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陈冉痛心疾首:“可怜我们眠眠费了那么老大劲才给他拉下来的……”
“是啊……”
秦书眠费了那么多周折,好不容易才彻底扳倒了沈逍,洗脱了自己在娱乐圈的骂名。可现在滕洛炀对沈逍回心转意,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沈逍死灰复燃,多么讽刺啊。
不怪陈冉会那么激动,他们跟沈逍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沈逍若是卷土重来,陈冉在圈子里无权无势的非得被他针对死不可。
秦书眠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出了拍戏和赶各种通告,还要不断接收来自外界的一轮轮信息,整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距离陈冉找上他没过多久,秦书眠作为受邀嘉宾出席某档综艺的时候,就遇到了沈逍,倒是比他预想中的快很多。
聚光灯下的沈逍衣着华美妆容精致,落落大方地和台上的每个人互动,甚至在面对秦书眠的时候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前段时间的丑闻根本不存在,让观众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感叹沈逍背后资本的强大。
这也算是沈逍复出后的首档综艺,待人客气有礼,笑容温柔阳光,成功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在了观众面前,让人几乎忘了他不久前疯癫无状丑态百出的一面。
秦书眠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当没这个人,整个过程并没有再出什么岔子,有条不紊地录制结束了。
录制后台准备收工的时候,沈逍特地在秦书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找来了化妆间。
沈逍看着秦书眠,笑得得意且张狂:“你是不是以为你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之后,我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今天在这里遇到我,你很意外吧?”
秦书眠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般恼羞成怒,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事在人为,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沈逍最见不得他这副假清高的模样,非得扒下他这层面具不可。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我很快就要和洛炀结婚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牢牢握在手里,不论你再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
“沈逍,你从前几次三番陷害我,我自认为上次的事算是还给你了,你要结婚我恭喜你,你要继续进入娱乐圈我们各凭本事,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秦书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不准走!”沈逍一把拉住他,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狞笑着:“井水不犯河水?说得真好听啊,承认吧秦书眠,你是怕了我对吧?!”
“怕你?”秦书眠猛地甩开他的手,“别说梦话了!”
“我和洛炀结婚后,我会得到滕氏的全力支持,洛炀也会给我最好的资源和便利。到时候你那些无中生有污蔑我的小人伎俩,还有谁会信你?秦书眠,你等着吧,我会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还回去,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逍眸底酝酿着对秦书眠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似乎恨不得就地将秦书眠撕碎。
之前因为秦书眠针对自己的录音,网络舆论爆发对自己恶评如潮的时候,滕洛炀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但也没有动手帮着秦书眠对付过自己。
相比之下滕洛炀还是念旧情站在自己这边的,毕竟曾经那么多年滕洛炀都对自己言听计从,哪怕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依旧会包容原谅。他相信现在只要他们结了婚,滕洛炀就不会再把秦书眠这个小贱人放在眼里了。
到时候再收拾秦书眠还有那帮跟他沆瀣一气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料秦书眠只是戏谑地笑了笑,道:“原来说了半天,你还是只能依靠滕洛炀对付我?”
沈逍嘲弄道:“只要能让你生不如死,用什么方式重要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确实不重要。”秦书眠故作思索状,慢悠悠道:“据我所知,你现在手头的影视资源可并不算好,只有几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的配角吧。听说滕洛炀现在自己还四面受敌,真的有多余的精力管你吗?”
沈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了,秦书眠却笑意愈深,以牙还牙道:“近两年乔少,郁总以及霍总都陆续涉足了娱乐圈,而我一向与他们关系还不错,只要他们一声令下,你猜你手里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资源会不会就此消失?就此收手吧沈逍,给自己留点余地。”
沈逍气得把化妆台前的桌子一脚踢翻,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滚落了一地。
“易箫,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在装什么清高?!”沈逍怒吼着,狰狞地看着秦书眠,讽刺道:“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易家太子爷,因为一个男人背叛家族,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最终沦落到一无所有。现在反而要靠出卖身体在他人胯下卑微苟活,易箫,你贱不贱啊!”
秦书眠平静地看着他发疯,道:“果然自己脏就看什么都脏,贱不贱的不知道,至少我的运气很好,要不你也靠出卖肉体去跟他们套套近乎?就像曾经勾引滕洛炀那样,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是,我没有你的好手段,但那又怎样?”沈逍冷笑着,张狂道“你有大人物护着,我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你身边的人吗,你猜他们有没有人时刻保护着?”
沈逍气得冒烟,但还是笃定滕洛炀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秦书眠这张脸让他觉得无比作呕,他快速跨步上前试图掐住秦书眠的脖子。
沈逍的这句话彻底触到了秦书眠的逆鳞,一下就想到了陈冉的事,两年前最对不起自己的是滕洛炀,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他连滕洛炀的是非都不想过分追讨,也没有想过非要对沈逍赶尽杀绝。
但沈逍这话不禁让秦书眠想起了他对自己以及身边人屡屡加害,沈逍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算是他的舒适区。等他再次站稳脚跟,恐怕他更加会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地设计陷害。
秦书眠快速躲过了沈逍的攻击,沈逍双手扑空有一瞬间的晃神,秦书眠趁机将人双手反扣按倒在墙上。
沈逍奋力挣扎,秦书眠不时还能对上他回头时吃人的目光。既然沈逍非要继续生事,那就不能让他顺利和滕洛炀结婚了,更不能放他再一次安然无恙地踏进这个圈子。
“沈逍。”秦书眠轻声唤着,脸上的笑容机具蛊惑性,他故意刺激着沈逍:“我不会让你和滕洛炀结婚的,因为我也想要他,你猜猜他这一次会选择谁呢?”秦书眠轻声唤着,脸上的笑容机具蛊惑性,他故意刺激着沈逍。
“你……你明明就对他没那个心思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你想要他啊。”秦书眠自然而然道:“你想到你得不到,我就特别高兴。”
“秦书眠,你这个贱人!”沈逍双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嘶声怒吼着。
“你很恨我吧,可是你又奈何不了我,怎么办呢?”秦书眠微微一笑,“如果滕洛炀不能帮助你对付我,你就无计可施了的话,我会非常失望。”
秦书眠突然松手,沈逍一直挣扎着突然没有了着力点,猛地摔倒在地上。
等他狼狈地爬起来时,秦书眠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走远了。
沈逍死死望着秦书眠离去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在那道人影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沈逍竭力压抑着自己焦躁的情绪,缓声道:“舒棠,我需要你帮我办点事儿。”
“逍逍,你就快要结婚了,别再继续做错事了好吗?”对面的庾舒棠明显犹豫了。
自从沈逍重新搭上滕家,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庾舒棠了,庾舒棠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次了,你帮帮我好吗?舒棠,你不是说过吗,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助我支持我的……”沈逍一再放低姿态,软声道:“过几天你来找我,还是在沈家别墅,好吗?”
庾舒棠:“……”
秦书眠离开之后很快就联系了乔必熏,找他借了两个人时刻盯着沈逍的动向。
他对沈逍讲那番话并非是真的笃定滕洛炀会选择自己,不过是为了试探沈逍。
看来沈逍对这段关系心里也没底,至少可以确定滕洛炀不会再像从前那般顺着他帮着他就好办多了,沈逍只能再去寻求其他的帮助。
不久乔必熏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沈逍这几天背着滕家人,私底下悄悄和一个男人走得特别近。”
也算是在秦书眠意料之中,“有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当然,可别小看你乔少好吗?”
乔必熏有些得意,“男人名叫庾舒棠,美国国籍,细细调查他还是沈逍以前在美国的前男友。自从上次沈逍在发布会出事,就是他一直在照顾沈逍的起居,他们最近的几次见面为了掩人耳目,地点都定在沈家别墅。看来滕洛炀那王八蛋头顶上,算是绿出青青草原了,真是活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乔必熏幸灾乐祸的,看起来相当痛快。
“麻烦乔少了,谢谢你提供那么多信息。”秦书眠倒是不在乎滕洛炀被不被绿,他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小事儿,人我继续给你盯着,有情况随时联系啊。”
“嗯,麻烦了。”
有了乔必熏的帮助,别说沈逍近期的行程,就连日常的行动轨迹与时间习惯,都被秦书眠事无巨细地掌握了。
既然沈逍非要上赶着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他自然也不必手软。
在此期间秦书眠也有主动联系过滕洛炀,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沈逍现在心里扭曲对他恨之入骨,未免时间拖得太久沈逍狗急跳墙,秦书眠找到小郑软磨硬泡套出了滕洛炀现在的住址。
秦书眠特地调整了拍摄的戏份,一边派人拖延引导着沈逍的行动,一边卡着滕洛炀下班的时间,提前在他家门口蹲点。
滕洛炀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加班熬夜已经成了常态,这天自然也没有正常下班回家。秦书眠也是加班加点的完成拍摄,等的时间久了疲倦席卷全身,竟靠着墙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滕洛炀回到家门口看到的一幕,就是秦书眠蹲坐在大门口靠着墙熟睡的模样。
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单薄又困乏,眸底还透着由于过劳而明显的眼圈,哪怕秦书眠一直严格保持容貌管理,依旧无法完全掩饰。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只能在梦里偷偷见上一面的人,现在竟主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睡着,滕洛炀的心脏几乎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缓缓蹲下,细细端详着秦书眠熟睡的面庞,这样的时刻对他来说可谓千金难求。他贪婪地利用每一秒看着,可是又觉得不够,他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再摸一摸……
就在滕洛炀的指尖就要触碰到他的面颊时,秦书眠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
滕洛炀忙将手撤回,故作淡定地站起身。
秦书眠刚睡醒也没有在意他这一举动,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啊。”
滕洛炀目光微动:“你怎么来了?”
秦书眠笑笑,反问:“你不请自来去了我家那么多次了,怎么,我来一次都不行啊?”
“不是。”滕洛炀固执地道:“我是说,为什么来找我?”
“我这段时间找过你几次,可是你消息不回,公司不让见,你一直在刻意回避我,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见到你。”秦书眠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实话实说。
滕洛炀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颗心痛到滴血,“不是说互不打扰吗,为什么又要见我了?”
“是因为……”不知为什么,秦书眠觉得滕洛炀此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一般,让他一时都讲不出那个目的。
“你可以直说的,没关系。”滕洛炀一脸灰败,浑身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伤感,“是因为怀疑我做了伤害乔必熏的事,所以要找我对峙问清楚对吧?”
秦书眠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滕洛炀继续道:“那么这次呢,这次是因为什么?”
“听说……”秦书眠下意识地错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最近在筹办婚礼,你要结婚了?”
滕洛炀的神态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他自嘲道:“那你这次特地来见我,是为了乔必熏呢,还是因为我要结婚了呢?”
此刻滕洛炀被一股浓浓的悲伤氛围所笼罩,而秦书眠曾经爱了他整整七年,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最亲密的伴侣。或许是被滕洛炀影响了,秦书眠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什么一直回避我?”这是秦书眠这段时间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以至于让他一时抛开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率先问了出来。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滕洛炀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滕洛炀拿出钥匙试图开门,看起来隐忍着莫大的痛苦,似乎连说出这句话都特别艰难。
“是因为我最后说的那些话吗?”秦书眠内心无比复杂,只能猜测着,可是他并不认为滕洛炀会被他区区几句话伤到。
“……”
滕洛炀停住了开锁的动作,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无力,“箫箫,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
“从前我确实是对不起你,但重逢之后,我对你卑微恳求,对你言听计,只能在背地里悄悄看着你对你默默守护,从不敢有分毫逾越。你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拼尽全力拱手送到你面前。我已经在尽我所能对你好了,只要能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哪怕分毫,我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即便是这样,到最后你对我依旧是推拒和抵触。这样对我满是怨恨的你,却突然主动联系要跟我见面,这样的动机是不是值得思索呢?”
滕洛炀仰着头双眼放空着,高大的身躯覆满了阴霾,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绝望。
“我不想你因为别的男人跑来质问我,我受不了你全心全意护着别的男人,因为他们而来对付我,这样我一定会疯掉的……所以我不敢见你,只能选择回避……”
“你离开了我身边还有乔必熏和郁宁珩,或许还有许多我都叫不上名来的野男人。”
“可是……”滕洛炀说得无比伤心,近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他颤声道:“我只有你一个了,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没法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要帮着外人对付我呢?易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被秦书眠一步步驱逐禁止靠近,但时时刻刻都忍不住探听他的消息。他清楚地知道秦书眠与乔必熏,郁宁珩来往的动向,虽然明知他不可能和他们发生什么关系,但对比秦书眠对自己冷漠的态度,简直犹如利剑剜心。
他叱咤商场即便四面受敌也不会动摇分毫,但秦书眠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这个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易箫,只有他一个!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将一颗炙热的心掏出来捧到秦书眠跟前,秦书眠却利用这一点跟乔必熏这个外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滕洛炀就痛到窒息。
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摆脱这种情绪带来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与秦书眠见面。
滕洛炀这副模样给秦书眠带来了不小的震撼,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怀揣着目的走着一遭有些愧疚。
不见面的日子里秦书眠总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这个人,可一旦碰上面,他的情绪总是会不受控制地被这人牵着走。
满腔的委屈和愤怒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随机爆发了出来:“滕洛炀,没有心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跟乔必熏和郁宁珩都只是普通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止我一个……”
“不是这样的!”
秦书眠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道扑过来的人影死死圈进了怀里,力道大到几乎要将他的脊椎折断。
滕洛炀哑声道:“从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年纪太小识人不清……箫箫,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在你看来我真的就那么罪无可赦吗?!”
滕洛炀的呼吸正好喷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秦书眠麻木道:“阿炀,可是你不是要跟沈逍结婚了吗?”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滕洛炀不禁将人搂得更紧,急忙解释:“我最近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滕家那群傻 逼把沈逍牵扯了进来。给他资源支持他重新回到娱乐圈的是滕洛川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绝不会和他结婚的……箫箫,你不要听信了别人传的谣言,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的!”
无论多少次听到滕洛炀的誓言,秦书眠心里依旧不免会泛起波澜。他竭力让自己记起来时的目的,理智地推开了滕洛炀。
“既然如此,那么我很想问一个问题。”他平静且认真地道:“阿炀,从前你为什么会如此钟爱沈逍?以至于那么多年对我置若罔闻?”
滕洛炀的手指暗暗蜷缩成拳,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秦书眠见他为难,便继续道:“是因为小时候你被困火场,沈逍将你救出来了么?”
滕洛炀脸上顿时写满了不可思议,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上他心里始终对易箫有愧,明明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秦书眠却道:“我不止知道这个,还知道当初的火灾现场就在沈家别墅。”
“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
秦书眠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要不你现在再去沈家别墅看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滕洛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陷入了沉思。
秦书眠只是默默等着他作出反应,这次见面他能明显感觉到滕洛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创一般,看起来痛苦而疲惫。
不可否认他这一次的确是带着目的而来,为了利用滕洛炀彻底击垮沈逍的。但在两人相识的最开始,滕洛炀又何尝不是为了利用而接近他的呢,也算是互不亏欠了。
滕洛炀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从他身旁略过,往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秦书眠突然说起这件事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既然他说了,自己总要去看一看的。
看着滕洛炀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秦书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即便事情正在朝他预设的方向一步步发展,他也没有感受到多少喜悦。
回到家中,他忍不住的猜测滕洛炀去到别墅会发生什么,毕竟滕洛炀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不久,乔必熏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秦书眠按耐住内心的祈福,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着呢。”电话中的乔必熏声音得意又欢快,滔滔不绝道:“我本来一直让人在阻扰沈逍和庾舒棠的行动,以保证滕洛炀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俩在一起,然后就顺着调查了庾舒棠的身份。没想到滕洛炀这么会赶巧,你猜怎么着……”
秦书眠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别卖关子了。”
乔必熏贼兮兮一笑,“滕洛炀赶到的时候俩人正干那档子事儿干得正欢呢,那场面具体如何我没亲眼瞧见也不好描述。只是滕洛炀走出来的时候气得脸都绿了,沈逍也是慌慌张张跑的出来追,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秦书眠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毕竟是被即将要结婚的对象背叛了,估计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他这一招用得并不高明,说到底还是利用了滕洛炀的信任。但如果不是沈逍自己一错再错,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沈逍一心想要仰仗滕洛炀的势力作威作福,他最大的底气不过就是自以为仗着小时候对滕洛炀有恩,让滕洛炀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偏听偏信罢了。
今天之后,滕洛炀势必不会再听信他一个字,也算是彻底断绝了沈逍的后路。
也多亏了前段时间霍沉修刚好给他发了有关庾舒棠的信息,否则他也不能把事办得这么顺利。
从前沈逍没少利用这个男人对自己进行设计陷害,而今他也算自食恶果了吧。
滕洛炀从沈家别墅出来之后,只觉得浑身沉重。
秦书眠让他来沈家别墅,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刚才那一幕吗?最近各方对他的打击接踵而来,偶尔停下来一想也觉得身心俱疲。
他可以确认自己对沈逍没有一点暧昧的感情,沈逍和谁在一起本来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没想到,这些天原本一直在不断想方设法接近他讨好他,仿佛这辈子都非他不可的沈逍,原来在此过程中一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些情况维持了多久呢?能被秦书眠发现,想来必定是无比频繁了。
秦书眠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被背叛的痛苦吗?可是他明明已经经历过比这更痛心无数倍的事情了。
滕洛炀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天气已经入冬,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但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
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才缓缓掏出手机,拨出了小郑的电话,“小郑,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最近跟沈逍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滕洛炀慢慢徒步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回到家,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厚实,到家时几乎全身都要冻僵了。
但他没有采取任何取暖措施,只是愣愣的坐在落地窗前,寒冷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这是他近期从来没有给自己留的空闲时间,他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了,过度的疲劳让他大脑的思考能力衰弱,他需要放空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小郑给他回了一个电话,说查出了沈逍身边那个男人的信息。
这事儿他原本没有多在意,他本意也不是非要把人查个水落石出,只不过是想进一步看清沈逍这个人,看看他到底花言巧语骗了自己多少事。
他正巧现在不想做正事,便快速浏览着小郑传来的讯息,麻木而空洞,却不料还真让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男人名叫庾舒棠,是个外籍黑客。
小郑还特地细心地调查了这人的出入境记录,他和沈逍果然相识已久。
不仅在前段时间沈逍因为发布会的录音,被全网黑的时候对他施以援手。更是在两年前沈逍回国不久,就跟随他一起过来了。
并且不难发现沈逍两年前做的许多事情,都有他在背后提供帮助,比如当年伪造乔必熏的声音,骗易箫到霍沉修的酒店引起自己的误会。
滕洛炀不禁对这些信息越看越认真,越是细细看来越能回味易箫当年受了多少委屈。
值得注意的是,两年前的招标案也是这个叫庾舒棠的男人和沈逍,把商业机密透露给了滕洛川,导致他在招标会上输得一败涂地。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自己有多屈辱……
滕洛炀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上力度大到几乎要将鼠标捏碎。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找不到任何可依托的东西,越挣扎越是沉得更快。
到最后他竟拨了个电话给蓝雅琴,语调冰冷让人不含而栗,单刀直入道:“两年前招标案的事,究竟是谁窃取了我的方案透露给了滕洛川?”
