这几天对于一直关在学校的高三生来说是一场特别新奇的体验，然而温橙的身体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复习和考试，车子启动了没一会儿就歪在后排睡着了。
裴修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温橙，把后座的车窗摇起来一些，想到早上颜倦那条朋友圈，笑着调侃：“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喜欢颜倦，颜倦父母也都很开明，你们两个的感情现在也算是畅通无阻了。”
陆策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沉默地看向车窗外：“我妈对颜倦的偏见很大。”
裴修言见过季红几次，对她的脾气多少了解点，只得劝道：“慢慢来吧，扭转印象总得需要点时间。”
陆老爷子的讲座一直都是座无虚席，校领导更是亲临现场，陆策按照颜倦发的照片找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最前排还剩下两个位置，上面搁着老爷子的电脑包。
正好有两个刚从厕所出来的男生，一脸不好意思地弓着腰从门外跑进去，陆策跟在身后也进了教室，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
老爷子站在讲台上，颜倦正弯腰帮他把麦克别再腰后，能穿的出他确实很在意今天老爷子的演讲，穿着很正式，一件短款针织外套，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带着一股在他身上十分罕见的书卷气。
帮老爷子整理ppt，发放讲义，这种事对于一个正常学生来说处理的得心应手，但是对颜倦来说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等好不容易忙活完，颜倦才拿着手机下了讲台，走到教室后面拍照。
借着拍照的功夫，颜倦点开陆策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陆策身后划开屏幕看了一眼。
【颜倦：几点到？我看晚一点可不可以过来接你。】
陆策回道【已经到了。】
陆策之前只告诉颜倦自己今天回，没说具体的航班，见陆策说已经到了，颜倦一头雾水地回了个问号。
对面很快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颜倦立刻点开，是他刚刚站在老爷子身边，低头帮他调试ppt的样子。
颜倦难以置信地看向第一排的空位，一道熟悉的背影坐在位置上正在低头看手机。他觉得自己的心都乱了，带着久违的心悸。
从阶梯教室最后面走到前排只用十几步路，颜倦却感觉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径直走过去，坐在陆策旁边的位置上。
“你回来怎么不和我说？”颜倦压低声音问。
陆策笑着看了他一眼：“想直接过来看看颜助教。”
颜倦的手从桌子下面挪过来放在陆策的腿上，被陆策捉了个正着，低头抚摸他无名指上的纹身。
坐在第一排牵手这种事儿有点刺激，指腹有点发痒，颜倦撑着头看他：“看到什么了？”
“工作很认真。”陆策低声道：“很迷人。”
“咳！”讲台上的陆爷爷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个坐在第一排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的助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
颜倦立刻坐直身体移开目光，觉得再这么下去眼睛怕是要黏在陆老师身上下不来了。
近两个小时的讲座，两个人的手一直没放开，直到ppt眼看着翻到了最后一页，颜倦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上讲台帮老爷子关电脑。
中医学院的学生们平时见到老爷子的次数不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全围在讲台旁边请教问题，老爷子耐心地回答完已经过了饭点。
陆策起身走过去，陆老爷子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下飞机就过来了。”陆策替陆爷爷关了麦克。
老爷子看了看颜倦，颜倦立马撇清关系，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陆老师过来。”
老爷子谢绝了校领导一起吃饭的提议，等颜倦收拾完才一起离开了阶梯教室。
洛大的小吃街上有一家非常出名的中餐，算是学校里相对正式一点的餐厅，颜倦提前定了位置，陪着老爷子刚走到门口，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正跟在一名女教师身边说什么。
颜倦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一下看着女人，女教师也看了过来，眉头微微一拧，意外地打量着三人，目光最后落在老爷子身上：“爸？”
季红也没想到会在学校碰到老爷子，皱着眉看向颜倦的时候，眼神带了明显的敌意。
陆策走过去自然地牵着颜倦的手：“妈。”
颜倦一脸不自然，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阿姨。”
老爷子点了点头：“吃过饭了吗？没有话刚好一起？”
季红对颜倦极其排斥，打心眼里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尤其是上次她自认为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没想到颜倦不仅没和陆策断了联系，竟变本加厉地又缠上了老爷子。
碍于老爷子在场，季红心里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发作，扯出一抹笑：“好啊，正好我还没吃，陆策，正好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她完全无视了颜倦，就像压根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老爷子看了颜倦一眼没说什么。
陆策能看出颜倦的尴尬，等季红扶着老爷子进了餐厅才低声问：“如果实在不想一起吃饭我给爷爷说一声，陪你去吃其他的。”
上次季红私底下找过他的事颜倦没提过，从陆策的反应看季红应该也没和他说过，颜倦知道季红不喜欢自己，如果这时候把陆策拐走，后面更没办法相处。
“没事。”颜倦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家店我想吃好久了。”
陆策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进了包间。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包间门口看到季红还是有点紧张，又下意识地想手从陆策掌心抽出来。
“别动。”陆策看了他一眼：“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再松手就直接亲你了。”
陆老师这话说得温和又平静，但是颜倦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只能硬着头皮任由陆策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了包间。
老爷子把菜单直接放在颜倦面前让他点菜，颜倦平时再游刃有余顶着季红的目光也难免紧张，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在菜单上随便勾了几下拿给了服务员。
“听说您老人家今天开讲座，可惜我刚好有课，没来得及过来。”季红喝了一口茶，笑着和老爷子寒暄。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陆策也是刚从首都回来，”老爷子看看颜倦：“幸好有小颜陪着我，帮了我不少忙。”
颜倦没想到老爷子当着季红的面说这样的话，下意识开口：“爷爷您别这么说，我没帮上什么忙。”
季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陆策：“你被取消评选的事我听说了，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以后还有机会。”
“什么评选？”老爷子问。
陆策还没等开口，季红解释道：“有一个市级教师评选，按说陆策经验不足，可是校长很认可他，就破格推荐了。”
“哦？”老爷子扬眉：“然后呢？”
季红微微一笑：“然后因为某些私生活上的原因被取消了资格。”
颜倦脸色一白，底气不足地看了一眼陆爷爷，正对上陆爷爷探寻的目光，下意识低头盯着桌面。
“被取消评选没什么了不起，我从不看重这个。”陆策看向季红：“是谁告诉您这件事的。”
有些话其实不需要问就已经能猜的出答案了，陆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季红迎上陆策的目光，两人之间立刻又是针锋相对的气氛，好在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上菜，颜倦急忙站起身去拿老爷子面前的汤碗。
“爷爷，您尝尝这个。”颜倦迟疑了一下才去端季红的碗。
“不用了，谢谢。”手刚刚触碰到碗沿的瞬间听到季红客气却拒人千里的声音，颜倦像触电了似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
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几乎不会出现在颜倦的身上，陆策起身拿过颜倦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不是说店里今晚搞活动吗？再不走可能来不及了。”
颜倦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接过了外套，他在这儿简直度日如年，一秒钟也不想坐下去了。
他知道陆策看出了他的尴尬和窘迫，适时地递了一个台阶过来，可大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直直地盯着陆策，好半天没反应。
陆策按了一下他的肩：“一个人开车回去可以吗？”
颜倦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可以。”
“好，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记得吃点东西。”陆策温声嘱咐道。
颜倦看了一眼陆爷爷：“爷爷，阿姨，那我先走了。”
季红充耳不闻，陆爷爷点了一下头：“路上注意安全。”
包间的门是推拉式的，走廊的穿堂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有点凉，颜倦轻轻转身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次。
面前的木色推拉门被关上，陆策才转身看向季红，重复了一遍：“是谁告诉您的。”
◇ 第62章 等你来
季红一直窝着火，看到陆策温声细语地和颜倦说话心中就不痛快，对上陆策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反问：“谁告诉我的很重要吗？难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陆策走过来，与季红之间隔了一张桌子站着：“确实不重要，因为我根本不关心，我只关心是谁告诉颜倦的。”
这话一听就是季红私下找过颜倦了，老爷子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是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开口打断道：“陆策，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有人向一中的李校长反映陆策私生活不检点，和一个酒吧老板搅和在一起，这件事在一中几乎成了一个大新闻，李校长迫于压力取消了陆策的评选资格。”
季红坐在老爷子身边看着陆策：“没错，就是我告诉颜倦的。他如果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应该再继续拖你的后腿。”
老爷子眉头微皱看着陆策：“陆策？”
“颜倦是我的男朋友。”陆策站在刚刚颜倦坐的位置边，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季红：“我之所以没有和他一起离开就是想告诉你，我对颜倦是认真的，不需要任何人的质疑和反对。”
季红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早就说过近墨者黑！你和颜倦那种混混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拖死你！到时候你连哭都来不及！”
