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狐狸就是狐狸
头一回,蓝氏在一个人手上吃瘪,还要是她的媳妇。
一个在蓝氏心里,看不起,只当利用的冤大头,现在蓝氏就要给她认错。
蓝氏一张老脸,如同被雨水泡过的泥泞,又脏又臭。
相反纪桑芙看得开,大大方方,给秦淮素赔个不是。
今儿最难看的可不是她,有蓝氏垫底,她怕什么!再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暂时扳不倒她,就先忍着。
事情过去,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亭里只剩下傅显、秦淮素和覃杳。
暧昧的关系,敌对的暗涌。
似明朗,又似看不明。
三人敌不动,我不动,举止谈话,皆是人精。
傅显未见覃杳一眼,直接道:“素儿,我们走。”
“王爷,我记得刚才漏了东西在清玄大师那,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这是使开他。
傅显捏了下秦淮素的手,指腹温热有力,给人安心的感觉,淡淡道:“好,我一会回来。”
男人走了,剩下的两个女人,心照不宣。
覃杳直接道:“秦当家,这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秦淮素也直言不讳:“这里没有别人,永乐郡主何不大方说出来。”
没头没尾的话,双方都没有挑明,但又似道明一切。
覃杳没吭声,眸光微闪。
秦淮素没有逼她,理着袖口的绣纹,慢条斯理,极有耐心。
花纹的绣线细细密密,盘在布料上,远看一幅图,近看一针线。
光看一针,看不出乾坤,一针挨一针,前脚连后脚,方可成就绝伦的绣图。
做事也一样。
沉默良久,寂静无声。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主,她攻,另一个守,她避,另一个等。
然而,再不打破僵局,于她也无益。
覃杳饶得,有时沉默也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终于,覃杳开口:“秦当家,既然知道,又何须问。”
秦淮素笑笑,笑得深,笑得精,像把藏起来的薄刃,出其不意,伤人于无形。
“郡主,既然我知道,你认为傅显猜不到?”
覃杳脸色没变,美目轻眨,像听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般。
长睫盖住的眸光,轻轻颤动。
狐狸就是狐狸,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秦淮素眼睛,刚刚把玩绣纹的手,轻轻拨弄白玉兰耳坠,美人妩媚,姿势慵懒随意,又暗含杀伤力。
两者互相较劲,一个如静待机会的毒蛇,一个如暗中蛰伏的豹子。
覃杳嘴角微微下压,首次绽放锋芒,“猜到又如何,毕竟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未来王妃。”
她以为的底气,在秦淮素眼里什么也不是。
美人轻哼,有点痞,有点狠,“他的王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他陷于舆论,又装出完美大度的形象来救场,这样玩弄人心的妻子,能得到他的认可?”
覃杳微噎。
如果可以,当然她也不愿意。
可是,她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拆散他们。
“我跟你不一样。你跟他感情深厚,但我不是。”覃杳难得露出一丝挫败,“在江南那会,他住我家中,从我第一眼见到他,便钟情于他,现在我好不容易成了他的准王妃,就算暂时得不到他的心,只要名份在,只要能嫁他,你,我也可以容忍。”
这番言词,倒令秦淮素意外。
高高在上的郡主,竟然愿意容忍她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凝着她半晌,秦淮素淡淡笑着,轻飘飘道:“郡主的大度,那我岂不是要说声谢谢。”
浓浓的嘲讽,覃杳脸色绷紧,黑沉沉的眸子,光一闪一缩。
“总之,我是不会放弃傅显的。”覃杳攥紧手指,沉声开口。
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她心里的慌张。
秦淮素笑笑,没再理她,径自去清玄那找傅显。
凉亭里只剩下覃杳一人,须臾,一女子上前,“郡主,永亲王有话。”
自家婢女,覃杳换了神色,“说。”
“王爷道,赐婚圣旨变数多,恐难颁发,还是劝郡主自己多抓紧。”
傅翌已是大靖皇帝,下道赐婚圣旨,有何难,何解迟迟不愿实锤,给覃家一粒定心丸。
一时间,覃杳参透不了内里玄机,对春娇道:“你去给王爷回话,让他也多做做皇帝功夫,早点把这门婚事拿下,我们永亲王府早日回京指日可待。”
*
今天终于迎来傅翌三十八岁寿辰,天下大赦,普天同庆。
他跟傅显都是当今太后亲儿子,一个生得早,一个生得迟,年岁差得有点多,性格也差很远。
傅翌不爱说话,沉默看不透。
傅显爱说话但不多话,似看得透,又深藏不露。
傅显未出生前,傅翌优秀,又是嫡子,立为储君,早晚的事。
老皇帝老来得子是缘分,幼子似他,更胜于他,小小年纪,还是学童的他,锋芒已盖过哥哥姐姐们。
傅翌以为,圣旨在手,天下我有,未来的帝位迟早都是他的,对于小屁孩,他未曾放眼里。
然而傅显的长大,就似一颗火种,越壮越大,足以燎原。
他惧了,怕了,要是再不想办法补救,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会被他人夺走
“皇上,时辰到了。”
康公公的声音,令傅翌恍神,失手打碎了杯子,瓷片刚好割到他的小指。
细细的伤痕,血马上涌了出来。
康公公大惊,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寒潭般的眸子聚拢着慑人的光,傅翌盯着血珠,嘴唇抖动,眸光收缩。
生辰见血这,难道是什么预示?
磕头声吵得傅翌心烦气躁,蹙起的眉头,尽是不悦,“罢了,你让太医来处理下就好。”
今天宫宴安排在听戏台,地方大,足以容纳皇室中百多位成员。
皇帝入座后,众人才落座,傅翌的皇后崩逝多年,他一直没有再娶,有意等温然生了后,升为皇后。
故而,太后坐在傅翌左侧,温然坐在他右侧,相当于默认她皇后的身份。
傅显坐在下首,覃杳虽没有正式下旨立为王妃,但她也跟着赴宴,而且也是坐在傅显旁边,相当于默认她王妃的身份。
坐在她旁边的是另一位王爷的正妃,想着跟她打好关系,随口找了个话题。
“郡主,什么时候,打算跟傅爷完婚?”
第62章 表白
什么时候完婚,覃杳也想知道。
这段时间,她已经做得够好了,然而,傅显就是一点反应都没。
水杏般的眸子,黯然失色,但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覃杳笑道:“王爷以国家为重,完婚的事不急。”
谁知那名王妃是个不怎么识察言观色的人,继续扒着的话题不放,“哎呀,准王妃,你这样想就错啦,男人嘛”
听着那女人哔哔叭叭的话音,覃杳心里有苦难言,但还是端着笑意,维持体面。
同时,眸光不时飘向旁边。
幽怨,无奈。
傅显天生骨相俊朗,侧脸也是线条流畅,高挺的鼻,淡红的唇,那双丹凤眼,眼窝深,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深情。
奈何,他对她,却没深情二字。
就如现在,他一直坐在覃杳旁边,依旧冷冷的,更别提明明知道有人追问婚事,他还能听之任之,只字不提。
端雍帝远远看着这一幕,眸光微微下沉,很快,又将眸光投去其他地方,百转千回。
一抹人影吸引了傅显视线。
她竟然会来。
傅显眸光亮了亮,喉结滑动,追着那抹身影一一掠过宴会每个地方。
秦淮素今天穿上一件藕荷色的苏绣襦裙,裙子飘逸,绣在裙袂的锦鲤,随着摆动,仿佛活过来般。
今天她能参加皇帝的生辰宴,也是意外,毕竟这种皇室家宴,极少时候,会让外人在。
女人按着座位,指示着宫女,一一将酒水送到各人跟前,然后站在殿中,向端雍帝复命。
傅翌今天开心,喝得有点多,眉眼间透出几分醉意,但人还是清醒的,听完秦淮素的贺词,皇帝开怀大笑,忍不住赞道:“秦当家不但嘴甜会说话,做事周全心思又巧,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呀。”
秦淮素从不将这些话当真,听听就算,谦虚几句就算交代。
皇帝尝了口酒,随意聊着:“这酒真不错,香而不烈,没想到秦当家最近这么忙,还能为朕尽心尽力办事。”
秦淮素继续跟皇帝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恭维话。
傅显的眼线一直没离开秦淮素身上,似乎自她进来后,整个宴会也变得鲜活起来一样。
他看得深情,旁边的人看得难受,覃杳放下酒杯,对端雍帝福身:“皇上,请恕臣女酒力不胜,暂离席一会。”
江南女子娇气,端雍帝体恤,“那好,郡主就去休息会吧。”
跟着,又对傅显道:“皇弟,既然郡主不舒服,你就陪她下去休息会吧。”
太后想喝媳妇茶心切,也在一旁催促了几句。
*
偏殿。
傅显将覃杳送到这,就要回去。
刚才的一路,他连半个字也没跟自己说,覃杳尴尬又心塞。
男人说走就走,半分情面也不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覃杳拉住他手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唯一没法静下来的是,覃杳又慌又紧张的心跳声。
沉冷的声音,划破寂静,傅显冷目:“郡主,请松手!”
明显的拒绝,明显的怒气,全然没有顾及她是女孩子的脸面。
头一回主动,主一回受伤,女孩儿眼圈一红,泪水似要随时滴落。
不甘心,因为喜欢。
忍住不哭,因为气性高。
挣扎和妥协周旋了很久,覃杳选择了前者,她要在一潭死水里,为自己的未来,争一争。
捉住傅显的手没有松开,像是哀求,像是害怕,捉得男人衣服布料,弄出一道道长长短短的皱褶。
“傅显,我喜欢你。”
她表白。
她投降。
等他的话,宣判结果。
她的难题困不住无情的男人,傅显胳膊一转,用力一甩,将那只手甩开。
男人回眸,脸庞藏在昏暗中,冷戾阴郁。
相比从前冷漠,更令人莫名一慌。
覃杳后退一步,泪也掉了出来,一颗一颗落下,像伤了的心,再也拾不回。
傅显沉沉看她一眼,没有怜惜,没有感情。
在他欲要转头离去的一刻,覃杳再次开口:“傅显,你就不能分一点点爱给我?”
覃杳泣不成声:“你爱她,我可以忍,甚至为了你们,我愿意做掩护,只求你能分点爱给我,哪怕一天半晚也可以。”
说到最后,覃杳坐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回,男人没有走,高大的躯体笼罩着她,像将她拥进怀中般。
看着那个影子,心生希望,覃杳隔着泪眼,抬头看向他
“对不起。”傅显开口,依旧冰冷,“我的爱,只给她一个。”
*
傅显快步往戏台走去,生怕走慢点,那女人不知又跑去哪了。
不少侍卫经过,往前面的地方赶去。
一下出动那么多人,是出什么事了吗?傅显纳闷。
越往戏台方向走,侍卫越多,傅显的心也随之加快,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进入戏台,里面虽然还是井然有序,但已不是歌舞昇平的景象。
“发生什么事了?”傅显问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回话:“回王爷,六乾轩当家,进贡毒酒,意图谋害皇上。”
“什么?”
傅显发怔,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跌坐在椅上。
秦淮素她谋害皇上?
这不可能!
傅显重新从椅上起来,拉着刚才那名太监,“秦当家人呢?”
傅显神色有点骇人,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已被侍卫押入天牢。”
那种地方,她怎受得了。
傅显扭头就往天牢那边跑。
*
这件事来得突然,毫无征兆。
傅显为了秦淮素,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四处寻找证据。
从进货渠道,到运输环节,甚至酒水进宫的记录,傅显都一一去查过,然而毫无头绪。
太多的环节有可能被人下毒,而最容易,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她。
秦淮素。
她进的货,她签的契约,足够的作案条件。
她父兄战死,将军府没落,心有不甘,足够的作案动机。
种种矛头指向她,秦淮素百口莫辩。
傅显苦恼地在房里踱步,这个时候,顺风推门进来,拱手道:“傅爷,皇上醒了。”
第63章 放她一条生路
皇上醒了就好,起码秦淮素还有救,最起码,她不一定会杀头。
傅显神色略松,转身踏出房间,“备马,到皇宫,”
傅显直接到了养心殿,推开了大门“皇兄!”
房内的康公公听到傅显声音,连忙行礼,“王爷,皇上刚醒”
傅显摆摆手,“皇兄呢?”
“在床上,刚醒。”康公公用手比了个手势,指向纱帘背后。
傅显了然,“你先退下。”
养心殿内,燃着檀香,纱帘飘飘,一重又一重,看得不那么真实。
望着里面床上的人影,傅显迈开脚步,一步步朝他走去。
一步一沉,印证着心中想法。
床前,帐帘垂落,帐内的人,躺在锦被里,目光幽深。
傅显立于床前,淡淡睨着他,没有一丝表情。
“皇兄。”傅显开口。
“嗯。”
“我想知道,秦当家被打入天牢的真正原因。”
傅显说出‘真正’两个字,很明显,他不是信人前那一套。
傅翌坐了起来,依旧没有看傅显,盯着不知名的一处,冷声道:“想谋害朕,该杀。”
‘杀’字语气很重,端雍帝瞬间转过头来,盯着傅显,眸光现出狠意。
“皇兄,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素儿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要动手,也不会现在才……”
傅翌打断他,继而,勾了下嘴角,“朕亲眼所见,朕说的就是真的。”
窒息的气氛一下拉到极限。
烛光隔着纱帘,映着傅翌的眼,犀利,狠毒,算计。
傅显回视他,隔着纱帘,跟他眸光接上。
四目相接,危险的碰撞,互相试探,互相较劲。
谁也不肯退让。
然而——
他有软肋,他不能失去她。
傅显不得不率先低头。
“皇兄,素儿只是一介孤女,对朝政的事更是一无所知,皇弟恳请皇兄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吧。”
贵气天成的男人,头一回放下了他的傲气,在傅翌面前,低眉顺眼。
自傅显出生后,傅翌就总被他压着,那种什么都被比较,什么都不如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特别是,原来该属于他的掌声和赞赏,后来却给了傅显。
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傅翌一张脸,晦暗未明。
帝王坐在床上,依旧没有动,好半晌才道:“皇弟,这是你求皇兄的态度吗?”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垂在腿侧的手,曲起,紧握,片刻,又逐渐松开,傅显双目放松,倏地,跪下。
“臣求皇上,网开一面,放秦当家一条生路。”
他不再称皇弟,而是‘臣’,是代表着他对天子的臣服,俯首称臣。
十多年的郁闷终于在这刻一扫而空,傅翌一把拉开帐帘,坐在床边,看着傅显。
“傅显,想不到呀,原来秦淮素是你软肋。要是父皇知道他一向看重的小儿子,竟然愿意为了个女人折腰,不知会不会死也不得安宁,哈哈”
跪着的男人,任由帝王嘲讽,无动于衷。
只是一心关注一件事,“皇上,可以放她一条生路吗?”
