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
夜幕降临,院内点亮了灯笼,灯光明暗交替,犹如闪烁不定的星火,微弱地闪烁着光芒。
幽兰苑内,沈墨庭正拿着诗经看得入神,却突然感觉到身旁趴着的墨砚抬起头,眼神警惕地看向了窗外。
沈墨庭缓缓放下手里的书,也跟着皱起眉头看了一眼。
“咚咚咚?”
窗外传来了敲窗的声音,黑猫墨砚立刻警惕地弓起了背,凶狠地露出尖尖的牙齿,紧盯着窗户。
沈墨庭抬起手,安抚的揉了揉墨砚的后背,而后才看向窗外扬声说道:“谁在外面?”
窗外久久没有声音传来,沈墨庭紧抿着薄唇,眉头紧皱着,正想扬声叫来侧屋伺候的下人时,窗户外却传来了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
“运雅,是你吗?”
沈墨庭神情一愣,接着就复杂的垂下了眼眸。
窗外那人得不到他的回答,嗓音里夹杂着几许焦急和紧张,接着问道:“运雅,是你对吗?你回京城了是不是?”
沈墨庭轻叹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长廊下,身穿紫金色莽袍的少年兴奋地注视着走出门来的沈墨庭,激动地向他跑来。
“运雅,真的是你吗?那个人果然没有欺骗我!”
函白朔说着,伸出双臂,准备给沈墨庭来一个好友间的拥抱。
沈墨庭看着他的动作,抬手说道:“我如今身体不便,叙旧就算了。”
函白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下意识地用目光打量着沈墨庭,接着视线就定格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的眼睛逐渐瞪大,惊讶地张开了嘴巴,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沈墨庭的肚子说:“运雅,你的肚子怎么会……会这么胖?难道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沈墨庭脸黑了黑,咬着后槽牙说道:“瞎说什么,我这是怀了身孕。”
闻听此话,函白朔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眼眶,上下打量着沈墨庭,结结巴巴地道:“怀孕了?运雅,你……你竟然是女人?!”
沈墨庭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抬起手,朝着函白朔的脸上打了一拳:“闭嘴吧,你个蠢货。”
函白朔倒抽了一口冷气,捂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又打我?”
沈墨庭翻了个白眼,安抚地摸了摸躁动的肚子,皱着眉看向函白朔问道:“别耍贫嘴了,你不是最讨厌函白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函白朔揉了揉脸,呲着牙说:“我前几日同人在酒肆喝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秘人,是他告诉我你在晋王府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见你一面,到底舍下了多少脸面,以后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沈墨庭闻言,皱着眉问函白朔:“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函白朔摇了摇头,正经了神色说道:“我派人查了,却怎么都查不到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根本寻不到半点踪迹!”
沈墨庭眼里透出一抹深思,皱眉思索了起来。
函白朔看着沈墨庭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向了他的肚子:“运雅,你……你真的怀孕了吗?”
沈墨庭回过神,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再过不久,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他轻轻抚摸着肚子,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
函白朔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有些难以相信地道:“可是,你不是男子吗?怎么……怎么会怀孕呢?!”
沈墨庭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半垂着眼睛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和你也说不清楚,我们被流放到定庆城后,我在那里与一个男子成了亲,这个孩子就是因此而来的。”
函白朔满眼复杂的看着沈墨庭,嗓音艰涩地问道:“是不是他强迫的你?”
沈墨庭轻笑一声,眉眼弯弯的看向函白朔,嘴角噙着笑容摇了摇头:“我和他相识在流放路上,虽然最开始的相处并不愉快,可他帮助我良多,费尽心思的照顾我的家人。与他相恋,与他成亲,皆出自于我的本心。”
函白朔听了,表情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满脸愤懑地道:“既是如此,你怎么会出现在晋王府?那个男人死哪里去了,竟然敢留下你一个人。”
沈墨庭的笑容里透出几分苦涩,闭了闭眼睛,哑声说道:“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
函白朔愣住了:“运雅,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墨庭摇了摇头,垂在一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声音哽咽地道:“这一切都怪我,我们一家本可以过得很幸福的。是我、是我招惹了函白骞那个疯子,这才害死了他。”
函白朔看着默默流泪的沈墨庭,表情有些慌乱,连忙说道:“运雅,你别胡思乱想了。函白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一切根本不怪你,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沈墨庭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我知道函白骞是个疯子,即使我什么也不做,或许也会引起他的注意。这一切我都明白,我知道错不一定都在我身上。”
沈墨庭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眼泪止不住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可是,只要想到陈商衽的死,我就会忍不住的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认出他。如果我认出了他,说不定陈商衽就不用死了。”
函白朔抬起手,想拍一拍沈墨庭的肩,可看着他的肚子,他又把手收了回来,摸着鼻子,不自在地安慰道:“运雅,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你和他从无交际,认不出他很正常,这一切真的不怪你,要怪也是怪函白骞太丧心病狂了。”
沈墨庭咬了咬牙,恨声说道:“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的事情,从前的宫宴上,我就要好好记住他的脸,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握了握拳,眼眸冰冷地道:“我只知道函白骞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他竟然疯到了这种程度。私自将皇帝下旨抄家流放的犯人带回京中,他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函白朔听了,吃惊地道:“难道说,沈夫人和沈大哥他们也在京中?”
当看到沈墨庭默默点了点头后,函白朔咬牙一拳打在了旁边的长廊柱子上:“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这样不止害了他自己,还会害了你们!”
朝廷有明确规定,被流放的犯人不得私自离开流放地。自被判处流放之日起,犯人终身只能在流放地度日,直至离世。
如今函白骞将沈家众人都带回了京城,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不止函白骞活不了,沈家众人也是死路一条。
函白朔咬着牙怒声骂道:“我看他真是疯的彻底,竟然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
沈墨庭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函白朔,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将我母亲他们救出来,如此沈家必死的结局才可能有所转机。”
函白骞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沈家众人都带回了京城。
即便是沈墨庭,也猜不透函白骞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就算是为了逼迫他就范,派人看管住沈夫人他们就是了,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将他们带回京城,给自己埋下一个祸患呢?
函白朔闻言,皱着眉说道:“运雅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沈夫人他们,一定会将他们救出来的。”
沈墨庭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感激地落在函白朔身上,他说:“谢谢你,函白朔!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救出我母亲他们。然而,由于我目前受制于他人,还怀着身孕,根本无法想出救出他们的方法。现在你来了,正好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函白朔笑了笑,不在意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可是好兄弟。”
说着,函白朔嘴角的笑容不禁淡了下来,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沈家抄家流放时,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家败落。这一次,我一定会救出沈夫人他们,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沈墨庭微微扬起唇角,表情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怨怼的情绪。
他理解函白朔所面临的困境,因此并不会责怪他。
虽然函白朔有一个位分颇高的母妃,但他自身的处境并不十分优越。
函白朔的生母静妃娘娘,是当朝林将军的独女,自小备受宠爱。
因为将军府常年领兵征战,静妃娘娘的母家在朝中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对静妃既喜欢又厌恶,对她所生的孩子也怀有复杂的情感。
皇帝既不敢过分宠爱静妃娘娘,唯恐因此增加了将军府的野心,也不敢对静妃娘娘太过冷淡,给将军府造反的把柄。
因为这种复杂而纠结的心情,皇帝对待静妃和函白朔总是时冷时热,恩威并施。
只要看到函白朔有一丝争权夺利的迹象,皇帝就会想方设法打压他,以此警告将军府的众人。
在这种环境的督促下,函白朔明白了自己和母妃的处境,故意隐藏起了锋芒,整日混迹于酒肆之间,希望以此消除皇帝的戒心。
可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即使皇帝看到了函白朔如此颓废和不进取的样子,他仍然没有消除心中的警惕和戒心。
渐渐地,函白朔也逐渐明白了“天家无父子”的含义,不再期望能像平常的父子一样与皇帝相处了。
然而,他已经无法摆脱多年来的伪装,而且他也不愿意放弃这层伪装。
因此,世人只知道,七皇子虽然不争权夺利,也不贪恋美色,却嗜酒如命。
想与他攀交情,带上一壶美酒足矣。
正是因为这层伪装,让函白朔能够在混乱的皇室中安然生存下来,同时也减轻了他母妃的尴尬处境。
第82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
沈墨庭伸出手,轻拍了拍函白朔的肩膀,叹息着说道:“函白朔,你无需向我道歉!沈家的事与你无关,我知道你的处境。如今你能够挺身而出帮助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函白朔眉眼微动,拳头紧握着,郑重地保证道:“运雅,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出沈夫人他们的。”
沈墨庭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感激的冲着函白朔点了点头。
再多感谢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单薄无力,沈墨庭只默默按耐住心绪,牢牢记下了这份恩情。
以两人从小相识的情谊,根本无虚言说,函白朔就已经明白了沈墨庭的心中所想。
他冲着沈墨庭回以一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沈墨庭的家人,平平安安的救出来。
函白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墨庭说道:“我该走了,如果让函白骞知道我来见你,一定会给你惹麻烦的。等我把沈夫人他们救出来,再来告诉你。”
沈墨庭点了点头,目送着函白朔走出幽兰苑。
看着寂寥的庭院,沈墨庭眉宇间隐含的担忧却并没有消散半分。
函白骞的具体目的尚且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一定还打着什么坏主意,他的真实意图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函白骞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沈墨庭合上眼睛,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张让他痛彻心扉的面孔。
他紧紧握住胸前的衣服,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沈墨庭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表情坚定地转身回了屋里。
落满白雪的屋顶上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响动,一道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院墙。
墙角处静静趴着的黑猫,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迅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弥漫着微弱酒香的屋子里,函白骞注视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缓缓地拿起了桌上的酒盏,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腕。
突然,函白骞身旁吹来了一阵微风,紧接着,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他身旁。
“函白朔见到沈墨庭了吗?”
函白骞看着酒盏中轻轻晃动的透明液体,眉目深邃地问道。
黑衣人低垂着头,声音平稳地回答道:“主子装醉晕倒后,七皇子便避开了院中伺候的仆人,前往了幽兰苑。两人一番叙旧后,七皇子答应沈公子,帮他救出沈夫人等人。”
函白骞闻言,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语气凉薄地道:“想不到我这个七皇帝还这么重情义!吩咐下去,如果有人去救沈家的人,不必理会,尽管放他们离去。”
黑衣人低头,恭敬地答道:“是,属下明白。”
话音落下,黑衣暗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函白骞眼神幽暗,抬起手腕饮尽杯中的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嗓音森冷地道:“我的好七弟,我送给你的贺礼,你可要好好收下啊。”
余音消散在空气里,桌前坐着的身影早已离去。
函白骞行至庭院时,突然发现角落里冒出一道影子。
他皱起眉头,凝视着那里,只见一只黑猫静静地站在雪地中,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喵……”
黑猫低低叫了一声,而后扭头跑出了院子。
函白骞表情淡淡地收回眼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身离去。
陈商衽一路跑出院子,回了幽兰苑。
他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墨庭打开门走了出来。
“墨砚,你回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沈墨庭说着,一把抱起了陈商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还以为你回了你主人身边,不会回来了!”
陈商衽看着沈墨庭,眼里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他目前的身体虽然经过了系统的修复,却并不能违反自然法则,超出生物生命的最后年限。
普通猫类的寿命通常只有十五年,而他这副身体经过系统改造,最多也只能达到二十年。
由于这种情况,他无法长期陪伴在沈墨庭身旁。
因此,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一直隐瞒身份,扮演一只普通的猫,陪伴在沈墨庭身边。
沈墨庭已经接受了他已经去世的事实,如果现在让沈墨庭知道他还活着,那么等到十几年后他的身体衰弱死去时,沈墨庭将再次经历一次痛苦。
他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而沈墨庭却必须在此世界中度过余生。
陈商衽不确定在下一个世界是否还能与沈墨庭相遇,所以他更不愿意让沈墨庭这辈子都背负着痛苦的回忆生活。
在他无法陪伴沈墨庭的日子里,他希望他能够生活的开心,少受一次生死分离的痛苦。
陈商衽皱了皱眉,心情有些沉重。
如今的情况,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函白骞私底下的谋算,沈墨庭和函白朔并不知情,他们还在计划着怎么拯救沈夫人他们。
可是如果函白朔救出沈夫人他们,就会落入函白骞的圈套中,最后一定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陈商衽眼眸暗了暗,心中做下了决定。
沈墨庭看着怀里今日显得格外安静地墨砚,担忧地呢喃道:“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捏了捏黑猫的耳朵,感觉体温还算正常,应该也没有感冒发烧的症状。
沈墨庭抱起黑猫举到眼前,皱着眉说:“难道是和别的小公猫打架打输了?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没精神?”
他说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亲了亲黑猫的额头,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生气,这次打输了,下次我们再找回场子就行,不要沮丧了!”
沈墨庭口中言语安慰,然而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狡黠。
陈商衽注视着沈墨庭眼中难以掩饰的笑容,无奈地眨了眨眼,内心不服气地想:即使我变成了猫,也不可能会打架打输,你相公我可是非常厉害的。
这样想着,他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尾巴,不服气的叫了一声。
沈墨庭看着小黑猫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抱着他回了屋。
……
翌日,趁着沈墨庭睡下的功夫,陈商衽借助猫类天生就有的跳跃力和攀爬力,翻墙跑出了晋王府。
他寻着记忆里的剧情描述,找到了函白朔的七皇子府。
陈商衽在府里兜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了函白朔。
屋内燃着炭火,为了预防煤炭中毒,通常会有一扇窗户是半开着的,用来通风和透气。
陈商衽照就顺着半开的窗户悄悄进入了屋内,躲在屏风后,观察着情况。
此时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函白朔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正由下人伺候着洗漱。
陈商衽四处看了看,而后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到了床底下。
函白朔洗漱完毕后,就挥退了下人,准备上床就寝。
一般这时候会留下一个下人,睡在外间守夜,以防主子有什么吩咐找不到人。
可是函白朔从来没有这个习惯,一般都是一个人睡,并不喜欢下人守夜。
屋内只点燃着几盏明灭不定的烛火,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陈商衽耐心等待着,直到屋内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他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由于身高的限制,他的视线也受到了一些阻碍,即使伸长了脖子,也无法清楚地看到床上熟睡的函白朔。
陈商衽郁闷地咬了咬牙,走到屏风后,三步两步跳上了桌子,随即后脚一蹬,将桌上整齐摆放的茶杯踢到了地上。
清脆的瓷杯碎裂声响起的同时,函白朔立刻睁开了眼睛,警惕地厉喝道:“什么人……?”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传来,寂静的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都是一场错觉般。
函白朔皱了皱眉,掀开被子,下床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配剑,嗓音冰冷地重复道:“什么人在那里,给本王出来。”
他的眼神打量着屋内,最后视线定格在屏风后隐隐露出一角的茶杯碎片上。
函白朔冷笑一声,唰的一声抽出了剑,举着剑放轻脚步,朝着屏风走去。
就在他逐渐靠近的时候,屏风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沙哑难辨的嗓音,意味不明地说道:“你想救沈家的人吗?”
函白朔立刻皱起了眉,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本皇子的寝室内?深夜到访又有什么目的?”
函白朔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等待着屏风后的那个人说出他的目的,他就会用手中的长剑刺破他的喉咙。
陈商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之色,他继续用沙哑难辨的声音说道:“函白骞早已经设下了圈套,等你救出沈家的人后,他会派人上书告发你,指责你私自将流放犯带回京城,疑有谋逆之心,让皇上追究你的责任。”
函白朔立刻神情一变,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内心有些将信将疑。
而屏风后面,那个发声的人继续说道:“一旦函白骞的计划成功,不仅你会被监禁,你身后的将军府也会受到牵连,一同受到打压。皇上会借此机会削弱将军府的权力,削弱你外祖一家的影响力。而函白骞也能趁机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
函白朔紧蹙着眉,嗓音冰冷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商衽闻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助沈家。沈墨庭与我有恩,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家人沦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在你。”
陈商衽说完这些话后,他跳下桌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七皇子府。
函白朔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异响,立刻提着剑冲了上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屏风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地上的一堆碎瓷片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想。
函白朔皱起了眉头,将剑插回了剑鞘里,神情冷凝地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事情。
如果那位神秘的来访者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要想拯救沈家的人,还需要再深思熟虑一番。
以免救人不成,反而使他们陷入更加困境的境地。
白朔神情一凝, 披上衣服后,高声呼唤府中的仆人,并在夜间紧急召集府中的谋士,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第83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
几天后,朝堂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在起居朝会上,一位文官突然上书,揭发当今七皇子藏匿了判处流放的前忠勇侯府的众人。
此事已出,百官哗然。
皇帝本就对功高盖主的将军府心生不满已久,不等事情查明,当场就让人把函白朔带下去关进了牢里。
以将军府一家为首的官员们见此,纷纷上书求情。
然而,这一举动却直接踩中了皇帝的雷点,他当即甩袖离去,对于任何人为七皇子辩解的请求都不予理会。
函白朔的母妃静妃娘娘跪在皇帝寝宫,恳请拜见陛下。然而,陛下却避而不见,与新晋的嫔妃在殿内嬉戏玩闹。
静妃娘娘为了给函白朔求情,跪在寝殿外整夜整夜的哀求,却未曾换得皇上的半分怜惜,直到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才被宫中伺候的下人抬了回去。
次日,将军府向皇帝上书,恳请陛下查明原因。然而,皇帝却故意装作看不见,将将军府递上来的折子扔进了火盆里。
经过连续几天的拖延,直到经历多年征战的老将军跪在皇帝面前,恭敬地呈上了自己的兵权虎符,皇帝才松了口气,并答应派人调查事情的原因。
皇帝虽然收拢了兵权,却直接寒了武官的心,民间也多有能人志士,暗叹皇帝走了一步错棋。
晋王府书房内。
函白骞和他手下的一众谋士也正在议论着此事。
“王爷此举果然高明,不止除掉了心头大患,还削弱了将军府的势力,借机将我们的人手安插到了军营里,实在是一箭双雕之计呀!”
留着一抹八字胡颧骨稍高的中年男人,撵着鼻子下的胡子,笑着奉承道。
函白骞放下手里的茶盏,脸上不见丝毫笑意,神情冷肃地道:“不过是扳倒了一个不足为道的人,有什么可欣喜的。大计未成之前,一切都要慎重再慎重,切莫马失前蹄,坏了大事。”
八字胡男人脸色僵了僵,良久才扯了扯唇,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是,属下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一定谨记王爷的教诲,绝不会坏了王爷的大计。”
函白骞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八字胡男人,拧着眉毛说道:“此番将军府落难,我那些好皇兄一定会有所行动。尽快将我们的人安排进军中,以免夜长梦多。”
八字胡男子和周围的人们齐声回答:“是。”
函白骞又与他们商讨了一些其他事宜,这才抬手挥散了众人。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函白骞指尖轻敲着桌面,扬声喊来了门外伺候的下人,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墨庭现在在干什么?”
小太监低垂着头,恭敬地回道:“沈公子已经睡下了。”
函白骞皱起了眉头,然后转向另一个人询问:“兴雪佑现在怎么样了?他的病已经康复了吗?”
小太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回答道:“回禀王爷,雪佑公子的病已经康复了,刚才还曾问起过王爷。”
函白骞陷入了沉默,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过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去看望他一下。”
小太监恭敬地弯腰行礼,并不多说也不多问,默默地跟在函白骞的身后,为他撑起了伞。
函白骞走进院里的时候,正屋里的灯还亮着,窗户上映照出一道影子。
廊下门外等候的小太监看到函白骞走近时,立刻跪地行礼说:“奴才见过王爷。”
函白骞轻轻地抖了抖外袍上的雪,还未来得及开口,棉布帘子就被掀开了。兴雪佑飞奔着跑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骞哥哥,雪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
兴雪佑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函白骞说道。
函白骞眼眸暗沉一瞬后,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抬手轻抚着兴雪佑的脸颊:“本王最近有点忙,忽略了雪佑。明日我让凤翔阁的掌柜来给你做几身新的冬衣如何,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
兴雪佑的眸子亮了亮,踮起脚尖亲了函白骞一口,高兴的说道:“谢谢骞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函白骞低头静静地注视着兴雪佑,注意到他眼底微微透露出的一丝冷淡,嘴角虚假的笑容,不由真切了几分。
这些对话曾经多次发生过,就像平常一样。
然而,两人都明白,一切已经不同了。
就像兴雪佑的心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还隐藏着野心一样。
“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函白骞伸手抱起兴雪佑,看着他温柔的说道。
兴雪佑脸上戴着乖巧又明媚的笑容,依恋又信任的看着函白骞,眼底深处却夹杂着一抹幽暗。
他就像是一只蜘蛛,慢慢编织着自己的网,等待着猎物落入网中。一旦让他寻到机会,就算是同类,他也会一并吃掉。
函白骞认为兴雪佑只是他可以随意操纵的玩物,可以随时决定他的生死。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即有时候那些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人,却可能给人带来最致命的一击。
这夜,屋里的灯亮到了天明,方才熄灭。
廊下守夜的小太监打了一个哈欠,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在冷飕飕的走廊上站了一整夜,还听了一夜的墙角,这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
五更天,劳累了一夜的函白骞一点儿也看不出疲倦的神情,洗漱穿戴整齐后,便上朝去了。
他走后,兴雪佑一改方才的温柔小意,冷淡的垂下了眼眸。
兴雪佑的指尖卷了卷发丝,眼角含着未散的媚意,眼底却一片冰寒。
他已经不奢求能从函白骞身上得到爱了,可该有的东西他却一定要抓住。
依照函白骞的性子,等腻了他,绝不会让他再留在他身旁。
可是蛮族皇室那边,他已经回不去了,从他私自逃离皇室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没有退路。
是他太过盲目的相信原剧情了,这才忘了函白骞的本性,也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原著里函白骞和主角受也是经历了种种磨难,几番的生死相随,函白骞才会爱上主角受,渐渐转变了自己的性子。
他错误地认为,占据了这具身体,就能得到上天的纯爱,必然会成为函白骞命中注定的伴侣。
然而,他却忽略了那个男人本质上冷漠无情,他的出现并不能引起他的喜欢,反而会使他失去征服欲望,更不会喜欢他。
他之前的种种讨好行为,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自我陶醉的独角戏,始终只有他自己沉浸其中。
兴雪佑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走回到床边,一把扯下了床围上挂着的熏香球。
看着掌心里精致的镂空金球,兴雪佑的唇边不禁扬起一抹冷笑。
函白骞从来都没有看得起他,将他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高兴时就逗弄一番,不高兴的时候就扔在一旁。
但是,他会让函白骞知道,即使是他看不起的蝼蚁,也是会反抗的。
兴雪佑淡淡垂下眼,将手里的镂空金球用油纸层层包裹住,而后放置在衣柜上方的木匣中,谨慎的锁了起来。
即使是为了以后着想,也绝不能让函白骞登上皇位,因为那样他就会很快失去价值,函白骞也就不会供养着他了。
一旦失去函白骞的庇护,他蛮族皇子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到那时候无论他有没有价值,皇帝都不会让他好过的,他的下场只有死。
可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后,兴雪佑已经不想再尝试那种掌控不了命运的失重感了,所以为了活着,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锦囊,掏出一枚解药吞了下去。
……
函白骞乘坐马车来到皇宫大门,然而在皇宫大门处,他却看到了一抹令他厌恶又无比熟悉的身影。
函白朔穿着多日前的衣服,那原本华丽的衣袍已被尘土粘附,早已失去了本应有的光彩,暗淡得宛如荒地上缺水的干菜叶子。
函白骞眉头不过皱了一瞬,就立即松开了。
他的嘴角上挂着一丝不变的温柔笑容,目光中透露出担忧之情,注视着渐渐靠近的函白朔,像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一样说道:“七皇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伤?”
