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晏常之要开会,只把陶凛送到了展馆门口。
陶凛下车前晏常之叫住了他:“加油。”
陶凛带着晏常之的鼓励,进了展览馆。
林汿今天依旧来了,他在陶凛去准备前拉着陶凛说了好一阵话,工作人员找来才放走了陶凛。
陶凛知道林汿是怕他过于紧张。
经过昨天,陶凛面对赛场冷静了许多,他深呼吸几下,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计时开始,陶凛定下了心神,揉好水油皮放置到一旁,再做起油酥。
他挑了一道符合季节的菊花酥,这道糕点的工序不简单,期间还需要冷冻,陶凛争分夺秒地动着手,无暇去注意周围人。
场上的每个人都很专注,底下的人也保持着安静。
林汿调整焦距,连拍了几张陶凛的照片,打算等陶凛下场了给他看。
陶凛平日里面上就不带什么表情,不熟悉的人容易以为他冷淡,只有在和他和搭话时,看到他眼里的懵懂神色才会明白,他仅仅是不擅长外露情绪而已。
林汿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照片,他一直觉得糕点对陶凛来说十分特殊,神色间的认真就是最好的佐证。
比赛的时长对外行人来说可能会显得煎熬,林汿看着陶凛,却完全没这种想法。
他的朋友在自己喜爱的事业上发着光,他很骄傲。
渐变色的菊花在油温下一朵朵绽开,再移到白瓷盘上,林汿注意到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了陶凛那边。
结束时间到来,陶凛朝底下鞠了个躬,依次跟在别人身后下台。
有选手拦住了陶凛,想加他的联系方式。
“你是在机构学的吗?”那人拿出手机,陶凛解释了自己是和师父学的,扫了对面的码。
“我们有个本地的交流群,我拉你进来。”女生当着陶凛的面操作着手机,把他拉进了群里。
看陶凛频繁往外面看,以为有朋友在等他,女生没多纠缠,留下一句有空约饭就离开了。
“我们小陶被搭讪啦?”
陶凛听到林汿说,他坐下戳着手机屏幕:“没有,交流经验。”
Z:【今晚直播吗?】
小陶:【播的。】
比赛结束了,直播不会影响状态,陶凛不好意思再请假。
Z:【最近在办的事情都还顺利吗?】
小陶:【嗯。】
“什么时候再一起播一回吧?”林汿在旁边说,“去我那边或者连线播。”
陶凛:“怎么了吗?”
林汿叹了口气:“最近直播间老有人说我没朋友,烦死了。”
看来大主播的烦恼也不少,陶凛点头答应。
“就连线吧,”林汿又说,“这样你可以收礼物。”
评委试吃完了,到了统计分数的时间,陶凛往工作人员的方向看:“能拿个第七名就好了。”
“瞎说什么呢,肯定是前三。”林汿说得斩钉截铁,陶凛都被他带得有了些额外的期待。
结果要宣布时,陶凛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起来,是晏常之的短信。
【我要到展馆了。】
陶凛手指虚虚地摩挲着那条短信,本来杂乱的心跳平复了些。
“接下来,宣布本场竞赛的名次。”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林汿抓着陶凛的手腕,貌似比他还要紧张。
从第十名逐步往前,和昨天一样,来到了前三,陶凛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
第三名是刚才那个来加陶凛联系方式的女生,她接过奖状和奖牌,脸上的笑似乎带着不甘。
“第二名……”主持人拖了个长音作为停顿,林汿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在陌生的名字出来后,他没有丝毫放松,还是那副身体倾向陶凛的姿势。
“接下来,宣布本场比赛的第一名!造型精致的酥点,正应了现在的季节。”
主持人这话出来,林汿激动地甩了甩陶凛的手,陶凛一直保持着抿唇的动作,唇色被抿得发白。
“……第一名,陶凛!”
陶凛这次不等林汿提醒,就起身往台上走,他猛然松开的唇透着红,眼眶里有不明显的湿润。
举着奖牌的主办方朝陶凛微笑,陶凛躬下身,那沉甸甸的奖牌戴到了他的颈脖上。
“谢谢。”他轻声说,接下了奖状。
主持人说着结束语,陶凛向门口看,对上了晏常之的视线。
晏常之站在拉了红线的出口,没有往里走,就那么遥遥望着陶凛,和底下的人一同鼓掌-
“请客。”
林汿在陶凛换过衣服过来后立马说。
陶凛头顶被厨师帽弄乱翘起了好几根头发,他等着晏常之揉他头发的手放下:“想吃什么?”
“烧烤,好久没吃了。”林汿说,“晏总就不跟我们去那种地方了吧?”
“回家叫我去接。”晏常之没坚持跟着两人,他和陶凛说。
林汿喜欢吃的那家烧烤离小区是有点距离,但也不至于叫晏常之专门去接送,陶凛要拒绝,晏常之却不给他机会:“我刚好要在外面办点事,顺路。”-
坐在烧烤店的角落,林汿拿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打着蝴蝶结,眼睛把陶凛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被老板摸头的感觉怎么样?”
“他只是……比较照顾员工。”陶凛往面前的杯子里倒茶水,他不习惯像林汿那样喝啤酒。
“怎么不见他照顾我呢。”林汿笑眯眯的,把塑料蝴蝶结丢进垃圾桶里,单手托着脸看陶凛。
陶凛被看得不自在,幸好服务员过来上烤串,他拿了一串塞到林汿嘴边,企图停止这个话题。
林汿没被糊弄过去,他咬了一口肉串:“你还没和我说过呢,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一个人挺好的,”陶凛夹了一块茄子,“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笃定的语气体现了陶凛的抗拒,他不是察觉不到晏常之对自己的那些善意,早在去派出所的那天,晏常之的举动,就有些越界了。
只是他和林汿说的也不是谎言,他不相信晏常之会对他抱有相同的感情,而道明心意相当于离开他好不容易给自己打造的茧,与其去面对风险,保持现状才是陶凛最擅长的。
“随便你吧。”林汿像是终于放弃,谈起了别的,“你获奖的事要和观众说吗?这应该能涨不少粉吧?”
“小比赛而已。”陶凛知道这个奖牌的含金量算不上太高,比不上张爷爷以前被邀请出席评委的那些赛场。
“那就再多参加几场,”林汿一口肉串一口啤酒,还不耽误说话,“我会帮你多留意信息的。”
这种事不该麻烦朋友,陶凛续着茶水:“谢谢你,林汿。”
林汿喝酒上脸,此时脸颊已经染上酡红,他抬手要去捏陶凛:“我们什么关系啊,别这么生分。”-
看林汿清醒地上了网约车,陶凛拿起手机,在叫车软件和通讯录间来回切换。
屏幕跳出的通话界面打破了这个循环。
“吃完了吗?直播时间快到了。”晏常之那边有喇叭声,应该是正在开车。
“吃饱了。”陶凛乖乖答道。
和晏常之报了地址,不到五分钟,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了眼前。
陶凛上了副驾,拉好安全带。
车窗外的景色倒退,晏常之余光看陶凛:“喝酒了?”
陶凛举起手嗅了嗅:“林汿喝的。”
晏常之笑了笑,在等红灯的间隙,他从一旁拿了个银白色的礼品盒,递到陶凛手里:“礼物,恭喜你拿第一。”
信号灯跳成了绿色,陶凛不好不接,他拿着那个巴掌大的盒子,一时不知所措:“没有……必要。”
“有,”晏常之说,“这是你拿的第一个奖牌,是件有纪念意义的事。”
陶凛想说的是晏常之没有必要给他送礼物,晏常之在他开口前道:“打开看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盒子里装着的东西确实挑起了陶凛的好奇心,他的手诚实地抽开丝带,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串项链,低调的黑绳串起了一个精致狗头,狗的绒毛也雕刻得很逼真,和酥饼有八分像。
小土狗的吊坠可不像市面上能随便买到的,陶凛盖上了盒子:“不合适。”
晏常之:“哪里不合适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陶凛没想到晏常之会这样说,他手上的盒子变得烫手起来。
“如果实在不想收的话,就当我送给酥饼的。”晏常之语气轻松,好像陶凛拿着的只是个几十块的玩具。
“谢谢。”陶凛没有再推辞。
回到晏常之家,他先进了客卧里,把奖状和奖牌放好后,那个盒子被他放到了抽屉深处。
只要搬家那天不带走就好了,陶凛合上抽屉,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脚边的狗头:“得找时间看房子了。”-
【小陶还播助眠吗?】
“抱歉,”陶凛揉着面,“之后可能会出几个做糕点的白噪音视频。”
这是陶凛和Lily商量过后的结果,视频比直播要轻松,说不定也能吸引部分本来不看直播的观众。
【好可惜呜呜。】
【饼饼去哪了啊?刚刚不是还在床上流口水吗?】
陶凛扫过弹幕,再看客厅里咬着晏常之裤腿的酥饼,毅然决然地撒谎道:“去喝水了。”
酥饼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把晏常之往厨房的方向拖,陶凛分神注意那边,看晏常之笑着把狗抱起来。
酥饼不满地吠叫起来,晏常之靠近陶凛走了两步,它才闭上嘴,还用鼻子去亲晏常之,肯定他的行为。
“哥哥在忙,我不能过去。”晏常之用口型和酥饼说。
【饼饼怎么在叫?小陶的朋友在家吗?】
【话说这个朋友也是主播吗,还是?】
【能在A市住大房子的,感觉很有钱。】
“他不是主播,你们不要乱猜。”
【咦,饼饼回来了。】
【啊!好好看的手,我舔。】
陶凛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时左脚绊了下,眼见就要摔倒。
晏常之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大半边身体也因此入境。
第二十二章
调整到腰部以下的摄像头拍到的地方没有太多,但足够弹幕遐想了。
【衬衫西裤,有点东西。】
【是个霸总吧,瞬间脑部八百字。】
【和桃桃有体型差!!】
陶凛抽回手,得空看了眼弹幕,脸红了一片:“别乱说。”
晏常之也在看弹幕,他退到了一旁,留床上的酥饼和陶凛在镜头里,用口型示意:“要我说点什么吗?”