倏地,皇帝收起笑意,缓缓开口:“要我放她不是不行,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既然今天他要来皇宫找傅翌,就做好了最坏打算。
“皇上,请说。”傅显道。
看来幸运一点点在向他靠近。
傅翌兴奋地从床上起来,在傅显跟前来回踱步,将早已打算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第一,我要你把永洲、连洲、陈洲交出来。”
这三个州虽是大靖国国土,但却不属于傅翌管辖,在老皇帝还在世时,就已将这三个地势最好的州郡,划给傅显,由他打理。
现在要傅显都交出来,能愿意吗?
傅翌心里也没多少把握,毕竟一个女人,怎么能跟三个资源丰富的州郡比。
“好。”傅显想也不想,答得干脆。
惊喜来得太突然,傅翌有点接不住,跟着又道:“第二,我要你跟覃杳成亲。”
这回,傅显没有回答他。
傅翌坐了下来,两只眼睛在他身上穿梭,似笑非笑:“想反悔了?”
“臣想知道,覃杳是你棋子,对吧。”
傅显蓦地抬头,黑眸映着傅翌阴鸷的脸,一片沉静。
既已猜到,他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平缓的嘴角,一点点勾起,傅翌冷笑:“你只需告诉朕,同不同意就可。”
烛光摇曳,偶尔发出“噼里啪啦”响声,在一片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久久没有听到答案的人,站在傅显面前,睥睨着他,容色依旧,放在背后的手,却紧握成拳。
“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
傅显径自从地上起来,“皇上说的这两点,必须一年以后实现。”
一年以后……傅显搞什么鬼。
傅翌一时猜不到傅显的意思,浓眉不自觉拧在一起。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将傅显逼急了,可能得不偿失。
考量了会,傅翌现在傅显跟前,相差无几的高度,不相伯仲的眼神。
“朕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必须由今天起,卸去实权,做个富贵闲人。”
“皇上,臣也可以答应你,但是必须现在就放了素儿。”
旗鼓相当的两人,互不退让。
之前是傅翌赢了一局,但现在,他断不可以再冒进。
要是谈崩了,到手的肥肉就没了。
“康公公!”他朝门外喊了声。
等人进来后,端雍帝吩咐道:“通知天牢的人,放了秦淮素,贬为庶人。”
几日来揪着的心终于得到放松,傅显拱手,“臣谢过皇上。”
秦淮素被带离天牢。
走出大牢的一刻,看到已有人在等着她。
是一名嬷嬷。
秦淮素认得,是温然身边的人。
走了过去,秦淮素行礼:“见过嬷嬷。”
妇人将她扶起,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夫人,这是温贵妃给你的,现在六乾轩被皇上查封了,而且,而且”
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
赵家的人实在势利,一听到秦淮素被打进天牢,赵玧成马上请求和离,跟她撇清关系,这事令老嬷嬷不好意思说出来。
秦淮素笑笑,心知肚明,也没为难对方。
她在意的,从来不是赵家那些人。
只是,她在意的,此刻却一直看不到他的影子。
“平阳王呢?”秦淮素问。
第64章 以后就是新生活
嬷嬷神色微变,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一丝不差落在秦淮素眼里。
“回夫人,平阳王正在御书房陪皇上。”嬷嬷回话。
一个字一个字,冷了女人的心。
伸手理了下耳边乱了的头发,秦淮素笑得如同刻出来的僵硬,轻声道:“素儿今次能死里逃生,烦请嬷嬷替我谢谢温贵妃。”
在宫里当差,最忌就是乱说话,嬷嬷心虚,只得点头应是。
如履薄冰地将人送出宫外。
假山后面的人,终于走出来,男人望着秦淮素走过的地方,眸底一片深沉,薄唇紧抿。
温然叹气:“不舍得人,为什么不上去拉着她。”
人明明是他救的,又对她念念不忘,温然实在不明白,傅显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见秦淮素。
他们三人自小相识,温然清楚傅显跟秦淮素的感情,却不知道傅显跟端雍帝的承诺。
“有些事,我现在无法跟你解释。”
傅显收回眸光的一刻,神情落寞,无尽悲凉。
*
如月在宫外等着,一见秦淮素,眼泪就掉个不停。
“小姐”
喉咙发梗,明明想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我们回去吧。”秦淮素体贴,伸手拭去她眼角泪珠。
只是,一句话令如月眼泪掉得更凶。
回去,回哪去,六乾轩没了,赵府那群人又将她们赶出来。
如月颤着唇,不知怎么开口。
“没事的,这几天咱们住在客栈,过几天,去秦和镇。”秦淮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刚一说完,软软靠在如月肩上。
滚烫的肌肤,吓得如云面色大白,伸手摸上她额头,“小姐,你发烧了。”
在天牢这段日子,傅翌虽没对她用刑,但地牢的环境待遇一点点消磨她的健康。
秦淮素捉过放在额头上的手,气若游丝道:“我们回去再说。”
*
大夫把完脉,一脸笑容,撸着胡子道:“夫人放心,只是偶感风寒,不妨事。不过夫人怀胎月份尚浅,慎防胎气有泄,故需谨慎调养,不宜操劳。”
“大夫,你说什么?”秦淮素惊讶。
这个意外,她从不曾想过,更不曾察觉,怎么就悄无声色地来了
手下意识伸向小腹。
指腹下的皮肤光滑,平坦紧致,一点也不像是有了小宝宝的样子。
越摸,秦淮素眼睛越红,似魔怔般问:“大夫,我,我真的有孩子了?”
年轻女子初为人母大都如此,大夫见惯不怪,耐心解释:“是,夫人你有孕了。”
跟着,起身走到桌边,写了张方子,放到如月手里,“这是药方,一共两张,一张是治高热,一张是保胎。”
如月颤巍巍接过,给了诊金,送了大夫出门。
人一走,如月跑过去,捉着秦淮素的手,满脸的担忧:“小姐,或许我们应该告诉王爷这件事,毕竟这……”
“别,”秦淮素喝止她,“不准你去找他,更不准跟顺风说,听到吗?”
为什么要瞒着王爷?
如月不解看着自家小姐,轻轻抿唇点头。
内心却是心急如焚。
现在没了六乾轩,将军府也属于赵家的,没有王爷庇护,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想到日子的艰辛,如云急红了眼。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谈话,小厮领着人进门,“夫人,这位姑娘说要找你们。”
小厮的离开,现出身后的人,映入两人眼帘。
如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小姐!”
当一种感情深到极致的时候,若然一方背叛,做过的伤害永远无法回头。
曾经亲如情姐妹的三人,当看到如云的出现,其余两人,眼中闪过憎恶。
“你还敢出现。”如月上前将她推在地上,双手一下下推在如云身上,“夫人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究竟出卖她,盗她私章盖合同。”
如云任由如月捶打,现在她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
只怪当天,她实在太想得到顺风的爱,主动去找玉竹,并按对方说的,给那批酒盖章。
没想到,这批酒成了御品用来贺皇帝生辰,更没想到,这酒有问题。
现在已成大错,她恨错难返,泣不成声。
“小姐,是我鬼迷心窍,如云知错了,你原谅我吧。”
如云充满自责,眼泪如同雨水般流淌,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如月,住手。”秦淮素开口。
如云以后秦淮素心软,挣脱开如月,爬到床边,“小姐,你原谅我一回,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她伸着手,想去拉秦淮素的手。
还未碰到,秦淮素特意将手收起,冷着脸,“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走?
她可以去哪,赵家的人早就将她赶出来。
如云将头摇得似拨浪鼓,跪在床上哭道:“小姐,我已经无处可去,你收留我吧,以后如云再也不会犯错了。”
秦淮素直接将头转向床里,不再看如云一眼。
昔日如月有多疼如云,现在就有多生气,直接跑过来,又是拖又是拽,将人放门外推。
“走,快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们。”
*
覃杳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梦想成真的一刻。
皇帝终于下旨,正式指她为平阳王王妃,一年后正式成亲。
京城内,大街小巷都传着这个喜讯,一派兴高采烈的景象。
要不是明天就赶着走,如月恨不得不出门,这些消息,对小姐来说,岂不就是伤口撒盐巴吗?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如月抱着一些日用品,有点不敢走。
看着这傻丫头整天忧这忧那,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秦淮素忍不住笑出声,“如月,我都不介意,你那么别扭干嘛,再说我们明天就走了,离开了京城,以后就是新生活。”
听起来,小姐真的是不介意,如意放下心头大石,脚步不禁加快,“小姐,我想吃糖葫芦,快点走。”
她走得快,一个没看清,撞到了人,对方长得高大,将她撞在地上。
散了一地的物品。
秦淮素上前,刚想问清原因,整个人却如遭电击僵在原地。
第65章 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傅显今天出门,本想透透气。
这几天看着那些送来的贺礼,雪花般的请柬,他就没法平静下来。
没想到,竟会遇上她。
男人站在秦淮素面前,近在咫尺,依旧的俊朗,依旧的尊贵,唯独没有了过去的亲昵。
秦淮素大方上前,标准施了个礼,“民女见过王爷。”
端庄温娴,却再也不复从前的笑靥如花。
顺风见状,赶紧收拾好地上的东西,拉着如月走到一边。
特意制造的机会,却辜负了制作机会的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后,擦肩而过。
如月一巴打在顺风肩上,“你主子太没良心了,小姐落难,马上就迎娶郡主。”
顺风握着如月的手,同样也气得咬牙切齿。
“主子他牺牲了那么多,你还说他没良心,你知不”
忽地,他眼尖发现如月的药包,抢了过来,“谁病了,你还是秦当家?”
“关你什么事。”如月惊得一把抢回来,屁颠颠地追上秦淮素。
顺风存了疑问,折身回到傅显身边。
见到傅显失去神采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傅爷,你心里有她,为什么又要让她走。”
刚见到她的那刻,傅显就差点控制不住,要不是担心她的安危,他何须等到现在。
没人清楚,清楚他有多爱秦淮素。
为了不再让她像上次那般陷入险境,傅显宁愿她恨自己。
“有些事,你不会懂。”傅显收回眸光,闷头走着。
“傅爷,我懂不懂,不重要,”顺风挡住他的去路,“但是秦当家她刚才买了药包,看来是生病了。”
“她生病?”
傅显记得,秦淮素的身体一向很好。
下一刻,他便作出命令:“让红薏跟着她,暗中保护,别惊动了她。”
*
泰和镇离京城也不远,大半天的车程就到了。
租下了房子,隔天又租下了店面,两人开了间云吞店。
店铺虽小,但生意兴隆。
如云做云吞的手艺,虽不能媲美御厨,但是做个小生意,绰绰有余。
又是忙到深夜的一晚。
“小姐等我来吧,”如云从厨房出来,接过秦淮素手里的抹布。
秦淮素笑笑,攥着手里的抹布,“这么点小事,我做就好。”
这段时间,改变最大的就是她。
钗荆布裙,每天做不完的活,完全没了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一面。
只是个生活在底层,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妇人。
如月鼻头一酸,抢了过去,“快去休息,小姐肚子里还有小公子呢。”
丫鬟贴心,秦淮素感动,跟着拿起了账本清点今天的收入。
“快点收拾好,咱们快点回家。”
两人干劲十足时,门外的响声惊动了她们。
刘劲带了两人小喽啰走了进来,“秦老板,这么晚了,要我护你回家吗?”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这刘劲是泰和镇的当地恶霸,仗着姐夫是当地父母官,专门欺压良民、横行霸道,强抢良家妇女。
自他留意到这家面馆时,就已经垂涎秦淮素的美色。
又清又冷,又纯又欲,似拒人又勾人,刘劲看了一眼就已经拔不出来了。
如云想上前挡住,但那两小喽啰挡住她去路,刘劲径自走到秦淮素身边,就要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小美人,等爷爷我来心疼心疼你。”
在刘劲那只手快要伸上来时,秦淮素手迅速收起,蹙眉凶道:“滚开!”
她越凶,刘劲越兴奋,美人就是㺯人,就连生气也比常人要美。
喉结一滚,刘劲猛咽口水,就要扑上去,“害羞什么,乖乖伺候好爷,以后保证你吃香喝辣。”
说着,他强行将秦淮素压在桌上,撕扯她的衣衫。
店里传出尖叫声,哭声,在深夜尤为刺耳,惊得为附近栖身的鸟儿也飞得远远的。
女人越叫,男人越兴奋,衣领被撕坏,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刘劲早已精虫上脑,双手钳住秦淮素脖子,就要吻上去。
男女力量悬殊,秦淮素自知不敌,绝望的同时,又暗逼自己冷静。
处于绝境的人,一边跟歹人周旋,一边寻找生机,她的手暗暗往四处摸索,摸到了桌面压着的刀片。
那是她和如云有时方便裁纸时,放在桌子缝隙。
眼看刘劲的嘴离自己脖子还有不到一寸,秦淮素奋力抽开刀片,朝着他脖子割去。
一抹鲜红从刘劲侧脸划过,男人痛得脸容扭曲,不得已松开了秦淮素。
鲜血给男人一张脸增添了抹可恐,刘劲双眼迸出怒意,狠狠煽了秦淮素一巴,“贱人,竟敢割伤你爷爷!”
刀片也被震落在地上。
从未被人伤过一根汗毛的男人,现在遭到了女人的暗算,怒火都发泄在秦淮素身上。
“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他大手一伸,就要撕掉秦淮素外裳,一粒石子直击他手。
力度之大,震得他整只手,从手掌到臂膀一股麻意。
“痛,痛”刘劲用另一只手,捂住麻掉的手,跌在地上,“谁,谁暗算爷爷我?”
屋顶瓦片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跟着“咣”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个洞,一股黑风直卷刘劲面门。
还未看清来人,先被狂扇两大巴掌,刘劲直接被扇得眼冒金星。
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男人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束,一派凌厉肃杀之气,生人勿近的气势。
鹰鼻,星眸,眼神看得刘劲真发怵。
“叶,叶韫”
叶韫是秦安镇的地下黑帮老大,为人阴冷,又狠又邪,他背后势力庞大神秘,白道的人管不了他,黑道的人不敢惹他。
这样的一个人物,神出鬼没,独来独往,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极少管人闲事。
但现在,他怎跑到这破小店,来管他了?
