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穿越
“姐,我写了一本新剧本,呕心沥血之作,老爸一看,简直惊为天人,立马答应投资拍摄。这部剧拍出来,一准儿爆红!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则,本编剧指名请你出演女主角!怎么样?你老妹我对你不错吧?”
屏幕上扎着粉红蝴蝶结的小企鹅不断跳动闪烁,并发出一阵‘滴滴’的鸣叫声,仿佛正催促着人快点前来观看。
欧阳青对催促声仿若未闻,擦干刚沐浴后湿漉漉的头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加了几块冰块,慢悠悠晃动一阵酒杯,轻啜一口后,这才闲适的坐到电脑前,点开对话框,看完宝贝妹妹发来的信息,禁不住莞尔。
“是老爸看了惊为天人,还是被你缠怕了,破财消灾?你这次使了什么鬼招?竟然让他答应投资?”白皙纤长的玉手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戳破了对方得意洋洋背后的猫腻。
对方静默几秒,发来一个勃然大怒的狰狞表情,急急辩解道:“虽然老爸被我缠怕了,但是平时我死缠他,他也不松口,这次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我的剧本写的确实好!”
欧阳青看完回话后失笑,转而想到父亲对待投资一向谨慎的态度,这次答应替小丫头出钱拍电视剧,或许真有可能看上了她的剧本。当然,被小丫头缠到发疯,扔钱消灾的可能性还是更大一点。
“把剧本发过来给我看看。”怀抱着微小的期望,欧阳青提出要求。
“好嘞!立马传给你!”对方兴匆匆回话后便发了个文件包过来。
欧阳青点击‘接收键’,待文件传完,马上打开文档,将剧本从头至尾通读一遍。因为是自己嫡嫡亲的妹子写的剧本,她看的很慢,很认真,态度没有一点敷衍。
对方仿佛也知道她现在的专注,静静等待着,不发出半点催促的声音。
勉强将剧本细细看完,欧阳青揉揉额角,心里喟叹:好歹这次进步一点了,叙事很有条理,情节也符合逻辑。
但是,这似曾相识的,恶俗的,狗血的一个个剧情是怎么回事儿?这不是最近几部很火的历史剧和宫斗剧的剧情大集合吗?还有,给角色起名能这么惫懒吗?完颜璟——金朝世宗完颜雍的孙子,历史人物的名字借来一用倒没什么,但是,完颜不破是怎么回事?如果她记忆没出问题的话,这好像是不久前爆红的一部僵尸剧的男主的名字吧?她就不怕被人告侵权?
将剧本中出现的所有问题条条款款罗列出来,欧阳青点击发送,传给自家老妹。末了,又加上一句简短的评价——‘此剧本恶俗老套,实属三流作品,且有抄袭嫌疑,若不想官司缠身,建议勿要投入拍摄,本人亦不会参演。’
这话说的够毒,够直白,发过去后把对方气的倒仰,好半天后才堪堪承受住打击,恶狠狠的回过一句幼稚的威胁,“欧阳青,别以为你是天后就拿架子。我告诉老爸去,说你欺负我,让他收拾你!到时,你哭着喊着来求我,我也不让你演女主了!我让你演最悲催的太子妃!”
欧阳青拿起酒杯,浅尝一口腥红醇香的酒液,对着屏幕上发来的威胁轻笑出声,边笑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暗忖:小丫头炸毛了!真可爱!
将酒杯放到电脑桌边,她连连发了几个安抚顺毛的信息过去。
桌边的红酒杯里,冰块正在慢慢融化,凝结出的水珠滑下,浸入键盘中。
键盘被浸湿,正打着字的欧阳青只感觉指尖一麻,便缓缓的,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天后陨落,一时间,社会上‘安全用电’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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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死竟然带动了整个社会对于安全用电的重视,这是欧阳青没有想到的,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因为她现在很震惊——震惊到呆滞。
任谁发现自己在一个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房间醒来,周围一堆宫女太监齐齐围着自己下跪问安,直呼自己‘太子妃’,不震惊那就怪了,除非这人是个傻子。
欧阳青不是傻子,相反,她聪明的很,不然,也攀不上天后的高位。震惊过后,她很快冷静下来,收起脸上呆滞错愕的表情,美目一转,秀眉一蹙,沉声开口:“吵吵什么?都给本宫下去!本宫要静一静!”只一秒,欧阳青的表演本能便迸发出来,自然而然的将太子妃这个角色演的惟妙惟肖。
果然,听见欧阳青威严的命令,偷觑她面上冷肃的表情,一众宫人立马静若寒蝉,以最快的速度退出房间,生怕走的慢了,会被喜怒无常,嚣张跋扈的太子妃拿来开瓢。
待人全都退走,欧阳青连忙起身,正要掀开被子下地,却被头上传来的一阵剧痛阻住了动作。
“兹~头怎么撞这么大一个包?我不是触电了么?”喃喃自语着,她伸手在头顶摸索,摸到脑后的一个大包时,忍不住痛叫着抱怨。
抱怨完,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头顶的刺痛,她继续掀开被子,套上床边摆放的一双精美绣鞋,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翻找。
“唔?家具竟然都是真的金丝楠木,连摆设也是真的古董,这次谁花这么大手笔整蛊我?”摩挲着下颚,欧阳青蹙眉凝思。
不怪她有此疑惑,想当年她就被一个摄制组这么整过。摄制组趁着她睡着,将她转移到一个古代房间,再叫上几个穿古装的群众演员来迷惑她,用隐形摄像头拍下她的反应,直播到网络和电视上去。幸而她聪明,第一时间识破了这些人的伎俩,才没有出丑。今儿这情景,怎么看怎么与当年那幕雷同。
心里冷笑,欧阳青更加不遗余力的在房间里找起摄像头来,将装饰华美,摆放整齐的房间翻的一团乱。拍吧拍吧,拍姐是怎么让你们这群无聊人士阴谋破产的!
找了大半天,愣是没发现哪里有摄像头,欧阳青疑心更重,不知什么时候撞伤的脑袋愈加一抽一抽的疼,令她不得不停下休息。
在书桌前捡了张椅子坐下,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揉烂桌上平铺的一张写满字的宣纸,狠狠掷出去发泄怨气。
按理说,我又是触电,又是撞头,伤的这样重,哪个摄制组忍心让我录节目?我的经纪人也不会答应啊!再者,我记得我明明是心脏触电麻痹,应该伤的很重才是,左手整个手臂都被烧焦,怎么这会儿看来,一点伤疤也没有?难道我昏迷了很久,手臂已经痊愈了?可谁能想到我是这时候清醒过来,并设了这么一个局耍我?
疑点越来越多,且自相矛盾,纠结无解,欧阳青皱眉,盯着自己肤如凝脂,不见一点疤痕的左手臂,脑子陷入了完全的混沌。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名50岁上下,做宫里嬷嬷打扮的妇人端着一碗药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豆蔻年华,做宫女打扮,手里捧着一碟蜜饯的小丫头。
两人见欧阳青穿着单薄的亵衣,表情愁苦的坐在书桌前,俱都愣了愣,连忙疾走两步,将手头的东西放在书桌上,上前搀扶她。打后的小丫头踩到脚下的纸团,脚步便慢了一拍,没能和嬷嬷同时搀扶住主子,她皱眉,捡起纸团,展开一看,眉头皱的更紧了。
“小姐,您怎么穿着亵衣就下床了?如今秋来天凉,您才撞了头,小心又染上风寒。来,快把药喝了!”强行将身体虚弱的欧阳青抚上床,掖好被角,老嬷嬷端来药碗,口里不停念叨着,语气中浓浓的关心怎么也掩饰不了。
这群众演员演技不错!怔楞中的欧阳青被这妇人半拖半扶的摁在床上,盯着对方慈爱的脸心里感叹。
落后一步的小丫头这时拿着纸团也上来了,用还带着点儿童音的清脆嗓子直言劝慰:“小姐,您不喜欢江映月也不能把她的诗这样随地乱扔呀!这诗被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赞,并亲笔写下,裱好,挂在了御书房里日日观摩,宫里人尽皆知。您糟蹋这诗,被有心人见了,胡乱编排您,传到皇上耳里就是大不敬了!”
小丫头看来与欧阳青平日关系很亲厚,提醒的话半点也不婉转,很是直白。不过,这份直白也正是说到了点子上,绝对是为了欧阳青好。
老嬷嬷听了她的话认同的点头,放下药碗,语重心长的开口,“是啊,小姐您这脾气该收敛些了。如今咱们这是在宫里,不是在丞相府,行止得步步小心啊。太子昨儿个在宴会上大赞那江映月,也是因为这江映月确实有才华,诗作惊人,未必就是看上了她,您何必为这等子虚乌有的事同太子吵?还反过来弄伤了自己,得不偿失。这江映月昨儿已经成了皇上的贴身女史,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就算太子看上她,也不能同自己父皇抢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嬷嬷不停絮絮叨叨,又是劝慰,又是安抚的,巴巴的指望能早点把张扬跋扈惯了的自家小姐给点醒。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欧阳青听了老嬷嬷的话,见又带出了这么多人来,什么太子,皇上,江映月的,她不迷糊了,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这些称谓和名字,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欧阳青摩挲一下自己光滑白皙的左臂,按按自己健健康康的心脏,挤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来,朝老嬷嬷点头:“对,你说的对!是我冲动了,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把诗给我,我仔细收着。”
头一次见主子认错认的这么干脆,老嬷嬷和小丫头怔楞了一下,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嬷嬷上前一步,拍拍欧阳青的手背,语带欣慰的感叹,“小姐您终于想明白了!若是您性子软和点,就凭您这冰肌玉骨芙蓉貌和丞相对太后、皇上的救命之恩,这毓庆宫哪儿还有那吴氏的立足之地?!这诗让丫头帮您收着,待会儿无人时烧了就行,您还是先把药喝了,把身子将养好最是要紧。您和太子大闹,摔倒撞伤的事儿,太子帮您遮了,太后那儿只知道您病了,您不要担心她叱责您。”
“是呀是呀,太子虽然很生气,但是事后还不忘替您遮掩,就怕坏了您的名声,他对小姐您还是很有情义的。”小丫头也跟着安慰一句,边安慰边拿起药碗,递给嬷嬷,嬷嬷接过,送到欧阳青嘴边,大有喂她喝下去的架势。
欧阳青半敛着美目,藏起眸子中的惊骇,将老嬷嬷和小丫头的话反复在心里重放,揉烂了,掰碎了,一点点搜寻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秦嬷嬷,我自己来喝。”欧阳青试探性的叫上一声,见嬷嬷对她的称呼没有丝毫异色,还微笑着顺势将碗递了过来,她接过碗,手里一沉的同时,心情也沉了下去。
几口喝掉苦的令人舌头发麻的药汁,欧阳青将碗递回给嬷嬷,朝小丫头看去,“小雨,把诗给我吧,我觉得那诗甚好,想再细细看几遍,也好从中学习学习。”
“是。”
小丫头只当自己主子知道上进了,笑嘻嘻的应诺,将皱巴巴的宣纸递过去,还不忘将装蜜饯的小碟子也放在她床头的案几上。
这两人果然是秦嬷嬷和小雨!这金丝楠木大床也是真的!有钱都买不到!看来,这次十有□不是什么摄制组的恶作剧了!
心中暗忖,欧阳青绷着脸,接过宣纸,展开匆匆浏览一遍,然后不动声色的抬头吩咐,“嬷嬷,小雨,我倦了,想小睡一会儿,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边说,边掩嘴,秀气的打了个呵欠。
“是,奴婢们就守在外面,您有事叫一声。”嬷嬷见她脸色苍白,眼中的倦意浓重,连忙躬身应诺,伺候她躺好便领着小丫头出去了。
待两人关上房门,刚躺下的欧阳青立马起身,表情凝重的摊开手里捏着的宣纸,狠狠瞪着纸上的一阕《水调歌头》,心中万马奔腾。
尼玛!中秋宴上大展诗才晋升为皇帝的贴身女史,名字又叫江映月,这货分明是妹妹发给她的剧本——《千古女皇》中的女主啊!
以被人抄烂了的《水调歌头》博得才女之名,入了皇帝的眼,这是江映月逐渐接近权利中心,踏上女皇之路的第一步,这么恶俗!这么狗血!这个桥段,她想忘都忘不了!
而且,凭着她往日背剧本的深厚功力,剧中人物的名字和情节,她都记了个七七八八,秦嬷嬷,小雨,这两人在剧本中确有其人,是太子妃的心腹。
想到这两个配角和自己的关系,欧阳青惊骇的直想挠墙!她,竟然穿成了这个剧本中最悲催,下场最凄惨的炮灰人物——太子妃欧阳慧茹!被女皇制成人彘,残忍折磨长达数十年,要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太子妃欧阳慧茹!
想到这里,欧阳青的脸色跟她的名字一样,青幽幽的。
她恍恍惚惚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绿荫中矗立的,结合了中西式建筑风格,在现代从未见过的巍峨大气的一栋栋宫阙楼阁,无力的闭了闭眼,而后仰头45°角,悲伤的迎风流泪——真的穿了!你大爷的!做了一辈子主角,临到头来,穿成个炮灰女配!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悲催炮灰
身在演艺圈,大起大落,几经磨砺,最终成为蜚声国内外的影坛天后,欧阳青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都远胜于常人很多倍。盯着窗外金碧辉煌的宫殿,再三确定那是真的,不是布景板之后,她关上窗户,回到榻上闭目沉思。
她触电身亡,完了又穿越了!穿进了妹妹传给她的一本恶俗宫斗小剧本里!不管这离奇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都没有必要去纠结了,只能接受。
这个事实接受起来并不让她感觉多么难受,但凡是人,都是怕死的,有一个再活一次的机会,她只有感激和庆幸,并无惶恐或害怕。但,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如今的身份——太子妃。
太子妃何许人也?用两个字概括,那就是——炮灰!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极品炮灰!用五个字概括,那就是——绝对的炮灰!