陶凛红着脸摇摇头。
“咳咳……”陶凛心虚地清了两声嗓,“接下来用刀划开面团。”
【主播参加过比赛吗?】
一条弹幕突兀地出现在了直播间,把画风从晏常之转到了糕点上。
“没有。”陶凛撒了个谎,他还不想被人扒出真实身份。
【不应该啊,我看了你以前的直播,水平挺高的。】
【是诶,小陶不是在A市吗?这两天好像就有比赛。】
“我暂时……不考虑参加这些。”
陶凛没把话说死,他把面团放到镜头前展示,再移到油锅内。
【听说隔壁主播要参加外地的比赛,还让粉丝去现场支持。】
【这个平台做糕点的主播就那几个,楼上怎么还在看那种人的直播。】
【这里的人好霸道,还不许观众去别的直播间?】
“没这种规定,”陶凛说,“但同类型的主播可以只挑一个看。”
被杭杭和他的粉丝三番五次找茬,陶凛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好脾气,他的难得硬气让弹幕刷起了屏,有人打赏了好几架游艇。
【用户‘Z’送出了玫瑰花束*50】
玫瑰花束是直播间打赏超过一定数额的VIP用户才能解锁的礼物,单个价格就不菲了,更别说五十个。
“谢谢Z。”
【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
【话说小桃同居的朋友会看小桃直播吗?】
确认晏常之已经回了主卧,陶凛说:“他不看的。”-
糕点比赛过去了一个星期,陶凛在晚上睡前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站在台上领奖的感觉,每当那场景浮现在脑中时,陶凛就会从床上起来,去摸摸柜子里的奖牌。
酥饼从一开始的跟着下床,到趴在床上无动于衷等陶凛回来,它不理解主人为什么要反复摸一个物件,又不拿出来玩。
“睡觉了。”陶凛关上灯,窝进被窝里,顺势揉了揉酥饼的狗头。
这是个习惯性动作,摸完本该直接睡觉,但陶凛在揉完后爬起来一把开了台灯,把酥饼后脑的毛仔细扒开。
“汪。”酥饼叫了声,还以为主人在给它按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陶凛的脸色却不是太好,它按着酥饼耳后那个凸起的肉粒,回忆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肉粒可能是普通的增生,也可能是肿瘤,酥饼这几天一切照常,目前看来不需要太着急。
“明天带你去医院。”陶凛对狗说,他无视狗听到“医院”后瑟缩的动作,忧心忡忡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陶凛和晏常之说了酥饼耳后的包,又问他先前有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我和你一块去吧。”晏常之心疼地把狗揽进怀里,“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医院,现在医生应该在。”
酥饼就这么被绑上牵引绳,上了车。
陶凛在手机上查了不少资料,各种信息一股脑地进了他的脑内,难免变得焦虑。
“会没事的。”晏常之安慰道,他把刚才在楼下买的豆浆插好吸管,递到陶凛嘴边,“先吃早饭。”
陶凛接过,吸了一口温热的豆浆:“我是在一个草丛里捡到它的。”
晏常之知道陶凛需要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没有打断他。
“那天我出去找工作,”陶凛说得很慢,酥饼的毛被他揉得乱七八糟的,“路过绿化带的时候听到它在叫,走过去一看发现它趴在树枝中间,脚还流着血。”
想象了当时酥饼的可怜样,晏常之伸手挠了挠酥饼的下巴:“后来你带它去了医院?”
“嗯,医生说它是和别人打架了,命大,没伤到骨头。养好后我想带它回家,结果被赶了出来。”陶凛垂头说。
后来的事晏常之大概能猜到,陶凛带着狗来了A市,去了他的公司。
“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吗?”陶凛都说到这里,晏常之不顺着问不合常理。
“我不太符合我爸妈的期望。”陶凛说得委婉,医院到了,他拉开车门下车。
晏常之跟上来,在陶凛推开玻璃门前说了一句:“那他们的要求有点高。”
陶凛怔愣了一秒,医院里前台的声音把他唤回了神:“是有预约吗?”
“没有。”晏常之抱起狗,说明了情况。
前台领着他们到了诊室内,不一会后,有医生过来给酥饼检查。
“可能要做个穿刺,看是不是肿瘤。”医生说。
“做这个有风险吗?”晏常之问,陶凛在一旁安抚着酥饼。
“我们对这个很有经验,不用担心扩散。”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刚才拐角处就挂着她的照片和出色履历。
“麻烦了。”陶凛把狗交到医生手中。
半小时后,检查的结果出来,医生指着那张报告和两人说:“是良性肿瘤,目前情况可以选择继续观察,或是直接做手术切除。”
做手术切除可以一劳永逸,但需要麻醉,陶凛有些纠结。
“观察了没长大就没事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最好定期过来复查。”医生推了下眼镜,“狗狗年纪不大,麻醉风险也小,手术了可以不用再担心,这个看你们怎么决定。”
“先回家看看?”
“做手术吧。”
晏常之和陶凛的声音同时响起,晏常之意外地看向陶凛。
陶凛避开了晏常之和医生的目光。
“手术的话今天就可以安排,事先要做几个体检。”医生从一旁拿了张项目表,递到陶凛面前。
陶凛几个月前带酥饼做过绝育,对上面的项目很熟悉,不用过多沟通。
“你去公司,我待在这就行。”陶凛对晏常之说。
晏常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今天不忙,我陪你。”
一套检查下来至少要一小时,晏常之就这么陪陶凛等着,期间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等结果的时候酥饼窝在陶凛怀里,缩成了一团,让陶凛记起他第一次把狗抱到医院时,狗也是这样,看着可怜又遭人疼。
做手术是大事,以一向不太好的运气来说,陶凛更怕到时候来不及。
“饼饼最棒了。”晏常之在外面打电话,陶凛贴近酥饼的耳朵,低声说了句。
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酥饼抬起头,用下巴蹭过陶凛的手臂。
一通检查下来,陶凛签过手术同意书,看酥饼进了手术室。
这场手术持续到了中午饭点过,医生出来时陶凛从椅子上站起,手在身侧攥紧了裤子。
“没问题了,等麻醉醒了就能带走,十天后要来拆线。”
陶凛松了口气,晏常之接过被报出来的酥饼,小家伙眼睛睁着,舌头垂在外面还不能收回去-
【饼饼今天不在吗?】
【被带出去玩了??】
“它做了个手术,在休息。”陶凛手上不停,眼睛分神往客厅往,晏常之正在给酥饼喷药。
【心疼呜呜呜。】
“估计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嘴上这样说着,陶凛心里的担心丝毫不减,当时给酥饼绝育完后,酥饼头两天一直在睡觉,连下楼都不感兴趣。
【小桃不去看着吗?】
陶凛:“最近请太多假了。”
【主播是不是在吃宠物红利啊?可以滚去宠物区播的。】
【上面的人ID好眼熟,这星期第三次看到他来找事了,房管踢一下吧。】
【主页就关注着杭杭一个主播,那可不是盼着小桃不在美食区,好吸点流量。】
【笑死,我宁愿卸载软件也不想去看那个白面馒头直播。】
弹幕愈演愈烈,房管及时禁言了几个人,阻止了骂战的发生。
按理说PK都过去那么久了,陶凛也没有主动提过杭杭,那边的粉丝不至于老纠缠。
记着这件事,下播后陶凛按着林汿教的,切了个小号,进到了杭杭的直播间里。
男人穿着件花边衬衫,离镜头不是一般的近,几乎看不清他面前的案板。
“谢谢宝宝们的礼物……什么?我今天礼物收的比那个谁多?哈哈哈,那不是当然的。”
杭杭声音里带着嘲讽,弹幕也一片嘻嘻哈哈。
陶凛在直播间停留了几分钟,果然,弹幕里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那个小陶点心做得不咋的还死装,不如我们杭杭宝贝接地气。】
【我的号又被他直播间的房管封了,真小气。】
杭杭看到弹幕的发言,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意义不明的笑了两声:“好啦,知道大家最爱我了。”
陶凛冷漠地关掉了直播页面,本想算了,转念一想晏常之先前和他说过的,又犹豫着点开了和Lily的聊天界面。
小陶:【Lily姐,这几天我直播间来找茬的人多了不少。】
Lily还没睡,一分钟后就回了过来。
【房管封不过来吗?】
陶凛在输入框里敲敲删删好几下,再检查了一遍措辞,才把消息发了出去。
【杭杭那边貌似总提到我。】
第二十三章
收起手机,陶凛把手边的狗抱到下面的小床上:“今晚在这里睡。”
他怕半夜翻身的时候压到酥饼刚做完手术的耳朵。
酥饼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安排,它把爪子搭到床沿,艰难地爬了上来。
“下去。”陶凛重新把狗抱下去,扯过了小毯子给它包起来。
酥饼委屈地哼唧几声,趁陶凛躺上床,又踢开了被子,爬上来要挨着陶凛。
“听话。”陶凛拧开台灯,他摸摸酥饼,对上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心软了几分,“等好一点再一起睡。”
没等陶凛和狗争论出个结果,敲门声响起,晏常之在门外说:“饼饼怎么了吗?”
陶凛起身去开门,和晏常之说了酥饼不乐意单独睡。
晏常之进了房间,坐在床沿,顺着酥饼的毛:“要不带去我那边,我看着它。”
“不了。”晏常之要早起,陶凛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睡吧,在外面折腾一天,晚上还站了那么久。”晏常之和陶凛说完,转向酥饼:“我们过去睡好不好?”
酥饼拿屁股对着晏常之,显然也不满意这个处理方式。
十分钟后,陶凛用被子盖过下半张脸,悄悄打量旁边坐着的晏常之。
晏常之手上拿着平板,暖黄色的射灯只照亮了他那片区域,足够大的床隔开了光与黑暗,狗睡在两人之间,时不时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
酥饼的声音在晏常之的抚摸下渐渐低了下去,陶凛闭上了眼睛,侧过身不再去看,催眠着自己快点睡着。
晏常之说他刚好有几份文件要看,可以照看酥饼一会,等狗睡熟后再抱它到下面的小床上。
即便如此,和晏常之在同一张床待着,还是有点超出陶凛的预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床边的重量消失,陶凛暗暗舒了口气,下一秒,颈脖处传来的热度又叫他僵住。
晏常之帮他掖好被子的同时,一声近乎耳语的“晚安”掠过陶凛的耳朵。
足足数分钟后,陶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把手放到晏常之刚才经过的地方,心脏一跳一跳的,吵得他担心会把酥饼从睡梦中闹醒。
“好奇怪。”陶凛喃喃道——
“真有钱。”林汿感叹道。
他听说酥饼做了手术,通过陶凛征得晏常之的同意,来到了陶凛暂住的江边小区。
陶凛把备用拖鞋拿出来:“饼饼好了我就该搬走了。”
林汿往沙发走,听陶凛这么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搬,这里环境多好,不用交房租,还能和你的晏总每天亲密接触。”
“别瞎说。”陶凛上来要捂林汿的嘴,被林汿笑着挡开。
酥饼趴在沙发上,一脸无聊地看着这两人互动,尾巴一下一下地扫着。
“哎哟让哥哥看看我们可怜的小狗。”林汿坐到沙发上,捧起酥饼戴着伊丽莎白圈的脑袋。
陶凛从抽屉里拿了药,给酥饼耳后的伤口喷了两下:“今天比昨天有精神,早上的饭吃得很干净。”
“馋狗。”林汿点点酥饼的鼻子。
陶凛在一旁看着,提起了某个偏僻的小区:“那边的隔音好像不错,出租的房子也多。”
“你真的要搬?住在这里不好吗?”林汿问,“还是你不喜欢晏常之了?”
陶凛耳垂泛上的红否定了这个问题:“不能一直麻烦他。”
“我看他可不觉得是麻烦。”林汿小声嘀咕,“对了,上次说的连线,你定个时间,我好发预告。”
陶凛:“今晚吧。”
林汿只坐了一会就回去了,到了晚上,陶凛和晏常之吃完饭,架好了直播设备。
【听说桃桃要和汿宝连线。】
【期待住了。】
【妈妈我嗑的cp又要发粮啦。】
陶凛简单介绍了今天要做的糕点,卡在他说完的时间点,林汿的通话邀请发了过来。
屏幕一分为二,林汿的背景打光要比陶凛精致很多,他扎了个丸子头,笑着和陶凛这边的观众打招呼。
今天两人说好了只是聊天,时长大概半小时。
“上次小桃教了我做点心,要不这次我来教他唱歌吧。”林汿提议道。
【不要啊。】
【是友军别开腔。】
“我唱歌果然不好听吗?”陶凛捏着手上的面团,半是失落半是玩笑地说。
“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林汿说,“要不现在唱来听听?”