刘劲不解,但也不怕对方,他爹可是知府,谁还不让着他。
于是大喝一声:“叶韫,你竟敢出手伤我?看不到我是谁吗?”
男人朝他走过来,抬起脚,一脚踩在他刚撕掉秦淮素衣服的手上,狠狠碾压。
“哼,刘劲,三更半夜调戏良家妇女,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66章 谁说我喜欢她
刘劲痛得哇哇大叫,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哭着求饶:“痛痛痛,快松脚。”
有些人,不给教训,永远不长记性,叶韫再加重两重力度,将那只手当垃圾一样摩擦。
“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来搞事,就不是现在这般简单。”
刘劲早已痛得五脏六腑都打成结,连连应下。
一群闹事的人离开,屋里终于安静下来,秦淮素望着那个狼狈的背影,暗松了口气,一向坚强的她,沉静的脸破天荒地露出软弱。
这丝软弱,恰好落在叶韫眼里。
漠然的男人,凝视着她,半瞌的眼皮,遮住了眸底看不清的光。
感受到对方视线,秦淮素回神,才发现自己此刻衣襟大开,半遮半掩的肌肤在男人眼皮下晃悠,诱惑至极。
倒抽一口冷气,女人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叶韫。
她背过去的同时,叶韫也背过去。
但脑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一抹雪白,细腻如玉,勾魂神迷。
忍住下腹那股躁意,叶韫运功调息。
如云及时拿来披风给秦淮素披上,秦淮素这才回头对叶韫施礼,“民妇谢过叶公子相救。”
叶韫想上前伸手扶她。
伸出去了,又缩起,道了句:“秦夫人请起。”
秦淮素笑笑,让如月从抽屉里取出三锭金子,递到叶韫面前,“叶公子,感谢你今晚的帮忙,这点小心意,请笑纳。”
那三锭金子不算多,但对于现在的秦淮素也不算少。
叶韫接过,秦淮素松了口气。
谁想到,他反手将金子扣在桌上,秦淮素惊讶。
不收钱,这人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披风里的手,紧紧握住,刚刚一个刘劲她已无力反抗,面对武功高强的叶韫,秦淮素更没有把握。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害怕,偏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叶韫拿起杯子喝茶,杯沿挡住,嘴角那抹隐隐现起的笑意。
“夫人,我不图什么,救你纯粹就是闲得慌。”
闲得慌?
头一回,秦淮素听到救人,会是这么个理由。
嘴角抽了抽,她也不好深究,顺着对方的话道:“不管如何,叶公子对民妇是有恩的,以后你若想吃小店的云吞,素儿都给你免费。”
叶韫的话,秦淮素也不会当真。
哪个人,会是一句‘闲得慌’而大费周章管闲事。
她深懂一个道理:
一件事情里面,当看不清对方意图,最好就是能用金钱处理,不占对方便宜,不要沾上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他不要金子,那就只好用另外的方式补偿。
叶韫拿着杯子,喝得慢条斯理,瘦削冷然的脸,没有丝毫起伏。
秦淮素同样捏着杯子,指尖收紧。
“好。”
爽快的声音响起,秦淮素心中悬着的大石也跟着落地,松了一口气之后,笑了起来。
她本就长得美,笑起来,眼睛弯弯,嘴角上扬,自然纯粹释放的表情,如同冬日里的一束光,照进叶韫心头。
暖烘烘的。
叶韫压在杯沿下的笑意,也跟着加深。
*
红薏将今晚的事汇报给傅显。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一双丹凤眼沉冷凌厉,眉眼间拢着看不清的寒色。
倏地,他发狠一扫,手边的茶杯,书籍通通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主子会发怒,红薏意料之中。
谁让刘劲色胆包天,惹了主子的心头宝。
“找人好好‘关照’下刘劲。”傅显冷声吩咐,脸上遍布阴霾。
红薏退出后,顺风进来,示意人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走到傅显身边,“傅爷,清玄那边来了消息,黑虎符当天是在秦将军手里。”
在秦将军手里?
傅显眉心拢起,眸光骤变深沉。
继而,他摇头,“既然在他手里,当天秦将军战死沙场,皇上就该拿到黑虎符,何以现在还在寻找?”
一桩桩,一件件,似个谜团般,仿佛从三年前起,所有人都掉进了一场阴谋。
他跟秦淮素,秦家的人
顺风也觉得事有蹊蹺:“这事属下也想不明。”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傅显沉着双眸,淡声道:“让清玄去边陲查,将秦将军的死查出来。”
“主子,你,你的意思是”
秦将军并不是战死沙场?
顺风不敢再有迟疑,马上退了出去。
*
自叶韫救了秦淮素后,他经常来光顾她的云吞店,每次来,他都会坐在离柜台最近的那张桌。
秦淮素给叶韫和他手下放下云吞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叶韫没动那碗云吞,只是一直拿着茶杯,默默吃茶。
阿福吞下一个云吞后,实在忍不住,“叶爷,要喜欢人,去追就是了,这样光看着有什么意思。”
“谁说我喜欢她?”
叶韫收回视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抿着茶。
他的老大啥都好,怎么感情事就这么扭捏。
阿福放下勺子,“你都不爱吃云吞,不是喜欢人,来这里干嘛。”
想起每次都是他吃两碗云吞,现在他看到云吞就想吐。
恨不能自已替老大去跟那个女人说清楚。
这么想着,秦淮素就走了过来,客气而礼貌道:“两位,还须要吃什么吗?”
“哎,老板娘,其实”
阿福在叶韫冷死人的眸光中,改了口,“我想吃辣,有辣椒吗?”
“有呀,你等下。”
秦淮素没有看出端倪,跑进厨房拿了瓶腌辣椒放在桌面上。
叶韫此时才道:“秦夫人,你上次问叶某的事,我同意了。”
“真的?”秦淮素眸光一亮。
“嗯,帮你运货,进货,每次货到付款。”
“这个没问题。”秦淮素爽快道。
这段时间,她已打算重开一个六乾轩,当天她让如月调走部分资金,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
货运这方面谈妥了,进货渠道她也有,就剩下店面。
次日一早,秦淮素便到了郑员外家中,他是当地富商,手里有一个铺子,是秦淮素看中,今天过来跟他商谈。
珠帘响起,秦淮素立马站起来,笑着行礼:“郑公子”
第67章 我帮你揉一揉
秦淮素没想到,傅显会出现在此。
同样,傅显也是。
两个人望着对方,既似深情,又似无情。
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秦夫人”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思绪。
秦淮素率先收回视线,朝后面走进来的人行礼,“秦淮素见过郑员外。”
郑克礼笑着请人落座,又要给二人做介绍。
傅显率先道:“我跟秦夫人是旧识。”
“哦?”郑克礼来了兴致,“傅爷,说来听听。”
秦淮素快傅显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曾经做生意打过交道。”
郑克礼完全被两人的事挑起了好奇心,非要听完他们的事,才肯入正题。
“想不到你们二人还曾经合作过。”郑克礼马上让人取来租契,“秦夫人,我把租金每个月再降100两,三年一签,如何?”
听到对方愿意减租,还加长了合约,秦淮素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那实在最好不过了,谢谢!”
收到了契约后,郑克礼突地一拍大腿,睨了眼旁边的人,“傅爷,既然你想找人,帮你将泰和镇这边的农产品收集好,运到京城,何不直接找秦夫人就好了,以前你们不也合作开吗?”
秦淮素提着杯盖的手,指尖发紧。
没想到,郑克礼会提议傅显跟她合作。
傅显用杯盖慢慢刮着水面的浮叶,半晌,喝了口,抬着望向秦淮素。
“夫人,你意下如何?”
眸光看起来有点凉,像晨起的薄雾,看不清真相,又带着点冷意。
秦淮恍神,提着杯子的手一个不慎松了下,一杯热茶淋在自己大腿上。
“啊!”
滚烫的茶水烫得她惊叫一声。
傅显忙放下杯子,就差要冲过去,但还是一时忍不住低吼了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了没?”
言语间,不知不觉透露出的紧张,令秦淮素心头一酸。
强忍着眼泪,低头看着大腿上的茶水渍,秦淮素用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我没事,只是烫到了而已,傅爷不用担心。”
若是从前,只要她受一点小伤,傅显定会抱着她,又是呵又是疼的,宠她入怀。
但现在
秦淮素压着心里的苦涩,站了起来,“素儿失礼了,就不打扰二位了。”
没有必要的纠缠,她要尽快抽身远离。
郑克礼才刚跟她说完客气话,旁边那抹身形如同一股黑风卷过,招呼也不打,就追了出去。
烫到的地方,传来痛意,火辣辣的,如一根根针插入皮肤般。
不但如此,她小腹也阵阵发痛,两种痛绞在一起,秦淮素痛得几乎走不动路,小脸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她的身体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紧紧咬着唇,秦淮素沉着眸子,抚着小腹,“宝宝乖,别捣乱好不?”
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拉住。
那只手紧紧攥着她,如同铁钳般。
女人背对着他,纤细而倔强,跟从前相比,感觉到她比以前还要瘦,傅显心痛无比,握着她的手,力度收紧。
“我送你回去。”
傅显的声音,不容拒绝。
“放开!”秦淮素挣扎着,“我自己走。”
“你这个样子,怎么自己走?”
傅显强势,直接将人抱起,不管怀里的人如何打骂,其他人的异样眼光,抱着她走上马车。
车厢内不时传出响声。
偶尔还会飞出托盘,杯具。
要不是顺风驾车技术一流,遭殃的就是他。
“我要下车。”秦淮素被压在车壁上,双眸瞪红,如同发狠的豹子。
傅显一如既往,黑眸看不出一丝温度,声音却不是不容置喙,“到家了,就放你下车。”
两个人闹了一路,都有点气喘,近距离的接触,将火气变成暖味。
那张脸不再出现在梦里,那张唇就在眼前,仿佛吸引着他,凑向她。
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男人漆眸深邃如夜空,冷漠之下,是看不清的情绪,沉重的,浓郁的,冲击着秦淮素的心脏。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咚咚,咚咚,一下下地将她防备敲碎。
眼看,男人的唇就要印上她的,下腹传来的痛意,密密集来,秦淮素头一偏,哼了声,“唔”
女人痛得一点征兆都没有,傅显吓了一跳,搂着她,“我现在带你看大夫。”
“不用。”秦淮素喝止他。
孩子的事,她才不要让他知道,既然他已选择了跟他人成亲,又何必再知道孩子的存在。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她更不想用孩子来绑住他。
“我没事,就是经痛,你送我回家就好。”秦淮素扯了个谎。
傅显明显神色一松,他知道秦淮素一直有这个毛病,下意识将手放在她肚子上,“我帮你揉一揉。”
“别”秦淮素惊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小手紧紧捉住他手,“你,你就这样捂着就好。”
细白的小手冰得如同一直冻在冰天雪地中,指尖还微微发颤。
傅显将两只手都捉过来,放在自己在手里,捂着,贴在秦淮素小腹处。
烫热的温度一点点的传来,慢慢暖着秦淮素的手,大手裹着小手交叠在一起,放在小腹处,神奇的是,刚刚的隐痛,渐渐地,淡了去。
痛意消失,秦淮素开始晕晕欲睡。
睡意袭来,她直接缩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全然忘记了是在谁的怀中。
小小的一团,像只猫儿,可怜兮兮的样子,那眼皮儿偶尔动一下,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起来。
傅显一动不动,看着她,伸手抚上她脸颊。
温的,她真的在他怀中。
小心翼翼地抱着人,傅显也心满意足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快到午时,秦淮素饿醒了。
“傅,傅显…”
秦淮素睁开眼,便看到那张清隽俊朗的脸。
耳尖泛红,推着他,“醒醒。”
男人半瞌着眸子,好半天,从鼻子里漫出声,“嗯…”
声音慵懒性感,跟他们以往床笫之欢后,男人的声音一样。
特别撩人的那种。
“我到了。”秦淮素欲要起来。
第68章 分明就是故意的
傅显一把捉住她手,淡薄的眸光凝着坚定。
“我送你下去。”
“嗯。”
秦淮素没有拒绝,由着他牵着自己下了马车。如月从店里迎了出来,看到傅爷,怔了下,施礼后,上前挽着秦淮素。
“好好照顾她,刚才她肚子不舒服,腿也被烫到了。”傅显吩咐。
肚子不舒服,可不是小事,如月焦急地问:“小姐,你肚子”
秦淮素及时用眼神制止她。
傅显一脸平静,仿佛全然没有看懂,眸光直接落在她眼底,“过几天我来找你,商谈合作的事。”
还要再跟他纠缠吗?秦淮素闷闷地想。
秀气的眉,细细地蹙着。
“怎么,夫人不愿意?”傅显逼近一步。
用的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没有让人回旋的余地。
扶着如月的手,指尖蜷起,秦淮素半晌才道:“好。”
现在再跟傅显合作,是好是坏,真的无法判断。
她好不容易才决定抽身舍掉的感情,难道又卷进去吗?