她性格张扬跋扈,冲动易怒,在剧本里,除了争风吃醋,捣乱坏事,用以衬托女皇江映月的光辉形象外,别无其他用处,最后,还一口咬死了江映月的弟弟,被江映月恨入骨髓,最后连给她一刀痛快的也不肯,硬生生被制成人彘,残忍折磨了十几年。
若说单是几次三番惹恼了江映月,结下仇怨,为了日后活命,如今的欧阳青老实做人,不去招惹江映月也就能扭转命运了,偏偏剧本里给两人安排的身份本就有着血海深仇,不是她不去招惹,人就不来害她的。
想到这里,欧阳青捂脸,再次愤恨妹妹给这部剧设定的大杂烩历史背景。
原来,欧阳慧茹的父亲欧阳靖宇本是前朝大周的丞相,但大周的皇帝荒淫无道,鱼肉百姓,使得民变四起,江山眼见着岌岌可危,偏大周皇帝不肯听信欧阳靖宇这个丞相的规劝,还因此怀疑他有异心,秘密授意自己爪牙暗害了欧阳靖宇在边疆驻守的两个做将军的儿子。
儿子被害,只余一个未满周岁的幼女,国破家亡之际,欧阳靖宇终于在痛彻心扉之后大彻大悟,抛开儒生的酸腐,决定让这个国家破而后立,重整河山。
于是他秘密聚拢了一众旧部和门生,与关外新崛起的大金国里应外合,帮助他们入主中原,并在这其间看中了大金皇帝的第四子——完颜不破,救下完颜不破母子多次的同时,还尽全力支持他承继皇位。
做了一辈子辅国重臣,论眼力,谁能赢过欧阳靖宇?果然,太祖入主中原称帝后不久便病逝了,临终前选定完颜不破继承大金皇帝的宝座。完颜不破收拾掉一干不安分的兄弟,名正言顺的登基了,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册封欧阳靖宇为丞相,有他在朝中坐镇,大周的一众文人百姓们自然而然的消停下来,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大金皇室终于在中原站稳了脚跟,成了这片土地的新领主。
而谁能想到,被绞杀的大周皇帝临死前两日便秘密叫自己的暗部送走了自己最宠爱的一双儿女,令他们将孩子分别送入两个死忠大周皇室的家族,秘密抚养,悉心教育,待他们长大后,不论什么方法,一定要夺回大周的江山,为父报仇。
江映月便是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她被培养的色艺双全,送进宫后很快就取得了世宗皇帝完颜不破的青睐,从最低等的宫女到女史,再到一品女官,最后到宠冠六宫的皇贵妃,直至完颜不破故去后挟子垂帘听政,最后废去皇子,自己登基为女皇。
而她的弟弟化名刘文清,以科举出仕,在接近太子的过程中,被太子不可自拔的痴恋上。借着太子对他的禁断之情,他以爱之名一边煽动太子谋逆,一边又向太宗皇帝告发太子的谋逆之举。太子最终举事失败,明悟自己被出卖后,虽痛心疾首,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心上人,最后引颈自刎。
唯二看破事情真相的太子妃欧阳慧茹站出来告发两人私情,在世宗皇帝面前戳破刘文清‘假仁义真狠毒’的面具。不想,按太子妃的指点,在太子书房中搜出的两人情信却变成了欧阳靖宇伙同太子谋反的密信,欧阳家族被倒打一耙,按上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九族被抄,流放三千里。
欧阳慧茹知道自己是被刘文清陷害了,悲愤不过,在刘文清前来宣旨并处置欧阳家族一干人犯的时候,猛扑上去,一口咬断了刘文清的颈动脉。颈动脉断裂,鲜血喷涌而出,前后不到三十秒,刘文清便就那么去了。
这兄妹两人,一个立足朝政,暗害皇嗣,一个搅乱后宫,迷惑帝王,不管具体计划是什么,事成后,总要刘文清登基称帝,复辟大周的。但两人的梦想被欧阳慧茹这一咬,便完全断送了。是以,虽然江映月最后做了女皇,她一个女子,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改朝换代,在把持朝政几十年后,江山到底还是回到了大金皇族手中。不过,单只是这样,她也算是手眼通天了,堪称女中豪杰。
与这样的人结下灭族的血海深仇,欧阳青,如今的欧阳慧茹太子妃,(下文统一叫欧阳慧茹)想要独善其身,不去招惹未来女皇也是不成的。就算她本本分分,什么也不做,待女皇得势,第一个动手干掉的还是前朝叛臣欧阳家,剧本里这段情节写的可是毫不含糊!
垂眸,眉头紧皱,将自己的处境结合剧本中的描述进行比照,欧阳慧茹再次抬眼时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庆幸的暗忖:还好,从刚才秦嬷嬷和小雨的谈话中分析,如今的江映月只是刚刚入了完颜不破的眼,被提升为女史,离她登基称帝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不急!她上有剧情外挂庇护,下有太子妃的高贵身份笼罩,背后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丞相老爹撑腰,全身360度武装无死角,还怕斗不过一个小小女史?
回想着江映月的发迹过程,欧阳慧茹握拳,心中狠狠吐槽:好极了!抢戏,捣乱,逆袭,破坏剧情什么的,这是姐的老本行!女皇,既然我取代了原来的欧阳慧茹,咱俩就来斗上一斗,看谁PK掉谁!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欧阳慧茹坚定了踹掉江映月的决心,这才觉得心情平稳了一些,躺下后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眉头依旧蹙的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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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过后,天将将擦黑,欧阳慧茹精神饱满的醒过来,头上撞伤的大包也因为足够的休息和心情的平复而消减不少,不是那么疼了。
她掀开被褥,趿拉着绣鞋走到放置水银镜的梳妆台前,审视自己如今这幅身体的相貌。
看着镜中那张艳丽如芙蓉的脸,飞扬的秀眉,上挑的凤目,流光溢彩的明眸,与自己在现代的容貌丝毫不差,欧阳慧茹再次庆幸起来:还好,没有给她一张陌生至极的脸,不然适应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再周身整体打量,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身段纤浓合度,凹凸有致,与她以前的身材别无二致。若不是确定自己已经触电身亡,欧阳慧茹几乎要以为自己这是身穿,而不是魂穿。
总之,不管是身穿还是魂穿,她都对眼下的状况很满意,适应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她心中满意了,脸上便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整个人一改往日的阴霾,瞬间明媚起来。
轻轻推门进来,正待查看她起身没有的秦嬷嬷见到坐在梳妆台前,比往日更显明艳动人的主子,怔楞了一下,连忙屈膝行礼,而后一脸笑意的起身,自然的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给她打理仪容。
“小姐,瞧您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应是好些了吧?头还疼不疼?都已经酉时了,待奴婢给您装扮好,您就去陪太子用膳吧,顺便给他赔个不是。夫妻哪儿有隔夜仇?您说是不是?”仔细的将欧阳慧茹的一头青丝理顺,挽成高贵的结鬟式,秦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导。
欧阳慧茹微笑点头,“嬷嬷说的是,这次是慧茹无理取闹,误会了太子,以后不会了。”可不是误会么?这太子完颜璟分明是个gay,哪里会看上江映月?再者,她也想去探探太子的虚实,好方便日后行事。
秦嬷嬷见她态度柔和,全不似以往的跋扈,心里很高兴,笑的一脸褶子,梳起头来更加用心了。
“小姐如今这样温柔,太子一定心里欢喜,也不会总被吴氏那个妖精笼络住。奴婢把您打扮的漂亮些,您好好哄哄太子,争取早日圆房。”
欧阳慧茹见秦嬷嬷双手上下翻飞,一个精致华美的发髻渐渐成形,正看得入迷,冷不丁她口吐‘圆房’二字,吓的欧阳慧茹心里一跳。
“还没圆房?”失口问出一句原主本该心知肚明的话,欧阳慧茹连忙掩嘴,美目一转,快速接上一句,“我这样的美人他竟然都看不上,真是奇怪!莫不是身有隐疾?”
这一句却是个大实话,欧阳慧茹的皮囊在前世曾被评为世界最性·感美女排行前五,无怪她自信爆棚,而大金的欧阳慧茹也自持美貌,为人相当张扬跋扈,这样自信到自负的诘问,她也是说的出的。是以,这样越轨的问话出口,还真有原主十成十的风格,丝毫没有引起秦嬷嬷的怀疑。
秦嬷嬷从小看着欧阳慧茹长大,是她的奶嬷嬷,自己的孩子,自然哪里都好,别人看不上,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因此也认同的点头,“可不是么,据奴婢观察,太子很少留宿后院,就算留宿,也只去吴氏那里……”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转移话题,“这女真族的婚俗也真是奇怪,大婚后竟然不用验看落红,太子没有同您圆房,咱也无处说道,到底是女儿家,羞于启口。太后老人家那么维护您,不如您……”
“好了,嬷嬷别说了,牛不喝水强按头,那是不成的!待我与太子感情日渐深厚了,自然水到渠成,何必拿这种事四处说嘴,我没那个脸。”
同太子没有实质上的夫妻关系,欧阳慧茹心里很是松了口气,不耐再听嬷嬷说教,连忙打断她的唠叨。
她对自己的私生活很严谨,让她与一个陌生人上·床,她会暴走,更别说这个陌生人喜欢的还是个男人,从头至尾都看不上她,难道要她用强或倒贴?真是笑话!不圆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更好!
秦嬷嬷见她面露不耐,也知道自己唠叨太过了,连忙住嘴,只专心的打理头发。
小片刻后,精致的发髻弄好,欧阳慧茹对着水银镜左右看看,对秦嬷嬷的手艺很满意,拂开一桌的金簪玉钗,独独挑了一朵芙蓉花别在耳际。摒弃掉原身一贯的浓妆艳抹,只在唇上薄薄施一层粉色胭脂便罢。
待她穿上一袭淡紫色素雅衣裙,收拾妥当,娉娉婷婷的出得房门,整个人形象大变,七分绝艳中透出三分清丽,十成的容貌又添了五分气质,直迷的路上的宫人们脑袋发晕。
秦嬷嬷跟在欧阳慧茹身后,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喜:就凭咱家小姐这人才,这容貌,委实不用担心失宠!吴氏若现在同小姐站在一处,就似根杂草一般不起眼!
☆、初见太子
以往的欧阳慧茹自持样貌出众,在装扮上更加追求富丽堂皇,奢侈华美,哪料到装饰太过,整个人金光闪闪,似个移动的圣诞树般,众人眼中只有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和五光十色的锦衣华服,哪里还去注意她的长相?
是以,如今的欧阳慧茹这身素雅装扮一出,倒把她的美貌展露无遗,引得一路上遇见的宫人们频频回头探看,这才发现,原来太子妃竟然美成这样。
欧阳慧茹当先走出房门,顺着一条直直的小径走了两三百米才发现自己不认识路,只得不着痕迹的慢下脚步,待秦嬷嬷走近了,状似不经意的问:“嬷嬷,太子如今在哪里?咱们不若去请了太子同去用膳吧?”
秦嬷嬷见她开窍,知道主动关心太子,连忙欣喜的答话,“回小姐,太子还在书房和刘大人议事。”
“那咱们去书房看看吧,你先去问问太子忙完没有。”欧阳慧茹指指前路,自然的令秦嬷嬷先行。
“哎,老奴这就去问。”为主子效劳是应当的,秦嬷嬷应诺后先行往书房走去。
欧阳慧茹嘴角弯弯,偷偷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心中暗自告诫自己,日后举止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两人前后走近太子书房,正碰见太子推开房门走出,身后跟着一名着黛色衣衫的年轻男子。
“奴婢见过太子,见过刘大人。”秦嬷嬷连忙屈膝行礼。
“臣妾见过太子。”
见到秦嬷嬷朝房中走出的两名男子行礼,欧阳慧茹匆匆瞟一眼当先那名身穿华服,容貌俊挺的男子,确定了他太子的身份,也有样学样的行礼。至于太子身后那什么刘大人,想来,以他的身份,是不配太子妃行礼问安的,所以,欧阳慧茹起身后只是朝他略略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那名男子见欧阳慧茹对他颔首,姿态颇为倨傲,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异色,垂眸后优雅的躬身行礼,用清冽温润的嗓音回道:“文清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
文清?刘大人?刘文清?将这几个字眼组合起来,欧阳慧茹内里大惊,面上却不露半点异色,只不着痕迹的暗自将他打量一遍,将他的形象深深记入脑海。
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仇人之一,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这刘文清身材修长,长相清俊至极,周身萦绕着一种平和舒缓的气质,好似世外谪仙,让人见之忘俗,自然而然的放下心防,与之亲近。这样看似风光霁月的神仙人物,难怪能诱的太子五迷三道,为他失了性命也不足惜。
太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欧阳慧茹今日的不同,他满心满眼只有身后的刘文清,见刘文清引起了欧阳慧茹的注意,心中郁郁,对欧阳慧茹的出现更加不满。
“你怎么来了?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不知道吗?”上前一步,挡在刘文清身前,阻住欧阳慧茹打量的视线,太子毫不客气的质问。
笑话!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那刚才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怎么算?摆明了是故意刁难!不过多看那刘文清几眼罢了,完颜璟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
心中嗤笑完颜璟护食过头的行为,欧阳慧茹缓缓屈膝,恭顺的答道,“回太子,臣妾真不知道书房有这么条规矩,见这里宫人们来往穿梭,好似并无顾忌的样子,便就这么来了,不知者无罪,请您勿怪。”
环顾书房外偶尔穿行而过的宫人,欧阳慧茹朝太子浅浅一笑。
太子瞥见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是恼怒又是尴尬,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欧阳慧茹平日里性格冲动易怒,做事少用脑子,完颜璟应付起她来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心神,忽悠,刁难,张嘴就来,经常是三两句话就弄的欧阳慧茹眼泪汪汪,举足无措,何曾在她那里吃过瘪,受过这样绵里藏针的反击。
见欧阳慧茹不似往日般对太子迷恋,反拿话刺他,刘文清眼里疑惑一闪而逝,很快又摆出一副温雅的表情,上前轻扯完颜璟衣袖,“太子妃也是头回来书房,不知道这条规矩在所难免,太子您切莫与她计较。”
刘文清话里话外透出的与太子的亲近很快平复了太子内心的不满和抑郁,瞥一眼他拉扯自己衣袖的手,太子嘴角上扬,挥手道:“罢了,既然文清替你求情,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孤定不轻饶。你退下吧!”
