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不是要我吗
林斐之眼神闪躲,没有及时给予答复,张礼又放缓语气说:
“不治会留疤的,先上药可以吗?”
最后林斐之还是跟着张礼来到他的军帐里,由于职位不同,他所处的地方,是比其他普通暗卫住的还要好的。
空间宽敞,床榻柔软。
虽然比不上郡王府,但却是林斐之进暗卫阁后,觉得唯一能住人的地方。
以前他很娇气。
地方小了不住,杂物太多的不住,吃食备不全的不住。
但这半个月被磨练过来,他才知道原来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而张礼,比他还要有更多的时间,都是住在这种地方。
林斐之盯着整洁柔软的床榻出神,没有察觉刚拿药物过来的张礼就在他身后。
两人间隔一米远,只要一往前走,张礼就能把他抱住。
少年黑色衣袍下的腰带裹着他的腰,看起来极为瘦弱。
这几日的训练似乎起到给他脸上多添几分疲惫感的作用。
张礼拿着药瓶的指尖攥紧了片刻,压住心底酸涩情绪。
“坐这里可以吗?”
军帐里是没有备椅子的,只有供人休息的床榻,而暗卫长会比普通暗卫多的地方,就是地方宽敞且不用去挤。
其余普通暗卫都是几人一顶军帐的。
林斐之听到声音回神,顺着张礼的眼神示意,坐到榻边。
两人自昨日争吵过后,难得温馨恢复以前他给自己上药的画面。
“这几日不要碰水了。”张礼上好药给他重新包扎好纱布。
“如果要洗漱,让其他暗卫帮忙。”
张礼并不知道,林斐之前面之所以捧着面食出来,是因为被其他暗卫挑衅。
故而他这话一落,林斐之瞬间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
张礼察觉他神色闪躲,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林斐之自郡王府变故之后,性格也是沉闷,不爱说话。
张礼朝他多次投去探究视线无果,只好跟着静默一会儿。
片刻后忍不住问“这几日,你可以跟我同个帐篷吗?我就守着,不乱来。”
他心里是清楚林斐之介意自己在屏洲那次将他给碰了。
可他又何尝不后悔。
如若不是那会儿气急,在桉王那里听到他与其他姑娘有染,他也不会
“安排我走吧。”等了有一会儿,林斐之散音轻轻的说:
“不然你帮我引荐少傅过来,我想与他见一面。”
张礼思绪被打断,心口有一瞬间揪疼的厉害,喉间发涩:
“那我呢?”
氛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林斐之眼神无处安放的落到自己绑好绷带的手心,喃喃:
“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吧。”
他这话其实说的很明显,以张礼的武力以及长相,在哪里都混得开。
这也是当初父亲给他安排其他书童,他都不要的原因。
只是他忘记了,张礼跟那些平时陪他玩乐的下属不同。
他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的,可能没有回应。
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这还未开始,他如何放弃。
“我重新去给你准备吃食。”张礼压下烦乱的思绪起身。
怕再聊下去,会如同前两日那般争执,他不舍得看他难过。
可在这时,林斐之绑着绷带的手指往他的方向一横,拉他:
“以你现在的身份,更容易帮我的,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微软干净,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可张礼脸色却提不起半点波澜,甚至眼神还暗了几分。
他没有答复,身后隐约传来了下床榻的细微脚步声线。
张礼阖眸,稍稍平复情绪,接着转身,却恰好与林斐之撞个满怀。
林斐之竟然不知何时将腰带扯落了,衣襟也是敞开着,春色尽显。
透着水汽的漂亮眼眸就这么瞥向张礼,近乎恳求的抬头说:
“你不是要我吗?只要你愿助我离开,我把我给你。”
夜里凉风席卷,悄无声息的从军帐帘布缝隙飘了进来。
那股凉意悄无声息的攀爬至林斐之后背,使他不自觉的颤了颤,小肩膀瑟缩着,可还最后执拗将裤腰带一拉。
布料掉到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格外清晰。
林斐之能感觉到头顶那道视线灼烫,呼吸放轻了许多。
“我唔”
他想说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给张礼了,可话未出口,面前高大的身影就附上来。
他身上的温度高的离谱,大手禁锢着他仍发颤的肩膀。
他吻得又凶又狠,对比那张平静沉稳的脸,相差颇大。
几场面对面的交锋下来,林斐之被他逼的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到了床头长板边缘。但他还掐着他不罢休。
林斐之眼眶瞬间染上了一层水汽,模糊地看着男人咬他。
是的。
在近期脆弱与敏感紧绷着的林斐之看来,他那般行为就是咬,就是欺负。
而这个结果是自己默许的,双方皆有利可图,他不能拦。
只是心脏的位置却莫名疼的厉害林斐之想着,悄无声息落泪。
脑袋微微上扬着,泪水顺着下巴颏儿缓缓滑落至脖颈。
线条优美的弧度上挂着一道泪痕,最后被张礼轻轻吻过。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斐之觉得身前的张礼会将他给拉到榻上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停下,侧脸轻贴上他脖颈。
“无论如何都要抛下我,是吗。”
低哑到不行的嗓音在他肩侧处传来,其中的难过显而易见。
林斐之没回答。
张礼便低头将他的衣服重拾回来,动作细腻给他穿上。
林斐之湿漉漉的眼眸忽闪着,跳跃着名为迷茫的情绪。
“以后要记得天冷多添衣,不可穿的过于单薄,夜里少出门玩。”
他给他系着腰带,哑声说着“三餐要准时吃,也不可只吃甜食饱腹。”
张礼给林斐之收拾妥当之后,指尖又往衣襟处去,将其微拉,适当露出了小半截带着斑驳的脖颈。
这一回,他不再遮眼里的情愫,坦荡地吻了吻他脸颊。
“再陪我半个时辰吧。这几日我会找机会放你离开的。”
军帐里烛火摇曳,光影倒映在两张心事重重的面容上。
林斐之窝坐在床榻尾巴,两条小长腿曲起,双手环着。
而在他的对面,是什么都没有做,就只顾着盯着他瞧的张礼。
双方情绪此时处于一个平静的状态。
林斐之前面刚哭过,眼尾隐约还有一片泛红,随着睫毛忽闪,露出了那一双极其漂亮的澄澈眼眸,清媚极了。
张礼视线半寸都不舍得离开,直到对面人儿无措地问:
“你总盯我干嘛?”