女人靠在如月肩膀,微微闭上眼,试图平复呼吸。
*
秦淮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云吞店的生意,她请了几个帮工,主要精力放在了新开的万福楼。
万福楼跟六乾轩差不多,但规模却是相差甚远,主要做的是货运生意。
将小镇的商品拉到京城,又或者收集京城的精品运回来,送到各商家店里出售。
此刻她正提笔书写,如月端着药碗走了走来,“小姐,快休息,你现在可不能累着呢。”
那股子药味令女人蹙眉,却也同时收住了笔,拿起信,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信送到陈洲二伯那,过段时间,就可以把那边的货源也打通,跟这边接上轨道。”
如月喜欣欣地收起,催促道:“喝药先,这个凉了就不好。”
秦淮素这胎怀得并不算难熬,宝宝在她肚子里似有所感应般,特别的乖,没有呕吐,这些难受的孕初期征象,就是偶尔会腹痛,头晕,厌食。
大夫说她胎像有点不稳,不宜操劳,同时开了保胎的药,叮嘱她按时服药。
那股子药味,秦淮素闻得就想吐,但却不得不喝,一边吹,一边喝,终于把一碗药喝完。
如月递上蜜饯,门外的丫鬟道了句,叶公子来了。
叶韫隔三差五来一趟,万福楼的伙计对他已是很是熟悉,如月睨了眼秦淮素,半是试探,半是认真道:“小姐,其实叶公子人也不错。”
没想到,连自己亲信也这么想。
秦淮素漱完口,凝眸看向如月,“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幻想,不可能的事。”
他不可能,那难道小姐心里还有
“小姐该不是会对”
如月未说完,秦淮素直接站起来,打断她的话,“我跟傅显也不可能。”
花厅里的男人,一改往日风格。
今天的叶韫难得换上长袍,紫色,仅艳不鲜,低调且不张扬,墨发半挽,玉冠束起,半垂的发挡住了他身上戾气,衬得他如同贵家公子,多了几人矜贵温润。
“叶公子。”秦淮素上前行礼。
这女人总是改不掉的毛病。
叶韫拧眉:“都说了,别叫我叶公子。”
秦淮素笑笑,从善如流,“阿韫。”
男人舒了眉眼,亮起一口白牙,从手里的包裹递过去,“给你。”
这是她在从前最爱吃的红豆糕,傅显常给她买的那间,百仙楼的出品。
秦淮素眼前一亮,接了过来,那股子红豆的清香隔着油纸也能闻到,令人垂涎三尺。
叶韫让丫鬟拿着干净碗碟,亲自给秦淮取出,放在碟里,递给她,“快尝尝,可能没有刚出炉那么好吃。”
软糥香甜,虽比刚出炉的口感差了点,但对于很久没有吃到的秦淮素来说,也是幸福感满满。
“好吃。”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像只猫儿般,很快吃完一块。
有根头发沾在她嘴角,叶韫担心她吃到了,用手就要捻开它。
“秦夫人,我来得会不会,不及时。”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闲暇时光,他逆光而立,看不清的容颜,感受得到的冷冽。
令室内二人同时看向他。
傅显一步步朝秦淮素二人走过来,男人气度不凡,姿容挺拔,双眼神采飞扬极具威势,且——
眸底卷着看不清的暗涌。
嘴里的红豆糕顿变得不香,还有点噎喉,秦淮素怔了几息,才缓缓咽下,起身,“傅爷。”
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傅显再也淡定不了。
没有见到,他可以麻醉自己,只要不再出现在她身边,傅翌的人不会找她麻烦,他可以忍。
但现在,她过得不好,人也瘦了,黑眼圈也跑了出来,即使身边随时会有傅翌的人,他也要来见她,怕她又不好好管理自己身体。
谁知,却是见到她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男人沉着一张脸,淡淡应了声,那股子不悦,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不知道又是哪里让他不悦了,秦淮素直接忽略了他感受,生硬地为二人作介绍。
叶韫装着若无其事,跟傅显寒暄了几句,见秦淮素停下了筷子,不忙关心道:“再吃点,你太瘦了。”
秦淮素摇摇头,现在她没了心情。
“确实瘦了。”傅显呷着茶,慢悠悠道:“以往的你才是最好看。”
一句话众人沉默。
这货分明就是故意的。
秦淮素尴尬地抽抽嘴角。
叶韫重新拿起茶杯,杯盖挡住了他的神情,“素儿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带着几分冷。
傅显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挑唇:“我见过素儿最美的时刻。”
越说越过分的话,令秦淮素面红耳赤,不得不打破沉默:“我头有点痛,想休息了,二位请回吧。”
傅显却依旧坐在那,吹着茶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就有点不识好歹的感觉了。
叶韫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王爷,既然素儿要休息,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傅显没有看他,视线落在秦淮素身上,若即若离,“秦夫人,你真的想我离开吗?”
第69章 不要再来添乱
傅显果然是来讨债的。
秦淮素气得磨牙。
但又不得不屈服,谁叫她急须要壮大,目前抱住大客大腿做重要。
心里默默骂着人,面上端着万年不变的笑脸,秦淮素道:“我忘记了今天是兑账的日子,傅爷请留步。”
一句话,道明了谁去谁留。
叶韫一张脸晦暗不明,忽地起身,“那好,叶某也不打扰二位了。”
他往前踏出,背对着秦淮素,后背线条笔直冷硬,带出的气场,完全没有落败者的颓废。
秦淮素心里发苦。
今回算是惹到叶韫不快了。
厅内只剩下两人,秦淮素拿过早已备好的账本,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现在可以开始了。”
两个人合作多年,谈起公事都是那种极度投入,认真的样子,聊着聊着,就将刚才那点事都给淡去,半个时辰后,秦淮素合起账本,打了个哈欠。
“没休息好?”傅显发现她总是贪睡的样子,精神也有点不足。
她当然不可能说真话,笑了笑:“最近事忙。”
“多请两个人。”傅显翻着本子,“不然,你就休想接下我刚说的棉花生意了。”
快要入秋,秋天一过就开始冷,现在不少商家已开始大量屯积棉花,只要秦淮素能提供货源,财源自是滚滚而来。
听到有生意,犯困的人总算来了点精神,端起笑脸,“我知道了。”
看着她下巴都变尖了,傅显总感觉到她有事瞞着,视线落在秦淮素身上,带着探究。
“你究竟有什么瞞着我?”
这个男人向来敏锐,一点点苗头,他都能揪出整件事。
瞬间,秦淮素的睡意消失无影,面不改色的死不松口:“就是累了。”
傅显盯着她半晌,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短短的时间,却似过了几万年。
漫长的沉寂,煎熬着她,秦淮素笑容不变,“我说的都是真的。”
似是放过她般,又似是看不出端倪,傅显最终转换了话题。
*
傅显跟秦淮素的事,覃杳还是知道了。
她都离开了京城,怎么还会跟王爷有所交集。
覃杳百思不得其解,指尖攥紧衣袖,精致的脸布满阴霾。
“郡主,可要我派人处理掉她?”
春娇的提议,惹得覃杳眸光一惊。
沉吟了会,她摆手,“先别急,等我去会会她。”
处理她,不是不好,只是…
后续的事也是麻烦,现在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准王妃,完全犯不着为此而惹傅显不快。
男人都一样,得不到的,往往都是最好的。
秦淮素的死,未必是好事,相反会让傅显记恨她一辈子。
*
这段时间,秦淮素特别贪睡,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正在跟傅显谈生意,她也能睡过去了。
现在她就睡得正香。
傅显看着她的睡容,一脸愁眉。
怎么还是那么瘦,而且总是睡不够。
指腹碰上她脸蛋,长长的睫毛下意识地跳跃了下,女人小嘴吧唧一下,换到另一边继续睡去。
傅显有点气,又有点好笑,正要将人搂进怀里,如月端着药进来了。
“小姐,该吃药了…”
看着那碗药,傅显眸光微闪,“如月,你家小姐究竟是什么病?”
傅显气场强大,光是什么都不做,已令人发怵生寒,如月压着心惊,强作镇定:“就是心悸失眠。”
沉冷的眸光扫了如月身上一眼,傅显忽道:“端过来。”
热气腾腾的药汁弥漫着一股药香,透着看不出的古怪,挡住了傅显似要洞识一切的眸光。
如月心头慌得厉害。
下一刻,傅显淡声问:“她在哪看得大夫?”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瞒他,如月想了半天,还真是给她想到。
“叶公子帮小姐请的,我也不知。”
果然,提到叶韫,傅显神色比刚才更为不善,面目越发严肃起来。
“知道了,你先端出去,等她醒了再喝。”
*
傅显最近每天都让人变着花样做好饭菜,送到万福楼,交给秦淮素。
从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接受,秦淮素渐渐喜欢上这些精致又花样多的菜式。
人也开始渐渐长肉了。
见着主子身体渐好,如月也安心,陪着小姐一起吃饭的她,吃了一口菜后,才道:“傅爷对小姐,还是有心的。”
捏着筷子的手顿住,秦淮素表情微僵,嘴角一点点收敛。
这段时间,她确实跟傅显走得近了。
明明她是告诫过自己,要跟他保持距离,可不知怎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就
丫鬟从外面进来通传,有人要见老板。
秦淮素赶紧放下碗,“我去看看。”
花厅的屏风挡住里头的人,秦淮素看得并不真切,但知道是个女人。
那身形,似曾相识。
秦淮素不禁脚步加快,绕过屏风,座上的女人恰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昔日往事一幕幕从二人眼中掠过。
如走马灯般。
秦淮素没想到,覃杳会来。
那双脚如同注了铅般,定在屏风处,再也挪不动。
幸好她反应还是算快,停顿了半晌,走过去行礼,“素儿见过……”
“别行礼了,快坐。”
覃杳将人扶起,对春娇使了个眼色。
待丫鬟退出,屋里只有二人。
“这里没有别人,郡主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秦淮素也懒得跟她兜圈子,她找得上门,就不会是来跟自己闲聊。
覃杳端着茶杯的手,白皙优雅,一只雕着繁复花纹的金镯子,尤为突出,衬得她手腕更纤细光洁。
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轻轻转着镯子。
镯子的光芒,灼灼耀眼。
覃杳把玩着,慢声开口:“这是他前几天送我的礼物。”
这么明显的暗示,谁都能听懂。
秦淮素深吸了口气:“傅爷对郡主挺好的。”
心头涩然,差点就要压不住,想到这几天,傅显跟她一起,背后又跟郡主情意绵绵,秦淮素心头泛起恶心的感觉。
即使不看秦淮素表情,覃杳都知道,那女人心里不会好受。
这一仗她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为了守住好不容易得到的妃位,为了这个男人。
覃杳精致的脸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既然知道我跟王爷好,就请秦姑娘不要再来给我们添乱,好吗?”
第70章 吻上渴望已久的唇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漂亮的狐眸映着覃杳那张渐变扭曲的脸。
秦淮素眸光也跟着凉了下来,声音如同在牙缝迸出:“郡主,我跟傅爷并没有什么,只是生意来往,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覃杳压不住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显然是被覃杳的话所触动,“你跟他,无法清清白白。”
秦淮素微噎。
确实,他们早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哪怕这段时间,他们所有举动没有任何越矩。
秦淮素的表情,如同万箭穿心,覃杳出手打翻了茶杯,眼中掩不住的悲凉。
“秦小姐,我不如你,我无法成为他心中最爱的那位,但是我真的很爱很爱傅显,既然皇上将他赐给我了,你能不能成全我们,再也不要见傅显?”
听着女人感动天地的话,秦淮素心中冷笑。
她站了起来,目光如刀,直视覃杳:“郡主,首先,我并没有涉足在你和傅显之间的感情,再者,傅显是一个人,不是玩具,不是让给你就让给你——”
“一个女人为何要爱得卑微,既然你知道傅显不爱你,为什么你还偏要勉强他?”
“难道,你不想寻一个跟你相爱相知的夫君?”
覃杳怔住,小脸渐渐白了下去。
卑微吗?她只知道,她很喜欢傅显,却从没想过,这样的爱是卑微。
那什么样的爱,才叫相爱相知?
秦淮素看她一脸不懂的样子,心中轻叹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郡主,我先失陪,你自便吧。”
“等等!”覃杳急急扯着她。
她的力度有点大,秦淮素一个没站稳,差点就要掉在地上。
幸亏有只手托住了她的腰。
叶韫扶好秦淮素,眉眼一沉,不悦的神情溢于表面:“郡主,何必动手?”
她只是不想让人走掉而已,覃杳也有点心虚,藏起发颤的手。
“你误会了。”
秦淮素此刻心情极差,扯了下叶韫的手,再转身对覃杳道:“郡主,今天就这样,我还有事忙。”
闹出了这么一场,覃杳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目送二人离开。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她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上,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春娇见状,赶紧上前给她拭泪,“郡主,别哭了,咱们再想办法。”
“春娇,其实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覃杳哭得断断续续。
女人本就长得婉约,哭起来梨花带雨,春娇看得心痛,眼里闪过怨毒,“郡主,你别听那女人狡辩,我看呐,她哪里都透出一股子狐媚,刚才那个男人跟她的关系看着就不正常。”
对呀,那男人看起来,跟秦淮素很是熟悉。
而且,她是女人,看得出来,那男人对秦淮素绝不是那么简单。
“那我该怎么做?”覃杳似看到了希望。
春娇想了想,然后在覃杳耳边道
*
最近这段时间,秦淮素都是让如月跟傅显接触,她不是说有事就是睡着了,总之就是避着他,不愿见面。
就连每天做给她的饭菜,都一一拒收。
傅显恼了,抽身要赶往泰和镇,顺风此时赶了过来,赶在傅显离开前禀报。
“主子,青玄那边有消息了。”
“说。”
傅显本就攒着股怒气,一双丹双眼全是冷戾。
“清玄找到当年那场大战的幸存者,原来,原来当年,当年”
顺风实在说不下去,支支吾吾。
“有什么直接说,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傅显的耐性尽失。
顺风咽咽口水,走到傅显身边,压着声音:“秦将军父子,并不是死于敌军手上,而是,而是皇上。”
‘皇上’两个字几乎消了声,但傅显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秦家父子的死,竟是傅翌派人干的,这是傅显从不曾想到的事。
蓦地,他睁大眼睛。
黑漆漆的瞳孔,全是不敢相信。
秦家父子,黑虎符
傅翌为了得到黑虎符,不惜杀死两名镇守边关的猛将,冒着葬送几十万大军的风险,都要得到的兵符。
何其的狠心。
何其的丧心病狂。
傅显回想起三年前那场战役,大靖国伤亡惨重,用了很久才恢复过来。
原来,一切只是皇帝的私心。
傅显的神色差到极致,顺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他抖着唇,“清玄还说,可能傅爷跟秦当家当年的婚约无疾而终,有可能也是”
就算顺风没说完,傅显也已猜得出来。
突然冒出来的真相,令傅显措手不及,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能回神。
他跟他的女人,竟是因为傅翌的私心,硬生生被分开。
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傅显头痛地捏着眉心。
顺风担忧地上前:“傅爷,你,你没事吧。”
缓缓张开的眼睛,傅显双目赤红,瞳孔里迸出的怒火,“从今天起,好好保护秦当家,只要有人对她不利,格杀勿论。”
“另外,尽快让清玄找到黑虎符,要比傅翌快。”
*
晚上,傅显赶到秦淮素住处,已是深夜。
夜深人静的,女人的房间还亮着灯。
傅显拧眉,直接跳窗而入。
秦淮素正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突然见到他,吓了一跳,随即冷了眉眼,“你来干什么?”
傅显强行抢走她手里的毛笔,搁下,从背后拥着她,“这么晚不睡,有什么明天写不行?”
“不用你管。”秦淮素依旧没看他。
是谁都看得出她在生气。
傅显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你气什么?”
本是想哄她的,却无端惹得她红了眼眶,秦淮素气哭:“我气什么,我什么都不气,好了吧。”
“之前傅爷不是已摆明态度,要娶郡主为王妃吗?既然是这样,何必再来见我。”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秦淮素心已累,一边哭,一边捶打着男人胸膛。
“傅显,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累,咱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女人的哭声,一下下敲在傅显心里,男人眼中满是心疼,搂着她腰的手紧紧握住。
下一刻,毫不犹豫,吻上渴望已久的唇。
将她的哭声,她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第71章 我们还会成亲吗?
