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少了三天。


    萧彻沉默着擦干沈晏的身体,将他抱到了床上,正要起身,却被沈晏搂住脖子扯了回去。


    “一起睡。”细听之下,沈晏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生命倒计时,每一天都是异常珍贵的,却莫名其妙少了三天。


    萧彻站在床边看着红着眼睛的人,一日少三日,这么算下来,沈晏也就还能活十多日。


    沈晏忍着难过朝他笑:“云翊,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好不好,你不要与我闹情绪,求你了。”


    沈晏又扯了他一下,萧彻顺着他的力道坐到床上,沈晏立刻抱紧他。


    这一贴近,才发现萧彻一直在颤抖,浑身都在抖。


    沈晏疼的喘不过气来,死死抱着萧彻。


    终于萧彻搂着他躺下,在他唇上亲了亲。


    沈晏与他接吻,嘴里呢喃着:“云翊,你别怕。”


    萧彻怕吗?


    他怕死了。


    那种恐慌比那日他从观景阁上跌落时还要令人惊惧。


    萧彻哑着嗓子道:“是我错了,你别难受。”


    萧彻紧紧抱住沈晏,亲吻他的眉心眼睫。


    沈晏不怕吗?不,他怕,可他最怕的却是怕他害怕。


    沈晏本就虚弱,终于在萧彻的安抚下沉沉睡去,幽暗的烛光下,眼尾泛着泪水划过的红痕。


    萧彻只觉呼吸都似刀尖扎入肺腑,自六年前起,他的长策便一直在受委屈。


    翌日,沈晏起身时,萧彻已经不见了,沈晏有些失落,摸了摸身侧的床褥,是凉的,显然萧彻早就离开了。


    沈晏强打起精神下了床,来到镜子前瞧了瞧自己的神色,虽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可他觉得自己身上倒是有了些力气,比前几日又好了许多。


    用过早膳后,沈晏吩咐刘公公备车,他要出府去烟雨楼。


    可行至院外,发现根本就无人备车。


    “王爷说公子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出府的好。”刘公公小声道。


    “无妨,我有急事。”沈晏尚未察觉到哪里不妥,径直往外走,下一刻又被温玉拦住。


    沈晏疑惑地看他,温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道:“王爷说,公子不要出府。”


    “什么意思?”沈晏蹙眉,“什么叫不要出府?”


    温玉垂目不语。


    沈晏往外走,便被另一个侍卫拦住了。


    沈晏气乐了,看向刘公公:“怎么回事儿l?”


    刘公公眼一闭,心一横:“公子身体尚未好,不若还是回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情吩咐温玉去做就好。”


    好好好,沈晏明白了,是萧彻不许他出去。


    难怪这些时日,他谁也见不到,怕是都被萧彻给拦住了。


    沈晏倒也没有太生气,就是不解:“云翊为何如此?”


    刘公公眼神闪烁


    :“王爷是怕公子伤神,公子之前实在是病的太严重,吓到王爷了。”


    沈晏思及此,点了点头,刘公公说的是,他之前确实是吓到云翊了。


    沈晏也不为难刘公公,转身回了卧房,还吩咐刘公公:“帮我准备些画纸,我想画画。”


    快到萧彻生辰了,也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帮云翊过生辰。


    萧彻是晚膳后掌了灯时才回来的,王府的大门打开,仆从打着灯笼出来相迎,萧彻下了马车,便看到了披着白色大氅站在廊下笑吟吟看着他的人。


    沈晏提着灯笼走过来照亮这方天地:“殿下,你回来了。”


    萧彻看着他怔然了好一会儿l。


    大门在身后关上,萧彻起身接过沈晏手上的灯笼,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不在床上躺着,怎么出来了?”


    “我觉得我今儿l好了很多。”沈晏侧身凑到他面前,弯着眉眼,“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比前几日好?”


    萧彻看他一眼,握紧他的手:“那也该在床上躺着。”好不好的,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沈晏见他情绪不佳,忙转移了话题:“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呢,你受伤了吗?”


    说着,沈晏伸手往他身上摩挲了两下。


    萧彻脸色一僵,下一刻若无其事的抓住沈晏的手:“没有,可能是今儿l进过大牢,所以沾染了些味道吧,我等会儿l便去洗澡。”说着松开沈晏的手与他拉开了距离。


    沈晏瘪瘪嘴贴近他与他并肩:“我又不嫌弃你,你躲我做什么。”


    “没躲你。”萧彻低声道。


    沈晏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萧彻回了房后先去洗澡,沈晏便问一直跟在萧彻身边的木夏:“云翊这几日没遇到什么事儿l吧?”


    木夏沉默摇头。


    “真的?”


    木夏沉默点头。


    王爷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儿l,都是王爷去找旁人的事儿l。


    对了,王爷还吩咐人去了京郊开始建造坟墓,还非常急,找了大量的匠人……


    思及此,木夏悄摸摸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明明公子看着比前些日子要好了很多,为什么王爷要如此着急的建坟?而且是双人棺。


    沈晏总觉得哪里不对,他都生命倒计时了,云翊不该是在府里陪着他嘛?怎么总往外跑。


    沈晏又看了一眼木夏,从木夏嘴里怕是很难知道些什么。


    “春山呢?”沈晏问,“怎么没见他?”