“小郡王好看。”张礼不做思索地答。
林斐之静默了一会儿,犹豫着,也抬头好好看了看他。
暗卫阁每日的训练是比以前张礼在郡王府的日常训练还要繁重的。
这短短数月下来,他的身段明显更加结实了。
从他刚才拉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能感觉到肌肉结实有力。
但正因为私人时间少了,他眼底有着没睡好的黑眼圈。
下巴处往近看,隐约还能看到有浅浅冒出来的胡渣子
“小郡王为什么也盯着我?”打量到一半,对面人问他。
林斐之条件反射把视线收了回来,盘双膝前的指尖缩起。
他想了一会说:“你变丑了。”
“”
张礼顺着刚才林斐之看他的角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略微扎手。
他又将视线投向他的白皙脖侧,思索着是不是扎疼他了。
这时,窝在角落里的人像是怕伤他自尊,又闷着声说:
“不过也不难看。”
相互矛盾的两句话下来,似乎恢复了他们以往的相处。
张礼将靴子脱了,跨步上榻,很快就到了林斐之面前。
他抬着眼皮,困惑看着他。
“可以抱一下吗?”张礼问。
估计是顾忌刚刚把人吓着了,他说话嗓音放轻了又轻。
林斐之一愣。
不过想到等会儿回自己军帐后,他会将自己安全送离。
心底一软。
林斐之刚极小幅度的点点头,面前温热怀抱瞬间覆上。
两人相拥着,没有讲话,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推移,张礼抱得越紧。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林斐之略微迟疑的歪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肩膀侧的张礼。
这时候他才缓缓撒手。
军帐烛火在此刻即将燃尽,光影逐渐削弱,看不清他脸色。
林斐之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很轻的“回去吧。”便沉默下塌。
期间张礼没有回身,依旧保持着刚才两人拥抱的半坐。
林斐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见他不语,便动作轻微离开。
踏出军帐的那一刹那间,烛光恰好燃灭,四周陷入黑暗-
林斐之回到之前安排的军帐里。
因为普通暗卫都是七八个人一个军帐,地上铺的也不过是普通的毯子,勉强能挨着个地睡觉。
他怕吵醒别人,几乎是踮着脚尖踏进去的,可谁知,一靠近里边。
突然军帐里一片光亮,下午挑衅他的暗卫站在烛台边。
点燃的烛火散发着暖光,引起不少睡眠浅的暗卫清醒。
“哎呦!我当进小偷了呢?你这是大半夜的玩完回来?”
“明天还要训练呢,选这个点回来也不怕吵醒大家?”
第122章 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名暗卫手里甩着火折子,捉弄他的意思明显。
作为其他慢慢清醒过来的暗卫也都是看戏,没有帮忙。
任林斐之杵在门口的位置,被一句又一句的言语嘲讽。
“我没有偷溜去玩。”林斐之不想起争执,只辩解了一句。
接着脚步很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勉强保暖毯子。
那暗卫瞧他性格如此温雅,大跨步的过来准备再挑侃他。
谁知一靠近,就瞧见了他微敞衣襟处一片斑驳的印记。
暗卫脸色变得微妙起来,语气不自在的问“你去那里了?”