Z:【你唱歌只是比较有特色,不难听。】
【老板不要太宠……】
陶凛把面团挨个摆好:“算了,待会把大家都吓走了。”
林汿也不强求,他随口扯了几个话题,和陶凛聊了起来,
林汿不愧是平台大主播,很会找话题,聊的事情又能引导着陶凛说话,给陶凛拉了不少好感。
“饼饼要找你。”晏常之把嘤嘤叫的酥饼送过来,轻声说了句。
“我下午才去看了小可怜。”林汿在那边说着,及时盖过弹幕对晏常之的好奇。
酥饼被放到床上后,咬住了晏常之的袖口,不放他离开。
“我在这站会。”晏常之无奈地说,酥饼做完手术后异常黏人,晏常之和陶凛在家时,总要两人都在身边才能安心休息。
【小桃朋友声音真的好好听,爱了。】
【饼饼和这个朋友好熟的样子,我记得上次直播汿宝说了狗不太喜欢他。】
林汿明显有拿另一部手机在看陶凛这边的弹幕,他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没办法,我又不是钱,一只小狗狗不喜欢我也正常。”
陶凛:“还不是你老要给它取外号。”
“我取的外号更符合它的样子吧?”林汿不服,“它上次还去滚泥呢,怎么看都像个脏脏包啊。”
【你们说话好像小学生吵架哈哈哈。】
【小桃可以和汿宝比个心吗?想截图。】
下面这条弹幕发完后又刷了一波礼物,听林汿那边的感谢,这个观众是两边都刷了礼物。
只是个简单的要求,陶凛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单手比了半个心,贴近屏幕。
“再过来点,对对。”林汿等着陶凛对齐他那半边。
陶凛和摄像头有距离,对得不是那么准,手逐渐移出了屏幕。
晏常之一手被酥饼叼着,另一手举起来,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短暂地和陶凛合着比了个爱心。
“宝贝?怎么不说话了?”
陶凛把手移回屏幕里,勉强和林汿对上。
【截到啦,谢谢小桃和汿宝!】
【是我的错觉吗?桃桃的手好像在发抖。】
“没有,你看错了。”陶凛不敢回头去看晏常之,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起点心。
也许这和他看到酥饼翘起爪子会去击掌一样,是个习惯性动作,不能代表什么。
陶凛说服了自己,心里却有些控制不住的空落落。
下了直播,陶凛回卧室洗漱完,在手机上刷起了租房信息,和一个房东约好了明天下午看房。
虚掩着的房门被敲了两下,晏常之走了进来:“要睡了吗?”
陶凛把手机锁屏,眨了眨眼:“差不多。”
酥饼见到晏常之过来,从床头走到床尾,两脚站起来要去够晏常之。
晏常之两手抄起狗:“饼饼要睡觉了吗?”
不去看那一人一狗的亲密互动,陶凛抓着酥饼的玩具摆弄:“今晚我看着它睡就行。”
“它好像不想下来。”晏常之笑着说,酥饼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晏常之作势靠近床铺要松手,狗反而抱得更紧。
“被惯坏了。”陶凛埋怨道。
“那怎么办?”晏常之坐到床上,酥饼终于愿意从他怀里出来,它狗头架在晏常之的大腿上,尾巴扫着陶凛。
陶凛移开酥饼,狠心道:“你回去吧。”
晏常之顺从地起身,但还没走到门口,酥饼就叫了起来。
陶凛:“……”
“它刚做完手术,”晏常之回来坐下,“先哄着。”
陶凛坐到离晏常之有一定距离的床头边,拿出手机找了个小游戏戳着,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余光。
室内的灯被调成了最暗的那档,耳边一时只剩下酥饼的呼吸声。
过了半小时,狗彻底睡熟,陶凛的肩膀也酸了,他偷偷侧过头看了眼晏常之,发现晏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晏常之没有戴眼镜,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就那么闭着,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陶凛很少有机会能近距离盯着晏常之看,他看得有些呆,手上的手机掉到了枕头上。
布料下限的声响吵醒了浅眠的晏常之。
“抱歉。”晏常之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我回去了。”
“晚安。”陶凛说。
门在眼前合上,陶凛把酥饼抱到底下的小床,替它盖好被子,自己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
少了一个人的床变得格外宽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晏常之身上的沐浴露味。
陶凛嗅了嗅,是薄荷掺杂了柠檬香。
啊……
陶凛躺倒在床上,把整张脸藏到了被子里。
加速的心跳诉说着他对晏常之的喜欢,这份喜欢却永远没有宣之于口的可能性。
陶凛揪紧了床单,下定决心要在这几天搬出去。
他不敢再放任自己的感情发展下去了。
第二十四章
清晨,初冬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陶凛牵着狗,时不时停下让狗嗅闻。
晏常之走在陶凛身侧,听见前面传来的狗叫,抬眼看去。
是祝衔夏牵着小白过来了:“早啊。”
“早上好。”酥饼耳后伤口还没拆线,陶凛不敢放开它,他牵紧狗,和来人打了招呼。
祝衔夏知道酥饼做手术,他拉好激动的小白:“饼饼要去拆线了吗?”
“明天。”陶凛答道,祝衔夏给他莫名的亲近感,他不排斥和对方社交,只是话题仅限于狗上。
晏常之在旁边没说话,看陶凛接过祝衔夏递过来的那个袋子。
“送饼饼的,这个玩具小白很喜欢,家里买了好几个。”祝衔夏说。
陶凛半蹲下摸了摸酥饼的后脑勺:“和人家说谢谢。”
“汪!”酥饼有礼貌地上前亲了下祝衔夏的手背。
谈话间一个男人从路的那边走来,祝衔夏回头:“哥。”
男人看起来比祝衔夏年长了几岁,一副事业有成的模样,陶凛想起晏常之说过的话,虽然祝衔夏管这人叫哥,但他和祝衔夏八成是情侣。
果不其然,男人拉起祝衔夏的动作很亲昵:“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是小白想和朋友玩。”祝衔夏笑着说,他转向陶凛,“介绍下,他是小白另一个主人,也是我对象。”
祝衔夏说得大方,陶凛反而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他愣愣地点了头。
晏常之适时开口:“方总,最近生意还好吧?”
两人可能是在生意场上打过交道,陶凛安心地退出社交圈,往旁边挪了挪,及时制止了要去吃草的酥饼。
后面四人牵着两只狗又走了一段路,就分别回了各自的家。
“你不喜欢方总吗?”晏常之在电梯里问道,“刚才都不见你说话。”
陶凛看着电梯门里晏常之的倒影:“没有,我只是……不太会聊天。”
晏常之口中的方总明显比陶凛大了好几岁,周身气场也不跟晏常之一般平易近人,如果不是来晏常之家里暂住,陶凛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类型的有钱人打交道。
“我看你和方总男朋友聊得挺好的。”电梯门开,晏常之等陶凛和酥饼都走出去了,才往外走,“陶凛,社交没有那么可怕。”
陶凛对晏常之的话有点意外,他借着给酥饼擦脚的动作掩藏情绪:“我知道的。”
晏常之揉揉陶凛的后脑,动作跟陶凛摸狗一样:“刚才你们去前面的时候,方总问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郊外草坪,带狗放放风。饼饼这几天精力恢复了不少,不能跑着玩散步也不错。”
今天是周日,晏常之不上班,陶凛把擦好脚的狗放进屋:“你带它去吧,我下午……要出趟门。”
“我开车送你?”
陶凛避开了晏常之看过来的视线:“不用了,我去看房。”
晏常之要抱酥饼的动作停了一瞬:“这里住着不方便吗?”
“不好一直麻烦你。”陶凛说得委婉。
“这房子我一个人住太大了,”晏常之往陶凛这边走近了一步,“要是过意不去的话,我可以收你的房租。”
“我其实,不是很爱一个人住。”晏常之自嘲般笑了笑,等着陶凛的回答。
陶凛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在晏常之这句话下偏移得更厉害,他试图挣扎:“这里的房租不便宜。”
“看在饼饼的份上,给你打个折。”晏常之抱着狗过来,让狗毛蹭过陶凛的手背。
陶凛的目光移到酥饼身上,这只狗被晏常之宠成这样,要是重新回归和自己住的生活,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晏常之见陶凛动摇,又开口:“小时候我一直想养只宠物,但我妹妹对猫狗的毛发过敏。我很喜欢酥饼,留在我家,好吗?”
和晏常之同居,怎么看对陶凛来说都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狗发觉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它从晏常之怀里探出爪子,要去触碰主人。
陶凛垂下脑袋,是个近似于点头默认的动作。
“下午还去郊外吗?”晏常之温声问。
“去。”
晏常之眼睛弯了弯:“那我和他们说一声。”——
“所以你又决定不搬家咯?”林汿在电话那边说着。
手机开了外放摆在桌边,陶凛腿上是刚拆完线没多久的酥饼,他正用工具给案板上的面团捏造型:“嗯,他说他喜欢饼饼。”
“是喜欢狗还是喜欢人啊?”林汿一语道破,“你小心别哪天被吃干抹净了还傻乎乎的。”
那天直播连线时,晏常之手指碰上来比的心在陶凛眼前一闪而过,他手里的面团被压扁。
叮咚——
“你那边有人来?”林汿警觉地问。
陶凛第一次听到晏常之家的门铃响,他匆匆洗过手往玄关去:“我去看看。”
“别随便给人开门啊……”
林汿话说到一半,被陶凛挂断了电话。
可视门铃显示出了门外的人脸,有几分眼熟,陶凛盯着回忆了五秒钟,想起这是那天在公司有过一面之缘的,晏常之的弟弟。
手放到门把上时,手机震动了两下,陶凛拿起来一看,是晏常之的短信。
【我弟过去拿东西,帮他开个门。】
陶凛把门打开,退后了几步。
“哈喽。”晏骏的手挥了挥。
酥饼从陶凛的脚边往外钻,在这个陌生人的脚踝边嗅着。
陶凛不知道晏常之是怎么介绍自己的,他用脚把酥饼隔开,干巴巴地回了句:“你好。”
“我哥的书房在哪啊?我还是第一次来他这里呢。”晏骏摸了下狗脑袋,往屋里走。
陶凛给晏骏指了个方向,等晏骏进了书房,他在客厅站了会,才挪动脚步去厨房倒了杯茶。
晏骏出来后手上拿着个袋子,他没有着急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外面好冷,我在这里窝会。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晏骏看陶凛的眼神里有好奇,他哥和他说家里有人时,他以为是他哥谈了个女朋友,站门外按门铃的时候还十分忐忑,想他这个嫂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晏常之这套房子刚装修好那阵,晏骏提过要过来玩,每次都被晏常之回绝了,以前在家里,晏常之的房间也不太欢迎他人的进入,所以晏骏理所当然认为,能和晏常之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肯定和他哥很亲密。
现在看到陶凛,晏骏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作废,他盯着陶凛多看了几秒,在记忆中搜寻晏常之是否有这样一个朋友。
“你看着有点眼熟,”晏骏迟疑道,“声音也好熟……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汿汿的那个朋友?”
晏骏和沙发底下的狗对视了一眼,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陶凛把那杯茶水放在晏骏面前的桌子上:“嗯,你认识林汿?”
