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个男人哄骗他和他妈妈说要给他们一个家的时候,给他们看过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男人和他的父母笑得都十分温柔。
看起来就像是个温暖的家庭。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坦白”,他妈妈才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对方。
而那个坐在花坛边上的老妇人，就是当初那张照片里,男人的母亲。
江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隔着那么远看着对方。
老妇人在花坛坐了一会儿像是在抹眼泪，又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朝着大门这边走过来了。
江郁没有动，老妇人就从他身边擦身过去，江郁也没回头去看他。
但他就是想起来了。
自从男人本性暴露之后,他和他妈是怎么过来的呢？
男人表面上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给他妈妈道歉，说自己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他妈当然不会再上一次当,拒绝了一次之后却被强行带走了,当然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他,于是他在身上藏了刀片,但到底还是派不上用处。
但这样的事情就持续了两次。
再后来男人突然就消失了。
他和他妈妈得到了喘息，却又再次得来了新的噩耗,他妈生病了。
年幼的他当然没那个本事去找男人算账。
甚至后来也再也没有听见过对方的消息，仿佛那些事情只是一场封存在记忆里的噩梦。
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浑身发抖。
可就像当初宋洛说的，他必须得变成更强大的人才可以。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江郁回过头,看着老妇人消失在拐弯处,慢慢地、慢慢地压下了眼底的阴鹜。
而楼上,宋洛送走老妇人，心情复杂地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
老妇人刚说什么来着？
说梁媛为了他们家的家产陷害她儿子，哦对了她儿子叫钟敬，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名字倒也是有印象，毕竟梁氏之前的老板嘛。
老妇人说钟敬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梁媛这个女人呢从一开始性子就比较刚烈，当初嫁给钟敬的时候她想让梁媛当全职太太梁媛都不乐意，非得回梁家的公司上班，就连梁书航都是意外怀上的，等发现的时候还想去打掉孩子，但打掉以后很可能不能再怀孕，梁媛便把孩子生了下来。
老妇人从那时候便觉得梁媛并不爱她儿子。
而之后呢，突然有一天，从外面出差回来的梁媛和钟敬吵了起来，老妇人也是后来才知道，梁媛居然说她儿子出轨！还说他殴打妇女虐待儿童！
老妇人只觉得梁媛疯了，开始劝着钟敬离婚，可钟敬不乐意，梁媛居然也不乐意。
梁媛把钟敬给告了。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家暴的罪名还真的安下来了。
梁媛那边有梁家的帮忙，老妇人保不住钟敬，而梁媛更变本加厉，在钟敬进去之后，夺走了钟敬的公司，还改姓为梁了，就连梁书航都被改了姓。
嗯……出轨，殴打妇女虐待儿童……可梁媛并没有用这种罪名把钟敬送进去，甚至整个故事里都没有出现那个出轨对象和被虐待儿童。
宋洛眉头紧皱，据他所知，原本的梁家也挺有钱，梁媛如果为了公司设计钟敬，钟敬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进去了，当初钟敬还是自己承认罪名的呢。
钟敬是个表面非常优秀的男人，几乎和他合作过的人都会夸他。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老妇人说的都是真的，但梁媛用了手段把事实的真相掩盖住了。
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受害人吗？
“哥。”江郁的声音把宋洛从苦恼中带了回来。
宋洛轻轻啊了声，转头。
面前的男生面容英俊，两年多的时间把他养得很好，就算站在那儿也能看得出来他的个人气质，察觉到他看过去之后，男生扯了下唇角，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宋洛看过江郁年幼时候的照片，那是他被送往孤儿院的时候，瘦瘦小小的男孩儿木讷地看着镜头。
宋洛也看过江郁妈妈的照片，女人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典型的水乡美人，笑起来的时候分外温婉。
梁媛把那件事隐瞒得很好。
如果她不出现，如果赵平咬死不说，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会有这么一件事。
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依然在推动着剧情的发展。
宋洛想，梁媛这样的人，会去帮助江郁吗？
为什么呢？