林斐之看到面前突然而至的长靴,忍着受欺负的酸涩感说:
“我真的没有出去玩,我也没有吵醒你们”
微红的鼻尖颤了颤,几乎是小口小口的呼吸了一番,平复情绪补充:
“刚刚暗卫长找我有事,我只是出去聊了一会儿”
掺着一半真话的言语听起来确实令人信服。
其他暗卫怕真把林斐之惹哭了,纷纷开始倒回去睡觉。
只有这几日找着机会就爱欺负林斐之的那名暗卫,着看他脖间痕迹。
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嘀咕了一句“你本事还挺大的。”
林斐之没听懂他话语间的意思,但左右不用受他戏弄。
加上白天的情绪一直紧绷,他也累了,沉默着躺回去-
宋轻白是第二日回的军营,去前人影单薄,回来浩浩荡荡。
“这”
陆锦瞧着宋轻白身后那群五大三粗且穿着奇异的男人,困惑道:
“成了?”
在他们的身后,起码浩浩荡荡的有上万人,并且有部分扛着一箱箱不知道什么东西。
陆锦是有猜到宋轻白只要带上阿那苏祈便可以拿下突厥王。
但是没有料到,过程竟是这般顺利?
还有
小公主怎么跟着回来了?!
陆锦皱着眉头不解,而宋轻白奔波了一夜,似乎有些困乏。
过来揽着他,就往军帐里走“歇会儿,我们进去聊。”
陆锦被稀里糊涂的拉着走,在属下给他们撩开帘子时,还能听见身后小公主唤着宋轻白:
“欸欸!少傅大人,我呢,我去哪儿呀?还有那傻小子呢?”
随着深蓝色的帘子散落隔绝,外头的嘈杂声线瞬间减弱。
陆锦手抵着整个身子往他身上靠的宋轻白,叹了一声:
“你这是作甚?”
“别动。”宋轻白吸着他颈间皮肤透着的好闻体香,喃喃:
“让我抱一会儿”
“都一夜没有见你了。”
“”
陆锦顺从地任由他抱着,不过也是没好气地用手肘轻撞他后背。
“你好意思提?为何不带我一起。”
宋轻白蹭着他下巴颏,细细吻过,期间还不忘替自己解释:
“突厥可汗急着见公主,临时收到的信当然也怕你休息不够,想着你多睡一会儿”
陆锦拦着他乱摸的手,漂亮眉眼被他撩拨到起着薄红。
偏偏他还不自知,瞪着宋轻白说:“可你什么都没有与我说”
“你这是让我做点什么赔罪的意思吗?””宋轻白轻笑。
接着慢慢拉着他白净指尖亲吻。
“”
被故意曲解意思的陆锦脸色一顿,红晕悄悄爬上全身。
没法聊了。
陆锦将手抽回,但左右不是爱耍性子的人,瞧着不远处的案面有公文未整理,便踱步过去收拾,一边轻声道:
“阿那苏祈跟着来,是因为小郡王在这吗?”
“你看出来了?”宋轻白坐到案边,在陆锦身侧等他眼神垂怜。
蘸着墨水的宣笔被他积极的递给正在收拾东西的陆锦。
结果滴答一下,檀木桌面晕染一小块印记明显的墨色。
宋轻白眼疾手快的抽了帕子一擦,接着净桶一丢,假装没发生过。
“”陆锦垂着的眸色闪过一丝无奈,静默一会儿答道:
“阿那苏祈先前一直找小郡王麻烦,我猜是有点好感的。”
说着,他瞥了一眼宋轻白,语气清淡“你以前不也经常找我麻烦?非得带我在身边到处转”
提到了以前,宋轻白漆黑的眸光柔和许多,黏了过去:
“那阿锦是知道我一直对你有想法的?”
“”
他挑着眉看他,直把陆锦盯得脸色不自在,眼神微闪道:
“昨日与突厥可汗聊的什么?”
“阿锦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宋轻白不着痕迹将话题扭回。
陆锦:
同意在一起不到两月,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是宋轻白吗?
“不然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阿那苏祈和小郡王的事?”
宋轻白对他的提议点点头,似乎认真思考了,结果下一刻说:
“我昨夜在你怀里放了一件我里衣,让他伴你入睡,你后面没有拿掉吧?”
“”
陆锦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语气微弱“你能不能聊正事”
“可以。”宋轻白端着脸色,唇角却扬起一抹荡漾笑意:
“你想聊那件?前天夜里的,还是马车里的?”
“”
帐外日光明媚,悄无声息借着帐帘缝隙飘洒进来的风都冒着热气。
陆锦与宋轻白干瞪眼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悠悠投降:
“可汗同意借兵了,和平协议也在当天提上流程了,但是阿那苏祈喜欢林斐之,协商的时候,可汗替她将人要了。”
“要了是什么意思?”陆锦皱眉,隐隐觉得事情麻烦。
宋轻白趁机挪过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解释说:
“小郡王现在是阿那苏祈的人了,待这场战役结束,他会在突厥国生活。”
“那那张礼咋办?”陆锦侧头看他,眸光中担忧尽显。
“小郡王怎么可能会同意”
话落,男人的笑意敛了几分,似乎是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陆锦后知后觉问“你是准备强行让他们先留在突厥国?”