函白骞上下打量着函白朔,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眼底却一片淡漠。
函白朔能从狱里出来,难道是将军府做了什么?
按照他所设想的计划,函白朔此时应该还在典狱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函白朔被七皇子府的仆人左右搀扶着,不动声色地笑着回道:“我没事,多谢三皇兄挂怀。”
由于连续几天的牢狱之灾,函白朔的身体状况非常疲惫,完全看不出之前放肆张扬的样子了。
他低垂着眉眼,然而衣袍底下的手掌却不受控制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尽管函白朔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他看到函白骞的瞬间,他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一拳挥在他的脸上。
当他听说母妃和外祖家的情况时,他内心的愤怒之情难以言表,甚至有杀了函白骞的冲动。
第84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
函白朔努力敛起眼中的情绪,换上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笑容,看着函白骞说:“三皇兄这是要去上朝?还是快些走吧,免得误了时辰。等我休整一番,日后再去找三皇兄品酒。”
函白骞轻轻颔了颔首:“既然如此,那七皇弟就赶快回府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与函白朔擦肩而过,朝着宫门走去。
函白朔眼中思绪幽暗莫辨,脸上却不见丝毫异色,由府中下人扶着,上了街旁停着的马车。
“七皇子此番辛苦了!”
函白朔刚刚在车内坐定,便听一人声音含笑地说道。
他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穿着湖蓝色锦袍的男子,睁着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唇畔带笑的望着自己。
函白朔神情愣了愣后,伸手拍了拍袍角上的灰尘,垂着眼眸,不变喜怒地道:“我所遭受的一切不及母妃与外祖的半分之一,何来辛苦一说。若说辛苦,也该是母妃和外祖才是!”
蓝袍男子笑了笑,看着神情憔悴姿态狼狈不已的函白朔,抬手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心疼你外祖和母妃,我却心疼你。瞧瞧这才几日不见,看着都瘦了!”
男子抬起手,微凉的指尖碰了碰函白朔的侧脸。
他的举动间不带丝毫旖旎的姿态,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关心一般。
函白朔惊诧的瞪了瞪眼,挥手拍开男子的手,皱着眉微红着耳朵骂道:“庚抒孟,我和你说过,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把你那不老实的爪子剁了。”
庚抒孟微弯着唇轻笑了一声,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状,嗓音低沉温柔地道:“小七儿可舍不得这么干!你把我的手剁了,那谁给你酿酒喝?”
函白朔磨了磨牙,气恼的瞪了庚抒孟一眼,却拿他无可奈何。
他和庚抒孟从小相识,从前这人就是一副满不在乎四处游荡的浪荡公子模样,花心有多情,却还是引的无数女子对他倾心不已。
庚抒孟招惹的烂桃花数不胜数,恐怕是这京城都装不下了。
函白朔思及此处,狠瞪了一眼对面眼里带笑的人。
庚抒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对他动手动脚,以此来逗弄他。
尽管他已经多次警告过,但都没有起到作用,庚抒孟仍然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随心所欲地做事。
两人相处在一起时,庚抒孟总喜欢对着他说些暧昧不已的话,仿佛是将他当做了女子一般。
函白朔的脸黑了黑,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点堵,再看向庚抒孟时,说话的语气又不禁坏上了几分:“少贫嘴了,你来干什么?”
庚抒孟眼神委屈的看着函白朔,嗓音幽怨地道:“小七儿可真是无情,亏得我从家里跑出来,大老远的来接你!”
他装模作样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像是看着负心郎一样看着函白朔,假哭着说道:“你怎么这么无情,也不怕哪天我真被你伤了心,不理你了!”
函白朔面无表情的盯着庚抒孟,抽了抽嘴角讥讽的说道:“要是哪天你离我远点,看不到你这张讨人厌的脸,我还真要谢天谢地了。”
庚抒孟揪紧胸口的衣服,神情落寞地道:“唉……小七儿原来是这么想的!那我新酿的几坛酒,也只能忍痛送给别人了,谁让小七儿这么不喜欢我呢!”
庚抒孟说着,眼角余光却注意着函白朔的表情,看着他情不自禁亮起的眼眸、抿紧的嘴唇,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函白朔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迷惑皇帝,才总喜欢往酒肆里跑。
可时间一长,他却真的喜欢上了品酒,喜欢上了那些或辛辣或甘甜,千姿百态,各种各样的美酒,并且在酒痴的路上越走越远。
庚抒孟也是为了吸引函白朔的注意,才专门跑去学习了酿酒的技艺。
但凡是以酒为引,函白朔就总能上钩,数年以来这一招屡试不爽。
“你又酿了什么酒?”
函白朔踌躇了一下,没忍住开口问道。
果然如此!
庚抒孟心中得逞的笑了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落寞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用冬日的梅花,配上雪水酿制的新酒。味道甘甜,回味无穷,最适合于冬日里饮用。这一壶酒,是我特意为小七儿酿制的,可惜啊,你不喜欢!”
函白朔抿了抿唇,咬着牙别扭的说道:“刚……刚才那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我很喜欢你酿的酒。”
庚抒孟的眉毛微挑,脸上落寞的表情瞬间一收,眼里含笑地道:“既然小七儿都这么说了,那改日我们一同品尝?”
函白朔微松了一口气,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庚抒孟轻笑一声,看着函白朔身上脏乱单薄的衣服,随手解下了身上披着的白狐裘,长臂一揽,搭在了函白朔的肩上。
“你要疼惜着自己一些,莫要像从前那般不知顾忌。等得了风寒生了病,躺在床上因为头痛鼻塞哭鼻子的人可不是我!”
毛茸茸的白狐裘上还带着庚抒孟的体温,浅浅的温度透过衣服,包裹住函白朔的全身,让他心尖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函白朔听着庚抒孟老妈子一般的唠叨,垂下眼,手掌拉紧了白狐裘的领子,牢牢的裹住了自己,唇角微不可见地轻轻翘了起来。
庚抒孟注意到他嘴角的笑容,啰里啰嗦的唠叨也停了下来,桃花眼温柔的注视着函白朔。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七皇子府门前。
函白朔敛了敛眼眸,披着庚抒孟的白狐裘,踩着脚凳下了马车,与庚抒孟一前一后朝着府内走去。
如今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是最难的事情还在后面。
如今外祖父献上兵符,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皇帝忌惮了,说不定将军府就会成为下一个沈家。
那日听了那个神秘人的话,他与谋士商讨了一夜,却始终不得破局之法。
沈家的人不能不救,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函白骞渔翁得利。
函白朔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派人将沈夫人一家解救出来,并将他们连夜送回定庆城。
他以为皇帝会至少派人查一查此事,到那时,一旦沈家众人还在定庆城的消息传来,函白骞的计谋也就不会得逞了。
可谁知,皇帝竟然丝毫不顾及父子之情,当即问也不问就将他关进了牢里。
那时,函白朔看着皇位上威严不可侵犯的皇帝,他那所谓的父皇,只觉得心寒不已。
是他低估了皇帝的无情,才会连累母亲和外祖父,遭此大难。
函白朔快步走向书房,推开门时,只见屋内正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年迈老者。
“七皇子回来了。”
老者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盏,眸光平静沉稳,嗓音淡薄地道:“对于我先前所提之事,不知七皇子有没有想清楚?”
函白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款步走进书房内,来到老者面前,低下头颅,拱手说道:“还请先生助我达成所愿。”
老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轻轻颔了颔首说:“七皇子能这么说,就代表你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再贪恋皇家的亲情。老夫闻听此话,心中甚慰。”
他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函白朔深深地作了一揖,说道:“请七皇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您实现伟业,决不会损害我浔阳王氏一族的声誉。”
函白朔扶起老者,笑着说道:“有王先生在一旁帮扶,实在是一件幸事!”
老者也就是王安曦,淡淡一笑,没有丝毫受宠若惊,或欣喜如狂的神情,依旧是那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嗓音沉稳地道:“依照殿下如今的处境,要想与现今崭露头角的皇子比较,肯定是比不过了。殿下维持着现今的情况就好,越是不打眼,越能在私底下谋划更多的事情。”
函白朔略微思索了片刻,也觉得王安曦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神情肃穆地应道:“先生说的有理,我记下了。”
王安曦见此,复又含笑说道:“不过殿下也要记得,平庸虽好,却也不能显得太过平庸。有好有坏才能收了民心,张弛有度才能达成所愿。”
函白朔严肃颔首,牢牢将王安曦所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在二人商讨事情时,庚抒孟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倾听着,毫不将自己视为局外人。
而函白朔也没有考虑过要防备庚抒孟。
他们两个从小就相识,彼此间的信任是坚不可摧的,可以说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函白朔始终没有觉得庚抒孟是他需要防备的人,而庚抒孟也没有辜负函白朔的信任。
庚抒孟注视着函白朔的眼神,除了担忧,还带着一丝心疼。他了解函白朔从来没有渴望过那个孤独的皇椅,一点儿也没有。
然而,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函白朔却逐渐产生了野心,开始计划着登上那个位置。
作为函白朔的知己和好友,庚抒孟最了解他的心情。
函白朔担心将军府会变成下一个沈家,所以他想登上那个位置,保护他所珍视的人。
生在皇室,即使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一种奢望,因为即使你没有野心,现实也会迫使你贪恋权势。
第85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
函白朔恭敬地送王安曦出了书房,目送着他远去,然后才又走了回来。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这条路并不容易。”
庚抒孟碾磨着指尖,脸色肃穆地看着函白朔说道。
函白朔沉沉垂下眼眸,紧握着双拳说道:“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是为了母妃,为了外祖,我别无选择!”
庚抒孟扯了扯唇角,桃花眼里盈满了绚烂的笑容,低笑一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不要后悔,直到完成你想要的事情为止。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伴在你身边,走完这条充满荆棘、凶险未知的长路。”
函白朔眼眸闪了闪,眼角蓦然有些湿润,他看着庚抒孟,嗓音艰涩的开口说道:“庚抒孟,谢谢你!”
庚抒孟闻言站起身,走到函白朔面前,伸出手掌心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从小我可没少给你背黑锅。要说谢,你不得把我谢进土里啊!”
函白朔笑了一声,眉眼间的忧愁消散了些许,眼睛弯弯地看向庚抒孟说道:“那今后你就继续给我背黑锅吧,最好能给我背一辈子的债。”
庚抒孟嗓音低沉的轻笑了一声,含情的桃花眼温柔地注视着函白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低笑着应道:“好……我要给小七儿背一辈子的债,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都有我给你兜底。所以你就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以后无论你是累了,还是想后悔了,我都会为你摆平一切。”
函白朔心脏猛然震颤了一下,胸腔里充斥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眼神复杂地看着庚抒孟。
他想问问庚抒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总能陪在他身边,又为什么愿意为他付出这么多。
明明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非什么过命知己,为什么庚抒孟会这么信任他呢?
他不懂也不明白,每每思索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无端的升起一股烦躁。想不清楚的事情,捋不清的思绪,猜不明白的情绪,在心间不停的萦绕,有一种想要冲破胸膛,却又无从而出的无力感。
心底就像是关着一头凶猛的恶兽,不停的盘旋、不停的叫嚣着,让他快要被这种情绪逼疯了。
或许是因为心底弥漫的情绪太过复杂难辨,让他失了理智,又或者是关押已久的恶兽冲出了牢笼。函白朔冲动之下,情不自禁将心底埋藏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庚抒孟,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对我这么好的吗?”
话一出口,函白朔的脸就红透了,羞耻难当的抬手捂住了脸,语无伦次地道:“不是……你听错了,我……我是想问……问你……”
函白朔咬着唇,余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心里后悔的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双手紧紧捂住脸,连呼吸都止住了。
难道是冻坏脑子了,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红色一路顺着函白朔的脸颊跑到了脖子上,脸烫的跟火盆里的煤炭一样。
就在他羞耻的无以言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传了过来。
函白朔一下子忘了刚刚的尴尬,心头有些微凉,放下手,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发出笑声的庚抒孟,强忍着转身跑走的冲动,咬牙说道:“你笑什么?”
他的手掌下意识紧握成了拳头,微微发着颤,心里有些委屈,眼里也渐渐盈满了水光。
庚抒孟直到看到函白朔一副快哭的表情,才赶忙止住了笑声,伸出手臂将函白朔揽进怀里,嗓音隐含无奈地道:“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怎么就哭了!”
函白朔气恼的伸手推了推庚抒孟,发现推不开后,只得待在他怀里,闷声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庚抒孟暗叹一声,低头看着函白朔的双眼,不顾他的躲闪,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微微低下了头。
良久,庚抒孟才把人放开,含情的桃花眼里映照着函白朔的身影,眼眸波光粼粼地道:“我当然有喜欢的人,而且……我喜欢的人就在我眼前。幸运的是,我喜欢的人……好像也喜欢我。”
他的眼神隐含期许,牢牢注视着函白朔,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函白朔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唇,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连带着耳朵根都红了,整张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子屁股。
庚抒孟看着函白朔的反应,心头盈满了喜悦,放轻嗓音温柔地道:“小七儿,你喜欢我吗?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函白朔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庚抒孟张了张唇,想起他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的难受,赌气说道:“谁要和你在一起,你有那么多知己红颜,怎么会稀罕我一个。你说喜欢我,八成也是在哄我,我才不相信呢。”
庚抒孟听了却只觉得无奈至极,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手指轻点着函白朔的鼻尖说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何时骗过你!至于你说的那些红粉知己,不过是外人看到的假象罢了。我如今可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呢,这心里装着的只有你一个。”
闻听此话,函白朔心里虽然还有一丝不相信,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翘。难得失了几分张扬,姿态扭捏地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不过,我们也可以试一试。”
庚抒孟猛然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烟花在胸腔里炸开了一样,让他乐的一下子裂开了嘴巴,笑的看起来有一丝傻气。
函白朔看着他的模样,也跟着弯起了唇角,嘴里还在故作硬气地说道:“你和我在一起后,就不许再出去沾花惹草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又惹了什么风流债,我就不要你了。”
庚抒孟失了往日的稳重,紧紧抱住了函白朔,耳鬓厮磨,含笑说道:“放心吧,我的小七儿。从今往后,我必定离女子八尺远,绝不让她们近我的身,我也只给你一个人酿酒喝。”
函白朔翘着唇角,脸上难掩心中喜悦,轻轻点着头。
庚抒孟收紧手臂,情不自禁的又低下了头。
函白朔紧张的攥紧了手心,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细雪纷飞,屋内却温暖如春。
……
“砰!”
晋王府内,函白骞一把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眼中难掩怒气。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为什么函白朔现在还活着?”
八字胡男人抖了抖身子,额头沁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声音颤了颤说道:“王爷,属下确实已经尽力了,可是七皇子他有人护着,属下也没办法啊!我们派去的杀手都被人半路截杀了,根本就没有见到七皇子的面。”
函白骞呵的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冷意,语调森冷地道:“一计不成,你就不会想别的办法吗?不过是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本王养着你,难道是让你吃干饭的?”
八字胡男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道:“请王爷再给属下一个次机会,属下一定会办妥此事,绝不会让王爷再失望了。”
函白骞轻眯着眼睛,眼底神情幽冷深暗,看着八字胡男人,嗓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听不出喜怒地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办不好,那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八字胡男人微松了一口气,低下头郑重地保证道:“王爷放心,属下绝不辱使命。”
函白骞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八字胡男人赶忙躬了躬身,离开了书房。
函白骞朝着暗处一招手,一道漆黑的影子落在他身旁,跪地说道:“属下暗七,见过王爷。”
函白骞负着双手,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淡声吩咐道:“去城外别庄,把杜先生请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谈。”
“是,属下明白。”
话音落下,暗卫如一道漆黑的影子一般,飞出了窗外。
函白骞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暗的弧度,冰冷地道:“你果然不简单,我的好七弟!”
他攥了攥掌心,不禁回忆起了从前。
从小,函白骞就有一个特别厌恶的人。
那个人并非他的同母兄弟,而是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当朝七皇子——函白朔。
函白朔从小就和他不一样,明明都是不受父皇的待见,可函白朔却有一个疼爱他的母妃。
即使不受父皇的待见,函白朔也能受到外祖家的庇佑,在宫中活得顺风顺水。
然而,他却每天都要忍受皇兄们的欺辱和打压,面对着不能保护他,还要他给予保护的母妃。
一开始,他也以为母妃只是陷入了痛苦之中,所以没有时间顾及他,直到五皇弟的出生,他才突然意识到了真相。
他的母妃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理会他而已。
母妃看着他在皇宫里苦苦挣扎,看着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着他逐渐变得沉默,却始终没有问过他一句。
正因为对照的不同,因为这种种的一切,他才会那么厌恶得天独厚的函白朔。
一开始他并不想杀了函白朔,只是想通过他撼动一下他身后的将军府。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第86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完结)
函白骞端坐在书桌后,瑶瑶抬头望去,便见身着一身淡青色锦袍的杜先生踏门而入。
杜先生虽计谋过人,看起来却极为年轻,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叫在下来所谓何事?”
杜子恒拱手一拜,垂眸问道。
函白骞伸手请杜子恒上座,待他在椅子上坐定后,才肃穆着脸色说道:“先前先生所献之计,我派人实施,却未见成效。此次请先生来,是想让先生再献一计。”
杜子恒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身为谋士,为王爷解除眼前的困境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我这计谋说出来,王爷恐怕会不答应。”
函白骞敛了敛眸子,淡声说道:“先生且说说你的计谋是什么吧,实行与否,我自有定夺。”
杜子恒略一沉吟后,缓缓说道:“如今天下尚算安定,边境虽常有摩擦、纷争不断,却还没有到兵戎相接的时候。朝中党派相争,却各为一城,轻易不敢擅动一步。如今王爷要想成事,就必须破而后立,打乱如今的安定局面。”
函白骞手指轻敲着桌面,目光深邃的看向杜子恒,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杜子恒淡淡一笑,继续侃侃而谈道:“先前我让王爷设计让将军府献上兵符,便是给如今安定的局面破开一个豁口。只要镇守一方的将军府动摇了根本,那追随将军府的那些将士们,一定也会因此动摇。”
杜子恒说着,眼中浮现出一抹狠辣:“我的本意是想让七皇子死在牢中,进而惹怒将军府,让将军府反了皇帝。待到天下大乱,王爷在以镇压叛军之名,顺理成章的继位。可是如今既然七皇子没死,我们就不得不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王爷余下的兄弟不足为敌,唯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需要忌惮,为今之际,就是要引得他们鹬蚌相争,让我们渔翁得利。”
函白骞眼眸深邃,饶有兴趣地道:“那依照先生的意思,该怎么让他们鹬蚌相争呢?”
杜子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一直摩擦不断,我们只需要小小的挑拨一番。相信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就会按耐不住举兵逼宫。等到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时,王爷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坐上那个位置。”
函白骞垂眸沉思片刻,淡淡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先生所言吧。我将府中一半私兵交给先生指挥,还请先生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杜子恒站起身,冲着函白骞拱了拱手,胸有成竹地道:“王爷请放心,杜子恒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函白骞轻笑一声,站起身伸出双手扶起了杜子恒:“先生快快请起,我自是对先生信任不已的,不然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先生了!”
杜子恒低垂着头,心中对此话却有些半信半疑。
函白骞对他或许有信任,但肯定不多,这个人除了他自己,对谁都不会交付太多信任。
身为他的谋士,又在他身旁追随了这么多年,杜子恒心里自然有一杆秤,牢记着自己的使命,绝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他是个谋士,也只是个谋士。
信人只信三分话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京城这个繁华之地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一种浓重的气氛弥漫开来,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沈墨庭终日只待在幽兰苑内,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函白朔。
前几日函白朔突然带着庚抒孟来了幽兰苑,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对于庚抒孟,沈墨庭自然是认得并且熟识的,只是他没想到,函白朔竟然会和庚抒孟在一起了。
见到两人的第一面,沈墨庭看着他们的相处氛围,便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看着函白朔扭扭捏捏的不肯承认的时候,沈墨庭就更加确信了此事。
虽然沈墨庭不明白为什么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却一点也没发现庚抒孟竟然喜欢着函白朔。但是,对于两人能够在一起修成正果,沈墨庭虽然感到震惊,却还是抱着一副祝福的姿态。
那个晚上,三个人聊了许久。
他们从旧友之间长时间的分离再次相聚开始,一直谈到天下的局势。就像从前在学堂里一样,三个人团结一致,共同商议对策。
在离开之前,庚抒孟留下了一个影卫给他。
沈墨庭通过这个影卫与函白朔和庚抒孟取得了联系。关于当前的局势,他自然也是通过影卫了解到的。
沈墨庭背影孤寂的坐在窗前的矮榻上,掌心轻轻抚着黑猫的后背,望着窗外落雪纷飞的场景,面无表情地启唇说道:“这天下要乱了,也不知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喵……!”
陈商衽轻轻叫了一声,眼含担忧的注视着沈墨庭。
沈墨庭看着不安的小黑猫,嘴角弯了弯,神情温柔地道:“不用担心小家伙,反正我也出不去,这天下乱成什么样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好好保护我的孩子,看着他平安降生。”
“喵~”
陈商衽伸着脖子,舔了舔沈墨庭的指尖,动作间充满了无声的安抚。
沈墨庭心中一片柔软,轻轻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幽兰苑内一片岁月静好,京城之内却早已乱成了一片。
近日皇帝在起居朝会上,突然吐血晕了过去。
虽然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当即命人封锁了这个消息,可皇帝是在朝会上晕过去的,百官都看在了眼里,这个消息想瞒也瞒不了。
在早年间,皇帝的身体因为沉迷于酒色而变得虚弱无力。因此,皇帝派遣三皇子四处寻找神医,希望能延长自己的寿命。
然而,尽管三皇子一直在寻找,却始终未能找到任何神医的踪迹。
如今皇帝在朝堂上吐血昏迷,恐怕也是因为旧疾复发。
百官对于此事议论纷纷,私下里猜测皇帝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若是皇帝撑不下去,这个皇椅又该让谁来做,这个天下又该交给谁掌管?