女人终于在傅显的吻中安静下来。
傅显这才松开她,双眸紧紧锁着她的脸,薄唇抿出冷冽气息:“素儿,当天我刻意远离你,是有原因的。”
一切从三年前开始,一件一件事,傅显慢慢告诉给秦淮素。
傅显的话,如同将秦淮素推进千年寒潭中,她仿佛全无知觉般,不停颤抖,眼泪滚滚而流。
“父亲,哥哥,你们”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如同冬日残枝上的末叶,只要风一吹,就要化成碎片,傅显搂着她,将她按在胸前,向她承诺:“素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以后,你在哪,我便在哪。”
怀里的人细声地抽泣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扯着傅显衣襟,抬头望进傅显眼底。
“傅显,那覃杳呢?她现在可是你名正言顺的王妃。”
哭过的瞳孔特别黑亮,有几许灯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傅显捧着潋滟的脸,吻了下女人光洁的额头,“我会跟她说清楚。”
*
覃杳等了傅显一晚,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的声音惊醒了她。
那人携着一身寒冷,走进室内。
气息冷,眼神冷,冷得覃杳的心也跟着冷。
心中兀自摇头,覃杳强打精神,迎了上去,“王爷,你去哪了?”
浓密威挺的眉,慢慢向眉心靠拢。
傅显沉着声道:“郡主,本王还未迎你过门,无须向你交代。”
明显的拒绝,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想到他又去见秦淮素,覃杳眼泪落下,“王爷,我才是你的准王妃,难道你就只有她?”
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傅显挑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决定今天把话说清楚。
“覃杳,你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心里的人是她,甚至你也知道你这个王妃的衔头是怎么来的,请你以后都不要找她麻烦,好吗?”
对于今天覃杳主动去找秦淮素的事,红薏已经完完全全向傅显禀报。
覃杳却误会,红着眼眶,“是她跟你说的,对吗?”
“素儿,什么都没说。”
傅显抿出一口闷气,压着额角暴涨的青筋,“覃杳,你是个好姑娘,但你并不是本王心悦之人,至于咱们的婚约,我自会去处理。”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傅显站了起来,一身冷漠拒人于千里。
他的英俊,他的才华,如同海市蜃楼,出现在覃杳面前,却永远都抓不住。
覃杳伤心至极,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拉着他衣袖,“王爷,你的意思”
“我们,还会成亲吗?”
“覃杳,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傅显一点点将覃杳指尖里的袖袍抽出,连丝影儿也不曾留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覃杳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春娇走进来,很是心痛的给她抹着眼泪。
“郡主,咱们就按原计划行事吧,我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
傅显要去陈洲那边处理一些事情,临走前,叮嘱红薏好好照顾秦淮素的安全。
他离开了,叶韫也一直没在秦和镇。
秦淮素的日子再次回复到原来的平静。
就是如月,几乎每隔几天,就收到顺风的飞鸽传书。
看着如月拿着信,看得自得其乐,秦淮素不禁揶揄两句:“如月,工作时间,你就只顾着私人事情吗?”
嘴角含春的人,手一抖,信纸便掉到地上,秦淮素顺势捡起,跟着看了几行。
就被如月抢过去,“小姐,这个,你不能看。”
小丫头情窦初开的样子,煞是可爱,秦淮素靠在她肩上,感慨:“等万福楼以后稳定了,我就履行之前说的话,让你跟顺风完婚。”
‘完婚’两字令小姑娘俏脸一红,想起下午的事,当即提醒。
“小姐,下午我去跟进下货源,你大着肚子,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秦淮素总嗜睡,也没打算跟过去,便点头应下。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秦淮素已不记得有多少个年头没有试过了。
不是忙着人情世故,就是忙着六乾轩的事,渐渐地,她已忘记了休闲,忘记了舒适。
一觉睡过去,已是夕阳西下。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响了很久才吵醒了她。
趿着鞋,秦淮素来到了门边,问:“谁?”
“我,我是隔壁大婶,想借盐。”
确是大婶的声音,秦淮素没有多想,就去开门,“好,我先给你开门。”
门打开的一刻,秦淮素还未反应过来,妇人一脸惊慌,“救”
未说完,已倒在秦淮素面前。
突生的变故,令秦淮素完全清醒过来,正要关上门的一刻,已然来不及。
一片黑暗袭来,她被人套进袋里。
*
秦淮素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
她晕眩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漆黑。
身下在动,摇摇晃晃的,还听到马蹄的声音,而现在的感觉也不像在马背上。
那就应该是在马车了。
想着想着,一袭更强烈的晕眩袭来,秦淮素泛起了恶心。
干呕了好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下,她跟着被人扛起,不知扛到什么地方,就将她扔下来。
她赶紧用手捂着小腹,却护不住头,撞到硬物,瞬间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秦淮素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时。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漆黑,可这回不同,漆黑之中,她渐渐能看清眼前之物。
适应之后,她赫然睁大眼睛。
她正困在一个房间,四周堆着些杂物,紧锁的铁门,还有一扇小小的铁窗。
从窗栏看去,看见外面的几颗残星,孤寂难眠。
秦淮素坐了起来,由于被绑,只得用屁股慢慢往窗边挪去,靠着墙壁站了起来。
窗户装得高,她只得大概判断,这里是郊外的废屋。
这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火光映亮了屋内,也令秦淮素看清了来人
第72章 后天晚上洞房
刘劲带着几名手下走了进来。
火光映着他的脸,也映着秦淮素的脸。
一个阴险,一个惊慌。
刘劲慢慢走近,秦淮素慢慢镇定下来。
每次遇到事,她都逼着自己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突围而出。
这厢,刘劲已到眼前。
那张貌美如花的脸,招人恨,又招人想。
一手掐着纤细的脖子,刘劲欣赏着秦淮素的痛苦样,神色扭曲:“小美人,想不到又落到我手了吧。”
秦淮素不吭声,眼里凝着一股冷意。
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感觉,令刘劲欲罢不能。
掐着她脖子的手,收紧了两分力度。
“臭婊子,我的脸都是拜你所赐,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就等着受死吧。”
刘劲本就不算英俊的男人,脸侧的疤痕,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暴怒的蛇,将他的面容勾勒得狰狞可怖。
秦淮素忍着呼吸不畅,大脑飞速运转,深吸了两口气才道:“刘劲,你把我捉来,要是叶韫知道了,你可惹到的麻烦更大。”
提到叶韫,刘劲更气,甩了秦淮素一巴掌。
“少用他来压我,迟早我连他也剁了。”刘劲提着秦淮素的脖子,像提个破布娃娃般,拎到自己跟前,“秦淮素,今回你一个人落在我手,我看还有谁还能救你,哈哈”
秦淮素气若游丝,脸色越来越苍白,病态的美感刺激着男人感官,刘劲摸上滑不溜手的肌肤,眸底欲色翻涌。
“你说你,这么一个美人,干嘛要抢别人的老公,跟着我,当我小妾不就好了。”
刘劲就是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秦淮素瞬间捕捉到,话里的重点。
起初,她以为只是刘劲色心未尽,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覃杳,秦淮素以为,她会懂得自己话里的意思,没想到,她却另走偏锋
黑瞳幽幽暗淡了下来,秦淮素故意垂着眼帘,一副弱势的样子道:“我一介民女,哪敢跟郡主抢男人,是她误会了。”
那张脸柔弱起来,也是让男人酥软了骨头,刘劲咽咽口水,但想到那名丫鬟说的,只是狠下心来,加重手里的力度。
“别怨我,有人要杀你,做了鬼后,找她报仇去吧。”
瞬间被夺走空气的人,脸色涨红,秦淮素不停地大口呼吸着,大脑一片空白。
身上越来越软,力气逐渐被抽离,恍然间,秦淮素想起男人的脸,他们的过往,那些有苦有甜的回忆。
从八岁的相识,到十三岁的互诉心意,再到后来她被逼嫁到赵家
傅显的脸渐渐被放大,在秦淮素脑海里盘旋,牵引着她的求生意志。
生死关头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秦淮素摒着最后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字:“等下我我嫁你”
女人的声音,如蚊蚋般小,但刘劲还是听到了。
疑惑地盯着手里的人。
她的样子冷艳,身材曲线玲珑,绝色的美人,他只要一想,就是浑身燥热。
手劲不知不觉松了些,刘劲急色,又不怕相信,那张脸尽是狰狞,“少来糊弄我,是不是又想什么幺蛾子?”
脸是狠的,但话里的松动,秦淮素却没错过。
作为一名商人,她清楚知道,只要对方意志有一丝松动,她就有机会扭转局面。
柔软无骨的小手忍着恶寒,攀上刘劲的手,秦淮素微微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刘劲,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我都落在你手,还有什么能力弄出幺蛾子。”
女人奄奄一息的样子,有着破碎美,那双手又滑又嫩,抚得刘劲心痒痒。
“真的?”
秦淮素呛了一下,气若游丝道:“我骗了你,就能走出去?”
确实,这里离泰和镇起码20公里,荒无人烟,没人知道她被绑,就这么一个弱女人,又怎可能走出他重重把守的地方。
见他不吭声,秦淮素继续道:“我死了,你有可能还会因此惹上麻烦,但我若心甘情愿成为你小妾,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劲沉吟,手劲又不知不觉松了些。
那女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为了郡主,得罪了叶韫,他往后的日子也定不会好过,再说,那个平阳王万一也记恨他怎么办,要是连他老爹的官位也保不住,那他现在的靡糜生活,岂不是打水漂?
“你真的愿意当我小妾?”刘劲不确定地再问了句。
秦淮素咳嗽了声,脸色涨红,反而有点像害羞的样子,她喘着气道:“当,当然。”
颈上的手终于松开,秦淮素瞬间吸收到新鲜空气,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泪水也不自觉地滑落。
待她休息够了,刘劲再一次将她扯进怀中,捏着她下巴,色眯眯地打量,“你真想做我小妾,那你现在就将我伺候好。”
那张嘴说完就要亲下来,秦淮素赶忙用手挡住。
刘劲当即不悦,重新又再掐上秦淮素脖子,“贱人,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没有。”
有了之前的试探,秦淮素淡定了很多,很快她已捉住刘劲性格,害羞道:“我既是答应了做你小妾,就没有反口道理,但是,我不要先洞房,这样我接受不了。”
刘劲含着怒火,睨着她。
那双小手在他胸前,蹭呀蹭,他的怒火又被色欲涨满,神色也猥琐了很多。
咽咽口水,“那你想怎样?”
“你去给我置办嫁妆吧。”秦淮素又似撒娇,又似耍泼,“我要拜过天地,穿上新娘装,做最美的新娘子。”
办这些,可要废不少时间,刘劲不耐烦,“不行,现在我就要你。”
看他那猴急的样子,秦淮素心中一紧,当即嘤嘤嘤哭起来,“我这么美,却没法做新娘子,穿喜服,嫁你,可真是委屈。”
她哭得刘劲更烦,而且,这样的一个美人,要是穿起喜服又会怎样的光景呢?
这么一想,他也有点心痒难耐。
默了会,他终于松开了秦淮素,“真的只是这样?”
“嗯。”秦淮素双眼弯起来,如同天上的星星。
男人迷失在星空里,糊里糊涂就应下了,“好,那我明天准备一天,后天晚上洞房。”
第73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除此之外,你还要准备些什么?”刘劲的声音,有着不耐,但又不得不哄下她。
刘劲的同意,令秦淮素松了口气。
她拉着刘劲的手,一副娇滴滴的样子,道:“我有个要求,要喜雁楼的胭脂,要七盒,三盒桃红,三盒正红,一盒白。”
说完,她摘下一只玉耳坠,放到刘劲手里,“你让她们的人,按这个款式,给我找一对纯金的耳坠。”
“怎么女人那么麻烦。”刘劲看着手里的耳坠,两道不怎好看的眉蹙着,更丑了。
女人低垂着头,一副想哭的样子,她长得潋滟,欲哭未哭的样子,让刘劲不禁心软。
捏了把她的脸颊,“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
“没有了。”女人哭涕为笑,摇着刘劲手臂。
这一晚,刘劲还算老实,让秦淮素单独一个睡在这个小房里。还贴心为她准备了一床被子。
看着这床被子,秦淮素眸光流转,安安心心睡了一觉。
第二天,刘劲就领着人出门采办结婚用的物品,留下了几人照顾兼看守秦淮素。
明天她就是老大的女人,那个小喽啰也不敢对她怎样,只要人在就好。
特别是,这个女人不哭不闹,没脾气,几乎都是睡。
几个人渐渐就放松下来,甚至打起牌,说荤话。
秦淮素听着外面的动静,悄悄从床上起来,用偷到的小刀,将棉被割烂一个角,扯下一小块布条。
外面依然是麻将声,且情绪高涨。
这种时候,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理,秦淮素趁机搬来椅子,攀上铁窗。
窗口安装得高,秦淮素有点够不着,绑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正急得她满头大汗时,门突然开了。
小喽啰走了进来,看到她站在窗边,当场变了脸色,大喝一声:“你想干嘛?”
被他吓得,秦淮素整个人发懵,险些就要站不稳。
压着心底的慌张,秦淮素转过身来,可怜兮兮的道:“这位小哥,你,你吓到我了。”
“你少装。”小喽啰走过来,将秦淮素扯下来,“你是不是想逃跑?”
秦淮素当即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逃跑,你看,那扇窗装得高,窗口又小,我怎可能从那里逃出去?”
小喽啰看了眼那扇窗。
确实如秦淮素所说的,她要从那逃出去,不是那么容易。
他渐渐放下戒备,拧着眉问:“那你刚才在干嘛?”
“”
她还真的没想到。
秦淮素怔了好一会儿,才笑笑道:“就是我困在这太久了,也不知什么时辰,也没活动筋骨,想看看外面的样子。”
小喽啰疑惑地看了她两眼,警告道:“少花样,今晚刘爷就回来了。”
秦淮素连连应下,又装下犯困的样子,小喽啰才算离开。
有了一次意外,小喽啰也警惕,连续巡了好几趟,直到发现秦淮素一直都在,才又开始慢慢放下戒心。
这一次,秦淮素知道,要是再失败,她就没机会了。
拼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秦淮素爬上椅子,重新将布条绑在窗上的铁条上。
所幸,这回终于成功了。
她刚绑好,刘劲就回来了。听到小喽啰欢迎他的声音,秦淮素也奔出去。
刘劲见到她,却误会她是想自己了,眸光也跟着放亮,“小美人,是不是想爷爷我了?”