林斐之身份特殊,回寅南国没有人护着不一定能得以活命。
如若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他还活着的讯息,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利。
倒还不如接着这个机会,将他留在突厥国,待齐城兵力一到齐,他们便悄悄回寅南国,攻城门,逼皇帝退位。
而林斐之往后的路,就看他自己要怎么走了。
阿那苏祈到底是心善的小姑娘,如果后期他真的要走,她也不会拦的。
就是那张礼
陆锦心底分析着,叹了一声“走罢,看看阿那苏祈怎么处理”
宋轻白正贴着陆锦肩膀吸吸,触不及防被一拉,脚步微乱。
“欸!”
宋轻白脑袋上的官帽都在摇摇欲坠。在出帐帘时,被陆锦一摁,接着无用避嫌地将手一撒。
宋轻白在身后哭笑不得摇摇头,但也少见温顺地跟着。
周围士兵提着兵刃训练,巡逻,而暗卫则是轮流午休。
靠近了属于暗卫的那排排军帐,周围连风声都轻了许多。
只不过
隐约能听到小姑娘有意压低闷闷争执声“我不管,你就是我的。”
“你们宋大人说了,你今后是需要在突厥国陪我的。”-
提到了某个称呼,林斐之原本还略有微光的眸子瞬间暗淡。
他提着靴子慢慢穿着起身,不顾小姑娘在旁边站了许久。
“宋大人将我卖给你了吗?”
军帐里头还有不少被吵醒的暗卫,换做平时,高低是会给林斐之使点绊子的,但今日,却意外看到阿那苏祈。
从衣着打扮以及能贸然闯进他们军帐里的举动看来,能猜到不是普通人。
况且他们的谈话有趣,暗卫们纷纷看戏。
“不是卖”阿那苏祈解释了一句,但又觉得本质差不多:
“反正你需要随我回去,这里没什么意思的,还危险”
她语气里隐约透着什么意思。
但林斐之午睡起来就被缠烦了,自然没去深究她话语。
“宋大人说我跟你,就跟你了?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呢?”
林斐之平静的瞧了阿那苏祈一眼,接着直接与她擦肩而过。
阿那苏祈见过肆意嚣张,幼稚胡闹,愚笨滑稽的林斐之。
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见到能如此遇事平静说话的林斐之。
他哪怕跟她闹上一闹,她都觉得此番前来领他有被重视。
“欸!中原人”阿那苏祈气得跺了跺脚,接着跑出去:
林斐之你说清楚你啥时候跟我走阿?”
帘子飘扬,隔绝了两道模糊身影,以及外头两道视线。
众暗卫面面相觑,正低头调侃着聊着什么,忽地,帘布被人重新掀起。
张礼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冷峻面容有些许沉重意味。
几乎不用等开口,在场的人都能很熟练地指了指外边。
“估计去训练场了。”
“跟着一个漂亮小姑娘。”
话音刚落,帘子微动,微风乍起,那身影很快消失了-
陆锦看着这场闹剧接近尾声才将视线收回,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宋轻白:
“好歹是小郡王的少傅,你现在在他心里名声已经毁了。”
更准确来说,是恨死他了。
平白无故将人拴在暗卫阁,虽是让他活命,但一句解释都没有。
现在又出了买卖的一画面。任谁都觉得自己是被利用吧?
宋轻白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沉默着,手指轻轻拉着他手。
“过些天,等那皇帝察觉不对劲了,我的名声会更臭”
两人视线相对,最终还是陆锦瞧不得他那副犹豫模样。
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把话儿圆回来“如你所说,这是小郡王需要经历的。”
“而我,你也不必担忧,我之前跑过一次了,现在不会走的。”
宋轻白低头看着俩人指尖微扣,心底柔软了一片,道:
“我不是怕你走,我是怕你危险时候还不管不顾跟着我。”
他太了解陆锦了。
这家伙死倔,决定好的事情就一意孤行。
不然也不会在寅南国死磕两年,如果不是他前来找他,怕是宋家冤案没解决前,他都不会走。
“那你就好好的。”陆锦扣着宋轻白的手紧了紧,语气放松:
“待此场战役结束,我们回齐城吧,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年为何非要离开吗?我与你慢慢说。”
第123章 内乱
冬日见尾,刚晴没几日的天空慢慢飘起了飞雪,落向绿瓦红砖的宫墙。
皇帝居住的宫殿也难以幸免在门头有一层薄薄的薄雪。
宫人打扫的勤,没一会儿便扫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快踏破门槛太医和百官。刚铺上的白绒毯子印记一片片。
这日,关于宋轻白前往突厥国签署和平协议的消息不知从哪泄露,传遍了整个朝廷。
皇帝一乱之下,病情加重,天还未亮就接连不断的咳嗽。
太医前脚刚跑进来给皇帝针灸,后脚迎来的是朝廷百官。
德高望重的老臣一个个前后候在偏殿,请求皇帝的召见。
“他们还不走?”皇帝被太监搀扶着,面色虚弱往门口瞧:
“一个个咳咳跑来这里,像什么话?难道朕做什么事情都要与他们协商?”