蓝雅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桩陈年往事,含糊其辞道:“你和洛川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窃取不窃取的……”
“当年的方案究竟是谁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滕洛炀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蓝雅琴眼睁睁看着这个儿子一步步走到自己无法控制的高度,不禁有些畏惧,态度也弱了不少,“事情当时不都查清楚了吗,如果说真有那么一个人偷了你的方案,不就是易箫么,就是他当时吃里扒外才……”
“我再说一次……”话未说完便被滕洛炀打断,并且怒意更甚,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需要知道真相!”
蓝雅琴见他态度如此强硬,见大事不妙未免滕洛炀发起疯来殃及到自己,便将当年沈逍的事全交代了。
沈逍和滕家那些人是一伙的,是他们合伙找来庾舒棠故意设计好的。
也对,他是外网出了名的黑客,和沈逍里应外合地潜入他的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取他电脑中的商业机密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们怎么能厚颜无耻地将这件事栽赃到易箫身上?易箫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恶意?
当时从会场出来,自己一时气昏了头也没能相信他,甚至还对他动了手……
当时箫箫还生着病,他得多委屈啊。
难怪他们当年会突然邀请并不受家里待见的易箫回家过年,难怪他们对易箫那么热情,原来是在故意做出排挤沈逍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
原来他们只是合起伙来对付易箫陷害易箫,想让沈逍嫁入滕家,让自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没有依靠。他们都只是想吸自己的血而已,从始至终都只有易箫一个人对他好,只可惜他当年太蠢了。
随后滕洛炀又发现,沈逍跟庾舒棠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两人很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待在美国,沈逍直到上大学才回国。
滕洛炀顿时就敏锐发现时间对不上了,既然沈逍从来就没有回来过,又怎么会在沈家别墅的大火中救过自己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了。
滕洛炀慌慌张张地重新调查当年参加宴会的人员,一一筛查,才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
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里救出自己的不是沈逍,而是易箫!
当时他年纪小,又被浓烟呛得意识模模糊糊,只听到有人叫那个小哥哥“xiaoxiao”。
他后面一打听,便想当然的以为是这家别墅主人家的儿子“沈逍”。
原来他当时听到的并非“逍逍”,而是“箫箫”。
滕洛炀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子里,突然就仰头大笑了起来,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可悲……
可是笑着笑着,泪水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他无声地哀伤着。
命运仿佛在此时给他开了一个巨大且荒唐的玩笑,他觉得他的信仰仿佛都在此刻坍塌了。
要知道因为小时候这场可笑的火灾,他从小就将目光追随在了沈逍身上,对他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搬到他面前,他将此生全部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沈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哪怕沈逍后面屡屡做错事让他怒火滔天,念及小时候的恩情,他也始终于心不忍没有伤害过沈逍……
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本该享受他给予的一切的应该是易箫才对,他原本应该在更早认识到自己对易箫的心意,可是他却成为了给易箫带来最多伤害的人。
多么可悲啊,又是那么的可笑!
原来秦书眠找到自己说,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竟然是这个意思么?
那么秦书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们在一起七年,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自己。
他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一步步泥足深陷?
再想到自己最近面临的困境,是秦书眠联合起外人一块儿对付他的,滕洛炀就觉得自己如临深渊。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伤害他,但易箫从始至终都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他无法想象有一天想方设法给他带来伤害的会是他的箫箫……
滕洛炀陷入了逻辑上的死胡同,疯狂地内耗着,他无法自救。
秦书眠这边的工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他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上次和滕洛炀见面,他整个人的状况很不对劲。
但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去为他担忧,他只能尽量将这些想法排出脑外。
陈冉在行程的空隙又来探了他的班,正和落落聊得热火朝天。
“冉冉姐,最近沈逍的事儿你关注到了吗?”落落看上去颇为兴奋。
“当然了。”陈冉看到沈逍倒霉比谁都高兴,兴致勃勃的,“本来还说他命真好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攀上了滕家给他出头,给他又是砸钱又是砸资源的,让他又活跃了起来……结果只是昙花一现啊。”
“他哪配用昙花比喻啊。”落落颇为唾弃,又不免觉得痛快,“也不知他又作死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他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丑闻又被事无巨细的放出来了。这下好了,所有签约的品牌和综艺影视,都接二连三的和他解约了,他还要赔付数额庞大的违约金,我看这回沈逍这条路真是走到头喽!”
“他那种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活该,否则再活跃在大众面前,又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
自从那天的事之后,秦书眠并没有听说滕洛炀那边传出任何状况。只是沈逍在那之后黑料频出,如果说上次发布会的事只是让他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场,这一次却是真正再也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
秦书眠的目的达到了,沈逍再也不会有机会伤害他身边的任何人了。
同时他也不禁感叹滕洛炀的手段,滕洛炀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到付出一切的深情,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绝情……
从现在沈逍的下场上来看,他竟然依稀可以看见从前自己的影子。
秦书眠有一搭没一搭听他们聊着,一直到收工回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家楼下却站着一个人,看起来早就在等他。
小郑的脸色有些沉重,一看见他就着急地迎了上来,“易总。”
秦书眠有些不解:“小郑,你怎么来了?”
“还是滕总的事儿……”小郑看起来相当为难,但还是道:“滕总之前一直再三警告我不要打扰你,但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了才找过来的,易总您别怪我。”
秦书眠见他这副着急的模样,看来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便将人带回了家。
小郑坐在沙发上捧着秦书眠倒的水,看起来有些拘谨。
易总一直温柔亲切到现在也没变,但时隔两年,自己毕竟一直待在滕总身边,此刻跟他面对面多少有些不适。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小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秦书眠对他也是温柔一笑。
“事情还要说到您找我问滕总住址的事儿……”小郑有些头疼,“那天我把地址透露给了您,您在当天就去找了滕总么?”
秦书眠从没打算隐瞒这件事,便点了点头。
见他肯定了,小郑着急道:“那您能不能透露一下,那天你们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滕总,滕总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小郑有些欲言又止。
秦书眠奇怪道:“他怎么不对劲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明明滕洛炀走时还好好的,莫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或者是接受不了亲眼看到沈逍的背叛?
小郑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决心准备迎接滕洛炀的问责了,将事情娓娓道来:“那天时间很晚了,滕总突然打来电话让我调查一个叫庾舒棠的人。似乎是沈逍和滕总在一起期间的出轨对象,滕总当天看完这个人的信息也没说什么,只是隔天就出面阻断了沈逍的所有行程,相当于彻底封杀了他……”
小郑补充:“本来这些也不是滕总支持沈逍的,都是滕洛川那伙不怀好意的人搞的鬼,滕总处理起来颇费了不少功夫。但在这之后滕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公司的大小事都是由滕总的表弟顾总处理,可是最近公司出了不少乱子,顾总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应付不过来,董事会更是一帮要吃人的东西啊……”
说到这里小郑心情不免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他痛心道:“我跟了滕总那么多年,风里雨里都一路跟着走过来了,我知道他打下如今的基业不容易,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它被毁于一旦啊。我跟顾总也有试着去找滕总,但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最后是顾总忍不住强拆了门冲进去才见到了他……滕总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般,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精气神,人也瘦了一大圈,像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儿了,顾总替他请了各种心理医生轮番看了一遍都没用。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跟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有关系,毕竟这两年来,能够轻易影响到滕总情绪的,也只有易总您一个人。”
秦书眠默默听着他的叙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郑着急道:“我和顾总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来找您问一问的,如果您知道其中缘由的话还望告知一下……毕竟滕总要是再一阕不振下去,滕氏恐怕真要易主了……”
秦书眠却只是摇了摇头,“那天滕洛炀发现了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的铁证,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让滕洛炀变成小郑口里说的这副样子,难道沈逍的背叛对滕洛炀竟然有如此大的刺激。
但从小郑一席话中,秦书眠却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
听小郑的描述,滕洛炀最近在工作上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回想起之前见到的滕洛炀确实状态不佳,整个人愁容满面浑身都透露着疲态,可以证明小郑说的都是实情,至少自己过去跟滕洛炀在一起那么多年,都很少看到他因为工作流露出那么狼狈憔悴的一面。
可是为什么呢?在作为商人做生意这方面,滕洛炀可以说是一个天才,在他踏入这行之后几乎无往不利,为什么会突然遇到这种危机?秦书眠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双眸也是充满了探究和不解:“为什么,这一切不应该问易总您自己吗?”
“我?”秦书眠有些震惊。
“是啊。”小郑痛声道:“这么多年我也算你们俩感情的见证者了,滕总确实对不起您,的确不是个东西。但这两年来他也一直在痛心悔过,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对您好如何挽回修补好这段感情,虽然他之前的事儿的确罪该万死,但之后也并没有到不可饶恕的地步啊……易总,您……您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玩儿命的对付他呢?”
这都哪跟哪啊,秦书眠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打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听不懂?我什么时候联合其他人对付他了?”
“不是你吗?”
秦书眠就差头顶冒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了。
小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本来不该告诉您的,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与您再次重逢之后,滕总见您一直和乔必熏走得非常近,乔必熏又老是逮到机会就对滕总冷嘲热讽的,滕总因为过于嫉妒受不了这个刺激,便使了个手段把他从您身边支开了……”
秦书眠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你是说乔必熏在北京遇到的麻烦?果然是滕洛炀做的。”
“是啊,也确实有效,乔必熏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您身边对么?为了办成这事儿滕总可没少搭关系走人情。”
小郑似乎也为滕洛炀的任性感到颇为头疼,继续道:“不止如此,您没发现郁总自从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这么一说还真是,郁宁珩自上回说要出国处理家里生意上的事儿,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原来也是滕洛炀做的。
郁宁珩家的产业几乎都在国外,也不知滕洛炀给人使了什么绊子导致他一直没能回国。
秦书眠想到滕洛炀确实对他和乔必熏郁宁珩等人密切来往颇为不满,再遭到自己的训斥和抵触之后,他也没有再过分干涉了,原来是自己背地里把事儿全干了,让其他人彻底没有机会近自己的身是吗?
无论什么时候,滕洛炀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强得可怕,秦书眠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滕洛炀这种病态掌控欲的无力感。
秦书眠不禁手指不禁扣到掌心捏成拳,咬牙道:“他究竟还瞒着我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小郑摇了摇头,“没有了,他知道您会不高兴他对付自己身边人的人,所以一直收敛着没有做出其他更出格的事情……”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秦书眠气得脑仁发痛,更出格,他还想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不过回想起滕洛炀两年前那股不顾一切的疯劲儿,为了把他找回去不惜踩着法律的红线,带着打手私闯民宅打伤乔必熏,跟从前相比,他现在做的这些确实收敛了不少……
可是乔必熏和郁宁珩都是他的朋友,都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他帮助,滕洛炀怎么能对他们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秦书眠简直觉得无颜再面对两人了。
小郑小心观察着秦书眠的反应,试探道:“难道乔必熏和郁宁珩的事,易总您都还不知道吗?”
“乔必熏的事我猜到过一些,他对付郁宁珩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秦书眠如实道。
小郑沉思着。
秦书眠回想起小郑之前的话,不禁疑惑:“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跟我有关,还有,说我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滕洛炀是怎么回事?”
小郑抬头看了看他,确认秦书眠似乎真的对一切一无所知,才低头叹了一口气。
“易总应该还记得吧……”小郑缓缓道:“滕总为了挽回你,因为您一句话,便将自己手头滕氏的全部股份分了一半到你名下。”
秦书眠点点头,这事儿虽然算机密,但小郑跟在滕洛炀身边参与了很多事情,会知道并不奇怪。
“滕总用了不少手段给乔必熏在北京添乱子,乔必熏勉强处理好后喘过气来,又回到了上海。”
小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沉重道:“乔必熏回来后不知道从哪打听出来,滕总手头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您,便私底下利用这层关系暗中走访了易氏旧部,他悄悄透露了您还活着的消息,以您的名义联络起了易氏旧部为自己所用。那些跟着老易总打拼过来的老股东,对老易总都是多少年的老友了,为着您的事儿心里对滕总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滕总手头的股权被分割,这事儿虽然没有公开出去,但隐隐也造成了一些麻烦,这就导致了公司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
秦书眠记得乔必熏回来之后来找过自己,但并没有提起过北京的事儿,他那时还侥幸以为事情与滕洛炀关系不大,并没有惹出太**烦,还放心了下来。
原来乔必熏一回来就找上自己,是为了向自己确认滕洛炀分出了自己手头的股权,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想通这些,秦书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乔必熏为什么只言片语都没有向他透露?他这算是一无所知地被人给利用了吗?
秦书眠隐忍着内心的情绪波动,道:“然后呢 还有吗?”
“公司内部高层出现分歧只是部分问题,在乔必熏的刻意煽动下,还有不少的对家公司也开始火上浇油……一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公司都不足为惧,在这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吴建智。”说到这个名字,小郑看向秦书眠的眼神多了两分复杂。
秦书眠也是脸色一变:“吴建智?”
“是啊。”小郑点点头,再次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就是当初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勾结沈逍试图那什么您的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初滕总给他鼻青脸肿的胖揍了一顿,之后送进医院躺了半个月,这事儿是他自己理亏,他也没敢报警声张开来。滕总被他捅了两刀,当时倒是报警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又给保出来了……”
“滕总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对他名下的产业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报复,让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自顾不暇。这会儿由于乔必熏的引导,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治滕总,好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秦书眠细细缕着前面发生的事,吴建智在那件事之后几乎就销声匿迹了,如果不刻意关注与他有关的商务消息,那么基本上就查无此人了。
当时秦书眠还觉得奇怪,以吴建智的小人之心怎么可能轻易将此事一笔带过,他当时甚至做好了吴建智要上门找茬的准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都是滕洛炀一直在给他施压,以至于让他无暇分身来对付自己,可是当时的滕洛炀明明还被捅了两刀,正重伤在身呢……
想到这里秦书眠鼻子有些发酸,不可否认,都是因为有滕洛炀在背地里默默守护,自己才能一直安然无恙。经过两年滕洛炀确实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可是乔必熏和郁宁珩的事……
滕洛炀就像一个会蛊惑人的妖精一样,躲不开甩不掉,又偏偏能拿住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位,他究竟该拿这个人怎么样?
小郑继续道:“乔必熏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开始对滕家人下手了……滕洛川兄妹自不必说,他们对滕总那是早就恨之入骨,巴不得能够取而代之将滕总狠狠踩在脚下。至于滕总的母亲蓝雅琴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用我多说您应该知道,愚蠢且虚荣,根本禁不住滕家兄妹的糖衣炮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小郑也是气愤不已,恨铁不成钢地道:“他们不停的拱火和稀泥,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现在公司危急的局势都扣到了滕总头上,煽风点火的说滕总现在对公司经营不善都是因为您……”
小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咬牙继续,“他们说都是因为两年前您死后,滕总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在状态,导致公司一落千尺,这些人纯粹是放屁!为着您的事儿滕总确实低迷消沉了很久,但是从来都没有在公事上含糊过,在滕总的带领下公司一直都蒸蒸日上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可是现在一出了事儿,他们都疯狂甩锅给滕总泼脏水,蓝雅琴不知又受了谁的蛊惑,竟然联合滕家兄妹煽动股东们催滕总尽快结婚,不要再因为您的死受影响了,并且更荒谬的是,他们给滕总找的结婚对象竟然是沈逍……”
这些事光是听一听就已经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了,滕洛炀最近就是在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挣扎的吗。
秦书眠没有想到那天滕洛炀的生日之后到现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突然想到了小郑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不禁疑惑道:“小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滕洛炀觉得是我联合乔必熏想要对付他的?”
小郑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今这个局面,如果不是您亲口否认,换了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是您吧……毕竟滕总手头的股份确确实实是分到了您手里,并且在此之后很快就出事了。”
秦书眠心头顿时苦涩无比,原来竟然是这样……
原来滕洛炀要和沈逍结婚的消息真的是假的,他没有骗自己。
那么滕洛炀那段时间不想见自己的理由……他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秦书眠当时只觉得是他无话可说之后的借口,原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在联合外人利用他给的股份对付他?
难怪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受伤又那么崩溃。
而自己却依旧为了达到目的,让他亲眼目睹了沈逍背叛的现场,这对心高气傲的滕洛炀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尽管这个男人曾经利用过他伤害过他,哪怕自己曾经对其恨之入骨,但到了这一步,秦书眠还是会忍不住心颤。
他爱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渗透进了每一个细胞,即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他依旧无法不为之动容……
重逢后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层坚冰覆盖着,抵御着外敌护卫着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可是现在这层冰盾,好像裂开了那么一丝缝隙。
秦书眠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看起来依旧从容,“这段时间,他都过得不好吗?”