“啪嗒”很轻的一声保温饭盒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再次把宋洛拉了回来。
不行不行，他今天太容易走神了。
宋洛干脆抬起手，掌心覆到了江郁的脑袋上，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但今天带着安抚。
江郁的头发并不算很柔软，但是摸起来手感很好。
而江郁呢也配合地微微弯腰，他表情掩饰得很好，仿佛刚刚在门口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一样。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附近，但是他想他不应该让他哥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洛一边安抚着一边鼻尖嗅了嗅。
虽然保温饭盒还没有打开，但里面的香味已经溢出来了，而且这保温饭盒还是好几层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江郁虽然只用了一早上的时间，但做了很多菜。
“很香。”宋洛收回手，去开饭盒了。
江郁反射性地碰了下自己的头发，突然失去触感还有些不太习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刚刚宋洛那样是在安抚他，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江郁以前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但做饭这种事还是第一次，他也没多大把握了。
他莫名有些紧张。
出于什么心理呢？
他得对他哥更好一点，这样他哥才会更加地依赖自己一点。
那样的话，他哥也会对他更好一点，更离不开一点吧？
饭盒被打开。
江郁做的菜卖相很好，香味也瞬间在办公室里飘散开了。
宋洛哇了声：“我弟真厉害。”
不愧是主角啊。
江郁勾着唇角：“尝尝。”
说着给宋洛递过去一双筷子。
宋洛当然已经饿了，陈姨不在家，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连早饭都没吃，本来打算着到公司的时候点份粥或者什么的，结果就被梁媛她婆婆给耽误了。
现在就差肚子没有叫唤了。
“等等。”宋洛硬生生忍住了饥饿。
然后江郁就看着他掏出了手机，顺便把饭盒摆成了一排，先是坐在那儿拍了一会儿。
当然是不太满意，光线不太好，角度也不好。
接着又站了起来，找了个45度的完美角度，手机自带滤镜非常完美，但还缺了点什么。
宋洛想了想，抓起江郁的手放在了餐盒边上。
于是新照片就变成了六层餐盒边上多出来一只修长且漂亮的手。
拍出来的照片是暖光调的，十分温馨。
宋洛一边编辑一边嘟囔：“第一次，得留个纪念。”
江郁眼皮动了动，然后听见宋洛说了句：“好了。”
“快来点赞，朋友圈。”
江郁是不用朋友圈这种东西的，宋洛的朋友圈里也基本没有什么东西，上一条还是他篮球赛的时候，宋洛在观众席给他抓拍的照片。
而今天这条。
【我弟做的】
顺便还配了个九宫格，明明就是一样的菜式，被他搞出了九种不同风格，最中间的那张上面还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面上，堪堪入境。
江郁眉眼弯了下。
他哥看起来很高兴。
宋洛当然挺高兴。
从穿过来到现在，他也只吃到过陈姨做的饭菜，其他那些就不算了。
以前没破产那会儿，家里虽然有阿姨，但他妈偶尔会亲自下厨，虽然手艺不怎么样，宋洛以前还嫌弃过，闹过脾气不乐意吃，后来家里破产了，他妈开始天天自己动手了，他也没什么时间在家吃，经常就只是糊弄一顿就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还挺遗憾。
但也没用了。
从上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梦到过爸妈他们。
仿佛那些东西正在他的生命里一点点抽离。
宋洛的微信加了很多人，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这群人大概都不需要过节，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一大串的回复。
【妈的没看文案我差点以为你谈恋爱了】
【靠我也是，中间那张照片吓死我了，仔细看了看是个男人的手，我又平静了】
【宋洛：？】
【在？弟弟外借吗？】
【为什么我弟只会问我要钱？请问这样的弟弟去哪里捡一个？】
宋洛冷哼了两声，抬起眼皮看了眼还站在办公桌前面的江郁，思考了片刻，“江郁。”
江郁嗯了声。
“我现在没有手。”宋洛说着双手都搭在手机上，“忙着炫耀。”
“所以你——”他张大了嘴，啊啊啊了几声。
把要喂说得理直气壮。
还把炫耀说得理直气壮。
江郁：“。”
见他没动作，宋洛又再次开口：“听见了吗？肚子在咕噜咕噜地叫。”
话音刚落，唇边就被抵上来一块土豆。
宋洛仰头笑了笑，舌尖一伸一卷，黄色的土豆入了嘴，唇边还沾上了一些咖喱酱。
江郁就站在那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宋洛的腮帮子鼓了起来，舌尖从唇瓣中间扫过，舔去了残留在外面的咖喱酱，宋洛本来有些寡淡的唇色就变得润了。
江郁眸色动了动。
莫名地有些发热。
宋洛怕冷，一到冬天办公室里暖气就开得很足，江郁进来的时候没有脱外套，不像宋洛这会儿只穿着一件毛衣。
估计是真的太热了。
江郁脱掉了外套，拉了张椅子坐到宋洛对面，一副准备长期投喂的姿态。