欧阳慧茹起身,谢过太子恕罪,又向刘文清看去,一脸感激的朝他笑笑。
刘文清连忙躬身还礼,态度谦和,更显的君子如玉,令人心生好感。
见到他特意示好的一系列举动,欧阳慧茹面上感激,心中却冷笑连连,回身拉住张口欲言的秦嬷嬷,快速退下了。
明明对自己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恨不得对自己扒皮拆骨,吞吃入腹,但见着自己,却还能笑的这样温雅亲和,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这次照面,欧阳慧茹对这姐弟俩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还有太子完颜璟,已经完全被刘文清迷惑住了,眼中根本容不下其它人。恐怕在他心里,太子之位和富贵权势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刘文清重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得到刘文清而冒险谋逆,也不会在知道刘文清真面目后,还为了保护他而自刎。
想要拉拢太子与自己统一战线,看来是不成的。若她去太子面前戳破刘文清的身份,被太子认为她是恶意污蔑,防备厌弃她倒是其次,就怕太子会为了刘文清的安危转而对她下毒手。为保全刘文清,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更何况是对他最厌恶的太子妃?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非常高!
欧阳慧茹越想越泄气,对完颜璟这一角色唾弃不止:难怪会成为本剧第一炮灰男配!看人忒没眼光了!
秦嬷嬷见欧阳慧茹面色冷肃,周身气场极为沉郁,有心安慰,又实在找不出替太子开脱的借口,也就歇了劝解的心思,对太子的无情渐渐萌生了一点不满。
欧阳慧茹默默无言的走出一段距离,心中逐渐通透起来:既然太子无法拉拢,干脆将他踢开!他要做炮灰,便随他去吧。反正她有剧情外挂在手,将来找准时机与他撇清关系就成,若实在不行,她就取代刘文清,告发太子谋逆,以保全自家性命。反正完颜璟不论是在剧本中还是在现实中,都对欧阳慧茹半点情义也无,见到欧阳慧茹,每每不是叱责便是刁难,牺牲他保全自己,欧阳慧茹做起来,心中没有丝毫愧疚。
内里给完颜璟贴上了‘注定炮灰’的标签,欧阳慧茹转瞬便将刚才受到的闷气抛开,回身吩咐秦嬷嬷道:“嬷嬷,你带我在毓庆宫里四处转转再回去吧?我现在不饿,不想用膳。”
秦嬷嬷只当她心中苦闷,没有胃口,心疼的不行,连声答应下来后便带着她在毓庆宫里四处漫步散心,一路上还说了很多宫中趣闻调节气氛,以期让自家小姐的心情快点好起来。
秦嬷嬷的举动正合欧阳慧茹心意。她一路走,一路留心沿途的景物和建筑,强记进脑海里,又将听来的趣闻逐条分析,从中搜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半个时辰下来,她不但摸清了毓庆宫的布局,对宫中人事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再结合剧本中的描述,再不用担心有人看出欧阳慧茹换了芯子。
只她那个丞相父亲,虽然是她今后保命最大的依仗,欧阳慧茹现在却还是不敢轻易接触。
欧阳靖宇两朝拜相,绝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她只能等上一段时间,间接摸清他的底细再做打算。到时,就算她性格与以往有些不同,也完全可以推到婚后含屈受辱,性情大变上去。有秦嬷嬷和小雨为证,这个黑锅,完颜璟却是背定了。
将毓庆宫里各处美景都逛了一遍,目的达成,欧阳慧茹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寝殿,准备用膳。
看着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三十八道美味佳肴,欧阳慧茹终于感觉到了饥饿,拿起筷子,准备享用自己重生后的第一次大餐。
“启禀太子妃,吴侧妃殿外求见。”守职的太监在门外高声唱和,打断了她用餐的动作。
吴侧妃?欧阳慧茹敛目回想,剧本中好似有这么一个角色,不过前后只出场了不到五次,两句台词,是个不起眼的龙套,若不是秦嬷嬷几次三番在话中提到,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剧本中不起眼的龙套,到了现实中,未必不会成为重要角色。何况她现在是太子正妃,与这个吴氏的关系更加微妙,这样的人物,还是要早点探明底细为好。
想到这里,欧阳慧茹放下手里的银筷,抬手温声道:“让她进来吧。”
殿外等候的吴侧妃听见太子妃温和婉转的传唤声,心中止不住的诧异。
往日她来求见,不是被太子妃恶语相向就是被太子妃扫地出门,她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令太子更加看重她的温柔贤淑,更加厌恶太子妃的嚣张跋扈。因此,哪怕每次都被太子妃冷嘲热讽甩脸子,她也乐于见天的上门请安。谁叫太子妃是个没脑子的,除了言语上的攻击之外,根本不知道耍心机,用手段。
只是,今天,头一次闻听太子妃的温言软语,她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婢妾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安好。”婀娜多姿的款步进殿,吴氏低眉顺眼的屈膝行礼。
“起来吧。”欧阳慧茹饶有兴致的将吴氏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半晌后才挥手叫她起身。
一见吴氏,欧阳慧茹就明白了,为何完颜璟会对她那样特别。
这吴氏长的清丽无双,眉眼与刘文清有七成相似,完颜璟估摸着是把她当刘文清的替身使。
刘文清这厮被当做未来皇帝培养长大,虽然为了复辟大周,别有居心的亲近完颜璟,不能推拒完颜璟的情谊,但凭他内里作为皇室血脉的傲骨,他是绝不会让完颜璟上身的,只能欲拒还迎的吊着他。
求而不得,完颜璟为了缓解心中妄念,寻找一个替身相伴是很自然的事,只是,可怜吴氏被人利用,怀抱着一份虚情假意却还沾沾自喜,每日里挖空了心思的争宠,当真可笑!
还有那江映月,作为刘文清的嫡亲姐姐,自然与刘文清长的相像,中秋宴上也是因此才得了太子青睐,对她大加赞誉。
但原来的欧阳慧茹不知根底,误会了太子的举动,吃了一场飞醋后断送了自己性命,冥冥中却招来了欧阳青这等强人取而代之。这意外的变故,不知是谁的幸运,谁的厄运。
欧阳慧茹心中恍恍惚惚想了这么多,外间却只过了一瞬。盯着看似谦卑的吴氏,瞥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挑衅和算计,欧阳慧茹勾唇,面上略带着一点儿嘲讽,心中暗暗吐槽:吴氏,你要争宠,要宫斗,自个儿闹腾去吧,姐可是要干掉女皇,维护大金皇权正统的人,和你完全不在一条道儿上。
☆、收回权利
吴氏被欧阳慧茹肆无忌惮的打量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捏紧手里的绣帕,抬头朝她略带讨好的一笑,这一抬头,便被座上的艳丽女子惊的心头狂跳。
这是太子妃?太子妃何曾有这样的雍容气质?再定睛一看,那五官,确确实实是太子妃无疑。没想到去掉那些眼花缭乱的浓重装扮,太子妃的真容竟是这样的艳丽夺目!吴氏暗暗心惊的同时,头一次对欧阳慧茹升起剧烈的防备意识。
欧阳慧茹并不知道她对原主扮相的改动给别人造成的视觉冲击,见吴氏表情僵硬的盯着自己,再没有动作,便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时候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她还没用饭,正饿着呢!欧阳慧茹眉头一蹙,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的神色。
吴氏见欧阳慧茹还是同以往一样,藏不住情绪,内里稍微安稳了些,连忙恭顺的回话,“启禀太子妃,方才婢妾陪太子用膳的时候,听太子说您已经可以出门了,想来,头上的伤已经大好,婢妾特来探望,顺便将毓庆宫的宫务交还给您。”
你去找太子,太子不理不睬,还呵斥于你,转身便来陪我用膳,你还不嫉妒?连宫务也交给我管理,你还不发飙?掀桌、怒斥、赶人吧!让太子好好看看你这太子妃的威风!容貌再美又如何?就凭这蛮横霸道的脾性,太子一辈子也看不上你!
吴氏心中冷冷嘲讽着,面上表情却更加谦卑,只一双眸子不停转动,偶尔闪过算计的精光。
表情虽好,眼睛却藏不住情绪,演技还需磨砺!欧阳慧茹偏头,默默对吴氏的这番表演品评一番,心中甚觉无趣。
吴氏的伎俩,她一眼就能看穿。这番话看似恭谦,却字字句句都带着尖刺,直指欧阳慧茹最是不能被人碰触的伤口。若是以往,欧阳慧茹早就暴起,将吴氏教训一番,让吴氏抹黑她的奸计得逞。只可惜,现在对着欧阳青,这些话却没有丝毫威力。她对完颜璟,莫说爱慕,哪怕连好感,也是没有半点的,别人要争要抢,她绝不阻拦,还会双手奉上。
只是,她虽然不稀罕完颜璟,却痛恨别人给她添堵。给她添堵的人,她一定加倍让此人不痛快!
唇角一勾,欧阳慧茹笑的邪气,“这几日辛苦吴侧妃了。只是,你来交接宫务,怎得没带账册和库房钥匙过来?”
吴氏此来只为刺激欧阳慧茹,让她再多病上几天,根本没有交还宫务的心。
本以为就凭她开头那句,欧阳慧茹定会将她狠狠修理一顿,然后扫地出门,交还宫务的事被她这样一闹,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她事后再带着伤去太子那里哭诉一番,太子大怒,长期剥夺欧阳慧茹管理宫务的权利也是极有可能的。
日子久了,这毓庆宫自然成了她的天下,待往后欧阳慧茹要回宫务,权利早已被她架空,欧阳慧茹也只能做个徒有虚名的正妃罢了。
不想,欧阳慧茹不但不恼,还笑盈盈的问她怎么没带账册,这出人意料的反应让吴氏一时转不过弯来,愣在当场。
见吴氏怔楞,欧阳慧茹慵懒的靠坐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回神。
秦嬷嬷却没有她那样好的耐心,见主子今日的言谈处置非常得当,失去的权利眼见着又要回到自家手中,便有些心急,忍不住开口催促,“太子妃问话,侧妃怎得不回答?”
吴氏被秦嬷嬷唤回心神,眼珠一转,连忙回话,“启禀太子妃,婢妾听闻太子妃身体大安,急着来探望,走的匆忙便把账册和钥匙忘在了卧房。不若,婢妾明日再带着账册过来吧?”
现下,把这事拖一拖,晚上待太子去她殿中安寝时,她枕头风一吹,管理宫务的权利,绝轮不到太子最厌恶的欧阳慧茹来掌。
想使‘拖字诀’?不好意思,不能如你的意了!姐的小命岌岌可危,这毓庆宫,还是掌握在姐自己手中更让人放心些!
欧阳慧茹打定了拿下毓庆宫的主意,自然不容对方轻易离开,伸手拦住正欲行礼告退的吴氏,温声道:“不忙,既然你诚心交接,叫上一个宫女回寝殿拿也是一样的。”说完,她指着吴氏身后一名一等宫女道:“你,回去帮侧妃拿账册过来。”
那宫女被欧阳慧茹身上散发的雍容贵气压迫,反射性的跪下应诺,起身后才意识到不对,犹豫的朝吴氏看去。
吴氏心头发紧,不自觉的上前一步道:“账册那样重要的东西,婢妾平日都好生收着,她们不知道地方,不若婢妾自己回去拿吧?”如今,只能赶快从这殿中脱身,去找太子求助了。
“她们不知道地方,你告诉她们就是。连拿个东西都要你这个侧妃亲自跑一趟,要她们何用?”欧阳慧茹似笑非笑的诘问,而后指着那宫女厉声呵斥,“怎么还站着?还不快去?”
宫女被她突然转变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急忙诚惶诚恐的快步退下了,连吴氏的眼色也忘了去看。
“呵……吴氏,你还道这些宫女不知地方,看她那样儿可不是一清二楚么?连问都没问便去了。”欧阳慧茹似笑非笑的瞥吴氏一眼,直瞥的吴氏面红耳赤,心头慌乱。
太子大婚三月,她面对太子妃时看似委曲求全,暗中却一直占尽优势,何曾被逼迫的这样狼狈过?这滋味,难受至极!