“怎么会过得好呢?”小郑轻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除了您离开的两年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滕总如此狼狈消颓的一面,哪怕是在您离开之后他也没有这么绝望压抑,就好像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都遭受了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小郑将滕洛炀近段时期的状况娓娓道来,“从公司内部爆发斗争不断,接着便是外敌四面环顾,到最后滕家兄妹以及蓝雅琴的步步紧逼,滕总不得不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但凡行差踏错半步都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相信易总您前几天见了滕总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劲儿吧,他这段时间忙起来常常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饭自然也是顾不上吃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瘦了十来斤……”
“这些倒还是其次,中间您主动找过他,估计是滕总并没有回复所以您最后才找来了公司吧?他虽然没有回复您,但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自己,我想滕总他大概是因为知道您是为什么找上门来,所以才不想面对一直刻意避免与您面对面。我想也许……这段时间对他打击最大的,恐怕还是他认为您联合了外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吧……”
重逢后滕洛炀确实一遍遍的向他表露了诚心,同时也在身体力行的证明他确实可以为了秦书眠付出一切。
所以他才会因为秦书眠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将手头一半至关重要的股权分给了他。
他几乎是将一颗热乎乎的真心捧到了秦书眠面前,只看秦书眠是会选择双手结果,还是无情打翻在地。
可是滕洛炀没有想到,秦书眠会利用他满腔的爱意和真心,和另一个男人,和他的死对头联起手来对付自己。
这种情况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滕洛炀,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对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难怪他见到滕洛炀时觉得他那么不对劲,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切将会给滕洛炀带来多少伤害。
“不是这样的……”秦书眠听着小郑叙述着滕洛炀的情况,心中焦急不已,忍不住出声辩驳:“我没有联合其他人对付他,乔必熏做的这一切我都不知情!”
乔必熏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他在自己的地盘儿被滕洛炀砸了场子,自然要把面子找回来,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利用自己?秦书眠想不明白。
小郑表情有些隐忍,但终究还是相信秦书眠的为人,“易总,话我就说到这里。现在的滕氏岌岌可危,真的很需要滕总,但他近期接二连三的接受打击,精神已经面临崩溃,将自己禁锢住了,我们真的很怕他接下来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我希望您能够劝劝他,带他走出现在的困境。”
秦书眠一颗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了一般,疼得不行,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了半天,只是对小郑由衷道:“谢谢你,谢谢你过来告诉我这么多的事,否则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您不用谢我,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您的。”小郑和秦书眠讲了半天,可以看得出秦书眠知道滕总这些事儿之后心里也不好受,不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虽然滕总从前对您做的确实不是人事儿,但他也为此付出代价了,他现在对您确实是真心的……其实我跟在你们俩身边那么久了也看得出来,易总您虽然怨他恨他,但对滕总总还是有一份旁人无法取代的感情的。如果您对滕总也放不下的话,与其这样相互折磨着,不妨试着将过去的揭过,从头再来一次呢,毕竟过去没法改变了,未来却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秦书眠听到这些却眉头深锁,紧抿着唇,始终沉默不语。
小郑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易总,是我说得太多了。但是还是希望您能够去看看滕总,劝劝他,毕竟他心里最挂念的只有你,其他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秦书眠很想解释说自己跟滕洛炀早就没有瓜葛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感情纠纷,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小郑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看向秦书眠的眼神充满了希冀,显然将秦书眠当成了拯救滕洛炀的救命稻草。
秦书眠则是任由自己无力地倒进了沙发里,小郑这一趟带来的信息太多了,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失去控制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回想起那天见到的滕洛炀的模样,再联想到他近段时期经历的这些事,心里总是忍不住犯酸。
他知道滕洛炀从小就是不受人待见的,凭着一腔孤勇他站在了无人之巅,从前有易箫牵着他的手陪伴在侧,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滕洛炀就像被人围攻着逼到了悬崖边上,但他或许还有机会依靠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可一旦秦书眠成了那个造成他而今这种局面的源头,似乎就断绝了他的后路,让他从精神上崩溃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了,退无可退。
小郑说了有关滕洛炀的许多,字字句句都在秦书眠脑海中回荡,他清楚的知道滕洛炀如今的局面有多么危险。
滕洛炀曾经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不惜不择手段地利用他靠近他,而现在同样也是因为他而四面楚歌甚至可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是秦书眠这辈子唯一刻在骨血里,爱得最激烈恨得也最深刻的一个男人,他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滕洛炀走向失败,至少自己不能成为他失败的那个理由。
不停的想着小郑说的那些话,秦书眠简直觉得头都要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必须去跟滕洛炀见一面。
乔必熏的事与自己无关,他一定得解开滕洛炀的心结,滕洛炀必须以最佳的状态来应对眼下的危局,不能再继续这样子下去了……
就这么想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秦书眠抓起钥匙便一股脑地往外冲,竟然连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也没注意,一直到楼下看到大雨倾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拿伞,这时却隐约看见朦胧的雨帘中站着一个人,天色太暗加上暴雨,秦书眠有些不确定,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确实有一个人,身形似乎还有些熟悉。
秦书眠顿时恍然,立马冲进暴雨中朝那人奔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二话不说便拉着人朝小区的凉亭走过去试图避雨,却不料男人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滕洛炀!”秦书眠动作本来就急,被他这么一挣扎差点没稳住身形栽倒在雨地,气极不禁怒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抬眼一看滕洛炀此刻的模样,他却是愣住了。
滕洛炀两个眼圈泛着病态的青黑,双目空洞无神,下巴长满了不知多久没有剃过的胡茬。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雨水淋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看起来确实比从前单薄了很多,整个人意志消颓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气儿,就像被什么抽干了魂儿一般。
秦书眠几乎记不起从前的滕洛炀是多么意气风发了,看来实际的情况看上去比小郑口述的更为严重。
两人站在暴雨中对峙了几秒,滕洛炀缓缓抬头,将空洞的双目投到了秦书眠身上,双唇微动音色低沉而沙哑,道:“秦书眠,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以两人的距离足够秦书眠听得一清二楚,甚至透着些绝望的悲伤。
到底是自己曾经拼尽所有爱过的人,秦书眠一颗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难受,他很想出言安慰一下滕洛炀,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从何讲起。
“我正准备过去找你,你这会儿怎么自己就过来了?”秦书眠知道此刻的滕洛炀经不起刺激,便放柔了语气缓声道:“我们先去凉亭避避雨,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吗,或者去我家聊也行……”
滕洛炀唇角却微微上扬,带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之前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也从不会主动邀请我去你家,上次是为了乔必熏的事儿,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滕洛炀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即便是他几个月前被吴建智捅了两刀,躺在病床上伤情最重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及此时此刻的千分之一。
换了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他,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回去,大不了就是脑得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可这个人是秦书眠,是他最爱的箫箫,也是曾经这个世界上唯一最爱他的人,他该怎么办……
秦书眠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是难受至极,下意识里竟然喊出了曾经对滕洛炀的爱称:“阿炀,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是怎样?!”滕洛炀怒吼着,一双眼如同鹰鹫一般死死盯着秦书眠,突然放低了声音,缓缓道:“你说关于我小时候那场火灾的事,我应该再到现场去看看,或许会有新发现。我听你的话去了,果然是意想不到的新发现啊……”
“箫箫,你不妨猜一猜,我那天去沈家别墅究竟发现了什么。”
既然滕洛炀故意把这事儿拿出来说,那就肯定不只是撞破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那么简单……秦书眠不禁一僵,迟迟没有做声。
果然滕洛炀紧接着便道:“我发现小时候将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逍,而是你啊!”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被滕洛炀说得声嘶力竭无比委屈,他的双目盈满了泪水,很快就从眼角滚落下来,和雨水混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你知道我对小时候的这点儿执念有多深吗?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无条件保护了我的人,他就像我至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因为被他照耀所以我才在泥泞和彷徨中看清了前路。我曾发誓我要倾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爱他对他好,我因此用尽全力追随了一个男人十多年……可是你现在告诉我是我认错了人,一切都是假的!”
秦书眠低下了头,死死咬住下唇,沉默不语。他的本意只是想撕下沈逍在滕洛炀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无法再仗着滕洛炀的势力作威作福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事儿会给滕洛炀带来那么大的刺激。
“箫箫,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对吗?”滕洛炀眉眼都痛苦地皱起,双唇轻微颤抖着:“你早就知道从火场里将我救出来的人,不是沈逍而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泥足深陷,看着我愚蠢地跟在沈逍身后跑上跑下你很得意是吗,在你心里我一定就是一个诙谐的笑话对吧?!”
“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的,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早,两年前……”
秦书眠急得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继续解释道:“两年前我也是无意从顾星野的口中听说,你之所以会对沈逍情有独钟是因为他小时候从火场里救过你,我稍微缕了一下时间线和火灾地点,大概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是当时我觉得……”
说到这里秦书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咬牙道:“当年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想利用小时候一个举手之劳的小事强行道德绑架你让你留在身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从来都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算了吧。”
滕洛炀偏过头,凉声一笑,抬手将秦书眠扣住自己双肩的手放了下去,无力道:“你也不用再费尽扯这些话来敷衍我了,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这些我还会再信么?”
秦书眠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之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信不疑,你随口提的每一个要求我都牢记在心,并想方设法地满足你为你实现,可是到头来我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滕洛炀先是冷笑,接着缓缓闭眼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他的胸腔大幅度的起伏着,仿佛正在竭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激烈情绪。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秦书眠,此刻绝望愤怒的滕洛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人撕碎。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滕洛炀脱口而出竟然有些发颤。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秦书眠却听懂了。
“为什么?!”
滕洛炀一只手猛地揪住了秦书眠的衣领,另一只手则顺势捏住了他的脖子,明明处于绝对强势进攻的有利位置,神态间却满是狼狈。
重逢后他为秦书眠所做的一切,只有少数几次秦书眠顺从或者默许了,他知道秦书眠这样无外乎都是借机巩固自己或者打击沈逍罢了。
这一切滕洛炀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曾经最爱他的箫箫,怎么可以拿着自己递过去的剑,帮着外人刺向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满足你将手头的一半股份转给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利用它帮着其他男人对付滕氏?!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和乔必熏,这段时间公司内斗不断,滕氏近期正在规划的项目不是倍受阻力便是直接被人截胡,几次资金链断裂,产业链也跟着分崩离析……”
“你知道现在业界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笑话等着滕氏破产吗?箫箫,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滕洛炀叱咤商场那么多年,八面临风而不动摇分毫,面对任何事都结实抗揍得紧,唯独秦书眠能对他一击制胜,秦书眠对他的无情与狠心,真的让他害怕了。
秦书眠扣住滕洛炀捏住自己脖子的手腕,艰难地摇头:“不是的,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滕洛炀看出了秦书眠被自己捏得难受,便撤开了手,只是他好像完全听不进去秦书眠说的话了。
只是自顾自地道:“箫箫,你是因为我瞒着你偷偷对乔必熏和郁宁珩动了手脚,所以要报复我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受了委屈,想特地帮他们找回场子的?”
滕洛炀痴痴地看着秦书眠,一张脸上全是冰冷的雨水,如此清晰地对面对看着滕洛炀因为痛苦绝望而扭曲狰狞的面庞,秦书眠一个心也是难受到了极点。
不是这样的,明明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他双唇动了动,正犹豫着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滕洛炀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都死死搂进了怀中,力气大到几乎想让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书眠,你对我怎么就可以做到这么狠心的,为什么我对你却偏偏怎么都放不下?为什么啊?!”
滕洛炀脑袋抵在秦书眠的肩上,嘶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满满的绝望,眼泪止不住地漫过眼眶往外流,温热的泪水滚落在秦书眠的脖颈上与冰凉的雨水截然不同,秦书眠觉得那处皮肤就好像被灼烧过一般。
“我是年少无知伤害了你让你难过了,可是我又何尝不后悔,你离开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痛不欲生,你回来后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这些又何尝不是我倾尽毕生心血矜矜业业的成果?但是却换不来你正眼看我一次,你甚至……还帮着乔必熏一起来对付我,你恨我真的就恨到了这种地步吗?恨到可以和外人联手一定要将我推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狱吗?!”
“滕洛炀,你冷静一点!滕氏的危机真的不是我造成的,关于乔必熏所做的一切,我也一无所知……”秦书眠无力地辩解着,可是有什么说服力呢,滕洛炀手里的一半股份确确实实在他这里,也只有他能帮助乔必熏联络上易氏旧部,同时他也是最有动机促成这一切的人。
“除了你,还有谁能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啊?”
滕洛炀果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搂住秦书眠的双手慢慢卸了力放开了他,双眼哭得猩红,泪水朦胧的脸看起来痛苦而绝望,他哑声道:“箫箫,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敢轻易奢求你的原谅,仅仅只是想让你对我改观慢慢化解你对我冷冰冰的态度都不行吗?我们重逢这么久以来,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通通都看不见吗,还要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我要置我于死地?这么长的时间,就算你的心是冰块儿做的,也该融化了那么一点点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狠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步步退让一次次失去底线,只有易箫……只有他能做到这一步,他以为他只要足够隐忍,就能再靠近一点点,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秦书眠为了乔必熏来找他他避而不见,可他却在无数个秦书眠不知道的角落默默看着他。
看着秦书眠亲密地和乔必熏谈笑风生,却不知躲在暗处的他心里早已千疮百孔,滕洛炀在商场上不是没有失过利丢过脸,可从来没有哪次让他觉得那么委屈,那么不甘和屈辱……
秦书眠见他听不进去自己的任何话,也不再辩驳,狠下心道:“或许我的心一直都这么狠,只是你从前识人不清罢了。”
滕洛炀面如死灰,就这么与秦书眠对峙着,却在不知不觉中感觉浑身都变重了,眼前天旋地转的开始迷糊了起来,两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滕洛炀!”秦书眠见此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忙跨步上前接住他。滕洛炀却似乎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趴趴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秦书眠见他脸上红得不太正常,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被滕洛炀一番话控诉得一个头两个大,似乎此刻才突然发现两人刚才一直都是站在暴雨中争执,怎么滕洛炀发疯自己也跟着犯傻了呢。
这时节已经过了立冬,晚上本就冷得不行,自己就在雨里站那么几分钟,已经冻得牙齿发颤浑身不是滋味儿了,还不知道在自己下来之前滕洛炀已经站了多久,也难怪烧得那么厉害。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人带回去安置一下。
他自己浑身湿透了本就不方便,加上滕洛炀软成了一摊泥,架在他身上委实份量不清,将人一路艰难地扛到家,秦书眠反而累出汗了。
有滕洛炀这个拖油瓶在,他一时也顾不上给自己冲个澡了,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就开始料理滕洛炀了。
滕洛炀几乎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秦书眠此刻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把房间的空调开启后,便将滕洛炀扒了个一丝不挂。
期间昏迷的滕洛炀似乎是无意识地拉了他一把,秦书眠一时不设防差点栽倒在身下赤身裸体的男人身上,场面有些尴尬不已,不过万幸此刻的滕洛炀没有醒来。
不过因为这个动作,秦书眠不免对滕洛炀多看了两眼,身体的肌肉线条依旧结实流畅,只不过褪去衣服的身体相比从前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秦书眠强行停止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利索地找来一套自己的睡衣给滕洛炀换上便将人往床上一扔。
随即便给家庭医生拨去了电话,但由于恶劣天气的原因且时间太晚,医生也无法做到即刻赶来就诊。只是教秦书眠先给滕洛炀测一**温,再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配合常规的退烧药暂时观察着。
秦书眠做完所有医生说的流程,又找出家里的常备退烧药给滕洛炀灌下去,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进浴室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洗了个热水澡。
收拾妥当后,秦书眠一时也没有心思坐其他事,便坐在滕洛炀床边方便实时观察他的情况,以便及时联系医生。
看着滕洛炀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楼下撒泼失控的那股疯劲儿。
想想这也不是滕洛炀第一次病倒在这儿了吧,还挺会挑地点的,每次都能精准倒在他家楼下。
他和滕洛炀究竟是为什么要走到如今这一步呢?他们两个人智力健全能力一流,换了任何领域任何环境都能够如鱼得水过得风生水起。可为什么独独遇上彼此,对上感情这个问题,经过这么漫长的过程都无法找到一个能够折中的两全之策呢?
为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给予对方的都只是伤害?秦书眠不明白,或许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眼皮微动,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秦书眠没想到他醒得这么突然,一时不防,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滕洛炀却直接从被窝探出一只手把他牵住了。
秦书眠有些诧异,都忘了将手抽回来。
“你还是把我带回来了啊……”滕洛炀的眼神有些迷糊,但整个人看上去都平静从容了许多,没有刚才那般情绪激动了,甚至主动提出要求:“我觉得身上有些黏,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上确实不好受,秦书眠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滕洛炀一下床就身形不稳往前跌了个趔趄,秦书眠不放心道:“你确定一定要现在洗吗?”