“他不依靠家里的关系，全凭自己的努力做自己的事业，他外向开朗，性格好长相好，我不知道他哪里像你眼中的混混。”
陆策已经很多年没和季红这样过，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被季红打压反对，也曾经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据理力争。长大以后母子俩连平静对话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常常是说不了几句就意见不同，干脆就懒得再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季红的眼底难掩惊讶：“陆策，颜倦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不管不顾？一个开酒吧的你以为他的背景能干净到哪儿去？”
季红气得霍然起身，提起放在旁边的包：“陆策，我看你真是疯了！”
她呼吸急促，简单和老爷子道了个别，怒气冲冲地摔上包房的门走了。
服务生已经把菜上齐了，颜倦点了一桌子的菜，清炒时蔬放了一会儿颜色变深了，让人看上去毫无食欲。
出差三天，要尽量照顾所有学生的健康和心理状况，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陆策不像颜倦时常把爱意挂在嘴边，可忙碌之余确实很想颜倦。
原本想提前回来看看颜倦给他个惊喜，却没想到最后搞成这个样子。
包间内很安静，陆策叹了口气：“抱歉爷爷。”
陆爷爷始终不动声色地看着陆策，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热茶，像是根本没把刚才的那场争吵放在心上：“颜倦这孩子很不错，我很喜欢他。”
老爷子放下茶杯：“但是人总会有固有思维，季红的工作环境让她不太容易接受颜倦，不过我相信很多东西会慢慢改变的，你要给她点时间。”
陆策点点头：“爷爷，谢谢您喜欢颜倦。我送您回去吧。”
“颜倦应该没走远，你不去找他，送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老爷子摆摆手：“我在洛大还愁没人送我回去？”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连续响了几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颜倦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接起：“陆老师。”
“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电话那头直接说。
这个时候体育场没什么人，颜倦一个人坐在空旷的看台上，一眼就能看到，陆策从后面走过去，停在他身边，用手中的奶茶贴了一下颜倦的侧脸。
颜倦正在发呆，脸上突然贴上一个温热的东西，一回头，陆策手臂上搭着大衣，站在旁边的过道低头笑着看着他。
“尝尝，爷爷说你喜欢葡萄味的奶茶。”陆策坐在颜倦身边的椅子上。
颜倦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淡淡的葡萄味在口腔中蔓延开，转头对陆策笑了一下：“好喝。”
陆策凑近直接含住颜倦的吸管喝了一口，伸手抓住颜倦的手：“确实味道不错。”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亲密，颜倦移开目光盯着下面空荡荡的跑道：“阿姨送爷爷回去了吗？”
“颜倦。”陆策没答，认真地看着他，颜倦坐了好一会儿了，手有点凉，陆策牵着他的手放在膝盖上。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有表达清楚，才会让你每次都这么小心翼翼。和你相比，我总觉得自己做的太少，甚至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把你的姓氏纹在手上。”
“我没那样想过。”颜倦皱眉看着他纠正。
“我知道，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陆策低头用手指触碰颜倦的纹身：“是我没有做好，让你受委屈。”
性格的不同决定了表达方式的不同，颜倦从不觉得陆策做得少，他能感受得到陆策对他的感情，虽然不像他这样热烈，却温润无声，像空气不可或缺。
陆策做多于说，然而他的情话从来都一本正经，让人心动，颜倦转头看了他一会儿，手指蜷缩起与陆策十指相扣，笑道：“谢谢陆老师，我知道了。”
他的眼底依旧没什么神采，季红直白的话太伤人了，不是几句简单的情话就可以遗忘的，陆策也知道急不得，他实在心疼颜倦，揉了揉他的手指：“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颜倦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想吃陆老师做的鲜虾面。”
“好。”陆策站起身，把手伸向颜倦：“起来了，回家给你做面。”
几个小时的飞行和奔波，到家以后陆策先洗了个澡，颜倦虽然没有点亮厨艺技能，但是把虾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还是会做的，刚把虾放进盆里，许芙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许芙蓉刚从美容院出来，对面电话一接起来就娇滴滴地开口：“没打扰你谈恋爱吧？”
“没有，我的心永远为您留了一个位置。”颜倦靠在冰箱上吹彩虹屁：“您怎么今天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许芙蓉感慨自己儿子的厚脸皮和健忘：“是我不找你还是你心里压根没有这个家了？告白失败就死鱼似的回来躺着，现在谈上了就把家中的老父老母抛之脑后了？”
算一算时间，好像已经确实很长时间没回家过了，颜倦被说得哑口无言，许芙蓉也没再打趣他：“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爸爸的意思是看有没有时间带回来正式认识一下。”
“那就周末吧，陆老师只有周日下午有时间。”卫生间的门“咔擦”一下被打开了，颜倦听到陆策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压低声音：“您能不能让爸周末别子曰子曰了？”
这简直是许芙蓉嫁给颜铭朗二十来年唯一一件让她抬不起头的一件事，当时面对颜铭朗的“出口成章”时陆策的淡然也在许芙蓉心里加了不少分，她难得心虚地笑笑：“这点你放心。”
周末中午陆策直接从学校过去，颜倦早上起床以后吃过早餐先自己开车回了颜家。
“小少爷回来啦？”听到动静，保姆立刻迎了出来。
颜倦下了车，从副驾拿了一个精致的蛋糕盒递给保姆：“您爱吃的那家芒果慕斯，刚刚顺路就买了一个。”
保姆眉开眼笑地接过：“怎么这么体贴。”
“应该的。”颜倦眉眼弯弯：“我爸妈呢？”
“先生在书房呢，太太在客厅，快进去吧。”保姆笑道。
颜倦震惊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书房？”
他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家里有书房。
保姆笑而不语：“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只不过是一段时间没回来，颜家简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奢华的客厅里加了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名画和古董，一张造型别致的红木茶桌取代了原本的小吧台，许芙蓉穿了一条红色修身连衣裙，正优雅地坐在茶桌边喝咖啡。
“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颜倦走到许芙蓉身边。
桌上摆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茶具，一看就是崭新的，许芙蓉觉得还是美式更适合自己，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还不是你爸嘛，我警告他了，如果再提一句子曰今天就回公司去住，所以他又换了一种证明自己有文化的方式。”
颜倦：……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颜铭朗的事业能做到今天了，因为他想要达成的目标总会通过各种方式实现。
“行了，陪我去花园剪几支花，正好待会儿摆在茶几上。”许芙蓉站起身，颜倦跟着她从后面的玻璃拉门走了出去。
虽然许芙蓉常年不在家，连花也不会养，但是并不妨碍她在花园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这个季节，后院的玫瑰花全都开得正好，远远看过去红彤彤一片，特别好看。
颜倦弯腰对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拍个一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颜倦：等你来@陆策】
◇ 第63章 你没资格
高三生一个礼拜就这么半天的休息时间，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一个个如猛虎下山，背着书包就往外面冲。
陆策上午最后一节没有课，等听到了放学铃简单收拾了东西下了楼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陆策。”
学生们喧闹的打闹声中，贺念的声音有点听不清楚，陆策停下脚步一转头，贺念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停在陆策跟前，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人。
陆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灰色围巾，显得身姿更加挺拔，整个人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陆策微微垂着眼看他，哪怕是这样面对着面，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贺念心里有几分忐忑，可是他曾经错过了很多，有些话不说出口，心里就不痛快。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贺念和颜倦不同，他不是多么外放的性格，此时也是鼓足了勇气，目光中带着期待。
陆策点了一下头：“有。”
“今天是我生日，”贺念心中难掩失落，在一起十年，他没想到陆策已经忘了这一天，勉强一笑：“我想请同事们一起吃个饭，你方便过来吗？”
陆策确实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和贺念说，再次拒绝道：“我约了人。”
“陆老师好！”
身后几道嘻笑打闹的女声，两人一起看过去，王安琪和七班的几个女生正好路过，齐刷刷地喊陆策。
和贺念相比，陆策的表情很自然，看着几人笑道：“好了，快回家。”
王安琪上下打量着陆策，语气夸张：“哇！陆老师今天这么帅，这是要去约会吧？”
她加了颜倦的好友，自然也看了那条艾特陆老师的朋友圈，她不知道陆策和贺念的关系，大声调侃道：“贺老师快让陆老师赶紧走吧，某人可发了朋友圈了，等你来！”
陆策下楼之前刷到了这条朋友圈，闻言带着纵容地笑了笑。
这样的笑让陆策看起来特别温柔，贺念竟然有了片刻的失神。
知道今天陆策要过来，颜铭朗拒绝了朋友的邀请在家坐了一上午，听到院门的动静，急急忙忙起身走进了书房。
颜倦早就留意着门口的声音，从后院绕过去，陆策正好在保姆的指挥下停了车下来。
“陆老师！”颜倦手里还拿着一支剪了一半的玫瑰花跑过来。
陆策伸手扶了一把他的腰，目光落在那支被剪的半秃的花上，声音不由自主地带着笑：“用这朵花等我来？”
“那当然。”颜倦眉飞色舞，毫不在意身后的许芙蓉，侧头亲了陆策一口：“我修剪的，好不好看？”
陆策看了一眼跟在颜倦身后走过来的许芙蓉身上，拍了拍他的腰然后放开手，低声哄道：“好看。”
颜倦自己走的快，把许芙蓉抛在身后好几步，许芙蓉正好走过来听到了陆策的话，笑道：“剪成这样，也就你能夸得出口了。”
“阿姨。”陆策松开手，回身从后座拿了几个精致的包装袋：“第一次拜访不知道送什么，希望您不嫌弃。”
陆策做事一向妥帖，来之前也旁敲侧击问过颜倦家里的情况，除了给颜父颜母准备礼物之外，也给家中的保姆备了份礼。
许芙蓉眉开眼笑：“陆老师太客气了！还准备什么礼物呀！以后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颜家的氛围和陆家相比轻松得多，许芙蓉一进门就嘹亮地叫了一声颜铭朗的名字，没过多久，颜铭朗才一本正经地从书房出来。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颜铭朗已经被老婆提前打了招呼不能再“出口成章”，客气地和陆策握了握手。