尽管此事众说纷纭,猜测不断,可谁也没敢摆在明面上说,只在私下里议论一番。
可是那些对皇位早就觊觎不已的皇子们,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最先挑起争端的是大皇子——端王。
端王有征战之风,在军中也颇有威名,虽不及将军府半分,却也有一大批的追随者。
因此他起兵逼宫,可谓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端王冒头以后,素日在工部不声不响的二皇子——穆王,也紧跟着加了一把火。
端王率领手下兵卒直冲皇宫,想要逼迫皇帝写下退位诏书,祝他登位。
穆王却以保护皇帝之名,守在皇帝的寝宫内,调遣羽林军和端王对抗。
两位王爷谁也不让谁,看架势,谁也不落于下风,仿佛是旗鼓相当之态。
可就在两位王爷斗的两败俱伤时,外界以温雅公子著名的三皇子——晋王,却率领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兵卒,转瞬之间就改变了趋势,将端王和穆王镇压了下去。
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皇宫庭院内,遍地尸骸满腹。往日威严辉煌的皇宫城墙上,此刻撒满了焦黑的鲜血和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从前针锋相对的端王和穆王,此时狼狈的被兵卒反压着双手跪在地上。
“函白骞,你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快放开本王。”
端王表情狰狞地叫嚣着。
可是他的谩骂和威胁,只引得周围人嘲笑不已。
一个阶下囚的叫嚣,人们就只当个乐子看。
穆王虽没有大声叫嚣,眼里却带着愤恨和不甘,牢牢盯着高高在上的函白骞,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恨声说道:“函白骞,没想到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今日我败在你手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函白骞眼神淡淡的看着两个阶下囚,眼中没有丝毫得意之态,反而透着一股死寂,冷声说道:“既然这么威武不屈,那就去地狱试试忘川的河水吧。”
说完,函白骞挥了挥手,不等穆王和端王在叫嚣什么,他们身后站着的兵卒便抽出了刀,干净利落的抹了他们的脖子。
百官们不得不目睹这场手足相残的戏码,他们看到这一幕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天空突然飞来了无数个燃着火花的箭矢。
一时间场面大乱,四处逃窜了起来。
然而,即便他们已经迅速躲了起来,还是有许多兵卒和官员被箭雨射中,命丧黄泉。
等到箭雨停下时,又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素有爱酒之名的——七皇子。
函白骞看着来人,目光森寒,唇角冷冽的勾起一个弧度:“函白朔,你果然还藏着一手!”
函白朔往日张扬的脸上一片肃穆,声音冷冽地道:“函白骞,如今结局已定。皇宫内外都是我的人,而且如果你束手就擒,我就留你一命。”
函白骞冷眼看着函白朔,讽刺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函白朔,成王败寇向来如此,如今我技不如你,也绝不会向你摇尾乞,怜苟活于世。”
他说着,猛然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指向函白朔,冷声喝道:“函白朔,尔敢与我一战否。”
函白朔默了默,而后缓缓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剑尖直指向函白骞,淡声应道:“有何不敢。”
话音落下,两人便战在了一起,剑光飞舞,打的不可开交。
正在二人缠斗时,函白骞忽然脸色一变,身影一顿,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紧跟着半跪在了地上。
函白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缓缓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复杂地说道:“虽然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先前我所说的话仍然有效,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带走你母妃,准你母子二人在封地生活。”
“哈哈哈哈……”
函白骞听了,却笑出了声,讽刺又悲凉地道:“我自走上这条路,就没打算回头。”
他捂着绞痛不已的胸口,抬头看向站着的函白朔,暗淡着眼眸说道:“函白朔,我和你不同。我所求的并不是为了保护谁,而是给我自己争一席之地。只是可惜,我终究是没能赢过你!”
函白骞说完,嘴里又吐出了一口血,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答滴答的流淌,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鹅毛大雪纷飞,冰冷的寒霜之气夹杂着血腥味儿,在周遭弥漫。
函白骞喘了口气,似有所觉般抬头,看向了人群之外匆忙跑来的身影,唇边露出一抹染血温柔的笑容,轻声呢喃道:“你来了!”
兴雪佑奋力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奔到函白骞的面前,手掌颤抖无措地抚上他的脸颊,眼中含泪说道:“骞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函白骞哼笑一声,眼眸温柔的注视着兴雪佑,轻声说道:“雪佑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一切,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兴雪佑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接着眼泪流了下来,摇着头说道:“骞哥哥,我并没有打算伤害你。我……我只是不希望你登上皇位后抛弃我。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平凡人的生活,安稳地生活在某个地方。我真的没有打算伤害你,我只是给你下了一种可以控制你的药物,而那种药物根本没有毒性。骞哥哥,请你相信我。”
函白骞轻叹了一声,笑着说道:“兴雪佑,你还是这么愚蠢……!”
兴雪佑眨了眨眼,眼中的泪水还未来得及落下,就突然感到腰腹间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看,发现函白骞手中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骞哥……哥,为……为什么?”
兴雪佑张了张唇,嫣红的血就顺着他的嘴角喷涌而出,堵住了他的喉管,让他余下的话再也问不出来了。
函白骞嘴角是温柔的笑容,眼中却平静一片,仿若一滩死水一般:“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你来陪我吧……雪佑!”
“咳咳咳……”
兴雪佑剧烈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嘴巴喷涌而出,仿若枝头凋零的梅花。
他瞪大着眼睛,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死死盯着函白骞。
“既然你说爱我,那就永远陪着我吧。”
函白骞低头吻了吻兴雪佑,猛然抽出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腹中。
弥留之际,函白骞抬手捂住兴雪佑那双含着浓浓不甘的双眼,嗓音沙哑温柔地道:“别害怕,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
他渐渐合上双目,温柔却带着病态的话语消散在寒风中。
而兴雪佑也早已在函白骞怀中,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函白朔不忍地测了测眸,轻叹一声说道:“将他们带下去,好生安葬着。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皇兄!”
周围人答应了一声,将两人的尸首用白布盖着带了下去。
至于端王和穆王,也一并这么处理了。
函白朔略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摇摇看向灰蒙蒙的天际,吐出一口气,叹息了一声:“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幽兰苑内,沈墨庭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在听到函白骞死了的时候,沈墨庭只是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的神情。
一旁为他研磨的小太监,却不由自主的愣住了神情,指尖微微有些发颤,带动着他手中的墨条也跟着发出了异响。
沈墨庭淡淡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事情是我让你办的,你若是害怕,就离开王府吧。”
小太监愣了一下,而后跪地说道:“奴才不怕,奴才想跟在公子身边,为公子效力。”
沈墨庭轻轻放下手中毛笔,眼神淡然地看着小太监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不过我可容忍不了叛主的奴才,若是你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小太监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恭敬地叩首说道:“请公子放心,奴才绝不会背叛公子,誓死为公子效力。”
沈墨庭扬了扬唇角,伸手扶起了小太监:“以后我身边少不了人,你我之间就不必用这么多礼数了,我们像平常那样相处就行。”
小太监扯着嘴角笑出了声,朗声答应道:“是公子,奴才明白了。”
沈墨庭唇畔带着清浅的笑,眼中却带着几丝落寞的神情。
他让小太监退下,自己则走到窗前坐了下来,眼神呆呆的望着窗外。
“陈商衽,我为你报仇了。你的灵魂应该也能得到安息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来梦里见我呢!”
沈墨庭脸上戴着一碰就碎的笑容,紧紧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心痛到难以呼吸,扯唇惨笑道:“是因为杀死你的那个人是我,所以你才不来见我的吗?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对我那么残忍,陈商衽。”
“喵……”
就在他想的快要入魔的时候,软绵绵的叫声传了过来,也唤醒了他的神志。
陈商衽跳上桌子,昂着头,心疼地用舌头舔舐着沈墨庭眼角的泪水,无声的安抚着他:媳妇儿,我在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即使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依然不会离去。
沈墨庭眼里恢复了一丝暖意,抬手揉着黑猫的脑袋,轻勾着唇角说道:“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像你一样这么安慰我吧!毕竟那个人温柔又霸道,除了床笫之间,他从没让我掉过眼泪。如今我这么哭,他大概会不高兴了。”
“喵~”
陈商衽点了点头,很高兴沈墨庭能恢复过来。
他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总这么伤神可不好,还是要开心一点的好。
沈墨庭微弯着唇角,心情忽然舒畅了许多:“谢谢你,小家伙。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总能感觉安稳许多!”
“喵~喵~”
陈商衽表情傲娇地昂着小脑袋,那副因为得到夸奖而洋洋得意的模样,让看着他的沈墨庭,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
时间一晃到了开春。
冰雪融化,树木伸展着枝桠,散发着大自然的勃勃生机。
陈商衽在廊下焦急地来回踱步着,听着屋内不时传来的闷哼声,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着一样疼。
“王大夫,这怎么还生不下来?再这么下去,运雅也会没命的!”
屋内,沈夫人焦急万分地问着王大夫。
一张布满细纹的脸上苍白一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头发花白的王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安抚着说:“夫人莫急,此时急也没有用,老夫已经在想办法了。”
王大夫深深长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说道:“令公子的情况实在是罕见,男子怀孕本就不易,先前又因为忧思过重伤了身子,如今能坚持下来,也全靠一股意志在撑着。可是如今,他的求生意志非常薄弱,若是他自己不想活,老夫也没有办法啊!”
“怎么会这样?”
沈夫人听了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踉踉跄跄地扑到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躺着的沈墨庭,哭着哀求道:“运雅,就当娘求你了,你别离开娘好不好。现在沈家已经平反了,日子好不容易好了起来。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你难道连他也不要了吗?他可是你和商衽的孩子啊。”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生命还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沈夫人心痛不已,紧紧抓着沈墨庭的手掌,险些哭晕过去。
“喵……”
就在气氛死寂凝重的时候,沈夫人忽然看到一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屋里,一跃跳到了床上,凑近沈墨庭的耳边低声叫唤着。
“媳妇儿,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陪伴着你。”
沈墨庭搭在床沿上的手动了动,合上的双目转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神夫人见此,猛然扑到床前,痛哭着说道:“运雅,你吓死娘了。”
沈墨庭眨着一双犹带着迷茫的眼睛,扭头看向沈夫人,用气音说道:“母亲,我刚刚好像听到了陈商衽的声音。”
沈夫人一愣,而后流着泪连连点头说道:“肯定是商衽,他不想你那么早去见他,所以就把你喊醒了,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啊。”
沈墨庭牵动了一下苍白的唇,嗓音沙哑不已地说道:“我知道的母亲,他看着我,他让我好好活着,我就好好活着。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又该生气了!”
沈夫人抬手捂住了嘴巴,看着这样的沈墨庭,只觉得心里更加痛心不已。
可是,沈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沈墨庭耳旁轻声安抚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提起陈商衽的名字,想让沈墨庭振作起来。
或许是这种办法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什么,总之沈墨庭咬牙坚持了下来。
当孩子生出来的那一刻,他也力竭昏睡了过去。
陈商衽直到听王大夫说沈墨庭没事,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扭头看着那个让他媳妇遭了老大罪的家伙,不乐意的呲了呲牙,心里暗暗念叨着:臭小子,以后敢不孝顺,我就伸爪子挠死你。
原本被沈夫人乖乖抱在怀里的婴儿,忽然张嘴哭了起来。
沈夫人惊了一跳,赶忙柔声哄着。
好一会儿,襁褓里的婴儿才止住了哭声,安静地睡了过去。
时间飞逝,一晃眼的功夫,那个襁褓里不管饿了还是拉了,都只知道哭的小婴儿,渐渐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虽然还未长开,但早已出见颜色的容颜,让他传出了无数美名。
又是一年冬。
沈墨庭躺在燃着炭火的屋里,却还是觉得透骨冰寒。
他知道,这是他命不久矣的征兆。
他不怕死,只是害怕死后见不到那个他一直想见的人。
“咳咳咳……”
嗓子有些瘙痒,让他不住咳嗽了一声,手掌离开嘴唇的时候,却看见掌心里淌着一滩鲜红的血。
他无声的笑了笑,心头没有任何遗憾,只有无尽的轻松。
因为,他终于可以去找他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了。
“陈商衽,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这一次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了,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想见见你。”
他的眼里盛满了落寞,嘴角上却是带着笑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的活着,拼命的活着,久到他的家人和孩子都以为他已经放下过往了。
可是实际呢?
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块拿不起又放不下的石头,不断的压迫着心脏。
思念已经成疾,早已药石无医。
他忘不了他的温柔,忘不了与他相处的日日夜夜,忘不了耳鬓厮磨时他凶狠又不失郑重的话语。
他的一切他都记得,想忘也忘不了。
如今他终于不用再背负这一切,可以放下一切重担了。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眼前有些昏花,仿若看到了冬天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飘然落下。
“喵……”
陈商衽静静趴伏在沈墨庭枕旁,脑袋轻蹭着他的脸颊。
“小家伙,我要走了,去见我想见的人。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沈墨庭说完,轻轻合上了眼睛,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弧度, 渐渐停止了呼吸。
陈商衽伸出舌尖,舔舐着沈墨庭的眼角,碧绿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泪光。他低头凑近沈墨庭耳旁,轻声说道:“我坚信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问您是否要返回系统空间。】
陈商衽看着冲进屋里的沈夫人等人扑到沈墨庭床前痛哭着。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收回目光,对着脑子里的系统说道:“返回系统空间。”
第87章 流放路上我抢了个媳妇(番外)
秋风萧瑟,泛黄的树叶纷扬落下,洒满了肩头。
函白朔注视着眼前沈墨庭和陈商衽的合葬坟墓,神情落寞地询问旁边的人:“庚抒孟,我们能够相守到老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们当然能相守一辈子!”
庚抒孟表情诧异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说道。
说完,他眯起一双桃花眼,语调危险沙哑地说道:“难道你觉得有我一个还不够,想要再娶一位贵君?”
庚抒孟冷笑了一声,轻挑又不失霸道地搂住函白朔的腰,低笑着说道:“就算你当了皇帝,我也不许你花心。你这辈子都只能和我绑在一起,你要是敢花心,我就干到你下不了床,让你没有力气去找别人。”
函白朔无声笑了笑,扬着眉眼说道:“身边有你一个醋坛子就够了,我怎么会去找别人!”
庚抒孟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等他反应过来后,函白朔竟然说他是个醋坛子,他忍不住咬牙说道:“我看你是欠收拾,我怎么就是醋坛子了?”
函白朔的眉毛挑了挑,伸出手掌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一一给他举例:“前几天我们一同逛夜市的时候,我不过是同一女子说了几句话,你当即就臭了脸色,连连问我那女子是谁,结果人家只是向我问问路而已。还有前几日,我们去沈家看望沈夫人他们,路上不过是恰巧碰到一女子摔倒,我顺手扶了一把,你就生气了。还有……唔唔唔。”
函白朔的话还没说完,庚抒孟就羞耻的红了脸,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那还不是在意你吗,你那么好,有人把你抢走了怎么办?毕竟你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想要入你后宫的人数都数不清!”
庚抒孟叹息一声,表情有些忧愁,伸手将函白朔紧紧搂在怀里,嗓音落寞地道:“我害怕你遇到更好的人,就会不要我,所以当然要把你看得牢牢的了!”
函白朔将脸埋在庚抒孟的怀里,唇角微微上扬,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眼睛明亮地注视着庚抒孟,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你是笨蛋吗?明明应该害怕的是我!你害怕我不要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不害怕你不要我呢!”
函白朔的脸颊蹭了蹭庚抒孟的胸膛,垂下眼睛说道:“那个椅子担子有多重,有多孤寂?恐怕也只有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虽然我是皇帝,掌控着整个天下的生杀大权,但我同样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累、会害怕。你说我很好,害怕别人抢走我,可我同样也害怕如此优秀的你被别人抢走。”
从前的庚抒孟是个风流的浪荡公子,得到了无数女子的青睐,活得自在又逍遥,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管束得了他,即便是他的生生父母也不行。
可是如今,庚抒孟抛弃了大好的前程,甘愿画地为牢,给自己带上了枷锁。为的不过是能够陪在他身边,得到他那根本没有保证的喜爱。
函白朔收敛了眼神,微微扬起嘴角,眼底隐约流露出泪意,对庚抒孟说道:“世上再也找不出像你这样傻的人了,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请入宫侍奉。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无法向你保证。作为一个皇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改变心意。但只要一想到我可能因为某种事情而辜负你的爱,我的心就非常痛苦。”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嗓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庚抒孟眼中盈满笑意,紧紧搂着函白朔,大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傻瓜,我的小七儿什么都不用保证,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即使以后你变了心,不再只喜欢我一个人,那么我只要喜欢你就好了。”
他轻轻地用手掌扶着函白朔的后背,眼神却充满了落寞,望向远方:“直到你不再喜欢我那一天,我将一直陪伴在你身旁。”届时,我不会与你争吵,也不会乞求重新赢回你的心,我会默默地离开你,珍藏我们美好的回忆,寻找一个宁静的角落度过余生。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埋藏在心底。
函白朔紧紧抓住庚抒孟腰侧的衣服,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不是吗?登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失去随心所欲的生活。
尽管他深深爱着庚抒孟,却无法表达出这份爱意。
他害怕给予太多回应,那么当他将来不得不因为某个事情而辜负庚抒孟时,会让他更加伤心。
所以他无法保证自己会永远不变心,也无法保证,他的身边会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庚抒孟感觉到胸前的温热和潮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力的抱紧了函白朔。
他懂函白朔的无奈,他的情非得已,就像函白朔懂得他未说出口的决绝一样。
他们彼此都明白,一旦这份爱,这段关系变了质,不管是他还是函白朔,都不会任由自己卑微的乞怜。
夜晚缠绵时,庚抒孟在耳鬓厮磨之际,忍不住心底的悸动,牢牢抓住函白朔的腰,咬牙于他耳旁吐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意:“函白朔,如果你敢变心,即便是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去喜欢另一个人。”
函白朔湿润着眸子,什么话也没说,只动情的回应着庚抒孟。
有人说爱是放手,爱是成全。
但更多时候,爱是自私的,是充满占有欲的。
……
“恳请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的孩子,保佑他平安顺遂,无灾无忧。”
从前的柔嫔,现如今的太嫔娘娘,手持一串佛珠,跪在一尊玉雕的观世音菩萨面前,虔诚地诵读佛经。
直到一卷经书的文辞被她念完,她才揉着麻木的膝盖站了起来。
她身后站立了很久的宫女赶忙上前扶着她,将她扶到矮榻上坐下,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担心地说道:“太嫔娘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过度劳累,否则晋王殿下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生不安。”
太嫔端着茶盏的手停了下来,叹息着说:“我这是替小五念经,他如今在新帝手下谋生,也不知道过得如何!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这让我总觉得不安。”
宫女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回答。
太嫔却皱起眉头,语气愤愤地接着说:“也不知道骞儿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王爷他不当,非要谋朝篡位。他不仅白白丧命,还让他的亲生弟弟活得惶惶不安。从前那孩子就非常自私,老是和他弟弟争抢东西,我说几句他,他还总是怪我偏心。如果他不是没有当兄长的样子,我又怎么会总是教训他呢。”
宫女是刚来侍奉太嫔的,对于太嫔和晋王之间的母子关系并不甚了解。然而,当她听到这些话时,只感到内心非常沉重。
太嫔从未承认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偏心的母亲。可宫女听到她口中的言辞,听到她满腹牢骚的话语,不禁为已逝的晋王感到惋惜。
宫女不知道晋王为什么会谋反,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只是看着这样的太嫔娘娘,心中无奈的猜想:晋王大概活得很累吧?
……
人在死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是后悔多一点,还是解脱多一点呢?
兴雪佑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不甘心。
重活了一世,他依旧没有变得聪明一点,即便百般算计,到最后还是落了一场空。
他爱函白骞吗?
大概是爱的,可是比起爱,他更贪恋的是富贵荣华的生活。
大概是上辈子过了太久的苦日子,遭受了太多愤愤不平的事情,所以才造就了他贪恋权势的性子。
他不想像上一辈子那样活着了,那样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一直一直重复干着单调的事情,却永远得不到回报,拼命赚来的钱永远都不够花。
他就像是一头老黄牛,拼命的耕地耕地,可田地却总在不断的扩大。
年迈的父母需要他养,年幼的弟弟妹妹需要他照顾。
物价飞速的上涨,时代不断的更迭,即便他拼上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
即便活了一世又一世,他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大概失去本心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吧。
……
函白骞的一生,活的就像是一场悲剧。
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他和五弟都是母妃的孩子,可是母妃为什么对他就不能像对五弟那样温柔?
母妃不喜欢他,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带着莫大的偏见。始终认为他是一个不懂感恩,只会和弟弟争宠的人。
他尽力完成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然而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母妃的认可。
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母妃是否喜欢他已经不再重要,而他对这个世界也失去了兴趣。
他上辈子可能是一个孤独的人,所以这辈子也注定要过着孤独的生活。
生命的最后,还有兴雪佑能够陪着他共赴黄泉,大概已经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兴雪佑是否爱他并不重要。
他在意的始终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兴雪佑的生命,是由他终结的。
在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乐趣。
尽管这实际上是一种病态且疯狂的行为,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如今,斯人已逝,世间的纷争和人们的眼光与他再无关联。
第88章 致命指令
“宋璄桉上将,宋璄桉上将。”
“唔嗯……什么事?”