滕洛炀只觉得浑身难受,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书眠拗不过他,只好跨步上千搀住他的手臂将人扶去了浴室,又给他在浴缸放好水,便关上门等在浴室门口。
浴室水声很小,一直到最后完全没动静了,秦书眠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喊他名字也没有人应,该不会是烧糊涂了晕在里面了吧?这种事情况可大可小,可别真出事了,秦书眠刚说服自己准备闯进去一探究竟。
浴室门便开了,滕洛炀赤裸着上半身仅仅裹着一条浴巾出现了,秦书眠尴尬地停住准备破门而入的动作,不免有些生气:“你没晕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吭声。”
“我没有听见,抱歉。”滕洛炀烧得似乎反应都满了半拍。
秦书眠也没打算跟一个病号较真,医生嘱咐的胶囊刚才没能喂下去,他把药和水一块儿放到床头,以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道:“过来把药吃了,医生今天不方便赶过来,我这里只能收留你一晚,明天一早你就自个儿看医生去。”
滕洛炀呆坐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发烧,他的思考能力比平常迟钝不少。他由下往上仰视着秦书眠,白皙修长的脖颈,睡衣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的若隐若现的锁骨,都在诱惑着他往更深处窥探。
这个人这具身体他魂牵梦萦了数百个日日夜夜,他原本以为只能靠自己脑中的回忆来度过余生了,但此刻他的日思夜想都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一想到秦书眠和乔必熏在一起的画面,滕洛炀就遏制不住内心某些疯狂的念头,他恨不得将秦书眠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身体,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逃离自己半步。
不知为何,他的动作突然快了脑子半步,几乎是凭本能一手将秦书眠拉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双唇急不可待地贴上了秦书眠柔软的双唇。
但滕洛炀到底是个病号,手臂没有什么束缚力,秦书眠瞬间就回过神来用力将人一把甩开。
“滕洛炀,你他妈的!”秦书眠满脸怒容,死死瞪着他。
滕洛炀却毫不畏惧,反而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轻声道:“你是不是又要推开我了?”
从秦书眠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紧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皮肤上微热的温度,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滕洛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透着些许委屈。
秦书眠一狠心,用力托着他的脑袋将人彻底推开了,冷声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却这样冒犯我,难道我不应该推开吗?!”
滕洛炀轻叹了一下,“无所谓了,反正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你一分一毫的态度。你都巴不得置我于死地了,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感受呢……”
这是重逢后两人都在清醒状态时的第一个吻,是滕洛炀梦到过无数次的……他知道秦书眠不喜欢被强迫,便从来没有勉强过,希望等到他真正愿意的那一天。
可是事已至此,他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他不想错过这最后唯一仅有的机会了,他只是想最后再荒唐一下罢了……
秦书眠看着他这副哀默之心大于死的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出来,“砰”的将手边的杯子砸碎在地。
他怒吼道:“我说了多少次,联合乔必熏对付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是每次都能把我身边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吗,怎么这回这点小事却查不出来呢?”
秦书眠想到小郑口中的他颓废堕落,又亲眼目睹他在楼下情绪失控,顿时怒极:“就算事情真是我做的又如何,这是你放纵虐待自己的理由吗?你忘了你曾经为了走到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吗,你当初甚至不惜利用我把我当棋子,好不容易换来的这一切你就要放弃了吗?!”
滕洛炀掩面痛苦道:“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一个你啊……”
这话如果是曾经的易箫听到不知该会有多高兴,但秦书眠现在只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去了,生生的痛:“滕洛炀,人不能既要还要,有些东西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就是你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霍沉修过去两年时间,每时每刻都被悔恨与愧疚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此刻发烧烧得头脑发昏,情绪更是容易激动,无意识的竟带了些委屈的哭腔,“我的箫箫,明明从前那么爱我……可为什么一翻脸又能对我那么无情,无论我怎么讨好都没有用,怎么都追不回来了?为什么要让我一步步陷进去,直到我再也出不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抛弃我,你让我该怎么办?”
“滕洛炀,从我们相识之初一直到后面种种,做错事的一方从来都不是我,我没有在感情上欠过你。就算我要联合乔必熏设计报复你,也都无可厚非,但我没有这样做过,不是不想追究,只是想放过自己……”
被滕洛炀泛滥的情绪影响,秦书眠也有些失控了,明明受害人一直是自己,为什么反倒是滕洛炀一次次以弱势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对滕洛炀一次又一次声泪俱下的控诉,秦书眠不禁越来越感到愤怒。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年前濒死之际,我后悔了。滕洛炀,你欠了我七年半,也欠了我一辈子!可是后面我没有死成,或许是老天爷给了我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我不想报仇,不想用我的后半生给那七年半陪葬,不想用自己剩余的人生为代价去报复你的过错……我他妈从头到尾只想离你远远的,安安稳稳过完余生有错吗?你他妈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
秦书眠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这段话,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眼角也溢出了点点泪珠。
“我错了,我错了……”滕洛炀听到他这番言辞激烈的控诉,也是心如刀绞,不禁泣不成声:“我真的真的错了……箫箫,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一次后悔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们还有未来,我们可以在未来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啊……”
“求求你,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看着滕洛炀双手捂面,一度哭到哽咽,秦书眠却不觉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些苦涩。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秦书眠冷声质问:“可是两年前你给过我活路吗?!你为了权势财富地位,不择手段地靠近我利用我,甚至一度巴不得我去死,不是吗?”
滕洛炀因为发烧脑袋本就晕乎乎的,这番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劈得他呆若木鸡:“巴不得你去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虽然他从前荒谬的瞧不上易箫,冷落他无视他欺负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易箫主动离开,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盼着易箫去死的心思啊。
“你说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说得倒是轻巧,因为受害者不是你对吗?”秦书眠竭力让自己变得冷静,但是语气却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冰冷,他继续道:“可是,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两年前我濒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身患不治之症濒死吗,又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死成吗?”
滕洛炀双眼满是茫然,别说他现在发着烧了,就算是健健康康的坐在这,他也听不懂秦书眠现在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
滕洛炀抹了抹眼泪,试探着开口:“从前是我对你太不关心了,没把你的身体当回事,以至于你生病了我都完全没发现,对不起……”
秦书眠却冷笑出声:“生病,你竟然觉得我是生病?”
“滕洛炀,我记得刚接手易氏那会儿,咱们俩都忙得热火朝天,当时我的身体却在忙碌中出了岔子时常生病,最后由于身体原因被你劝说留在了家里养病,在此之后你就慢慢一步步架空了我,将易氏彻彻底底改了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那会儿经常生病并不是自然原因,而是你在我的日常饮食里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让我退居幕后,给你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对吧?”
听到这里,滕洛炀不禁脸色一变。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对吗?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秦书眠微微一笑,慢慢叙述着:“那段时间我病得断断续续的,怎么都不见大好。后来是你给我弄来了你所谓的,在国外重金为我求来的特效药,我吃了之后情况确实有好转,但那时公司以后完全被你拿捏在手了。之后你又告诉我,那个特效药也可以当养生的补品吃,可以调理气血温补身体……我信了,在你的鼓励和支持下,我一吃就是几年,从来没断过。一直到两年前遇到霍少,才将那特效药交给他手下的专业医疗团队化验……”
听着秦书眠将这些事娓娓道来,滕洛炀俨然有些坐立不安,死死低着头坚决不与秦书眠对视,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愧疚和自责。
秦书眠继续道:“直到化验结果出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身养气的特效药,而是你重金求来的慢性毒药!”
“毒药?”滕洛炀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毒药?!”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秦书眠不禁抬高了声音,怒道:“那不过就是一种私人通过高级化合手段合成的药物,早期服用会有补气养血的功效,但使用时间长了就会导致多重器官衰竭,直至最后步入死亡。使用这种药物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一般医疗手段根本查不出来原因,最后看起来就是得了绝症不治身亡,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易箫,你疯了吗,你知道在说什么吗?”滕洛炀也是满脸惊恐,“那不是毒药,我怎么可能给你吃毒药,这种行为是犯罪啊,你懂点法好不好?!”
“到底是我不懂法还是你不懂法?哪种好慢性毒药至少也要连续服用三五年才能达到致死的效果,如果不是你的劝说,我怎么会用了那么久?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知道躺在手术台上,清晰地感受着医生用刀划开你皮肉的感觉吗,你感受过血液流失生死不由自己做主的痛苦和绝望吗?医生提前告诉过我,那台手术的风险高达百分之九十七,不过,我很幸运的成为了那百分之三,否则你也看不到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秦书眠了……”
秦书眠先是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说到后面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件事始终是埋藏在他心里最深最痛的一道疤,对他而言太痛苦太可怕,他也不想再回忆起。
而今再度提出来和滕洛炀这个始作俑者对峙,几乎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勇气。
这事儿始终是秦书眠心里的一根刺,在他看来滕洛炀永远欠了自己一条命。背负着这样的心理重担,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原谅滕洛炀,或者真正将这个人从心里剔除,不如趁此机会将所有事都摊开了说,他倒是很好奇滕洛炀会是什么反应……
到了这一步,滕洛炀还能捧着他那一颗所谓的真心,口口声声说爱他,对他纠缠不休吗?
“我没有,那不是毒药,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慢性毒药……”
滕洛炀脑子里越想越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了,就连解释也变得语无伦次了,“那段时间我为了让你慢慢退出公司的各项重大决策,确实对你的饮食动了点手脚,导致你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但是我后面给你的特效药也确实有解药的成分在里面,之所以会哄着你长期服用,是因为那药用久了会让人变得虚弱,具体表现在嗜睡容易疲乏免疫力下降,症状要是特别严重我也不敢拿给你用啊。”
“我只是想让你没有余力插手公司的事儿,但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性命啊……易箫,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给自己辩解!”秦书眠顿时气极,“难道我当年看到的化验结果是假的?难道我当年多处器官衰竭吐血不止躺到九死一生的手术台上,这些通通都是假的,只有你的一面之词是真的对吗?!”
“药是你花费重金找人弄来的,它的出处它的功效难道你会不清楚?难道你还能被人给骗了不成,别自欺欺人地扯淡了……”
“等一下!药的出处……”滕洛炀似乎脑中突然猛地闪过一些什么,他恍然大悟:“药不是我弄来的。”
“药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也是你亲口阐述了它的功效和性能,也是你一次次劝我继续服用,这药不是你还是谁弄来的?”
滕洛炀急道:“真的不是我,是……”
想到那个人,滕洛炀欲言又止。
秦书眠明显质疑:“到底是谁,怎么不继续说了啊?”
滕洛炀迟疑了许久,才艰难道:“是我妈……不,是蓝雅琴……”
“什么?!”秦书眠皱眉。
想通这件事之后,滕洛炀就跟丢了魂一样,轻声喃喃道:“是她……是她找人弄来的药,她跟我说这药用久了只会让你的身体变虚弱,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让你把药停了,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是她骗了我……”
“真是这样吗?”
虽是怀疑的语调,但秦书眠竟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他心中那道禁锢了他两年多的枷锁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卸下来了,他一直想不明白,滕洛炀真的就那么容不下自己非要置他于死地吗?如果今天没有将这个心结解开,在他心里滕洛炀就永远欠他一条命,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做到不恨。
他也知道滕洛炀就算手段再阴险心机再深沉,也不会拿这种事随便栽赃自己的亲生母亲。
况且以蓝雅琴的为人,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曾一度丧失道德底线,确实有可能偷偷瞒着滕洛炀干这种事。
“她骗了我,是她骗了我……”
滕洛炀还在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神态看起来已然有些不正常了,秦书眠忙扶着他的身体摇了摇:“滕洛炀,你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章
滕洛炀却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挣脱开,抓起床头秦书眠一早准备的退烧药,就着温水一口吞了下去,接着便站起身试图往外走。
身形单薄,步伐摇晃不稳,秦书眠忙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外面下着大雨呢,你要去哪里?”
“我啊,我要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要骗我……”滕洛炀仿佛看不见秦书眠挡在前面似的,只一股脑地往前走。
“外面下着大雨呢,你上哪问她去?”秦书眠怀疑他这是烧糊涂了,不禁放缓了声音劝道:“别折腾了好不好,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今天先休息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骗我……”滕洛炀一双眼睛空得吓人,却藏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执着,嘴里喃喃说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我的箫箫……”
正如秦书眠刚才所说过的,当时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如果他的运气再差那么一点点,自己是不是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蓝雅琴,他的亲生母亲,怎么可以骗他亲手做这种事?是他差点把他的箫箫害死了啊!
没有人可以想象在易箫离去的这两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可以共情和理解他的痛苦,他是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觉得一切都是他欠易箫的,都是因为他对易箫不好辜负了易箫的感情,但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啊!
这简直太荒谬了,至少在重逢之后,他从来都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伤害秦书眠,却没有想到自己曾经亲手给易箫递上了毒药……他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跳梁小丑啊,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妄图伤害易箫的刽子手。
“滕洛炀,你给我冷静一点。”秦书眠一把将他拉住,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刺激,看着他这个精神状态心里也是愈发没底。
“你让我怎么冷静?!”
滕洛炀使劲挣开他的手,几乎完成这个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蹲下,一张脸满是痛苦和迷茫,他喃喃道:“她想杀了你,她要杀了你啊!她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见他这副模样,秦书眠心里也不好受,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不被滕洛炀带着走,他理智道:“离开从不是我最初的选择,导致这个结果的根源在你,与任何人无关。我重新提起这件事,只是想知道当年完整的真相,但这并不代表你我之间还有别的可能……”
秦书眠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打起精神带领滕氏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继续这样颓靡消沉下去,这没有任何意义。滕洛炀,不要再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到最后恐怕会落得个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滕洛炀慢慢抬起头仰视着他,自嘲道:“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秦书眠:“……”
滕洛炀重新站起身试图往外走,秦书眠不放心地紧随其后。
滕洛炀却突然停住,道:“我只是病了,但还没有病到糊涂的地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
“可是外面还在下暴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的。”秦书眠也不想摊上这个麻烦,只是滕洛炀的状态实在堪忧。
滕洛炀无力地看向窗外,迟疑了两秒,最终道:“那你打个电话给星野,让他过来接我吧。”
这里是秦书眠家,可以名正言顺在他家在他身边待上一个晚上,明明是他之前想也想不来的好事。可是在亲耳听到秦书眠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勇气死皮赖脸的赖在这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既然滕洛炀执意要离开,秦书眠自然也没有任何立场说服他留下来,便顺着他的意思打了电话给顾星野。
顾星野很快就接了,对于滕洛炀大半夜病倒在他家还需要自己去接这件事,他表示惊讶又疑惑,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爽快地应了下来。
很快顾星野就赶了过来,秦书眠看着滕洛炀一直到他上了顾星野的车离开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好在期间没再出什么岔子。
秦书眠回首看着自己重新回复寂静的家,整个人像突然卸力了一般陷进了沙发里,看过滕洛炀扭曲执拗的每一面,他不是没有过挣扎。
滕洛炀是他这辈子爱过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他最美好青葱的岁月都跟这个人绑在了一起,要说完全没有感情了一定是假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没有遇到滕洛炀的前二十年他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滕洛炀的出现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他曾经是很爱滕洛炀,但他还没有爱他爱到要背叛自己的地步。当年下 药的事儿不全是滕洛炀的错,但这并没有代表他没有错。
今天他要是原谅滕洛炀,继续放任自己跟他好,那就是对不起过去的他自己。他的身心健康和家族失业,都遭受过滕洛炀毁灭性的打击,他当初过得有多艰难多痛苦自己他自己清楚,他用了两年时间还不容易才摆脱过去的阴影。
当初和滕洛炀在一起可以说是他年少不懂事,他自己的选择他认命承担结果,但这个过程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顾星野的车到楼下后,只见秦书眠撑着伞将滕洛炀送了过来,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并肩而行,顾星野却敏锐地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滕洛炀在后排落座后,顾星野余光看了他一眼,宽大的风衣里面甚至还穿着睡衣。
顾星野和秦书眠挥手告别之后,才问滕洛炀:“说说吧,什么情况,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找易哥了,也不嫌丢人?”
“这是他的衣服,我淋雨了,在他家换的。”滕洛炀语气平静,反应有些木讷。
顾星野无语:“你这么大的人了,半夜跑来人家楼下淋雨就不丢人了吗?”
被他谴责了滕洛炀难得没有回嘴,只是沉默地盯着车窗外。
顾星野这两年看惯了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把他现在这副模样当回事,继续道:“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公司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你就丢给了我一个人,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这回见着易哥了,那点儿毛病该好了吧,好了就赶紧回去干活啊,我都要被你折腾得过劳了……”
“好,我明天就回公司。”
顾星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要知道这些天他和小郑带着心理医生可是怎么劝都没有用啊,不禁好奇:“易哥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无非就是和我划清界限罢了。”滕洛炀像是在自问自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这个,不好说……”
顾星野有些头痛,滕洛炀最近的状况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真的怕了滕洛炀之前油盐不进魂不守舍的那一出了,实在太吓人了。
再怎么不是人好歹也是他哥,他不可能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犹豫了半天,他小心道:“哥,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起的时候随时可以取的。”
滕洛炀整个人都陷在暗处,只有车窗偶尔洒落一点光在他身上,显得无比灰败落寞。
顾星野不明白他们俩究竟是闹的哪出,滕洛炀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他都进了秦书眠家门为什么又着急忙慌的让自己过来接人?看秦书眠刚才的态度也不像是强行把人赶出来的做派啊……
偏偏这些问题他还不能明着问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滕洛炀哪块伤疤惹得他发疯。
暗自琢磨了半天,顾星野才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对了哥,你突然叫我来,是准备上哪去啊?我瞎溜达半天了都……”
顾星野偏头看了一眼后座魂不守舍的人,同时有些嫌弃,“总不会要回你之间住的那个公寓吧,那破房子被你这段时间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都答应明天正常来公司干活了,不能再回去那个鬼地方了吧?”
顾星野想想都觉得头痛,建议道:“大下雨天的去别的地儿也折腾,要不你先去我哪儿凑合一晚?”