敌强我弱的时候,保存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一环。
秦淮素忍住心中的恶心,笑着挽上刘劲的手臂,甜腻道:“当然想,想一天了。”
刘劲一听,就要亲上她的脸。
“别,刘爷,我害羞。”秦淮素避开他,伸手一摊,问:“我要的胭脂和耳坠呢?”
刘劲指挥下属将东西搬进秦淮素那个房间,“放心吧,为了让你成为明晚最美的新娘子,你要的东西都给你办好了。”
“那我现在先回房看看。”
未等刘劲说话,秦淮素松开了他手,跑回那个小房间。
房里只有秦淮素一人,她先找出了那盒白底胭脂,盒子很漂亮,但看起来跟普通胭脂无异。
秦淮素挑了支发簪,用锋利的那面,将盛着胭脂的那层,慢慢划了一圈,耐心的调整位置,最后将胭脂拿了出来。
抽出盒子底部的纸条。
跟着,她又将其余几盒胭脂,用同样的方法打开,得到了里面的东西。
*
第二天,刘劲让人将废屋装扮一番。
虽然还是很差,但起码有个结婚的影儿。
刘劲看得也很是开心,不忙问着下属,“我的小姨娘呢?”
“她去准备今晚的吃食了。”其中一人回话。
刘劲放松了眉眼,“想不到呀,这女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几名小喽啰不忘又吹捧一番,刘劲听得更是心花怒放。
一日下来,所有的流程该办的都办了,就差‘洞房’这一环,也是刘劲心心念念的这一环。
跟下属饮了几杯后,刘劲就回自己房里,今晚的房间是装扮过的,十分喜庆。
墙上贴了好几个喜字,点上了龙凤烛。
秦淮素被灯火映衬得,更是迷人夺目,红色的嫁衣,艳如火,而她,就如浴火重生的凤凰,高贵且神秘。
头一回碰上这种女人,勾人得简直似要了他命。
刘劲咽咽口水,一把掀开头盖,急不可耐地道了声:“夫人。”
化了妆的秦淮素,比素颜的她更要艳上几分,眉眼间的气质,带了丝媚态,又有点慵懒,刘劲早就丢了魂魄,就要去扯掉她的腰带。
“等下。”
秦淮素按着他手。
刘劲当即冷了声音,“怎么,你现在还想阻止我?”
“我们还未饮合卺酒。”秦淮素笑道。
也是,刘劲差点也忘记了,马上又换上笑脸,“夫人说的是,咱们现在喝。”
秦淮素走过去,倒了两杯酒,端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刘劲手中。
“夫君,我们饮了这个,就可以洞房了。”
这句话诱着刘劲,春心大动,不忙催促,“快,夫人,我们早点喝,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第74章 原来今晚的一切,是你搞的鬼
两人喝下合卺酒后,刘劲一把抱起秦淮素,“美人,现在终于可以了吧。”
今晚的秦淮素特别美,美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就像天宫的仙女遥不可及。
刘劲没有察觉,只想尽快抱得美人归,径自往床上走去。
怀里的女人明明很瘦,可是刘劲却觉得很沉,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这是不能说的,若现在就抱不动,一会在床上,岂不更让女人小瞧了他?
牙关暗咬,刘劲稳住隐隐发颤的手,虚笑着,往床边走去。
此时外面似乎更嘈杂了,吵得刘劲脑壳痛,生痛生痛的感觉,想要骂娘之际,敲门声急速响起。
“刘爷,不好了”
刘劲心烦意燥骂了句:“滚,谁不好了?”
小喽啰赶紧打了下嘴,忙换上另一句:“刘爷,村子口好像有点动静。”
这条村已经废了好些年头,早就没人居住,自刘劲霸占后,这村里一直都是他的秘密基地。
这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何人会闯到此。
刘劲不胜烦扰,蹙眉道:“你带人去看看,许是什么猫猫狗狗路过,打发过去就是了,谁也别来扰我好事。”
今晚是刘劲期待已久的一晚,手下们都知道,小喽啰深知这位大爷的脾气,忙退下,带人巡村。
终于没人打扰,刘劲看了眼怀中美人,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今晚他怎么紧张成这样?
刘劲纳闷。
秦淮素看着刘劲脸色一点点变色,拿出手帕,很是贴心地为其擦了下额角,“爷,你紧张吗?”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刘劲硬抗着,依旧强作镇定道:“咱们新婚夜,当然有点。”
从进门到床边,不过短短数步,可是刘劲却像迈过了几重山,终于到了床边,刘劲将人放床上一放,气喘吁吁。
“美,美人”刘劲伸手就要去扯秦淮素的腰带。
伸在半空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要是再看不出端倪,刘劲就是痴傻儿,面目狰狞的男人,脸色徒然大变。
“你,你给我下药?”
秦淮素一把推开他,脸上一片沉冷,跟刚才的千娇百媚,截然不同。
女人的脸,在灯光映衬下,气度不凡,那股子睿冷沉稳完全不输男人,秦淮素冷冷道:“刘劲,在这乖乖呆着吧。”
说罢,她凌厉起身,用之前困住她的麻绳,困在刘劲身上。
期间,刘劲也挣扎过,但奈何他身中迷药,周身无力,根本无法对付秦淮素。
想到刚才他让小喽啰调走所有的人,刘劲后悔不已,现在的他根本不是秦淮素对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捡起刚才被刘劲扔在地上的头盖,秦淮素将其堵住刘劲的嘴,一切都完成后,她也累得一身汗。
抬首瞧向外面的天色。
夜很静,如同秦淮素眼里的沉静,无边无际,听着外面厮杀声,女人嘴角蓦地翘起,转头看向刘劲。
艳羡京华的一张脸,卷着非普通人有的气度,明明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愣是让人生出无边恶寒。
“唔唔唔”刘劲惊得不停往床里缩,但嘴里被堵,也发不出声音。
秦淮素一手掐住刘劲下巴,如同当天他掐着自己那般。
那双小手虽没什么力气,却是如同钢爪般,锁住刘劲命门。
一股臊意传来,刘劲吓尿了。
秦淮素将他推远了些,嫌弃道:“刘劲,你死在秦家女儿手上,不冤。”
说完,她将男人推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秦淮素慢条斯理拿过龙凤烛,慢悠悠地走过每一处。
一一将所有燃着喜庆的物品燃上。
刘劲彻底疯狂了,不停扭动着身躯,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至今他也想不明白,秦淮素是怎么得到迷药,明明她一直被拘在这里,根本没有接触任何人。
房间的火光映衬着女人的疯狂,男人的惊惧,滚滚浓烟从铁窗传出,正带着人马跟人厮杀的红薏看到,立马带着人往那边赶去。
秦淮素将房内该烧的物品都点上,最后走回刘劲身边。
冷冷看他一眼,最后将龙凤烛丢在被子上。
关上门的一刻,隔绝了身后的熊熊大火,秦淮素快速跑出去,接应来接应她的人。
拐角处,一道冷风袭来。
秦淮素幸好避开,那人跳了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有名小喽啰提刀走向秦淮素,目露凶光,一脸杀意,“原来今晚的一切,是你搞的鬼。”
幸得他平日不好酒,今晚滴酒不沾,才没有中了迷药,要不然,他现在估计也是被生擒的份。
秦淮素看着男人步步逼近,眸光冷冽,唇角端着冷意。
“刘爷真是瞎眼了,竟被你这样的女人迷住。”小喽啰提刀就要砍向秦淮素。
经商,秦淮素在行,但是舞刀弄枪,秦淮素根本不在此列。
瞬间,她又从优势变成劣势。
没几下,她就被捉住,按在地上,小喽啰愤懑的啐了口,“今天我就要为刘爷,为兄弟们报仇。”
绝境求生,时间和机会,都是见缝插针。
地上的沙石磨得秦淮素脸颊生痛,女人深吸着气,沉着冷静,跟对方交涉。
“你杀吧,杀了我,你认为你还能走出去?”
提刀的手,迟疑了会,那把刀悬在半空,锃亮的刀锋,闪着寒光,映着小喽啰举棋不定的脸。
商人首要懂得,便是察言观色。
只要看懂对方心意,才好判断一桩生意是否有成交的意向。
护住小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那股子隐隐作痛再次传来,秦淮素紧咬着牙关,临危不乱地游说道:“拿我换你一线生机,你还有机会报仇——”
“若你现在杀我,就不用再想走出这庄子。”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掩盖了两人声音。
他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人也不多,根本敌不过训练有素的暗卫。
刚刚犹豫不决的人,仿佛受到了刺激,把心一横,狠盯着秦淮素,“少废话,你不用忽悠我,就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提刀的手用力,向前推进。
悬在半空的刀,猛然落下,刀锋的寒光,落在女人黑眸中,惊起了点点星光
第75章 喜的是哪类型的女子?
不知哪里的暗力,打中了刀锋,震得那刀往一边歪去,‘咣啷’一声掉上。
断成两截。
小喽啰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提起秦淮素,挡在自己胸前,“谁,出来?”
黑暗,寂静,心慌。
拉扯着小喽啰思绪,他的手也紧张得出汗。
往往打败人的,都是自己。
刚才眸里的狠意早已消失无踪,男人紧张地盯着周遭的黑暗,一点点往后退。
一股强大的痛意从后背传来,麻掉了他半边身子的神经,小喽啰未来及反应过来,一口鲜血涌出,紧接着,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从他后背传出。
沉闷,决绝。
红薏转动着手里的剑,冷声开口:“秦当家,我在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淮素当即推开身上已不动的人,走向红薏,“我在。”
劫后余生的感觉,令秦淮素松了口气。
两只脚一软,半步还没迈完,便往地上栽去。
红薏出手极快,搂住她,关切道:“秦当家,可否忍得住,傅爷的人已经正赶过来了。”
小腹的痛意更甚,隐约间,她感觉有股下坠的感觉。
心头的惊慌爬上秦淮素的脸,手指攥着红薏的袖子,“我,我肚子很痛”
女人一阵天旋地转,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
秦淮素做了个梦。
梦回了,多年前,她和傅显。
十三岁的那年,秦淮素跟着娘亲进宫,面见当今皇后。
妇人庄严华美,漂亮又随和,还不时吩咐宫女们给她这个小不点,拿吃食。
她乖巧有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娘亲如何跟皇室中人,周旋谈判。
“十三皇子,娘娘正在会客”
嬷嬷的声音还未消失,珠帘已动,秦淮素顺势望过去。
四目相对,漂亮的狐眸先弯了起来,秦淮素从椅子上下来,率先给傅显行礼。
皇后跟秦夫人也望过来,见到自己幼子,宠溺地望过去,“显儿怎来了,不是说最近都不进宫吗?”
傅显端着茶杯,一派贵气天成,走近皇后,在她身旁坐下。
眸光却落向那道丽影上。
“儿臣像母后了。”
话说给皇后听,心却在某人处。
皇后笑笑,继续跟秦夫人交谈,突地感慨:“算起来,显儿也该到了立妃的年纪,秦夫人,你要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将画像送进宫中。”
生怕儿子觉得自己专横,皇后又补了句:“显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跟秦夫人说说的。”
少年刮着茶水,从容不迫的气度,不知会是哪家的官小姐能入他眼,秦夫人也跟着附和,“十三皇子,喜的是哪类型的女子?”
瓷白茶杯往几上一搁,骨节修长,苍劲有力,那样好看的一双手流连在杯沿处,忽地一转——
指向了正在吃红豆糕的女子。
“喜欢她这样的。”
正在吃着红豆糕的少女,吓得一呛,连连咳嗽,咳得眼泪也掉了出来。
秦夫人略显尴尬,曲拳轻咳了声,“十三皇子说笑了,素儿她就是个黄毛丫头,配不得你此等身份的主儿。”
“怎么配不得?”傅显站了起来,走到秦淮素身边。
极具威势的丹凤眼望向少女,薄唇微挑:“秦淮素,本皇子现在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漆瞳里闪烁着星光,灼灼眼神撞进少女眸底。
那眼神深深扎进秦淮素脑海,越来越深
秦淮素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眼。
见到她睁开眼,傅显拢着的双眉才终于放下,一直捉着她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些,放在唇边吻了下。
“肚子还痛吗?”
现在她感觉好多了,轻轻摇了下头,“不痛了,就是头还是很晕。”
傅显久久没有说话。
秦淮素心知肚明。
“还不打算老实交代吗?”傅显俨然开了口。
声音一片沙哑。
有压抑,有疲倦,有感动。
女人细声的‘嗯’了声,没有解释,被傅显捉着的手,想退缩。
那人蓦然捉紧,骨节泛白,可见他用力之深,傅显张口,一口咬在洁白的手腕处。
秦淮素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凶了句:“好痛!”
“你痛,我的心更痛。”傅显沉着的脸,是看不清的冷戾,“秦淮素,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晕倒,会被查出有孕,是迟早的事。
秦淮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提起。
抿了口气,秦淮素转动着眸子,渐渐地,眼眶有些红:“傅显,其实我……”
“你之前,不是要跟覃杳结婚吗?我怎么跟你说。”
温软的眉眼,让傅显心中钝痛。
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埋首在她发间,“素儿,我错了,那时我不该抛下你的。”
当日,他若不做足戏码给傅翌,取得他信任,怕且,现在又是另外的光景。
他们这段感情,注定好事多磨。
叹了口气,秦淮素回抱着他,将脸蹭在他发间,幽幽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对我好。”
*
刘劲的死传到了京城,覃杳听着春娇的话,脸色发白。
“什么秦淮素竟然没死?”
覃杳慌得,连扇子也没捉稳,直接掉在地上。
早知道,当天她不该同意春娇的做法,现在秦淮素还是安然无恙,傅显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下去,她还能跟傅显完婚吗?
她止不住的发抖,捉住秦娇的手,向她求助:“怎么办,王爷知道了,会怎么对我?”