“你们前几天不是还直播吗?”晏骏兴奋地说,他喝了口茶,“我说那天背景里听到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原来是我哥的。”
陶凛本来计划的是晏骏在客厅坐,他回到厨房继续忙活,这话一出,他也不好意思就直接走了,只得坐到沙发上,把酥饼叫过来抱在怀里玩。
晏骏的话很多,他凑近问:“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啊?”
“员工,”陶凛捏着酥饼的鼻子,“宿舍的环境不适合直播,我找不到房子,晏总暂时收留了我。”
“哦哦。”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怪异,但晏骏对这事不执着,他转而问起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那个……我们上次好像在公司大堂见过?”
看陶凛点了头,晏骏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汿汿有没有提过我呀?”
迎着晏骏期待的目光,陶凛移开了视线:“那天下了楼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言下之意是没有,晏骏也没有多难过,毕竟匆匆一面,汿汿会记得比较奇怪。
“他和你说过直播间的老板吗?”晏骏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却不打探林汿的私事,只是问些无关紧要的。
陶凛:“说过。”
晏骏:“有具体提到过吗?比如对哪个老板印象很深之类的?”
陶凛脑内第一时间浮现的,是林汿大骂老板私聊纠缠的场面,他偏过头咳嗽了两声,替林汿找了补:“他对老板都挺上心的。”
晏骏看起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他手边响起的手机打断了他:“喂……哥?我拿到了……还在你家里啊,外面冷死了,我又不着急……什么?好好好知道了。”
“真小气。”晏骏挂了电话后低声道,他站起来,“我哥赶人,我就先走啦,拜拜。”
陶凛跟去玄关送走了晏骏,门合上后他站在原地愣了愣-
傍晚晏常之回来前,阿姨先提着菜来做饭了,陶凛进了厨房打下手。
“说了我来就好,你这孩子真是。”阿姨笑吟吟的,“我给你切个水果,你上旁边吃吧。”
“不用。”陶凛不擅长和年长者交流,他一瓣一瓣地择着菜。
阿姨平常话不多,今天不知怎么想和陶凛聊天了:“我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就没你这么懂事。”
陶凛腼腆地扯了扯嘴角,把择好的菜放到水池里冲洗。
备菜后的环节没有陶凛的事,他从厨房退了出来,坐到沙发上帮酥饼还未完全愈合的耳朵上药。
晏常之在这时回家:“我回来了。”
窗外夜幕即将降临,残余的几率昏黄洒落到房间里,陶凛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晏常之的眼睛。
厨房传来的炒菜声离得仿佛很远,陶凛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应答,把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入v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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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超过十万字的日常文,对自己也是个小小的挑战,看小桃和晏总从双向暗恋到在一起真是感慨万千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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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陶凛就这样在晏常之家住了下来,转眼一个月过去,A市到了出门要多穿几件的季节。
晏常之家安装了地暖,在家倒是不怎么感觉得到冷,只不过早晨遛狗时,酥饼身上还是要多一身小棉袄。
“不戴条围巾吗?”晏常之看着陶凛空荡荡的颈脖问。
狗被打扮得很暖和,衬得陶凛身上那件开衫格外单薄。
陶凛不太怕冷,从来没买过围巾:“我没有围巾。”
晏常之听完叫他等等,进了主卧,没一会拿了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出来:“戴上。”
“我不冷。”陶凛退后一步,才发现刚才的话容易叫人误会。
“这边临江,风大。”晏常之不容拒绝地用围巾把陶凛脖子围起来,再整理好。
在房间里穿棉袄的酥饼热到原地转了两圈,催促着主人出门。
晏常之:“走吧。”
晏常之牵着狗走在前面,陶凛用手松了松那条蓬松的围巾,围巾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出布料原本的味道,应该是买来只过了一遍水。
“围巾是我妹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她买了两条,另一条灰色的我比较常用,这条一直放着。”晏常之像看出来陶凛在想什么,头也不回地说。
生日礼物送围巾,代表晏常之的生日在秋冬,陶凛咬了下唇,往前两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想给我庆祝吗?”晏常之笑着说出了一个日期。
陶凛一怔,拿出手机确认了下,是大后天没错,要准备礼物的话,剩的时间不多。
给晏常之庆生的人不会少,他可能也不会稀罕陶凛的礼物,但陶凛受晏常之照顾这么久,不论怎么说,肯定是要送的。
“知道我生日的人不多,”酥饼在树坑边停下,晏常之侧身看向陶凛,“一般当天晚上回家吃顿饭,再切个蛋糕就算过了。”
陶凛的下半张脸被围巾盖住,显得脸格外小,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以前零点的时候只有晏骏和晏捷会给我发两条消息,今年你要陪我过吗?”晏常之眼底闪着笑意,看着陶凛的眼神很专注。
陪晏常之过生日是陶凛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他垂下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晚上,晏常之出门应酬,陶凛一个人在家里直播,他给烤盘上的面点刷着蛋液,状似随意地开口:“大家生日的时候都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小桃这是要给我们送礼物吗!】
【当然是大红包啊。】
“钱以外的东西,不缺钱。”陶凛说。
【小桃这是要给谁过生日啊?不会是之前提到的那个暗恋对象吧?】
粉丝的敏感超乎陶凛的想象,他矢口否认:“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城市另一边,车后座的晏常之,在听到耳机里那四个字后,周围的气压仿佛都低了下来。
前面的助理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老板,眼镜的反光能看出晏常之正在看手机,只不知道看的是视频,还是在巡查平台上的直播。
“年纪?跟我差不多大。”陶凛转身把烤盘送进烤箱,又回到镜头里,两手撑在桌沿,俯身看弹幕。
晏常之在键盘上敲了两行字,点了发送。
Z:【今天镜头调得有些高。】
陶凛迅速反应了过来,捂住了领口。
【老板你为什么要提醒!】
【感觉差一点就要看到小桃的锁骨了。】
【年轻男生,送电子产品不就好了?】
“他好像不缺电子产品……”
Z:【只要是你送的,他应该都会喜欢吧?】
晏常之发完这条,车也稳稳地停在了酒楼门口,他收起手机,拉开车门下车,错过了陶凛接下来的话-
“是吗?”陶凛看着Z的弹幕,拇指在桌上划着圈,“其实是很重要的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我担心送的东西太……廉价?”
后面两个字是陶凛犹豫后才出口的,绝大多数物品对于晏常之来说是唾手可得,而陶凛拿得出手的只有做糕点,可平日里,晏常之已经吃过了无数次他做的点心,早就没了新意。
弹幕七嘴八舌的,最后也没给出什么好的意见,晏常之差不多该回来了,陶凛及时换了话题,怕到时候被看出端倪。
下播后陶凛回到卧室里,酥饼没有跟进来,它趴在晏常之腿边,叼着他的裤腿。
“饼饼,睡觉了。”兴许是前段时间做完手术,晏常之一直在陶凛房间陪狗到睡着,酥饼黏上了晏常之,这几天总要闹一会,才肯乖乖和陶凛进屋。
晏常之挠了挠狗脑袋,把它抱起来送到陶凛怀里。
陶凛接过狗时,不可避免地碰上了晏常之的手。
“手怎么这么冰?”晏常之皱眉问。
“刚刚洗了碗。”
陶凛不爱用热水洗碗,就那几个盆也没必要放洗碗机,他就顺手洗了。
“不用省那点水电。”晏常之猜到了陶凛内心想的,说。
陶凛把手捂在酥饼的肚皮上,说起了另一件事:“后天晚上……要在家里过吗?”
“嗯,就我们两个人。”晏常之的语气似乎很开心,“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蛋糕?”
“都行。”
“那……晚安。”晏常之先是摸了下酥饼的脑袋,再把手移到陶凛头顶,力度不大地揉过-
市中心商场里,陶凛随着扶梯往上,身旁站着林汿。
“生日礼物?挑个钱夹还是皮带送不就好了。”林汿昨晚直播到凌晨,今天睡到中午刚醒就被陶凛叫了出来,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
陶凛眼睛扫过这层楼的店铺:“总不能只送这个吧?”
“为什么不能?”林汿反问,“难道你还想送什么饱含爱意的小礼物?”
陶凛没搭理林汿的话,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家手工体验店上。
“还真要做小玩意啊……”林汿叹了口气,跟着陶凛进了那家店。
“欢迎光临,”工作日店里几乎没人,店员走过来,拿了一张表展示给两人看,“是来体验什么的呢?我们这边有好几种项目。”
陶凛越过那张表,看向墙上展示架,有一只木雕的小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做那个要多久?”陶凛指了指店员身后。
店员保持着微笑:“一般三到四小时,有经验的话更快。”
“我做这个手串好了,多做几串送老板。”林汿下巴搁在陶凛肩膀上,小声说。
店员引着两人到操作台边,木雕要用到的工具比较多,又有一定危险性,她先去简单教了林汿,再回到陶凛这边,仔细引导他操作。
陶凛照着图纸上的步骤,用锯子出了小狗的大概轮廓,他对刀很熟练,剩下的细节处理部分上手很快。
店员在一旁盯了会:“您真的是第一次做吗?很有天赋呀。”
手上的小狗逐渐成型,陶凛不太好意思地撇过头,把这话当成了店员的话术。
门口又来了人,店员起身去接待,这片地方剩下陶凛,他定了定心,努力把手上的小狗尽量雕得圆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汿那边串了五条就耐心消失,索性出去买了两杯奶茶,坐到陶凛旁边看他雕。
“脏脏包耳朵没有这么大吧?”林汿狐疑地说。
“它这几天毛长了,没剪。”
在林汿把奶茶里的最后一颗珍珠吸掉时,陶凛终于放下刀,给小狗画上了五官。木头的纹理很有特色,他没有选择上颜料。
结过账后,陶凛请林汿在商场吃了一顿晚饭。
吃完陶凛又去了挑了条两万出头的领带,一起拎回了晏常之家。
晏常之恰好在洗澡,陶凛躲过来扑他的狗,把礼物放到房间的柜子里。
晏常之会喜欢这份礼物吗?关上柜子前,陶凛又打开盒子,戳了戳那个巴掌大的木雕。
就算不喜欢,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吧?
陶凛手掌罩住木雕,掩过上面的小狗眼睛。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他的手臂旁漏出,酥饼两脚站着,正好奇往抽屉里看。
“不许站。”陶凛无情地把酥饼按下去。
到直播时间了,陶凛走出卧室,把需要的材料依次摆到厨房岛台上。
晏常之洗完澡出来,头发上盖着毛巾,还在往下滴水:“要开播了?”
陶凛应了声,努力不去看晏常之。
“这两天做的可以分一点给我吗?我过几天带回去给我父母尝尝。”晏常之坐在吧台椅上,把旁边蹦跶的酥饼捞起。
直播做的糕点不是送观众,就是到了公司众人的肚子里,陶凛当然不介意让晏常之带去给父母,他调整了几下手机:“可能不合他们口味。”
“我上次带给他们吃过,二老都挺喜欢的。”晏常之说。
桌上面粉和黄油的香气飘散,陶凛唇瓣微微张着,是个发愣的表情。
“很奇怪吗?你的糕点那么好吃,我想让家人试试也正常吧?”晏常之笑着抬起手,似乎是要去摸陶凛的头,但最后只落到了他的鬓角上,把那几缕碎发拨到耳后。
陶凛回过神,按下了直播倒计时:“我要开播了。”
晏常之对陶凛的回避习以为常,他抱着酥饼起身:“好。”
第二十六章
晏常之生日的前一天,他叫阿姨别煮晚饭,带着陶凛出门去了一家餐厅。
餐厅环境优美,装修豪华,两人在落地窗边落座,领班过来递上菜单。
晏常之报出了几道菜名,又倾身询问陶凛意见:“可以吗?”