吴氏正憋屈的紧,不想,欧阳慧茹还不打算放过她,朝她招手道:“那宫女往来还需费些时间,你且过来伺候本宫用膳吧。”
理所当然的下达命令,她自顾拿起银筷,准备进食。
伺候正妃本就是侧妃的日常工作,原来的欧阳慧茹不喜吴氏在她面前晃悠,以往有这样的权利也不知道善用,白白便宜了吴氏。如今内里换了芯子,欧阳青上辈子是娇生惯养的官二代,长大了又混迹人吃人的演艺圈,以势压人这招早被她修炼的炉火纯青,碰见自动往她枪口上撞的吴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吴氏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是身份矮人一截,她温柔娴淑的好名声也不容她忤逆正妃,只得上前几步,站在欧阳慧茹身旁给她布菜。
欧阳慧茹不偏食,不论吴氏给她夹来什么,她都一一尝过,细细品味,姿态极是优雅,表情甚是惬意。
待到账册取来,她也没有停下用膳的意思,只随意挥手,让那宫女站在一边等候,自己则继续慢条斯理的用餐,一顿饭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
漱口三次,抬手,优雅的用绢布擦拭嘴角,又靠着椅背歇息了一盏茶功夫,欧阳慧茹这才朝身旁站到双腿发软的吴氏看去,“好了,账册取来了,咱们把宫务交接一下吧。”
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吴氏头一次在欧阳慧茹跟前吃了这么大一亏,心里既惶惑又怨恨,但为了不出丑人前,只得硬撑着不让身形摇晃,艰难的挪动酸软的腿脚取来账册,双手捧着,递给太子妃查验。
吴氏管理宫务只短短几日,又有忠心耿耿的秦嬷嬷在一旁看着,交接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欧阳慧茹前世极为强干,手里管理着几个公司和一个基金会,这些账册她只是略略一翻,心里很快便有了底。
觉得把吴氏折腾够了,留着也没啥大用,欧阳慧茹玉臂轻挥,终于放身心俱疲的吴氏离开。
瞥见吴氏离开前那怨恨不甘的眼神,欧阳慧茹捏着手里一叠账册,无所谓的耸肩:你再怨恨也没用,这毓庆宫是姐的战略据点,绝不能让你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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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是欧阳慧茹今后长期的落脚地,为安全起见,门户一定要把牢了。因此,当晚,她再次拿出账册,将所有往来账目从头至尾都细看一遍,有不明白的地方用丹朱一一标示出来,叫秦嬷嬷给她详细讲解。
虽然她的问题,有些很浅显,有些甚至涉及到常识,但原来的欧阳慧茹是丞相唯一存活下来的子嗣,从小娇纵着长大,完全不通俗务,又才同太子新婚三个月不到,对这些宫务很是生疏,因此,秦嬷嬷不疑有他,讲解起来极为用心,对越来越知道进取的太子妃既感到心疼,又感到欣慰。
两人对着账册,一个专心讲解,一个认真聆听,一旁有小雨不时掌灯磨墨,房内气氛极为温馨和谐。
但这温馨和谐的气氛维持不到两刻钟,便被突如其来的完颜璟给打破了。
他拧眉,黑沉着一张脸进门,不待欧阳慧茹反应,劈头便厉声质问道:“听清荷(吴氏的名字)说你把毓庆宫账册要去了?你旧伤未愈,又是新人,毓庆宫的宫务,你想把持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不怪完颜璟如此气急败坏,以前的欧阳慧茹刚执掌毓庆宫两月,就把毓庆宫弄的乌烟瘴气,乱作一团,若不是她突然受伤,由吴氏接管宫务后好生整顿了几日,这毓庆宫里还不知要乱成什么光景。总之一句话,以前的欧阳慧茹不愧为本剧第一女炮灰,脾气烂不说,还很没脑子,整一个废柴。
但以前的欧阳慧茹可不是如今的欧阳慧茹,‘废柴’这两个字,绝对和她沾不上边。
见太子不问缘由,一来就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她霎时也来了脾气,将账册‘啪’的一声合上,整整齐齐叠成一摞,当着太子的面便锁进了自己的紫檀木箱笼里,光明正大的据为己有,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朝太子款款一拜,缓声问道,“敢问太子,这毓庆宫里,谁是女主人?”
太子被她一系列的挑衅动作气的脸色发青,又被她突然的提问弄的怔楞,好半晌后才不情不愿的答道:“自然是太子妃。”
“那毓庆宫的掌宫之权,按宫规,该给谁管理?”欧阳慧茹再问。
“归太子妃管理,只是,太子妃有那个能耐吗?”太子冷笑。
欧阳慧茹也跟着嫣然一笑,“臣妾有没有那个能耐,太子容臣妾管上一段时间便知。若到时太子不满意,臣妾自去请太后老人家裁夺,到时,她老人家说给谁管,就给谁管。”
欧阳慧茹的父亲几次救过太后和世宗皇帝的性命,世宗自持身份,不管太子家务,但太后会管。太后是欧阳慧茹在这宫里最大的靠山,这件事,她早从剧本里便得知了。抬出太后,不管太子到时满不满意,这掌宫之权绝落不到旁人手里。
太子显然也知道欧阳慧茹话里话外的含义,第二次被这个女人噎的哑口无言,他这才意识到欧阳慧茹今日的不同。
暗自将欧阳慧茹打量一番,太子心里有些微的惊艳。但,再美的皮囊,对他来说也及不上刘文清的一根头发,更何况这美丽皮囊下还有着一副令人难以忍受的粗劣脾气。
这莫不是欧阳慧茹为了吸引自己注意,故意耍的手段吧?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太子不屑的冷笑一声,“哼!好,这宫务就暂且交由你管理。若你再将毓庆宫弄的乌烟瘴气,孤一定将实情上禀父皇,届时,皇祖母出面也保不了你!”
太子撇下狠话,甩袖离去,快速走到门边又猛然刹住脚步,回头厉声告诫道:“你为着江映月与孤大闹撞伤的事,孤已经在毓庆宫封了口,只说你偶感风寒,需要休息。届时,你去给皇祖母请安时切莫失言,不然,被有心人传进父皇耳里,怀疑孤觊觎他的女人,你和孤都讨不了好,知道吗?”
“臣妾知道,殿下慢走。”巴不得他快走,欧阳慧茹连忙应诺,屈膝恭送他离开。
太子冷哼一声,面色不虞的走了。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欧阳慧茹心中若有所悟:看来,世宗完颜不破一定是个极为厉害,疑心极为深重的皇帝,且他对这皇宫有着绝对的统治权,不然,完颜璟在宫里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只是,开疆辟土,称霸中原,这般厉害的开国帝王为何会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还差点失了江山?当真令人费解!
果然是个被剧情大神笼罩的诡异世界啊!如此看来,我能不能斗得过江映月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欧阳慧茹心情沉重起来。
但她向来心志极为坚定,很快就抛开这种自我怀疑的负面情绪,讪笑着转头,迎上秦嬷嬷和小雨怜惜的眼神,无所谓的摆手道:“你们为何这样看我?觉得我很可怜?为了不再这样可怜,我日后只争权势和利益,旁的都不会去想,你们也要早些看开才是。”
这两人在剧本中是太子妃的心腹,对太子妃忠心耿耿,日后是她的得力助手。是以,欧阳慧茹见机就给两人洗脑,不然,这两人拧不过弯来,日日怂恿她去宫斗争宠,她烦也要被烦死。
秦嬷嬷和小雨被她这一番看破红尘的言论说得心里酸涩地不行,堪堪就要掉下泪来。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安慰她,却又觉得她这种想法没哪里不对,若想要在宫里过的好,男人的宠爱是靠不住的,只能靠权势,于是,俱都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对冷酷无情的太子更加看不上眼了。
☆、誓要抢镜
在古代,医学条件相当落后,一个小感冒也能死人,且感冒具有传染性,在当时,是极为凶险的病症之一。
因此,当太子放出风声,说太子妃偶感风寒,需闭门休养后,前来毓庆宫探望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怕过了病气。世宗皇帝和皇太后闻讯,赐了许多名贵药材下来,并派宫人前来探望,带来免除她每日请安的口谕,嘱咐她定要安心休养。
欧阳慧茹对这种状况很满意,不用请安,正好避免了她穿帮的可能性。利用养病的这段时间,她以最快的速度学习着如何管理宫务,以期尽早将毓庆宫掌控在自己手里。
太子妃是未来国母,身份不可小视,与众多宫妃同样居住在禁宫内院,虽是小辈,却地位超然。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宫殿,不属于皇帝后宫,连皇后,也没有权利过多干涉。是以,拿下了毓庆宫,就等于在这阴谋横生,污秽横流的宫闱里,多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这对欧阳慧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她最大的敌人,正与她近在咫尺,并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她欧阳一族的性命,她如何能够掉以轻心?
幸好,毓庆宫与她前世管理的公司和基金会相比,规模不值一提,待她摸透宫规,熟读大金历史、风物志,对大金有了全面的了解,又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方式后,她便在毓庆宫中如鱼得水了。
按祖制,太子应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其它侍妾若干,但太子心有所属,喜欢的人又是个男人,因此,他后院的女人很少,目前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两个夫人,六名侍妾,且这些女人当中,除了吴氏偶尔被宠幸,其他女人简直就是摆设。
欧阳慧茹头一天来就把刺儿头吴氏给收拾了,其他女人在毓庆宫里本就地位卑贱,又无宠在身,见状都歇了声息,对太子妃毕恭毕敬的,管理起来很省心,这是欧阳慧茹唯一对太子感到满意的地方。
大金建国不久,尚需励精图治,稳定皇权,且国内有前朝余孽尚存,经常煽动地方民乱,边疆又时而受到蒙古部落闪击劫掠,世宗皇帝完颜不破整日忙于政务,与完颜璟相比,对女人更加不上心。
他一后、五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庞大后宫名额,目前只填了一元妃,一柔妃,三嫔,两婕妤共七个位置,其它一百一十六个空位,照世宗目前废寝忘食、殚精竭虑的工作狂状态来看,要真正填满,不知会等到何年何月。
这么少的嫔妃数量,又都是跟着世宗入主中原的潜邸旧人,世宗一视同仁,雨露均沾,没有特别宠爱谁的迹象,想必对她们只有责任,并无情谊,无怪年轻貌美,又才气逼人的江映月一出,两三下便完败其他对手,独霸世宗宠爱数十年而不衰,又使得世宗在临死前将她生的儿子立为太子。
这样简单的后宫人际关系,对江映月有利,对欧阳慧茹就更有利了。
太子的生母,元后唐括氏早在世宗登基初年便过世了,欧阳慧茹没有正经的婆母需要伺候,头上就少了一层压迫。
后宫中虽然是由元妃和柔妃共同管理宫务,但太后尚在,她老人家为人强干,手段高超,又颇得世宗皇帝孝顺,因此,后宫真正的话语权掌握在太后手里,而太后因欧阳靖宇的关系,对欧阳慧茹极为偏爱,这让欧阳慧茹在宫中又多了一个强硬的后台,她行走宫中,说是横行无忌有些夸张,少有束缚却是真的。
在这样轻松惬意的环境中生活,原来的太子妃还能混到那等凄惨的地步,欧阳慧茹只能在心中感叹:废到这种程度,你不炮灰,谁炮灰?
好在如今欧阳青取代了原主,未来的命运才有了一线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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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慧茹头上的撞伤早就痊愈,但为了接掌毓庆宫,熟悉宫中生活,避免穿帮,又以体虚为由从太后那里多要来半个月的假期。
她演技精湛,稍微将脸涂白,时而咳嗽,时而气喘,咳嗽的时候撕心裂肺,满面充斥着病态的潮红,将一个风寒重症者演绎的惟妙惟肖,硬是将太后和世宗遣来的两名太医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从脉象中摸不出问题,但见她发病的症状全不似假装,太医不由对自己把脉的功力产生了怀疑,又拉不下脸面来再把一次,只得异口同声的表示:太子妃风寒未愈,还需静养。
欧阳慧茹满意了,安安心心的待在毓庆宫,每日里将宫中人事稍稍变化一下,不做大的调整,只将自己的寝殿把的严严实实,除了秦嬷嬷和小雨,从不容旁人轻易近身,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继而专心揣摩宫中礼仪,又以生疏为借口,叫秦嬷嬷又给她重新培训一遍。
秦嬷嬷见她现在对太子妃的生活这样上心,心性也成熟了,管理起宫中事务,手段利落,行事果决,丝毫不逊那些久居一宫主位的贵人,心中高兴,自然倾囊而授,誓要将自家小姐打造成大金第一完美太子妃。
礼仪并不难学,只因为欧阳慧茹以前是干演员的,演过不少宫女、嫔妃、皇后之类的角色,本就有些功底,见秦嬷嬷一演示,立马就抓住了精髓,再由她依样做出来,一举手一投足,说不出的优雅流畅,竟暗藏几分舞蹈般的美感,令一边观摩的小雨移不开眼。
实际上,这是欧阳慧茹的职业病犯了,总将穿成太子妃想成是在拍戏。拍戏,当然要在镜头前表现的完美无缺,不管用几号摄像机抓拍,其角度,其姿态,都要是最美的,零缺点。用这样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这礼行起来,不赏心悦目才怪。
在紧凑的学习中,时间如水般流逝,又是五六天过去了,欧阳慧茹从面上看,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合格的太子妃,内里,丝毫没有了刚来那天的格格不入和彷徨无措。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太子从不来她面前招眼,也无需她履行夫妻义务,偶尔还有吴氏上门,供她消遣以娱乐身心,欧阳慧茹休养的日子很悠闲,很惬意。
只是,在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想要悠闲度日何其难?过了将近十来天,这日,世宗满宫里颁下旨意:西南大旱,川黔地区数万民众受灾,为节约国库,援助灾区,各宫用度,一应削减为原来的一半。
世宗的旨意,没有谁敢违抗,皇太后首先响应,做主将宫中年满25岁的宫女,挑选出大部分,遣送回乡,为后宫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有皇太后起头,各宫主子纷纷响应,一时间,宫中贵人出门着装都朴素了很多,金玉头簪换成了最便宜的银饰和绢花,锦衣华服换成了最普通的棉布衣衫,脂粉也少用了一大半。
欧阳慧茹接到圣旨,盯着上面‘西南大旱’四个字陷入了沉思。这次旱灾是江映月在后宫中崭露锋芒,进一步提升宫中地位的又一个台阶。只是,在剧本中,她是如何操作的?
