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鼓鼓地看着许玮：“那、那也不能每次都……得适可而止！”
“那怎么行？”许玮满眼深情，垂眸将他这副可爱的样子尽收眼底，“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投进这家店里了，肯定要想方设法创高营收，不然怎么养你啊？”
覃明皓揪着围裙下摆，咬住了下唇，听到他这些话，感觉这人的资本主义思想是每日加深啊……身为公家人员，这样真的好吗？
可他心里还是感觉甜滋滋的，低哼了一声。
他这一句哼声，与其说是气恼，更像是在软糯地跟自己撒娇，许玮笑得宠溺，又低头吻了他额角好几下。
店里的客人，看见他们在那边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要冒出粉红泡泡了，一个个吃这波狗粮，吃得心花怒放。
除了莫远。
他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咳了一声：“覃店长，你们还走不走了？下午还有人来面试应聘，你们再这么磨叽，能赶得及回来吗？”
“哦，哦……”
覃明皓红着脸，慌忙推开许玮，准备脱下自己的围裙，谁知一双手臂已经圈了过来，身体紧紧贴着他的，给他解后面的系带。
覃明皓整个人被许玮环抱住，画面暧昧又温馨，直接要闪瞎在场的众目睽睽。
“走了，莫远。”许玮解下他的围裙，放到莫远手上，就拉着覃明皓往外走，“辛苦你一个人看店了。”
其实许玮每次来，都要这么逗弄覃明皓，跟他腻歪一番，屡教不改，除去是为了服务店里的这些客人，也是故意做给莫远看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直男，喜欢女人，可后来发现他跟覃明皓关系特别要好，两人又每天在店里一起共事，相处的时间，比他这个正牌男友还要多得多。
偶尔过来露个脸，当然要把覃明皓的所属权，标记得明明白白。
“嗯嗯嗯，赶紧走吧。”
莫远可没有许玮那么多弯弯心思，挥挥手，满脸不耐烦地送走这两个家伙。
虽然莫远嘴上喊覃明皓为店长，但实则这家店也有他的一点股份。他读的专业是金融风投，手里存了点钱，当初听到覃明皓说准备开一家咖啡店，问他要不要来兼职，莫远就往里投资了点。
虽然覃明皓没有半点股份，但这家咖啡店是他男朋友出资，也等同于是他的了。而且什么事都是他一手操办打理得多，莫远称呼他为店长，合情合理。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个称呼，莫远跟覃明皓之间，更像是合伙人，共同管理这家店。
莫远看着覃明皓被许玮牵着手走出店外，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会儿要去哪里，覃明皓前几天就跟他说了，他当时听了，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而且是强烈反对。
可不管他怎么说，覃明皓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并且跟他说，这是唯一一次。
听到他这么说，莫远再怎么想劝他别去，也还是住了口。
毕竟当事人不是他，就算他再怎么不认可覃明皓的想法，他也不是他，没法理解他的心情。
许玮跟覃明皓走向路边，早就等在那里的计程车，一前一后上了车，覃明皓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放在胸前，生怕压坏一点。
计程车开出了市区，走了老远一段路，才到达地方。
他们下了车，覃明皓抱着花束，站在门口看着上头的字样，心绪万千。他跟许玮走进墓园，绕过几个竖牌路标，才看到一道长长的阶梯，许玮站在石阶底下，没有跟着覃明皓上去，只是看着他一个人在成千上百的墓碑中穿行，直至在一处碑前停下。
眼前的墓碑上，有两张照片两个名字，是合葬的墓。
覃明皓将手里的花束放置在碑前，鞠了一躬。
墓碑上的照片，正是彭辉，跟他的母亲。
彭辉的骨灰，直到三月期满，都没有人来认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新闻，让那些远亲都不愿意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最后还是覃明皓签的字。
他拜托许玮，找到了彭辉母亲的墓地在哪里，然后让彭辉跟他的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覃明皓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彭辉以前曾经说过，他很想念他妈妈，想再见她一面，可他爸每年连祭拜都没有去祭拜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妈妈葬在哪里。不过也仅仅是那一次，之后他就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他不知道彭辉会怎么想，但他觉得，至少这样，能让彭辉不会再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看着覃明皓站在那里的许玮，有些出神。
时隔一年，他恍然又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在抢夺刀子时，刀刃不小心刺入彭辉的胸口……当时，彭辉跟他说了一句话，让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件事。