凛对这种地方不那么适应,他点了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很规矩。
领班退下,又有服务生上来摆上酒水。
“度数不高,尝尝?”
杯子里的红酒色泽漂亮,陶凛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没喝过酒吗?”晏常之发现陶凛蹙起的眉头,笑着问。
陶凛把酒放回桌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说:“有点喝不惯而已。”
晏常之:“不要勉强。”
菜依次上桌,一顿饭下来,陶凛为了解腻,杯中的酒被他喝到见底,站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着桌子才站稳。
“没事吧?”晏常之担心地过来,陶凛侧身拒绝了晏常之要搀扶的动作,往外走了两步。
怕陶凛摔倒,晏常之全程没让陶凛离自己一米远,到车里还帮他拉好了安全带。
“饼饼该等急了。”陶凛看着黑漆漆的地下车库,眼睛眨动的频率高了点。
陶凛这样子有些可爱,晏常之不着急开车,饶有趣味地逗他:“你喝醉了吗?”
“没有!”陶凛的嗓门大了点,反驳完又低下去,“只是困了。”
“现在才八点半。”晏常之提醒道。
陶凛缓慢地把头转过来,看向晏常之:“直播……”
“请过假了。”晏常之终于舍得启动汽车,往外开去。
“是吗?”陶凛的视线还黏在晏常之身上,“好像是的。”
“还记得今天是为什么要出来吃饭吗?”陶凛极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晏常之,晏常之新鲜的同时,脸也不明显地发着烫。
陶凛的嘴唇张合几下:“过生日……”
晏常之:“谁过生日?”
陶凛:“他。”
“他是谁啊?”晏常之在红灯前踩下刹车,侧头看陶凛。
陶凛歪了歪头:“不告诉你。”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和我说吗?”车流重新动起来,晏常之分神看回前面。
陶凛这次沉默了许久才说:“喜欢。”
后面的喇叭声急促地响起,晏常之踩下油门:“你说什么?”
陶凛又紧紧闭上了嘴,这次连眼神都收回去了。
直到车稳稳停在了小区的车库,陶凛也没再说一句话。
“到家了,陶凛。”晏常之把陶凛的安全带解开,在他耳边说。
陶凛眼睛半阖着,手迟缓地抬起,要去开车门。
晏常之先他一步离开驾驶座,到陶凛那边搭了把手。
“我自己走。”陶凛踏出一步,但酒劲像突然上来,他又靠到了晏常之的身上。
晏常之搂过陶凛的窄腰,带着他往电梯走:“待会要吃蛋糕吗?还是先睡一觉?”
“蛋糕”两个字唤醒了陶凛,他小幅度地甩甩脑袋:“要吃的,礼物还没送。”
晏常之没问陶凛准备了什么礼物,他按指纹开了门,越过来迎接的酥饼,把陶凛放到了沙发上。
阿姨已经离开了,家里现在只开了一小排昏黄的射灯,灯光下陶凛的皮肤格外光洁,衣摆在动作中掀起了一角,露出的那部分腰腹白皙得晃眼。
晏常之帮陶凛把鞋脱掉,又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过来。
陶凛眼睛是睁着的,看着还算清醒,他坐起来,接过那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酥饼在沙发底下打着转,尾巴摇得飞起。
晏常之摸了摸它,把它抱起来塞到陶凛怀里。
“我想洗澡。”陶凛说着,就这么脱起了外套,晏常之及时按住了他的手:“先回房间睡一会好不好?醒了我们再洗。”
陶凛的脸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说了声好,随后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了晏常之身上。
晏常之自诩定力不错,此时的呼吸也难免粗重几分,他咬了下后槽牙,过了几秒,把陶凛打横抱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酥饼窝在陶凛怀里被一起带到了大床上,它到处闻闻刨起了坑。
晏常之把陶凛挂在臂弯的外套收好,再帮他盖好被子。
陶凛睡着的样子很安静,除了睫毛在不安地颤动外。
“陶凛。”晏常之低声唤着床上的人,“你真是……”
后面的话晏常之没有说下去,他离开了这片地方,怕待得再久一点,会做出什么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陶凛这一觉睡到了接近十一点,醒来时他捂住了头,缓了半天,又和狗对上了眼,才发现他不在客卧。
黑灰色主调的房间和客厅装修如出一辙,陶凛支起身,回忆起睡着前发生的事。
他记得自己在车上和晏常之聊天,后来到了家,还喝了杯晏常之递过来的蜂蜜水,除此之外,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陶凛全都没印象了。
“醒了?”晏常之推开门进来,他穿着睡衣,显然是洗过澡了。
陶凛从床上下来:“抱歉。”
“是我的问题,下次出去不会再叫酒了。”晏常之说,他捞过酥饼,“要去冲个澡吗?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冰,放一会再切。”
陶凛忙不迭顺着晏常之的话回到了客卧,拿起衣服进到浴室。
氤氲的水汽腾起,陶凛脊背倚在瓷砖上,双眼没有焦点地盯着虚空。
不敢让晏常之等太久,从浴室出来后,陶凛去抽屉里拿了那两个盒子,走到了客厅。
奶油蛋糕放在桌上,只有几颗水果点缀。墙上的指针离十二不到几格,陶凛坐到沙发上,把礼物藏在身后。
“有要和我说的吗?”晏常之揭开了蛋糕的透明盖子,找出了一根蜡烛,象征性地插到蛋糕上。
“生日快乐。”陶凛声音还带着点酒醉后的沙哑,他抓抓酥饼的毛缓解紧张,“嗯……新的一年也要万事顺意。”
陶凛自小没参加过同学的生日会,家里也从未给他过过生日,他在脑内搜寻了好半天,才说出了这句祝福。
“谢谢。”晏常之点燃了蜡烛,颇为认真地闭眼许了愿望再吹灭。
陶凛看着火光照亮晏常之垂下的额发和脸庞,晏常之比他想的更有仪式感。
蜡烛熄灭,时间也跨过了十二点,陶凛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从身后拿出礼物,递到晏常之面前。
“是什么?我能拆吗?”晏常之接过那两个盒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见陶凛默许,他先打开了那个比较小巧的礼物盒,里面是躺在绒毛上的木雕小狗,神态可爱,嘴部还雕出了舌头。
晏常之摸过那只带着粗糙痕迹的木雕:“你做的吗?”
“嗯……可能做得不是特别好。”陶凛忐忑地说。
“很可爱,我很喜欢。”晏常之没有戴眼镜,弯起来的桃花眼闪过熠熠光芒,看得陶凛心跳漏了一拍。
又把玩了几下木雕,晏常之把木雕放到桌上,拆开了另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明显要正式的多,揭开盖子,一条卷起来的领带闯入晏常之的眼中。
“在商场买的,”陶凛碎碎念起来,“我审美不太好,是导购推荐的款式。”
“陶凛,谢谢你。”
陶凛的手心快要被自己掐出痕迹,他指着桌上的蛋糕:“切、切蛋糕吧。”
晏常之把蛋糕切开,带有水果的那一块他递给了陶凛:“我不太爱甜的,你多吃点。”
奶油的香甜,和糕点味不同,陶凛用叉子切小一小块,送进了口中。
“好吃吗?”晏常之边问边弄了一小块奶油下来,送到了酥饼的嘴边。
“好吃,”陶凛心想,原来生日蛋糕是这种味道,他注意到吐舌的酥饼,“它不能吃太多。”
“知道。”晏常之喂着酥饼,等酥饼把那一手指奶油吃完后,才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和陶凛一起吃着。
这个六寸的蛋糕最后还是没有吃完,被陶凛放进了冰箱。
“晚安。”陶凛抢先一步开口,他走到房间门口,要关门时空荡荡的腿边让他回头看了眼。
或许是晚上在晏常之屋里睡过一觉,又或许是刚吃过晏常之递来的食物,酥饼紧紧地贴着晏常之,和陶凛遥遥相望。
“饼饼今晚要和我睡吗?”晏常之手放到酥饼嘴边,酥饼用鼻头用力地顶了一下他。
陶凛鼓起了一边脸,没说什么,要把门关上。
酥饼急了起来,他跑到次卧门前,却没有进门,而是咬着陶凛的裤腿想把他拖出来。
“我房间的床……可能更软一点?”
晏常之这话就是在瞎说了,两间卧室的床垫是一样的,纯粹是这只狗又有了自己的小主意。
“今晚不和你睡,”陶凛蹲下身,捧起酥饼的脑袋说,“你过去那边。”
“在生气吗?”晏常之笑着走近,陶凛愣了会才明白过来,晏常之问的是他,不是酥饼。
“没有,我不会和狗置气。”陶凛否认,把狗像玩具一样塞到晏常之怀里,关上了客卧门。
他害怕再等一会,酥饼就要像之前一样,闹起来让两人陪着他睡觉了。
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酥饼没有要叫后,陶凛去了卫生间洗漱上床。
捡到狗后难得不和狗同床共枕,胸前莫名有些空,陶凛抓过了闲置的枕头,抱到身前把脸埋了进去。
酥饼和晏常之应该也睡了吧?陶凛一小时前才醒,现在毫无困意,他翻了个身,在心里读秒。
五分钟后,次卧的门悄悄开了。
第二十七章
客厅一片漆黑,陶凛摸着墙,一路走到了厨房,拧开灯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他也没有回房间,而是打开了橱柜和冰箱,拿出了面粉猪油。
中午去公司吃完午饭后,他带着狗在晏常之办公室待了一下午,还没有摸过面粉。
手底下的触感带来一阵安心,陶凛在深夜里揉着面团,旁边的礼品盒里装着几份这几天做的糕点,是晏常之今天要带回去给他家里人的。
但陶凛认为还不够,刚好睡不着,他打算多做一点。
按部就班地重复着不知道做过多少遍的步骤,油皮醒完后包裹酥皮,再进行开酥,陶凛嗅着那股淡香,私心觉得比奶油要好闻许多。
这是陪伴了他十年的味道。
“在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陶凛的手一抖,捏好的小面团差点掉到了桌下。
晏常之坐到陶凛对面:“晚上睡太多了,睡不着?”
“饼饼在屋里睡觉吗?”陶凛回了另一个问题。
晏常之指腹敲着水杯:“闹了一会才睡着的。”
不等陶凛接话,他继续道:“外地近期有场面点比赛,你有兴趣吗?”