午饭后，颜铭朗才逮到了机会，脸上带了几分少见的矜持：“小陆不如和我去书房喝杯茶？”
陆策看了一眼颜倦，从小到大也是头一次见家里书房的颜倦立刻跟着起身，随两人一起上了楼。
原来二楼尽头房间内的酒柜已经被彻底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书柜，里面的书全是不知道颜铭朗这么短时间内从哪里买到的名著，一整套一整套地码在书架上，还带着浓重的新书才有的油墨的味道。
“我平时从公司回来就喜欢在这儿坐一会儿。”颜铭朗动作非常自然地在桌边坐下：“小陆如果平时有什么喜欢看的尽管带回去看就是了。”
许芙蓉翻了个白眼，实在受不了颜铭朗这副样子，声称下楼泡咖啡，扭头出去了。
现场所有人也就颜铭朗信了自己的话，自信满满地扫了一眼颜倦：“颜倦就是贪玩，不像我，从小就不爱读书。”
颜倦受不了这一屋子的“书香”，已经懒得反驳颜铭朗的话了。
陆策笑着看了看颜倦：“他这样就挺好，很可爱。”
颜铭朗自己也被书房里的味道熏的受不了，呆了没一会儿就赶紧起身带头出去了。
许芙蓉怎么看陆策怎么觉得喜欢，上次还没有什么立场，这次既然两人确定了关系，许芙蓉自然是问东问西，就是好奇“别人家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小情侣总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私人空间，许芙蓉是过来人，在颜倦拒绝了留下吃晚饭的提议以后也没再坚持，和陆策交换了微信就目送两人离开了。
中午保姆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快到饭点了也没怎么饿，颜家离市区远，开回紫御华府得一个多小时。
“晚上想吃什么。”陆策一边开车一边问颜倦。
颜倦低头满意地欣赏早上那条被七班同学疯狂点赞的朋友圈，随口回道：“我不饿，不如回家先吃我？”
陆策失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一瞥才看到扔在中控台的手机一直在无声的振动，是一个陌生号码。
颜倦也低头看了陆策的手机，陆策道：“帮我接一下，腾不出手。”
陆策总是擅长在细节上给颜倦安全感，颜倦笑着把手机放在一边，欣然地接起电话按了公放。
“你好，请问是陆先生吗？”对面环境很嘈杂，打电话过来的是个服务生：“有一位贺先生在我们这儿喝多了，报了您的号码，您看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陆策下意识皱眉，还没等开口拒绝，颜倦撑着额角应了一声：“麻烦你给个地址。”
对面感激涕零，急忙把店名报了过来。
陆策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盯着前面的路：“给李校长打个电话，请他去一趟。”
“想不到陆老师还和前任藕断丝连啊？”颜倦语气轻飘飘的，手指不安分地磨蹭陆策的小臂。
陆策腾出一只手捉住颜倦，他不一定是真的介意，但陆策还是认真地解释道：“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贺念说想一起吃个饭，我没有答应。”
颜倦夸张地叹了口气：“这就是近水楼台，想找陆老师随时都能找，不像我，只能发朋友圈解相思之苦。”
这件事陆策已经想过一段时间了，伸手拨了转向灯：“高三中途换班主任对学生们难免有影响，等这届学生带完我会和李校长申请避免和贺念带一个年级。”
颜倦是打心眼里没把贺念放在心上，正如他和温橙说的，的确是觉得贺念无趣至极，就连想挽回前男友都只能用死缠烂打的手段。
“陆老师的心在哪里我知道。”颜倦收回手：“别联系李校长了，直接去饭店。”
贺念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趴在桌上半睁着眼，服务生怕他一个人呆在包间里不行，还安排了一个保洁阿姨专门坐在一旁守着他。
“你说说你呀，年纪轻轻的怎么喝这么多酒。”阿姨爱操心，在一边喋喋不休道：“我看你个人条件也挺不错的，哪儿有那么多想不开的事儿。”
贺念没有说话，阿姨觉得和他说不清，索性自己坐在一边掏出手机看起了短视频。
服务生手里端着一杯温茶走到包间门口，正好看到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男人，出色的皮囊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见两人的目光落在包间旁边的门牌上，服务生立刻询问道：“是来接贺先生的吗？”
陆策没答，颜倦点了一下头，顺手接过服务生手中的茶杯：“给我就行了，麻烦了。”
反正里面是一个醉鬼，颜倦也没敲门，伸手直接推开了包间的门。
听到动静，贺念睁开眼，那一瞬间眼底迸发出的光没有逃开颜倦的眼睛。
然而在看清楚率先进来的人以后，那束光彻底消失了。
“账我刚刚已经结过了。”陆策停在贺念面前看着他，声音很平静：“起来吧，我给你叫个代驾。”
贺念的目光从陆策移到颜倦身上，颜倦就站在陆策的身旁，把杯子搁在桌上：“喝点水。”
贺念没动，一直坐在椅子上看向颜倦，颜倦并不在意：“怎么，你是想让我出去给你们点空间？”
贺念短促地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是你会出去么？”
“贺念。”陆策出声叫了一声贺念的名字，即便很平静的声音，贺念却听出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陆策在提醒他适可而止。
“当然不会。”颜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单手撑在桌面，靠近贺念：“你没资格。”
◇ 第64章 教数学可惜了
颜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带着一抹笑，像是在调侃。
贺念抬头与他对视，他长得确实太好看了，贺念头一次在紫御华府门外见到颜倦的时候就这么认为。
他还记得当时颜倦的样子，看起来对陆策完全没兴趣，还主动推荐了一家面馆让两人去吃。
如今他们两一个狼狈不堪地坐着，另一个光明正大地宣誓主权，他的身上带着小少爷的娇贵，他的追求大大方方，这种原生家庭带来的自信是贺念始终向往并且永远得不到的。
陆策就站在颜倦的身边，一举一动都和贺念保持着距离，贺念扶着桌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盯着陆策笑了笑，开口道：“陆策，如果你今天带着颜倦过来是为了羞辱我，让我彻底死心，那你成功了。”
这话在陆策听来实在是牵强，也懒得解释，但是这句话涉及到颜倦，陆策还是耐着性子与贺念对视：“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和颜倦在一起陪叔叔阿姨吃饭，如果不是颜倦觉得麻烦李校长，我可能会请他过来接你一趟。”
贺念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策，这个人还是这张面孔，此时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那是陆策与他的距离感，他们之间终于不可避免地存在了第三个人。
“你好，请问是尾号1759的陆先生吗？”一名代驾站在包间门口往里看。
陆策应了一声，握着颜倦的手腕让开点：“给你叫了代驾。”
贺念的眼睛有点红，直直看向颜倦。
“贺老师，没人想要羞辱你。”颜倦说：“可是你喝醉了给我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你，我觉得有点羞辱我。”
贺念拿着车钥匙没有动，颜倦笑道：“请贺老师有点前任的自觉，这种最拙劣的挽回方式，只会让人看不起你。”
这三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关系，代驾有点尴尬，转身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贺念从里面出来，把车钥匙递给他，一脸疲态：“走吧。”
折腾了这么一番，两人也没有了吃晚饭的兴致，在超市买了一包速冻水饺回家。
已经立冬了，颜倦怕冷，家里很早就开了暖气，进门颜倦换了身衣服再出来就看到陆策已经洗了手在厨房烧水煮饺子了。
“想吃几个？”听到脚步声，陆策问。
颜倦走过去，从后面抱着陆策的腰：“随便，不饿。”
陆策放了几颗饺子进锅里，一边低头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问颜倦：“平时这种情况你是不是见多了。”
颜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嗯”了一声：“酒吧基本每天都有这样的人，借着喝醉联系清醒的时候不敢联系的人。”
饺子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颜倦手指隔着羊绒衫触摸陆策的腹肌：“有的人是真醉，有的人是装醉，有哭的，有抱着大腿下跪的，还有更偏激把酒杯砸碎割腕的。”
陆策很低地笑了一声：“真正值得挽留的人不需要真的多手段。”
“当然。”颜倦笑：“丑态百出，还要赔我的杯子，心不在这儿怎么求也没用。”
陆策伸手关了火，转身看了一眼颜倦，颜倦的手指往上划过陆策的胸口，抬眼看着他：“如果陆老师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不用这种方式。”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儿压根不可能发生，陆策笑着看他：“那你用什么方式？”
颜倦凑近陆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晚上陆老师就知道了。”
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早了一点，第二天早上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颜倦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腰上一阵酸楚，于是干脆赖在床上，侧头看窗外的雪花。
陆策做了早饭走进来，颜倦扭过头来哀怨地看着他：“陆老师，你教数学可惜了。”
陆策把水杯放在旁边，不解地问：“为什么？”
“体力这么好，你应该去当体育老师。”颜倦撑着头看陆策。
“总是这么多话。”陆策把杯子拿过来：“蜂蜜水，喝了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颜倦喝了两口水：“我等下和你一起去学校，我去看看李校长。”
发生了刘老师这件事，颜倦很避免去学校，陆策知道急不得，也不主动开口，难得他主动提一次，陆策自然没拒绝，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出了门。
颜倦提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上了车，陆策看了一眼，随口问：“带的什么？”
平时拿了东西颜倦都直接放在后备箱，今天却罕见地放在膝盖上，颜倦系了安全带：“孝敬李校长的茶叶。”
冬天天亮的晚，车子停进学校停车场的时候月亮还挂在天上，高三的早自习比其他两个年级都要早半小时，高三楼已经灯火通明，操场只有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跑的学生，有些一边跑还一边往嘴里塞口油条。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学校，身份和年龄都不同了，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这种感觉挺奇妙，借着夜色的遮挡，颜倦主动伸手碰了碰陆策，被陆策一把捉住一起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中。
李校长每天早上来的很早，刚把羽绒服脱了挂在衣架上就听到一声异常懒散的“报告”。
李校长一回头，没好气地瞪着颜倦，一招手：“进来。”
颜倦提着东西进门，自然地坐在沙发上。
“来这么早干什么，陆老师带你过来的？”李校长烧水准备泡茶。
颜倦应了一声，顺手把提着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李校长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廊，急忙摆手：“不能收啊！以前你带过来那是我们私人交情，现在你和陆老师…我拿你东西性质可就变了！”
“昨天和陆老师一起回老颜那儿没顺什么好东西，下次再给您送家里去。”颜倦点了点那个盒子：“这里面不是孝敬您的。”
李校长疑惑地打开盒子，又抬眼看向颜倦：“你装这么多文件袋干什么？”
“这是我实名举报刘老师的资料。”颜倦的态度十分坦然：“当年高考我都没这么用心过。”
李校长无语地看着面前被整整齐齐码好的几个牛皮纸袋：“你拿就拿，特地装这么个酒盒子里干什么！”
颜倦没看出来李校长的失望，耸耸肩：“这不是怕陆老师看到。”