他说话间,脸色咳的泛红,以往冷冽深沉的眸子显得浑浊。
旁边候着的一排排太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搀扶着他的那位太监总管,细心斟酌了一番言语,才轻声说:
“皇上莫气,这宋大人年轻有为,得以让皇上如此交付重托,自是会引起些许风波的”
如今的局势,还算是温和。
这换成其他君王,没有任何征兆以及妥帖安排,就将国之根本交付给一个刚来没几年的年轻朝臣,让其安排签署协议。
还无其他老臣从中协助,这不得闹得人心惶惶?
就怕是先皇以前留在朝中的心腹老臣都得跑上来闹一闹了。
太监总管也是在宫里呆久的,压制住心里的弯弯绕绕。
净挑皇上爱听的说“稍后奴就出去给各位大人说说,让他们先回去。”
皇帝的脸色确实稍有好转,但心口沉闷感觉逐渐加重。
他当是刚刚一下子被气着了,不甚在意的用手捋了捋。
“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记起来,过几日朕病痊愈后上朝呈上。”
意思便是届时杀鸡儆猴,避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监总管也是知晓皇帝的做事狠辣,面不改色的点头。
彼时,殿堂炉子炭火燃尽,有宫人动作细微的过来续上。
皇帝近日情绪很是烦躁,瞧着有人靠近,无端啧了一声。
太监总管立马很有眼力劲儿的示意退下,边扶着皇帝坐回榻边。
“刚刚太医说,皇上您是染了风寒,这几日天凉,炉子得点着”
他巧妙解释了一句,又问“可还要唤胡贵妃过来陪陪?”
“准。”皇帝躺回榻上,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太监总管立马领命退下。周围瞬间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被放在角落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散发着丝丝缕缕暖意。
胡向依一靠近,就有宫人利落的过来接过她身上外袍。
房门吱呀一声重新关合,里头也只留几位贴身伺候的宫女。
“你来了?过来帮朕按按吧,这几日又是头疼的厉害。”
屏风相隔的寝室里头,传来皇帝浑厚略微低沉的声音。
胡向依轻声细语回答“臣妾净个手就来。”
话虽如此,她却是不紧不慢的在不远处水盆洗了洗手。
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瞥, 将房间里所有景象收纳眼底。
放在桌案上的奏折似乎比前一日,还要多上三分之一。
笔墨纸砚未动。旁边依旧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水。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加重,甚至仔细嗅着,能感觉到旁边躺着的方向隐约有腐烂气息。
胡向依唇角有一丝弧度略微上扬,但很快便被她压住。
她端着一副关心的模样上前,蹲在榻边给皇帝按太阳穴。
“皇上有没有好一点呢?”
皇帝放松地点头,闻着身侧隐隐约约传来的花粉清香。
他眼皮都没有抬,道“还是你关心朕,不像那些天天只会关注兵权的朝臣”
胡向依望向皇帝的眼神无多大情绪起伏,但嗓音却轻软:
“是宋大人的事吗?臣妾也很奇怪,皇上不是安排秘密行事吗?怎么会有消息传出去呢?”
皇帝蹙紧眉头,抬眸间,恰好看见胡向依一脸诧异模样。
“欸”她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问道:
“是不是宋大人人微言轻,得皇上如此重任,不小心碰了碰了某些大臣的甜羹?”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轻,又巧妙的以甜羹替换兵权二字。
皇帝本不喜插手朝政的妃嫔,但胡向依的那番言语,他不怒,反倒听进去了。
一时间,那张本就疲惫的容颜带上了一抹难抑制怒火。
他单手支撑着榻面起身,动作间咳嗽不断,嗓音沉沉:
“来人!将刚才那几位大臣召回!”
候在旁边等着伺候的宫人听到指令,先是面色一顿,接着连忙领命退下。
周围丝丝缕缕的暖意仿佛在顷刻间幻化成冰凉的雪花。
带着嵌入心底的冰冷。
四周安静的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胡向依搀扶着皇帝,协助他一同走到外殿。
待那群老臣被带上来,她也没有避嫌地退场,反而是待在皇帝侧边身后,悠哉慵懒的玩弄自己肩膀处的青丝。
漂亮精致的五官里透着蛊惑人心的清媚,勾着人们视线。
老臣们一踏进宫殿里,瞧见的就是皇帝身边的胡向依。
一坐一站。
坐的是面色微黑的皇帝。
站的是媚眼如丝的胡向依。
很显然,唤他们回来,是有事情需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数十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臣短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接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行礼拜见皇帝。
结果不出意外,没有得到皇帝任何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众爱卿跟着朕也多年了。”皇帝眯着眼眸,看着眼前一排排官员:
“如今朕不过是感染了风寒,你们倒是一个个机灵的上赶想帮朕处理政事?”
“臣不敢。”众人的脑袋低了又低,身板微颤“臣等惶恐。”
皇帝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敢?那为何一早上在外头等?”