陶凛想起前几天弹幕里,杭杭粉丝提到过的,杭杭要粉丝去支持比赛的事。那天下播后他有去网上搜索过,临市确实有那么一场规模颇大的比赛。
“这次决赛我不在场,有点可惜。”晏常之站起来,重新接了一杯温水给陶凛,“给我一个看你站在领奖台上的机会,好不好?”-
晏常之的问题,陶凛直到烤箱里的饼烤好也没回答,他在睡前又去摸了一遍那个沉甸甸的奖牌,心绪复杂地睡到了天明。
之后的一段时间,直播间和生活里都风平浪静,杭杭应该是被运营警告过了,那边的粉丝收敛了许多,至于陶凛两点一线的日常,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在晏常之家住了下来,中途回家看了一次外婆,外婆情况稳定不少,陶凛还带着她去公园散了一下午的步。
比赛报名截止那天,晏常之特意来问过,陶凛再三思虑后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杭杭再起什么冲突。
“哪里能吃到糕点?可以加下粉丝群,每个星期都会送出一批。”
【桃桃这几个月直播感觉话比以前多了好多。】
【变活泼了。】
【果然红气养人。】
“……”
直播间的粉丝数和在线数已经是陶凛以前的数十倍了,是一个他刚开始直播时,不敢设想的数字。
【小桃怎么不说话了?】
【主播当初不是说找不到房子暂住吗?为什么现在还没搬啊?】
手上的面团在陶凛手中灵活地变成动物形状,他想忽略这条弹幕,底下的人却纷纷附和起来。
【对诶,桃桃这个朋友人这么好的吗?】
“他人挺好的。”陶凛顺着话说,但关于为什么一直住在晏常之家,他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晏常之就在离陶凛不到五米的地方,正和精力旺盛的酥饼玩着巡回——为了方便玩这个,他这几天特地在客厅通铺了地毯。
之前晏常之说好了让陶凛交房租继续住,结果陶凛给他的那几千块钱,都被他拿去给酥饼买各种东西。现在次卧里的柜子已经放不下,客厅里本来摆着装饰物的柜子清空,里面挂满了各种小衣服和牵引绳,以及成箱的玩具。
酥饼正穿着小背心,叼着那个接近四位数的玩偶朝陶凛跑来,噔噔噔上了木床,再往前把玩具吐在桌上,一脸求表扬地看陶凛。
【这不是xx牌的玩偶吗,我之前还想买来送人的。】
【我放在购物车不敢下手的宝贝竟然是狗玩具,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是他买给饼饼的。”陶凛说。
晏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陶凛身旁,低声补充了句:“我们现在算合租,他有给我交房租的,我总不能免费撸狗吧?”
【啊,好清楚的声音。】
【小桃的朋友感觉是个帅哥。】
陶凛洗过手,把那只玩偶丢回小床上,再摸摸狗头,敷衍地夸奖了酥饼。
“没有你们小桃好看。”晏常之调侃道。
【桃桃这不露个脸说不过去了。】
“不露脸。”陶凛斩钉截铁地说。
他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看,晏常之只是在说客套话——
翌日早上,遛完狗回来,晏常之回了房间换衣服,出来时戴着陶凛送他的那条领带。
领带绀色和墨黑相间,戴在晏常之身上却不显得老气,自从拿到这件生日礼物后,晏常之几乎五天有三天都在用。
“我出门了。”晏常之站在玄关,摸摸狗头,又看向陶凛。
陶凛挪过来:“路上小心。”
“嗯。”晏常之顺了把陶凛的头发。
门“咔哒”一声关上,陶凛领着狗在室内转了两圈,最后去了阳台,窝进秋千里,摆弄起手机。
网上能查到的比赛资料很有限,陶凛打通了张爷爷的电话。
“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张爷爷年纪和陶凛外婆差不多大,干了几十年力气活,说话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陶凛脚尖踮了下地,让秋千晃起来:“师父,上个星期我回去您刚好不在,不是不想去看您。”
张爷爷被这声放软的师父叫得舒心了点:“说吧,找我干嘛?”
“想和您打听下最近有什么比赛吗?”
张爷爷在那边爽朗地笑了两声:“离开家不到一年,都主动想参加比赛啦?”
陶凛先前那张奖牌,他嫌比赛规模太小,没敢和张爷爷说:“就……想试试。”
“刚好我下个月受邀要去B市,那场比赛规模挺大的。”张爷爷说,“不过我只是去参观,不是当评委,不会给你放水的啊!”
“知道了。”陶凛慢吞吞地说。
电话挂断后,他登上了B市的本地网站,照着张爷爷说的那个名字搜索了下,看到了赛程介绍。
网络报名很方便,陶凛有过一次经验,他照着填下来,报名成功的页面跳出来,陶凛截了个图,发给林汿。
【哟,刚好元旦假期啊,我决定抛弃我直播间的观众,陪我们小桃去比赛,嘻嘻。】
【你只是不想直播而已。】
陶凛道破了林汿的想法,林汿平时堪称劳模,为了赚钱存钱,一年里没几天休息。
陶凛回忆了自己这两个月的缺勤天数,看着刚发出去的那句话,顿时心虚起来。
晚上晏常之回家,陶凛随口和他说了这件事。
“到时候机票我来订,饼饼一块带过去吧,在那边玩几天。”晏常之给陶凛夹了一筷子排骨。
狗听到自己名字和“玩”,前爪搭上晏常之大腿开始挠。
“饼饼是不是要出去玩呀?”晏常之点点狗鼻头,“到时候带你去看哥哥比赛,好不好?”
酥饼嗷呜一声,把陶凛那句“会场不让狗进”给盖了过去。
“今晚出门吗?”晏常之安抚下酥饼,问吃饱了放下筷子的陶凛。
“今晚?”陶凛歪了歪头。
“今天平安夜,郊区有场烟花秀。”
陶凛下午还在为自己的请假频率愧疚,他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地晃动着。
“老板放你一天假。”晏常之在那杆天平上加了砝码,陶凛果断选择了充满诱惑的约会。
“你直播频率算高的,”晏常之看出了陶凛内心那点纠结,“超过合同时长了。”
陶凛一天播四个小时,每个星期至少六天都在播,但比起平台里那些从早播到晚的主播,他其实不是特别勤奋那挂。
“我去……换身衣服。”椅子往后一退,陶凛起身往卧室里走。
他的衣服不多,一整墙的衣柜,只塞了三分之一不到。
眼睛在挂着的衣服上巡视过,陶凛最后拿出了一件针织衫。
针织衫很厚,摸上去是一层细密的绒毛,这还是和林汿上次去商场的时候,林汿强行买给陶凛的。
记着林汿上次的话,陶凛在里面搭了件白衬衫,下身是浅色牛仔裤,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后,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晏常之已经在客厅等着陶凛了,黑色的长风衣裹住了他高挑的身体,酥饼穿着蓬松的裙子坐在他手臂上,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走吧。”晏常之拿了车钥匙,陶凛跟在他身后穿好鞋,把酥饼从晏常之身上扒了下来。
酥饼一开始还不太喜欢穿衣服,直到把这个行为和出去玩联系起来,变成了每天没事就在装满它衣服的柜子前转。
它身上这条白色裙子是加厚的,荷叶边衬得那张小脸很可爱,晏常之还给打了条围巾。
“亲子装。”电梯里,晏常之不明所以地说了句。
陶凛看了眼电梯门里的倒影,他脖颈上绕着晏常之“送”的那条围巾,乍一看过去,和酥饼是有点像。
“烟花九点才放,”晏常之给酥饼理了理翘起来的裙摆,“那边新开了家商场,陪我过去逛逛?”
陶凛以为晏常之要买衣服,他不知道的是,晏常之的服饰等用品都是送到家让他挑的,这只是个和陶凛逛街的借口。
第二十八章
商场里一股好闻的香氛气味,陶凛扶着推车,时不时按下躁动着往外探头的酥饼。
“进去看看?”晏常之在经过一家服饰店时说。
这个牌子的风格偏中性,晏常之抬手拒绝了导购的推销,挑了一顶绒毛渔夫帽递给陶凛:“试试?”
陶凛乖乖站着,任凭晏常之给他戴上那顶帽子,两步之外就是贴墙镜,陶凛的头围小,视线被帽子挡去了半分,只能听到晏常之的声音:“挺合适的。”
随后帽子被摘下,递给了一旁的导购,晏常之另外挑了一顶,戴到陶凛的头上。
连着试了四五顶帽子后,晏常之让导购全部打包起来,提着购物袋和陶凛进了下一家店。
到地下车库时,陶凛才发觉晏常之的手里已经多了好几个袋子。
“太破费了。”陶凛小声说。
晏常之把东西放到后座上:“不会。”
陶凛余光瞥了晏常之一眼,在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打扮人的奇怪癖好。
他手上捧着一杯奶茶和一杯果茶,晏常之打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口渴了。”
陶凛把果茶递过去,晏常之就着他的手吸了口杯子里橙黄的液体。
喂食的动作难免看上去暧昧,陶凛却坐得板正,在晏常之喝完后把塑料杯塞到了车中间的置物处。
车往郊外驶去,晏常之开了一点窗,草木味混合着海水的咸湿味闯入鼻腔,陶凛眨了眨眼睛,身体里升起一股惬意感。
“待会就不下去挤了,在车上看吧。”晏常之找个了视野好的地方,车停下的同时,天边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好漂亮。”陶凛的呢喃被掩盖在炮声下,他观察酥饼的反应,胆子大的酥饼不怕动静,甚至跃跃欲试地踩上了车门,用爪子拍打窗户。
陶凛的脑袋和酥饼凑得很近,他没注意到晏常之的目光没有在烟花上,而是专注地落在他的脸侧。
烟花接二连三窜上空中,底下草坪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陶凛的眼底被覆上一层亮光,嘴边不自觉提起浅浅的笑意。
晏常之拿去手机,轻声叫了陶凛的名字。
在陶凛和酥饼一同回头的刹那,他按下了快门。
“可以留着吗?”晏常之给陶凛看那张照片,“洗出来放在玄关的照片墙上。”
陶凛不知道晏常之家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面照片墙,贴照片的风格好像也和那个家格格不入,但他还是点了头。
车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放着,半小时后才接近尾声。
最后一朵烟花落入海面,晏常之越过驾驶座,靠近了陶凛。
“陶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厘米,陶凛喉结滑动,手搭着的座椅微微下限。
“我、我好像饿了。”陶凛慌不择路地说。
晏常之把他衣领上的狗毛挑掉,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般自然开口:“想吃什么?”