江郁的手艺还真的不错，毕竟是第一次做饭嘛，宋洛眯了眯眼，再一次舔了一圈嘴巴。
咖喱的味道太浓了。
土豆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然后一边张嘴，一边噼里啪啦打字：【非常好吃，人间美味，天上地下只此一家，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游闻：行，下次去你家蹭饭，让江郁做饭】
【宋洛：：）梦里什么都有】
宋洛的这一顿饭就在江郁的投喂下结束了，一直吃到他打了个饱嗝，实在吃不下去了，江郁才收了手。
而那头平时不怎么和宋洛联系的那些富二代们也终于受完了整整一顿饭时间的炫弟攻击。
虽然宋洛这个弟控是有点离谱了点，但转念一想，他们要是有这么优秀的弟弟，大概也会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吧？可惜他们没有。
于是有弟弟富二代转头把自己弟弟拖出来骂了一顿。
宋洛吃完了，就由着江郁开始吃了。
江郁吃之前，宋洛还扒拉出一堆文件来。
江郁轻轻笑了声，下嘴的第一口，就顿了下。
饭菜是根据陈姨的指导完成的，因为时间有限，江郁也只是在调味的时候尝了味道。
成品和调味的时候还是存在着差距。
江郁垂着眼皮，无声笑了笑。
他哥真好。
过完元旦，天气就越来越冷了，转眼间期末考试结束。
江郁他们高三今年寒假就只放二十天，教室里怨声载道。
“高三没有人权啊！”
“为什么江郁这次又是市里第一！！”
期末考试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今天是来拿成绩单和寒假作业的，江郁毫无疑问稳稳坐在了年级第一和市第一的宝座上。
这话一出大家都艳羡地看着江郁。
谁不知道期末考试意味着能不能过个好年啊？
不过江郁正在整理东西，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能再提了，人比人气死人。”
“我妈说了我考得好寒假带我出去玩两天，现在全泡汤了。”
江郁虽然没参与，但都能听见。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新消息。
哥：【成绩单收到晚上带你去吃大餐作为奖励】
一只快乐鸟：【嗯】
他以前对于其他同学说什么父母的奖罚制度还有些羡慕，但现在不需要了。
他也早就有了。
江郁背上包正要出去，窗户突然被敲了两下。
乔屿跑得气喘吁吁，见他要走，连忙先敲窗提醒一下，然后才从后门绕了进来，整个人呼吸也有些不太平稳地道：“江郁，梁书航想见你，他要出国了。”
从打架那件事之后梁书航就再也没来过他们班，江郁也再也没有和梁书航联系过了。
大家虽然好奇，但这种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毕竟交友自由，年轻时候的友谊来得快估计去得也快，一直待在一起的人还不一定是真心的呢。
江郁动作微顿，面色没变，调整好背包肩带的位置就要从乔屿身边绕出去。
见他这样，乔屿也来了气。
他实在不理解。
江郁这个人真的有感情吗？
明明梁书航和他一起打了那么久的篮球，一起吃过那么多顿午饭。
江郁确实是那个脾气，平时谁都不会搭理，梁书航之前和他说话他也不怎么回应。
但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吧？
难道一起努力了这么久，连个朋友都称不上了吗？
他不知道江郁和梁书航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发生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大事呢？
更何况这次是梁书航真的要离开了，一旦出了国，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吗？
乔屿忍不住抓住了江郁的衣袖。
然后一下子就被甩开了。
乔屿愣了下，还是不死心地去抓他。
他们这边动静一大，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陆陆续续便有人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但江郁已经出了教室，乔屿被甩开了两次，依然跟在他身后。
平时他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去关注江郁，但今天不是了。
到了楼梯口，乔屿还想张嘴，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梁书航。
梁书航看起来就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乔屿脚步顿了顿。
江郁掀了下眼皮，但没径直下楼，而是停了下来。
乔屿松了口气。
江郁这人还是有点感情的，不是吗？
梁书航感激地看了乔屿一眼，“谢谢。”
他知道江郁可能不太乐意和他多说话，便立马道：“我要出国了。”
高三下班学期出国是件很难的事情。
梁书航成绩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能稳考大学。
只不过他现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想出国了，只是梁媛一直不同意。
梁媛觉得出了国就不方便管控他了，但现在在国内不也差不多吗？除了教育他，平时也不会关心他，只会安排他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像之前学武术，他明明就是不喜欢的练武的人，也不需要，但梁媛觉得他需要，就把他送了进去，但他也学不好。