这也是春娇发愁的地方,想不到刘劲这么没用,竟然连一个女人也搞不定,心慌之余只得安慰覃杳,让她放宽心。
“郡主,你死咬不认就好,王爷不一定知道是你干的,再说,你们的婚约是皇上赐下的,他也不可能随意弃约。”
是呀,她还有皇上,这婚约可是皇上所赐的,傅显不能随意改变。
再过几个月,就是一年期限。
那时,她就正式是他妻了。
只要忍到那时,傅显终是他的。
被春娇安慰了一番,覃杳慌乱的心,总算渐渐安顿下来。
第76章 并肩作战
得知秦淮素有孕后,傅显直接给她换了个大宅子,找人专门照顾调养。
现在他除了要照顾秦淮素,更要照顾多一个人,之前设定的计划就得加快进行,不然,她们母子的安全,将会成为他心头最大的隐患。
傅显叮嘱人照顾好秦淮素后,再次赶往陈洲。
是夜。
夜深人静。
黑了的房间,突地亮起了光,秦淮素推开了窗,朝窗外看了眼。
悄无声色的院落,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声。
秦淮素转身,走到衣柜旁,打开,翻了会,找出了一只看起来极破旧的盒子。
坐在桌边,秦淮素将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块巴掌大的符牌,老虎形状,在灯光下,闪着幽光。
秦淮素拿着它,在灯下转动,眸里的光,一闪一暗,似海浪般,涌上来,又褪下。
风在吹,窗在晃,火光摇曳。
唯独,秦淮素波澜不惊。
“小姐。”
那人悄无声息进入房间,对秦淮素作揖。
秦淮素转过身去,对那人虚抬一下手,“邓将军,无需多礼。”
魁梧男人直起腰身,看向秦淮素,眼里只有恭敬,服从。
秦淮素将符文放回盒子,曲膝行礼:“素儿,要多谢邓将军的救命之恩。”
邓高官,作为黑虎军的首领,一直潜藏在泰和镇。
当天他的人收到秦淮素留下的暗号,他马上将那只玉耳坠送到红薏手上,好让她的人去营救,而他也事先让人,根据那根破布条给的暗示,埋伏在废屋周围,以防红薏的人不敌,好帮忙将秦淮素救出。
看着秦淮素安然无恙站在面前,邓将军露出宽慰的笑:“秦将军将你教得好,即使遇到事也能冷静面对。”
回想起当时,秦淮素除了自救,根本别无他法。
也庆幸,她每走一步,都能套住刘劲,让他帮自己将消息送出,才令她得以营救。
秦淮素淡去了眸里的寒光,对邓将军道:“今天素儿约邓将军见面,主要是有事想请邓将军帮忙。”
秦淮素代秦将军接替黑虎符已有三年,却从不曾主动找过他们,现在她贸然开口,此事定不会简单。
邓将军也跟着正了神色,“小姐,你尽管说。”
外面的天气,密云暗涌,遮住了那弯新月,似吉凶未料的前途。
秦淮素按着鬓边碎发,想起心里那人的模样,眸里的光渐渐收拢,“我想你们去保护傅显。”
“平阳王?”
“对。”秦淮素点头。
要想摆脱傅翌,只有保住傅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邓将军拧着眉,欲言又止:“小姐,其实”
最终,那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姐,你的安全也很重要,我认为都去保护平阳王,那你怎么办?”邓将军很是不赞同。
秦淮素微愣。
这点她不是没想到,只是目前,帮傅显完成他的大业,更重要。
傅翌已将他们两人逼至此境地,再不反抗,迟早都是待宰的羔羊。
将手放在小腹,秦淮素微冷的眸光柔和了许多。
她此刻的神情,闪着母爱的光辉。
“邓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傅显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傅翌要出手对付傅显,是迟早的事。
她作为他的女人,不想做被保护的那个,只想同他一起并肩作战。
秦家的人主见都很强,邓将军沉默听完她的话,心尖漫开一丝说不出的感受,“我让他们去配合平阳王,但我留下陪着你。”
*
覃杳多次书信给傅显无果,而她想前往陈洲见他,也被父亲阻止。
这门亲事,怕是凉了多过成事。
这几天,覃杳难过得连饭也吃不下。
“春娇,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她躺在枕头上,流着泪。
春娇看着主子难受,心中五味杂陈。
这平阳王也太不识宝了,这么好又这么美的女人,不懂欣赏,非喜欢一个商人。
春娇劝着她,“郡主,说不定我们去求求太后皇上,可能有一线生机呢。”
没错。太后喜欢她,婚事也是皇上亲自下的,一定会帮她的。
覃杳总算来了点精神,从床上起来,“快帮我梳妆,我要进宫。”
今天算是覃杳的幸运日。
皇帝恰巧在太后那,见到覃杳,等她行礼后,让她坐到身边来。
“杳儿,怎么今天有空进宫,不用陪傅显吗?”
皇帝的话,令覃杳脸色一紧,回头看了春娇一眼。
太后将女子的心思全收进眼里,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问。
“怎么了?显儿欺负你了?”
提起傅显,眼泪就掉了出来。
太后愣住,当即抽出帕子,给覃杳拭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
女人得到安慰,眼泪掉得更凶。
皇帝拧着眉,看了眼春娇,“你说,郡主怎么回事?”
春娇跪下,给皇帝磕头,“皇上,求你为我家主子做主,平阳王他不打算娶我家郡主。”
“什么?”太后大惊,“显儿也太胡闹了。”
皇帝眸光也沉得可怕。
转动着那只龙纹玉扳指,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不娶郡主,傅显想怎样?”
“平阳王,他,他在泰和镇,跟秦当家一起。”
太后揪着衣襟,将头撇向一边。
她的小儿子,太像他父亲。
认准的,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皇帝怒拍一下桌子,“他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连圣旨也敢违抗。”
之前傅显太乖,真的只做一个无职无权的闲人,傅翌暂时就将他给忘记了。
哪曾想,他竟然敢贸然反抗自己的话。
傅翌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气得不轻。
“郡主,你放心,他有什么异样,尽管来告诉朕。”
说完,傅翌率先离开寿康宫。
康公公跟了过来。
傅翌问:“最近傅显在干什么?”
“他常去陈州,泰和镇这两个地方。”
傅翌不禁放慢脚步,眉眼渐渐冻住冰霜。
傅显,他放不下秦淮素,是不是也是猜到她手里有黑虎符?
第77章 杀了我们,你什么也不用想知道
秦淮素正在屋里看着傅显传来的飞鸽传书。
这段时间,他已暗中集合了多方面的兵马,慢慢调往京城,假以时日,傅翌一旦要跟他宣战,有备无患。
信中提及,让她多保重自己,过段时间,他就会来泰和镇接她。
收起信,她抚上小腹。
微微隆起的小腹,跟之前已然不一样,秦淮素现在体会到母亲的艰辛和快乐。
月份大了,她现在偶尔小腿会抽筋,白天还好,就是夜里突然痛醒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折磨得她整个人又瘦了下来。
然而,当她头一回感受到,肚子里的宝宝跳动,那种奇妙的感觉又令她欣喜若狂。
“傅显,你快点回来吧。”秦淮素眼中噙着柔和的光。
此时,如月推门进来,见到秦淮素正坐在桌边,忍不住嘟嚷了句:“小姐,你该睡了,太晚睡对你和小少爷不好。”
最近如月也跟着变得婆婆妈妈,秦淮素将信放进盒子,提唇莞尔:“好。”
突然,烛光一晃,秦淮素敏感察觉到异样。
眸光徒然凌厉起来,压着声音对如月道:“快,到我身边。”
如月胆子比较小,被秦淮素这么一说,吓得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三步变两步,恨不得跳到秦淮素身边。
两个人靠在一起,绷紧了身板,警惕留意着四周。
窗外看起来,依旧静悄悄,好似刚才的异样,只是秦淮素的多疑,如月神经兮兮的盯着四周,问:“小姐,我,我们会不会”
能不能逃过今晚,秦淮素也不敢肯定。
回握着如月的手,同样也是一片冰凉,秦淮素不知是安慰如月,还是安慰自己,自顾自道:“不会有事的,你跟着我就好。”
越被人放大的宁静,越令人紧张,静得发怵的空间,感官悉数被无限放大,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似暴雨降临之际。
“小姐,你看。”
如月拉着秦淮素的手。
窗棂纸上,赫然出现的黑影,一个,两个
屋顶上,也传来了鞋子踩在瓦片的声音,似被人刻意拨弄的琴弦,最后又归于无声。
危险逼近,两人睁大眼睛,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窗外乍然响起的陌生声音,清晰落进秦淮素耳里,“秦当家,皇上说了,只要你肯交出黑虎符,他可以饶你一命。”
她们不会武功,手无寸铁,有一个更是孕妇。
面对众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根本不可能逃生。如月已然变了声,毫不自主地问着秦淮素。
“小姐,我现在怎么办?”
坦白说,现在只能等红薏或邓将军,出现,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只是远水能救火吗?
屋外的人一直听不到秦淮素回话,已然不耐烦,男人再次响起声音:“秦当家,我劝你最好乖乖交出来,还免受皮肉之苦,如果你不老实,就别怪在下粗鲁,碰伤你了。”
“给你,我就能活命?”秦淮素把心一横,“与其都是不能活,那我为什么交给你。”
如月不愧是交在主子身边多年的,不忙帮腔:“对呀,杀了我们,你什么也不用想知道。”
被这主仆一唱一和,外面的人果然噤声,再也没有攻进来。
外面的几人互相对视,几息过后,那男人倏然变了脸,发狠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先捉秦当家回去交差也一样的。”
未等秦淮素回话,男人领着几人,率先带头破窗而进。
房内的两人再无退路,如月死死抱着秦淮素,挡在她胸前,她一介女流,也不会武功,唯有用身体为主子尽最后的一点力。
“滚开!”
另一名武将直接提刀要劈砍如月,突然,另一道劲风横扫而过。
红薏和邓将军及时赶到。
对方人多势众,两方人马,很快厮杀起来,兵器声,叫喊声,弥漫在空气中。
战况越演越烈,秦淮素跟如月只得躲到一边。
混乱之际,却有士兵发现她们,瞧她们提刀砍来。
“小姐,你快走。”
如月一把将秦淮素推开,自己抄起床上的东西,乱扔一通。
“如月”
秦淮素欲想回去拉她,一起走。
一把剑从后方突袭,秦淮素一心只顾前面的如月。
眼看危险将至,那剑身突然一歪,剑直接掉在地上,有道身影极快地一掠,掳着秦淮素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
秦淮素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当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掳走的事实后,瞬间从床上起来。
幸好,身上的衣服完整无缺。
打量了下四周,极简单的房间,用料却不菲,像个男人用的房间。
只有她自己一人。
这是一个好时机。
女人迅速下地,急急跑向门边。
手还未伸向门把,有人已从外面推门进来。
秦淮素神色一紧,提着气,半分也不敢泄出来。
叶韫走了进来,秦淮素见到是他,才松了口气,头一回,在叶韫面前露出脆弱的神色。
叶韫心中莫名一痛,端着粥碗的手,紧了紧,换上平日那副淡漠的笑容。
“就猜你这时醒,我端了粥来,快吃点。”
这么一说,秦淮素真的觉得饿了,肚子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叶韫压了压嘴角,装着听不到的样子,摆好碗,示意秦淮素快点吃。
今晚的惊险是她人生中未曾有过的时候,现在她也不在乎形象,两三下,就干掉了半碗粥。
舔着嘴角,秦淮素心满意足问:“叶韫,我们现在在哪?”
“我把你带到我家。”
叶韫的家?
秦淮素再一次细细看了圈。
难怪,她觉得这里像个男人的房间,原来是叶韫的房间呀。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现在她可算是个亡命之徒,要连累到叶韫,她良心过意不去。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秦淮素垂着的眼眸,凝着坚决。
男人轻轻敲着桌面,久久转头睨着女人。
“刚才那个情况,你也看到,再回去,你打算送死?”
如果这是她的命,她也就认了。
总好过连累无辜。
“叶韫,首先,我不想连累你,第二,我也不能放弃我的朋友家人,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秦淮素起身,直接要离开。
放在桌椅的手,拉住她,不紧,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让她挣脱。
秦淮素回头看着他。
男人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道了句。
“我不怕你连累,只怕你出事。”
第78章 我就喜欢过他一个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淮素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瘦而结实,线条流畅感极佳。
沉俊,深冷。
过于的平静,却窥不见半分情绪。
女人不知如何表达,怕说多错多,反而失了这么一个‘朋友’。
看着那只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皮肤有点黝黑,骨节分明,精瘦却不乏力量感,相信只要稍微用点力,秦淮素知道,自己完全无法逃出对方的控制。
唇角暗暗压了下去,女人放下来的心,又再紧张起来。
那只手继续握住她的,半分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半晌,男人抬头,神色跟平日无异,漆眸漠然,无波无澜,“作为朋友,我也不想你出事的,别冒险。”
秦淮素心下压着的紧张,终于散去,但也是拒绝叶韫的好意。
“那我也得回去,要是她们出事了,我也无法安心。”
那只大手收了点力度,指骨节微微凸起。
叶韫撇开脸,没再看秦淮素,眸光落在桌上那只莹白的小手上。
“放心吧,我的人去打探过,她们都没事,而且也给你丫鬟留了口信,等风声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小小的手微微蜷曲,手指根根分明,纤细,修长,指甲没有涂丹寇,天然的粉色,健康的色泽,反而最是诱人。
这样的手,不知握起来,是什么感觉?
叶韫喉结轻轻一滚。
无声的寂静,谁也没有开口。
青色的裙子动了下,秦淮素终于坐了下来,男人半瞌的眼皮,盖住了眸底的情绪,随即松开她手。
很是自然给她和自己,续上两杯茶。
“可以谈谈你的事吗?”叶韫径自开口。
他救了自己,自然要了解,秦淮素也没有什么遮瞒,将事情始末,大概说了遍。
叶韫抿着茶,似听,似没听,偶尔会来一句。
等秦淮素说完,叶韫忽地问了句:“除了平阳王,你还喜欢过别人吗?”