陶凛给不出答案,晏常之也没再问,兀自启动车,往城市的某个方向开去。
酥饼兴奋劲过去,正趴在陶凛腿上闭眼小憩,陶凛把它的围巾解开,梳理被压扁的毛。
车厢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紧张的情绪却丝毫没有随之和缓下来。
关于晏常之刚才未出口的话,陶凛不敢去往深了猜,他大脑里有一根弦,在某些时刻会紧绷起来,替他挡开那些他应对不了的事情。
车最终停在了一家米粉店门口,陶凛意外地看晏常之把车塞进乱划的车位里。
“这家店是晏捷推荐给我的,我还没吃过呢。”
店是晏捷推荐的,也没有减少陶凛的意外,他想象中的有钱人,是不会来这种路边小店的。
老板很忙,没时间给他们介绍口味,陶凛看了看顶上的牌子:“一份红烧米粉。”
“我和他一样。”晏常之难得能在陶凛后面说这句话。
屋内的位置都被坐满了,两人只能坐到门外。店里的热气传出来,倒也不显得冷。
陶凛把狗丢到晏常之那边,主动用纸巾擦起了桌子,又去接了点水洗碗筷。
忙完后米粉上桌,甜黄豆和香菜碎下是细白的米粉,香气一阵阵扩散开来,陶凛本来只是找了个借口,这下是真的有了馋意。
吃到一半陶凛把围巾摘了下来,晏常之接过搭在了酥饼的身上,把妄图站起身偷吃的酥饼压了下去。
“好吃。”陶凛放下筷子时,晏常之已经结完账回来了,还看了他好一会。
米粉的热气让陶凛鬓角出了细密的汗珠,晏常之拿了纸巾揩去,以免待会吹到风着凉。
刚才在车里的旖旎气氛似乎又回来了,陶凛这次连借口都没来得及找,直接避开了晏常之的手。
晏常之面上也不见尴尬,他把纸巾丢进纸篓里:“回家吧。”
那间大房子确实是晏常之的家,但对陶凛来说,只是个暂住的地方——
比赛还有两天开赛,陶凛在直播间里请了假,遭到了一片谴责。
【好狠心的小桃呜呜。】
【这次要请几天啊?】
“看情况。”陶凛说,初赛和决赛间隔了一天,如果没进初赛的话,陶凛也不会在B市久留。
【桃桃真的没谈恋爱吗?上次圣诞节也请假了。】
【谈了直接说呀,我们不介意的。】
“没谈。”
陶凛这几天又回到了刚开始直播那会的状态,话不多,近乎沉默地做着糕点。
【是和汿宝出去吃饭了吗,他那天也请假了。】
陶凛注意到这条不起眼的弹幕,他还真不知道林汿那天没直播。
这么误会一下也不错,陶凛没再回答这个话题,等弹幕自然聊到下一件事。
下了播,陶凛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打开和林汿的聊天框,问了问他。
【出去办点事。】
林汿语焉不详地回复。
【后天早上出发,他说你的机票他一起定了。】
陶凛话里的“他”基本只指代晏常之一人。
通知完林汿,陶凛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呆,起身从衣柜里拉出了行李箱。
往里塞了几套换洗衣物,再抬起头时,陶凛看到了晏常之先前买给他的帽子,整齐划一地挂在衣柜里。
拿了一顶最不起眼的到手中,陶凛抚摸过上面的绒毛,蹲下身要放到行李箱里。
“起开。”把那只盘着身体窝在叠好的衣服上的狗挪开,陶凛放好帽子,往后躺到床上就地一滚,抱住了枕头。
酥饼是只很会察言观色的小狗,它噔噔两步上了床,讨好地舔舔陶凛的手背。
“听说B市正在下雪。”陶凛把怀里的枕头换成狗,学着晏常之的语气问酥饼,“你能玩雪了,开不开心?”
酥饼听不懂,但不妨碍它回答陶凛的问话。
“不要蹭我……”陶凛关了台灯,吸了口狗身上的爆米花味,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陶凛罕见地做了个梦,他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坐在班级的第一排,双手局促地交叠在桌子上。
台上老师在絮絮叨叨着些什么,陶凛没有听清,他在下课铃响那一刻起身,往同学聚集的某个方向走去。
“待会放学去我家!我妈妈新买了一套玩具,可有意思了。”
“好啊好啊,但是我们这么多人,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敢我们走啊?”
“不会的,他们最喜欢我带同学回家了。”
陶凛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只依稀记得他是班级里人缘最好的人。
“我……”当年矮于平均身高的陶凛怯生生地在人群后开了口。
我想和你们一起玩,可以吗?
这是陶凛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只说出了一个音节就被人挤开了,狼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一天结束,跟着门口来接的外婆离开学校。
那行人沿着街道走远,兴奋计划怎么玩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凛?外婆给你炸了油粿,在家放凉呢。”
“嗯。”小陶凛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下一秒,场景变化,陶凛长高了不少,从班级第一排坐到了第四排,班里课后的讨论声也变成了谁谁谁和谁谁谈恋爱。
陶凛依旧安静坐在位置上,同桌翻找着笔袋时,他尝试主动递出了自己的橡皮。
“诶,借我个橡皮呗。”同桌却在这时转过身,朝路过的同学搭了话。
新橡皮的尖角刮得手掌心疼,陶凛垂下了眼眸,时间又一下跳到了大学。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下面舍友商量聚餐的声音,翻了个身,看着发白的墙壁。
梦境混乱无章,最后定格在了车厢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靠近他的脸侧,手的主人唇瓣张合,无声说了几个字。
陶凛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酥饼吓了一跳,晃着尾巴趴到他的手上,毛茸茸的热源把陶凛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慢慢屈起腿,整个人蜷缩起来。
“饼饼,”陶凛捏住狗爪子,按压上面柔软的肉垫,“我害怕。”
睡前陶凛没有拉紧窗帘,他扭头看出去,夜色中坠着几点不明显的光亮,黑夜像有魔力般,吸引着人往深处去,直到被那深渊完全裹住。
第二十九章
“托老板的福,我竟然也能体验一次头等舱。”林汿没骨头一样赖在陶凛身上,跟他进了机舱。
晏常之抱着酥饼落后两人一步,整个头等舱都被他包下来了。
林汿见晏常之过来,松开了陶凛,坐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拿手机开始自拍。
陶凛和晏常之坐在同一侧,酥饼被晏常之放在了腿上。
“要睡一觉吗?”晏常之拉下了窗户,看着陶凛眼底的黑眼圈问,“你这两天好像休息得不太好。”
陶凛接过晏常之手上的眼罩,抿紧了唇,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户。
晏常之静静地替他整理好发尾,再给好奇到处闻的酥饼喂了一小块零食。
林汿余光里看着这幕,轻轻叹了口气。他用手机连上了头等舱的网络,打开手机处理起了工作。
说是工作,其实只是维护几个大老板,再准备下次直播的内容安排罢了。
风流倜傥:【这几天不直播吗?】
林汿挂出公告后,来问他的人不少,他一一回复过去,到这条时手却顿住了。
这个风流倜傥是他直播间的老观众了,比其他老板更有分寸感些,但或许是年纪不大,会时不时和林汿抱怨些学校生活。
总让林汿想起他的上一份工作,所以林汿不太爱和他聊天。而且他担心这人是未成年,旁敲侧击问过好几次,又都没得到准确的回答。
【嗯嗯,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几天~】
林汿快速敲着字,然后划过屏幕,继续回下一条消息。
风流倜傥:【那你好好玩,我也在放假,最近要期末考了呜呜。】
消息弹窗跳出来,林汿点进去,想了想,回复道:【好好复习,加油喔,考完再来看直播,我在直播间等你quq】
林汿忙着回消息时,陶凛在晏常之旁边小心地装睡。他这两天晚上一直被梦境缠身,从梦中醒来,马上又掉落到另一个梦里去,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叫他睡得不是那么好。
现在晏常之就在旁边,陶凛甚至能感受他的体温,和身上那股淡香。
眼罩剥夺了视线,陶凛猜不出晏常之发现他在装睡没有,他就这么胡乱想着,思绪不知不觉沉了下去。
再睁开眼时,耳边是晏常之的声音:“我们到了。”
陶凛揭开眼罩,眼前却没有如他预料的一般亮起来——晏常之的手掌挡在了他面前。
待陶凛的眼睛差不多适应光线后,那只手才撤回去。
陶凛转过头,先看到的是林汿揶揄的目光,林汿朝他晃了晃手机。
陶凛趁着晏常之抱酥饼起身,打开手机看了眼,林汿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晏常之在看书,他的身体被晏常之挡着看不分明,但放大能发现他晏常之肩膀上的脑袋。
“怎么了?”晏常之回头,陶凛眼眶不知是不是戴了太久眼罩,眼角处有些发红。
陶凛揉揉脸:“没事。”
比赛的场馆就在酒店,但官方给选手订的是普通房间,晏常之自己加钱升级成了顶楼的套房。
去楼上放好行李,陶凛找到报名处,签好到后有两小时的空闲时间,几人就近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午饭。
吃饱陶凛回了房间换领到的厨师服,林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今晚去哪玩我已经定好了。”林汿一屁股坐在床上,把狗搂到怀里揉搓,“听说B市有条夜市街特别好吃。”
“唔。”陶凛对着镜子调整衣领。
尽管参加过一次比赛,他仍然不可避免地紧张。
“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和你晏总。”林汿到了陶凛身后,把狗头放到他脸侧。
“我和晏常之……没什么。”陶凛弱弱地辩白。
林汿却不在意他的说辞:“是是是,你们清清白白,是我心脏看什么都脏。”——
大厅设置了一排又一排的台面,参赛选手陆续进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次比赛的初赛不公布名次,只入围三分之一的人,陶凛巡视一圈,选手不少,他攥了一把桌上的毛巾。
受场地限制,陶凛在的地方看不到晏常之和林汿,他手指在不锈钢的桌面上敲着,三下后比赛宣布开始。
时间的概念从陶凛脑中消失,他凭借以往经验,准确又快速地揉面、分面团、包馅,再掐着最好的时间进油锅炸制。
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陶凛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八个盘子的酥点。
工作人员过来拍照放标,取走了其中两盘。
评委试吃结束,进入统计分数环节,选手可以自由活动了。
陶凛挪步出了这片区域,在底下席位找到了晏常之和林汿。
“结果要半个小时才出来。”陶凛说。
周围人来人往,各种调笑声和讨论声入耳,陶凛视线温顺地垂下,落在晏常之的鞋子上。
“就在这里等吧。”林汿说,他拉过陶凛坐到椅子上,“我给你看我刚刚刷到的……”
林汿在左手边亲密地给陶凛分享视频,晏常之在陶凛右手边坐下,他用手机看着文件,每隔五分钟会抬眼看一次陶凛。
陶凛的紧张没有因为林汿而分散掉,他的指尖不自然曲起,指甲在手掌划过。
晏常之伸出手,挤进陶凛的指缝间,用力地握了他一下,但没做太长停留,很快就收了回来。
陶凛的身体僵直了一瞬。
“接下来,宣布本场比赛的入围名单。”
林汿收起了手机,陶凛坐直,身体不明显地朝向晏常之。
没有名次之分,名单是一下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主持人依次念出选手姓名和所属机构,介绍到陶凛时,却只剩下城市。
“你不是有师父吗?”林汿问。
陶凛全身放松下来,随口回道:“不好意思挂师父的名字。”
张爷爷和陶凛说了会受邀来这场赛事,今天没有看到他,估计得等到后天的决赛才到场。
“他会为你自豪的。”晏常之又摸上了陶凛的头。
那力道很轻,覆在发顶让陶凛下意识地想往上蹭。
堪堪抑制住生理反应,陶凛清了两声嗓:“饼饼该等急了。”
酥饼此时被关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估计正睡在大床上无聊翻滚。
三人坐电梯上楼,陶凛一开门,狗果然扑了上来。
这里只有陶凛需要换衣服,他进了自己那间卧房,脱下厨师服套上外套,想了想,又从行李箱里拿出那顶帽子,往头上一戴-
晏常之在林汿啧啧称奇的声音中给酥饼穿好小马甲,再套上五位数的定制牵引绳,等房间里的陶凛出来。
“真是狗靠衣装,”林汿揉着酥饼的脸,“突然感觉你变得好顺眼。”
酥饼不开心地扭过身,拿屁股对着林汿。
“怎么不戴顶帽子?”