滕洛炀却拒绝道:“不,去滕家。”
顾星野光顾着开车,一时还没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儿,“别了吧,你跟滕家那伙人不是一向有仇么,这会儿去那里干嘛,又不是没有地儿待了……”
滕洛炀却异常坚持:“就去滕家。”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顾星野眉头微蹙,有些迟疑。
可滕洛炀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执拗道:“送我去滕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行行行,也没说不愿意啊。大晚上叫人出来当免费司机你还能耐上了,真是服了你了。”
滕洛炀最近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顾星野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了,反正这么多年滕家那帮人也没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便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滕家别墅。
顾星野率先下车撑伞在车门口等着,滕洛炀下车后一双眼便死死盯着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滕家别墅,情绪前所未有的压抑阴沉,仿佛恨不得就此将眼前的房子以及里面的人夷为平地。
滕洛炀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往前没走几步就有些摇摇晃晃。
“你怎么了?”
顾星野这才看出不对劲,他忙拉住滕洛炀,此刻到了光亮的地方,他才发现滕洛炀一张脸红得异常,试探着伸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滕洛炀却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继续径直往前走,“我没事儿,就送到这吧,这儿也没你事了,先回去吧。”
“你他妈的,你发烧了知不知道?!”见他这副模样,顾星野已经断定他这铁定又是犯病了,抓起他的手腕就把人往车里塞。
“我说了我没事,你放开我!”滕洛炀像一只被冒犯的雄兽,龇牙咧嘴地怒吼着。
“你别胡闹了,快点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看医生。”顾星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摊上滕洛炀他算是倒大霉了。
“我不去,我已经吃过药了,我没事儿,你他妈放开我!”
滕洛炀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挣开顾星野的桎梏,可他现在毕竟生病了四肢绵软无力,怎么都不是一个精力处于鼎盛状态的成年男人的对手,不禁又急又气。
“滕洛炀,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吗?放你进去可以,那你倒是说说滕家到底有什么事儿值得你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顾星野毕竟认识滕洛炀这么多年,对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滕洛炀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正常的。他一则是对滕洛炀坚持大半夜去滕家的目的存疑,其次也是担心他这样发着高烧会被人欺负了去。
滕洛炀在他手下几番挣扎无果,崩溃落泪,不禁大吼:“他们要害易箫,他们想把易箫杀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顾星野顿时就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被劈得外焦里嫩。
“没胡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原谅我了,哈哈哈……”
滕洛炀哭着哭着竟然还笑出了声,表情实在诡异扭曲得有些奇怪。
“他们?他们是谁,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蓝雅琴……”说到这个名字滕洛炀情绪明显更加激动了,“是蓝雅琴,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蓝雅琴要谋杀易箫?顾星野觉得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好秦书眠打电话叫自己过来接人了,否则指不定滕洛炀会怎么折腾自己呢。
顾星野劝道:“这么大的事说不定有误会呢,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对不对?要弄清楚真相之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还发着高烧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滕洛炀只是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看着他,满脸都透着异常的执拗。
让顾星野有种即便自己用蛮力给滕洛炀塞进车里带回去了,他也一定会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跑过来的感觉,与其那样闹得鸡犬不宁,还不如现在迎难而上。
顾星野妥协地松开手,叹息:“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跟你一起去。”
滕洛炀停止挣扎后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双唇微动,道,“星野,谢谢你。”
他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楚且诚恳,且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滕家别墅走去,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几乎让顾星野有种他此刻并没有发烧的错觉。
滕家别墅内,一家人刚用完夜宵,正围坐在客厅有说有笑的唠着嗑呢。
留下来说话的主要是滕家兄妹和蓝雅琴,其他人都早早回房休息了,最近滕洛炀被他们合起伙来折腾得灰头土脸的,是越来越管不住公司的事儿了,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更是连面都不敢露了,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暗自伤神呢,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将滕洛炀扫地出门了,他们已然觉得滕氏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自然越聊越得意。
在滕家兄妹十来年的糖衣炮弹之下,蓝雅琴已然迷失了自我,甚至没脑子地将滕家兄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女,反而帮着他们去对付滕洛炀。
滕洛川恭维道:“洛雅,咱们能有今天,都是蓝姨向着我们处处为咱们着想,咱们可不能忘了蓝姨的恩情。”
“那是自然。”滕洛雅也是忙不迭地附和,“这么多年都多亏了蓝姨的教导,否则咱们兄妹还指不定什么样儿呢。哥,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把公司大权夺回来了,可不能忘了蓝姨……”
“当然了,到时候蓝姨就等着享清福吧。”
蓝雅琴被他们说得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你们两个孩子争气有本事,又有孝心,蓝姨就知道没有白疼你们。不像那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认自己老娘了,野种就是野种,指望不上一点。我啊,算是白养他那么多年了,还好有你们这两个好孩子……”
滕洛雅朝滕洛川递了个鄙夷的笑,转而又对蓝雅琴乖巧道:“蓝姨,您就放心吧,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我跟哥哥一定会孝敬您的。”
“好好好,就等你们兄妹把滕氏抢回来……”
话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浑身透着阴鸷的滕洛炀,冰冷带刺,仿佛恨不得将屋内所有人都撕碎一般。
而在他身后的暗处,还站着身姿高大气质不凡的顾星野,对他们同样没什么好脸色,俩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找茬儿的。
蓝雅琴三人被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滕洛炀锐利的目光将屋内一扫,慢慢张口,音色也是冷到了骨子里,“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三个想怎么把滕氏从我手里抢走,不妨继续再说一说?”
滕洛雅对滕洛炀一向都是又恨又怕,一直以来都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此刻着实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一个劲儿往滕洛川身后躲。
滕洛川对他也是怒目而视。
蓝雅琴先是惊恐,而后便是气急败坏地叫管家,“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就这样把人放进来了?!”
“夫人,您看清楚啊,来的人可是滕总。”管家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无奈道:“滕总不论什么时候来,我都没有拦着的道理吧?”
蓝雅琴怒意更甚:“你……”
“至少到目前为止滕家的当家人都还是我,这栋别墅也属于滕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我上这儿来,也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了?”滕洛炀冷眼看着屋内三人,嘲讽一笑。
这话无疑是扇了滕洛川一耳光,他的脸色颇为不好看,“就算是这样,有你这样上门的吗?你知不知道家里还住着长辈呢?”
眼下滕洛川指的当然是蓝雅琴了,他们兄妹一向喜欢拿她在滕洛炀面前当挡箭牌。
“长辈?”滕洛炀冷冷的看着蓝雅琴,似乎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巧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这位长辈的,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紧滚,别耽误了老子的事儿!”
“滕洛炀,你他妈怎么跟人说话的,老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滕洛川被他这话一激,撸起袖子就准备朝滕洛炀扑过来。
或许是怕场面闹得太大,回头自己夹在中间不好收场,蓝雅琴在这时拉住了滕洛川。
她小声在滕洛川耳边劝说道:“洛川,你先冷静一点,现在正是咱们在公司立住形象的关键阶段,可不能让人拿住把柄。回头今天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先动手的人在舆论里可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滕洛川一听,不得不硬生生收回了脾气。
蓝雅琴转而对滕洛炀道:“这大半夜的,你来找我到底为着什么事儿?”
顾星野暗中观察着蓝雅琴和滕家兄妹的互动,不禁皱眉,心里也是愈发有些心疼滕洛炀。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又何曾管过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
滕洛炀却是一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的模样,只道:“我劝你把他们都赶紧弄走,自己一个人留下就行了。”
滕洛川明显存疑:“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屁快放!”
蓝雅琴道:“你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摊在明面上说的?”
“我劝你最好让他们离开……”滕洛炀对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蓝雅琴也是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胆寒,这么多年以来滕洛炀都相当有自主意识,一直也没拿自己当回事,她根本就拿捏不住这个白眼狼儿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一次滕洛炀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是为着两年前他们和沈逍合起伙污蔑易箫对他招标案下手的事儿,那次蓝雅琴只听到了他怒火滔天的声音,若是当时见着面,滕洛炀恐怕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滕洛炀性格越来越乖张怪异了,蓝雅琴有些不放心,坚持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成了,犯不上赶人吧?”
“确实犯不着,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执意让他们听着我也没有办法。”滕洛炀脸色一沉再沉,浑身戾气,他问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数年前,你找人给易箫配制特效药的事?”
此话一出,蓝雅琴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敢置信地望着滕洛炀。
而滕洛炀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与她对峙着。
默了几秒之后,蓝雅琴突然主动对滕家兄妹道:“洛川,洛雅,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对她态度突然转变也是有些不解,滕洛雅道:“蓝姨,他说的是什么事儿啊,我们不可以听吗?”
蓝雅琴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道:“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我一个人跟他聊聊就可以了。”
“可是……”
“好了,洛雅,蓝姨不都说了吗不关我们的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去休息吧。”
滕洛川偷偷朝她使了个眼神,滕洛雅便乖乖被他牵着走了。蓝雅琴本就是他们对付滕洛炀的一个工具罢了,现在似乎他们自相残杀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二人只要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就行了。
滕家兄妹走后,滕洛炀继续道:“你可以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那个特效药不是你想出来的,让我到境外找人弄的么,为的就是让易箫体质变弱没有余力插手公司的事儿,最后让你独揽大权啊……”蓝雅琴神色有些闪躲,显得毫无底气:“怎么现在倒问起我来了?”
“我亲自登门来问了,就说明我知道一切的真相了,你他妈还在给我装!”滕洛炀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在来之前,滕洛炀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或许当年蓝雅琴也是被制药的人骗了,或许她并不知道这药会害人性命,所以才拿来让他给易箫用的……
可是到了这栋别墅,亲眼目睹了蓝雅琴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和反应,滕洛炀完全可以确认,这件事从头到尾蓝雅琴都是知情的。
“当初是你教唆我在易箫的饮食里下 药,让他断断续续的生病怎么都不见起色,后来也是你提出来给易箫研制‘特效药’让他体质变差……这些我都信了,我他妈一直对你深信不疑,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以为那个狗屁‘特效药’真的只是让他体质变弱没有精神。可是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他妈是慢性毒药,你是想杀了易箫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这么恶毒的人啊,而且还是他的……
滕洛炀越说越觉得难堪,当初是他贪念太重才会上了这个女人的当,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当了别人的枪,成了伤害易箫的刽子手,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洛炀,你听妈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蓝雅琴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试图打着亲情牌:“况且,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呀,我为你费尽心思地出谋划策,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一路更加顺利吗。没有了易箫,公司不是很快就改姓滕了吗,之后其中的风云变幻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况且你又不是真喜欢他,没了就没了呗,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啊,洛炀,妈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好?这些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滕洛炀冷笑道:“我看这么些年滕洛川和滕洛雅倒是更像你亲生的。”
这话滕洛炀说出来虽是嘲讽的语气,但旁观的顾星野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几分苦涩。滕洛炀这么多年虽然都是一副冷血无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心里到底是有那么一点渴望得到关心和爱护的,否则也不能死死抓着易箫给予的那些温柔不放手。
他恨极了蓝雅琴,恐怕也是因为曾经真心渴望过,从她身上得到所谓的母爱吧。
“那不一样,你和洛川洛雅怎么能一样,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做再多不都是为了你。”蓝雅琴试图说服他:“如果当初易箫的事情没有按照我的计划来,那咱们哪里还有如今的好日子啊,你也当不上现在这风光无限的滕总的对不对?”
“你他妈给我闭嘴!”滕洛炀气得脑袋发昏,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恐怕从你怀上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打算着怎么利用我,怎么才能将我的价值最大化了吧?”
有些事他早已经看开了,原本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计较了,或许是压抑得太久憋不住了,也或许是因为发烧情绪有些不受控,一股脑全给它说出来了。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为了我好,你会哄骗当时仅仅几岁的我上滕家的门吗?从那一天起我就正式被打上了私生子的标签,注定一辈子都要活在你和滕家的阴影之下永远抬不起头。因为你不停的教唆和逼迫,我不得不厚颜无耻地去亲近我那所谓的父亲,以至于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都是一片灰败。甚至于八岁那年,因为滕洛川联合其他人施加的霸凌虐待,我差点死在了沈家那场大火中……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你有在乎过吗,我因为你而背负的苦难,你有正视过吗?从来都没有吧,也是,你只会在乎我能不能带来你想象中的荣华富贵。你这样一个人,配当我的母亲吗?”
“滕洛炀,你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跟自己亲妈讲话的吗?”
滕洛炀这番话几乎是将她从前那些不堪的往事全翻出来了,蓝雅琴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在贵妇圈站稳了脚跟,她最怕的就是被人剥开华丽的外壳打回原形,气急败坏道:“白眼儿狼就是白眼儿狼,你现在义正辞严的指责我做的事情不干净,难道这么多年你没有从中享受到好处吗?只有最终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过程有那么重要吗,你说我不配当你妈对你不好,但是也是我一手将你推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你不仅不感恩,还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对我说教起来了,真是可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烧死在火里算了……”
滕洛炀听到最后这一句,缓缓松开了紧绷的拳头,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发声,整个人像是瞬间卸力一般,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无脑输出的不是外人,而是他的亲生母亲……没有人在外面的盛气凌人,他变得不再从容,不知该怎么应对。
“你给我闭嘴!你做的这些事从来都不是为了滕洛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责,又有什么资格断言他的是非?!”
顾星野扶了一把滕洛炀摇摇欲坠的身形,看向蓝雅琴的目光寒光毕露,“别的事咱们暂且不论,就两年前你用慢性毒药骗滕洛炀说是‘特效药’,让他拿给易箫吃的这个事儿,说白了可就是有预谋的杀人。要是真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发现还好,一旦出了纰漏警方展开调查,你猜结果会是怎样?”
顾星野越说越慢,到最后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感觉,像是在故意询问着什么东西。
蓝雅琴被他这个语气一引导,加上滕洛炀找上门来,立马联想到是不是真有人展开调查了。
她慌忙道:“那个药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是滕洛炀自己拿去给易箫用的,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应该找他才是……”
滕洛炀听到这个回答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他一言不发,心里积满了痛苦和压抑。
“是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轻飘飘的一句毫不知情就能把事情全部推到滕洛炀的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顾星野复杂地看了一眼滕洛炀,随即继续对蓝雅琴道:“毕竟药是滕洛炀亲自拿去给易箫吃的,就算事发后,滕洛炀察觉到是你给的药有问题又怎样,你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会把你牵扯出来吗?你早就笃定了他会替你顶罪,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他会因此背上法律责任对吧?你只要达成你所谓的目的!”
“是又怎样?为了最终的目标,过程中总有人是要牺牲的,总不能滕洛炀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坐收成果吧。”蓝雅琴对上流社会的痴迷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她扭曲道:“现在结果不是证明我赌对了吗,事情并没有败露,大家都平安无事,不是皆大欢喜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家都平安无事?”滕洛炀竟是情绪失控突然冷笑了起来,他死死瞪着蓝雅琴:“那易箫呢?!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着,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用生命给你贪婪的欲望买单?”
蓝雅琴大叫道:“他活着我们的路会有那么好走吗?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会死,多他一个又怎么了?!”
“你疯了……”滕洛炀同时承受着生病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简直要崩溃了,“你他妈真的疯了!”
“哥,你要冷静一点,别被这个疯女人带偏了。”顾星野拉住滕洛炀安抚着,紧接着又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同时也是防止蓝雅琴发疯影响滕洛炀。
他理智地看着蓝雅琴,道:“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所做的一切确实太过荒谬,最重要的是犯法,而且马上就要有人展开调查了。这件事说到底和滕洛炀关系还真不算大,说白了就是被你诈骗从你手上买到假药了,真打起官司来恐怕也不难。而你就不一样了,故意买凶制毒,蓄意诈骗预谋杀人,这样的罪状要是定下来了……”
顾星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滕洛炀,“哥,你觉得该怎么办?”
“追查到底。”滕洛炀对这个女人已然是深恶痛绝,他冷冷道:“刑法上怎么写的就怎么办!”
说到展开调查彻查到底,蓝雅琴顿时慌神了,立马又收拾出了一派温和的姿态,“洛炀,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追查下去的必要吗?”
事情如果在当年彻查,滕洛炀当时年纪小性格还有些懵懂,她或许还能打打感情牌赌他不会把自己供出去。但现在滕洛炀明智故查,明摆着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呢,她怎么能不慌?
“为什么没有必要?当初你处心积虑地想害死易箫,你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吗?这么多年的富贵与荣华已经算你苟且赚到了,下半辈子你就等着到监狱里去思过反省吧!”滕洛炀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异常,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洛炀,洛炀……”蓝雅琴迅速跑到了滕洛炀面前,两只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臂两侧的衣袖,顿时声泪俱下,“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真的要把我送进监狱那种地方吗?我不能去,我不能进监狱啊……”
顾星野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滕洛炀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推翻在地,痛心大吼:“你不想进监狱,那易箫就该死了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因为我的出现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不是你说的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男人,他是与我共同登记领了结婚证的合法伴侣,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我必须要给他一个公道!”
本来两年前易箫的死就快要把他折磨疯了,现在又让他知道易箫的死因原来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让滕洛炀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当初易箫没有被霍沉修救下来会怎样。只要一想到自己这辈子或许差一点就真的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滕洛炀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只是蓝雅琴要还易箫一个公道,他自己也要,等所有的事情查明,不论法院怎么判他都接受。比起易箫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他这辈子怎么赎罪都是不够的。
“你疯了是不是!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竟然要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狗屁挚爱,你现在知道把话讲得那么好听了,那你以前出轨跟那个姓沈的厮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他是你的合法伴侣?!”
蓝雅琴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竟还嘲讽着笑出了声,“还说什么要给易箫一个公道,滕洛炀,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摘干净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了吗,不,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放过,都能被你拿来当做垫脚石……你就是个天生的贱种!老娘当初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一把把你掐死……”
“你给我闭嘴!”来了滕家别墅后,滕洛炀情绪本就一直不稳定,被她这么一刺激竟然直接上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批判,谁跟你那么大脸呢?!从前你就像害死易箫,现在又想伙同外人来害我,从始至终该死的都是你!”