欧阳慧茹半靠在奢华的黄梨木贵妃椅上,右手紧紧拽着圣旨,左手支额,闭目,回忆剧本中对这一剧情的描写,在脑海中将这些镜头一一还原,好似拍戏前的预先排练一样。半晌后,排练结束,她睁开流光溢彩的一双明眸,抿成直线的优美唇形透着一股坚定的意味,心中暗忖:看来,是到了她出宫的时候了。
上一次的中秋晚宴她没有赶上,江映月按原定的剧情大放华彩,完美演绎了她由宫女成为女皇的第一幕,但这第二幕,第三幕,日后她步步登顶权力巅峰的每一幕,欧阳慧茹都不会让其再实现。
就像演戏抢镜一样,不择手段的夺走对方出镜的机会,连出镜露个脸都不能,你还能指望成为主角吗?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而欧阳慧茹,前世在影视圈曾以‘不良天后’著称,抢戏、抢镜、抢台词、抢角色……对她而言,那都是必备的职业技能,从龙套混到天后,她早已对这些技能运用的炉火纯青。
炮灰太子妃的未来看似可怕,充斥着敌人暗中窥伺时散发的森冷杀机,令人望而却步。可把它看成一部戏剧,努力让自己成为这部戏剧的主角,由自己把握戏剧进程,掌控全局,这几乎是上辈子的欧阳慧茹做的最得心应手的事,没有之一。
转换了思维方式,用全新的眼光看待未来,欧阳慧茹信心满满,无所畏惧,整个人顿时散发出夺目的神采。
江映月,咱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你,日后就照着我写的剧本走下去吧!
将圣旨卷成一束,收进锦盒,欧阳慧茹浅浅带笑的眼眸中蕴藏着满满的斗志。
☆、抱牢大腿
做好了迎战江映月的准备,欧阳慧茹第二天就唤来一名太医替她把脉。
这次,去掉苍白虚弱的妆容,换上百蝶穿花,色调鲜活的衣裙,将她健康红润的脸色衬托的明艳动人,谈话时不咳嗽,不气喘,双眸晶亮,窘窘有神,不见半点病态。
太医不用把脉,只一眼就确定,太子妃这是痊愈了。
太医前脚把太子妃痊愈的消息上禀太后知道,欧阳慧茹后脚便拾掇妥当,带着秦嬷嬷和小雨径直往慈宁宫去请安。
太后是她在宫中的大靠山,得费心讨好着,且,江映月这回正是借着慈宁宫的舞台展露锋芒,获得了宫中两大boss,太后和世宗的青睐。她此时不去打乱剧情,去抢镜,更待何时?难道还等着江映月获得两大boss护持,地位难以撼动后,再来和她别苗头吗?她不是傻子。
欧阳慧茹由小太监领着,身后跟随着秦嬷嬷和小雨,款款行走在前往慈宁宫的小径上。
小径两旁盛开着一簇簇品种名贵,姿态万千的秋菊,大朵大朵的花盏挨挨挤挤的簇成一团,散发出浓郁的菊香,吸引着蜜蜂往来飞舞,采撷花蜜,虽是万物开始凋零的晚秋,却是一派热闹,欣欣向荣的景象。
欧阳慧茹对这样的美景无心欣赏,目不斜视,表情沉静的穿花而过,逐渐接近了慈宁宫巍峨的门庭,在门前五米处止步,由小太监先行前去禀报,她静静矗立着,等候宣召。
“哦?怎么身子才好就急急忙忙的前来请安?这孩子真是……快宣!莫让太子妃久等!”
被后宫嫔妃环绕着讨好的太后听见太监的通禀,笑眯眯的连声催促道。
见到太后冷硬威严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慈爱之色,费心讨好了半天却得不到一个青眼的众嫔妃们心中不忿,面上却带着亲和的微笑,齐齐朝宫门看去。
举步缓缓入殿,众妃们暗藏机锋的不善视线并不能让惯于行走红地毯,受千万人膜拜的欧阳天后有丝毫动容。
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观鼻鼻观心,径直走到太后跟前停住,屈膝行礼,口中朗朗问安,“孙媳见过皇祖母,皇祖母金安。”拜完太后,又朝两旁站立的嫔妃们一福,“慧茹见过各位娘娘。”
她请安的声音婉转清亮,收尾处音调微微上扬,更显得语气诚挚而明快;她施礼的动作优雅到极致,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多动作一分便过了,少动作一分,又稍嫌不足,真真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享受,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便被她吸引,朝她身上汇聚。
撇开她高贵典雅的行止,再观她今日的打扮,简单素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装饰,却更显出她姿容绝艳,与往日媚俗又毛躁轻浮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到这样的太子妃,太后眼睛一亮,脸上飞快升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急忙招手叫道:“快起来,来皇祖母身边坐。可怜见的,身子才好就巴巴的来给祖母请安,真乖!”语气亲昵,略带两分诱哄小孩般的戏谑,眼中的慈爱欢喜毫不掩饰。
太后从小看着欧阳慧茹长大,还曾带入宫中,亲自养育过一段时间,打心底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看待。哪怕她脾气骄纵,行事鲁莽,看在太后眼中也只是小孩儿心性,早晚会改善,无伤大雅。
欧阳慧茹将太后的神态看在眼里,确定了太后对她是真心关爱,并没有掺杂虚情假意,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便带了几分真实的喜悦,大大方方的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朝她笑的明媚。
“孙媳这一病,累皇祖母又是请太医,又是赐药的,还日日派宫人来垂问病情,若孙媳还不长大,让您省心些,怎么对得起您这一番苦心?”
挽住太后胳膊,轻轻摇晃一下,欧阳慧茹语气软软糯糯的表达着自己的孝心,爱娇的小表情配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看的太后眉开眼笑,甜到了心里,心中暗忖:都说小孩是病长,不病不长,这话不假。小茹如今一病,可不就长大不少么!
欧阳慧茹上辈子都奔三的人了,可扮起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来,还真没一点儿压力和违和感,无它,只不过是职业本能罢了。
自动带入乖巧孙媳妇的角色,欧阳慧茹倾情出演,好听的话一溜儿一溜儿,积累了半辈子的小趣事、小笑话不要钱似地往外掏,真心把太后当自己亲祖母哄,直哄的太后频频大笑,前仰后合。
又趁太后没注意的空挡,将周遭嫔妃按秦嬷嬷的描述一一对号入座,只片刻就把这七号人认了个全乎。
众嫔妃见祖孙俩关系亲密,难以插足,又自知没有欧阳慧茹那伶俐的口才和种种奇思妙想,能把向来严厉的太后给逗的这样开心,只能退守一旁,偶尔跟着讪笑两声,以示存在。
慈宁宫正殿里的气氛一半火焰,一半海水,维和的紧。正当此时,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禀声,众人还不待反应,世宗皇帝已经背着手,大步而来,边走边用低沉浑厚的嗓音高声问道:“母后何故如此愉悦?说与朕听听。”
许久不曾见到自己母亲这样开怀大笑,世宗远远听见,心中高兴,迫不及待的进殿一探究竟。
嫔妃们闻听声音,已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纷纷肃着脸跪下,埋首行礼,姿态卑微到了极致。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敢于直视圣颜,不是因为宫中规矩,大金没有这条规矩,只是单纯的因为世宗气势太过逼人,她们没有那个胆量罢了。
然而,在这许多跪下的人中,偏偏欧阳慧茹没有感受到丝毫惧怕。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世宗与她一样,同是江映月手底下的炮灰人物,只不过比她撑的久点罢了。俱是炮灰,谁比谁也好不了多少。是以,她跪下后依然脸上带笑,还忍不住抬眼,偷觑世宗相貌。
世宗身材相当高大,足有一米九几,容貌刀削斧凿,极具野性,透过明黄色朝服,依稀能看见他一身精壮的肌肉虬结,暗藏巨大的爆发力,行走间,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浓重的威严霸气,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所过之处,众生退避。
这就是大金的开国皇帝,历经无数大小战役,浴血奋战,所向披靡,一手打下大金整片江山的世宗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慧茹心中感叹,察觉到世宗看过来的锐利视线,因着本能,反射性朝他露出笑脸,转而低头俯首,继续趴在众人当中,一系列动作极其自然。
世宗乍然见到欧阳慧茹明媚的笑容,愣了愣,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兴味。
举步入殿,只一眼,他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这个少女。
少女一身素净的杏色棉质衣裙,没有惹眼的妆容修饰,没有华美的珠宝点缀,但她清澈见底的双眸,优雅华贵的气质,已经使得她胜过一众精心装扮的嫔妃多矣,更何论她的容貌本就艳丽无双。
如今,她还能在直视他双眼的情况下,朝他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这样特别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除却兴味,还涌上几分欣赏,世宗抬手,温声将众人叫起,盯视垂头,正欲起身的少女一眼,径直坐到皇太后身边。
太后指向起身后站在她右手边的欧阳慧茹,笑呵呵的朝世宗夸耀,“还不是小茹这丫头太会哄人,逗的哀家笑不可遏,瞧瞧,眼泪都笑出来了。”
太后抬手,擦拭眼角,指尖还真有些湿润。
世宗朝少女看去,心中惊诧:小茹?欧阳慧茹?印象中那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太子妃就是面前这个明媚艳丽的小丫头?这变化也太过惊人了!
接收到世宗打量的目光,欧阳慧茹再次屈膝行礼,略带着一点儿讨好的朝世宗笑笑,“儿媳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这可是宫中最大的大腿,连女皇江映月也要想方设法抱住的大腿,她一定要抢着上去先抱牢了,不给江映月留地儿。
少了浓烈的妆容和奢华的妆扮,少女一下竟显得稚龄很多,虽然笑容略带谄媚,可丝毫没有给人庸俗的感觉,反倒觉得她落落大方,至情至性,颇为可爱。
世宗受到她笑容感染,也忍不住跟着一笑,对她日前的所作所为,心中的不满一下消减不少。
不满虽消减了,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不然,日后如何有资格坐上后位?联想到欧阳慧茹自进宫三月里闯下的大大小小祸事,世宗敛起笑容,沉声开口,“太子妃病愈了么?”
语气有些不善啊!欧阳慧茹心中暗暗警惕,小心的答道:“回父皇,已经大安了。”
“哦?大安就好,日后多加注意身体。朕这里有一味救治风寒的良药,既然碰巧遇上,如今就赐给你吧。虽然你已经痊愈,但留着有备无患。”
世宗话落,抬手叫道:“来人,去给太子妃拿药。”
跟随世宗而来的一众宫人里有人应诺,不久后,一名做女史打扮的清丽少女便双手捧着一个打开的紫色小锦盒进来了,径直跪到欧阳慧茹脚边,双手高举过头,毕恭毕敬的将药呈上。
精致的锦盒和名贵的药材并没有吸引欧阳慧茹半分视线,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跪着的这个少女。
少女气质温婉,容貌秀美,如风中百合,雪中寒梅,既让人想呵护亲近,又让人不忍亵渎。
容貌和气质足以与欧阳慧茹比肩并不是欧阳慧茹注意少女的理由,所谓的‘美女相轻’心态,她从没有过。少女吸引她,是因为少女的相貌,与刘文清,足有八分相似。她能肯定,眼前这人十成十就是江映月了。
见欧阳慧茹一个劲儿盯着江女史看,也不接药,世宗皇帝皱眉,冷声道:“太子妃可是对朕的女史有什么意见么?”难道月前毓庆宫撞头那一出还没闹够?