长款皮质沙发上,黑色长发垂至腰际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慵懒地透着刚睡醒的水光,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副官。
副官裴哲松了一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严肃着神色说道:“宋璄桉上将,你的伤还没好全,如果需要休息的话,请在舒适的地方休息。”
宋璄桉略显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食指曲起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生理泪水,然后伸了伸麻木的双腿。接着,他将双腿交叠搭在沙发前的茶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无论在哪里休息都没关系。裴哲,你总是过于小心谨慎,所以现在还不能参加战斗,只能从事后勤工作。”
被自家上司戳中痛处,裴哲淡定严肃的脸上有一瞬的皲裂,然后又被他迅速的隐去,恢复常态说道:“宋璄桉上将,请允许我提醒你。就在不久前,你才刚刚从长达一个半月的昏迷中醒过来,而离你心脏仅有一毫米的地方,还有一枚弹片没有取出来。如果你再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的话,很可能会英年早逝。”
宋璄桉揉抚着眉眼的动作一顿,洁白整齐的牙齿磨了磨,微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向裴哲,叹着气说道:“裴哲,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裴哲丝毫没被打击到,淡定地扶了扶眼镜片,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语调微扬的说道:“请允许我再次提醒你,宋璄桉上将,军人并不需要可爱这种东西。”
宋璄桉泄气的仰躺进沙发里,穿着黑色军靴的双脚百无聊赖的轻晃着:“那么我亲爱的裴哲副官,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请为打断我午休,给我道歉。”
裴哲淡定的清了清嗓子,打开手里的军用电脑,面无表情的说道:“宋璄桉上将,根据你的要求,军方那边未曾给你指派贴身照顾的医疗护士。但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军团长自费为你购买了一个拟人机器人保镖,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
宋璄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并不需要什么人来照顾我。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机器人,帮我送还给军团长吧。”
“这个恐怕不行。”裴哲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幸灾乐祸:“保镖机器人已经送到了你的家里,你现在回家刚好可以见到他。”
宋璄桉听到这番话后,轻轻地按了按额头,略微头痛地说道:“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仍然可以正常行动。只是一小块弹片,你们不必过于惊慌,明天我就能回到军部继续工作了。”
裴哲听了,严肃着神色说道:“宋璄桉上将,你口中的那一枚小弹片,离你的心脏只有一毫米。如果你再这么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导致弹片移位刺进心脏,那么明天21军团的成员就要集体参加你的葬礼了。”
宋璄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忽然站起身说道:“军团长现在在哪里?我亲自去和他谈谈。”
裴哲伸手拦住宋璄桉,神色郑重,不苟言笑的接着说道:“军团长现在不在团部。暂时让你休假养伤,是军团长的死命令,如果你不服从命令,军团长会免了你的职务。如果你还想履行你军人的使命,那么就请你严肃的看待这件事情。”
宋璄桉收起脸上慵懒随性的神情,眼珠黑沉的看着裴哲。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后,无奈妥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服从军团长的命令。”
他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虽然宋璄桉的脸色臭的可以,语气也算不上好,可看着他亲口答应下来,裴哲心底还是微松了一口气,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缓和了表情说道:“那个机器人是军团长亲自挑选的,绝对符合你的审美。自身不只有安保系统,还有绝对先进的医疗系统。他绝对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相信我,你和他会相处的很愉快。”
宋璄桉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心底不以为意的想:愉快?愉快个屁。回家他就把它拆了,团吧团吧丢进垃圾桶里。
宋璄桉点头答应下来后,裴哲就马不停蹄的派人把宋璄桉送回了家。
坐在裴哲安排的军用悬浮飞车中,宋璄桉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抖动着脚腕。他的嘴角紧抿着,那往日总是半睁不睁透着一股懒劲儿的丹凤眼,此时瞪得溜圆,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浑身都透着一股戾气。
小士兵根本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后座,全程战战兢兢地驾驶着悬浮飞车。
几分钟后,悬浮飞车停在宋璄桉家门前。等到后座的大爷迈着长腿下车后,小士兵恭敬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不等宋璄桉反应,小士兵便一脚油门踩到底,驾驶着飞车窜了出去。
看着只剩个小光点的飞车屁股,宋璄桉嘬了嘬牙花子,扬了扬眉说道:“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宋璄桉烦躁的压了压唇角,将滑落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大长腿一迈,朝着自己许久没踏足过的家里走去。
当门打开的瞬间,宋璄桉立即察觉到了异样。
平时无论何时,这个屋子都是黑漆漆的,透着一股灰尘味。然而现在,屋内亮着暖黄的灯光,以前他一直懒得打扫的地板,反射着洁净的光芒。
沙发背上的脏衣服也被收拾起来,甚至沙发套都换成了新的。茶桌上还摆放着新鲜的水果。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也被装饰性的鲜花和绿植装点起来,使这个曾经冰冷一片的屋子,增添了一丝家的温馨感。
宋璄桉合上了因为惊讶而不由自主张开的嘴巴,然后抬头看向门框上的门牌号。
等到确定这就是他家,没有走错门后,宋璄桉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
哼,这机器人还挺会讨好人。不过再怎么能干也没有用,他可没有柔弱到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步。
思及此处,宋璄桉正了正神色,抬腿走进了屋里。
当那双沾着星星点点泥浆的军靴踩在洁净的地板上时,宋璄桉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点心虚。落脚的时候都下意识轻了很多,生怕脚上沾着的灰尘飘落到地面上。
宋璄桉走到屋子中央后停下了脚步,用眼神搜寻着那个让他家变了一副模样的拟人机器人。
“宋璄桉上将,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厨房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拥有一头白金色短发,长相颇为出挑的青年。
他的手里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汤,站在厨房门前,眉眼弯弯,看着宋璄桉说道。
宋璄桉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青年,说道:“你是机器人?”
陈商衽将手中的汤放在餐桌的隔热垫上,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是的,宋璄桉上将,21军团的军团长林育航购买了我,并委托我负责保护您的人身安全、饮食起居和身体健康。”
宋璄桉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眉心,突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在还未打开门之前,他心里一直在考虑如何将这个机器人丢进垃圾桶。然而,当他见到这位青年的面孔后,之前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他抿了抿削薄的嘴唇,指尖按捺不住的摸索着。
裴哲那个家伙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机器人,果然很符合他的审美。
任谁也想不到,21军团的团部上将私下里实际上是一个对颜值有着特别偏好的人,也就是俗称的——颜控。
从前,宋璄桉一直在军部活动,尽管军队中也有很多相貌出色的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因为训练晒黑了脸色,肌肉结实,散发着一种硬汉气息。
即使是相貌乖巧的黑皮小士兵,一旦穿上训练背心,胳膊上的二头肌也能把人的眼睛戳瞎。
宋璄桉待在这样的环境下,又因为自身职责的束缚,除了个别好友和将他视为儿子的林育航,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这个癖好。
“宋璄桉上将,晚餐做好了,你要现在吃吗?”
陈商衽在宋璄桉愣神的功夫,已经将厨房里做好的饭菜一一摆放在了餐桌上。
宋璄桉的眉眼微动,紧抿着薄唇,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的胳膊懒散地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支撑着他的头,右腿搭在左腿上,微微翘起嘴角,看着陈商衽说道:“我现在受伤了,请你过来帮我脱鞋。”
陈商衽站在餐桌的对面,眸光平静地注视着眼中微微带着挑衅神情的宋璄桉,乌黑的眼睫忍不住垂了垂。
宋璄桉带着张扬的笑容,微扬着下巴问道:“怎么?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难道给主人换鞋这种事情,你不会做吗?”他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军裤下,得意地晃动了一下。
陈商衽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宋璄桉英挺的眉毛紧了紧,心中有些愠怒:“你笑什么?”
陈商衽没有回答,他绕过餐桌,走到宋璄桉面前。在宋璄桉含怒的目光注视下,微微弯腰,单膝跪了下去。
他温柔地捧起宋璄桉穿着黑色军靴的脚,用力地将那双看起来有些脏的军靴脱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机器人的关系,陈商衽的手掌虽然带着人类的质感,看起来也与人类的手掌一般无二,可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温度,凉丝丝的像是冰块一样。
而当那双冰凉的手掌抓握着宋璄桉的脚踝,指尖不经意的划过脚掌时,宋璄桉的脚趾情不自禁的蜷缩了一下。
第89章 致命指令
这一小小的变化和反应,自然落进了陈商衽的眼中。不过他按捺住了不自觉想要上扬的嘴角,表情淡定温和的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
陈商衽手脚麻利的给宋璄桉脱下军靴,换上绵软舒适的拖鞋。又起身走进卫生间,拿来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让宋璄桉擦手。
宋璄桉看着动作熟练自然的陈商衽,眼神幽暗了一瞬,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看你挺会照顾人啊,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陈商衽愣了一下,而后微扬着唇角说道:“未被林育航团长购买前,我一直处于待机状态。宋璄桉上将,你是我照顾的第一个雇主,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愉快的相处。”
宋璄桉的眉毛微挑,绯红色的嘴唇轻勾着,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那你都会什么?作为你的主人,我应该有权利了解一下。”
陈商衽向前迈出一步,端着一碗汤放在宋璄桉面前。他的眉眼温和地微微弯曲,声音温柔而流畅地说道:“作为我的雇主,您当然有这个权利。然而,我认为,上将您应该先吃饭。听林团长说,您的胃不好,而且您刚刚出院不久。出于对您身体的考虑,请您先用晚餐。”
宋璄桉压了压唇角,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耐之色。他那狭长深邃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问道:“你到底是来照顾我,还是来管束我的?作为一个机器人,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陈商衽见此,嗓音略沉,轻笑了一声说:“未来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久,如果上将想要了解我,那么在日常生活中慢慢了解,岂不是更有乐趣。”
宋璄桉的眉头挑了挑,指尖轻捻着,薄唇紧抿着轻哼了一声。虽然脸上还有一丝不满的情绪,却并没有在纠结之前的问题。
他漫不经心的伸出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掌,端起面前餐桌上的汤碗,很是随意的喝了一口。却没想到,味道出奇的好。
口腔里萦绕着清淡浓郁的鸡汤,缓慢地滑入喉管,流淌进胃部,使他那常年因饮食不规律而患有胃病的胃部感到舒适了许多。
宋璄桉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眉眼,一碗汤喝完又自己盛了一碗。两碗汤下肚,宋璄桉的肚子里就像是装进了一个小火炉一样,暖烘烘的,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舒适感。
宋璄桉揉了揉发出“咣当咣当”声音的肚子,毫不在意形象地打了一个气嗝。
陈商衽看着他的模样,眼底弥漫起一丝笑意。他拿起筷子,夹了几道菜放进宋璄桉面前的餐盘里:“宋璄桉上将,这是我特意为您做的,您可以尝尝看。”
宋璄桉轻皱了一下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然而,他诚实地拿起筷子,将餐盘里的菜夹起来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了起来。
紧接着,宋璄桉又进食了两碗米饭和大部分的菜肴。这令陈商衽感到惊讶,他的目光充满了担忧,落在宋璄桉毫无起伏的肚子上。
陈商衽皱起眉头,注视着宋璄桉,微微犹豫地询问道:“您……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宋璄桉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毫无不适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几滴泪珠,语调慵懒地说道:“这才哪跟哪,平时在军部我都是用差不多脸盆那么大的饭碗吃饭。”
陈商衽惊讶地张了张嘴,而后沉默的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低下头想:看来以后要多准备些饭菜了!
晚餐结束后,宋璄桉打着哈欠,走上了楼梯。他的头发乌黑柔顺,长及腰际,用黑色皮筋束起来,像一条长长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直到宋璄桉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陈商衽才收回了牢牢注视着对方的眼神。
陈商衽将餐桌上的碗碟收拾到厨房,洗刷干净后放进餐柜。
收拾完毕后,他将热好的牛奶倒入玻璃杯中,等待其温度降至适宜后,将其放在餐盘上,端着餐盘上楼,来到了宋璄桉的房门前。
陈商衽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了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请进。”
陈商衽低下头,伸手按住门把手,进入了房间。
宋璄桉的房间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简单的纯白墙面。墙角放着一张柔软的懒人沙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陈商衽之前打扫时,唯一没有进入的就是宋璄桉的卧室,因此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房间内的样子。
陈商衽将手中端着的餐盘放到床前的床头柜上,然后环视了一下房间。
浴室里传来流水声,磨砂玻璃门上映射出一个身影。虽然有些模糊,但仍能依稀辨认出宽窄适中的腰身、吸引人的腰线以及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陈商衽茶色的眼眸暗了暗,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移动。
“咔哒……”
浴室的门被打开,宋璄桉用一条浴巾围在腰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赤着双脚走了出来。
陈商衽垂了垂眼睛,视线落在宋璄桉光着的脚掌上,不由下意识的想:那双脚可真漂亮!
宋璄桉慵懒地坐在床尾,手中拿着一块白色毛巾,无聊地擦拭着自己长长的发尾。
他的头发乌黑又浓密,很多时候,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打理头发上。
不久后,宋璄桉逐渐失去了耐心,粗暴地揉乱了自己的长发。
陈商衽见此,笑着上前说道:“宋璄桉上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来帮您擦拭头发吧?”
宋璄桉微微掀起眼皮,看了陈商衽一眼,然后随手将手里揉成一团的毛巾扔向陈商衽的胸口。
陈商衽对宋璄桉这略微有些失礼的举动毫不在意,他白皙的指节分明的手掌接住胸前滑落的毛巾,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走到宋璄桉的身旁。
他轻轻拿起宋璄桉滴着水珠的长发,轻柔地搭放在掌心,拿着毛巾一点一点擦拭发尾上的水珠。
有过这种感受的人才知道,头发其实是最敏感的地方。通常自己洗头擦头的时候并不会有所感觉,可一旦头发被另一个人接触,发麻战栗的感觉,就会通过发丝传递到身体的每个地方。
非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大概就像是你买了一个气垫梳,用气垫梳梳理头发的感觉。
宋璄桉动了一下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不适。随后,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床头柜上的那杯牛奶上。
宋璄桉微微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陈商衽,说道:“你别告诉我,这杯牛奶是为我准备的?”
陈商衽微微眨了眨眼睛,温和的眉眼略显迷茫地回望着宋璄桉说道:“您说的没错,牛奶富含高级脂肪、各种蛋白质、维生素和矿物质。有助于补钙,同时对头发也有促进黑亮和减少脱落的效果。我认为这是您目前非常需要的东西,因此打算每天晚上都为您准备一杯。”
宋璄桉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接着语气坚决地说:“小孩子才需要喝牛奶补钙,这种东西我才不需要呢。赶快把它拿走,以后这种东西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陈商衽皱起了眉毛,表示不赞成,但他的嗓音却温柔地说道:“宋璄桉上将,这是出于对您身体的关心。林团长已经下令让我好好照顾您。如果您还有意回军部工作,请您配合我的工作,尽早恢复健康。”
再次被人抓住了软肋,宋璄桉焦躁不耐地揉了揉眉眼,眼底的神情幽暗阴沉。他抬起眼眸,目光冷酷如冰刀,直直地盯着陈商衽。
陈商衽却不闪不避,仿若感觉不到他眼神的冰冷,眼神依然温柔如春日的暖阳,眸光平静的注视着他。
片刻过后,宋璄桉率先败下阵来。
他的半生都奉献给了军团,因此不可能因为胸腔里有一枚弹片没有取出来,而离开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军营。
如果不是他的直接上级,亦师亦父一样关心他的林育航强制命令他回家休养。说不定他在医院醒来的第二天,就会返回团部工作。
也或许正是因为了解他的性格,林育航才会发布书面命令,并指派裴哲这个喜欢啰嗦的人来监督他。
眼眸转了几转,最后宋璄桉咬了咬后槽牙,朝着陈商衽伸出了手。
他的脑袋倔强的垂了下去,仿佛只要不看着,他就没有妥协一样。
陈商衽翘了翘唇角,走到床头柜前,将牛奶端起放在了宋璄桉的掌心里。
宋璄桉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像是在喝毒药一样,紧紧地抓着杯子,猛灌着牛奶。一杯牛奶被他海饮一般的架势,迅速地喝完了。
当杯子被拿开时,宋璄桉的唇边留下了一圈奶白的胡子,这让他难得地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陈商衽轻轻弯着眉眼走上前,在宋璄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擦拭着他的嘴唇,将他嘴唇上残留的一圈奶渍擦掉了。
等他做完这一切,宋璄桉才反应了过来,黑着一张脸,抬起腿,朝着陈商衽的肚子踹了过来。
当那白皙的脚掌即将触碰到他的肚子时,陈商衽紧急地向后一撤躲开了。接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手掌抓住了宋璄桉踢过来的脚。
陈商衽的眼眸暗了暗,却并没有立刻松开宋璄桉的脚腕,而是嗓音温和地看向他说道:“宋璄桉上将,您的身体需要好好静养,请不要随意动怒,否则会影响您的身体健康。”
“呵……”
宋璄桉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他抬起手,不经意地用食指擦过嘴唇,然后脸上露出一个近乎诱惑的笑容,嗓音略微压低了一些说道:“小机器人,你的胆子真的很大,让我忍不住想要摧毁你。”
第90章 致命指令
在宋璄桉注视的目光下,陈商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他那如白玉般的脖子。水珠还未来得及被擦干,沿着脖颈和胸膛缓缓流动,最后滑过那块块分明的腹肌。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陈商衽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所唤醒,他抬头望去,恰好与宋璄桉充满讥讽的眼神对视上。
陈商衽微笑了一下,慢慢地松开了宋璄桉的脚腕,然后把宋璄桉支在床沿上的手掌捧起来,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说道:“非常抱歉,宋璄桉上将,我刚才的举动失礼了。”
吻手礼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西方问候方式,在如今的星际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了。
宋璄桉脸上浮现出一个明亮的笑容,随后迅速抬起腿,指节圆润白皙的脚掌猛踹在陈商衽的膝盖上。
陈商衽有一瞬间被宋璄桉的笑容晃了神,没来得及及时避开,笨拙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宋璄桉冷哼了一声,看着陈商衽狼狈的姿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高在上的神情,狭长深邃的眼睛半合着说道:“以后未经我允许,不准靠近我。否则我废了你。”
陈商衽没有痛觉这种东西,宋璄桉那一脚对他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他也不会愚蠢到立即站起来。
陈商衽微微抬起头,视线流转,滑过宋璄桉不耐烦皱起的眉峰、不自觉圆睁着的眼睛,最后,停留在他紧抿着的薄唇上,嗓音温柔地说道:“我明白了,宋璄桉上将。”
他从容地站了起来,唇角上依然挂着那个温柔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人心。他微微弯腰,恭敬地说道:“宋璄桉上将,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祝您做个愉快的美梦。”
宋璄桉双手抱臂于胸前,并不作回答。陈商衽见此,便微微弯腰退出了房间。
当清脆的关门声响起时,宋璄桉脸上紧绷的表情逐渐破裂。红色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烫得几乎冒烟。
“特么的……”宋璄桉咬牙暗骂了一声。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脚踝处被陈商衽抓握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
宋璄桉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眼间有些焦躁和不耐。他本来是想逗逗那个机器人,结果却给自己惹了一身火。
想起陈商衽那张毫表情变化无起伏的脸,宋璄桉不禁又暗骂了一声:“真是见鬼了,那个家伙为什么这么会撩人!”
难道是因为他长时间克制自己的欲望,所以一点微小的刺激就无法抑制?!
想到这里,宋璄桉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愤然站起身,阴沉着一张脸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哗哗”的流水声。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第二天,宋璄桉黑着眼圈下楼时,发现餐厅里,陈商衽正在摆放着早餐。
考虑到宋璄桉的食量,陈商衽这次准备的早餐仍然是传统的中式风味。他准备了一笼新鲜蒸制的小笼包和一大早就熬制的浓稠白粥,再搭配上几碟清爽的凉拌菜,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开。
“宋璄桉上将,早上好!”
陈商衽微笑着说完,体贴地为宋璄桉拉开了椅子。
“早上好!”
宋璄桉轻咳了一声,然后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坐在了餐桌旁边。
陈商衽留意到宋璄桉眼底的青黑色,动作稍稍停顿后,便收回了眼神,装作没有察觉一般。
他为宋璄桉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并微笑着说道:“宋璄桉上将,请享用早餐。锅里还有一笼包子和一些粥,如果您觉得不够吃的话,我可以再给您准备。”
宋璄桉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喝完粥后,他又品尝了一下包子和凉菜。
不得不感叹的是,这个机器人的烹饪技艺真是非常出色,他制作的每一道菜都非常美味。这些传统的美食在星际时代已经逐渐失传,尽管现在的厨师能够制作出与古代食物相似的菜肴,但却无法还原其原始的味道。
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类拥有了更先进的科技水平,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失去了许多宝贵的事物,比如食材、植物以及一些古老的文化。
宋璄桉吃了两笼包子和半锅粥后,放下了碗筷。
陈商衽收拾完餐桌后,开始四处寻找宋璄桉的身影。最终,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他。
宋璄桉屈起了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胳膊则搭在脸上,遮挡住了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陷入了沉睡中。
陈商衽放松了表情,微微弯了弯唇角后,悄悄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条毛绒毯子走了过来,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宋璄桉的身上。
宋璄桉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一截香软的舌头和洁白的贝齿。他伸手拉了拉毯子,盖住了半张脸,身子微微动了动,改为侧躺着,鼻腔里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陈商衽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蹲在沙发前,支着自己的脑袋,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正在沉睡中的宋璄桉。
他原以为他和他已经不会再相见了,因为在前两个世界能够相遇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然而,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又意外地遇到了他。
这一切仿佛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中,无需任何证明,只需一眼,他就认出了他。
他们共同度过了三个世纪,一同经历了许多风雨和喜怒哀乐。由于他拥有永恒的生命,因此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目睹爱人的生老病死。
在上一个世界中,陈商衽看着沈墨庭在无人的深夜独自坐到天亮,身体越来越虚弱。
有很多次,他都想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沈墨庭,他并没有死,并且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越来越老朽,衰败得让他无法开口说出这些话。
眼睁睁的看着沈墨庭咽气,他的心脏里就像是插了把刀子,在不停的搅动,让他痛的肝肠寸断。
这个世界里,他拥有了一具永远也不会腐坏的身体。没有了生命的衰败,他就可以陪在他身边,直到他的生命尽头。
陈商衽扬了扬唇角,伸出手,食指凌空描摹着宋璄桉的眉眼,轻声呢喃道:“媳妇儿,我们又见面了!”
宋璄桉的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寂静一片的客厅,他困惑的皱了皱眉。
刚刚他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宋璄桉坐直身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凌乱的长发,大声喊道:“机器人?机器人你在哪里?”
“宋璄桉上将,我在这里,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陈商衽手里端着一杯下午茶,还有一些他亲手做的小点心,眼中带着无奈的神情,看着宋璄桉说道。
宋璄桉的指尖卷了卷发尾,故意忽视了陈商衽手里端着的餐盘,微微抬起下巴,注视着陈商衽说道:“喂,机器人,刚才你去了哪里?”