“杀人了!杀人了……”蓝雅琴在他手下拼命挣扎但滕洛炀手下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被憋得满脸通红,叫唤的声音越来越轻。
“哥,快放开她!”顾星野连忙上来拉住滕洛炀将两人分开,他冷眼看着趴在地上正惊恐不定地大口喘气的蓝雅琴,劝说滕洛炀道:“这个女人是该死,但绝不是由你私下动手,你现在生病了更加需要冷静。”
滕洛炀被顾星野拦在身后,他的胸脯正剧烈起伏着,不难想象其中酝酿着怎样的滔天怒意,他一双眼睛被气得通红,越过顾星野肩膀看向蓝雅琴的眼神里,满是戾气与锋芒,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就地撕碎。
“贱种就是贱种,连自己亲娘都敢杀,那你怎么不干脆动手动到底呢,我倒要看看到底最后是谁更不好过!”
蓝雅琴喘着粗气,话虽说得强硬,但刚才滕洛炀跟条疯狗似的掐住她脖子的癫狂样却是让她心有余悸。这些年滕洛炀对他不受她控制,却也只是冷眼无视他,从没亲自动手做过伤害她的事,这回可算是把她吓到了,让她有些不确定滕洛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她富太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能给滕洛炀这个疯子陪葬。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为当年的事向你认错道歉。”蓝雅琴劝说着滕洛炀,“你也别揪着当年那点事儿不放了,虽然药是我弄来的是我骗了你,但归根究底是你亲手拿去给易箫吃的是不是,真要追究下来我确实得进监狱,但也少不了你的责任啊是不是?咱们就让这事儿就那么过去行吗,反正易箫最后不也没死成嘛,皆大欢喜的多好啊……”
顿时两人都意识到了她这话不对劲,滕洛炀率先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死?”
蓝雅琴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一时有些支支吾吾:“不是,我……”
“你早就知道了他还活着,你早就知道了秦书眠就是易箫,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以蓝雅琴的作风如果在一开始就知道,绝不会让秦书眠过这么久风平浪静的日子,滕洛炀厉声喝道:“快说!”
“是沈逍告诉我的。”蓝雅琴被他吼得一哆嗦,马上就说了出来,本来也没必要维护沈逍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后面会突然和滕洛川兄妹帮着沈逍复出,又联合股东们给我施压让我和他结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滕洛炀痛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害死他,一直到两年前你都在费尽心机地利用他陷害他,沈逍会两面三刀的为你的利益着想给你做事,所以你在易箫‘死后’一直试图劝我跟沈逍结婚?就算易箫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改名换姓地活了过来,你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你还是处心积虑地想着对付他……”
“是,以前我是害了他,但是他不也没有死吗?你为什么还要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蓝雅琴大叫着为自己辩驳,进而道:“只要你放我一马不把这件事闹大,我答应你今后绝不会再对秦书眠下手了……”
“在你眼里,你们对他的种种陷害甚至想要杀了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滕洛炀难以置信。
“难道不是吗,只要你成功了,我过上了好日子,就说明我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蓝雅琴始终执拗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她不死心地与面前的儿子对峙着,面部都因而变得扭曲,“易箫本来就该死,如果他如同我预料中的那般在两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他现在联合外人来对付你的事儿,他也是个没良心的贱人,当初表现得对你情深义重,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外面的野男人合起伙来针对你。两年前还不如让他死了一了百了,否则现在也不会让你四面受敌陷入困境,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贱男人要把自己亲妈送进监狱,我看你也是蠢到家了,还不如跟姓易的一块儿死了算了……”
蓝雅琴越骂越难听,就连顾星野这个局外人都快受不了了。
滕洛炀轻轻闭眼听她骂完,而后复又睁开眼睛慢慢朝她走了过去,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寒气似的,冷得吓人。
瘫坐在地上的蓝雅琴见他越走越近,不禁慌忙后撤,“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妈!”
“冥顽不灵。”滕洛炀面无表情道:“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跟你讲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水对牛弹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安心当你的阔太太,前提是在收到律师函和法院传唤之前,安心等着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等一下,等一下……”
等蓝雅琴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时,滕洛炀依旧在顾星野的搀扶下走远了。
蓝雅琴瘫坐在原地,气急败坏地拼命捶打着一旁的沙发。
看来这小贱种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没想到因为区区一个易箫,竟然会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蓝雅琴的脸在这个年纪还称得上美艳,但由于过于怨毒现在倒显得有些狰狞。
不一会儿她再次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滕洛川兄妹。
蓝雅琴快速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慈爱道:“洛川,洛雅,你们怎么下来了?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洛炀哥哥来的时候看起来脾气好大。”滕洛雅欲言又止,“我和哥哥放心不下您,便想着来陪陪您……”
蓝雅琴按捺着内心的惊惧,宽慰道:“蓝姨没事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滕洛雅看了看滕洛川,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蓝雅琴不禁疑惑:“怎么了?”
滕洛川干脆道:“蓝姨,刚才您和滕洛炀在这里的对话,我和洛炀在门外都听见了……”
蓝雅琴被这么一说更是恐惧不已,不管怎么说她蓄意给易箫投慢性毒药的事儿都是不宜大肆声张开的,被这兄妹俩知道了就相当于被多两个人拿住了把柄,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蓝雅琴忙解释:“不,你们恐怕是误会了……”
滕洛雅却道:“蓝姨,您别太紧张,事情我和哥哥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蓝姨您当初也是一时情急才做错了事,可归根结底您都是为了洛炀哥哥才铤而走险的,可他不但不领情还上门来这样说您,真是恩将仇报,我和哥哥都特别为您不值。”
“就是啊。”滕洛川也忙附和:“没有您矜矜业业的付出,滕洛炀哪来今天的权势富贵啊,事到如今他还想把脏水全泼您身上,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可不是嘛!”蓝雅琴原本还有些忐忑,但被这兄妹俩一说,瞬间感觉自己的行为被人理解了,顿时心里什么顾虑都打消了,哭诉道:“不止如此,他还想为着这事儿把我送进监狱呢,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儿子的,我真是有苦没处说啊……”
“不过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多提醒您一下。”
滕洛川看似非常谨慎,小心地对蓝雅琴道:“蓝姨,虽然我和洛雅都知道您做的这些都事出有因,我们都非常理解您心疼您。可是法律法条不知道啊,滕洛炀说要彻查到底通过法律途径把您送进去,我看他那话可不像是开玩笑的,蓝姨您可得自己多留个心眼,想想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啊,要真被他送进去了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蓝雅琴当然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也是病急乱投医,连忙问道:“依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呢?我看他刚才那个架势,连自身情况都不打算顾及了,是要跟我闹得鱼死网破啊!”
“以滕洛炀往日说一不二的作风,还真有这种可能,否则他突然大半夜过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唬人的吧。况且照他平时滴水不漏的行事习惯,恐怕这事儿他已经找到了直接证据指向您,只等开庭正是审判您了……”
“是啊。”滕洛雅也跟着分析,“我觉得他因为这事儿发这么大火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易箫,虽然他以前对这个人不闻不问,但自打两年前听说易箫去世之后,他可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现在更是把人当成心尖上的宝了,肯定会为了易箫跟您死磕到底的。”
“这可怎么办啊?”蓝雅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被两人一顿分析愈发心烦意乱了,催促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应对他,赶紧帮忙出出主意啊……”
“蓝姨,不是我和哥哥不想帮您,可是洛炀哥哥平时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呀,何况你独揽滕氏大权,手握整个家族的经济命脉。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他坚决要做的事,有谁能够阻止得了他啊……”
滕洛雅也是愁容满面,一副为蓝雅琴心急如焚的模样,她看向滕洛川,“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呀?”
滕洛川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沉重,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陷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初要是一把将他掐死就好了……”
蓝雅琴绝望地双手捂着脸,几乎要痛哭出声,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她无法再对任何人说起,现在也只有滕洛川兄妹知道了。她已经走投无路,几乎将两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她死死抓住了滕洛川的衣袖,失声痛哭道:“你们快点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进监狱,我真的不能进那种地方……只要能扳倒滕洛炀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让他无法再继续陷害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滕洛川看他态度那么坚决,偷偷与滕洛雅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都浮现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滕洛川小心询问:“蓝姨,您为了不被陷害入狱,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当然了!”蓝雅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有办法?”
“不不,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滕洛川突然表现得有些为难。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蓝雅琴急迫地望着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旁的滕洛雅也表现得很是好奇,不禁催促着自家哥哥:“哥哥,你要是有可行的办法就告诉蓝姨吧,别卖关子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蓝姨,咱们事先说好,我把这个办法提出来之后,不论您觉得可行还是不可行,都不许说是我出的主意啊!”滕洛川瞻前顾后的,表现得十分勉强。
蓝雅琴几乎是立马就表示了同意。
滕洛川请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蓝姨,您刚才不是说滕洛炀要跟您闹得哥鱼死网破吗?那么您不妨试想一下,如果这个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鱼还会不会死呢?”
蓝雅琴和滕洛雅几乎是瞬间就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被吓了一跳,蓝雅琴有些不敢想象,不禁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是说……”
“没错。”滕洛川半张脸都被遮在了阴影里,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蛊惑的意味,“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动手对付你您之前,提前想办法料理了他……”
滕洛雅故作震惊:“啊,这样做会不会太……毕竟洛炀哥哥可是蓝姨的亲生儿子啊。”
蓝雅琴在震惊之余,很快就接受了滕洛川的这个说法,眼下确实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能助自己逃过这一劫了。
至于亲生儿子,那又算的了什么?滕洛炀这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都不打算给自己亲妈留一条活路了,自己又凭什么还要念及什么母子亲情?
这个想法原本只是滕洛川两兄妹一唱一和抛出来的一点火星子,现在却迅速在蓝雅琴心里成了燎原之势。
她这辈子矜矜业业,还不容易爬到如今的高度,下面有多少人要仰望着自己啊。蓝雅琴放不下这份虚荣心,变得疯狂而病态,任何人都别想让她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一个阴暗而恶毒的计划,渐渐在她脑中成型。
目送蓝雅琴起身离开回房休息,两兄妹顿时卸下伪装放松了下来。
滕洛雅不禁疑惑:“哥哥,你说得那么露骨,她会相信吗?”
滕洛川两手一摊,笑道:“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心里有所顾忌那又怎样,不相信我,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的么?”滕洛雅表示很是费解。
“一般正常人当然不会,可这个女人贪慕权势痴于享受,为人虚荣又自私。所以我们稍微带点好脸色好言好语地跟她讲话,她还真就把我们两个原配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了。真是可笑,这样一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滕洛炀放在眼里过吧,她会对滕洛炀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滕洛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太放心地继续问:“那她到时候真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滕洛川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事情都是她做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兄妹一直以来忍辱负重,忍着恶心甜言蜜语地讨好着蓝雅琴,不就是为了利用她牵制对付滕洛炀吗。现在顺水推舟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母子斗得个两败俱伤,自己回头就能名正言顺地将滕氏抢回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也是。”滕洛雅也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不得不说他们母子之间的争斗也实属精彩。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蓝雅琴这个蠢女人去办,他们等着看戏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开滕家别墅之后,滕洛炀的脸色明显更差了,有种接二连三接受重大打击的无奈和麻木。
在被顾星野扶回车上之后,便闭眼彻底瘫软在了座位上,像是耗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顾星野亲身参与了全过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此刻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滕洛炀即便是闭着眼,似乎也感受到他复杂的目光了,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别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看清了,今天她对这件事的反应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
“可是……”顾星野欲言又止,他怎么会不明白蓝雅琴带给滕洛炀的伤害呢,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也曾渴望过得到她的母爱吧,可是到头来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拥有过。
滕洛炀不过是习惯了用云淡风轻的表象伪装伤痕累累的内里罢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易箫真心爱过他对他好过,所以在他察觉到之后才会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去寻求那点儿温暖,哪怕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不可否认滕洛炀从小到大的心理状况都是不健康的,病态的,但归根究底的原因在于谁呢?在蓝雅琴利欲熏心的教导下,他丧失了与人正常社交的温度,更不明白什么是真心什么是感情,所以他才会越走越错,直到错过自己此生最爱的易箫……
“我真的没事。”滕洛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固执道:“你开车吧,今晚就在你家暂住一晚,你家离公司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公司呢?!”顾星野又急又气,“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跟我一起去看医生,然后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我暂时还撑得住,不至于让你带病上阵。”
也就是现在天黑看不清,但凡有点光,都能看出滕洛炀一张脸早就被烧得通红了,能撑到现在出来还有点意识已经是奇迹了。
滕洛炀迷迷糊糊的,语无伦次地道:“我答应过你的,明天去公司,我也答应了他,不会就此放弃的,毕竟当初是牺牲了他的利益才有了现在的滕氏,我不能就这样荒唐下去……”
“闭嘴吧你。”顾星野翻了个白眼,直接回到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现在讲什么都是废话,先把自己身体弄好再说吧,可别真烧成个傻子了。”
“星野,我没胡说八道,我很清醒我是认真的……”
滕洛炀坚持道:“最近的事情都应该告一段落了,那个女人曾经对易箫做的那些事儿,也必须尽快处理了。”
顾星野知道他的脾气,见劝不动他便退一步,“你要办正事儿要料理人我都没意见,但前提是现在得老老实实先跟我去医院。”
“好。”滕洛炀很快做出回应。
顾星野见他病成这个鬼样子,还要不得不满腹算计各种谋划,不禁再一次心软,他叹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尽管说……”
“有!”滕洛炀依旧快速回应。
顾星野:“……”
滕洛炀也确实不打算客气,哪怕烧得浑身难受意识模糊,也坚持滔滔不绝地给他布置着任务:“事情经过你大概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相关细节需要你去调查完善一下,除此之外她做的别的不法之事也一并查出来,务必要把她做的那些事一丝不漏地连根拔起,这些年她确实越来越放肆了……”
当年她就一门心思想要谋害易箫,现在她知道了秦书眠的存在不知还会怎么下手,他绝对不能留下这么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在外面。一想到未来某一天秦书眠会再因为她而死于非命,滕洛炀就觉得痛不欲生。
滕洛炀继续道:“另外你还要注意滕家兄妹,现在蓝雅琴很相信他们,没准会把这事儿也说出去让他们给出主意……这两个人心眼儿多,指不定会怂恿她干出什么事情来。所有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我这边情况暂时还有些不利,未免拖得太久了夜长梦多,滕家兄妹坐山观虎斗,到最后难免不会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都按你的意思办!”
顾星野自然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十分信任滕洛炀也不会交给他来做,同时也对滕洛炀的殚精竭虑有些无奈,“难为你都快病死了还绞尽脑汁想东想西的,你说的这些我难道还不懂吗,快点闭眼休息一下吧!”
滕洛炀脑子缓慢的转动,以他目前的状态暂时也想不到更多的东西了,便彻底放松任由自己意识模糊了过去,跟着顾星野去了医院。
滕洛炀跟着顾星野离开后,秦书眠待在空落落的屋子里恍惚了好久,他明明知道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要拍,需要养精蓄锐早点休息。
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他脑子里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滕洛炀独自一人站在雨里绝望捂无助的模样。
只要滕洛炀一出现,就总是能轻易扰乱他的思绪,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第二天落落一见到他果然就咋咋呼呼的,他捧着秦书眠的脸瞧了又瞧,止不住叹息:“哎呀我的哥呀,咱们就一晚上没见,你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暗淡的双眼,这偌大的眼圈……”
秦书眠将他的手挡开,“好啦,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待会儿只能麻烦一下化妆老师了。”
秦书眠神色如常,落落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便忙活起了平时的准备工作。
偏偏他那张爱八卦的嘴巴又闲不住,在围着秦书眠绕了两圈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道:“秦哥,你听说滕总的事儿没啊!”
“不知道。”秦书眠头也没抬一下。
落落不死心,又继续道:“听说前段时间滕氏出了点状况,滕总还消失不见了一段时间呢,业界还有传言说滕总是捐款潜逃了呢,我还一直担心来着……”
秦书眠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做评价。
“不过现在好了,听说滕总今天已经重新回到公司主持大局了,相信很快就能度过这个难关吧。”落落自顾自地说着,不免好奇:“秦哥,这些事儿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情吧?”
“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功夫天天盯着别人。”秦书眠反应平淡,忍不住调侃道:“我看你倒是很关注滕洛炀的事嘛。”
“哪有?”落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觉得滕总人还是挺好的,这不替你们觉得惋惜嘛……”
秦书眠只是笑笑,不过他确实有些在意落落刚才说的话,问道:“落落,你刚才说滕洛炀今天已经回了公司。”
“对啊,我最近一直关注着呢。”正说着落落便掏出手机给秦书眠翻出了最新的商圈新闻。
秦书眠不免再回想去了昨晚滕洛炀虚弱病态的模样,明明还发着那么严重的高烧,为什么要那么急着赶回公司?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吗,滕洛炀一向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秦书眠实在难以想象他强撑着拖着病体,在四面楚歌的公司该如何自处,要知道滕家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秦书眠为着这事儿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在收工离开剧组之前单独邀请了乔必熏出来吃个便饭。
之前滕洛炀因为乔必熏对自己误会太深,一度自我怀疑陷入了消沉低迷。虽然按理来说这一切都应该与他无关,但当一切误会都解开之后,秦书眠也慢慢释然了。
滕洛炀曾经步步算计伤过他,后来也绞尽脑汁地帮过他,秦书眠不希望两人之间永远都是解不开的死结。他希望乔必熏停手,让滕洛炀将一切都归于平静,他们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
秦书眠与乔必熏约在一个高档的西餐厅,时间不早了,这个点餐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两人相对而坐,虽然心里都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情况,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举手投足间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一顿饭吃到快一半,乔必熏才率先沉不住气说道:“自打前段时间回到上海,就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腾出空开跟兄弟们聚聚……不过书眠你平时除了拍戏行程应该也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吧,怎么会突然有时间想到叫我出来吃饭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秦书眠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看着乔必熏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乔少回到上海的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乔必熏哈哈笑着,目光已经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丝精光:“书眠,你好不容易主动找我一回,不会还是特地给人出头来的吧?”