欧阳慧茹回神,连忙移开视线,接过锦盒,瞥见盒中药瓶上小小的一行‘化瘀膏’字样,她心中一惊,对着世宗笑的更加谄媚了,“儿媳不敢!儿媳久慕江女史才名,见到本人,有些好奇,不小心就多看了几眼,父皇勿怪,儿媳谢父皇赐药。”
奶奶的,这皇宫里果然哪处都逃不过世宗的眼线,完颜璟说是掩了她撞头的真相,世宗内里却对她负伤的过程一清二楚,这是觉得她行止失仪,度量狭小,难堪太子妃的重任,在敲打她呢。同时也是在警告太子和她欺瞒的行为。
心里升起危机意识,欧阳慧茹将药好生收着,又连连夸了江映月几句,兴致起来了,还即兴朗诵了她的‘大作’《水调歌头》,以讨世宗欢心。
她朗诵的水准是天后级别的,直接可以上全球华语区电视直播,自然吸引了世宗的注意力,对她一无是处的印象大为改观。又将她全不惧怕自己,还上赶着讨好的行为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收到自己的警告了,正在努力扭转形象,讨好自己,心中触动,忽然就觉得她果然如太后说的那般,是小孩心性,手段虽简单直接,但胜在心思纯澈,反倒显得尤为可爱。
世宗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欧阳慧茹身上,江映月知机,自觉隐入一群宫人之中站好。
欧阳慧茹夸奖她时,她脸颊微红,略带羞涩,将一个纯情少女的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待到欧阳慧茹声情并茂的朗诵起她的诗歌,博得世宗另眼相看时,她唇角忽的抿紧,又很快松开,眼里爆出慑人的厉光,瞬间的狰狞表情,仿佛一场幻觉。
欧阳慧茹这里辛苦讨好着两个宫中大佬,那头也没漏掉对江映月的暗中观察,瞥见她一瞬间的情绪外露,心中有些放松,释然的忖道:果然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纵然心机再深,难免有不成熟的地方,比较好对付。若一来就让她与一武则天式的人物去斗,光想想她就头皮发麻。
心里松缓了,欧阳慧茹更加来劲儿的哄着两大boss,整个正殿,就只闻她一人清清亮亮的婉转嗓音高高低低的叙述着,听上去,恁的让人心中舒坦。
对她印象大为改观,世宗没有马上打断欧阳慧茹讨好卖乖的行为,任她又围着自己和太后说了许多逗趣的话,心情愉悦了,这才起身笑道,“好了,太子妃既然如此会说话,不若平日常来陪伴你皇祖母,替太子尽孝。朕还有事,先行一步。”
“父皇教训的是。日后儿媳一定天天来皇祖母这里报到,不拘聊天或是念经,能多陪皇祖母一刻也是好的。”欧阳慧茹连忙站起身来表态,脸上挂着前世应聘主角时才会带上的诚恳笑容。
世宗扫过她诚挚的双眸,心中满意,略一颔首便大步离开。
盯着他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的江映月,欧阳慧茹心绪起伏不定,最终抛开杂念,跃跃欲试的自忖:终于见面了啊,江映月。这场好戏,咱们边走边唱,待一切尘埃落定,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适应生活
太子妃这次病愈,毓庆宫中的众人明显感到太子妃变了。
她不再整天的追问太子行踪,纠缠太子,也不再变着法儿的与吴侧妃折腾,而是一有时间就往慈宁宫跑,尽心尽力前去慈宁宫尽孝,哄的太后日日开怀,心情大好。
从慈宁宫回来就认真管理宫务,处理毓庆宫中各种繁杂琐事。她手段高超,做事看人的眼光虽迥异于常理,却自成一套体系,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短短五日,被以前的太子妃闹腾的乌烟瘴气的毓庆宫又变的井井有条起来。
太子有心捉她痛脚,但观察了几天,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欧阳慧茹真的与往日不同了,不但性情稳重,连手段,也高明了不少,管理起宫务来游刃有余。更难得的是,她好似真的对他不上心了,再也没来纠缠,有时间便去慈宁宫陪伴太后,一呆就是大半天。
她的这种转变,正是太子所期望的。有人愿意乖乖的做他名义上的妻子,帮他管理后院,还全心替他尽孝,这样便宜的事,上哪儿找?太子经过考察,对欧阳慧茹很满意,也就歇了从她手里夺走宫权交给吴氏的心思。
如此一来就苦了吴氏。太子不帮她夺权,她心中怨愤,日日上门,明里暗里的挑衅。
然而,欧阳慧茹根本不搭理她,全当她不存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再不能激起欧阳慧茹的丝毫怒气,甚至不经意间,吴氏常会发现,对方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怜悯眼神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一跳梁小丑。
吴氏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伎俩被识破,再去太子妃那里不但讨不了好,惹急了对方,还很有可能被整治一通。毕竟,如今的毓庆宫已经是太子妃的天下了。她有权,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强硬的靠山,唯一没有的就是太子的宠爱。可是,在宫里生存,太子的宠爱和太子妃拥有的权势地位比起来算的了什么?算个屁!
自己折腾了自己几天,吴氏终于悟了,对欧阳慧茹真正恭敬起来,老老实实的在毓庆宫里做她的侧妃,再不敢奢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吴氏不蹦跶了,欧阳慧茹在毓庆宫的生活一下子清静不少。人家爱折腾,她只看着,从不搭理,不折腾了,于她也没什么影响,只是觉得突然少了一样生活调剂,怪无趣的,于是更加勤快的往慈宁宫跑。
慈宁宫是宫中最热闹的宫殿没有之一。除去请安,嫔妃们若有时间,惯爱去慈宁宫探望太后,陪她老人家打发时间。
因为世宗对女色不上心,任她们如何争宠,世宗也不看在眼里,并没有对谁特别另眼相待,唯有在她们去慈宁宫请安,偶尔讨了太后欢心的时候,世宗才会对她们露个笑脸。
可以想见,为了曲线救国,这群女人在太后身上花了多大精力。然而太后虽然笃信宗教,却不是个吃素的,谁人对她真心,谁人对她假意,她心里清楚的很,是以,对待这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她的态度向来淡淡,少有欢颜。
当然,这群人中,绝不包括欧阳慧茹。以前的欧阳慧茹虽然刁蛮,但很孝顺,对太后很尽心,太后自然喜欢。现在的欧阳慧茹,待太后比亲姥姥还亲,逗人开心的手段日新月异,不带重样的,太后就更加稀罕了,简直到了一看见她就乐的地步。
因为这个,世宗对欧阳慧茹越加满意,请安时撞见的次数多了,也逐渐亲近起来,面对她,态度是少有的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直看的一众嫔妃和其他皇子妃各种羡慕嫉妒恨。
欧阳慧茹知道自己招了别人的眼,但别人的想法于她何干?她只要保住自己小命就好,平日里,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该抱的大腿,绝不松开。从陪太后聊天,渐渐发展到连太后祷告念经,她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太后笃信萨满教,萨满教是大金未入主中原时就定下的国教,几乎每个女真族人都崇信萨满。萨满巫师在族中具有很高的地位,而太后的母家便是一个巫师世家。太后年轻时,甚至担任过萨满巫女的职务,在族人中具有极高的威信。
现在,她年老了,对宗教信仰的依赖比年轻时更甚,每日里足足要抽出两个时辰做祷告。
讨好人,自然要讨好到点子上。太后信教,欧阳慧茹也得跟风,才能更加拉近同太后的距离。以前她是无神论者,没有宗教信仰,如今,她都死而复生了,为了保命,叫她信什么她都愿意。
萨满教没有成文的教义,经文咒语都是靠口耳相传再手抄下来,极为艰涩难懂之外,还很难辨认。
欧阳慧茹硬着头皮看完了这些粗陋的经文,将萨满教的精神掌握了七七八八,再结合现代人对宗教的理解,同太后讨论起教义,偶尔还能道出些令人耳目一新的宗教理论,让太后对她更加满意,直疼到骨子里。
欧阳慧茹表面上看,对萨满教教义接受的很轻松,其实内里,被这些拗口的萨满经文折磨的够呛,念经时,常常念的想口吐鲜血。
但只要一想到江映月能倒背萨满经文三百部,对萨满教义侃侃而谈,并以此博得了太后的青睐,自此抱上了太后的大腿,她又把涌上喉头的鲜血强行咽了下去,化悲愤为动力,更加卖力的念起来。
时间久了,她竟还真的有了些感悟,心智更加坚定,周身萦绕着一种沉静之气,使人自然而然的乐于与她亲近。
太后见了,暗自点头,忖度这孩子是个有灵心慧质的,可惜年龄大了,要不然,她一定将她培养成下届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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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陪太后念完经,欧阳慧茹正要回毓庆宫歇息,慈宁宫里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太监通禀:元妃和柔妃相携前来求见,还带来了各自的儿媳,郕王妃和卫王妃。
世宗子嗣不丰,至今只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远嫁和亲。大皇子顺王是已逝的淑妃所出,骁勇善战,但在征战中落了残疾,自请去边疆驻守,远离上京的权利中心。
四皇子郕王是元妃所出,能力卓越不逊于太子,在朝中担任要职。但可惜他是别子,按大金国律,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七皇子卫王系柔妃所出,性好酒色,昏聩无能,无啥大志,只每日里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罢了。
两王能力相差甚巨,但娶的王妃却都是厉害角色。
原先的欧阳慧茹贵为太子妃,但行事荒唐,又不受太子宠爱,且自她大婚三月以来闯祸不断,世宗隐隐对她流露出不满之意。
就凭她那猪一般的脑子,两王妃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但这次她大病一场后竟像变了个人似地,虽然依旧不得太子宠爱,但一夕之间,毓庆宫大权轻而易举就被她夺回,背后又有太后撑腰,连世宗,都渐渐对她另眼相看。
这下两王妃坐不住了,急着前来打探虚实。
在她们的认知里,欧阳慧茹可以是太子的累赘,但绝不能是太子的助力。欧阳慧茹得势,直接的受益者就是太子,这是她们不能忍受的。究其原因,左不过金銮殿上那俯瞰众生的位置罢了。
卫王有没有争位之心,暂且还看不出来,但郕王最近几年却是与太子明显的争锋相对起来。
女真族规规定,只有嫡子享有家产继承权,别子和庶子一到成年就要分家另居。女真族建立大金后,大金国律沿用此一族规,近百年来从未有人打破。
但是,到了世宗这一代,大金国力日益强盛,终于压过原来的宗主国大周,取而代之。权力越大,人的欲·望就越强。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由谁主宰?谁来执掌天下人的生死?太祖皇帝的一众皇子们为此展开了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
世宗皇帝不是嫡子,没有继承权,但他骁勇善战,能力卓绝,远胜其他皇子,又有称帝的野心和手段。趁着太祖病重弥留之际,他率旗下亲兵控制了整个皇城,将有资格继位的两个嫡子全部杀掉,追随两人的部众也被他屠戮的一干二净。其他兄弟,顺服的便赐个闲散王位,远远调离上京,不顺服的,便软禁起来,终身不得见天日,终于靠着铁血手腕,坐稳了这至高无上的皇座。
有世宗这个先例做榜样,同样既有野心又有手段,在战场上还立过几次奇功,朝中声望颇高的郕王便动了心思。
所谓夫妻同心,郕王妃对太子妃之位也觊觎已久。欧阳慧茹的行为越放纵,越荒唐,她便越高兴。
为了心中的私欲,她假意亲近,在取得对方信任后,怂恿对方做出些更加荒唐的事情,只盼望着她继续这样折腾下去,早晚闯出个弥天大祸,把完颜璟拉下太子的宝座,让郕王取而代之。(欧阳青没来,你早晚会心想事成的)
可欧阳慧茹一病,仅半月未见,人就变了。如今的她,谁人能够轻易掌控,玩弄于鼓掌?
在元妃处闻听消息的郕王妃大惊,立马就拉上卫王妃,急匆匆往慈宁宫赶来,只想亲眼见证一下,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宗教信仰
传闻的真假,在看见欧阳慧茹那熠熠生辉,清亮见底的双眸时,郕王妃心中便有了隐约的判断,心忽然间悬空,七上八下。
“四皇嫂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慧茹看,是慧茹脸上哪里沾了脏东西吗?”
几人互相见过礼,围着太后落座,欧阳慧茹言笑晏晏的朝一直盯着她,神情诡异的郕王妃问道,边问,边疑惑的用手抚抚光洁如玉的面颊。
郕王妃眼里的诧异、失望、嫉恨,怎么逃得过欧阳慧茹的一双厉眼。只一个照面,她心里对此人已经竖起了高高的警戒线。
欧阳慧茹一问,众人都朝郕王妃看去,果然见她表情僵硬,略显失态。
太后不置一词,只微微皱起眉头。元妃见状,暗瞪郕王妃一眼。同来的柔妃和卫王妃则双双垂眸,掩饰眼中的嘲讽。
“哪里有什么脏东西。只是见妹妹今日装扮与往常大为不同,好看的紧,我被迷住了,一时忘了移开眼。”郕王妃快速收起脸上不小心外露的情绪,自然的夸赞道。
反应够快!默默赞许郕王妃的应变能力,欧阳慧茹浅浅一笑,大方的回道:“四皇嫂谬赞了。”顿了顿,又真诚的接口,“四皇嫂气质高华,不打扮都好看,慧茹哪里比得上你?”
见欧阳慧茹表情浅淡,态度沉稳,并没有往日被吹捧后的得意忘形,还能适时说些得体又合人心意的场面话,俨然是个手段圆滑,合乎标准的太子妃了,郕王妃的心又紧了紧,脑子纠结间竟想不出一句更漂亮的话来回答,只能僵硬的笑笑。
卫王妃也没料到欧阳慧茹的表现会这样优雅得体,与往日大相径庭,也眼含异色的朝她看来。
任两人暗地将自己打量个遍,欧阳慧茹拿起手边的茶盏,缓缓啜饮,表情闲适的很。看吧,看吧,难不成你们是神婆,还能看穿姐内里换了芯子?
“这样互相吹捧,怎得不知害臊?真是两个孩子。”对欧阳慧茹的应对很满意,太后笑着出声打圆场。
郕王夫妇是什么心思,她了解。前朝的事,她不管,所以由着老四折腾。郕王妃以前对欧阳慧茹的那些算计,她看在眼里,想管,却不想管。不是不心疼,只是,不让这孩子跌倒,怎么教会她站起来?在后宫生存,总要吃一堑才能长一智,这孩子如今不就成长起来了吗?
见太后打圆场,另三人见机,连忙说几句应景的话逗趣,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几人漫无目地的东拉西扯,忽然就谈到了欧阳慧茹每天陪太后祷告的事儿。
自家孙子的好处,做祖母的总想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一下,太后也免不了俗。说到这截,她笑眯眯的夸道:“小茹真是孝顺,日日陪着哀家念这些枯燥的祷词,也不嫌闷。更难得的是,只略略看过几本经文,就能将萨满的教义阐述的十分精准,极有慧根。哀家年轻时若有这样好的资质,大巫师的位置也轮不到哀家的弟弟来当了!”