他进去的第一天就看见江郁了。
江郁学得很好。
那时候梁书航还没有多羡慕。
但后来看见了宋洛，看见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梁书航想，原来这才是家人啊。
他对宋洛的感情称不上喜欢，那不过用来代替羡慕江郁的名词。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得感谢梁媛。
不然他怎么会认识江郁和宋洛呢？
但现在呢，和江郁打完架之后，他就再次和梁媛提出了要出国。
这回梁媛倒是沉默了，考虑了。
梁书航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爸爸要出狱了，他也是从奶奶的口中得知的。
梁书航不得不承认，他也存在着逃避心理。
他不想再面对着鸡飞狗跳的家。
他爸出狱之后，家里肯定还会再乱成一团，他其实也一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离婚。
但梁媛不会告诉他理由。
反正那个家已经称不上家了。
“我就是来告个别，学校这边手续已经办好了，过几天就走，没别的意思。”梁书航摸了摸鼻子，还是笑嘻嘻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江郁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顺便再替我向宋大哥道个别。”
这下江郁算是有变化了，他抿了下唇。
梁书航连忙摆手：“别这样看我，我没有再联系他了啊！”
他哪里还敢啊。
他觉得那是他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了。
江郁一直不说话，梁书航也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闷。
天气太压抑了吧。
“那我先走了，我家车还在等我。”他边说着边转过身去，往楼下走。
刚走了两步，听见一声不大不小的：“再见。”
江郁还站在原来那个位置，他们身边还有其他同学走了过去，甚至还有人老回头看他们。
梁书航也回头了。
脸上带着惊讶和释然。
然后抬起手来，朝江郁挥了挥手，这回头也没回地跑下去了。
乔屿咬着唇不说话。
江郁说完那句再见，就跟没事人一样也继续下楼。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很不舒服。
“江郁，你真的没有一点点朋友情吗？”乔屿红着眼睛追了上去，“梁书航好歹算你朋友吧？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江郁脚步顿了顿，没说话。
乔屿却只觉得伤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让江郁不要这副样子。
“和你有关吗？”江郁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他，眼底毫无波澜，“你谁都不是。”
但那副语气却十分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那会儿，江郁一个人坐在那个逼仄又肮脏的角落，章波把他的包子撞倒在地上，他捡起来擦干净。
乔屿怔在原地。
为什么这话会这么熟悉呢？
是啊，他不要江郁哪副样子呢？
乔屿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有刚开学那会儿的江郁。
有自己偷偷摸摸从家里偷了钱递给江郁的画面。
有江郁穿着西装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的画面。
江郁在和他说话，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可眼底的寒意比刚刚还甚，他对着他说：“你谁都不是。”
“别来管我。”
“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对你下手。”
“别仗着你曾经的施舍站在我面前企图改变什么。”
那样的江郁很陌生。
陌生到让人感觉到害怕。
乔屿没法再追上去了，因为他的头突然很痛。
这些画面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
但头疼过后，他又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他抬头看见江郁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他知道那是江郁家里来接他的车，以往看见这车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目光跟随着，但是现在却不会了。
好像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失了。
而车上，江郁紧紧抓着手机。
他当然不会在意乔屿说的话，对他来说，乔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他现在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需要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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