“你也不嫌麻烦，”李校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放在面前的几个袋子也懒得打开：“还是陆老师了解你这臭脾气，当时就说不让我告诉你，我估计就怕你整出幺蛾子。”
热水烧开了，李校长起身泡茶，还不忘挖苦道：“你说说你一天天满肚子坏水，没事研究研究怎么经营你那个酒吧，跑去挖人家的这些事干什么。”
“这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千辛万苦搜集的东西被无视了，颜倦急道：“您倒是看看。”
“这次也是我心急了。”李校长端了两杯茶过来，坐在颜倦身边：“一中人才济济，老师们拿出来各个都很优秀，就算不推荐陆老师，还有其他人。”
李校长特别看重学生们对老师的评价，刘老师工作上虽然认真，但是带过的学生普通对他的评价不高，这么多年他和刘老师也交流过几次，但是始终不见什么效果。
这一次即便不推荐陆策，李校长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人选，刘老师原本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次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我，只想着陆老师愿意回来，总得拿出点诚意，操之过急了。”李校长叹了一口气：“好在目前学生和家长这头没收到过任何负面的意见。”
李校长这头给了准话，颜倦也就放心了，毫不谦虚地喝了一口茶，一脸骄傲地摆摆手：“陆老师的优秀并不是这一次评选能说明的。”
“行了行了，”李校长不耐烦地一挥手：“屋里开了暖气，你外套也不脱不嫌热？”
过来的目的达到了，颜倦也不想久留，坐了几分钟趁着还没打下课铃就起身离开了。
越是到了冲刺的阶段，学生们越执着于刷题，陆策带今天的早自习，从坐下开始就不停地有学生到讲台来问问题，一个早上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颜倦绕到七班的后门，因为天气冷，后门已经关上了，正好给了他不打扰学生自习的机会。
陆策的身边站了两个学生，一个正在认真听陆策讲题，另一个排着队的功夫也抓紧时间站着继续在卷子上演算。
教室里的温度比走廊高，陆策把羊毛衫的袖口卷起，在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一步，抬眼看着面前的学生：“听懂了吗？”
学生急忙点头：“懂了，谢谢陆老师。”
“没事。”陆策又随手写了一道题：“这道题是同类型的，按照我刚刚给你讲的思路下去做一下，举一反三。”
班级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笔尖落在纸面的声音，学生再次小声道了谢，拿着本子回了座位。
陆策伸手接过后面学生的试卷，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牛奶盒，抬眼一看，刚刚的学生回座位拿了一盒牛奶放在了讲桌上。
对上陆策的目光，学生也没多解释，吐了吐舌头溜回了座位上，闷头做题去了。
颜倦无声地勾了勾唇，没想打扰陆策，隔着后门玻璃用手机对准那盒牛奶拍了张照片，一转身，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看着鬼鬼祟祟的他。
◇ 第65章 再遇季红
刘老师也没想到会有在学校碰到颜倦的时候，刚刚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七班迟到了的学生站在后门没敢进去，正想着要不要出言提醒，直到这一转身才看清出面前的人是谁。
颜倦淡定地收了手机走过去，大方地打了声招呼：“刘老师，这么巧。”
刘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这么早过来找陆老师啊？”
“是啊，不过看他在忙，想着还是不打扰了。”颜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刘老师不会是想举报我自习期间偷窥班主任吧？”
陆策性情温和谦逊，偏偏他在学校人缘又好，自从上次闹过一次之后，在办公室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和刘老师说话。
这段时间他本来就过的憋屈，没想到又和颜倦来了个狭路相逢。
这人从第一次见到就看得出不好惹，刘老师职业病犯了，觉得他读书期间绝对是个刺头，果不其然，这刚见面，一张嘴就让人无法回答。
刘老师自知这件事他不拿出个态度来是不太容易翻篇了，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这件事是我太太的错，我代她给你和陆老师赔个不是。”
早自习还有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颜倦不想等那个时候人太多和刘老师在走廊说话，只想尽快离开。
“你的对不起不需要和我说。”走廊很安静，颜倦看着刘老师，意外地没有再过多纠结：“我们家陆老师不和你一般见识。”
高三已经快过半了，平时再贪玩的学生也在这样的环境带动得紧张了起来。侯锐这两个月上课睡觉的时候也少了，早自习低着头琢磨一道数学题十来分钟也没想出答案来，只得捅了捅坐在前面的王安琪。
谁知王安琪一时之间也没想出来，见讲台上没人了，俩人干脆结伴一起去前面提问。
放在讲桌上的手机亮了，陆策解了锁，是颜倦发来的两条消息。
［颜倦：人民教师受贿，建议陆老师给点封口费。］
第二条的照片正是放在讲桌上没动过的那盒牛奶。
王安琪拿着练习册走过去，自然地站在陆策身边，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陆老师放在旁边还没有熄灭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秒钟之前陆策才回复的消息：[钱都被家属没收了怎么办？]
王安琪眼睛都直了，还没等移开目光，对方已经回过来了一条：[那就只能肉偿了。]
“哪个步骤不会？”陆策读了题，头也没抬地问。
王安琪“啊？”了一声，做贼心虚地急忙伸手去拿练习册就要回座位，陆策伸手按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哪个步骤没想通？”
王安琪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压平了嘴角，专注地低头看题去了。
气温也无法影响“半醒”的热度，颜倦今天来的晚，到了的时候店里已经热闹得不像话了。
这种天气也就只有颜倦能穿着一件皮衣，进了店和叶经理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吧台边。
“想不想喝点什么，待会儿给你调一杯。”调酒师动作潇洒地甩动手中的调酒壶，在暧昧的灯光下看着颜倦问。
颜倦搓了搓泛着凉意的指尖：“太冷了，我想喝杯豆浆。”
调酒师“噗嗤”笑了一声：“保洁阿姨前两天买了豆浆粉，自己去冲一杯吧，夫管严先生。”
“半醒”的老板爷在喝酒这方面对老板控制得很严格，这事儿圈子里都传开了，大家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一顿，都知道颜老板非但不生气，还会非常满意。
杯中的鸡尾酒泛着诱人的光泽，单是看一眼就知道这杯度数不低，颜倦指了指：“谁点了这么烈的酒？”
“我还以为见过陆老师一口气喝了一杯伏特加的人不会觉得这种酒烈呢。”
调酒师往杯口放了一小片薄荷叶点缀，朝卡座一个单身女人处指了指：“喏，那边那位，这是第五杯了。”
女人背对着吧台的方向坐着，从背影看很年轻，手撑着下巴，感觉整个人已经醉的不轻。
“醉成这样还给她调酒干什么，上杯橙汁。”颜倦顺手移开了台边的酒。
“180一杯的酒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话只有您能说。”调酒师道。
那头的女人显然不止引起了颜倦的注意，旁边几个二十来岁的男生明显也是喝了不少，几个人摇晃着站起身朝女人走过去。
颜倦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头，酒后谁爱和谁凑到一起他懒得管，但是这种事不能发生在店里。
为首的男生正弯着腰和女人说什么，女人摆摆手，男生却无视了她的拒绝，毫不费力地将几乎不省人事的女人扶起来半抱在怀中。
“小朋友。”身后轻飘飘一声，男生吓了一跳，一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在酒吧里被人叫小朋友实在有点侮辱人，男生不满地皱起眉：“你谁？”
“看来是不常来，”颜倦轻笑一声，下巴朝他怀中半睁着眼的女人扬了扬：“这儿有规律，谁也不能把喝醉了的人带走，人留下，结账走人。”
男生对上颜倦的眼睛，明明声音和表情都很放松，却让他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下意识就想松手。
“你谁啊！”偏偏他身后的另一个男生不开眼，上前推了颜倦一把：“多管闲事是吧？不带她也行啊，那带你？”
话音刚落，两名黑衣安保人员已经从人流那头挤了过来，一把钳住男生的手腕。
“放开！疼！”男生觉得手腕都快断了。
“再说一遍。”颜倦的目光淡淡扫过面前几人：“结账，走人。”
为首的男生率先怂了，不情愿地松开手，把怀中的女人往颜倦手中一推，回头看着身后几人：“走了！”
这种热闹在酒吧不算罕见，基本上没怎么吸引别人的目光，颜老板相当洁身自好，立刻把女人交给身边的服务生。
“书禾！”伴随着焦急的女声，一个中年女人疾步走了过来。
季红刚刚目睹了这边的闹剧，尤其是看到颜倦身边几名高大的安保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颜倦浑身一僵，生无可恋地转过身，季红手中牵着豆豆已经走到了面前。
“阿姨。”颜倦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季红没工夫理他，皱眉看着陆书禾：“怎么刚出差回来就喝了这么多？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眼看着陆书禾醉成这样，豆豆吓坏了，抓着季红的包袋，没忍住嘤嘤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妈妈。
颜倦已经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应该就是陆策的姐姐。
季红打心里厌烦这种地方，气不打一出来，偏又和一个醉鬼没什么话可讲，脸色难看又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巴不得季红彻底忽视自己，但是颜倦还是端了杯温水过来，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阿姨，这是解酒药，您给…喂下去吧。”
颜倦嘴巴甜，但是这声姐姐是说什么也没叫出口，怕惹季红更不高兴。
季红根本没有照顾喝醉了的人的经验，颜倦帮她扶着陆书禾，叫了一名女服务生过来，帮着把解酒药喂了进去。
季红开了车过来的，等颜倦帮着把陆书禾塞进后座，季红已经折腾得出了一身汗，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豆豆过来的。
平时九点就要睡了，今晚到这个时候还在酒吧折腾，豆豆又困又怕，一直哭个不停。
“阿姨，要不您先回去，陆老师十点半放学，我先把豆豆送过去住一晚。”他十分隐晦地避开了自己和陆策同居的事实。
听到陆策，豆豆的哭声勉强止住了一点，眨着眼抬头看颜倦：“我要去找舅舅。”
陆歧这段时间出差，家里只有季红，让她照顾陆书禾已经分身乏术了，确实分不出精力管豆豆。
虽然心里对颜倦几千个不信任，可是眼下也没有好办法，季红无奈，只得点了一下头：“明天我过来接豆豆。”
一听说能看到陆策，豆豆眼泪立马止住了，目送季红的车离开以后，颜倦也没办法呆在酒吧，见时间合适，开车去一中门口接陆老师。
陆策提前收到了颜倦的微信，没开车出来，拉开副驾的车门，并没留意到后座的豆豆，俯身用手指蹭了一下颜倦的侧脸才上车。
陆策的手指冰凉，贴在颜倦温热的脸上，两人交换了一下体温，没人说话，十分自然。
“舅舅！”豆豆一下子从后面扑了上来，抱住陆策的脖子。
“豆豆？”陆策下意识控制住豆豆兴奋得乱动的身体，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后座——后座只有一个人。
颜倦没说话，豆豆已经从妈妈喝醉了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眉飞色舞道：“刚刚妈妈给外婆打电话说让她去接，外婆带着我去了酒吧，妈妈喝多了！被外婆带回家啦！”
“我姐去了半醒？”陆策从豆豆的话中快速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问颜倦：“我妈她…”
颜倦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阿姨没说什么，这不是把心肝宝贝还放心的交给我了吗？”
◇ 第66章 陆策值得
季红对颜倦的排斥态度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上一次在洛大无意中撞见季红这件事已经让陆策后悔，没想到这次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单独让颜倦碰上了季红。