前后不着调的问话,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淮素笑笑:“我就喜欢过他一个。”
她的样子,一副提防又戒备,叶韫收回眸光,不紧不慢地抿着茶,“嗯,真是个情种。”
他的态度,倒也没有过份的反应。
秦淮素暗笑自己多心。
毕竟像叶韫这种长相,背景的人,什么样的姑娘,他得不到。
此时,下人来禀,有事要让叶韫去处理。
叶韫迅速起来,收拾好桌面的碗筷,让秦淮素先休息。
关门的那刻,叶韫瞧房里极快地望了一眼。
女人正在暇想的侧脸,在灯光映衬下,洁白莹润,鼻梁高挺,嘴角一直抿着淡淡笑意。
叶韫心中莫名一痛。
他知道,那抹笑,并不是为了自己。
板门渐渐合上,隔绝了里头光景,叶韫渐渐收回思,抬脚往书房走去。
阿福跟在叶韫身上,禀报着大大小小的事宜。
*
傅翌一个人坐在御书房,把玩着手上的龙纹玉扳指。
这是历代先皇传下来的,是由极上乘的玉质打造而成,触手生温,光泽璀璨,常年被把玩的缘故,玉质更是光滑细腻。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眸光一片深沉,嘴角似噙着一抹看不明的笑意。
当天,他亲手从先皇手上摘下它,给自己戴上。
正如现在的皇位。
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岂会那么容易拱手让人。
门外,一道黑影悄然靠近。
傅翌似是浑然不觉,只沉浸在眼前的玉扳指中。
“皇上!”那人轻声唤道。
傅翌顿住了动作,却未变姿势,淡声应道:”嗯。“
门推开,人走了进来。
一步步朝傅翌走近,他身上散出的气息,森冷,阴沉,令人不敢直视。
他站在傅翌面前,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跪下。
傅翌抬眸看他,”事情办得怎样?“”基本没问题。“”好!“傅翌龙颜大悦,起身,朝黑衣人走去,”你办事,我放心。“
那人恭敬,”未知皇上召臣到此,所谓何事?“
傅翌晲着他,眸光似穿透他心,一字一顿道:”杀了她!“
半垂的眼蓦然睁大,那人久久未反应过来。
帝王生性多疑,那人只是一个表情,足以惹得傅翌那道眸光再次变得森寒难测。”怎么,有问题?”
“是,末将领命。”那人最终应下。
他还未抬步,皇帝的声音忽又响起,“等下。”
皇帝重新坐回椅子,眸光自始至终落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叶将军,你最好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千万不要对秦淮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懂吗?”
其实这句警告是多余的,就算没有这一句话,叶韫也知道,自己跟她,不会有可能。
她并不爱自己!
一点也不!
叶韫压着心中闷痛,轻淡一笑:“臣知道,皇上放心。”
傅翌却不是那么容易搪塞过去的人,漫不经心,又极有耐性地敲打着对面的人,“你是朕的爱将,比起赵玧成有用得多,朕不希望你折在一个女人手上,现在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拿到黑虎符,听到了吗?'
叶韫闻言,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攥紧了些,”是。”
*
等叶韫回到家后,秦淮素已经睡醒,正坐在院子里的晒太阳。
阳光下,秦淮素正半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感受着的温暖的热力,如墨般的乌丝,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小脸精致,肤白细腻,如同无瑕白玉,透露出一种自然的光泽。
大夫说,她得多晒晒太阳,对她和宝宝都好。
正是舒服得快要打盹时,不远处的眸光,惹得她又警醒过来。
他总是望着她,便会不自觉愣神。
叶韫被发现后,也无半分尴尬,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关切道:“不在屋里休息?”
“不,要多晒太阳才好。”秦淮素摇头,手自然抚着小腹。
叶韫随着她手看去,刚才的好心情,又变得被密云盖住,嘴角不便放平,“恩,也是,对宝宝也好。”
“你去哪了?”秦淮素瞧着叶韫眼下乌黑,“听佣人说,你彻夜未归。”
第79章 恋恋不舍
叶韫收住了笑容,薄薄的眼皮瞌下,盖住了漆眸。
“有人来帮中闹事,我去处理了。”叶韫慢悠悠开口。
他是黑道的人,会惹上麻烦,要解决,很正常的事。
秦淮素点点头,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现在也没事了,而且傅显过几天就回来了,我想着这两天,我就回万福楼。”
她要走?
男人瞬间绷直身体,脸色如果六月寒天。
“我,我还是先回房了。”秦淮素不懂叶韫为何突变得如此古怪,只好避开。
那只大手再一次握着她的手。
比上次,力度紧了些。
似乎对她恋恋不舍。
秦淮素心里漫开了难以言喻的紧张,笨拙开口,“你,你弄痛我了。”
叶韫没有松开,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捉着那截细白的手腕,像是舍不得撒手。
秦淮素眸色深紧,锁着眼前人。
叶韫沉默了很久,久到秦淮素认为心里发凉,他才开口:“坐下吧,陪我聊聊天。”
“好。”
秦淮素顺从坐下,男人也松开了她。
偷偷吁了口气,秦淮素问:“你想聊什么?”
叶韫认真想了下,“就聊你和他吧。”
她和傅显……
秦淮素想到了一句话:似细水长流,又似轰轰烈烈。
她慢慢讲她跟傅显的过去,由相识到现在,一点点告诉叶韫。
每每提及傅显,女人眼里都亮起光。
那表情如同针般,扎在他心上。
然而,叶韫却越来越清晰,想要得到她,跟平阳王争一争。
提及到她父兄,叶韫平静的脸,悄然暗闪过一抹别样神色。
故意理了下衣襟,“听江湖传闻,黑虎符被秦将军拿了,现在那符在哪?”
“不知道呢,当年父兄什么也没说。”
刚刚还勾着的嘴角,突变得谨慎许多,那张小脸,写满戒备。
叶韫却是懒懒的样子,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按在石桌边缘,手指时而划过桌面,像是随意无心地闲听。
阳光洒在叶韫身上,照亮了他脸部轮廓,光影分明的脸,更凸显出五官的立体感,恰到好处地揉和了他身上的几分冷冽。
“嗯,原来如此。”他没继续这个话题,站了起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
最终这几天,秦淮素还是留在叶韫家中。
只要提及离开,叶韫总有理由让她留下,这一住,就是三天已过。
今天,红薏派人来通知秦淮素,傅显明天要回泰和镇。
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来了消息,秦淮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坐在厅里等着叶韫回来。
这段时间,全凭他的照顾,自己才得以平安,现在要离开,无论如何,得跟他说一声。
一坐便是一天,直到黄昏时分,叶韫才从外面回来。
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出了远门。
“素儿,你有事找我?”叶韫进门,见秦淮素坐在那,正无聊地把玩着腰带玉佩的穗子,一看就知她在等自己。
秦淮素端着茶,迎了上去,递到叶韫面前,“确实是有点事。”
叶韫接过茶杯,没有喝,而是让她先说。
他嗓声带着疲倦,听得出来,今天要他烦心的事也不少。
但是现在她必须要走,秦淮素道:“傅显明天就回来了,一会我就打算回来万福楼。”
端着的茶杯蓦然掉在地上。
瓷片的脆响声,中止了秦淮素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
男人没有吭声,秦淮素看着一地的茶渍,碎片,嘴里的话愣是再也开不了口。
丫鬟迅速收拾好,重新给两人上茶。
叶韫坐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起,薄唇紧抿,垂着的脸,轮廓分明,下颌线条清晰,肃目的姿势卷着无边的冷意。
“再留一晚,”叶韫沉沉开口,“明早,我亲自送你回去。”
平静的声线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秦淮素没有再拒绝。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叶韫绷紧的下颌线,隐隐现出青筋,幽蓝色的筋脉,宣泄着他的怒气。
门后,有人走了进来。
“叶将军,你跟皇上的承诺可还记得?”
叶韫坐在石椅上,俨然不动,身上的冷戾之意尽现,跟刚才面对秦淮素截然不一样。
那名暗名也不怕,继续道:“皇上一直都让小人安排在叶将军身边,辅助叶将军得成大事,只要叶将军拿到黑虎符,并杀了秦淮素,皇上说,以后封你为大将军,握黑虎符,”
黑虎符,能统领其他四在兵符,换句话说,就是等于将整个大靖的命脉都交给叶韫,可见是端雍帝对他的信任。
这是武将们都求而不得的事,只要叶韫能完成任务,这个光环就会加冕到他头上。
暗卫静静等待叶韫回复,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
那人坐着,气度不凡,半眯的眸子凝着沉吟之色,看起来,似心动,但抿着的嘴角,压着的怒气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暗卫垂在腿侧的手,悄悄擦了把冷汗。
以他的武功,不是叶韫对手,万一叶韫叛变,他连生还的机会也不一定有。
附近传来了丫鬟的说话声,将二人间胶着的紧张悉数打破。
叶韫站了起来,“本将军做事,不用你教。”
阿福是叶韫的部下,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此刻跟上主子的步伐,忍不住担忧道:“主子,咱们好不容易混到这个位置,大家都是跟着你混的,难道真的为了"
叶韫回身,盯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意味,令阿福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望着那道绝然的背影,阿福心头摇头。
看来今次主子真的中毒不轻。
*
吃过最后一顿晚餐,秦淮素打算回房休息,丫鬟拿来炖汤,叶韫道:”喝了再回房吧,这汤对你孩子好。“
这些汤,如月不时也会给她炖来喝。
秦淮素没有拒绝,拿起勺子,慢慢喝着汤。
有缕头发垂了下来,叶韫顺手就帮她绕到耳后,那动作极是娴熟,仿佛二人的亲密无间,像是老夫老妻般。
倒是秦淮素不习惯,放下勺子,自己去绕头发。”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指尖,不觉意碰到了叶韫的手。
第80章 没有傅显的话,你会喜欢别人吗?
从未有过的感觉,霎时流淌过叶韫心湖。
男人如同触电般,久久未能回神。
他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曾经死里逃生,以小敌众,打过无数的仗,他也临危不惧,未曾有时半分怔愣。
却在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面前,头一回,看着那根手指,怔了好久。
叶韫收回手,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两个人安静地各吃各的。
在秦淮素快要吃完时,叶韫突地问了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傅显的话,你会喜欢别人吗?”
汤勺送进嘴里,像是一根刺,再也拔不出。
秦淮素含着汤勺,久久没有动。
这样的沉默,最近总是在二人间上演。
盯着炖盅里的汤,秦淮素突地有了饱涨的感觉,她放下勺子,站了起来。
“吃不下了,我想回房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叶韫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秦淮素如深吸了两口气,好久才吐出一句:“这世上没有如果。”
女人毫不留情迈出房间,男人则毫不在乎吃饭,两个人像有过交集又匆匆分开的两条平行线,再次分道扬镳。
*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傅显,秦淮素今晚睡得特别沉。
房内的变化,她一点警觉也没有。
有人极快地翻入她房,猫着脚步察看了房内一番,极是迅速地翻箱倒柜。
那一点点的响声,还是令女人醒了过来。
秦淮瞬间完全清醒,摸索着要下床,跑向门边。
那黑衣人手脚更快,一把捉住她,拔出小刀,就要就地解决她。
一阵暗风卷着,黑衣人大叫一声,手上的小刀瞬间落地。
叶韫将秦淮素护在怀里。
“没事吧?”
秦淮素小小的心脏,才算定了下来,摇头:“还好。”
黑衣人一看叶韫坏其好事,恼羞成怒,吹了一声响哨,几十个黑衣从屋顶,窗外破窗而进,将二人团团包围。
现在的情况,比起当天跟如月两人被困房内的糟糕,有过之而不及。
感受到怀中的女人在发颤,叶韫搂着她,”别怕,有我在。“
说着,他紧紧搂着女人,身形极快的突围而出。
本来他没有武器,怀里又有个不懂武功的孕妇,应该会落下风才是,结果,男人像头发了狂的狮子,越战越勇,七八个人都不是他对手。
叶韫夺了一把剑,搂着秦淮素从窗户逃出。
与此同时,吹了声口哨。
瞬间,他的院子亮堂起来,不少人涌了出来。
黑衣人那边也冒出了一大队人马,双方陷入了苦战中。
叶韫趁机,带着秦淮素逃离。
抱着秦淮素,叶韫一直用轻功飞檐走壁,直到甩掉身后的人,他才停了下来。
两人落在一间屋子,看起来应是没人住很久了。
叶韫找来半截蜡烛,用火折子燃上,漆黑一片的地方,小小的光亮,莫名的心安又心酸。”先在这将就一晚吧。“
灯光映着叶韫双眸,杀气腾腾的眼,开口的声音却是水般温柔,”安心睡,我会护着你。“
这个时候,她还怎么睡。
秦淮素摇摇头,”我睡不着。“
男人坐在她身边,”那我们聊聊天。“
叶韫是孤儿出身,小时候的他,受尽欺负,就连饭也吃不饱,在他7岁那年,被人打伤了头,没钱医治,没东西下肚,奄奄一息间,有贵人救了他。
那贵人不但救回了他的命,更是教他武功,最后将他收做义子,赐姓’叶韫‘。
听完叶韫的故事,秦淮素无比感慨,相比起自己跟傅显,叶韫的富贵权势,可是有血有泪。
女人不出声的样子,特别温柔,看着那燃得正旺的火光,似自顾自道:”叶韫,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以后,你会幸福的。“
会幸福吗?
叶韫自嘲一笑,他的幸福早已属于别人,抢也抢不走。
聊着聊着,秦淮素渐渐放松,开始打盹。
男人看着已阖上眼的人,平素冷戾的脸,在秦淮素看不到的一刻,载满了柔情。
这一份温柔是独有的,是短暂的。
窗外的风声,悄然变了样,叶韫双眸乍然现出狠意,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
秦淮素被吓醒,”怎么“
叶韫用手捂住她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另一只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剑。
窗外那股杀气已直逼进屋,几个暗卫,追了过来,直接跟叶韫交手。
叶韫跟人周旋的同时,眼神扫过之处,忽地顿住。
窗外密密麻麻的弓箭,正对着他们的房间。
哪怕现在他打下这几人,也是逃不过被杀的下场。”秦淮素,你交出黑虎符,皇上说了,会饶你不死。“
外面,响起了洪钟般的声音,那人运功用气发声,特别的响彻人心。
秦淮素下意识紧紧握住叶韫衣衫,那样子,跟叶韫第一眼见她时,一样的脆弱。
男人心中一顿,搂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两分。
压在心底的感觉,似再也压不住般,漏了出来,”没事的,有我在。”
几下功夫,叶韫已解决了几人,就只有一人还在跟他顽强对抗。
其余,他也自知自己不是对手,但是皇命难违,今晚横竖都是死。
叶韫又给暗卫大腿添上一剑,再打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暗卫最后自尽而亡。
“好,挺好的。”窗外的人看到一切,冷笑道:”既然你们非要抵死对抗,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话落,那人做了个手势,数名弓箭悉数待发。
这个时候,要活命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但是为了她,叶韫觉得值了。
正当他准备拼一死战,突出重围时,另一批人马闯入他们的视线。
刀光剑影,厮杀声不断,响透了半边天。
一场大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渐渐回落,那些暗卫,死得死,伤得伤,逃得逃。”怎么回事?“意外的反转,令秦淮素愕然。
那张想了千百回的脸,映入她眼帘。
她挣脱开叶韫怀抱,朝傅显跑去。”傅显!”
刚刚还抱着的女人消失了,他的心也跟着消失了,怔然看着空空如也的臂弯,一丝她的头发粘在他的袖袍上,那股子玉兰花香还弥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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