无数朝臣面色慌乱“臣”
可解释的话儿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高位上的男人又道:
“朕知道你们存的心思,但是朕跟先皇不一样,没办法让你们拿着俸禄不做事。”
“朕也乏了,刚好你们上赶着来,那就将这事情处理了吧”-
月朗星疏。
高高的宫墙之下,一排排宫女手里头端着糕点,往后宫方向走。
“听说了吗?那几位相爷往皇上宫殿去了一趟,回来时,官位被收了,听说身上穿的官袍也被缴了。甚是狼狈。”
“好像整个家族也被影响到了,皇上下了命令,世家三代不得上朝”
“不是单纯去聊宋大人前往突厥国的事儿吗?怎得如此严重?”
“欸!别说了,明儿个轮到我去万寿殿当差,可别有这样的事”
几位宫女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手里提着两串薄弱烛光。
摇曳身影逐渐向幽深的巷子里走,连同那些话语消失。
这时候,草丛里有一抹碧绿身影走了出来,秀眉皱起。
“相爷官位被收?”
苏禾低喃了一声,怀里头刚在御花园捉到的猫咪,在她出神的空档,腾得一下,迈开小腿就从她怀里溜走了。
不过她没有刚才那般有闲情雅致重抓,沉思不到片刻,她拎着裙摆,往父皇宫殿跑去。
近期关于皇帝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整个寅南国人尽皆知。
民心严重不稳,甚至外界百姓纷纷都有了拉小帮派的动作。
苏禾不懂朝政,但是她知道的事,如果父皇再这样下去,整个寅南国就完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犯糊涂-
戍时三刻。
胡向依专心致志的熬着草药,盛出,从偏殿一直带到皇帝寝宫。
皎洁月色笼罩在她一袭红衣上,倒显得分外夺目耀眼。
可才刚踏到门槛的位置,就与里头跑的面色微红的姑娘眼神对视。
不知她前面讲了什么,皇帝的脸色沉沉,明显地不悦。
胡向依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将手里端着的那碗递给旁边的宫女,轻着脚步过去“苏禾公主来了?”
按照阶级,胡向依是贵妃,又是极为受宠的,不必向苏禾打招呼。
但是她却曲着身子,主动去拉着小姑娘往边上椅子带:
“坐会儿。”
又扭头跟身后的贴身宫人说“将本宫殿里的上好花茶取来,给公主暖暖身子。”
言行举止间尽显优雅,如以前她们二人在冷宫待的那般。
可不同的是,她进退有度,余光时不时的注意着坐主位的皇帝。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又摇曳着身躯,往皇帝的方向站。
葱白的指尖娴熟的往皇上肩膀去,力道不轻不重的按着,
“小公主辛苦跑这么一趟,陪皇上聊聊天解乏,皇上不开心吗?”
她话语直白,但却不让人生厌。
皇帝被她按的舒坦了,紧蹙的眉头才慢慢松开,但却是说:
“小丫头翅膀硬了,一见面就是叨叨的讲着早上的事。”
他又瞧了一眼苏禾,嗓音是放轻了一点“朕做事心里有分寸。”
前面两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
第124章 那轻点儿聊?
苏禾来前本就沉重的心情在此刻犹如得到了重重一击。
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看,眼眸中不自觉带上了一层雾气。
胡姐姐怎么怎么还与父皇
心底某根弦在顷刻之间崩断。苏禾思绪如潮,难以抑制。
瞧着面前恩爱的两人,脑海里不自觉倒映着与胡向依往日在冷宫的场景。
她翩然起舞,她挽袖煮粥。
白天与自己赏花,夜里与自己看星星。
她明明说过只是逢场作戏,与自己的感情才是真实的。
可现在
苏禾咬着下唇,眼眶湿润“父皇刚刚与你说的事你想想”
简单的一句话,可她却说的极为艰难,断断续续多次。
接着行礼告退,比来时的步伐还要略显慌乱。
少女倩影在烛光下拉得欣长摇曳。
皇帝眯了眼眸,沉思。
也没有发现身后的胡向依在苏禾跑开的那刹那间,神色微变。
但很快,她便将那怪异的情绪压制,强撑着笑意说着:
“苏禾公主率真单纯,应该是听了流言,怕对皇上不利,才来这么一趟的。”
“流言?”皇帝面色也不怎么好“朕不过是病了几日,那些人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皇帝潜移默化认为是早前那些老臣搞出来的流言,目地就是逼他承认他做的是错的。
胡向依适当又道“欸希望皇上的病情早日有好转,免得日后”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似觉得晦气,赶紧呸呸了几声:
“皇上定是会早早好起来的。”
皇帝被胡向依的关心影响,大手轻轻拍了拍她落在自己肩膀的手背。
“朕没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皇帝眼里隐约有杀意浮现。
这时,门口处有宫人拿着书信进来,伏跪禀告道“皇上,宋大人有书信传来。”
胡向依给皇帝理了理盖在身上的毯子,待宫人被示意着走近,她便识趣的福身告退。
殿外月光皎洁,零散的星星悬在半空,散发着寂静的光。
胡向依徒步走到冷宫,却意外没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凉风敲打着破旧的牌匾,使那被岁月抚摸过的螺丝发出吱呀声线,似乎随时会砸落。
她恍若未闻的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后面跟来的贴身宫女上前拉她。
“娘娘,这里东西太旧了,容易发生危险。”
胡向依任由被拉着后退数步。
月色下,她一向巧笑嫣然的漂亮面貌里,有瞬间神伤。
绯色的唇颤了颤,后面却是问“皇上那边什么情况了?”