见陆策仍是不太放心地看着自己，颜倦无奈地眨了一下眼：“是真的。”
到家已经太晚了，豆豆平时晚上要洗澡，今天回来以后说什么也要闹着洗澡，可是家里两个男人，谁也没办法帮一个小女生洗，无奈之下陆策只得抱着她去敲隔壁李校长家的门。
李校长的女儿成年以后就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陈静一开门看到陆策怀中抱着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女生，心都化了，急忙从他手中接过豆豆，欢天喜地地带着她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李校长到家的时间比陆策还稍微晚了点，偏偏还忘带钥匙了，站在门口按了一下门铃，门一打开竟然是陆策。
之前已经有过两次教训的李校长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门里面站着陆策，下意识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我这是走错了？”
陈静刚替豆豆吹干了头发，抱着豆豆从卫生间走出来，正好听到李校长的话，白了他一眼：“什么走错了，连自己家都不认得？”
看到陆策，豆豆叫了一声“舅舅”，张开手就要他抱，陆策接过豆豆，向陈静道了谢，带着她回家了。
颜倦已经提前把客房的床上用品换好了，还特地选了一套最适合小姑娘的白色，趁着陆策抱着豆豆去了隔壁，颜倦也洗了个澡，头发还是湿的。
来得太匆忙了，豆豆没有睡衣，只能临时换了一件陆策的T恤，乖乖地裹在被子里等陆策讲睡前故事。
陆策家没这种书，手机搜了一本，抬眼看了一眼颜倦，温声提醒：“先去把头发吹干，当心感冒。”
家里的暖气足，豆豆晃着两只小脚丫躺在床上也看过来：“颜倦哥哥比我还不省心呢！”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豆豆明显特别喜欢颜倦，颜倦原本靠在门口，闻言走进来扑到床上，伸手拨弄了一下豆豆的头发：“你这个也不是自己吹的。”
豆豆扬了扬小下巴：“我把舅舅借给你十分钟，让舅舅给你吹！”
颜倦一扬眉，还没开口，陆策已经笑着揉了一把豆豆软乎乎的小胳膊：“舅舅本来就是颜倦哥哥的。”
豆豆躺在床的里侧，陆策靠在外面，颜倦趴过来的时候上半身撑着床，腿直接压在陆策的腿上，听了陆策的话，颜倦就着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看了他一眼。
然而陆老师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搭在颜倦的大腿内侧，若有似无地摸了一把。
颜倦脸一红，急忙从床上弹起来，瞪了陆策一眼，急急忙忙跑卫生间吹头发去了。
陆策笑着看他慌里慌张的背影，豆豆拍了拍他，小大人似的问：“可以开始了吗？”
“……王子为公主穿上了水晶鞋，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陆策照着手机读完一个童话故事，把手机放在旁边，替豆豆把被子拉高：“可以了，准备睡觉。”
豆豆被童话故事感动得眼泪汪汪，眨巴着眼：“舅舅，公主有没有颜倦哥哥好看？”
陆策被她跳越的思维逗笑了：“没有，颜倦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豆豆认真地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舅舅是王子吗？你是不是会像王子一样爱颜倦哥哥？”
“我只会更爱。”陆策把豆豆搭在自己身上的脚丫挪开，低声问：“今天在酒吧里，外婆有没有对颜倦哥哥说什么过分的话？”
豆豆茫然地问：“什么算是过分的话？”
她的年纪太小了，不懂得界定这个词，陆策想了想：“就是大声说话，或者说了什么让颜倦哥哥不开心的内容。”
豆豆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颜倦哥哥给妈妈喂了水，还帮外婆把妈妈扶到了车上。”
刚刚在车上怕颜倦没对自己说实话，碍于豆豆在陆策也没追问，听了豆豆的回答，陆策才算是彻底放心，坐起身：“好了，已经很晚了，快睡了。”
豆豆这次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乖乖说了句晚安，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颜倦已经吹干头发上了床，陆策洗漱完，见他已经躺下在看手机，掀开被子也上了床，顺手拿了床头柜上的书。
身边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陆策刚翻到昨晚看的一页，移开目光看了看颜倦：“怎么了？”
颜倦把手机扔在一边，用手捂了捂胸口：“今天帮姐姐解决麻烦的时候被人推了一把，现在胸口好痛。”
他这话带着十足的做作，然而陆策还是没大意，掀开他的睡衣领口看了一眼，皱眉问:“怎么没叫安保直接过去？”
“这不是一时着急嘛，”颜倦坦然地享受陆策的关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估计得陆老师晚上搂着我睡才行。”
陆策手抵在颜倦的胸口处，侧身吻了吻颜倦的鬓角：“哪天晚上没搂着你。”
这倒是实话，颜倦没反驳，翻了个身趴在陆策身上。
“明天豆豆起床以后你把她送到学校来，我让我妈到学校接她。”陆策低声说道。
颜倦懂他的意思，隔着睡衣感受到陆策说话间胸膛轻微的震动，伸手指去勾他的喉结：“不用那么小心，真的。”
从打算追陆策的时候起颜倦就知道两人之间是有距离的，这种距离并不意味着差距，只是不同的原生家庭与个人经历。
陆老师给他的爱太拿得出手了，照顾他的感受，将他捧在掌心，以至于让他可以忍受季红的排斥。
豆豆平时起得早，颜倦陪她吃了早饭没过多久，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颜倦没穿睡衣，特地换了身正式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并不是季红，而是陆书禾。
豆豆正在书房画画，听到门声急忙跑出来，看到陆书禾激动地一下子跳进她怀中，咯咯笑起来。
“豆豆昨晚乖不乖？”陆书禾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修身羊绒大衣，长发利落地扎起，化了淡淡的妆，和陆策长得并不太像，可是身上又带了陆策那种疏离的气质。
豆豆抱着陆书禾的脖子：“当然啦！舅舅给我讲了故事我就睡着啦！”
颜倦还站在旁边，陆书禾把豆豆放在地上：“妈妈和颜倦哥哥说几句话，你再去画一会儿画可以吗？”
豆豆画了一半，一口答应了，扭头跑回了书房。
颜倦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地上，侧身请陆书禾进了门。
陆书禾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客厅的布局，这种风格一看就是出自她弟弟之手。
颜倦端了一杯水从厨房出来，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陆书禾收回目光，温柔地笑道：“昨晚的事谢谢了。”
“应该的。”颜倦坐在沙发另一头：“喝点蜂蜜水。”
陆书禾脸上始终带着笑：“昨天吃了你的解酒药，难得没有头痛。”
她看上去并不像季红那么反感自己，但是颜倦依然紧绷着神经，与陆书禾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昨晚心情不好，失态了，”陆书禾抿了一口水：“不知道陆策有没有替我买单？”
颜倦笑道：“他才不会，不过一个女人到酒吧很危险，如果以后心情不好的话可以直接来半醒，我十点半之前基本都在。”
陆书禾细眉微挑：“哦？听说半醒可是一座难求，我这是享受了亲情优待？”
颜倦愣了一瞬，没接话，陆书禾笑了，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陆书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陆策自己上班早，还没到七点就打电话把我吵醒，好好交代了一番，生怕我吓到他的豌豆公主，一共用时23分钟。”
她看着颜倦那张怎么看也不像是容易受惊的脸：“他到底是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你吓到？”
这句话从陆书禾口中说出实在是让颜倦惊讶，几秒钟以后才回过神来，笑着回道：“陆老师考虑的全面。”
陆书禾也笑了：“我妈妈出身在书香世家，可能某些方面思想很保守，我今天早上也被她痛批了一顿。很多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好在陆策值得。”
陆书禾很喜欢颜倦，又坐了一会，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才带着豆豆离开。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底，一学期就快结束了，即便陆策从不给学生压力，但是一种紧张的氛围还是无声地在班级蔓延，下课除了上厕所，很少有人离开教室，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做题。
钱乐裹着羽绒服，和侯锐刘庞一起跑到校门口，一眼就认出了陆老师那辆越野车。
颜倦从后视镜看到几人，推开车门下了车。
“师母，咋啦？”钱乐跑过来问。
颜倦打量着他过长的刘海：“你们陆老师到底给了你们多大压力，让你头发这么长都不舍得剪。”
钱乐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陆老师不给我们压力，他也提醒我几次剪头发来着，这不是大家都在努力嘛，我也想拼一把。”
他说完想起颜老板虽然看上去不学无术，但是肯定高中还是读完了的，于是看了颜倦一眼：“您懂的。”
在学习上从没努力过的颜倦不是很懂，但是还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说了声加油，打开后备箱：“过来。”
◇ 第67章 师母的礼物
后备箱里放了三箱苹果，单从外包装箱就能看出不是普通的种类。
“今天是平安夜，我和你们陆老师可不一样，成绩重要，身体更重要。”颜倦俯身去包其中一箱：“带回去给七班的学生分了，平平安安。”
钱乐还没动，刘庞急忙从颜倦手中接过箱子：“师母这个太沉了，我来我来！”
还挺孝顺，颜倦让到一边，看着三人一人抱了一箱苹果，腾不出手来，一边大喊“谢谢师母”，一边往学校跑去。
学校周围平安夜的氛围是最足的，奈何这群高三生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根本不凑这个热闹，见钱乐三人抱了苹果回来才惊觉今天是什么节日。
王安琪几个女生立马站起身，钱乐划开箱子，里面的苹果又大又红，每个基本都同样大小，一看就是精心选过的。
“快看！苹果上还印了字呢！”一名女生把苹果外面裹着的包装纸打开，上面印着“高考加油”。
“这个也有！”王安琪也急忙扒开包装纸：“每个都有！天，师母太用心了吧！”
这种精心准备的礼物让七班学生们兴奋不已，这苹果是独一无二的，孩子们一窝蜂地冲到教室前面，火速每人领了个苹果。
王安琪把苹果分完，提议道：“要不咱们录个感谢视频发给颜老板？”
上次给颜倦点了赞结果被举报到陆老师那儿，这事儿让赵亦轩心里至今还留着阴影，然而架不住班级那些八卦同学的热情响应，只得被迫入镜。
期末考试在即，高三数学组的老师都坐在办公室出题，两声响亮的“报告”，陆策一抬眼，赵亦轩和侯锐一人怀里抱着几个红苹果在门口站着。
“今天是平安夜，这是陆老师让我们给各位老师送的苹果，”赵亦轩把怀中的苹果挨个放在老师的桌上。
侯锐一边发一边念念有词：“祝各位老师身体健康！”
陆策看了赵亦轩一眼，赵亦轩已经贼笑着放了一个苹果在陆策手上，挤挤眼睛：“陆老师，我们已经谢过师母了。”
“陆老师真是有心了。”一名老师低头惊喜地看着手中苹果上印的字：“这么别致！你们七班的学生太幸福了！”
另一名年轻的女教师爱不释手，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我得把这个照片发给我男朋友看看，恋爱三年了，连市场卖的普通苹果都没给我买过！”
一句话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都跟着调侃了几句，陆策拿出手机对着手中的苹果拍了张照片发给颜倦，收到苹果的那一刻心中的感觉是惊喜的，陆策迟疑了很长时间，最终才发了一句话，只有两个字：谢谢。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平安夜快乐，陆老师平平安安。】
平安夜，圣诞节这种国外的节日酒吧一定会比平常更加热闹，颜倦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九点多才抽出时间给陆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晚上晚点回家。