陈商衽听他左一句机器人,右一句机器人,心中无奈的情绪更甚。他先是将手中的餐盘放到茶桌上,然后微笑着说道:“宋璄桉上将,我很荣幸向您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陈商衽。以后您可以这样称呼我。”
宋璄桉上半身放松,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他以桀骜嫌弃的语气说道:“这个名字真是糟糕透了,听起来太难听了。我更喜欢称呼你为机器人,怎么?不可以吗?”
他微微上挑着眼角,目光充满压迫感地盯着陈商衽,仿佛只要他说出一句“不可以”,就会对他施以严厉的惩罚。
陈商衽心中微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温柔的笑着回道:“您是我的主人,怎么称呼我是您的自由。如果您喜欢,可以用任何名字来呼唤我。”
宋璄桉抿了抿唇后,表情嫌弃地吐字道:“你真是太没有自己的主见了。”
陈商衽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我是为了您而诞生的,宋璄桉上将。您是我的全部,您的命令和情绪胜过一切指令,我只希望您能感到快乐。”
宋璄桉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情绪。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陈商衽,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叹。
陈商衽如此符合他的审美,又如此听话,可惜他只是一个机器人。如果不是这样,他或许真的有可能会爱上他。
夜晚来临,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打湿路面,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卧室里,宋璄桉手中拿着一本纸质书,不时地翻动着。他穿着宽松的休闲裤,上半身赤裸,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陈商衽站在宋璄桉身后,手捧着他的发尾,用干净的毛巾为他擦拭头发。
宋璄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而陈商衽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宋璄桉的胸膛上。
尤其是那微微挺立的红果子,仿佛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引诱着陈商衽品尝。
陈商衽的眼神暗了暗,为宋璄桉擦拭头发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宋璄桉并没有什么暴露的癖好,他不过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即使家里多了一个陈商衽,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在他眼里,陈商衽就只是一个机器人。
冰凉的水珠顺着不经意间滴落在脖颈处的发丝流淌到胸膛,引发了宋璄桉的一阵战栗。
他随手擦掉脖子处的水珠,然后继续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
陈商衽见此,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他的视线流连在宋璄桉翻动书页的指尖上,而后又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他一直在意的地方。
就算不能吃,看看也能解馋了!
尽管宋璄桉经常在野外作战,但他的皮肤却十分白皙。
虽然他本人取得了许多功勋,但对于不了解他的人来说,看到他的脸时往往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空有一副花架子的军部公子。
实际上,宋璄桉能够担任军部上将的职位,并非空有虚名。
他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在一次次生死危机中,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步步爬升到了这个职位。
宋璄桉这次被军团长勒令在家休养,原因是他在最近一次战役中表现过于勇猛,不慎中了敌人的埋伏。一枚导弹在他身旁爆炸,导致他严重受伤,昏迷了近一个半月。
至今,他的胸膛里仍然留有一枚未取出的弹片。
按理来说,根据目前星际的医疗水平,弹片应该可以轻松取出。然而,这枚弹片之所以还没有被取出来,是因为它具有非同寻常的特点。
弹片本身并不能称为弹片,它的本身含有一种不知名的毒素。一旦操作不当,弹片中含有的毒素很可能会顺着血管流进宋璄桉的心脏里。
因此,那杯弹片至今仍未取出,仍留在宋璄桉的胸膛中。
在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之前,医生不会为宋璄桉进行手术。所以,他只能被迫离开他敬爱的军团,回家休养身体。
然而,待在家中,宋璄桉逐渐养成的习惯让他感到非常不适应。每天早上起床后,他不再进行猛烈的训练,而是过着平静到无聊的生活。
尽管他极力掩饰,可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烦躁,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陈商衽观察到宋璄桉每天无所事事,焦躁不安的样子,因此建议他看书打发时间。
为了确保这个举措能够真正发挥作用,陈商衽为宋璄桉挑选的书并非枯燥乏味的历史书籍,而是一本笔锋锐利老练、内容真实的军事题材小说。
这本书是一位退伍军人所写的自传,其内容绝对真实可靠。
宋璄桉翻开书籍,随意看了一眼,而后果然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读得津津有味。
陈商衽将宋璄桉的头发擦至半干时,微微弯下腰在他耳旁说道:“宋璄桉上将,时间很晚了,请您休息吧。”
宋璄桉专注地盯着书页,不经意地说道:“我正看到精彩的部分,等一会儿再休息。”
陈商衽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让宋璄桉看书只是为了让他打发时间,并不是为了让他熬夜。
陈商衽伸出手,不容置疑的把书从宋璄桉手里抽离,嗓音严肃地说道:“宋璄桉上将,请您严格遵守作息时间。充足的睡眠可以让您的精神更好。这本书并不会自己长腿跑掉,明天你依然可以拿来翻看。”
宋璄桉整齐的贝齿咬合着,眼睛里夹杂着一丝丝恼怒,回头凝视着陈商衽,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只是一个机器人,凭什么私自插手我的生活。”
陈商衽低头回望着他,眼神平静,仿佛在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声音温柔地说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和照顾您。很显然,让您一味的熬夜,并不能算作是很好的照顾。”
宋璄桉呵的冷笑了一声,伸手把陈商衽手里合上的书夺了回去:“这是我的家,我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无权管束我。”
陈商衽轻叹了一声,只得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宋璄桉上将,在您休养的这段时间,对于您的一切事物,林育航团长都交给我处理了。事实上我有权利管束您。如果您不好好休养的话,那么您返回团部的时间将会无限延长。”
宋璄桉翻开书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狠。”
宋璄桉愤然站起身,将手中的书扔到沙发上,然后转身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陈商衽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走到宋璄桉的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被子。然后拿起沙发上的书籍,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在即将关上门的时候,陈商衽看着床上背对着他的身影,温柔地说道:“宋璄桉上将,晚安。”
宋璄桉不满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一拉被子,蒙住了头。
陈商衽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合上了卧室门。
当房间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宋璄桉缓慢的掀开了被子。
听着窗外传来的“滴答滴答”落雨声,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他早就过了肆意发泄脾气的年纪,为了震慑住手底下的那群兵痞子,他也不得不收起自己的软弱,让自己变得铁面无私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璄桉已经无法辨别他在公众面前展示的表情或情绪是否真实反映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如今,由于缘分巧合,竟然出现了一个能够包容他所有情绪的人。
尽管对方是一个只会按照命令行事的机器人,但却能够给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一丝独特的色彩。
虽然这些短暂而虚妄,可不得不说的是,他非常享受这一刻。
有人能够容忍你的情绪,并努力取悦你,这确实是一种令人惊讶、令人心动的感受。也许是因为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种复杂而奇妙的感觉让他难以抗拒,并且他也不想抗拒。
那枚位于他胸腔中的弹片,成为了他的枷锁。
如果不能将其取出,他将永远无法重返战场或回到军部。而这枚弹片也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夺去他的生命。
在过去的生活中,他的人生只有战斗和军队。然而,现在出现了新的事物,他渴望在有限的生命中稍作放纵,尽管这可能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并非丧心病狂地爱上了一个机器人,而是享受着有人陪伴的滋味。
这种弥漫在他心中的情绪,与裴哲或是林育航陪伴他时的感受并不相同。
第91章 致命指令
绿茵铺设的草坪上,宋璄桉姿态慵懒地躺在一张躺椅上。旁边的小餐桌上摆放着各种清洗过的水果和糕点。
宋璄桉的眼睛半睡不睡地微合着,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放在腹部,双腿交叠。微风吹过时,他的黑色长发在耳边轻轻摇曳。
“这是您的红茶。”
陈商衽缓步走来,微微弯腰,将手中端着的杯子递给宋璄桉。
宋璄桉掀了掀眼睫,修长的指尖轻轻勾住白瓷杯的把手,将杯子递到绯红的唇边,轻轻啜饮了一口。随即微蹙着的眉峰舒展,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味道不错!”
陈商衽微微低头,浅笑着说道:“您喜欢就好。”
宋璄桉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手指指着身旁的果盘,漫不经心似的说道:“机器人,我想吃那个车厘子。”
陈商衽侧头看了一下,然后将那盘上面还有一些水珠的车厘子端起来递给宋璄桉。
宋璄桉瞥了一眼,用手指轻轻划过嘴唇,挑衅地盯着陈商衽说道:“我想让你喂我。”
陈商衽微微弯起嘴角,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一颗车厘子,递到宋璄桉的嘴边:“遵循您的指令,宋璄桉上将。”
“啧……”
宋璄桉张开嘴,毫不客气地吃了下去,但由于动作过大,陈商衽的手指也被一同吞了进去。
口腔里的指尖,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却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触感和存在感才会格外明显。
宋璄桉的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诧异,但面上却露出一抹邪肆张扬的笑容。
他猩红的舌尖挑逗地卷过陈商衽的指尖。车厘子在舌尖和指尖之间反复滚动,一些未来得及被吞咽下去的红色汁液顺着唇角缓缓流淌。
直到一颗车厘子吃的只剩下了核,宋璄桉才缓慢的吐出了陈商衽的手指。抬起手,拇指指腹刮过唇角,笑着赞扬道:“味道不错!”
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是在赞扬水果,还是其他的什么。
陈商衽半垂着头,看着食指指尖上的水渍,眼底弥漫着狂风暴雨:“宋璄桉上将,我可以理解为您刚才是在引诱我吗?”
宋璄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抬手将额前垂落的发丝一股脑的撸到脑后,嗓音阴阳顿挫,怪声怪调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上了我?”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陈商衽的下半身,目露讥讽地说道:“你有那种东西吗?”
“呵呵……”
陈商衽微笑了一下,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宋璄桉,眼底含着一丝幽光:“既然这是您的指令,我自当遵从。”
宋璄桉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你是出厂的时候少安了一个零件吗?在说什么鬼话?”
陈商衽没有回答,唇边依旧带着能溺死人的微笑,缓缓弯腰朝他凑近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宋璄桉眉眼一厉,抬起腿朝着陈商衽踢了过去。却踢了个空,脚腕还被对方牢牢抓在了手里。
他动了动脚腕,眼神凶狠,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一样,危险地盯着陈商衽的眼睛说道:“给我放开。”
陈商衽的银灰色睫毛微微眨动,仿佛蝴蝶展翅欲飞般轻轻扇动。
他的嘴唇微微弯曲,眼神迷人地回望着宋璄桉,嗓音低沉地说道:“我正在执行您的命令,宋璄桉上将。您向我发出了求爱的指令,根据规定,我需要立即回应您,满足您的要求。”
宋璄桉脸上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诧异,反应过来后。他抬起手,一掌挥向了陈商衽的脸,阴沉着脸色骂道:“混账玩意儿,赶紧给我滚开。”
陈商衽不闪不避,任由宋璄桉的巴掌落到了自己的脸上。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后,陈商衽平静的垂头,回望着恼羞成怒的宋璄桉。
他的眼神明明温柔至极,然而这一瞬间,宋璄桉却感觉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住,全身都涌上了一股战栗之感。
陈商衽的眼睫半落下来,遮住眼底深处的暗光,掌心下意识的用力。
“嗯……”
脚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宋璄桉不由抿紧嘴唇轻哼了一声。
“你会后悔的。”
宋璄桉目光冷冽,紧紧注视着陈商衽,杀意森然地说道。
陈商衽轻轻笑了一下,缓慢地弯腰靠近他,回答道:“不,应该后悔的人是您!您会后悔引诱我的。”
整洁的花圃中,有一丛茂密而鲜艳的玫瑰花正在迎风摇曳。斑斓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红艳艳的玫瑰花朵上,吸食着花蜜。
太阳逐渐西沉,火红的夕阳将半边天染成了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降临,闪烁的繁星点缀在黑暗的天幕之间,发出明灭不定的光芒。
宋璄桉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原先睡在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坐起身,却被腰间的疼痛牵扯的躺了回去。
“次奥,混账玩意儿。”
宋璄桉揉了揉自己的腰,疼痛的扭曲了一张脸。他的皮肤很白,所以就衬的腰侧的两枚指印越发的明显。
“机器人发起疯来实在是要命!”宋璄桉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手腕上的终端传来了声响,宋璄桉皱起了眉头,随手打开了终端。接着,裴哲的面孔就在空中出现了。
裴哲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一手推了推眼镜,说道:“上将,早上好!”
宋璄桉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整理到脑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裴哲副官,你今早找我有何事要商议?”
终端光屏上,裴哲听着宋璄桉嗓音沙哑如破锣一般,疑惑地问道:“上将,您是否感冒了?为何声音听起来如此异常?”
宋璄桉一开口,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异常,顿时剧烈咳嗽了一声,急忙说道:“没错,前两天下雨,我不小心感冒了。请不必担心,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裴哲闻言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上将,过两天军部将举办一场授勋仪式,您在前段时间的战役中表现出色,因此您也需要出席。授勋仪式结束后,军部还将举办一场晚宴,团长让我告诉您务必参加。”
宋璄桉眉峰紧蹙起来:“就说我生病了,找个人代替我上台领奖吧。”
裴哲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淡定自若地回道:“这恐怕不行,团长已经明确说了您会参加。如果您到时没有到场的话,团长他也会失了脸面,因此您必须参加。”
宋璄桉抿了抿唇,眉眼间浮现出一丝烦躁,嗓音略显不耐地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事情,就算去了我也不会有好脸色。何必因为我一个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裴哲遮挡在镜片下的眼睛闪了闪,接着不苟言笑地说道:“团长说了,如果你病的起不来床,就算是爬,也要爬过来参加授勋仪式。”
啧,那个臭老头看来是猜到他会找什么借口了。
宋璄桉吐出一口气,咬牙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会去参加的。”说完,他就立马挂断了通话。
这次的授勋仪式绝非寻常,如果是一般的仪式,那老头子绝不会强行要求他参加。毕竟以往让人替他上台领奖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宋璄桉眼神深邃,轻轻眯起了眸子。
不管老头子在打什么鬼主意,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他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难搞,老头子竟然想和他斗斗,那就陪他玩玩。
宋璄桉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他瘫在床上躺尸了一会儿,之后重新振作起来。扶着腰走进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整理好衣着后下楼了。
厨房里,陈商衽嘴角挂着能晃花人眼的笑容,温柔的注视着灶台上的汤锅。媳妇昨天辛苦了,今天要给他好好补补。
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丝声响,猜到是宋璄桉醒了,陈商衽立马放下勺子,关掉了煤气灶,转身走出了厨房。
“早上好,宋璄桉上将。”
陈商衽走上前,一如先前很多次的那般为宋璄桉拉开了餐桌前的椅子。
宋璄桉脸色沉着,好看的唇形微抿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到餐桌的另一边,自己伸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陈商衽脸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诧异,不解地看着宋璄桉说道:“宋璄桉上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今天您在疏远我?”
“并没有。”宋璄桉食指交叉相握搭放在餐桌上,眼神深沉平静地道:“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我不想面对着太阳享用早餐。”
陈商衽沉默了一下,而后抬头看着他身后,面露无奈地说道:“可是宋璄桉上将,今天貌似是个阴雨天气!”
宋璄桉脸上淡定的表情僵硬住了,许久才清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嗯,天空阴沉沉的,看着就难受,所以我想坐在这里吃饭。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商衽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没有了上将,我这就将早餐端上来。”
他说着,转身走进了厨房。
宋璄桉看着陈商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后背放松了下来。
第92章 致命指令
坚硬的军靴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悦耳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位穿着黑色军装的人缓缓出现在眼前。
看到宋璄桉后,陈商衽的眼睛亮了起来:“今天的着装非常适合您呢!”
宋璄桉长及腰际的黑发被暗金色的发扣束成了马尾,柔顺地垂在他身后。
漆黑又隐约带着一丝墨兰质感的军装,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硬俊朗,仿佛是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散发着内敛危险的气息。修长的腿被黑色的长筒军靴包裹着,每迈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被陈商衽那真挚饱含惊艳的眼神注视着,宋璄桉忽然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仿佛有上万只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抬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指腹微微用力,解开了军装领口上方的风纪扣,喉结滚动,清咳了一声说道:“你今天的穿着看起来也很不错!”
陈商衽闻言,唇边顿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眼睛里像是映照着星河一般,亮的璀璨夺目。
他右手掌心朝内抚上心脏,微微弯腰说道:“谢谢您的赞扬,我深感荣幸。”
陈商衽今天穿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搭配着他那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和茶色的眼睛,使他看起来宛如童话中的王子。
衬衫的最上面两颗纽扣还没有扣好,露出了他精致的锁骨,动作之间可以隐约看到他白皙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
宋璄桉眉眼微动,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干。
亲自看过那衣服底下的风景,他自然知道这个机械怪物乖巧温润的外表下,藏着多少的腹黑和霸道。
那日的撩拨,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开的一个玩笑。却没想到这个玩笑成了真。
谁能想到,一个机器人还有那种东西。
那种感觉简直和找了一个高级按摩师一样,还是vvvip版的,超前极致的享受,差点儿让他连老命都交代了。
宋璄桉的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腰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
眼睫半垂下来,遮住眼底弥漫的晦暗光芒,宋璄桉扭头,面无表情地冷睨了陈商衽一眼。
“是我那里没有做好吗?”
陈商衽微愣了一下,然后表情不解的回望着宋璄桉说道。
宋璄桉看着陈商衽的脸,不知怎么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哼……”
他黑沉着脸色冷哼了一声,而后迈开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军靴踩在地板上,一声连着一声,像是某种乐器演奏出来的乐曲,悦耳又动听,鼓动着人的耳膜。
陈商衽望着他的背影,茶色眼瞳里满是不解,手却下意识揉了揉微微发痒的耳朵,而后才连忙跟了上去。
他可是宋璄桉的贴身保镖,无论宋璄桉到哪儿,他都要紧紧跟着,这才是贴身二字的含义。
两人到达21军团的时候,辉煌瑰丽的大礼堂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无一不穿着正式的军装,站着笔挺的军姿,面容严肃,眼神肃穆地注视着礼堂前方竖起的高台。
随着人们的注目,穿着一身海蓝色军装,头发花白的老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站到话筒前,不紧不慢的念着开场词。
礼堂内的气氛严肃极了,这一刻没有人嬉笑,也没有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算是平时散漫的宋璄桉,也同样如此。
身为军人,服从命令、严守纪律,是他们的天性。
台上的老者讲完开场词,礼堂内顿时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冗长的开场仪式结束后,便是这场仪式的正式项目,授勋礼。
在各大战役中有着优秀表现的军人,依次走上台,接受年长长者颁发的功勋勋章。
宋璄桉是最后一批登台的人之一,与他同行的还有其他五人。他们一同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了礼台。
明明周围大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军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然而,陈商衽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
在茫茫人海中,唯有宋璄桉的身影,最为出彩和夺目。
穿着一身海蓝色军装的老者,将代表着一等功的勋章戴在了宋璄桉的胸前。众人向着老者敬礼后,又整齐划一的转身面向台下的观众,面容严肃的敬了一礼。
台下,如雷掌声再次响起,为创下丰功伟绩的他们,送上最热烈的庆贺。
宋璄桉的眼神越过人群,落在了礼堂大门旁的陈商衽身上。
这一刻,他们隔着茫茫人群相望,虽然看不清彼此眼中的情绪,心脏却前所未有的安定和雀跃。
授勋仪式结束后,礼堂内迅速摆上了长桌和精美的食物酒水。原先一脸严肃的人们,也放松了表情,纵情在这场晚宴中。
陈商衽找到宋璄桉时,他正与一位身穿军装,有着一头棕色短发,鼻梁上戴着金色无框眼镜的青年在交谈。
宋璄桉抱着胳膊,靠在巨大的透明玻璃窗边,一双长腿交叠,低头时黑色马尾在腰处摇晃。
他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陈商衽。
陈商衽扬起唇角,缓步朝着宋璄桉走去。而后在他身旁站定,看向对面的棕发青年,温和有礼的说道:“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宋璄桉上将的贴身保镖。”
过分有礼又平平无奇的话语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宣誓和强调。
宋璄桉眉梢微挑,轻勾起唇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陈商衽。
“你好,我是宋上将的副官。”
裴哲说完,伸出手,表情淡淡的和陈商衽握了一下手。
听到对方表露出来的身份,陈商衽眼底隐含的敌意立时消了下去。
他笑着看向宋璄桉问道:“不知道两位刚才在交谈什么,我有没有荣幸参与其中?”
宋璄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欲望。
倒是裴哲,似乎是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推了推眼镜,出声说道:“也没什么,我刚才正在和上将谈论他新上任的保镖机器人怎么样,如今看来,对方的工作做得很好!”
他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陈商衽。
陈商衽见此,微垂下头回道:“谢谢您的赞誉,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裴哲是个很合格的副官,谈吐得当,进退有礼。既不会让在场的人觉得尴尬,或是话题无聊,也不会盲目的寻求话题,而显得聒噪。
裴哲和陈商衽从怎么照顾宋璄桉,说到宋璄桉的各种小毛病。两人越聊越投缘,越说越起劲,隐隐还有一点相见恨晚的意味。
宋璄桉全程黑着一张脸,听他们两个在那吐槽他。
听他们说的越来越离谱,宋璄桉有心想反驳几句,可一个人又说不过两个人,所以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暗自把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三人站在礼堂的角落,并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
可有时候,并不是你一味躲着,就能规避掉所有的危险。
当三人正在交谈时,两位身穿白色军装的中年军士从远处缓缓走来。
这两个人年纪相仿,但体态面容却各有不同。其中一位身材瘦削,下巴尖尖,眉眼吊梢,给人一种刻薄尖酸的感觉。而另一位则脸盘圆润,体型略微丰满。
虽然他们背脊挺直,保持了军人的风度,但脸上却带着一种只有商人才会有的市侩笑容。
体态圆润的那人笑着对宋璄桉说:“原来你在这里啊,宋璄桉上将!”