晏常之看着走出卧房的陶凛说,他头顶的毛发翘起了几根,乍一看有些乱糟糟。
“……外面没那么冷吧。”陶凛像是匆忙出来,并不知道自己头发翘了起来。
晏常之在门口水池打湿手,压上了那几根调皮的头发。
林汿一脸没眼看,牵着狗踏出房间门。
“我师父给我打电话,”陶凛在沉默中先开了口,“他明天下午到,我可能要陪他老人家逛逛。”
“知道。”晏常之揽过陶凛的肩膀带他往外走,“明早要去景区吗?离这里不到半小时的车程,据说下雪后很好看。”
“嗯。”陶凛丢下这句话,加快了步伐,从晏常之怀里逃脱,追上了林汿。
晏常之注视着陶凛的背影,半晌后自嘲般笑了笑——
林汿找到的夜市街是本地人常来的,外地游客并不多,三人牵着一条狗,沿街边吃边走,累了就找个摊位坐下。
晏常之今天穿得休闲,只是那气质与环境依旧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侧目,还有胆子大的上来要联系方式。
“抱歉。”晏常之礼貌地回绝,他离陶凛近了些,肩膀几乎抵在一起。
来搭讪的人貌似看出了什么,脸上一红,急匆匆地跑走了。
“晏总人气真高,刚才那人挺好看的,不认识认识?”林汿在一旁打趣,他不吃东西时脸上戴着口罩,不那么引人注意。
“是吗?没注意,我从来不接任何人的搭讪。”晏常之不动声色地返回去。
陶凛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他扯了扯林汿的袖子:“那家章鱼烧闻起来好香。”
晏常之先林汿一步走过去,点了单再付款,他和老板先要了备餐台上稍微放凉的那盒。
陶凛咬住晏常之递过来的小丸子,这个温度对他来说正好。
“去那边给我拍张照吧?”看陶凛连着吃完两颗,林汿指指前面的一颗挂了装饰灯的树,和陶凛说。
和陶凛不同,林汿需要经营自己的社交平台,他把酥饼借过来,抱在怀里,摘下了口罩。
陶凛举着手机按林汿的指挥找角度,晏常之站在他的身侧,此时也举起了手机。
陶凛在的地方恰好背着光,五彩的霓虹灯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在撩拨着晏常之的心弦。
第三十章
张爷爷老当益壮,这次是一个人坐着飞机来的,比赛的工作人员把他接来了酒店,陶凛提前在大门口等。
工作人员看到陶凛有点意外,张老把陶凛拉过来,和那人介绍:“这是我徒弟。”
他是第一次在人前介绍陶凛,陶凛局促地点点头。
“之前就听说您有个徒弟,可惜一直没出关参赛,这下终于见到了。”那人说。
张老笑了声,神态里隐隐有些得意。
陶凛陪着老人上楼安置好后,到楼下看了一圈会场。
大屏幕上放着昨天的录像,有几个镜头拍到了陶凛。
“明天好好做。”张爷爷拍拍陶凛,“别丢了自己的脸。”
陶凛没答,他又补了句:“以前总是不点评你的糕点,是希望你自己去找答案,现在,我想你已经有数了。”
屏幕里一排排参赛作品放在一起,陶凛看到自己的那份,低低地应了一声。
“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回去休息吧。”张爷爷挥挥手,按下电梯按钮。
陶凛把张爷爷送进屋,再回了自己那层。
林汿出门玩顺便拍照去了,晏常之在书桌前工作。
“回来了?”晏常之意外地看过来。
“嗯,”陶凛把围巾摘下,“老人家想休息。”
晏常之朝陶凛招招手,陶凛过去把小沙发上睡觉的酥饼提起,再坐了下去。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晏常之随手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转椅朝向陶凛。
沙发比椅子要矮不少,这个角度让晏常之能清晰地看清陶凛垂下的睫毛,和绷紧的嘴角。
陶凛挡开要来舔自己脸的酥饼,把张爷爷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以前我做的糕点,基本只有师父吃,我外公外婆不爱吃甜食,我爸妈根本看不得我弄那些东西。”
酒店房间里十分暖和,厚外套再加上一只毛茸茸的狗让陶凛扯了下领口散热:“所以我收到过所有关于糕点的评价,都是来自他的。”
“他很少夸你?”晏常之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一小截颈脖上挪开。
“几乎没有,”陶凛把酥饼按在腿上,挠他的胳肢窝,“师父只会说要改进的点,从来不告诉我糕点的味道如何。”
落地窗外的天是阴的,正下着小雪,陶凛侧过头去看:“我是在来了A市,开始做直播后,才逐渐收到了周围人的评价。”
“陶凛,”晏常之貌似猜到了陶凛在想什么,他起身半蹲在陶凛面前,“大家说的都是实话,你上次比赛的第一名也绝对没有造虚弄假。”
暖黄灯光里,晏常之温柔地捧住陶凛的半边脸:“自信一点。”
温度从晏常之的指尖一路延伸到陶凛的脸颊,再点燃他心底微妙的火花。
刹那间,陶凛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被跟踪要去报案的时候,晏常之也像这样,在车里捧住了他的脸。
一个十分亲昵的动作。
他贪恋这点温柔,控制不住地往上凑,下一秒,这几天频繁出现在梦境中的内容又叫他顿在了原地:“酥饼该出去上厕所了。”
趴在陶凛腿上的狗听到自己名字,一个翻身站起来,舔了舔晏常之的手臂。
“好吧,今晚你是要和你师父吃饭吗?”晏常之收回手,问。
陶凛摇摇头:“他说来之前吃过了,老人家晚上不容易饿。”
“我现在定餐厅。”晏常之把酥饼的牵引绳拿来。
节假日的餐厅并不好订,但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陶凛坐在包厢里,旁边是打车赶来的林汿。
“我请客,随便点。”晏常之把菜单递到对面。
林汿毫不客气地叫了几道昂贵的菜,陶凛全程一声不吭,让其他两人帮自己决定。
这家餐厅是宠物友好,饭后,经理过来上了一份狗能吃的甜品。
“饼饼的生活质量和以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林汿从陶凛的盘子里顺走一颗樱桃,感叹道。
晏常之看着陶凛只吃了布丁的玻璃碗,把自己没动的甜品推了过去。
陶凛顶着林汿的视线,耳廓发热接过吃了起来——
翌日,总决赛的赛场来了不少媒体,陶凛看着张爷爷在特邀观众席坐下,视线又往后几排和晏常之对上,在晏常之和林汿鼓励的目光里,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决赛的糕点陶凛选了之前做过的动物酥,受时间限制,尺寸要比送晏常之那个小狗酥迷你得多,细节处也没有那么精致,但反而更显得卡通可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陶凛鬓角沁出了汗,他深呼吸几下,努力不去看两边的人,忽略时不时晃过的摄像机,专注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钟声响起那刻,陶凛把最后一个狗头摆上了盘。
特邀而来的张爷爷面前也摆上了选手的作品,只是不参与打分,如果选手私下有问题,可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和这位大师交流。
陶凛不敢去看师父的脸色,他溜到了晏常之旁边坐下。
“在屏幕上看到你的作品了,很可爱。”晏常之开口。
林汿跟着道:“是啊,我还没吃过呢,你下次做给我吃。”
“我……”陶凛咬着下唇,“我有点紧张。”
身边两人都没想到陶凛会直说自己的心情,闻言不禁怔愣了几秒。
晏常之先反应过来,他理了理陶凛厨师服的领口:“没事的,你有那个能力,无论今天出来的结果如何,都不改变这个事实。”
“是啊,我们小桃的点心可是经过很多人认证的好吃。”林汿说,他把手机拿出来给陶凛看,上面是好几张对着大屏幕的照片,还有一段录像,“而且你做糕点的时候,嗯……很有魅力。”
陶凛看着那几张照片,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
领奖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到了要宣布结果的时刻,陶凛两只手交叠握得很紧。
这次入围的选手只有十五位,其中不乏出自名师的,他在心里默念晏常之和林汿刚才的话,安慰自己得不到名次也没关系。
顺位从第十名开始念起,每念出一个名字,陶凛的指尖都会发抖,在到第三名时,陶凛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张爷爷。
张爷爷脸上的表情是他没见过的,陶凛出神间,名次念到了第二。
“本场比赛的第二名,来自xx学院的……”
林汿在旁边“嘶”了一声,陶凛的手被晏常之覆上,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台上的主持人微笑着念出了名单上的最后一行字:“接下来,揭晓这次大赛的第一名,陶凛!”
陶凛眼前一阵发花,等缓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台阶上,还差两步就能够到那块奖牌。
“恭喜啊。”旁边传了一道女声,陶凛扭头看过去,认出这是上次那场比赛结束后拉了他进群的女生。
女生这次拿了第二,陶凛低声回道:“你也是。”
下了台后,媒体是第一时间围过来的,陶凛有些不知所措,他应付了两句,及时被晏常之拉出了人群。
张爷爷那边有几个选手在请教问题,陶凛没过去,他摘下显眼的厨师帽,跟着晏常之和林汿到了出口边。
“明天再留一天吧,还没好好玩过呢。”晏常之轻松地说。
林汿正捧着陶凛脖子上那块奖牌看:“攻略我都做好了,昨天一个人玩可无聊了,你明天一定得陪我拍照。”
“知道了。”陶凛说,他嘴角难得有了点笑容。
等场馆人少了些后,陶凛带着两人去了张爷爷那边,和他介绍这是朋友。
“辛苦你们照顾他了。”张爷爷说,“和这个闷葫芦相处起来很难吧?”
“哪里会,小陶是个特别好的朋友。”林汿笑着说,只要他愿意,和各种人相处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晏常之不动声色跟着,他倒是想在陶凛的师父面前表现一番,但陶凛看起来还不在状态,他悄悄捏了下陶凛的后颈,凑到他耳边:“今晚和你师父一起吃饭?”
“嗯。”
“在想什么?”晏常之按了电梯,再退回到陶凛身边。
张爷爷和林汿打听着陶凛这半年多的近况,一时没注意到这边。
“想……”陶凛下意识回答,他指腹摩挲着那块奖牌,“想这块奖牌好像比上一块重一点。”
晏常之低头,手背掩住下半脸,轻笑了一声:“以后还会拿到更多的,到时候再一一对比也不迟。”
“真的啊?他小时候那么可爱吗?”林汿和张爷爷扯了几句话,成功勾出了陶凛幼时的往事。
陶凛猛地抬头:“不要说……”
张爷爷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他不少糗事,晏常之还在这里,陶凛可不想破坏自己在晏常之眼里的形象。
“有什么不能说的,”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不就你小学的时候被隔壁老李养的母鸡追了一路还哭了吗?”
陶凛脸涨红,他阻止不了起了谈兴的老人家,只能默默听着他揭短。
晏常之追问了一句:“你们那边还有人在居民区养鸡啊?”
“养在楼顶,那天不知道怎么飞下来了,我又没带钥匙,在门口等我妈回家。”陶凛说。
张爷爷的笑容淡了点:“要不是我刚好提前回去,还不知道那天要哭多久呢。”
晏常之和林汿多少知道陶凛家的事情,电梯里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没哭。”陶凛的小声反驳打破了沉默。
“是是,留了我一袖子鼻涕眼泪的是别人。”电梯到了,张爷爷往外走。
“晚上一块吃饭吧,就在附近的餐馆。”晏常之想起正事,趁电梯门没关说。
约定好时间,三人回到了套房,林汿说要去补觉,把外间留给了晏常之和陶凛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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