叶经理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嘴咧得老大，看看靠在旁边小口喝牛奶的颜倦：“我预感下个月我能把我老妈看中的那款包拿下。”
颜倦一天就吃了顿早饭，饿得胃疼，趴在吧台边用手指划拉外卖：“我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我的精神食粮已经非常富足了，”叶经理摆摆手：“两顿饭不吃不影响。”
颜倦唾弃了他见钱眼开的样子，点进一家粥铺决定给自己点一个砂锅粥。
“诶诶！”旁边的叶经理突然用手肘撞了一下颜倦：“快看谁来了！”
颜倦懒洋洋地抬眼看向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刚好从门外进来，一进门就准确地捕捉到了吧台边的颜倦，与他对视了一眼，抬步走过来。
“看来这顿外卖是不用点了。”叶经理嘿嘿一笑，陆策已经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叶经理扬扬手：“嗨，帅哥，不打扰你们了。”
陆策的手中提着一个外卖盒，放在吧台上，顺手捏了一下颜倦的手指：“吃饭了吗？”
“还没。”颜倦把手机倒扣在吧台上：“太忙了，饿的胃痛。”
陆策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喧闹的舞池：“去后面休息室吃点东西。”
还是上次颜倦喝多了那次陆策过来接他时的休息室，颜倦推门走进去，陆策跟在他身后，顺手带上了门，还没来得及锁，带着淡淡的香水味的身影软绵绵地贴了上来。
“砰”的一声，陆策的背撞在门上，低头看着颜倦：“怎么？”
“陆老师怎么这么贤惠啊，特地过来看我？”颜倦抱着陆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
“今天是平安夜，我收到了一个苹果，想和你分享。”陆策低笑道：“我也想你平安。”
陆老师这么说话颜倦可受不了，主动吻上陆策的唇。
颜倦撩人不挑场合，一边接吻，一边把手伸进陆策的羊绒衫下摆。
陆策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侧头避开他，哑声道：“先吃饭。”
“不着急。”颜倦从陆策手中接过外卖盒顺手放在进门处的桌上。
陆策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肩：“不是说饿得胃痛？”
休息室的灯没开，走廊的灯光从门缝中倾泻进来，夹杂着音乐声，都被隔绝在了外面，颜倦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盯着陆策：“陆老师是良药，你来了就不痛了。”
陆策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用力，反手去摸门锁。
“这个锁坏了，一直没修，只能在这儿堵着。”黑暗中，颜倦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陆策的喉结，轻声道：“看来今天得换个姿势了。”
滚烫的掌心扶住颜倦的后颈，将他按向自己，陆策声音低沉，刺激着颜倦的耳膜：“那就辛苦颜老板了。”
颜倦的眼睛微微睁大，下一秒被陆策带着身体一转按在门板上。陆策轻松地抓着他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上方，这是一个完全被动的姿势，颜倦却特别享受，干脆头枕在门上，看着陆策因情动而紧绷的下颌线，那线条流畅漂亮，简直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而他就是被陆老师握在掌心的猎物，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叶经理，你看到倦哥没？”走廊上隐约听到一名服务生在问叶经理。
叶经理也摸不准颜倦和陆策走了没，指了指休息室：“你看看他在不在休息室，如果没在那就是走了。”
服务生“哦”了一声往休息室走，距离门口还没几步远的位置，只听休息室的门板剧烈震动，隐约夹杂着讨饶声。
服务生的脚步猛地顿住，几秒钟以后面红耳赤地转身跑了。
毕竟不是在家里，陆策多少收了点力，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让平时疏于锻炼的颜老板站不住，任凭陆策将他抱到沙发上。
颜倦的额头全是汗，撑着沙发靠在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陆策弯腰捡起地上的安、全套扔在垃圾桶里。
长时间没吃东西再加上承受了陆老师两次，颜倦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陆策打开灯，突然的光亮迫使颜倦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陆策已经坐在身边，拿了外卖盒打开。
好在陆老师打包的粥店包装细致，一个多小时以后还是温热的，陆策用勺子喂了颜倦几口，缓了好半天刚结束时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才消失。
“好点吗？”见他摇头躲开勺子不想再吃了，陆策才起身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颜倦的嘴角。
颜倦眯着眼：“我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回家。”
陆策很低地笑了一声：“我抱你？”
“那还是算了，平时他们就经常调侃我，今天要是被陆老师抱出去，恐怕明天我这店就要转手了。”颜倦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坐起身，皱眉轻“嘶”了一声不敢再动了。
今年一月中旬就过年，所以期末考试定在一月初，陆策伸手替他按了按后腰，问道：“考完试加上过年高三有十五天假期，今天赵亦轩他们说考完试想放松一下出去玩，让我问问你想不想一起，”
颜倦爱玩，更爱和七班的孩子们混在一起，闻言挺惊奇：“去哪儿？”
“说是还没定，让我先问问你。”陆策笑道：“他们都很喜欢你，你没看到今天他们几个到办公室送苹果时候脸上那个骄傲的样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陆策说完拿出一个苹果，正是今天在办公室赵亦轩给他的那个，他的语气很认真：“颜倦，你带我的惊喜实在太多了，我常觉得做的太少。”
颜倦用手指摸了一下陆策手中的苹果，笑道：“因为是陆老师，所以我甘之如饴。”
陆策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考虑到他的身体点到为止，又陪颜倦在休息室待了一会儿，才替他穿了外套离开。
爱面子的颜小少爷即便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也坚持自己走到了门口，叶经理正靠在吧台边，见状非常暧昧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压低声音调侃：“累坏了吧？”
◇ 第68章 陆老师再好也是我的
颜倦脚下步子一停，扭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叶经理，门口站着的几个服务生齐刷刷地开口：“倦哥早点休息。”
那表情，那语气，说他们不知道点什么估计没人信。
颜倦转头看了一眼陆策，陆策忍着笑意看他，颜倦破罐子破摔了，摆摆手，和陆策手牵着手出了门。
连续两天的期末考试，高三学生也进入了假期的自习阶段，学生们统一在学校自习，老师们轮流坐班负责答疑。
李校长主张劳逸结合，因此取消了早晚自习，陆策难得地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可以在家陪颜倦吃两顿饭。
这种生活对于普通小情侣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对于陆策和颜倦实在太难得了。
校门口的书店生意依然火爆，段昱白刚刚把新到的书整理入库，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颜老板！”段昱白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去：“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稀客啊！”
颜倦打量了一圈店里人满为患的盛况，跟着段昱白走到靠门口刚收拾出来的小圆桌边：“我过来等陆老师放学，出门早了，顺便来看看。”
段昱白之前一直想开个酒吧，和颜倦认真聊过以后，在颜倦的建议下把书店改造成了一家可以喝水的书吧。
高三生被关在教室，高一高二的学生不少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习室，生意比之前还要火爆。
书店里很安静，连收银台旁边的扫码机都设置了静音，这种氛围很不适合颜倦，要不是为了等他们家陆老师，他更愿意窝在家里的沙发上。
段昱白这里事儿多，他平常自己就在这儿守着，临近年关店里一个帮忙的小妹也放假回家了，有点忙不过来。颜倦整理书架不太在行，坐在收银台旁边帮他收个款还是可以的。
一个日利润额达到五位数的酒吧老板坐在这儿憋屈地帮着收款，虽然知道是看在陆策的面子上，但段昱白很是不好意思，做了一杯拿铁放在颜倦手边，自己转身去忙了。
几十种鸡尾酒的价格颜倦信手拈来，一桌上千块的消费颜倦甚至不用看电脑就能直接算出金额，此时看着面前摞着的几本物理化学历史却觉得头大。
“一共153。”颜倦把几本参考书摞到一起，面前带着眼镜的男生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能看得出羽绒服已经很有一些年头了，已经磨得发亮。
他万分珍视地把书都放进了书包里，才摸出手机准备扫码。
“稍等一下。”一道温和的声音，颜倦和男生同时看过去，贺念手中拿了一本书从书架后面走过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颜倦，贺念明显也是愣住了，直直地看向坐在收银台边的颜倦。
“贺老师。”男生拿着手机往旁边退了一步，给贺念让了个位置：“您是过来买书？”
贺念手中拿了一本外国小说，闻言才回过神，笑道：“对，刚好有时间过来逛逛，没想到正遇到了一直想买的书。”
他说完看了一眼颜倦，脸色有点不自然：“这是我的学生，加上我这本一起算吧，我来付。”
男生一听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您算一下多少钱，我来付。”
颜倦大体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接过贺念的书：“一共208。”
贺念立刻扫了码付了款，男生急得脸都红了，一边拉着贺念的袖子一边对颜倦道：“麻烦您收我的，把那个退给我们老师可以吗？”
颜倦看了一眼贺念：“我也是个打工的，说了不算，老板不在，收了就收了，好好考试回报你们老师。”
贺念接过书：“我赚工资，你一个学生和我争什么。快回学校了，我等一下回来。”
男生脸还是红的，局促地拽了一下自己的羽绒服袖子，遮住里面的毛衣，匆匆和贺念打了声招呼，推门走了。
贺念透过落地窗看着男生的背影，见他掏出学生卡进了校门才收回目光。
刚才倒还没觉得，此时就剩下他和颜倦两个人，贺念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谢谢。”贺念主动开口道。
颜倦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你的学生？”
贺念点点头：“他家里很困难，高三买练习册难免要花钱，能帮一点是一点。”
颜倦面色平平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贺念。
贺念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怎么，很让人惊讶？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十恶不赦？”
“不至于。”颜倦放下杯子：“陆老师曾经放在心上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谁，贺念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有空吗？聊几句。”
段昱白站在梯子上把上层的书刚刚码好，一扭头吓得差点直接掉下来，手忙脚乱地从梯子上爬下来。
这还了得，陆策的前任和现任在他的书店对上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他怎么和陆策交代！
看到段昱白的身影，颜倦扬了扬手：“请十分钟假，我出去一趟。”
贺念看了一眼段昱白，抿着唇没说话。
“外面多冷啊！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多好。”段昱白苍白地挽留：“我给你们一人上一杯热巧，你俩就在这儿说。”
