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
“大哥走了,咱们也没去送。”
“没有必要不是么,”五皇子说,“恭喜二哥了。”
二皇子欣赏着窗外清幽的绿竹。
“放心,小五,我这边的事了了,就该你那边的事了。”
五皇子一笑:“好。我相信二哥。”
二皇子微微眯起眼:“小五,你如此信我,不怕我有一天卸磨杀驴?”
五皇子将一个空杯子放在他面前,拿起茶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二皇子眉梢轻挑。
“我不怕卸磨杀驴,”五皇子淡淡说,“我的一切袒露在二哥面前,二哥早就知道我的性格,为了想要的结果,我可以不惜此身。”
二皇子:“开个玩笑,二哥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
闲谈一番,五皇子离开。
二皇子静坐许久。
他在想七弟的事。
说实在的,七弟虽然让他感到威胁和不悦,但他七皇子府根本没有招募幕僚,只有算数的术士。
在朝堂上也没有用心经营班底的意思。
拉拢?除去?
二皇子将五皇子给他倒的那杯茶缓缓倒在地上-
五皇子回到自己的府邸后,脸上在二皇子处的微笑瞬间消失。
他按下卧房内的机关,书架下面出现个狭窄的通道。
通道狭窄,有两个分叉。
左边分叉是个休息的小房间,右边分叉是一堆文卷籍册。二哥不知道他暗地里抓了多少不利于他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二哥的所有计划。
二哥不信他,他也不信二哥,但却又被利益连在了一起。
纠缠如藤蔓,强行分开,只有扯断-
大皇子走之后的京城,逐渐恢复平静。
五皇子吞并大皇子留下来的不少势力,助力六皇子党壮大。
曲渡边隔三差五上朝,下朝去兵部点卯,然后其余时间都待在府中和工部。
他在等一个消息-
仅仅三日,风云忽变。
北疆。
吉日格拉没能一举消灭第二王庭,但其余剩下的零星残余,已经溃逃到了最东面。
主战派大胜,北疆经过这两年的磨合,新王刚上位时的不服,早就逐渐消失。
第二王庭灭后,北疆一统不过须臾。
阿骨木多在溃逃的时候被毒箭射中后心,绝不可能活了。
吉日格拉兴奋大呼:“分出一队,继续追击!其余的返回王庭!”
“是!”
他人还没到王庭,消息就先传了回来。
“阿骨木多已死!王上归来!”
“阿骨木多已死!天神保佑北疆王庭!”
主战派们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他们都知道当时和大周签订盟约的意思。
原本只需要磨合一年多,就能出兵大周,结果第二王庭生生搅合了这么久。
“战!战!战!”
“战!战!”
雄浑的声音响彻王庭。
王庭的亲信勇士提前得到过吉日格拉的嘱托,第二王庭消灭的瞬间,就要把大周公主抓起来绑住,等北疆大军出征的时候,杀了公主祭旗。
此时织仪的王后帐篷外围了约莫几十个北疆人。
她带来的百名护卫已经拔了刀,呵斥道:“你们刀枪指向何人?!还不快快退下!”
织仪迅速换了身干练的衣服,头上的繁杂头饰全部拆掉,所有要带着的东西全部揣进挎着的小兜里面。
北疆亲信:“还当自己是王后呢?”
“兄弟们,杀了他们,尝尝王后的滋味!”
“谁敢!”
战斗一触即发!
“起火了!”
“起火了!”
王庭不止何时,多处营帐开始起火,火势迅速蔓延,羊圈也着火了,里面的羊被惊慌失措的牧羊奴隶驱赶出来。
“快走快走,别烧着羊。”
有个牧羊奴隶赶着一百来只尾巴着火的羊冲到了王后帐篷周围。
他恐慌地大喊:“大人们,羊!羊着火了!快拦住啊!”
“该死的,羊圈的羊怎么会跑到这里?”
刚才还打的激烈的两拨人,瞬间被疯狂的羊群冲散。
这群燃烧的羊每跑到一个地方,就会引起新的火情,还惊了马。
一穿着普通北疆姑娘衣服的女子,趁着人不注意,偷偷从王后帐篷内出来,她溜出约莫二十米后,手腕被人一把攥住。织仪猛地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挣开后扭头狂跑五米,再次被人抓住。
她暗道一声糟糕,扭头就咬,咬到了一股羊膻味儿。
“公主,是我。”
织仪:“?”
她松口抬头,谢立杉的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谢家二房的那个人,要是她没和亲的话,这人便是她的驸马。
织仪印象里,谢立杉是清雅沉稳的,现在头发散乱肮脏,黑瘦了不少,脸上的巴掌印非常明显。
她诧异道:“你……?”
谢立杉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往这边走,吉日格拉在路上,王庭的主要兵力马上要回来了,乱象持续不了多久,我回头再跟您解释。”
织仪闭口不言,在地上抓了两把泥,快速抹在了脸上,勉强掩盖住容貌-
一场大火烧毁了王后还有周围其他的帐篷。
烧死了的人全部被堆放在一起,男女都有。
吉日格拉回来后听闻消息,脸色沉的可怕,“烧成这样,谁能分辨出来哪个是大周公主?!”