——“我死后，照顾好他。”
混乱的当时，那把刀子到底是他真的不小心在抢夺中，刺进彭辉的胸膛，还是彭辉自己……
许玮多次回想，都始终无法确定。
他那会儿忙着审问赵友成，整理材料，应对媒体跟死者家属，结案……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跟心力去想这些。
而这件案子，牵涉甚多，可说是大案，对许玮跟同组的刘在宏的影响也颇大。他们一开始抓错人，是严重失职，真正的凶手最后还意外身亡，没有被逮捕回来。
当然，这不能算是许玮的错，情况多变，意外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但彭辉涉及多宗命案，就算逮捕了共犯赵友成，也还是有很多细节部分，跟他的作案心理行为等方面，是无法从他那里问清楚的。
上级讨论过后，觉得功过相抵，许玮跟刘在宏没有被表彰，也不会给予降职处分。
许玮无数次复盘回想，也还是没有想明白当时的情况。他身为特察警，本应该将凶手逮捕归案，却因为一时失手……
到底，是他不小心杀了彭辉……还是彭辉在最后一刻想明白了，就算他真的杀了他，自己肯定也还是逃不过，所以才心生怯懦，想要就此逃避罪责呢？
他那时候说，自己是明皓的救赎……是不是怕明皓会活不了？所以才在最后，跟他说那句话？
许玮那一段时间，被这个疑问困扰到近乎要发疯。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跟明皓住在了一起，早上起来看见那张恬静的睡颜时，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也不打算把这事告诉覃明皓。
覃明皓伸手抹了一把彭辉照片上的灰尘，慢慢收回手，眼睛细细描绘那脸上每个轮廓。
这是他把彭辉带到这里后，第一次来看的他。
“彭辉，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应该也是以后一次了……我想，你能明白。”覃明皓的声音很轻，近乎喃喃自语，他一出口，就有一团白色雾气在眼前晕染开来，“你还记得莫远吗？就是对我很好，后来离职了的那个大学生……我现在跟他一起开了一家咖啡店，生意还不错。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达成人生这第一个梦想，是许玮帮我完成的。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可他说，这是对我的弥补，也是会对我一辈子好的一个承诺，不管怎么样，都要我收下……我现在每天就顾着那家店，平平淡淡的……”
覃明皓顿了顿，揪紧了放在身前的双手，看着彭辉的墓碑，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心里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害怕很迷茫，怕有什么变故。许玮说他爱我……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经历了那些事，我时常都会有一种……分不清现实跟梦境的感觉……这些话，我没敢跟许玮说……现在这样难得的平和生活，我觉得已经足够，很开心，不想破坏掉。”
“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好好活着，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
覃明皓断断续续，站在那里，跟彭辉说了很多很多，他现在的生活跟感受，还有他们先前都来不及说的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覃明皓深深看了彭辉一眼，呼出最后一口雾气：“再见了，彭辉。”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那个还在石阶底下等着自己的人。
许玮长身而立，双手插在棉衣口袋里，站在暖阳下，仿佛所有光照都集于他一身，还是那么明亮耀眼。
许玮看到那小身影踩着阶梯慢慢走下来，上前几步，朝他伸出手：“回去了？”
“嗯。”
许玮一抓住他的手，就把人往怀里带，抱住穿得像个小团子一样厚实的覃明皓，低头凑近，用鼻尖碰了碰他的，两人的鼻头都很是冰凉。
“这天真冷！回去后，你可得给我来一杯热咖啡，暖一暖。”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你穿多点了，就是不听……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没事，我现在抱紧你就好了。”
“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害羞？”
“不是这个问题……”
“我不管，我冷，我就是要抱着你。”
“你这人真是，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就这么搂抱着，慢慢走出墓园的两个人，细细低语，话里残留的余音，一并融入冬日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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