太后话落,欧阳慧茹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同来的四人,心中却彷如撞翻了五味瓶,全不似个滋味儿。
太后祷告的时候,最讲求心灵上的平静,从不允许有人在身边打扰。以前,为了投其所好,几人也曾巴巴的提出陪她祷告的请求,都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了,直言她们心思不纯,没有慧根,让她们相陪,会污了她的祭坛。
这直白的拒绝,何其刻毒,何其诛心,让她们着实难受了一段日子。哪曾想,到了欧阳慧茹这里,简简单单就破了例,还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四人内里涌上的嫉妒,迅猛如潮水,简直快要顶破她们的心肺。
“日前,我曾听夫君说,父皇要改立萨满教为国教,以代替前朝的佛教,并抑制佛教在民间的流传,欧阳丞相当朝表示反对,直言佛教国教的地位不可动摇,更不能加以抑制。丞相如此支持佛教,想必是虔诚的佛教徒,妹妹如今跟着皇祖母笃信萨满,父女俩的信仰如此南辕北辙,真真是古怪的机缘。试问妹妹,你觉得佛教和萨满,哪个更好?”
郕王妃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嫉恨,语气微寒,略带不善的问。
她问话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言词却相当犀利,前中后都暗藏刀锋。
若欧阳慧茹答佛教好,那就表示她跟着太后信仰萨满是为了讨好太后而做的戏,亵渎了太后的信仰,必受太后唾弃。若她答萨满好,便是背弃了自己的父亲,是为不孝。若答两个都好,这就是和稀泥,逃避问题,同样令人不齿。
郕王妃的话音刚落,立刻吸引了在座众人的注意力。众人齐齐转头,盯视欧阳慧茹,等待着她的回答,连太后都目光灼灼的向她看来。
欧阳慧茹微微一笑,垂眸,略作思索,片刻后,正要开口回答,突然间又打住了话头。只因,她瞥见了悄然出现在宫门口的一片明黄色衣角。
这样看似犀利的问题,对惯于回答话里藏刀的记者提问而练出一副铁齿铜牙的欧阳慧茹而言,简直是小儿科。想要两边讨好又不让人反感,她分分钟便能拿出上百种说法。
但是,在瞥见那片静静矗立的衣角后,她突然想赌上一把,于是,她敛眉,极为认真的沉思片刻后,语气坚定的答道:“当然是佛教更好。”
众人惊诧,绝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回答。
这个答案,在备选的三个答案中,是最下乘的,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选它。欧阳慧茹不但选了,还语气坚定,张口就来,彷如自己说的是真理一般。
是我高看欧阳慧茹了,她当真是个傻的!郕王妃内里冷笑,眼中的讥嘲毫不掩饰。另外三妃也微微露出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欧阳慧茹看向太后,太后朝她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的神色。
欧阳慧茹松了口气,心中暖暖。答案出口前,她最害怕的还是招致太后误解,惹她老人家伤心,现在看来,却是她低估了太后,也错估了她对她的疼爱。
得了太后支持,欧阳慧茹继续接口,一字一句缓声问到,“你们可知信仰之于人的意义?”
不知。
众人疑惑的对视,纷纷摇头,心中暗忖她此问是为何意。顾左右而言他?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些!看你怎么掰吧!
“信仰是一簇火把,当我们陷入黑暗,彷徨无助时,我们唯有向这簇火把投奔才能找到方向。”太后语气悠长的感叹。
欧阳慧茹微笑点头,“皇祖母说的对。信仰是人内心的精神支柱,它能塑造人的灵魂,控制人的心智,限制人的言行,让有信仰的人们依照它的教条行事。”
众人对她的言论不置可否,太后眼睛却亮了一下。
欧阳慧茹继续,“萨满崇尚自然,崇尚雨雪,崇尚雷电,崇尚生灵,崇尚所有具备特殊力量的万事万物。它使笃信它的人从灵魂到肉体都强大起来,满是斗志的面对人生。所以,女真族人才会个个骁勇善战,不畏艰险。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族人,才有了今日的大金。而我,跟随太后信仰萨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变的强大。”
说到这里,她本就熠熠生辉的双眸好似着了火般,散发着坚定而炽热的光彩,令人不敢逼视。她要强大,因为她要活命,这就是她的信仰。可惜,这里的人,一个也无法理解。
误读了她眼中的信息,太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他人显然也误会了她的意思,被她炽热的眼神看的百般不自在,偏头,躲开与她的对视,心中暗忖:原来是因为在太子那里被欺负的狠了,想要反抗了吗?难怪短短时日成长如斯,信仰的力量果然强大。
大家虽然心思各异,但不得不承认:欧阳慧茹对萨满教义的解释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精辟。
垂眸,并不在意众人反应,欧阳慧茹自顾接下去,“而佛教,恰恰相反,崇尚的是满天神佛,将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到神明身上,并认为,人今生的受苦,是为了来世的享福,而神明,会在他们苦难时及时伸出双手,将他们救出升天。信仰佛教使人意志坚定,心态平和,甘于忍受现状而不寻求改变。”
话落,她顿了顿,伸手拿起茶杯,优雅的啜饮。话说多了,口干。
在她喝茶的空挡,早已被她言论带入的众人保持缄默,只等着她的下文。
门边的衣角动了动,好似在为殿内的静默而焦躁。
终于喝足了茶水,欧阳慧茹放下茶杯,拭去嘴角的茶渍,慢条斯理的开口,“萨满的教义追求力量,佛教的教义追求安乐。是以,国之初建新兴,宜推崇佛教,有利于教化民众归顺,安贫乐道。国之稳定强盛,宜推崇萨满,有利于居安思危,不使民众耽于享乐,致使国力衰微。大周的灭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我说,佛教与萨满相比,对如今的大金来说,更好。再者,佛教本是前朝的国教,在民众中传播很广,信徒甚众,遍及全国。有信仰的人都知道,信仰之于他们有多么重要,为了捍卫自身的信仰,付出生命也不足惜。大金才建立没多久,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举国上下齐心协力的时候,若这个时候剥夺民众的信仰,只会让万民离心,于国家稳定极为不利。我爹为相四十余年,自然比我看得更清楚,之所以反对抑制佛教,大抵也是基于这些理由。”
信仰的确力量非凡,很多国家正是基于宗教信仰而建立起来的。在现代,印度贫富差距如此巨大,却没有引起尖锐的社会矛盾,印度人的幸福感还稳居全球之最,这正是因为崇信佛教,人人安贫乐道的原因。
欧阳慧茹从利弊两方面出发,对信仰之力做出了一番深刻的剖析,立意新颖,言之有物,发人深省,当场震撼了所有人。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两朝丞相欧阳靖宇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庸才?以前种种,怕都是因为初入宫闱,为试探后宫深浅而故意藏拙吧!
一时间,几人对她的忌惮更深了些,唯有太后面露喜色,心中暗忖:当初,力排众议,举荐小茹为太子妃,真的没有做错!(太后你确定?)
欧阳慧茹紧张的等待着,这一局,她是输是赢?既然世宗能欣赏江映月的才气,在册立她为妃后还纵容她接触政事,本质上应是个思想开明的帝王,这番妄议朝局的话,应该不会触怒他吧?
“好!说的好!精辟,比之乃父不远矣!”世宗抚掌,口里朗声叫好,龙行虎步的极速进殿,令殿内众人措手不及,反射性便跪下行礼。
隐在一众木呆呆行礼的人中,欧阳慧茹垂下头,微不可见的吁了口气,心中叹道:这次,她赌赢了,她的才华见识,比起被剧情大神加持过的江映月来说,只好不差,这条大腿,终于让她抱上了。
☆、好戏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JJ的问题,中间确实丢了一段。但是我复制上来时用的是‘全选复制’然后直接黏贴,并不是一段一段往上贴,所以,中间那段穿越了,估计是JJ新的抽风方式。
我汗~~幸好大家及时发现!
因为现在很抽,无法回复留言,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抱歉出了这种问题,如果是v文,估计会被骂死了,万幸啊。
世宗偷听几人谈话,本是一时兴起,想看太子妃如何应对郕王妃的刁难,是否真如她这几天表现的那样,长进了。但结果令他震惊的同时还大喜过望。
朝堂上,丞相也对抑制佛教,推行萨满的弊端做出了阐述,但仅仅从民心和国家稳定两方面入手。虽然最后,世宗还是被丞相说服,但自己族人的信仰得不到宣扬,心中到底不虞。如今听了欧阳慧茹更加透彻的分析,恍然间彻悟,心情霎时愉悦起来。
“平身。”世宗叫起众人,走到太后身边落座,朝欧阳慧茹招手,语气甚为和蔼,“太子妃,到朕身边来。”
他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欧阳慧茹坐下。
欧阳慧茹垂眸一笑,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屈膝行了个福礼,脆生生说道:“谢父皇赐座。”说完,干脆的坐下。
她举止大方,笑容开朗,眼神更是清澈见底,全没有后宫女人那些惺惺作态和扭扭捏捏。
世宗看进她清澈如水的明眸,心情更觉舒畅,俊挺刚硬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开口赞道:“太子妃只看了几天的萨满经文就有这样的非凡见地,着实不易。丞相教女有方啊!”
“可不是嘛!哀家都说,这孩子是个有慧根的,好生教导,可不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么!”太后笑眯眯的附和道。
其余几人动作僵硬的点头,表示赞同。
欧阳慧茹立马做羞赧状,脸颊微微泛红,摆手谦虚道:“父皇和皇祖母谬赞了,慧茹一时灵醒,有感而发罢了。如今再叫慧茹说那么一番大道理,慧茹想破脑袋也是无法的。”
说完,她用葱白的食指指尖点点额头,秀眉轻蹙,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
被她直率而可爱的表情引逗,世宗莞尔,禁不住开口安慰,“现在想不出了没关系,指不定下回谁人再刺激你一番,又灵醒了呢?”
话落,世宗意味深长的乜郕王妃一眼。
郕王妃脸色煞白,急急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欧阳慧茹见状,心内暗笑,面上却不显,只满眼崇拜的看着世宗,极为乖巧的点头。
世宗见她时而跳脱,时而沉静,时而聪慧过人,时而又透出一股子天真烂漫,心中暗叹果然是孩子,还未定性的同时,又对她的可塑性大感满意。
如今,她不瞎折腾了,得闲就来慈宁宫尽孝,有太后在跟前教导,对这个太子妃,世宗可算是放心了。
结束适才的话题,世宗转而与太后说道,“母后,虽然现在不适宜改立国教,但是您可以在朝廷命妇中宣扬萨满教义,使上京的贵族们先接受萨满。待到我大金昌盛,萨满教众遍及全国是早晚的事。”
太后曾经是萨满女巫,历来视宣扬萨满教义为己任,对发展教众,扩大萨满教的影响力非常看重。世宗已经决定不改立国教,延缓对萨满教在民间的推广,怕太后失望,特意前来安慰。
太后表情和缓的点头,“恩,凡事需按部就班。中原人少有听闻萨满的,若要让他们接受,总要经历一番过程。现在,安然度过西南大旱,不使西南灾民哗变,影响大金根基稳定才是头等大事,其他事都可暂缓。”
世宗深有同感的点头,心中颇为惭愧。立萨满为国教本是他对太后的承诺,如今,是他失信了,好在他已经寻到东西补偿,心中才不至于太过难受。
想到这里,世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抬手朝身后的宫人叫道:“来人,将朕带给太后的礼物呈上来。”
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应诺。
太后诧异的挑眉,好奇的开口询问,“哦?皇帝还给哀家带了礼物?”
世宗眼中含笑,“朕失信于母后,自然要寻些可心的东西算作补偿。”
太后闻言心中偎贴,一脸期待的朝捧着一个大锦盒走上前来的女史看去。
看见从宫人中走出的江映月,欧阳慧茹眸子闪了闪,盯着她手里的盒子,心中微动,分毫也不敢移开视线。她有预感,她等待了这么多天的好戏,可能就快要上演了。
江映月毕恭毕敬的跪到太后脚边,将盒子高举过头顶,垂首说道:“请太后过目。”
太后接过锦盒,在世宗的眼神鼓励下,当场打开盒盖,待看清盒内的东西,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见太后的抽气声,又见她表情震惊,在场众人禁不住好奇,纷纷朝她手里的锦盒看去。
欧阳慧茹坐在世宗身边,与太后隔了一个座位,看不见她手里的东西,心中急于求证自己的猜想,终于克制不住冲动,悄悄半抬起臀部,伸长线条优美的脖颈,越过世宗,朝盒内看去。
世宗见她双眸圆睁,几欲蹦起,望眼欲穿的朝锦盒内偷觑,活似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咪,表情动作都可爱的紧,心中不但不怪罪,还为之莞尔,不着痕迹的微微挪开身子,方便她看的更清楚些。
世宗一移开,欧阳慧茹的眼界霎时开阔不少,迫不及待的朝盒内看去,待见到盒内的几本书页泛黄,破旧不堪的书籍,心中的猜测落到实处,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终于支撑不住半悬空的臀部,噗通一声又坐了回去。
背靠着椅背,捏紧手中的绣帕,欧阳慧茹深吸口气,心中庆幸:好险!今儿真该多谢郕王妃和卫王妃适时来找碴,拖住了她离开的脚步,不然,她就要错过江映月得势的第二出好戏了。
剧本里有写,这几本经书是历史最悠久,最经典的一套萨满经书,名为《沙门经》,这套经书传入女真部落,致使萨满教在女真族人中传播开来,萨满,也因‘沙门’的谐音而得名。
这套经书本是由几百年前的罗刹商人带到大金,几经辗转,最终不知遗落何处,是萨满巫师梦寐以求的神典。太后为了寻找这部经书,每年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力,没想到,这个愿望,今日终于实现了。
太后克制住内心激动,小心翼翼的捧出经书,拿在手上前后探看,细细观摩,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好半晌后,终于观赏够了封皮,才慎重的翻开书页,待看清书页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罗刹文字,她长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感叹道:“果然是真正的《沙门经》,可惜,一套经书,哀家只能看懂十之一二,实在是可惜!”