颜倦才不会理会他，套上外套，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吧。”
贺念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店。
段昱白：……还是赶快给陆策发个消息比较重要！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雪，颜倦有点感冒，一出门觉得冷，拉上拉链把下巴缩进领子里。
贺念走了几步，停在旁边巷子口处。
“颜倦，”贺念转身和颜倦面对着面站着：“今天叫你出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
很多话不需要多解释，两人都懂其中的含义，颜倦看着他没说话。
“失去会让人痛苦，让人丧失理智，让人做出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贺念自嘲地笑笑：“失去陆策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实在太难受了。”
颜倦其实至今也不知道陆策和贺念分手的原因，他没问过，因为与他无关。
“贺老师，我早就说过，过去总会过去。”白色的羽绒服显得颜倦的脸色比平时还要白皙一点，他脸上的神情很放松：“陆老师再好也是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陆策，贺念大概永远不会和颜倦这种人有任何交集，他让贺念看到了另一种人生，喜欢就追，爱就大方坦荡，他热烈直白，肆意洒脱。
好像这样张扬又放肆的人才配得上陆策的爱，贺念忍不住想，他曾拥有过那么好的陆策，可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发现，陆策的身边值得更好的人。
“其实……”贺念的话只说了一半，目光落在颜倦身后，一身黑色大衣的陆策远远地站在颜倦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用目光将颜倦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贺念的笑容带了几分凄凉：“算了，没事了。新年快乐，我先走了。”
颜倦从他微妙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了端倪，无所谓地笑道：“新年快乐。”
回学校原本应该朝反方向走，可贺念还是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从那边到学校要绕一段路，可是他没回头。
他不能再经过陆策的身边，他必须让自己忘记陆策－－这对于他来说很难，但他要接受。
颜倦扭头看着陆策走到身边，把冰凉的手从羽绒服口袋中掏出来，声音可怜兮兮的：“陆老师，我手好冷。”
陆策的手中拿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颜倦，责备道：“知道冷还站在外面。”
颜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皱眉嫌弃：“这是什么？”
“生姜红糖水。”陆策温声道：“今天办公室有位女老师不太舒服用小电锅煮的，我特地要了一杯。”
“女…”颜倦有点难以想象陆老师和别人要一杯红糖水时的样子：“人家没问你什么？”
“问了，我说给我男朋友的。”陆策看着他：“快喝了，等下冷了。”
陆老师的坚持看似温和，实则很少妥协，尤其是在照顾颜倦的方面基本上没得商量，颜倦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皱着眉把一杯水喝干净。
他的嘴唇上带着被水滋润过的红润，唇边挂了一滴水珠，陆策用食指蹭了一下颜倦的嘴角，自然地把他的手揣进大衣口袋：“走吧。”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春节的氛围越来越浓重，回家之前，两人先开车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
由于是下班时间，再加上置办年货，超市里人特别多，陆策推了个购物车，颜倦懒洋洋地跟在他身边。
“要不要买春联贴在门上？”颜倦远远看到不少阿姨在选春联，问陆策。
“晚上回去自己写吧。”陆策没看那头。
颜倦扭头看他：“你会吗？”
“会。”陆策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崇拜，失笑道：“晚上回家教你。”
【作者有话说】
有关贺念:贺老师是一个骨子里带着点自卑，自身却很优秀的人。对于他挽留陆老师的方式，我觉得出格，不择手段，都是因为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缘故，与他本身是否优秀无关。
真正的喜欢过会导致失控，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不够优秀。
◇ 第69章 愿赌服输
颜倦是一个特别擅长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夸赞的话信手拈来：“陆老师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陆策一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牵着颜倦：“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颜倦咳嗽了几声，这个人没什么精神，懒散地任凭陆策拉着，眼睛不停浏览过货架上的东西，顺手拿了一盒安，全套放在购物车里：“葡萄味，这个应该不错。”
陆策早就见怪不怪了，走到水果区，拿了几个雪梨。
一起逛超市的感觉特别温馨，有陆老师牵着，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要跟着走，很快手中的购物车就装了大半。
陆策弯腰拿了两块牛排，转头看着颜倦：“咳嗽好了给你烤牛排。”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以后的第一个春节，颜倦不想离开陆策那么久，声音哼哼唧唧，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少买点，反正过年家里也没人。”
陆策笑着哄道：“没事，放在冰箱里，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给你做。”
这轮流感来势汹汹，颜倦坐在车上就困了，陆策担心他睡着了下车感冒加重，一直陪着他聊天，好不容易撑到了家，颜倦换了身衣服就回卧室睡着了。
颜倦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吃的不多，陆策把买的食材放进冰箱里，做了几道清淡的家常菜，直到天黑了才进卧室去叫颜倦起床。
卧室没开灯，陆策坐在床边，用手贴了贴颜倦的额头，低声叫了他的名字。
颜倦动了一下，本能地靠着陆策，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他的腰，隔了几秒钟才睁开眼。
客厅的灯光从门口照进来，卧室只挡了一层纱帘，窗外是万家灯火，他只能看清陆策的轮廓，然而醒来的瞬间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
颜倦把头埋在陆策的腿边。
“怎么了？”陆策低声问。
颜倦的声音很不情愿：“过年要和陆老师分开几天，我不想离开陆老师。”
过年两个人都要回家过，就算是再不想分开，颜倦也不可能赖着陆策不让他回陆家。
“我大年初三就回来。”陆策伸手打开床头边的小夜灯，低头看着颜倦有些苍白的脸色，心跟着揪起来：“怎么这么容易生病，之前不是说自己喜欢晨跑吗，也没见你跑过。”
这话当事人自己都忘了，闻言闭着眼笑起来：“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陆策俯身吻了吻他，也没戳穿：“好了，晚饭做好了，多少起床吃一点。”
家里有之前买的春联纸，吃过晚饭，陆策把纸，墨和笔准备好，把笔递给颜倦：“来试试。”
颜倦也没推辞，接过笔潇洒地写了一个福字。
原本是想让他试着写一张玩的，陆策没想到颜倦的字写得这么漂亮，靠在桌边看着他笑道：“字写的这么好看，颜老板深藏不露。”
颜倦学过画画，自然毛笔字也写的不差，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指，露出纹身：“这个就是我自己设计的，好不好看？”
“好看，”自从颜倦在无名指上纹了陆策的姓氏，这里成了陆策最偏爱亲吻的地方，他捉住颜倦的手指吻了吻。
颜倦把毛笔递给陆策：“陆老师写吧，我不太会。”
陆策没接，左手撑着桌面，右手直接握住颜倦的手，把他整个人圈在身前，就着这个姿势写了一副春联。
“好了。”最后一笔落下，陆策在颜倦耳边低声说：“可以吗？”
颜倦一转头，碰了碰陆策的唇，他身上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但是并不妨碍他撩拨陆策偏头咳嗽了一声：“陆老师，我想……”
他的脸色很差，感冒几天脸都小了一圈，陆策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种精神状态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无语：“吃了药就赶紧睡觉。”
颜倦扁扁嘴，也没太在意，洗了澡又重新钻进被子。
陆策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不许他看手机，颜倦实在无聊，又想起七班学生约他一起出去玩的事，来了点精神：“之前他们不是说要放松一下出去玩吗？怎么没消息了？”
“应该是还没找好地方吧，”陆策前几天下课听他们几个正在教室商量，不过意见也没统一：“众口难调，之前听赵亦轩说想找有意思的地方，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现在学生搞团建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要么玩密室，要么是剧本杀，那些有趣的店早就玩遍了，赵亦轩几个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去哪儿。
“要么让他们去半醒，我暂停营业一天就是了，我看他们对酒吧都挺有兴趣。"颜倦在玩这方面总是有很多新鲜想法：“我让人搞点桌游过去。”
“会不会太麻烦了。”陆策皱了皱眉，他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意见，也知道颜倦并不在意那一天的营业额，只是实在不想让颜倦折腾。
颜倦靠在床边，低头捉着陆策的手指玩：“不麻烦，毕竟都叫我师母呢。”
颜倦这个想法简直是得到了七班全班同学的一致呼应，赵亦轩更是给颜倦发微信，感谢师母把他从头秃的绞尽脑汁中解救了出来。
腊月二十九，高三的假期补课暂时告一段落，钱乐早就把“半醒”的位置发到了群里，还没到九点，学生们就前前后后到了店里。
陆策和颜倦一起过来的，两人到的时候学生们已经到了不少人，店里已经彻底变了样，各种棋牌，桌游，应有尽有，还给女生们准备了DIY。
叶经理听说是陆老师的学生们今天过来，提前两天就预定了新鲜水果和各种进口零食，调酒师身边围了好几个人，一边看着她调酒一边发出哇哇哇的赞叹。
“半醒”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型桌游室，学生们玩得不亦乐乎，一看到跟在陆策身后进门的颜倦，齐声喊“谢谢师母！”
颜倦对学生们的称呼乐在其中，捏了捏陆策的手：“陆老师觉得还满意吗？”
陆策笑道：“辛苦了。”
温橙的腿还没恢复，所以今天裴修言也没过来，赵亦轩和几个男生正打算玩扑克牌，招呼道：“陆老师快来！跟我们一起玩！”
“想不想玩？”陆策替颜倦把带着的口罩往下拉了拉：“如果实在不舒服我陪你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颜倦感冒还没好，整个人有点蔫，闻言眨眨眼：“没事，你玩吧，我陪你。”
陆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颜倦跟着坐在他身边，赵亦轩摸牌前伸手按住扑克牌，坏笑一声：“陆老师，咱们可先说好，输了是有惩罚的。”
陆策爽快道：“可以。”
赵亦轩给身边几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行，待会儿陆老师可别耍赖。”
赵亦轩他们几个玩的是陆策从没玩过的游戏，简单讲了一遍规则就开始了，颜倦时不时偏过头咳嗽几声，双手捧着玻璃杯喝水。
陆策一边和赵亦轩他们几个玩，一边关注颜倦的状态，没到十分钟第一把就输了。
大家立马跟着大声起哄，这头的动静太大了，吸引了不少其他学生过来。
听说陆老师输了，钱乐疯狂地拍桌子：“快快快！想个惩罚！”
赵亦轩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吟吟的颜倦：“那就让陆老师给师母当众告个白吧！”
这种事简直是喜闻乐见，赵亦轩的声音大，那边的女生一听也全为了上来，一个个兴奋的脸通红。