宋璄桉隐去眼底的不耐和厌恶,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好,唐纳德议事长,马季文议事长”
唐纳德的眼神在三人之间徘徊了一下,而后说道:“我正有事情找你呢宋上将,原来你躲在这里逍遥快活呢。”
宋璄桉皱起眉头,嗓音里带着一些不耐烦,说道:“唐纳德议事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唐纳德听着宋璄桉毫不客气的话语,眼底有一瞬间的暗沉,又很快被他隐去,脸上换上一抹笑容说道:“前段时间的战役中,你英勇为国奋战,这才让我们免于更大的损失。为了褒奖你的英勇事迹,军部那边准备将你调去首都第一军团任职。这是你的任命书。”
他说着,将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递给宋璄桉。
“谢谢你的好意。”宋璄桉眯起狭长的眼睛,冷冷看着唐纳德说道:“不过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21军团很好,我并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
唐纳德哈哈一笑,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宋上将,恕我直言,21军团不过是边境的一个小军团,并没有什么好的发展前途。这里常年纷扰不断,物资又匮乏。像你这么好的人才,应该待在首都的第一军团任职,才能更好的为国效力。”
宋璄桉尚算平静的脸上,直面的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毫不客气地冷声说道:“请你记住,你口中资源匮乏的小军团,拼死维护着帝都的和平,每年在这里战死的士兵数以千计。这里并不是你呆惯的权力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让你站着走进来,躺着出去。”
“你……”
唐纳德恼羞成怒的涨红了一张脸,他阴沉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宋璄桉,冷冷地说道:“宋璄桉,你不要以为你拥有纯正的血统,就可以肆意藐视军部。你应该知道,像你一样拥有纯正帝国血统的人并不少,随时都有人可以取代你。军部之所以看重你,只是因为不想让帝国的血脉流落在外而已。”
宋璄桉并不惧他的威胁,薄唇轻启冷嗤了一声:“那就请你去招揽别的人才吧,我并不稀罕什么第一军团,也并不想像你一样成为权贵的走狗。”
唐纳德冷冷盯着宋璄桉看了片刻,冷笑着说道:“好,宋璄桉,我记住你了。”
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后,唐纳德带着马秀文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礼堂。
第93章 致命指令
唐纳德和马季文走后,裴哲担忧地说道:“唐纳德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这么不给他面子,恐怕他以后还会找你的麻烦!”
宋璄桉眼睫微垂,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红酒杯递至唇边,一口饮尽。他注视着空空的红酒杯,眉眼深邃,声音淡然地说道:“即便我屈尊谦卑,也不可能改变当前的形势。我无法离开21军团,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会得罪唐纳德。”
裴哲闻言,扶了扶眼镜,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21军团在宋璄桉心里有着谁也无法替代的位置,作为他的副官兼好友,裴哲心里自然无比清楚。
自从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后,科技是发展最为迅速的一项,可还有一项是人类永远也无法越过去的鸿沟,那就是寿命问题。
在星际时代,人类进入了更高维度的领域,才真正意识到世界的广阔。除了地球,还存在着许多不同的外星种族,它们一个个展现在人们眼前。
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人类与友好的外星种族进行通婚,以实现治理和平的目标。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为严重的问题。
渐渐的人们发现,人类与其他种族通婚所生的孩子,平均寿命只有一百多岁,而那些拥有纯正地球血统的黑发人类,却能够活到三百多岁。
即使在发现这一严重问题后,人类紧急发布命令,禁止人类与其他种族通婚,但已经来不及了。
街上到处都是各种发色的人类,甚至因为血统的不同,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然而,他们的寿命往往比通婚后生下的孩子还要短。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类疯狂地寻找补救办法,最终将纯正地球血统的人们聚集在首都星球,希望通过纯血与纯血之间的繁衍来改变这一现象。
这种方法起初还能起到一定作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血亲之间无法通婚成为了一大障碍。因此,高层只能通过提取血液和米青进行人工培育。
首都的第一军团几乎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士兵。尽管他们拥有接近二百多岁的寿命,但与纯正地球血统的人相比,在体能方面仍然差了很多。
因此,唐纳德他们迫不及待地希望将宋璄桉安排进第一军团。
他们并不是需要宋璄桉能够穿上军装,为国家征战,而是看中了他拥有的纯正血统,希望通过他繁衍更多的人类。
也正是因为清楚唐纳德等人的心思,宋璄桉才会言辞坚决的拒绝了那份任命书。
裴哲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的说道:“他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吧!”
宋璄桉虽然并不在意,但看着裴哲严肃认真的表情,还是轻轻颔了颔首,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晚宴即将结束时,之前在台上为宋璄桉等人颁奖的那位穿着蓝色军装的老者,带领着一个身穿包臀军装短裙、身姿窈窕曼妙的女士走了过来。
一看到那位老者的身影,宋璄桉和裴哲就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于团长,您好!”
于阳笑着冲他们两个人摆了摆手,眉目间暗藏着锐利,嗓音慈祥地道:“小宋小裴啊,我找你们好久了,原来你们在这里呀!”
宋璄桉和裴哲对视了一眼,疑惑地问道:“于团长,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于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指着一旁随他一同走来的女士,向两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外孙女,夏雅,如今在91军团担任少校一职。前段时间的荒星战役中,夏雅同样出力不少,表现非常优异。”
宋璄桉和裴哲看向一旁嘴角挂着笑容,长相明艳张扬的夏雅,略微点头以示回应。
夏雅撩了撩口红色的长发,明亮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璄桉和裴哲,最后视线定格在宋璄桉身上,浅笑着伸出了手:“宋璄桉上将,我听过你不少的英勇事迹,对你本人也非常感兴趣,一直想和你见一面,今天也算是如愿了!”
宋璄桉伸出手和夏雅握了握,嘴角挂着一丝礼貌的笑容,客气疏离地说道:“星网上大多言辞夸张,其实我本人并没有多么伟大,反而是个很糟糕的人。”
夏雅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梢:“是吗?可是我觉得星网上说的那些谣言反而有些谦虚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耀眼、优秀。是我理想中丈夫的人选,不知道宋少将有没有兴趣和我交往?”
如此大胆直白的话语说出口后,夏雅就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宋璄桉,等着他的回答。
听到夏雅的话,在场除了陈商衽,其余人都非常淡定,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宋璄桉微微低头,表情歉意地道:“很抱歉,像您这么优秀美丽的女士,值得更好的人!”
夏雅了然的耸了耸肩,笑着说道:“那真是可惜了!”
说完,夏雅转了转眼神,看向了陈商衽,轻勾着红唇,媚眼如丝的说道:“那这位先生呢?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场火热的约会?”
陈商衽身子一抖,立马严肃着神情回道:“抱歉这位女士,我是宋璄桉上将的贴身保镖,职责是守护在上将身旁。”
夏雅轻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道:“难道是我的魅力下降了?今天居然有两位男士拒绝了我的约会邀请!”
于阳伸手拍了拍自家外孙女的肩膀,看着宋璄桉冷哼着说道:“乖宝别伤心,是这个臭小子没有眼光,外公在给你找更好的对象。”
夏雅抱住于阳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还是外公最好了!”
于阳笑着拍了拍夏雅的手背,接着两个人手挽着手,转身离开了。
宋璄桉沉下脸色,眼神紧迫地盯着裴哲:“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老头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并不完全知道吧。”裴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嗓音淡淡地道:“一开始团长让我告诉你,让你一定参加这次的授勋仪式时,我隐约猜到了一点。就是没想到团长竟然这么舍得下脸面,给你介绍的联谊对象,竟然是于团长的外孙女!”
宋璄桉脸上阴沉的表情稍霁,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你回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已经将生命奉献给国家和人民,我永远都不会步入婚姻的殿堂,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裴哲淡淡瞥眸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空气里飘荡着他的余音:“这些话还是你自己去和团长说吧,我可没兴趣介入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宋璄桉气结了一瞬,抬头狠盯了一眼裴哲的背影后,转身朝着礼堂外走去。
陈商衽见此,也连忙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宋璄桉一手支着下巴,眼睛紧盯着窗外,看起来出奇的沉默。
陈商衽收回看向后视镜的眼神,看着前方的路况,温声说道:“您在宴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回去需要我给您煮些东西吃吗?”
宋璄桉沉默了片刻,忽然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要吃面,还要加很多很多的辣椒。”
陈商衽牵起唇角,笑着回道:“好的,我明白了。”
说完这些,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可与先前沉默死寂的氛围不同,这一刻少了先前的压抑,明显轻松了许多。
安静无声地回到了家,一踏进家门,宋璄桉便快步上楼,径直冲进了浴室。
陈商衽将宋璄桉随意脱在地上的军靴捡起,拿到楼下放置在鞋柜中,而后才走进厨房,为宋璄桉准备汤面。
当他将面煮好,放置在餐桌上,客厅里却仍然不见宋璄桉的身影。陈商衽微蹙了一下眉,解下腰间的围裙,走上了二楼。
浴室中依然传来不断的流水声,显然里面的洗漱仍在进行中。
陈商衽心里升起一丝担忧,上前敲响了浴室的玻璃门:“宋璄桉上将,您在里面待了很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浴室内依然静悄悄的,水声不断地哗哗作响。
就在陈商衽思考是否要强行进入时,浴室的玻璃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咔哒”声,紧接着蒸汽从半开的门缝中涌出。
宋璄桉未着寸缕,雪白的皮肤沾了水,像是珍珠一样,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陈商衽表情惊诧的看着这一幕,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您……这是?”
宋璄桉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对劲,眼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某些东西在眼底交杂挣扎。
他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陈商衽都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和骨骼都在战栗,皮肤起了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
宋璄桉被水汽蒸红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淡淡地瞥了陈商衽一眼后,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抓住陈商衽的手腕,把他拉进了浴室里。
楼下餐桌上摆着的那碗面,从热气腾腾,到冰凉一片,最后一碗汤面直接成了一坨。
陈商衽止住心尖颤抖的战栗,不解风情地微笑着说道:“宋璄桉上将,您的面大概不能吃了,需要我为您重新煮一碗吗?”
宋璄桉的手指一路沿着陈商衽的唇瓣往下,划过微微颤动的喉结,精致的锁骨,最后停在了陈商衽的胸膛。宋璄桉的神情冷酷如同捕食的猎豹,嗓音暗哑冰冷地道:“面下次再吃就好,现在……我有更想吃的东西。”
陈商衽的眼睫渐渐垂了下来,唇角微弯轻笑了一声。他伸手揽住宋璄桉的腰,用力将他抵在了浴室的墙上,又凶又猛的低下了头。
第94章 致命指令
“你真的是机器人吗?”
宋璄桉胳膊曲起支着脑袋,姿态餍足懒散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水光未消的眼睛,上勾着绯红的眉眼,充满探究地盯着床前衣冠楚楚的人。
陈商衽垂眸淡笑一声说:“我到底是不是机器人,上将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宋璄桉冷嗤了一声,翻身成大字状瘫在了床上。薄薄的白色丝被只盖住腰部以下的位置,呼吸起伏间,块块分明的腹肌和优雅诱人的腰线清晰可见。
“嗯,我饿了!”宋璄桉懒懒的揉了揉肚子,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陈商衽。
陈商衽扬了扬唇角,嗓音柔和地说道:“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早餐。”
说着,陈商衽整理了一下衣袖,便要朝外走去。可就在他转身之际,床上的宋璄桉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陈商衽闻言,回头看向宋璄桉,眼眸间略过一丝不解。
宋璄桉袒露着胸膛,修长的指腹从下而上划过,最后停在了泛红微肿的嘴角处,轻挑着眉眼说道:“我们昨天夜里才做过最亲密的事,今天你转身就走,不觉得看起来有点无情吗?”
陈商衽微愣片刻,而后笑着俯下身,凑近宋璄桉的唇角亲了亲:“是我的过错,忘记给您一个早安吻!”
宋璄桉掀了掀眼睫,斜睨了陈商衽一眼,语气嫌弃的说道:“嘴巴冰死了!”
陈商衽无奈轻笑一声,又低头啄了啄,嗓音温柔歉意地道:“是我的过错,怪我的唇不够火热,没办法温暖到您。”
宋璄桉鼻子轻皱着哼了一声,抬腿踢了踢陈商衽的肚子:“磨蹭什么,赶快给我做吃的去。”
陈商衽莞尔一笑,又低头啄了啄宋璄桉的唇角,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寂静下来后,宋璄桉才放松了脸色,手掌下意识的按揉着后腰,脸色难看又绯红的暗骂道:“混蛋,也不知道轻点……”
骂完那个始作俑者,宋璄桉呲牙咧嘴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踮着脚走进了浴室。
陈商衽手脚麻利的准备好早餐,摆好碗筷后,才上楼去叫宋璄桉。
他推门进屋时,凌乱的床上并不见宋璄桉的身影。四处看了看,才隐约听到衣帽间的方向传来一丝声响。
陈商衽朝着衣帽间走去,拉开推拉式的门,就看见宋璄桉脸色狰狞的扶着后腰,嘴唇死死抿着,眼神阴沉的盯着提到腿弯处的裤子。
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唇角不禁失笑的扬了扬。
陈商衽缓步走上前,伸出胳膊,轻轻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宋璄桉揽入怀中,嗓音压抑不住笑意的说道:“这种事情放着我来就好,您何必为难自己!”
他说完,胳膊微微用力,竟然直接将宋璄桉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宋璄桉微微睁大了眼眸,神情间满是错愕。
陈商衽目光如炬的低头回望着他的眼睛,唇畔微扬着温柔清浅的笑容,嗓音略显无奈地道:“您受伤了,我只是想将您抱回床边。”
宋璄桉垂了垂眼,躲开陈商衽的眼神,咬牙说道:“我自己会走,放我下来。”
陈商衽眉梢微挑,眼底藏着笑意,嗓音略含惊讶地说道:“您确定?”
宋璄桉抬头狠狠瞪了一眼陈商衽,却没想到一下子撞进了对方隐含着笑意的眼眸中。
他表情微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被他咽了下去。讪讪地低下头,赌气的不再开口。
陈商衽弯起唇角,臂弯充满可靠感的横抱着看起来比他要修长高挑许多的宋璄桉,走出了衣帽间。
他将宋璄桉轻轻放在床沿处,而后又转身出去,找到他早就准备好的药物,走了回来。
自从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陈商衽就想到宋璄桉可能会受伤。以防万一,就提前准备了预防药物。
宋璄桉身体素质很好,又是个极爱面子的家伙,通常不会露出软弱的神情。这次或许是真的难受的厉害,才会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端倪。
仔细想想,昨天他下手的确是有点重。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宋璄桉脸上出现那种迷人又危险的表情,所以作夜他也就有点失控。
宋璄桉看着陈商衽拿着一管药剂走回来,心底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由不死心地问道:“这是什么?”
陈商衽笑着回道:“治疗您伤口的药剂。请您放心,我翻阅过许多资料,确定这种药物对您并不会造成任何副作用影响。”
宋璄桉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冷沉地盯着陈商衽的眉眼,咬着牙说道:“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赶快拿走。”
陈商衽无奈的吐出一口气,半跪在床边,抬头温柔的凝视着他:“宋璄桉上将,请您不要任性。虽然这种伤口对您造不成什么多大的危险,但仍伴随着不确定性。为了您的健康着想,涂抹药物是最基本的治疗项目,请您配合一下好吗?”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充满了温柔,耐心的诱哄着宋璄桉。
宋璄桉听到他那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话语,心中微微颤动,心底深处,仿佛有一种东西正在悄然涌现。
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曾几何时,也会有人这般温柔的哄着他。在他一次次的哭闹和撒娇下,满足一些他无理或是过分的要求。
因为时间隔了太久太久,对方的脸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他们拥着他的怀抱很温暖。那种感觉,就像是太阳西垂时散发出来的光辉,温暖却不炙热,带着包容一切的宽广。
“宋璄桉上将,我来为您上药吧?”
耳畔温柔的嗓音唤醒了他的神志。
宋璄桉垂下眼眸,盯着陈商衽的眼睛看了片刻,而后面无表情的朝着他伸出了掌心:“我自己来。”
陈商衽有些不解地说道:“为什么?您是在害羞吗?可是您全身上下我都看过,您身上的每一处伤疤和痣,我都清楚的知道它们的方位。”
宋璄桉听着他的话,莫名觉得心尖滚烫,耳廓发红。他羞恼的抬起腿,想要踹一脚眼前的人,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后腰。
宋璄桉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脸颊疼痛到扭曲。
陈商衽担忧地站起身,凑上前揽住宋璄桉的肩膀。他正想关切地询问宋璄桉有没有事,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宋璄桉温热干燥的手掌附在陈商衽的唇上,眼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看着他说道:“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如果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就不用待在我身边了。”
说着,宋璄桉收回手掌,垂下了头:“记住了,你只不过是机械和精密零件堆砌出来的死物罢了。”
这些话说出口,宋璄桉忽然觉得心脏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他下意识攥紧床单,努力让自己忽略那种疼痛,将余下的话从唇瓣间生硬的挤了出来:“你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即便你看起来再像人,也不是真真正正的活人。我不管你的程序到底被设计成了什么样,以后请不要用这种对待恋人的方式对待我,这让我很厌恶。”
陈商衽眼眸微颤,低头间只能看到宋璄桉漆黑的发顶和冷漠的下颚线。他看不到宋璄桉眼中隐含的情绪,只听着他冰冷无情的话语,就感觉胸腔闷痛不已。
房间内寂静了许久,陈商衽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沉着的开口说道:“事实的确如您说的那样,我只是借由人类双手创造出来的智能机器。”
陈商衽弯了弯唇,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抬起了宋璄桉的脸,强迫他的眼眸注视着自己,认真笃定地道:“可是我万分肯定的是,在我的代码中,并没有爱上您这一项。如果您说我是机器,那么爱上您,是否违背了我的主旨?”
咚咚……咚咚。
胸腔里的心脏在跳动,发出震颤耳膜的跃动声。
宋璄桉抬手抚上心脏,眼底有着一丝迷茫。
为什么心脏会跳得这么快?为什么只要看着他的眼眸,他的心底就会生出无限喜悦?
为什么……?
宋璄桉充满探究地望向陈商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饱含着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他烫到一般急忙垂下了眼眸,答案却在心间呼之欲出。
他看到了他眼中饱含的爱意,那爱不掺一丝虚假,真挚的像是天边炙热的太阳,仿佛要把人烤化一样。
许久后,宋璄桉牵了牵唇角,眼底重新覆上一层冷霜。他真是傻透了,竟然会相信一个智能ai说出来的话。
不管此时他的表情有多真,眼底的爱意有多深切,都无法改变他只是一个人工机器人的事实。
他的外表看起来如此真实,那么谁又能保证,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做出来的每一件事,不是经过精密计算呢。
宋璄桉刚刚有所动容的神情恢复了冷沉,闭上眼睛说道:“现在请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回避了陈商衽的眼神,忽略了他真挚的告白。
陈商衽安耐住心间泛滥的闷痛,嗓音低沉地说道:“我知道了!”
在离去前,他将手中一直捏着的药膏放在了宋璄桉的身旁,温声嘱咐着说:“药膏我给您放在这里了,您等下记得自己涂。无论如何,请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这些,陈商衽看着宋璄桉冷硬的侧脸,见他一直不为所动,只能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第95章 致命指令
清脆的关门声传来时,宋璄桉挺直的背影才忽然松懈了下去。他好看的眉峰轻蹙了起来,唇色隐隐有些发白。
“我真的是疯了……!”
宋璄桉自嘲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竟然真的会因为那个人说的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而乱了心神。看来他是真的孤独太久了,竟然会对一个机器人产生依恋的情绪。
宋璄桉侧眸看向身旁的那管药膏,接着,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从此,宋璄桉和陈商衽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中。
尽管陈商衽依旧乐此不疲的试图靠近宋璄桉身边,可都被宋璄桉冷言或者婉言拒绝了,并强制命令陈商衽和他保持距离。
陈商衽心中无奈,却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宋璄桉的逆鳞,只是尽自己所能的照顾着宋璄桉的生活。
他每天都会为宋璄桉准备上舒适可口的早中晚餐,清晨时,将宋璄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整齐熨烫好摆放在他的床前。
如此无微不至、潜移默化下,宋璄桉脸上冰雪的神情也在逐渐消融。可是他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始终不曾正确回应陈商衽的感情。
“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宋璄桉看着床前整理衣物的陈商衽,漫不经心的收回眼眸,慵懒随意地说道。
陈商衽动作微顿了一下,而后便若无其事的笑着回道:“照顾您是我的责任,宋璄桉上将。”
宋璄桉听着他的称呼,没忍住冷嗤了一声,嗓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尖锐,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么以后让你去照顾别人,你也会去做吗?毕竟你只是一个机器人,服从命令本来就是你的天职。”
陈商衽扬了扬唇角,放下手中正在叠的衬衣,半跪在宋璄桉面前。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伸手牵起他的手掌,低头将吻落在他中指的指节上。
陈商衽抬起头,仰着一双灿若星辰的茶色眼眸,牢牢回望着宋璄桉,嗓音如三月的清风,坚定却温柔的说道:“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您让我去照顾别人,那么我宁愿选择销毁。您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我的一生都将奉献给您。”
宋璄桉微低下头,表情平静的注视着捧着他手掌的陈商衽。
刚刚被他亲吻过的指节,仿佛被落下了一枚无形的烙印,不可抑制地震荡着他的心房。
陈商衽说的话语,的确让他的心里起了一丝涟漪。可想起他的身份,宋璄桉又始终不敢确认,这份感情是否是真实的。
他别开眼神,再次回避了陈商衽的目光。
宋璄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冷冰冰地道:“你的语言库真的很丰盛,情话也很动听,但很可惜的是,我并不相信你所说的一字一句。”
陈商衽微叹了一口气,表情略显无奈地微笑着说道:“如果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那么我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不希望你能一下子接受我的爱,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您展示我的感情,证明我的爱有多么浓烈。”
宋璄桉张了张唇,刻薄尖锐的话语却始终堵在了唇边,没有诉诸于口。
陈商衽看着他别扭又懊恼的表情,心中了然一笑,大胆地站起身子,弯腰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缱绻温柔的吻。
“我相信您也是爱着我的,您的眼睛这么告诉我了!”陈商衽微凉的指腹,先是划过宋璄桉的唇瓣,然后停在他不停眨动的眼角旁,扬着灿烂又充满蛊惑的笑容,嗓音微哑地说道:“您的这双眼睛里,始终倒映着我的身影呢!”
说完,他轻笑了一声,不解又认真地问:“为什么您会对我所表达出来的爱意这么犹豫呢?如您所说的,我只是一个机器人,这一生都掌控在您手上,为什么您要害怕我的爱呢?”
宋璄桉眼睫眨动的频率越发加快了,眼底弥漫着一丝不知所错的神情。
陈商衽眼神温柔,指腹沿着宋璄桉的眼角侧脸下滑,而后挑起他的下颚,微微歪了歪头,含笑着问道:“宋璄桉上将,我可以吻您吗?”
像是被他干净温柔的笑容蛊惑,宋璄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火热,眼底弥漫上潮意。他漆黑的眼珠像是水洗过的黑宝石,散发着幽暗神秘的光泽。
宋璄桉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很快,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
他张了张唇,许久唇瓣间才溢出了一声暗骂:“特么的,真是栽了!”
宋璄桉胳膊抬起,猛然抓住陈商衽衬衫的领口,将他扯了过来。
陈商衽弯起唇角,不可抑制的笑声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他眨着一双温柔潋滟的眼眸,看向跪坐着的宋璄桉,表情故作无辜地说:“宋璄桉上将,这貌似是我唯一一件得体的衣服?您撕坏了它,那我以后该穿什么?