    木夏又沉默摇头。


    沈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让神医给毒哑了吗?”木夏竟然一句话不说,肯定有事儿l。


    可云翊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自己呢?


    晚上睡觉时,等萧彻上了床,沈晏便靠过去,轻轻捏着他的腿:“云翊,你的腿真的不疼吗?”以前萧彻从不让他看他的腿,现如今他的腿好了,沈晏才能这般碰一碰。


    “不疼。”


    “哦。”


    沈晏珍惜的在他腿上抚着,嘴里道,“明儿l我想出府去瞧瞧绿云她们。”


    “你身体不好,不要随意走动。”萧彻抬手摸着沈晏这些时日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绿云帮我办事儿l去了,等她回来我让她来见你。”


    “我想出府去转转。”沈晏抿了抿唇,犹豫一番,还是小声道,“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交代什么?”萧彻摸着他的脸的手突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一脸冷意,“去找能让我失去记忆的药吗?”


    沈晏:“……”


    他忘记了,王府别的没有,听墙角的暗卫有很多。


    沈晏有些心虚:“不是……”


    “还是想要逃离我,让我一辈子找不到你?”萧彻冷冷打断他的话。


    沈晏:“……”


    云翊是突然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了吗?


    “我……”沈晏张着嘴,不知该作何解释。


    萧彻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捏着他下巴的手也用了力气,语气阴冷:“沈长策,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沈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拍他的手,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弄疼我了。”


    萧彻见他躲闪,便知自己猜对了,手下更是控制不住的收紧,眼睛都红了,带着恨意:“我又没想过跟你一起死,你何必多此一举呢。”


    沈晏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互相看着。


    沈晏瘦了,萧彻又何尝没瘦呢。


    手里捏着的脸瘦的只有巴掌大,而捏着这张脸的手瘦的骨节都凸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彻才慢慢松开了手,沈晏便顺势上前抱住了他。


    叮——


    【倒数第一十五天开始,且活且珍惜。】


    屋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晏突然坐起身怒目瞪着他:“我都快死了,你不哄着我,还对我发脾气。”


    萧彻嗤笑一声:“沈晏,你倒是惯会倒打一耙,是谁找神医要能失去记忆的药?又是谁要一个人离开?找绿云和杨固不就是想让他们帮你走的远远儿l的嘛。”


    沈晏咬牙,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我倒打一耙?我看你才是无中生有,我给你吃药了吗?我走了吗?我现在人不是好好坐在你的床上吗?”


    萧彻不屑:“你倒是想,只是没来得及就被我揭穿罢了。”


    沈晏气急:“那我想的事儿l多了,想了便是做了吗?咳咳咳……”


    沈晏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睛都红了。


    萧彻有些慌乱地给他拍背:“我错了,你别急。”


    沈晏推开他,边咳边瞪他,他现在说“我错了”说的可真顺口呀。


    萧彻便不言语了,下了床端了水过来喂他,沈晏扭过头不理他。


    萧彻沉吟一瞬,端过杯子喝了一口后伸手强制性的转过他的头俯身覆了上去。


    沈晏眼睛倏然瞪大,然


    后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云翊,云翊……可真孟浪呀……


    将水渡过去后,萧彻正待起身,沈晏跪起身搂住他,在他耳边小小声道:“云翊……我,我还是个童子鸡呢……”他又不是没有媳妇儿l的人,总不能进了棺材还是个童子□□……会被鬼笑话的。


    萧彻喉头动了动,眼神微暗。


    沈晏见他没动,偏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轻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


    萧彻呼吸瞬间急促,将杯子放到一旁后上了床。


    沈晏开始兴奋,顺势将萧彻推倒,扑过去胡乱地亲他,手开始扯他的衣衫。


    两人都已经洗了澡,只着中衣,沈晏扯了几次没扯开萧彻的上衣,便也不再管,急急地去扒他的中裤。


    萧彻觉得哪里不对时,已经趴在床上,被沈晏压了上来。


    “长策……”萧彻不敢太用力翻身,怕伤着他,只能偏头看他,“你……”


    “云翊,我是第一次。”沈晏呼吸急促,眼神兴奋,“我动作尽量轻一点儿l,你别怕,乖。”说着,凑过去亲了亲萧彻的唇。


    萧彻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正天人交战时,却见沈晏突然趴在他身上开始哼哼:“云翊,我有些难受……”


    ……


    华融大半夜的被喊过来,骂骂咧咧的:“大半夜的又怎么了?”


    萧彻白着一张脸:“沈晏突然晕过去了。”


    床上,沈晏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晕的死死的。


    华融冷着脸搭脉:“他方才在做什么?病人最忌大悲大喜,你们不知道吗?”


    萧彻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华融一边给沈晏扎针,一边没好气道:“说话呀。”


    “我们在……在……”萧彻人生第一次觉得有些话那么难以启齿,若是说出口,沈晏可能一辈子都不想醒过来了。


    “你们该不会是在……”华融突然福至心灵,然后气笑了,用针指着萧彻,“他都这样了,你还能下得去嘴,嫌他死晚了是不是?”


    萧彻低着头沉默不言。


    床上,刚刚被扎醒的人默默翻了个身将被子扯过头顶将自己彻底裹了起来。


    还好,他还有一十五天就死了,不然这一生这么长该怎么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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