他手底下的那群亲信低着头,也受了伤。
“火惊了羊,羊烧了马,我们没控制住……”
王庭中王上手下的精锐都带去绞杀第二王庭了,留的人本来就不多,等周围部落的人来要一刻钟,早乱起来了。
吉日格拉:“那她身边那些护卫呢!跑了还是死了?”
“跑了一部分,死了一部分。不过王上,大周公主身边的那百名护卫,身手和上一任阿湘公主身边的护卫不一样,他们很厉害。”
一举一动更像是和他们交锋的大周边境的士兵。
吉日格拉:“那也有可能这堆尸体里面没有大周公主,她听见消息后跑了。”阴鸷的视线扫了一圈,“封锁全线通往大周边境的路径,要是发现有可疑的人,立即抓住!”
“是!”
过了会儿,有人问:“那大周公主要是就在这里面呢?”
吉日格拉挑起一具大周护卫的尸体。
“那就随便挑一个女人焦尸,和这些尸体一起,割了头,剃了肉,挂在我北疆大军的旗帜上。”-
边境中城。
徐劲咳嗽着从土屋里出来。
狼擎连忙扶住他,“侯爷,你还是进去休息吧,外面冷。”二月的北疆,草虽然长出来了嫩芽,但还是冷的。
徐劲并非受伤,是上次早起巡城的时候,被冷风冻透,原本觉得喝点姜汤就能好的事,结果咳嗽越来越严重,被夏赴阳和狼擎几个压着休息了几天。
距离上次回京交付兵权,给外孙撑腰,已经过了十五年了。
他征战沙场数十载,再如何不服,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身子骨不如从前硬朗。
夏宏家的小子,帮他承担了不少事。
徐劲:“突然睡不着。”
他闻了闻空气里的风,闻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凛冽。
“感觉,又要起战争了。”狼擎:“侯爷,小摩擦的话,夏小将军能解决。”
“不,”徐劲背起手,苍老的手背褶皱深深,他皱着眉,“我觉得,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
这种直觉,上次出现,是在几十年前,北疆攻破大周十二城的时候。
徐劲现在在中城休养,正对北疆的第一城,目前是夏赴阳在守着。
“去查探一下……”
外面忽的跑进来一名士兵,面容严肃,抱拳道:“侯爷,北疆全线戒严,消息封锁,不知道王庭发生了何事。”
徐劲眼神一瞬凌厉。
狼擎:“侯爷?”
徐劲:“传令下去,边境全线戒严,严阵以待。”
他病未好,便重新披上盔甲,回了中一城。
夏赴阳听闻他来,快步迎出:“徐侯,您知道了吧。”
徐劲毫不废话:“我驻守这里,你去东一城。”
夏赴阳利落点头:“好,可西一城……”
“西一城有二森守着,中一和东一的炸药多运些过去,弥补防守上的弱势。”
“您的病?”
徐劲拍拍身上的盔甲。
“穿着它,我就绝不会倒!”
三日后。
北疆大军压境。
北疆旗帜上高悬二十三颗森白头骨。
东一城城池之上,夏赴阳脑中浮现不好的预感,拳头缓缓紧握。
吉日格拉座下左贤王阵前挑衅,指着头骨哈哈大笑。
“用你大周公主和大周护卫的血,来祭我北疆战旗,定能旗开得胜!”
夏赴阳眼眶一瞬充血,掌心生生掰下城墙一块石头。
那是织仪……
大周公主。
小七的阿姐。
他在暴怒中找回了冷静。
“迎战——!”
咚!
战鼓瞬间响起。
中一城和东一城挡住了北疆大军的冲锋,可西侧却接连失掉了两座城池。
不擅长制造兵器和炸/药的北疆,竟突然拥有了大量的炸/药,用起来毫不心疼,在投石车上大肆使用,打的西侧守军猝不及防。
夏赴阳检查了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北疆士兵的新武器。
神色冷凝如冰:“这分明是南宁的制式!”
南宁和北疆之间有天堑,他们是什么时候联起手来,越过大周,支援北疆-
“报——!”
“紧急军情!”
两个太监一前一后捧着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跑入皇宫。
“启禀陛下,北疆大军压境,连克西守军两城!”
“启禀陛下,南宁异动,镇南关备战!”
北疆撕毁和亲盟约,杀大周公主织仪,斩首剔骨,高悬战旗之上,宣战大周。南宁援助北疆,提供武器和炸/药,威胁镇南关。
一瞬间,京城氛围紧绷到可怕。
前有狼后有虎,大周国库却并不充盈,产粮食最多的三郡还在免征期,要等到明年才会交税交粮。郭贵人听见消息的一瞬间,哭喊一声女儿,就晕死了过去。宣妃焦急的叫了太医,控制不住的担忧起了宫外的曲渡边-
七皇子府。
曲渡边盘腿坐在屋顶上,面对着北方。
他低着头,擦着一把剑。
二月的天,树枝抽芽,燕雀回巢,一片生机勃发之景,可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哪怕一秒。
一只鸽子飞到他身边,曲渡边取下暗信。
直到看完信件内容,心里始终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松了一半。
现在京城大概只有他知道,阿姐没事,虽然还身在北疆,但性命无忧。
许久,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轻颤着。
距离太远了,也太险了。
但他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叶小远在下面叫他:“殿下,东西备好了。”
曲渡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翻涌的情绪全数压下。
他翻身下来,大跨步往外走。
“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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