宋璄桉紧抿着削薄的唇瓣,上挑着眉眼,神情魅惑桀骜地道:“我以后会给你买新的,而且会比这件更昂贵,现在你满意了吗?”
陈商衽眸子明亮,目光灼灼,唇角隐隐挂着笑意,微歪着头,一副任人欺负的温柔贵公子模样,翘着唇角说道:“那就谢谢上将了!”
他将掌心朝上,顺着丝滑的被褥滑动,然后滑到宋璄桉的手心里,逐渐收拢手掌,与他的十指相扣。
宋璄桉眉目微敛,挺直了后背,一手回握着陈商衽的手掌,一手从额前滑过,长发顿时如黑色的丝绸一般,在背上散落铺开。
他占据着主导位置,尽自己所能的欺负着那个任他施为的人。
宋璄桉伸手撩起黑色的长发,晶莹的汗滴划过白皙的脸颊,顺着优美的下颚线缓缓滴落。
他神态桀骜,眸子里却盈满雾气,眼尾红的像是涂了胭脂,让他莫名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吸引力。
陈商衽脸上的表情虽然尚算平静,温柔的眼神却从来都没有从宋璄桉身上移开过。
“我爱您,宋璄桉上将!”
抑制不住的情话从陈商衽的喉咙口吐出,在口腔里婉转徘徊,像是裹了蜜糖一般,缓缓传进宋璄桉的耳朵里。
宋璄桉垂下眼眸,撞进他翻滚着温柔爱意的眼睛里,藏在黑发下的耳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烫。
陈商衽眼中盈满笑意,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引人溺毙其中。
宋璄桉的双手与陈商衽紧紧相握,任由自己沉溺在他的眼眸里,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交给了他。
这一刻的他们,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共同许下了一场豪赌。
一个关于人类爱上了一个机器人的赌局。
在事情还会发展到结局的时候,结尾是什么样的?永远也猜不到。
日月交替,温暖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屋内,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陈商衽眼睛眨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一双茶色的眼眸。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宋璄桉,注视着他脖颈间连成一片的草莓印和轻轻颤抖着的睫毛,眼眸里瞬间荡起笑意。
陈商衽直起上半身,低头在宋璄桉的眉心间轻轻的落下一吻,嗓音温柔含笑地道:“早安,宋璄桉上将,我去为您准备早餐,今天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听着陈商衽的询问声,宋璄桉无奈放弃了继续装睡下去的幼稚事情,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宋璄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陈商衽温柔的笑脸。他轻咳了一声,眼睛闪躲了一下,说道:“你看着做就好,我都可以。”
陈商衽轻笑了一声,笑声如上好的琴弦,温柔的说道:“我看您上次比较喜欢吃小笼包,这次我再给您做好吗?还有您好像比较喜欢吃辣的,我在给您准备一些辣味的配菜和一些下火的粥,您看这样准备可以吗?”
宋璄桉点了点头,对他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在军部的时候一向是有什么吃什么,事物繁忙的时候,还会忘了用餐,这才落下了一个时不时就会胃痛的毛病。
想到这里,宋璄桉下意识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的胃部已经很久没有传来不适感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商衽的关系吗?
宋璄桉微顿了片刻,看向陈商衽疑惑地问道:“我的胃痛好像好了许多,你平时做饭的时候都会加什么材料?”
陈商衽此时已经穿戴整齐,闻言便停下手上系扣子的动作,回眸说道:“我看过您的身体检查报告,知道您患有胃病。所以一开始给您准备饭菜的时候,就在里面加入了一些中草药,希望能缓解一些您的痛苦。”
宋璄桉表情讶异了一下,说道:“中草药是很名贵的药材,你竟然就这么直接拿来做一日三餐了?!”
陈商衽笑了笑,弯腰捧起宋璄桉的手掌,在他指节上落下一吻,笑着说道:“您的身体健康高于一切,只要是为您好的,不管是什么再难寻的东西,我都会为您寻来。”
宋璄桉看着陈商衽认真真挚的眼神,眉头微微挑了挑。不得不说的是,这种被人事事放在心上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仿若蜜糖又好似砒霜,让人忍不住的品尝,或者沉溺其中。
第96章 致命指令
只是……宋璄桉抬手支着下巴,斜睨了一眼陈商衽,沉思着说道:“我被军部停职了,余下的存款应该支付不起那些昂贵的中药材吧?”
陈商衽轻笑一声,失笑说道:“您说的是呢!”
他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表情认真地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或许就要喝西北风了!”
宋璄桉粉红的舌尖抵上锋利的犬牙,长睫微微掀了掀。他伸出隐在薄被下的长腿,白皙优美的脚背挑起陈商衽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扬着眉说:“我瞧你还有几分姿色,万一真破产了,把你卖了,说不定还能换点钱。”
陈商衽抬起手,握住下巴处那纤长合意的脚踝,而后猛然站起身,将半坐起来的人压回到床上,与他彼此呼吸交织,嗓音浅笑低沉着回道:“看来是我展现的价值还不够,所以主人才会这么轻易就会把我卖掉!”
他闷笑一声,上挑着唇角,逐渐压低了声线:“看来我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了,毕竟……我可不想离开您的身边。”
宋璄桉眼底带着一丝丝挑衅,回望着陈商衽。纤长的睫毛轻颤,脸上渐渐升起可疑的红晕,浅浅薄薄,令人看得不真切。
陈商衽被眼前的美景所惑,眼里带着野兽一般的凶性,狠狠撕咬着宋璄桉的脖子。
这场实力相当的较量,持续了很久,直到宋璄桉支持不住连连求饶,陈商衽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宋璄桉深吸了一口气,黑色的长发紧贴在他脖颈脸颊上,像是一张黑色蛛网,牢牢将他捆缚住。
呼吸起伏间,脖子上魅惑的痕迹清晰可见。
陈商衽披着一件军装衬衫,扣子还未曾系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为宋璄桉整理着额前的头发。
他先前的衣服被某个家伙暴力的撕坏了,所以只能暂时先穿宋璄桉的衣服。
同一件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格。
当严谨的军装衬衫穿在宋璄桉的身上时,完美地展现了禁欲和军装暴徒的特质。
而当这件衣服穿在陈商衽身上时,搭配上他那张与身材极不相符的乖巧柔软的脸,却散发出内敛而锋芒毕露的气质。
宋璄桉扭头打量着身旁的人,饶有兴趣地伸手挑起陈商衽的下巴,端详着说道:“你这张脸还挺合我胃口的,以后记得保护好。要是你变丑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陈商衽无奈的笑了笑,面上却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能够吸引您的资本,让您永远也变不了心。”
宋璄桉微挑了眉梢,砸了砸舌说:“变不变心我可不能保证,毕竟人的口味可是会变的。不是你维持着足够的美丽,就能让我对你的宠爱永远保留。”
陈商衽闻言,危险地敛起眸子,低头吻上他的唇,温柔又不失霸道地在他耳旁说道:“那我就干到你没有力气为止,这样你的眼里就只能看到我了。”
宋璄桉听着陈商衽危险迷人的嗓音,身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他绝对相信这句话的真实度,而且陈商衽也有本事做到让他下不了床为止。毕竟这家伙的体能堪称怪物级别,就连从小长在军营里的他也比不过。
陈商衽低头吻了吻宋璄桉,嗓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和善:“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叫你为您吗?”
“为什么?”宋璄桉长睫微颤,回头下意识问道。
陈商衽笑了笑,专注又认真的注视着宋璄桉说道:“因为您在我心上,我称呼“您”,因为我把你放到了心上!”
宋璄桉的唇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眉梢眼角间荡漾着甜蜜的笑容。
他轻咳一声,想要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泄露太多的情绪,可唇角间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试了几次都无果后,他索性也就放弃了。
宋璄桉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既然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其实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他直起上半身,伸长脖子吻在陈商衽的唇角处,而后眉眼微挑地说道:“你的情话很动听,我很满意!”
陈商衽眼中噙满温柔的笑容,低头与宋璄桉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直到宋璄桉的肚子传来了“咕噜噜”的抗议声,这个冗长的吻才算是结束,宋璄桉的胸腔里也才得以涌入新鲜的空气。
陈商衽扣好衬衫的扣子,站在床边,回头望着床上还在平复呼吸的宋璄桉,笑着说道:“我去给您准备午餐,您若是还觉得劳累,那就再睡一会儿。我准备好午餐再来叫您。”
或许是听了他的解释,在听到“您”这个称呼的时候,宋璄桉莫名觉得耳尖有些发烫。
他扯了扯被子,盖住胸膛,脸颊埋在臂弯下,故作镇定,瓮声瓮气地说道:“知道了。”
陈商衽看着宋璄桉可爱又别扭的举动,上前弯腰在他漆黑的头顶处落下一吻,而后嘴角噙着笑意,打开门走了出去。
宋璄桉直到感觉呼吸不过来,才一把掀开了盖在头顶上的被子。
红果子因为之前的放纵,稍微有些破皮,即便被子和床单是上好的布料,不经意间触碰到,也会让它产生一阵刺痛和战栗。
宋璄桉倒抽了一口气,嘴里止不住的暗骂了一声:“混账玩意儿,只管自己高兴,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忘了,先前是谁双手双脚缠着陈商衽,不让他走的了。
宋璄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像是迟暮的老人一样,艰难地爬起来,扶着饱经摧残的老腰走进了浴室。
一番洗漱打理整齐后,宋璄桉又恢复了那副禁欲内敛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异样地踩着漫不经心的步伐下了楼。
搬开式的厨房里,隐约飘来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勾得宋璄桉的肚子叫地更欢实了。
宋璄桉迈步走进厨房的时候,陈商衽也刚好将最后一道菜盛进盘子里。
陈商衽听见声响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双手抱臂,长腿交叠倚靠在厨房门框上的宋璄桉。
他的唇角下意识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嗓音温柔地说道:“您起来了,刚好午餐做好了!”
宋璄桉半阖了一下眼眸,而后走到陈商衽身旁,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既然做好了,我和你一起端出去吧。”
陈商衽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轻声答应道:“好……那就辛苦先生了!”
宋璄桉轻皱了一下眉,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叫我先生?”
从前他可都是宋璄桉上将、上将的叫,今天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陈商衽故作询问,实则眼神皎洁地看着宋璄桉说道:“您和我做亲密的事,也回应了我的告白,难道不是答应和我做恋人了吗?”
宋璄桉看着陈商衽闪亮的眼眸,顿时耳廓一红,莫名有种如芒在刺的感觉。
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强自镇定地说道:“的确是这样没错,既然确定了关系,也就不用叫的那么生疏了。”
陈商衽笑弯了一双眼眸,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我以后可以叫您先生吗?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叫您宝贝、亲爱的,媳妇儿,好像都不太符合您的气质。您是我的先生,就像从前妻子对外人介绍自己的丈夫那般,所以我想这么称呼您。”
听着他叫出来的一连串称呼,宋璄桉莫名觉得就像是裹了一层岩浆一样,整个人都差点被烤化掉了。
这下子,他不止脖子和耳朵红了,好像全身都变得通红一片了。
愣了好半天,宋璄桉才赶忙收起脸上发怔的表情,忍着羞耻感,淡定着神色说道:“这个称呼很好,我很喜欢。”
陈商衽看着他泛红的耳朵,继续故作懵懂地撩拨道:“那您以后也可以这么称呼我,就如同您是我的先生一样,我也同样是您的伴侣。”
宋璄桉还不知道红彤彤的耳朵已经暴露了他的心事,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温度,镇定自若地点了
点头:“我知道了……”
他迟疑了一下,才忍着涌到心尖的羞耻感,语速极快地唤了一声:“陈先生!”
陈商衽弯起一双灿若星辰地茶色眼眸,昂起头凑近宋璄桉的唇角处,浅淡又温柔地印下了一个吻。
宋璄桉略微愣了一下,无法抑制的心跳加快,随即也跟着低头,默默回应着陈商衽。
渐落的斜阳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内,撒下金色的细碎光芒。细微的灰尘在金色光柱下飞舞飘扬,像是一个个自由的精灵一样,翩翩起舞。
在迟来的午餐快要冷掉的时候,陈商衽和宋璄桉终于舍得放开彼此。
陈商衽看着热气散掉大半的菜品,略带了一点无奈说道:“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午餐就又要变成晚餐了!”
宋璄桉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伸手端起了盘子:“那还等什么,赶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他说完,脚步有些慌张的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
陈商衽笑看着他的身影走出去,而后微弯着眸子,将锅里的奶白浓汤,盛到了汤盆里。
第97章 致命指令
宋璄桉端起碗,品尝了一口。这汤十分鲜美浓郁,散发着鲜菇的香气,奶白色的汤汁令人垂涎欲滴,宋璄桉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光了整碗汤。
他满意地说道:“嗯……非常好喝!”
这汤的味道有点类似鸡汤,但又不同于鸡汤的口感。相比宋璄桉以往所喝的汤,这汤更加浓郁。除了汤水,里面没有其他配料。
“这里面你也加了中药材吗?”
陈商衽拿起宋璄桉喝空的碗,又给他盛满放回到他面前,而后笑着说道:“是啊,我加了一些当归和黄芪,您能喜欢实在是太好了!”
宋璄桉了然的笑了笑,一边又拿起筷子尝了尝其它的菜,发觉味道都还挺合他的口味,他也就不知不觉吃多了。
毫无形象的靠在餐椅上,宋璄桉轻轻揉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陈商衽收拾完餐桌和厨房,走出来就看到了他这个样子,不禁笑着说道:“现在天还早,不如我陪您去外面走走吧,这样也可以消消食?”
宋璄桉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确撑的难受,去外面走走也挺不错的。
陈商衽上楼为两人拿了外套,接着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就在附近的人行道上走了走。
宋璄桉和陈商衽并肩走着,或许是周遭的气氛太过静谧,让心底某些东西无限滋生扩大,有了生长的空间。
宋璄桉走着走着,不由伸出手牵起了身旁人的手。
除开一开始的别扭,在发觉对方没有挣扎,反而收紧手掌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候,宋璄桉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尽管岁月漫长,好坏不定,可只要感觉身旁还有人陪着,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在这糟糕冗长的时间里,相伴在一起的人总能创造出无限美好甜蜜的回忆。这些回忆足够让他们在迟暮之年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回味。
在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中,可以看到半空中飞驰着悬浮飞车。街道两旁种植着科技植物,尽管它们都是由钢铁铸造而成,并非真实的植物,但它们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改变颜色。
这些树木在净化空气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们能够吸收周围的雾霾和有害气体,并经过工序转换后,释放出干净的氧气。
道路旁的树木伸展着绿油油的枝叶,花池草丛里,开着含苞待放,姹紫嫣红的花朵,偶有几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花丛中游戏。
宋璄桉紧紧握着陈商衽的手掌,突然觉得这次受伤在家休养,也不全然是坏的。如果不是因为偶然受了伤,他或许也不会遇到陈商衽了。
他扭头斜眼看向身旁的人,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陈商衽的身影。
“怎么了?”
感受到他的视线,陈商衽回头望着他,温柔地问道。
宋璄桉微弯着唇角摇了摇头,而后停下脚步,站到了陈商衽的面前。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驼绒色的风衣,搭配米白色的阔腿休闲裤。这一身打扮让他少了一丝锋利,多了一丝平和,难得看起来正经了一些。
“刚才我在想一件事情。”
宋璄桉站在陈商衽面前,不经意地扬了扬眉,那种慵懒又随性的感觉,又从他的眼角眉梢间浮现了出来。
“我在想……能遇到你真好!”
宋璄桉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低沉又勾人心弦的笑声,从他的唇畔间倾泻而出,眼中隐隐带着一丝狡黠。
陈商衽颜色艳丽的唇瓣微微扬着,眼角眉梢都浸满了笑容。
他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掌,从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愉悦的情绪。
在宋璄桉猝不及防之下,陈商衽低头啄了啄他的唇,同样笑着回道:“我也觉得,能遇见您真好!”
宋璄桉没想到陈商衽会亲他,眼神微愣了一下,耳朵紧跟着就红了,那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
陈商衽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嘴角愉悦的勾了起来,温润舒朗的笑声浅浅地荡漾开来。
宋璄桉听着陈商衽的笑声,莫名觉得耳朵有些发痒,随即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恼怒的情绪。
他眼神暗含警告的瞪了一眼面前的人,却没想到引的对方笑得更大声了。
宋璄桉微眯起了一双眼睛,在陈商衽越来越猖狂的笑声中,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用实力强迫他低下了头,尖利地犬牙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牙齿轻轻碾磨撕咬了片刻,宋璄桉才神情桀骜地把人松开了。
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脸上笑容魅惑又张扬地赞扬了一句:“味道不错!”
陈商衽笑了笑,伸手把面前努力找回场子的人抱进怀里,亲吻着他的额角说道:“能得到您的赞扬和喜欢,我深感荣幸!”
宋璄桉自得的笑了一声,为陈商衽的懂事知性感到满意。
在两人默默拥抱的时候,陈商衽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有些臭,说不出来的刺鼻,隐隐似乎和某种东西很像。
陈商衽微蹙了一下眉,下意识抬头寻找气味的来源处。
他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宋璄桉身后走来的男人,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那男人看到陈商衽这眼神,表情一愣后,眼神立时就变得凶狠起来,手背到身后掏出了一样东西。
陈商衽的瞳孔蓦然放大,拥着宋璄桉的手臂微微用力,抱着他转了一个身。
那男人手中拿着的激光枪,便一下子打在了陈商衽的后背。
宋璄桉看到陈商衽中枪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手掌下意识摸向腰后,却摸了一个空。
这时的他才想起,处在休假中的人是没有资格佩戴枪支的。
宋璄桉脸色一沉,手臂穿过陈商衽的腿弯,用力将他抱了起来,身影迅速躲到了一旁的树木后。
“陈商衽,你怎么样?”
宋璄桉忍住心间的慌乱,唇色发白地看向了怀里的人。
那颗激光子弹直接洞穿了陈商衽的胸膛,闪烁着火花的机械零件暴露在外,让他大半个身体机能都瘫痪了,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陈商衽的眼前闪烁着花白的光点,看不太清宋璄桉的表情,可只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到底有多慌乱无措。
他抬起胳膊,想要告诉宋璄桉自己没事。可胳膊刚一抬起,就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我没事,只是暂时不能动了而已。”
陈商衽无奈之下,只能努力扬起唇角,向着宋璄桉的方向微笑说道。
宋璄桉眼里涌起潮意,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他猩红着眸子,沉着嗓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把那个家伙解决掉,我就来找你。”
宋璄桉低头在陈商衽唇上亲了亲,轻轻将他放在地上,随即身影如猎豹一般冲了出去。
陈商衽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宋璄桉消失的身影,眉心担忧地蹙了起来。他努力支起身子想要爬起来,可完全丧失机动能力的身体,让他连抬起胳膊的微小动作也做不到了。
“宋璄桉……回来、滋滋滋。”
陈商衽温柔急切地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期间夹杂着电流声和冰冷的机械音。
他茶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红光,随即那双璀璨的茶色眼瞳逐渐暗淡了下去。
另一边,宋璄桉敏捷地躲过对面人射过来的子弹,几个躲闪间,就来到了袭击者的面前。
长腿一抬,踢掉了男子手里的激光枪,随即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啊……”
男子发出一声惨嚎,混着血水的牙齿顺着无法张合的嘴巴流淌了出来。
宋璄桉看着这一幕,脸色依旧阴沉如冰。他抬腿一脚踩在男人的胸口上,黑宝石的眼睛里弥漫着凶光,一字一顿沉声问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男人神色间满是惊恐,流淌着血水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发出了几个“阿巴阿巴”的音节。
宋璄桉眯起眸子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男人的口腔里空空如也,舌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伤口的断裂处还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透出来,显然男人的舌头不久前才被人残忍的割去。
宋璄桉看着男人凄惨的模样,心中没有一丝涟漪。
但是手上却也并没有在暴打男人,而是抬起腿,狠狠踢在他的太阳穴上,致使他昏迷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宋璄桉转身想去看看陈商衽的情况。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膝盖就是一软,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他的眼前有些眩晕,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宋璄桉低低咒骂了一声,而后咬了咬舌尖,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舌尖上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清醒多久,随着疼痛过去,伴随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眩晕感。
他的身影支持不住的躺到了地上,紧接着,模糊的视角内出现了一双穿着军靴的双脚。
那双脚的主人抬起腿,毫不留情地踢在他的臂膀上。
略微的刺痛感,让宋璄桉清醒了些许。
他抬头望着上方的人影,眼底藏着深深的厌恶,嘴角处却扬起了一抹怡然自得的笑。
“你好啊,唐纳德议事长!”
唐纳德矜持地仰着头颅,姿态傲慢又粗鲁地踩着宋璄桉的胸口,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宋璄桉上将。”
他的脚掌狠狠碾磨着宋璄桉的胸膛,在宋璄桉因为痛苦情不自禁地蹙起眉毛时,如恶魔低吟般,邪笑着说道:“我说过,会让你为那日对我的无礼付出代价,今日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宋璄桉上将,好好享受你未来的日子吧,我相信你会很喜欢的。”
唐纳德说着,伸手拍了拍裤脚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着身后扬了扬手。
随后,两名士兵走向宋璄桉,伸手扶起他这个浑身无力的人,将他拖曳着放进了一旁停放的悬浮飞车。
飞车启动后,迅速升至半空,然后迅速驶向未知的目的地。
第98章 致命指令
“林团长。”
“不用这么多礼数,他怎么样了?”
“破损的外壳和线路芯片已经修复好了,目前没什么事了,只是……”
负责维修的人员踌躇了一下,才接着说道:“z90的记忆芯片里,并没有记录宋璄桉上将的具体去处,我们无法通过他的记忆,找到宋璄桉上将。”
林育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沉,锐利的眉峰间透露出一股焦躁不安:“附近路面的监控视频查过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宋璄桉上将失踪时,那附近的监控视频正在维修,又刚好当时是个工作日,附近的居民来往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当时的情况。”
维修人员的神色有些难堪,声音歉意地说道:“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很抱歉,林团长,关于宋璄桉上将的消息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林育航摆了摆手,并没有责怪维修人员。
军团的上将在他们自己管辖的区域内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对机械最为了解的维修部门却毫无办法,向来自傲的他们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
“那群人竟然能在我们严密的防控下,带走一个军团上将,那就说明他们的势力绝不简单。如果不是外星域的人,那就是我们内部的人员在搞鬼。”
林育航紧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地道:“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清除干净,照着这个方向查,就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维修人员严肃地点头答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向各部门传达林育航的指令。
维修人员离开后,林育航望向机械台上的身影,沉着嗓音对身后的副官吩咐道:“把他叫醒,我有事情要问他。”
副官颔了颔首,而后走到操作台上,点触了几个按钮。接着修理台上就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那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影,也逐渐有了反应。
茶色的眼瞳机械地转了转,而后瞳孔中恢复了神采。
“你醒了,z90。”
陈商衽循声看过去,就见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
男人有一双锐利的鹰眼,面容严肃,眼底藏着岁月沉积过后的内敛。盯着你时,仿佛能把你的灵魂看穿。
陈商衽眼神闪了闪,而后唤道:“又见面了,林育航团长。”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吧?”