“乔少说笑了……”秦书眠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不适,便错开了视线。
“还说不是给人出头来的。”乔必熏戏谑的笑着,转而又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乔必熏这么一问,秦书眠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我想我大概知道一部分原因。”
“滕洛炀想尽办法在北京给我惹了不少乱子,一度导致那边闹得鸡飞狗跳搞得我根本没法收场。书眠,你知道那段时间我被搅黄了多少生意,损失了多少资金吗?”
乔必熏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他像秦书眠问道:“书眠,如果你是我,你摊上这事儿会这么做?”
秦书眠略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一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乔必熏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虽然平时待人温和客气,但骨子里说到底还是心高气傲不可被冒犯的。他这么多年在自己的领域始终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受得了突然在阴沟路翻船,更何况还是滕洛炀通过那么卑鄙的手段,他觉得丢脸,对他来说更是耻辱……
他与滕洛炀本就有两年前的旧仇,而今又再添新怨,无论对滕洛炀进行怎样的报复和打击都显得那么合理。
乔必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秦书眠的回答。
“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我早就知道你对滕氏做的一切了,但是我此前并没有阻止过你,就是这个原因。”秦书眠道。
“是啊,我早就看那个姓滕的不顺眼了,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还没想过对他动手,他倒先打起老子的算盘了……”
他这辈子都还没被弄得这么灰头土脸过,乔必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提起这个人就有些咬牙切齿的,但不免又想到秦书眠此次的用意,他有些好奇:“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阻止我了呢?”
“不是阻止,你对不对付滕洛炀,要将他对付倒哪一步,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秦书眠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表现出的态度却异常认真,“只是乔少,我希望你换一种方式与他较劲。”
“哦?”乔必熏立刻道:“你指的是什么?”
秦书眠微微皱眉,道:“乔少,您要对付谁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扯进去……”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乔必熏一直对他温和又热情,总是会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提供帮助,他也是真心把乔必熏当朋友的。
可以说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基础上,乔必熏让他帮任何忙他都会全力以赴的……可是在这次滕洛炀的事情上,乔必熏却在没有通知他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利用滕洛炀给他分出一半股权的信息,利用他在易氏旧部心中的份量,以他的名义煽动股东搞得滕氏乌烟瘴气……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秦书眠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至少从这件事来看乔必熏并没有尊重过他的意愿,也没有想到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许会给他这种还没站稳脚跟的小演员带来多大影响……
好像在乔必熏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而谁会去在意一件工具的感受呢?这几乎让秦书眠一下就想到了最初滕洛炀接近自己的目的,他是真的没发说服自己迈过这道坎儿。
对于这件事情,乔必熏心里自然也是心虚的,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书眠,是我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擅作主张了……”
乔必熏性格谨慎,哪怕是在平时的经营小事上,都会习惯性地走一步看三步,自然早就想到了他做的这些事或许会对秦书眠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就这么在滕洛炀那吃了个哑巴亏。
所以,哪怕事情结果可能会对秦书眠不利,哪怕秦书眠或许根本就不能同意他这样做,权衡之下,为了重拾自尊,他还是毅然瞒着秦书眠行动了。
“没关系,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秦书眠轻笑了一下,转而道:“事到如今,乔少报复的目的,应该也已经达到了吧,可否就此收手呢?”
秦书眠此前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乔必熏的动作,是因为这事儿本就是滕洛炀一开始先得罪了人,乔必熏有所反击也实属正常,所以哪怕乔必熏冒用自己的名义他也没有指责过他。
但是当所有事情都摊开讲明白了,秦书眠突然就释然了过往的种种。
他不恨滕洛炀,也不想再带着对他满腹的怨念和仇视过完后半生,只是当他一次次看到滕洛炀伤心脆弱的一面时,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到底是他此生唯一几乎用生命爱过的男人,即便是要一刀两断了,他也不想看到他狼狈地被人一脚踩进污泥里……
说服乔必熏收手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从此以后无论是滕洛炀力挽狂澜改变局势,还是从此浑浑噩噩一阕不振,都与他无关了。
“放心,滕氏毕竟家大业大的,没那么容易搞垮,我也就只是想给姓滕的一点教训罢了,毕竟事情拖久了对我们乔家也没什么好处……”
乔必熏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书眠的每一丝神态变化,秦书眠言笑间都与往常并无不同,对他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但是乔必熏知道,自己从前多次对他似真似假地表达过心意,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被答应的一天了。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不计后果地利用了秦书眠,甚至很像他从前最唾弃的滕洛炀……
乔必熏有些可笑地摇摇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并没有平时品酒的半点优雅。
秦书眠诚恳道:“乔少,谢谢你。”
“书眠,你的这声‘谢谢’,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滕洛炀说的?”乔必熏一口酒闷得太急脸色有些发红,就这么直勾勾地问了出来。
“什么?”秦书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乔必熏似乎又想起点儿什么,转而道:“对了书眠,滕洛炀费劲巴拉的给我找了那么多事儿,就因为咱俩走得近他吃味儿了对吧?那还有郁宁珩呢,他肯定也没少对郁宁珩下手吧?”
秦书眠头疼地点了点头。
乔必熏进而道:“那你跟他联系过了吗?”
“最近一直不得空呢。”秦书眠叹了一口气,“这不才腾出空约你出来嘛,还没来得及跟宁珩联系跟他说声抱歉呢?”
“哎,这滕洛炀那王八羔子做的事儿,你为什么要向郁宁珩道歉?”乔必熏故作惊奇状。
乔必熏的问题一环套着一环,秦书眠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禁皱眉道:“乔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明明是滕洛炀那个混蛋做错了事,为什么你会表现得愧疚呢?”乔必熏意味深长地看着秦书眠。
秦书眠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书眠,不论是对于我的追求还是郁宁珩的示好,你始终都没有做出过肯定的回应……其实在你心里,也并没有真正放下那个男人对吗?或许你对他已经看开了死心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你心中占据的地位,或许以后也不会有人能超越他了对吗?”
乔必熏看人的眼光一向老练毒辣,这次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看走眼。
秦书眠从前跟滕洛炀在一块儿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或许是年长两岁的原因,方方面面他都会更加迁就滕洛炀让着他一些,到之后更是变成了对他无底线的宠爱和包容。
他现在会为了滕洛炀做错的事来对自己表达歉意,潜意识里到底还是把滕洛炀当成了自家人,就好像是在为自家不懂事儿的小孩儿赔礼道歉一般。
到这一刻乔必熏在明白,无论是谁在他们中间,都会显得像一个外人,这两个人好像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秦书眠下意识地反驳,可是内心却觉得越来越像乔必熏说得那么回事了,他的辩白显得那么无力。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乔必熏拍拍他的手背,唏嘘道:“感情这个事儿吧,本来就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将来不论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你,但我不希望那个人还是滕洛炀。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算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可是他却做了那么多害你的事儿……书眠,你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嗯,谢谢乔少的提醒了。”秦书眠对他笑了笑,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苦涩。
好像不论他坚定地强调多少次,似乎所有人还是都不相信他真能放下这个人,真是奇怪啊。
这顿饭吃得并没有往常轻松,两人都心事重重,很快就结束准备回去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始终沉默着。一直到临上车之前,乔必熏才开口叫住了秦书眠。
秦书眠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笑了笑,“怎么了?”
“书眠,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吗?”乔必熏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扭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当然了。”秦书眠笑意更深,坦然道:“我这不还租着你家的房子吗,要是以后不一块儿玩儿了,你这个房东一声令下把我赶出去可怎么办?”
乔必熏被他这么一说也放松了下来,轻佻地眨了眨眼:“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让你住进去的,现在又怎么可能舍得把你赶出去呢,之后我可还要继续追你来着!”
两人你来我往的开着玩笑,便将这事儿彻底翻了篇带过去了。
秦书眠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打开手机一看乔必熏竟还特地发了条信息过来。
【书眠,这次的事儿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意愿和处境,这里我正式向你说声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书眠盯着他这条短信看了好几秒,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暖意,他知道乔必熏这会儿还那么诚恳地发来信息道歉,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
乔必熏这人一直以来没少帮助他,为人豪爽又仗义,他这回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利用了自己,秦书眠心里确实因为这事儿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也不至于为此跟他撕破脸皮,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秦书眠顿觉无比轻松,很快给他回了过去。
【我相信乔少,那等我这部戏结束后再聚吧,到时候我请。】
看到乔必熏肯定的答复后,他便将整个人彻底放松,往床上一倒便闭上了眼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可奇怪的是身体明明已经无比疲累,精神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他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也没有半点要睡着的迹象。
一闭上眼大脑就会控制不住地涌现许多天马行空的人和事,让他根本无法入眠,其中出现最多的自然还是滕洛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乔必熏的见面,本来他觉得还没有什么,但到了这会儿乔必熏说的那些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现在他可以承认,他确实没有完完全全放下过滕洛炀,可要是让他重新接纳滕洛炀,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噩梦……
就算他现在对滕洛炀还有那么点感情,但天长地久的,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
这是他始终坚信的原则,可是他现在却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去探听有关滕洛炀的事了。
自从滕洛炀那天离开之后,他私底下一直有跟顾星野联系,因而自然也知道他当晚发着高烧就冲去滕家找蓝雅琴理论了。
很难想象滕洛炀那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偏偏他第二天还坚持去了公司……
其实从滕洛炀亲口说出当初的“特效药”他并不知情时,秦书眠就已经相信了。他知道滕洛炀执意去找蓝雅琴对峙,不过就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蓝雅琴背靠滕家,滕氏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要被这事儿依法判定弄得个水落石出谈何容易。
更何况蓝雅琴毕竟是滕洛炀的生母,当年的“特效药”又是蓝雅琴骗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这事儿真要弄到底,恐怕滕洛炀也逃不了干系。
秦书眠心里其实是不希望滕洛炀这样做的,他有通过联系顾星野试图让他劝说滕洛炀放弃这么做,但滕洛炀却始终坚持着不松口。
墙上的时钟不知转过了多少圈,一直到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秦书眠才缓缓睡着。在临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最近两天的档期排得太满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要找机会亲自去劝一劝滕洛炀……
之后一连几天秦书眠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在维持状态了,但看起来依旧有些憔悴,好在并没有影响拍摄工作。
落落几番想要开口询问,但秦书眠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就不好追着问了。
这天拍摄休息的空档,秦书眠照例坐在一旁默默钻研着剧本,落落捧着手机,脸色越看越不对劲。
“秦哥……”落落这一次不得不出声叫秦书眠。
看着落落怪异的反应,秦书眠也不禁好奇:“你看到什么了?”
“秦哥,滕总……滕总出事儿了……”落落结结巴巴的,一副要急哭的模样,他忙把手机递过去示意秦书眠看:“高架上,出车祸了……被大货车撞翻了……”
秦书眠只感觉脑子里突然嗡嗡的,几乎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双眼顿时失焦,手中一向爱不释手的剧本就这么直直的砸落在地。
他死死抓住落落的肩膀,空洞地喃喃道:“落落,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了?”
“滕总他……”落落见他这副模样也是难受至极,话到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口。
以他现在的状况今天肯定是无法完成原定的拍摄计划和目标的,秦书眠干脆和许如薇联系跟剧组告了家,他一直矜矜业业的很少因为个人的突发情况离开剧组,导演也就没多说什么。
秦书眠离开后,对着手机上顾星野的手机号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没法鼓起勇气拨过去。
他实在不知道会从顾星野口中听到怎样的噩耗,从落落说出这件事故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高架桥,大货车,被撞翻……无论是哪一个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眠才将电话颤巍巍地播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顾星野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充满了疲惫,“喂,易哥。”
“星野,高架桥上的车祸我听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秦书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会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顾星野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彷徨与无措,便安慰道:“易哥你别太担心了,我哥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星野,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说,不用瞒着我!”秦书眠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顾星野便说出了车祸真正的版本:“真没事儿,易哥你是网上看营销号瞎写的吧,高架桥上我哥确实遇到了大货车恶意别车意图撞上制造车祸。但我哥早有准备,那辆货车是空的,而且他最后碰上的是另外一辆货车,我哥的车虽然也受到影响但问题不大,车身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人抢救得及时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他正在医院配合调查,还嚷嚷着明天要去警局料理事儿呢……”
“等会儿!”秦书眠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些话有些不对劲。
他问道:“星野,你说你哥早有准备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场车祸?还有后面你说的,他要去警局料理什么事儿?”
秦书眠总觉得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顾星野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没打算瞒着易哥你的,是我哥发现了咱俩私下里偷偷联系,叮嘱我不让告诉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着我吗?”
顾星野原本也没打算替滕洛炀隐瞒,之前没说是怕秦书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干脆一股脑全给秦书眠倒了出来。
“我哥之前去滕家别墅为了当初‘特效药’的事儿质问蓝雅琴,她什么都承认了,但仍旧死不悔改,我哥就准备采取法律手段了。没想到蓝雅琴为了逃避责任,竟然狗急跳墙拉着滕家两兄妹商量出了一个谋杀我哥的计划。
“好在我哥在离开滕家别墅之后,就吩咐人密切关注了他们的行动,好在蓝雅琴那个女人太蠢,一举一动都格外明显,也就让我哥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准备利用大货车和我哥的车发生碰撞,让我哥看起来是死于车祸,于是我哥便顺着他们的计划行事……在临出发前他让人卸掉了货车上的物资,并且多安排了另一辆货车卡着位置,之后他就故意挑了一个车流量小的路段出发了,蓝雅琴他们安排的货车果然紧随其后……接着,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情况了,蓝雅琴安排的空车和我哥安排的车碰一块儿了,我哥因此逃过了一劫。”
“至于警局的事儿就好理解了。”
顾星野说到这,语调明显冷了几分:“蓝雅琴从前害你的那些事儿,毕竟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要找出切实的证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她这回计划周详计划谋杀我哥的事儿,可是正新鲜热乎的,现成的把柄送上门开了我哥当然不会放过。”
顾星野将这一切只是寥寥几句话就带过了,仿佛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可是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切该是多么凶险,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滕洛炀现在的处境会如此艰难。
秦书眠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艰难发声:“星野,那他现在还好么?”
“情况肯定是算不上好,但要说不好,至少也没有生命危险。”顾星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道:“如果易哥你愿意去看他一下的话,他会很高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明白了。”得到顾星野的回答,秦书眠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在渴得即将奄奄一息的时候得到了那么一点儿水,让他能够喘过气来,他由衷道:“星野,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从顾星野口中说出的不是这样的结果,秦书眠简直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对滕洛炀恨过怨过,也一直想和他一刀两断,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滕洛炀……会死……他接受不了。
“易哥,你放心吧,之后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再联系你的,当然你也可以随时问我。”顾星野见秦书眠并没有要去看滕洛炀的意思,也不多做勉强,毕竟滕洛炀曾经做过的那些破事就搁那摆着,现在这样也算是他自己造的孽。
“嗯。”
就在两人都准备挂断电话的关头,顾星野突然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星野,他现在在哪里?你能发个位置给我吗……”
秦书眠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楚,仿佛在心底下了某个决心。
“当然没问题,易哥你稍等一下……”顾星野自然是欣喜异常,忙将滕洛炀现在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会否成为这两个人的转机,但只要秦书眠还愿意和他哥见面,就已经让人看到前所未有的希望了。
秦书眠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自从从落落那听到车祸消息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他一定要亲自去见滕洛炀一面,如果不亲眼看到他,恐怕他之后都会陷在噩梦里难以入眠了……
蓝雅琴竟然丧心病狂到想要杀了滕洛炀,可她明明是滕洛炀的亲生母亲,多么荒谬可笑。
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样的消息都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深陷其中的当事人滕洛炀。
秦书眠与滕洛炀在一起那么多年,深知他对亲情方面是匮乏空白的,偏偏还隐隐带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渴望。所以他当时天真想要竭尽全力地爱他温暖他,可是他似乎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做到。
而今他的亲生母亲却要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联合外人绞尽脑汁地想要谋害他,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滕洛炀该有多绝望多难受……偏偏他还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以牙还牙。
秦书眠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能做什么,只是本能指引他,应该要去看一看滕洛炀,他放心不下……
他回家匆匆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一路上他总觉得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但他心里一直想着滕洛炀的事儿着急,行色匆匆的,便没有将这事儿往心里去。
秦书眠顺着顾星野给的位置找了过来,位置偏离了市中心,精致的独栋别墅四周都布满了保镖,看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蓝雅琴的人再有别的动作。
秦书眠报了顾星野的名字,有别墅内的管家出来确认,他才得以被带进去。
别墅内部有些简陋,不太符合滕洛炀一贯的作风,他被带到二楼在一扇红木大门前停下。
管家告诉他滕洛炀就在里面,便躬身退下了。
临到这个关头,秦书眠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他不敢想象里面的滕洛炀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出那样的刺激。
秦书眠犹豫了几秒,最终决定先敲了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虽有些虚弱,但听起来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
秦书眠默默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或许顾星野早就告诉了他自己要来,滕洛炀看起来依旧等了很久,他朝秦书眠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但是你来了,我好高兴。”
滕洛炀头上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一走近才发现他藏在办公桌后面身体其实是坐在轮椅上的,秦书眠心里止不住地泛酸。
“听说你出车祸了,我有点……我来看看你。”秦书眠不自然地结巴了一下,他始终无法亲口承认对滕洛炀的那份担忧。
滕洛炀却好像听懂了似的,笑意愈深:“知道你心里还是关心我的,我怎么都很高兴。”
秦书眠却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他在滕洛炀的示意下做了下来,道:“那天你离开之后去滕家别墅找蓝雅琴了,这次的车祸也是她人为造成的。”
“是,她为了逃避当年的事为了掩盖真相,想杀了我。”说到这里,滕洛炀脸上快速闪过了两分落寞。
“……”秦书眠皱眉不语。
“但她却不知道,那那点愚蠢的小心思早就被我发现了。”滕洛炀神色间又带上了一点往常的自傲,继续道:“大概情况星野应该也跟你讲了吧,这场车祸是我顺水推舟才会发生的……”
外面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蓝雅琴以为滕洛炀进了ICU命悬一线,让她掉以轻心,以便追查她的犯罪证据罢了。
所以滕洛炀才会挪出来,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简陋的小别墅里,就是为了等着将蓝雅琴绳之以法。
“滕洛炀,你疯了吗?”秦书眠大吼着,为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做法感到愤怒,同时更多的是后怕,“蓝雅琴曾经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要有心总会查到将她绳之以法的,你又何必以身入局冒这么大的险呢?!”