以胡向依对宋轻白的了解,能猜到刚刚的那封书信,大约是他为了缓和这里的情况,声东击西的缓兵之计。
但是具体写了什么,能让皇帝下一步做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皇上看到书信后勃然大怒,下旨将早上那些老臣连诛九族。”贴身宫女瞧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小声说:
“好像是宋大人在信里说看到寅南国商贩与突厥国合作密切,有咱们一些官员牵线的皇上没等彻查就下令了”
胡向依情绪被这一番话安抚,勉强缓了缓,轻声细语说:
“这几日看紧点,如果皇上有任何异常,及时与我说。”
“是。”
贴身宫女点头,随即犹豫道“早前看到苏禾公主跑出来,娘娘可要去见见她?”
苏禾这段时间一直往胡向依的宫殿来,时不时揣着从宫外领养的猫猫,一起黏在胡向依身边。
贴身宫女都快习惯了她家娘娘身边的这位可爱的小公主。
但偏偏今日,居然见到与自家娘娘一起出现在皇帝宫殿。
出来时,眼眶里泪珠打转,瞧着甚是委屈。
“皇上刚处理了那些开国老臣,容易敏感。”胡向依拢着外杉:
“先不见”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特别轻缓,像是花光了她的力气。
贴身宫女欲言又止,只道“是”
三日后,突厥国交界处,数百精英队伍浩浩荡荡前后归队。
宋轻白在和齐城领首交涉,商量后续出兵事项。那军帐帘布一拉,就是一个早上过去了。
陆锦左右无事,踱步往暗卫训练场方向走,期间陈知忙跟上。
“陆公子,您这是见小郡王去?”
林斐之与陆锦向来不对付,这事整个寅南国百姓皆知。
陈知自然是晓得的,因此他还专门安排林斐之居住的军帐远点,免得走动间碰见。
结果,这才不到几日,陆公子自己上赶着去找小郡王?
这不是让他难办嘛。
少主也没有说放小郡王离开,要是两人见到面了,陆公子又被小郡王言语羞辱了咋办?
陈知愁得眉头紧锁。
“嗯,和他聊聊。”陆锦言简意赅,指的是林斐之与那小公主的事。
他怕林斐之不配合留在这里,会引起往后与突厥的合作。
但是,陈知理解错了,以为此“聊”非彼“聊”,毕竟死对头多年,那位好人会做到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动于衷。
“那陆公子不然就轻点儿聊?”他犹豫着,打着商量。
这时,他想得是别把人给整死了。
“?”
陆锦脚步一顿,但未来的及询问些什么,不远处就传来啪嗒一声。
是拳头砸到木桩发出的声线。
他顺着声音来源瞧去,恰好与张礼发泄怒火的神情对视。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在这,张礼皱着眉头,缓了一会儿。
慢慢将手收回,接着不动声色把后面安静吃饭的林斐之挡住。
那边上还有一位眼巴巴看着林斐之的阿那苏祈小公主。
画面略微诡异。
陆锦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们相处这么融洽的?
下一刻,他的猜测被推翻。
就见林斐之被盯不愉快了,将筷子往石柱桌面一放,道:
“我跟你走,别再盯着我了。”
阿那苏祈先是一愣,接着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问道:
“真的吗?你愿意随我回家吗?”她开心地将手搭在林斐之手腕。
偏偏这时候,不远处的张礼像是忍无可忍,将她拉开。
他语气里的情绪难以抑制“你疯了吗?随她回去,你得到什么?”
突厥可汗出了名的宠闺女。
能为了闺女,接纳其他外来驸马,那日后也会为了闺女打压新驸马。
陆锦与苏禾就是最好的例子。而陆锦不同的是,有宋轻白替他规划。
而林斐之呢,只不过只是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罢了。
“那我在这里能做什么?”林斐之语气很平静,抬眸看张礼:
“看宋轻白与其他君王交涉,一同攻打寅南国吗?”