宝册在手,却无法参透,太后激动过后,心情又有些低落。
世宗神秘的笑笑,朝依然跪在地上的江映月看去,眼含浓浓的赞赏。
将世宗的表情看在眼里,欧阳慧茹轻咬下唇,心中暗忖:终于该轮到江映月上场了吗?
今天的这一出戏,对江映月而言意义非凡。
剧本中是这样记录的:江映月深谙罗刹国文字,把《沙门经》原原本本的翻译出来,装订成女真文和汉文的手抄本两部,敬献给太后,得了太后青睐,又捐出太后赏赐的财物用以援助西南旱灾,得太后特意降下懿旨表彰,自此引爆后宫嫔妃和朝廷命妇们捐赠善款的风潮,解了世宗的燃眉之急。
历经此番,江映月一跃成为太后和世宗身边的红人。若不是有太后力挺,哪怕她两次救过世宗性命,凭她捏造的低贱出身,也绝没有可能被册封为皇贵妃,自此称霸后宫,更遑论自立为女皇了。
将此段剧情在脑海中默默重温一遍,欧阳慧茹垂眸,静静等待江映月的表演。
翻译经文她是没辙了,因为她不懂俄语。但是,抢镜是个技术活,不是每个镜头都得抢,有时候抢到点儿上,反倒更加出彩,更能营造出意想中的效果。
在哪个点儿上出手,她早就想好了。
江映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正放下锦盒,小心的从盒底捧出两套崭新的经文呈给太后观看,“启禀太后,这里有《沙门经》的金文和汉文译本,请您过目。”言辞中,半点没有提到自己的功劳。
太后惊异的睁大眼睛,急切的接过译本,快速浏览起来,半晌后,惊喜的开口赞道:“这译本概述的非常全面,译文也相当简洁,特别是这字,字迹端正,字体大小也正合适,通本都是这样漂亮的拈花小楷,哀家看起来无需费多少眼力,极好!谁人翻译的?哀家要大大的赏!”
世宗莞尔,看向江映月说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江女史,还不快谢过太后赏赐?”
江映月受到太后这般赞誉,清丽无双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得色,不卑不亢的俯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诚挚的道:“承蒙太后夸奖,奴婢愧不敢当。奴婢只是运气好,恰巧懂得些罗刹文,顺手施为罢了。若不然,我大金人才济济,如何轮得到奴婢来替太后效劳?还请太后收回赏赐。”
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态度立刻博得了太后的好感,太后慈爱一笑,摆手道:“江女史过谦了!身为女子,还如此博学多才,实属难得,这赏赐,你当得!来人,看赏!”
世宗赞同的点头,朝身后宫人挥手道:“太后所言甚是,这赏赐也算上朕的一份,你们即刻去朕宫中拿。”
几名宫人应诺,退出正殿,半晌后再次进来时,每人手里都捧着大量财宝,有金银财帛,有珠宝玉石,还有几匹泛着柔光的雪缎。
这样丰厚的赏赐,直看得在座的元妃几人目露艳羡。
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欧阳慧茹只略略扫过几眼便移开视线,转而向江映月看去,内心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天后出手
世宗和太后两人的赏赐加起来极为丰厚,哪怕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元妃,也从没有没见过这样多的御赐之物,还样样都是珍品。
太监照着礼单将高高堆叠的物品一样样唱和出来,足唱了小半个时辰,惹的元妃等人眼热不已,心中暗忖:这江映月真是撞了大运,偏偏《沙门经》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偏偏她还深谙罗刹文,恰恰弥补了太后的失落和遗憾,才破例得了这样丰厚的赏赐。否则,以她低贱的身份,怎么配?
连元妃等久居高位的贵人都对这份赏赐眼热,江映月却丝毫不为所动,任太监唱和不停,她只低垂着头,静静跪伏在地上,看不清面上神色。
这不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女能拥有的淡定和从容。她骨子里还镌刻着她作为大周公主的骄傲,这些俗物,怎配与她溶于骨血的高贵相比?
看着虽然卑微的跪着,却隐隐透出清傲之气的江映月,欧阳慧茹眯眼,右手食指玩味的拂过自己粉色的唇角,拭去唇边不经意露出的讽笑。
江映月不时流露出的特别,怎得就没有引起世宗的怀疑呢?还反倒被她的特别吸引,陷入了爱河,差点葬送掉自己的如画江山。世宗此人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啊!果然,受过剧情大神加持的主角就是各种金手指,所过之处一地炮灰!
身为炮灰之一的欧阳慧茹愤愤的暗忖,盯着伏在地上的江映月的后脑勺,心中怨念不已。
江映月忽然间觉得后脑发凉,不适的皱起眉头。此时,太监正好念完礼单,将长长的礼单卷成一束,置于盛放赏赐的托盘里,尖着嗓子朝江映月说道:“江女史,还不快领赏谢恩。”
江映月撇开不适,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语带感激的开口:“奴婢谢皇上,谢皇太后赏赐。”
太后微笑点头,朝她伸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江映月并不依言起身,而是又慎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腰杆后表情坚定的看向太后,朗声说道:“蒙皇上和太后看重,奴婢受宠若惊,但是,这赏赐,奴婢却不敢收受。奴婢有一请,还望皇上和太后成全。”
“哦?为何不敢收?你有什么请求,说来听听。”世宗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几丝兴味,先于太后开口问道。
这江映月,不但容貌过人,才华横溢,连品格也极为高洁,脾性更是特立独行,全不似普通女人那般矫揉造作,很合他的味口,已经完全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映月蹙眉,抿唇,深深看了世宗一眼,表情沉痛的开口,“奴婢见到这些财帛就想起了那些正颠沛流离,饱受苦难的灾民。奴婢是绵阳人士,家乡正是重灾区。奴婢在宫中锦衣玉食,奴婢的亲人们却连口薄粥都喝不上,朝不保夕。这些东西,奴婢如何敢于心安理得的收受?奴婢不能出宫探寻他们,只希望将这些财帛捐出,赈济灾民,早日救他们出苦海。财物虽少,总能挽救一两条性命,也算是替奴婢的家人们积福,望他们此次能够平安。小小奢求,还请皇上、太后应允,奴婢感激不尽。”
江映月说完这番话已是眼中含泪,一双清亮的眸子氤氲着水汽,透出一股朦朦胧胧的美感,让人心悸,沾着泪珠的两排睫毛,更显得浓密挺翘,眨眼间,直挠的人心痒难耐。
传说中的梨花带雨,惹人又爱又怜,莫过于此了。
见到她这般作态,欧阳慧茹在心里默默竖起一根大拇指,暗赞道:高!实在是高!这演技,这表情,怎一个‘完美’能够形容?将一个因亲人受苦而备受心灵煎熬的孝女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直戳大孝子世宗皇帝的心窝,能不让世宗和太后感动吗?若让她去演绎,她也不会比这做的更好了。
别人不知,她还不清楚吗?什么绵阳人士?什么亲人受苦?都是放屁!你江映月可是大周的亡国公主!上京就是你的家乡,你的亲人全死光了!除了你那以□人,同样心怀鬼胎的弟弟!
欧阳慧茹心中咆哮,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笑得极为得体。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中叫嚣,过过干瘾罢了。没有证据,说出来谁人会相信?若不能一竿子将这姐弟俩打死,她是不会打草惊蛇,反受其害的。这姐弟俩可不是普通人,心思狠毒着呢。
在座众人,也就欧阳慧茹对江映月的话不以为然,众人都被她感动,濡湿了眼角,连向来冷硬的世宗皇帝都柔和了脸上的线条,露出几分温柔来。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你的请求朕准了,另外还会派人去绵阳,帮你找寻亲人。你起来吧。”世宗温和的开口。
“原来你竟是西南人士!难为你既要挂念受灾的亲人,又要替哀家译书,还译的这样好!可怜见的,苦了你了。这样心系家国,又才华横溢的女子,堪称女中巾帼,哀家也准了你的请求。不过,你到底劳苦功高,赏赐却是不能少的。你德才兼备,是个能干的,哀家即刻降旨,擢升你为三品女史,你看可好?”
话已至此,江映月感激的连连磕头,再不敢推辞。
世宗和太后都对她的忠孝两全,进退有度感到很满意,眼中齐齐露出赞赏。
元妃见江映月一番举措,受到世宗和太后这样赏识,心中触动,垂眸细细斟酌片刻,柔柔的开口,“江女史一个女官都能想到替我大金略尽绵薄之力,臣妾久居一宫主位,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臣妾愿意捐出三年的俸禄,另加粮食一百石,用以赈济灾民,还望皇上接受臣妾的小小心意。”
元妃话落,世宗点头,表示满意,太后也露出欢喜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了。
有元妃起头,柔妃等人也不是傻的,立刻争先恐后的捐钱捐物,引的世宗和太后频频点头。
今日,待她们出了这殿门,宫中立刻会席卷起踊跃捐款的狂潮,继而弥漫到命妇当中,再波及整个朝堂,世宗国库空虚,无力赈灾的麻烦很快就能解决。
江映月此次得了名,得了利,得了宠爱,算是赚了,世宗和太后也利用江映月做引,得了钱财,得了民心,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大赚,结果双赢。
看透了这出戏的本质,再朝争先恐后捐款的柔妃等人看去,欧阳慧茹眸色深沉,颇觉得有些讽刺。
任你们再蹦跶,除了损失些财物,博得个慈善的虚名,根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最大的好处,早被人江映月给占了。若想压过她一头,除非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更快的解决赈灾款不足的问题。
欧阳慧茹正兀自想着心事,一旁的郕王妃忽然故作关心的问道:“妹妹,我们都已捐了财物,怎得你却一动不动?是有什么难处吗?”
郕王妃一开口,众人这才发现太子妃异于往常的沉默,纷纷朝她看来。太后面露疑虑,世宗则不悦的皱眉。
江映月,姐要上位了,不好意思,借你踩一踩!欧阳慧茹心中暗忖,朝江映月深深看了一眼,转头,迎上世宗略带不虞的眼神,谨慎的开口,“儿媳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在考虑,仅以咱们这些个善款,是不是太过微薄了?于西南灾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儿媳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世宗脸色稍霁,抬手道:“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太后也微笑点头。反正,不管欧阳慧茹打算做什么,她都不会怪罪。
其他人脸上带了忧虑,不知她这回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此次见识了欧阳慧茹的聪慧,她们可不敢再看轻她了。
江映月则被欧阳慧茹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对这个大变后的太子妃,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欧阳慧茹垂眸,斟酌一下用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咱们现在并不急着捐款。儿媳斗胆,想请皇祖母在天华山的圣坛举行一次盛大的萨满祈雨仪式,邀请满朝命妇和上京百姓们同去祈福,仪式完成后再由皇祖母牵头捐款,咱们群起响应。有皇室做表率,上京百姓暂且不提,朝廷命妇们肯定是不敢慢待的,届时,不但可以募集到更多的财物,还可扩大萨满在民间的影响,也让大金的子民们看看,我大金皇室是如何心系百姓,亲力亲为,为民解忧的。”
欧阳慧茹话落,期待的看向世宗,手里的绣帕不自觉捏紧。
世宗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皱眉,垂头沉思,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太后略略一想,已是面露欣喜,当场朝欧阳慧茹点头,表示肯定和支持。
世宗不开口,无人敢说话,俱都静静等待着他裁夺。
江映月心头发紧,垂首,掩饰眸中暗涌的厉色。
欧阳慧茹先前对宗教的那番言论已经让她错愕不已,现下她提出的这个建议,更加让她心惊。这样透彻的洞察力,精密的分析能力和开阔的眼界,常人难以企及。哪怕她被父皇的暗部以皇子的标准精心培育十七年,能力不逊于男子,也不得不承认,她比不上欧阳慧茹。
心中不甘的同时,江映月更坚定了要毁掉欧阳慧茹的想法。
沉默了半晌后,世宗终于抬眼,朝欧阳慧茹看去,抚掌道:“好!太子妃好见识!”话落,他顿了顿,又转而对着太后开口,“母后这个孙媳妇儿没有挑错!祈雨仪式就有劳您老人家操持了。朕昭告朝堂,届时,不但朝廷命妇要去,上京的文武百官都要去,朕亦会亲临。既是祈福,当然是人越多,诚意越够。”
世宗已经把江映月的表现完全抛到了脑后。本来世宗还觉得她是个奇特的女子,但如今与太子妃的大气卓然,见识深远相比,江映月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显得并不是那么优秀了。
太后微笑,颔首道:“皇上放心,祈雨仪式,哀家叫你舅舅耶撒大巫师亲自主持,定不负皇上嘱托。”
世宗得了太后保证,连日来为西南旱灾不得缓解而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朝欧阳慧茹深深看了一眼,语气极为温和的开口,“此次祈雨仪式,由太子妃协助太后筹办,事后朕必有重赏。好了,朕还有事,先行一步。”
世宗甩袖,急匆匆的离开了,显然是找朝臣们商议祈雨募款的事儿去了,留下欧阳慧茹接受殿内众人的各色眼光洗礼。
看吧,姐说过,抢镜要抢到点儿上,姐一出手,可不就没江映月啥事儿了么?!顶着元妃等人的眼刀子,欧阳慧茹抚抚一丝不乱的发髻,美目一眯,得意的暗忖。
让百官掏钱捐款,本就是江映月献出赏赐后会引发的必然结果,但有了欧阳慧茹的这番部署,就全把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有了欧阳慧茹的出色表现垫后,江映月的做法就显得平淡无奇起来,虽然得了太后降旨表彰,却很快被太后遗忘,不再似原剧那般受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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