秦书眠越说越气愤,最后甚至拍桌而起,“就算你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就算你卸掉了货车的全部货物又安排了另一辆车打掩护,但那毕竟是大货车!万一中间出了差错怎么办,你怎么能拿自己当诱饵冒这么大的险,你知不知道只要出一点意外你就连人带车全没了,到时候不就如了那个女人的意了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滕洛炀轻轻打断他,神色间全是无奈:“那个女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只要她还自由一天,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不能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她迫害,我只能选择以身犯险送她进去,只有这样你才安全……不出意外的话,警方很快就会查到她买凶杀人的证据,到时候她和滕家兄妹一个都逃不掉。”
他曾经失去了易箫,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痛是怎样的刻骨铭心,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他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秦书眠,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我是你这么做的原因的话,请你下次千万别这样了。”秦书眠咬咬牙,艰难开口,“我也是一个男人,现在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况且……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立场再为彼此做什么了,更何况是以身犯险。”
“既然如此……”滕洛炀听着他的这些话,在办公桌下死死握住了双拳,一颗心痛到滴血,但他依旧强行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
秦书眠惊讶地抬头看他。
滕洛炀看向他的目光渐渐炙热:“乔必熏带动一众小型企业一直对滕氏久攻不止,却突然一下全撤了,导致这几天滕氏的情况也恢复平稳了不少,难道不是你去说服他的么?不是跟我势不两立了吗,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滕洛炀步步紧逼,秦书眠像是要被他的灼灼目光烫伤了一般,下意识错开了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我……我是为了滕氏!”秦书眠反应了好几秒才脱口而出,继续道:“滕氏怎么说以前都有我一份儿,现在我还算是他的股东,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秦书眠,让你承认一回是为了我,就这么难吗?!”滕洛炀痛声道。
“你为了什么重要吗?从前你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想法,为什么现在又要在意了呢?!”
被他这么一吼,秦书眠也彻底绷不住了,“一直以来财富和权势才是你一直追寻的对象,现在我帮助你留下这些又有什么不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呢?!”
“财富和权势……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滕洛炀看着他又慢慢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
曾经的他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在滕家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来,他确实苦苦追求过这两样东西,甚至一度在其中迷失了自我。可是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他早就清醒了,可他的箫箫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他?
滕洛炀慢慢打开了面前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一言不发地递给秦书眠。
秦书眠好奇地接过,却在翻开后被两个偌大的字吓了一跳。
“遗嘱”。
秦书眠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滕洛炀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往下看,秦书眠顿时觉得手中薄薄几页纸重逾千金,他沉重地翻阅着。
很显然,这是滕洛炀给自己准备的遗嘱。
里面的每个字秦书眠都认识,可拼凑在一块儿看下来,秦书眠却觉得天旋地转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遗嘱的大致意思很简单,就是在滕洛炀离世之后,他名下的全部财产都归秦书眠所有。
秦书眠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已经不知该用何种眼神去看向滕洛炀了。
“这份遗嘱,你是什么时候立下的?”秦书眠艰难问道。
“在决定将计就计发生车祸之前。”滕洛炀却回答的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书眠嘶吼着,原来滕洛炀早就做好了不能活下来的准备,一想到这一点秦书眠就气得发抖,哪怕明知质问不会有结果也依旧控制不住。
“到底是为什么……”秦书眠心里忍不住的酸涩终于化成了眼角的湿润,他忙抹了一把眼睛不至于让眼泪滚落下来。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箫箫,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到我对你的真心呢?”滕洛炀见他这样也是难受万分,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哽咽了。
“是不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为了权势和利益?所以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你宁愿相信利用你来对付我的乔必熏……”
“……”秦书眠手里紧紧捏着那份遗嘱,早已泣不成声,一时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滕洛炀控诉着这一切,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艰难地挪动轮椅试图向秦书眠靠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绝望的嘶哑,“箫箫,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喜欢,不止是当初一半的股权……我的财富权势地位全部都可以给你,甚至我的保险收益人遗产继承人写的全部都是你,这些乔必熏能做到吗,郁宁珩能做到吗?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并且心甘情愿为你做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秦书眠勉强挤出这几个字,一边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
滕洛炀口中“爱他”的这件事,他早就信了,只是他没法说服自己接受。滕洛炀爱他的时候可以倾尽一切地对他好,可是不爱的时候呢?譬如从前的自己,譬如现在的沈逍都是什么下场……
秦书眠已经没法往下继续想象了,滕洛炀现在真心爱他,可是真心这种东西一向瞬息万变,他如今也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了,他赌不起了。
秦书眠擦干眼泪,蹲在轮椅面前抚了抚他的手像是在试图安抚他激烈的情绪,他几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理智,柔声对滕洛炀道:“阿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机会重来的,我们都退一步放过彼此吧,好吗?”
滕洛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秦书眠如此温和耐心的一面的,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的易箫身边。这样的秦书眠,无论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哪怕是让他就此放手……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一直到秦书眠起身离开别墅,他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秦书眠也没有比他好受多少,甚至都走出别墅相当长一段距离了,心里却依旧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让他久久喘不过气来。
对于滕洛炀这个人,秦书眠身边有人劝他靠近,也有人劝他远离……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不欢而散,让秦书眠没法接受自己再回头。
他下意识地关心滕洛炀,但也只是关心罢了……
滕洛炀就像极具诱惑的罂 粟花一样,很迷人,同时也很危险,一旦靠近就会控制不住地上瘾,让他一步步失去自我沦陷其中,秦书眠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秦书眠心事重重地停在路边打车,司机很快就到了,今天天色还早,可以回家放松一下琢磨琢磨剧本,眼下也只有沉迷于工作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他回家的路,便奇怪道:“师傅,您走的不是我定位的路线吧?”
司机含糊道:“你定位的道堵了,我绕远了点儿没那么堵。”
秦书眠心里顿时警铃大动,他好歹在上海生活了那么多年,大概路况还是了解的,司机开的这条路无论怎么绕都不可能绕到他家。
他正要开口反驳,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来了一通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男声,“喂,您好,我已经到你指定的位置了,请问你人在哪?”
正是他刚才的网约车司机,那么他现在坐的车是?
秦书眠正震惊着,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司机不知抄起了什么重物,狠狠朝他脑袋砸了下来。
一股剧痛袭来,秦书眠被砸得头破血流,眼前一片眩晕,司机紧接着又补了一下,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刚才上车之前心里想着事儿,竟然没注意看车牌号就被司机招呼着上来了,秦书眠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惧……究竟是谁,要这么做?
前座的司机这时也接了个电话,他跟对方将这边的情况叙述了一下,车内的密闭环境,导致秦书眠也能听到一点儿对话内容。
对面的人只回应了一句话,“你记得有点儿分寸,我要活的,可别把人弄死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句话,秦书眠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他现在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司机转头,用阴沉狠毒的目光扫视了他一眼,边道:“放心。”
挂断电话后,司机下车绕到后座,用一块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满是异味的毛巾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秦书眠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秦书眠的第一感觉是晕头转向,脑袋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脸上似乎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液体,恐怕是之前被司机砸了脑袋流下来的血。
秦书眠意识模模糊糊的乱得像团浆糊,几乎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但他能感觉到车身还在行驶中。
他被绑架了……
可是,是谁要这么做呢?
秦书眠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尽管双眼暂时还不适应黑暗的环境,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挣开眼睛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
尽管目前看来车上的绑匪只有司机一人,他被勉强塞在汽车后座,连最基本的转头的动作都做得异常艰难,更别提反抗脱险了。
秦书眠内心惶恐不已,明知自己被人陷害身处险境却毫无反抗自救的能力,这种感觉别提多焦灼无助了。
是他太大意了。
明明在今天出门时就察觉到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自己,但他却忙着胡思乱想一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出了纰漏让人给盯上了。又或者他在打车的时候应该多留神一些,没那么心不在焉的话,也不至于中了这么拙劣的一个圈套。
突然一个急刹,秦书眠的头狠狠磕在了坚硬的车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拼命忍痛伪装成一副还在昏迷的模样。
汽车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秦书眠隐约听到车外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对话的声音显得很是仓促匆忙。
紧接着,脚步声和对话声离秦书眠越来越近,秦书眠正准备继续装晕蒙混过关,不料车门猛的被打开,来人一把薅住秦书眠的头发,配合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裳,将他粗暴地拽下车扔在了地上。
秦书眠浑身疼得都快散架了,不间断的抽气声根本无法控制,也不好再继续装晕了。
“秦书眠,好久不见啊。”声音的主人语气懒洋洋的,却无法掩饰其中刻骨的恨意,他紧接着又恍然道:“或许我应该叫你……易箫。”
声音自头顶响起,这声线秦书眠不可谓不熟悉,他艰难地抬起头,面前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正是前段时间在娱乐圈复出,却又很快销声匿迹的沈逍。
不过却完全不同于他最后一次见到的沈逍春风得意,眼前的男人狼狈潦倒,身上穿着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的衣物,胡子拉碴眼圈乌青,一双眼盛满了对秦书眠的滔天恨意,简直像是恨不得将他就地撕碎。
“为什么……”秦书眠忍着剧痛,用沙哑的声线喊道:“沈逍,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话一说出口秦书眠就觉得自己这句“为什么”有些多余,他与沈逍之间的恩怨早就理不清了,只是他没想到沈逍为了报复自己会铤而走险到这一步。
“你说为什么呢?!”沈逍一脚踩在秦书眠的胸口,用力地践踏着,他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秦书眠,寒声道:“秦书眠,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也一定要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秦书眠被踩得喘不过气来,感觉整个胸腔内的内脏都受到了挤压,难受得几欲作呕。
他用余光勉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起来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工厂仓库,除了刚才押送自己过来小汽车,还有一辆货运面包车。外围还站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粗犷成年男人,看来都是沈逍雇佣来的犯案同伙。
第一百六十章
这种情况仅仅靠他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眼下只能试图缓和沈逍的疯狂,试探他最终究竟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许还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至少能拖延一定的时间,秦书眠一向与落落随时保持联系,现在那么长时间联络不上落落一定会发现问题。他上车的位置不算偏僻,还有摄像头,顺藤摸瓜地找上来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自己能够稳住拖延时间……
“沈逍……”秦书眠被沈逍踩得整个身体都贴在地上,那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他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艰难道:“你大费周折将我绑来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聊聊?”沈逍松开了踩在他后背的脚,秦书眠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便被蹲下的沈逍狠狠薅住了头发,他冷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易箫,你不是一向自诩矜贵孤高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吗,怎么,这会儿落到我手里知道怕了?!”
“沈逍,你冷静一点!”秦书眠被他拽得痛到感觉整个头皮都要被掀翻了,看着沈逍这副疯狂的模样,秦书眠一时也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我拿什么冷静!”沈逍怒吼道:“时隔两年你重新回来针对我打压我,甚至让滕洛炀都站到了你那边,你觉得自己赢了我,你很得意对吧?!”
秦书眠:“……”
“你害我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你害我从一个一线明星沦落到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那些从前只能匍匐在我脚边只能摇尾乞怜的人,甚至都能反过来咬我一口。你让我一夕之间变成了过街老鼠,没有人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我只能躲在漆黑的暗处,看着你一步步夺走了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沈逍的眼神越来越狠毒,其中深深的怨念几乎要将秦书眠整个人都吞噬进去,“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易箫,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这一切痛苦,我要你百倍偿还!”
“沈逍,你疯了是不是?!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与我无关,如果你非要将自己的过错强加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只是,你确定要继续错下去吗?”
药效慢慢过了之后,秦书眠的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他知道现在跟沈逍争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从利益入手,他忍着头皮传来的剧痛,咬牙道:“沈逍,就算你现在折磨我甚至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宣泄一时的怨气,但是这些行为除了给你按上绑架罪和杀人罪,你还能得到什么?说到底,你最想要的还是恢复从前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我只是想要继续安全的活下去罢了,如果我能给予你想要的帮助呢……”
听到这里沈逍神色果然微微一变,连薅住秦书眠头发的手都不禁卸力三分。
秦书眠忙继续道:“我承诺,只要你将我安全地放回去,我可以让你恢复衣食无忧的生活。”
“沈逍,你他娘的别被他骗了!”
这时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听语气也是来者不善,他走近狠狠踹了秦书眠一脚,道:“你忘了之前被这姓秦的害得有多惨了吗 他的鬼话你也敢信?”
“当然不是!”沈逍大声否认。
听声音秦书眠觉得有些耳熟,但以他被迫伏地的姿势实在没法看到来人是谁,一直到声音的主人主动蹲到他面前……
是杨非凡!
杨非凡曾经在剧组多次陷害他,后面被赶出剧组之后又在半夜找机会偷袭过他,当时还被送进去关了一阵子,怎么他现在竟然会和沈逍勾结到一块儿?秦书眠一时没想通他和沈逍有什么联系。
杨非凡形容猥琐,一副市井地痞的模样,他嘲弄道:“秦大明星,您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可是我却一天都没忘记你把我害得有多惨……秦书眠,你不过就是一个卖屁 股的臭 婊 子,装什么清高样儿呢,你在滕洛炀面前一句话就断送了我将来在圈内的一切可能性,害我每天过得连狗都不如,我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还给你呢!”
听着杨非凡真情实感的控诉,秦书眠只觉得好笑,杨非凡和沈逍还真是一丘之貉,难怪能勾结到一块儿去。
秦书眠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最开始在剧组的那么多事,恐怕就是沈逍指使的,最后他却要将一切的后果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来,也是脑回路清奇。
很明显这次绑架沈逍肯定是主谋,杨非凡跟之前一样只是沈逍麾下的帮凶,那么秦书眠也就不想浪费体力跟杨非凡多说废话了。
回到之前与沈逍的对话上,继续道:“沈逍,当务之急无论你有多恨我,但比起我的命,你更需要的是钱对吗?”
事实确实如此,沈逍却是不屑一笑:“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你又愿意花多少钱买自己的命?!”
“我或许没有,但滕洛炀有啊。”秦书眠狡黠一笑,他知道沈逍内心动摇了,“只要能帮助你出境重获自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是谁的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凭什么认为滕洛炀会出钱买你的命?!”
沈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失去理智了一般,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可能呢?自从易箫回来之后,滕洛炀所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无不为了他,如果能将秦书眠从自己这里救出,恐怕让滕洛炀付出什么他都会愿意的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利用你,可不正好把滕洛炀一块儿吸引过来了吗?”
想到这里沈逍内心不禁越来越扭曲,他手下不禁愈发用力揪住秦书眠的头发,“你对不起我,滕洛炀更是对不起我,你们都欠我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们跟我一起下地狱!”
承受了杨非凡刚才用力的一脚,而今又被沈逍死死揪住,秦书眠痛到几乎没法出声正常说话。
沈逍魔怔似的继续道:“凭什么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你是易氏小少爷,所有人都得捧着你敬着你,你拥有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所以你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从一出生就要低人一等,就要被家里人逼着去讨好你迎合你奉承你,在你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
沈逍扭曲的心理让他不受控制地将从前和易箫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带上了主观色彩,他的自卑的阴暗让易箫的一举一动都带上来丑恶的面纱,从而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还有滕洛炀,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私生子,他又是凭什么……”沈逍情绪失控的怒吼着,他额角青筋爆起,双眼因为情绪高涨而变得通红,“我费尽心思地讨好你接近你,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的信任,凭什么滕洛炀横空出来插上一脚,破坏了我全部的计划……”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突然松开了秦书眠的头发站起身,像是要故意嘲讽秦书眠的愚蠢一般,恶趣味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大学遭遇绑架被人拍下艳照的事,你是不是还一直觉得是滕洛炀一手策划的?那个蠢货,哪有这种手段啊!当初明明是我布置了一个那么完美的局,凭什么被滕洛炀横插一脚捡了漏?!原本可以利用你利用易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应该是我,凭什么一切的果实都落到了滕洛炀的囊中……都是你和滕洛炀毁了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一定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沈逍的话颠三倒四的没有逻辑,其中却藏着不少信息量,秦书眠脑子快速转动着,沈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书眠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一直以来他所认为的真相,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自从知道滕洛炀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秦书眠便自然而然地将当年在大学发生的意外,都当成了是滕洛炀一手策划的。
但而今看来事情好像并非如此,当年给他下 药绑架他拍下艳照,并在学校四处传播的人不是滕洛炀而是沈逍,滕洛炀只是在事发后顺水推舟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占了计划中沈逍留给自己的位置……
多么荒唐啊。
他跟滕洛炀之间的矛盾,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却没想到还有这层误会,如果不是今天沈逍在情绪失控下道出了真相,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了吧。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将污点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罢了,很多事情早已积重难返。
秦书眠明白以沈逍如今的状态,已经听不进任何谈判的话了,自己也已经没有与他沟通的必要了,倒不如节约体力思考一下自己而今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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