让一本正经的陆老师当众告白，颜倦实在想不出什么样，他没指望陆策能答应，但是还是坐在原处看着陆策。
出乎意料的是，陆策伸手握了一把颜倦的手：“愿赌服输。”
陆策说完站起身，走到舞台旁边，弯腰拿了放在旁边的吉他，钱乐十分配合地把高脚凳搬过去，替陆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
陆策低头试了一下音，看着颜倦：“这首歌早就应该给你唱的，唱的不好，颜老板别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颜倦觉得头晕，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陆策。
陆策的嗓音很好听，带着一种淡淡的沙哑，他唱了一首很慢的英文歌，叶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灯，只剩下一束追光打在陆策身上。
店里安静了下来，很多女生忍不住拿出手机录像，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台上的陆策。
这是颜倦从没见过的陆策，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低头专注地拨弄琴弦，灯光照着他，影子落在脚边。颜倦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陆策，只觉得他的眉眼轮廓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心里，永生不忘。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颜倦还回不过神来，陆策抬眼看过来，被颜倦呆呆的模样逗笑了，把吉他放在一边，站起身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叶经理借着黑暗摸过来，把怀中的一大束红玫瑰递给陆策。
颜倦看着陆策手中的玫瑰花，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站起身盯着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陆策捧着玫瑰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单膝跪在颜倦面前。
◇ 第70章 陆老师是在求婚吗
颜倦的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就想弯腰去扶陆策，手刚伸出去就被陆策抓住。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年了。”陆策看着他，温声说：“今年我收获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往后还有几十年，我希望每一个春节都能和你一起度过。”
颜倦怎么也没想到陆策会在众目睽睽，尤其是自己的学生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陆策，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不接着花？”陆策笑着把花又往前面递了一下，用花瓣碰了碰颜倦的手。
“谢谢陆老师。”颜倦这才伸手接了花。
陆策没站起身，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
一枚精致的钻戒放在盒子内，在追光下泛着光泽，最特殊之处在于它的造型是完全按照颜倦无名指上的纹身设计。
“刚刚唱的那首歌叫《Marry me》，我们或许不能拥有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但是我对你的爱不需要其他强加于我们身上的东西。”
“颜颜，我从来都专注于当下，但是爱上你以后，我开始期待永远。”陆策取出戒指：“你愿意永远在我身边吗？”
现场安静了瞬间，身边的孩子们一个个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看起来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投入，王安琪和身边的两个女生更是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干扰了颜倦。
“陆老师这是求婚吗？”颜倦歪了一下头，问陆策。
陆策始终带着笑：“是。”
答案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颜倦大方地伸出手，陆策将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刚好遮住那枚纹身。
“我爱你。”陆策吻了一下颜倦的手背，颜倦轻轻使力，把陆策拉起来。
身边爆发出一阵阵起哄声和欢呼声，钱乐嘶吼得嗓子都破音了，刘庞捂着耳朵，大喊着这是饿狼传说。
颜倦笑着看着陆策，在耳边的嗷嗷叫声中开口：“我永远爱你。”
就算旁边声音再大，他知道陆老师能听得懂。
“亲一个！”钱乐带头起哄，众人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陆策伸手搭在颜倦的后腰上，将他轻轻带向自己，颜倦笑着举起花遮住侧脸，在大家嚷嚷着“看不到”的嬉笑声中与陆策接了吻。
颜倦昨天咳了半宿睡不着，陆策照顾他也没怎么睡，如果不是今天和赵亦轩他们几个商量好了要给颜倦制造一个惊喜，陆策今天根本不会带颜倦出来。
陆策把赵亦轩叫过来交代了几句，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晚上回家以后要在群里发消息报备，这才带着颜倦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校长就打开门，把去年的对联撕下去，陈静拿着刚买的春联从家里走出来。
隔壁的门也“咔嚓”一声打开，陆策一出门正好看到李校长和陈静，笑道：“李校长，嫂子，新年快乐。”
陈静早就听李校长说过陆策和颜倦的恋情，也笑了：“新年快乐小陆，贴对联啊？怎么没让颜倦帮忙？”
陆策温和地笑笑：“他最近感冒不舒服，还没起。”
李校长早就听说颜倦病了：“还没好？这身体也太差劲了，要我说你就得逼着他运动运动！”
陈静顺手拍了他一巴掌：“你懂什么，人家小陆乐意宠着，你管得着嘛！”
陆策笑而不语，他这房子以前没住人，也没贴过春联，直接伸手把春联贴在门上。
门是虚掩着的，李校长这头动作慢，刚贴了一半，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伴随着脚步声是颜倦的声音：“陆老师？”
李校长还没开口，陈静调侃道：“这是睡醒了找人呢。”
陆策笑笑拉开门：“我先回去了。”
颜倦在家里走了一圈，刚从厨房出来，听到门声一回头，看到陆策从门外进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声音虚软：“陆老师，你去哪儿了？”
“贴春联。”陆策任由他抱着，走到厨房舀粥：“等下吃了早饭我送你回去，给叔叔阿姨拜年。”
陆策像个照顾孩子的父亲，虽然只有三天，还是帮他把药全部装进药盒里，又替他装了两件厚实的外套。
家中的院子里落满了雪，许芙蓉爱看雪，没让人打扫，厚厚的铺了一层，正坐在落地窗边幻想着养只狗，前门传来动静，保姆急忙跑了出去。
“陆老师回来了！”许芙蓉一眼就看到了陆策的车，站起身跟着过去。
陆策停好车，许芙蓉已经十分自觉地选择了抛弃颜倦，笑眯眯地站在驾驶位边。
陆策推开车门，见到许芙蓉，笑道：“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芙蓉笑的十分开心：“陆老师放几天假？”
“七天，”陆策从后座提了礼物出来：“您直接叫我陆策就可以了。”
颜倦跟着下了车，许芙蓉震惊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好几秒没说出话来。
颜铭朗一大早赶回公司给员工发奖金去了没在家，许芙蓉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小陆啊，你和颜倦在一起，自然就是我们的晚辈，来，叔叔阿姨给的压岁钱。”
陆策下意识就要拒绝，颜倦看出他的意图，咳嗽着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我妈给你就拿着，记得上交。”
他的声音有点哑，陆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接过红包道了谢，又嘱咐道：“饭后记得吃药。”
颜倦舍不得陆策，碍于许芙蓉在身边也没太表现，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陆策看出来了他的失落，走过去伸手拉住他，手指碰了碰颜倦的戒指：“初三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颜倦情绪不高：“几点？”
“一早。”陆策哄他：“你睡醒了睁开眼就能看到我，行吗？”
许芙蓉受不了了：“行了行了，怎么搞的好像回家还会被虐待似的！快让陆老师回去了，待会儿都赶不上团圆饭了。”
洛城的团圆饭都在中午，颜倦蔫蔫地应了一声，陆策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许芙蓉身上，不放心地叮嘱：“阿姨，颜倦这几天感冒一直没怎么好，又不喜欢喝水，麻烦您盯着点。”
许芙蓉一愣，急忙接口：“放心放心，我会好好盯着他的，如果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绝对第一时间给你发微信。”
陆策这才道了谢，在颜倦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车。
“原来你嗓子哑成这样是因为感冒啊？”心大的许芙蓉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
颜倦看她：“您以为什么？”
许芙蓉摆摆手：“没事了，本来想着叫人送几只乳鸽给你好好补补，既然只是感冒，那就吃点清淡的算了。”
豆豆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裙，正坐在陆爷爷怀中剥桔子，听到门声，手脚并用地从老爷子腿上爬下来，和从厨房走出来开门的季红正好碰上。
“舅舅！”看到陆策，豆豆激动地跳了几下，张开双手：“舅舅新年快乐！快给我红包！”
陆策笑着把她抱起来：“要红包想干什么？”
豆豆摇头晃脑：“我喜欢一个芭比娃娃，外婆说我的娃娃已经很多了，不许我买！我要用自己的压岁钱买！”
季红站在旁边，听了豆豆的话目光忍不住转向陆策，然而陆策并没看她，逗怀中的豆豆：“好，等下舅舅拿给你。”
“谢谢舅舅！”豆豆声音清脆，吧唧一口亲在陆策脸上，从陆策身上滑到地面，转身往客厅跑了。
陆策弯腰换了鞋，季红皱着眉看着他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知道他这是心里憋着火。季红受不了委屈，扭身返回厨房帮家中的保姆准备午饭去了。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陆策径直走过来：“爷爷，爸，新年快乐。”
老爷子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一个人回来的？”
陆策把手中的礼盒放在茶几上：“嗯，颜倦回家了，这是他给您带的。”
陆歧的视线落在礼盒上：“嚯，好茶。”
老爷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小颜有心了。”
陆书禾工作忙，平时经常出差，今年春节难得能在家待几天，热火朝天地帮着准备了团圆饭，刚到十二点就端出满满一桌子菜，叫了一声：“开饭啦！”
老爷子自然地坐在主位，陆歧和季红坐在一侧，陆书禾和陆策坐在另一侧，豆豆非闹着要挨着陆策坐。
老爷子倒了点酒，看了一眼几人：“今天新年，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都翻篇吧，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孩子们幸福开心就够了。”
这话是在暗指刚刚陆策进门时和季红之间不尴不尬的接触，季红始终面色不悦地坐在陆歧身边，闻言又看了看陆策。
“谢谢爷爷。”陆策看着陆老爷子，算是彻底无视了季红。
季红性格强势，夫妻感情虽然不像颜铭朗和许芙蓉那么恩爱，但是也算相敬如宾，陆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陆策：“陆策，不管怎么说，不能这样对你妈妈。”
陆策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吗，我以为她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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