林育航的眼神冷冽,如同钢刀一般,扫视过陈商衽,眼底交织着一种莫名的幽暗情绪:“宋璄桉现在仍然行踪不明,我派你去保护他,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吗?”
陈商衽垂下眼眸,对此无可辩驳。这些天的甜蜜日子,的确让他对外界失去了警惕心,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知道他们是谁吗?”
林育航眯起眸子,淡淡盯视着陈商衽问道。
陈商衽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语气沉稳地回答道:“根据我对他们使用的迷药气味的分析,可以确定那是属于第一军团的物品。绑架宋璄桉上将的人很可能是第一军团的成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与他产生矛盾的唐纳德。”
“呵……”
林育航冷笑了一声,对于陈商衽的猜测和分析没有任何的质疑。
z90可是他一手参与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其精密程度和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林育航看向副官,沉声说道:“马上去查唐纳德现在在哪里,找到人后立马派人过去。”
副官双腿并拢,敬了一个礼,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时,林育航扭头看着修理台上低垂着头颅的陈商衽。沉思片刻后,嗓音不变喜怒地道:“z90,我准许你动用武力,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宋璄桉。”
陈商衽瞬间抬起了头,而后利落地翻身下了修理台,站到林育航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遵命,林育航团长。”
说完,陈商衽转身快步冲了出去。
当陈商衽走到走廊时,他的茶色眼珠逐渐变成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的表情冷酷,完完全全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
随着陈商衽一步步走动,他身后的肩胛骨位置突然伸出了两对锋利的机械翅膀。这些翅膀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上面布满了精致的机械零件。
陈商衽停下脚步,那对机械翅膀扇动了一下,然后突然进入了备战状态,收拢再展开。接着,陈商衽的身影像一道光一样,划过了漫长的走廊,冲破了走廊尽头的窗户,飞向了天空。
走廊上洒满了细碎的玻璃渣,微风吹动着窗帘,使其摇曳不定,仿佛与风共舞。
一双穿着军靴的脚踩过了满地的玻璃渣,锐利的鹰眼透过破败的窗户望向天空,眼底弥漫着一股悔恨交织的情绪。
此刻,一家高级秘密会所内。
唐纳德和马季文脱下了军装,穿上了西服和皮鞋,手中拿着红酒杯,眼神充满了嘲讽地注视着单面玻璃后面的景象。
狭小的隔间里,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助兴刑具。宋璄桉被脱去了上衣,双手被黑色皮带捆绑在十字架上,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
他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将他的面容遮挡了些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着的绯红薄唇。
宋璄桉的身影轻轻颤抖着,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
他被人带到这里后,就被人强硬地灌下了某些恶心的东西。
此时的他除了浑身无力外,小腹处还弥漫着一股剧烈的灼烧感。让他只有死死咬着舌尖,才能维持一丝清醒。
唐纳德饶有兴味地看着拼命忍耐的宋璄桉,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动了动双腿,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热切的表情有些冷凝。
唐纳德抬起手腕,一口喝完了玻璃杯中的红酒,眼底弥漫着一丝可惜的神色,手掌按耐不住地轻敲了一下玻璃杯的杯壁。
21军团的那群疯狗,可不是好惹的家伙。
这次冒险把宋璄桉带到会所来,已经是相当于直面挑衅了。
如果他敢真的动了宋璄桉,恐怕就是议事长的身份也救不了他。
唐纳德满心算计,自然就不是愚蠢的人。他当然明白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
他可以把宋璄桉强硬地带到会所来,强迫他为帝国培育下一代,可却不能真的得罪21军团的那群疯狗。
“议事长,21军团的那群家伙,说不定很快就会找来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管辖区,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为了我们的任务,进度还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马季文注意到唐纳德那双泛着邪色光芒地眼睛,不由出声轻言提醒道。
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宋璄桉为帝国培育下一代,如果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破坏了原有计划,那么已经得罪了21军团的他们,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唐纳德可能会依靠他背后的势力逃过一劫,但他可不一定,毕竟他可没有什么靠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马季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唐纳德,见他点了一下头,马季文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招来一旁等候的会所侍从,在他们耳边说道:“把那些人都带进去吧,让他们都仔细着点,别把人榨干了。”
那会所侍从也是个人精,闻言便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几位穿着清凉的女人走进了另一间狭窄的小房间。
她们目睹着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宋璄桉,嘴角上扬着一丝诱人的笑容。像是饥饿的狼一样,向宋璄桉走去。
这些女人轻轻地触摸着宋璄桉的脸颊和胸膛,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神情。
除了这些女人,还有一位医生等候在一旁,随时等待着事情结束后,提取宋璄桉的血液和米青,为帝国的繁衍大事添砖加瓦。
宋璄桉神情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艰难地扭了扭脖子,避开了那只带着刺鼻的香水味,不断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掌。
“滚开,别碰我。”
宋璄桉看向面前簇拥着他的女人们,嗓音沙哑地骂道。
看着宋璄桉抗拒厌恶的神情,那些女人们不但不害怕,反而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
众多繁杂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像是数千数万只鸭子在叫一样,刺耳难听。
宋璄桉白皙的脸颊通红一片,因为想要保持清醒,舌尖被他咬破了。丝丝缕缕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了出来。
这一抹血色不但没有破坏他的容颜,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那些女人眼里的神情更加浓郁,手掌不老实地游走,渐渐往下滑去。
宋璄桉被束缚着双手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却徒劳地撼动不了分毫。
他轻咬着下唇,暧昧的灯光勾勒着他清冷却又透着几分妖艳的容颜。
一头长发散乱地披在身上,黑发与白皙的皮肤交织,再加上周身密布的血色伤痕,这一切组合成一幅美到妖异,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画面。
宋璄桉垂着浓密的长睫,眼眸蒙着一层浅浅的水光,深处却带着狼一般的血腥与狠厉。
他绝不会成为帝国的生育工具,如果注定无法逃脱这次的劫难,那他宁愿死去,也不要留下一个终身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第99章 致命指令
陈商衽站在一座高楼大厦的楼顶边缘处,冷冽的风吹着他的衣服,发出烈烈的声响。原本搭在额前的白金色发丝被风吹得四散飘零,露出被发丝遮挡住的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他的身后,一双充满金属质感的翅膀向两旁展开,其上交错的齿轮缓慢地转动着。
陈商衽环顾四周,注视着这个繁华而错综复杂的城市,最终目光突然停留在某个地方。
“找到了。”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嗜血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身后的金属翅膀微微颤动,缓缓地将他带升至半空,然后迅速飞向城市的某一个地点。
“你是怎么进来的?”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侍从,一脸冰冷地盯着面前站着的青年,声色严厉地驱赶道:“这可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赶快离开。”
富丽堂皇的走廊上,灯光显得有些暗沉。仿佛在青年的身后拉起了一张黑色的幕布,逐渐向着周遭侵蚀而来。
侍从晃了晃眼睛,眼前的一切却又显得那么正常,仿若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青年微微弯了弯腰,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温和有礼地看着侍从说道:“你好先生,我来找我的爱人,请问你见过他吗?”
是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恶声恶气地骂道:“你特么眼瞎啊,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吗?跑到消金窟里来找人。赶紧滚,再耽误老子时间,老子找人弄死你。”
青年仿若没有听到侍从的谩骂,收起嘴角的笑容,轻叹了一声:“原来没看到啊!”
他的表情逐渐冷沉了下去,发丝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青年看向还在不断咒骂的侍从,唇角渐渐抿起,不带一丝感情地吐字道:“真是聒噪!”
话音刚落,青年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侍从眼前。接着,走廊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侍从突然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瞪大了眼睛,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
“你……你是谁?”
侍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影突然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呼吸。
走廊的灯光闪烁着,将一双装有精密齿轮的机械翅膀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陈商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他身后的机械翅膀半拢着,钢铁羽毛间滴答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眼珠闪烁,无形的光线扫视着整间会所,将会所上下的建筑画面,尽数展现在他眼前。
看着某一处那让他目眦欲裂的场景,陈商衽本就冰冷的表情更加冷沉了。
他身后半拢着的翅膀展开,隐约间发出一阵机械的轰鸣声。钢铁羽毛根根竖起,如一把把锋利地尖刀一样泛着幽冷的光芒。
随着陈商衽的走动,他身后的翅膀一次又一次地洞穿阻挡在他面前的墙壁,为他生生开辟出了一条最快的捷径。
宋璄桉死死攥紧了双手,蒙着水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芒。
他尖利地犬牙已经搭在了舌根处,在女人们的手掌越来越放肆的时候,他也逐渐收拢了下颚。
这种死法虽然缓慢,却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自我解脱的办法了。
宋璄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叹。
他经历了半生的战争征程,最终的结局竟不是在战场上英勇牺牲,而是死于这种荒谬可笑的事情,还真是讽刺至极。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糜烂暧昧的气息。
女人们拉扯着宋璄桉腰带的手掌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离门口位置最近的男医生微蹙了一下眉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你是……唔。”
他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堵在了喉咙口,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胸口。
陈商衽面无表情地抬起了翅膀,同时将翅膀尖端被铁羽洞穿的医生也抬了起来。
“啊啊啊,杀人了。”
门口血腥的场景展现在女人们的面前,令她们不由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一个个像是鹌鹑一样拥挤推搡着躲到了墙角。
宋璄桉艰难地抬了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映入眼帘地是一张熟悉的温柔脸庞。
他的心脏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归于死寂的心跳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浑身的戒备与冷漠瞬间褪去,紧紧抿着的薄唇张开,望向门口站着的人,嗓音委屈地换道:“陈商衽,你终于来了!”
听到宋璄桉的声音,陈商衽血红色地瞳孔里下意识盈满了温柔的笑意,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金属翅膀煽动,将还挂在上面的医生尸体扔到了地上,而后便快步冲进了屋内。
陈商衽忽略墙角那群缩着的女人们,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个满身伤痕的人。
他指尖颤抖地捧起宋璄桉的脸,望着他通红盈满汗珠的脸颊,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才会让您受了这么多的伤。”
陈商衽的心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酸胀疼痛。
他看着宋璄桉嘴角流淌的鲜血,低下头细细啄吻掉了那一抹碍眼的血迹。
锋利的钢羽割断了束缚着宋璄桉手腕的皮带,宋璄桉软弱无力的身体也紧跟着滑落了下来,却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落进了陈商衽的怀里。
陈商衽双臂稳稳拢着宋璄桉,带血锋利的翅膀害怕弄伤他,也下意识归整地收拢在了身后。
“你现在看起来可真奇怪。”宋璄桉双眼迷蒙地望着陈商衽,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像是一个天使一样!”
陈商衽轻轻抱起宋璄桉,闻言便眨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浅笑着说道:“您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天使,我只是您的贴身保镖,只想守护您的安全。”
他抱着神志模糊的宋璄桉,踏过满地的鲜血,走了出去。
他们行至走廊上时,路过了唐纳德和马季文所呆的那间包房。此时那间房间的门碎成了无数块,惨烈的撒了满地,而屋内的场景更是可以用血腥至极来形容。
唐纳德和马季文的身体也如门板一样,碎成了无数块,刺鼻的鲜血几乎洒满了整间包间。
陈商衽抱着宋璄桉目不斜视地走过长廊,而他怀里的宋璄桉,眼神扫过这一幕,眼睫轻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两个人经常为了帝国的生育大事,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有很多人都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被生生榨干了身体里的精力,死在了床上。
死后他们的遗体,还要被科研人员解剖和研究,没有在世上留下一丝痕迹。
即便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类繁衍生息,其做法和残忍程度,却让人无法容忍。
所以对于他们的死,宋璄桉心里根本生不起一丝波澜。
陈商衽的手臂牢牢抱住宋璄桉,低声安抚道:“请您再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宋璄桉眨了眨迷茫的眼睛,心说:这怎么忍得了?根本就忍不了一点儿。
他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手掌撕扯着陈商衽的衣领,轻飘慵懒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媚色,呜咽地流着泪说道:“陈商衽,我要死了。”
陈商衽无奈的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满含心疼地说道:“乖乖,再忍一忍好不好,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宋璄桉睁开泛红的眼睛,望着陈商衽温柔至极的面容,不由轻勾着唇角,感叹地说道:“这个称呼可真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先生!”
陈商衽无奈笑笑,放柔嗓音缱绻地唤道:“亲爱的宋先生,我们到家了。”
宋璄桉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家那扇熟悉的大门。
说马上还真就是马上,这速度还真是快!
宋璄桉心底感叹了一声,便被陈商衽抱着走进了屋里。
玄关门关上的刹那,屋子里的氛围也刹那间变得火热了起来。
宋璄桉苦苦忍耐着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夜晚过得漫长而愉快。
直到最后,宋璄桉的嗓子都喊哑了,眼泪也干枯了,陈商衽才放过了他。
太阳缓缓升起,金黄色的暖阳撒满大地,将万物唤醒。
宋璄桉神情呆滞茫然地拥着被子,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感觉整个人都废了。
虽然昨夜的疯狂有药性的作用,可更主要的还是陈商衽太禽兽。即便解了药性也不肯放过他,硬是压着他往死里欺负。
想到这里,宋璄桉的脸色沉了下来,扭头看向了身旁。
陈商衽本身是机器人,根本不需要用休息,除非零件损坏系统故障,不然他可以成天成夜的工作。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往常总是比他先一步醒来的陈商衽,此时还闭着眼睛。
他已经醒来很长时间了,可身旁这个人仍然没有睁眼的迹象,仿佛陷入了很沉的睡梦中。
宋璄桉眼底升起一抹担忧,伸手抚着陈商衽的脸庞,强忍着心慌唤道:“陈商衽,你醒醒。”
一连叫了好几声,即便他加大了声音,陈商衽还是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宋璄桉的眼眶一红,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像是雨滴一般滴在了陈商衽的脸上。
“混账,说好要保护我的,结果你怎么先倒下了,你这算什么保镖啊。”
宋璄桉趴在陈商衽胸口,哽咽地哭声逐渐转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里交织着委屈和绝望的情绪。
第100章 致命指令
陈商衽刚刚恢复意识,便听到耳旁传来一道抽抽噎噎地哭泣声。
他轻轻皱了一下眉,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胸前那颗轻颤着的黑色脑袋。
“您怎么了?”
胸前趴着的那颗大脑袋一顿,接着抬了起来。
宋璄桉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狭长的丹凤眼肿的跟两颗核桃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陈商衽,表情看起来有些傻气:“你,你不是死了吗?”
陈商衽扬了扬唇角,抬起胳膊,指腹刮过宋璄桉眼下,替他擦去眼。嗓音温柔,略带了一些无奈说道:“我只是能量用完了,在进行光合修复。您忘了,我可是机器人,没那么容易就死,我还要陪着您,直到您老去呢!”
宋璄桉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闪过一抹懊恼。像是为了找回自己刚刚丢的面子一样,他抡起拳头,邦邦捶了几下陈商衽的胸口,沙哑地嗓音里难掩气恼:“既然没事,干嘛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害得我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即便感觉不到疼,为了舒缓宋璄桉的心情,陈商衽还是装作难受的皱了皱眉,适时的发出几声哀嚎和求饶。
看他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陈商衽极有眼色地递上了台阶:“是我的错,请您不要生气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宋璄桉冷哼了一声,肿胀的眼睛斜看了陈商衽一眼,说道:“下次你再敢让我这么担心,我就把你浑身上下的零件都拆了,再组装成马桶。”
陈商衽想了想那个画面,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乖巧白净地面容看起来有些僵硬。
宋璄桉见此,唇角忍不住翘了翘,眼里弥漫上了一丝笑意。
他当然知道刚才那几拳伤不到陈商衽,这么说也是故意逗他的,实际上他才是最不愿意看到他受伤的人。
陈商衽看着情不自禁笑出声的人,好气又好笑地扬了扬眉眼,伸手把他拉进了怀里,狠狠啄了啄他的嘴唇。
“您可真坏,故意说这种话逗我!”
宋璄桉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和雾气,嘴角却是不服气地微勾着,扬着调子说道:“是你先吓我的,我为你流了这么多眼泪,怎么还不许我发脾气了?”
他眼神斜睨着陈商衽,大有他说个是字,他就要他好看的架势。
陈商衽爱极了他这副小模样,心里自然也没有半分气恼,反而双臂紧紧搂着他,指尖爱怜地为他拂去鬓边凌乱的发丝。
“您当然可以做自己,无论何时,我都希望您能够保持良好的状态,无论是愉快还是不愉快,您都可以直接与我沟通。您无需为他人的情绪和言辞感到难过或在意,因为我喜欢您做您自己。”
陈商衽说着,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嗓音像是沾了蜜糖一样甜腻温柔:“我希望我的出现是让你变得更有底气,而不是让你为了我步步退让。”
他望着宋璄桉的眼睛,无论是眼神还是嗓音都充满了认真。
“你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动人心弦的情话!”
宋璄桉弯起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双手环住陈商衽的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深切的吻。
过了很久,他轻轻地喘了口气,眼中充满笑意地说道:“但无可辩驳的是,我的心确实因为你说的情话而无法自控地跳动着。它在告诉我,它非常喜欢这些情话,并且希望你以后多说一些。”
宋璄桉眼眸微颤,指尖轻轻划过陈商衽的脸颊,沿着他的轮廓描摹,目光认真地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深深地铭记在心中。
陈商衽揽紧宋璄桉,脸颊埋在他颈窝处,嗓音略哑地道:“既然您喜欢,我愿意每天都说给您听。直到您白发迟暮,直到您听腻了为止。”
宋璄桉微挑了挑眉,嘴角轻慢地扬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哪天食言了,我就让你好看。”
陈商衽浅笑了一声,笑着应道:“好……”
两人又在床上腻了一会儿,直到一天时间过去了大半,才磨磨蹭蹭地起来了。
陈商衽将宋璄桉抱进浴室洗漱,在浴室里,他们又来了一场火热的较量。
水气蒸腾,镜面蒙上了一层雾气,模糊的镜面中,可以看到一对相拥的人影。
宋璄桉下楼的时候,双腿都还在打颤。
他穿着一身蓝紫相间的横向条纹毛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布满斑斑点点红色痕迹的脖子。
整个人蔫了吧唧地被陈商衽抱在怀里下了楼。
陈商衽小心翼翼的将宋璄桉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又拿靠枕垫在了他的身后,希望这样能让他舒服一点。
他低下头,额头贴了贴宋璄桉的,而后微蹙着眉说道:“您好像有些发烧,我去给您准备一些退烧药,您在这里等我一下。”
宋璄桉神情蔫蔫的点了点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陈商衽为他整理了一下汗湿的长发,而后在他略显滚烫的额头间落下一吻后,转身上楼去拿药箱了。
或许是因为发烧,宋璄桉的眼前有些模糊,看东西有些不真切,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模糊间,他似乎听到了门铃声。
宋璄桉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想要装作没听到,可门外的那人还是锲而不舍的按着门铃,直到确定门外的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时候,他才强撑着精神站了起来,走去打开了门。
他的脸颊很红,神情却说不上好看,连门外站着的人是谁都没有看清,他就不耐烦地说道:“你最好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不然……”
余下的话,宋璄桉没能说出来,再看清楚门外是谁的刹那,他就下意识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站直了身子,神色严肃地行了一个军礼。
“早安,林育航团长。”
“应该是午安,宋璄桉上将。”
林育航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声音辨不出喜怒地说道:“我本来还在担心你的伤势,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我多虑了,你貌似被照顾的很好。”
宋璄桉顺着林育航的眼神低头一看,然后瞬间脸色一变,僵硬地扯了扯衣领,清咳了一声说道:“谢谢您的慰问,您请屋里坐。”
林育航轻嗯了一声,迈腿走进了屋里。
宋璄桉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想要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却发现毛衣的领口有些大,不管他怎么扯都是徒劳而获,他索性也就放弃了。
林育航眼神随意地打量着屋里,紧皱着的眉峰略微放松了些许,不经意地说道:“看来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从前你的家里可没有这么整洁过,一直都乱的跟个猪窝一样!”
宋璄桉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迟疑了片刻,他沉声回道:“他的确很会照顾人!”
宋璄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笑:“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机器人,他的某些行为方式,真的很像一个人类。”
林育航看着宋璄桉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柔和神情,表情默了默。
“z90他的确不是一个机器人。”
林育航稍作沉默,面容肃穆地说道:“确切地说,z90并非完全是一个机器人。尽管他的大部分身体是机械制造的,但他的大脑却是一颗完整的人类脑子,并非是由芯片组成。”
宋璄桉的微笑变得僵硬,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许多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弥漫,让他感到心情沉重,有些难以承受。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这个他是谁,宋璄桉没有明说,可林育航却已经明白了。
林育航沉默了片刻,说道:“在将他制作成机器人的时候,他的脑部就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已经接近了脑死亡。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在逐渐走向衰败,为了让他活下去,才将他的大脑移植在了如今的身体里。”
宋璄桉抿了抿唇,看向林育航问道:“所以他是没有以前身为人类的记忆吗?”
林育航叹了一口气,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由于脑部损伤,他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记忆,只保留着机械体时的记忆。”
宋璄桉的嘴唇有些苍白,可原先发烧变得昏沉的脑袋,却清醒无比。
停顿了片刻,他哑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将人类改造成机器人,这是一件罔顾人伦的事情。
他不明白为何如此重要的事情,林育航会告诉他,同时他也不明白,如此特殊的陈商衽,为何会来到他身边。
这个问题让林育航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他长舒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地说道:“因为你们彼此相爱了。”
宋璄桉表情怔忪了一下,抬头不解地看着林育航。
林育航闭上眼睛,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颓废,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z90他曾经也是一名军人,在你未加入21军团之前,他是我们整个军部的骄傲,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崇拜他敬仰他,把他当作榜样。”
说到这里,林育航停顿了一瞬,才将余下的话说了出来:“他本来有望接替我的职位,无论是21军团的成员还是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在一场星际战役中,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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