这是林斐之第一次唤宋轻白全名,没有尊称他为少傅。
空气瞬间陷入寂静。
张礼隐约能窥见他深藏眼底的失望与难过等复杂情绪。
就好像他陷入了沼泽之地,经过了一万次的挣扎后妥协。
“宋大人会保你的。”张礼踌躇良久,最后却也只是道:
“寅南国君王残暴无能,平日善于伪装,没有宋大人也会有其他人的。”
细致的分析传到对面人的耳朵,却仍旧起不到一点波澜。
林斐之垂着眼帘“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是不是只留着这条贱命就好了。”
他的嗓音极轻,似乎周围的凉风席卷树梢的声音再大一些,就能被掩盖。
张礼皱着眉,语气里透露着无力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的处境,是张礼协助宋轻白造就的。他不在意寅南国归谁管。
朝堂的纷争更与他无关。他只要确认宋轻白能护着林斐之就可以了。
他也认为,只要这场战乱结束,他与林斐之能与普通百姓那般生活。
可是现在,事情与他想象中的相差颇远。林斐之不再是那个肆意明媚的少年。很多发展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中。
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糟糕。
“就这样吧,我随她走,也不必你帮我了。”林斐之说着。
视线恰好与不远处的陆锦对上,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避开,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几分难堪。
陆锦见被看到,干脆跨步上前,语气有所缓和的放轻:
“小郡王,让您与公主留在这里,决定的比较仓促,如果您有其他的要求,是可以与宋大人讲的。”
他瞧了一眼张礼,意思很明显,如果需要张礼陪他留在这里。
那他会去给宋轻白说的。
不过,林斐之显然没准备与陆锦多加交谈,坐了回去。
以往瞧见他,高低都要言语羞辱一番的林斐之此刻犹如被驯服温顺的小兽,收敛起了尖利的爪牙。安静吃饭。
面前石桌上的清汤面已经快坨了,但他还细嚼着吃着。
脸颊随着吃东西的动作微微鼓起,模样看着倒是可爱。
阿那苏祈没听懂他们前面聊什么,但见着林斐之这幅模样好看,又坐回去,端正的盯着他吃饭,一边小声问:
“你爱不爱吃胡萝卜呀?”
“”
林斐之古怪的瞧了她一眼,似乎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接着就听她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我以前养的小兔子。”
“”
林斐之彻底没搭理他了。
而对面看着这一幕的还有两个人。张礼隐忍克制的在他身后盯着看起来不是很安分的阿那苏祈。
陆锦则是瞧了一眼他的吃食,接着默默的回头去与陈知说话:
“日后他的吃食以领袖级别给他安排。”
陈知挠了挠头“哦好”
第125章 自是看点有趣的
落日余晖洒满大地,将那一排排身着藏蓝色与黑色服饰的士兵笼罩,也在无形之中将他们手中利刃戾气削弱。
陆锦在暗卫营里将林斐之接下来的吃住重新安排好后,恰好得到了宋轻白处理完军事回休息的帐营里的消息。
左右等不到林斐之一个眼神对待,他只好先踱步回去。
“这小郡王在暗卫营里待了一段时间,性子倒是温和不少。”
陈知与陆锦并肩走着,未出鞘的沉重长剑被他抱在怀里:
“没以前那般毛躁了。”
在他的记忆里,林斐之瞧见了陆锦,起码都要捉弄一番的。
陆锦重新回头瞧了一眼在练武场上的那一抹熟悉身影,轻叹:
“他这个样子我才比较担心。如果没有张礼随同,要是日后在突厥国被欺负了,那可真是没有人可以帮他了。”
“那就把张礼给他好了。”陈知一脸困惑,略显不解说:
“他们不是主仆吗?小郡王难道会不要?”
“”
陆锦抿了抿唇,对上旁边陈知漆黑明亮的眸子片刻,道:
“你看他们像主仆吗?”
估计是超出了思考范围,陈知一步三回头的往身后看。
陆锦嘴角淡淡的露出了一抹笑,也不管这还未开窍的大傻个,径自绕过军队人群,往宋轻白歇息的军营里去。
结实的军绿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抹身影悄无声息潜进。
隔绝外头众多视线,也将陈知最后回头的迷茫收纳眼底。
不过细软指尖刚从帘子上收回,下一刻便被一股温暖包裹。
陆锦没有预兆的被身后的力量巧妙一带,熟悉气息迎面而来。
宋轻白下巴搁在陆锦毛茸茸的发顶上,略显磁性的嗓音低缓:
“我原以为你会备着饭菜等我,再不济,也会给我温杯茶水。”
陆锦被他禁锢的有些不舒坦,稍微用劲儿挣扎了一下。
谁知下一刻,屁股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那人哼着补充:
“结果什么都没有,还需我在这里蹲你,瞧你与我下属嬉戏。”
“”
陆锦抬头瞥了宋轻白一眼,漂亮五官轮廓里满是无奈。
“怎么?我说错了吗?”
宋轻白捏着他的指尖把玩,温雅言语里满满当当的醋意:
“你刚刚难道不是跟他玩吗?”
说着,帐帘外还真传来了陈知略微焦急的嗓音“陆公子?”
“”陆锦沉默了一会儿,拍开男人的手,应了他一声:
“我没事,你回去歇息吧,不必跟了。”
外头的人好像在这一刻才稍稍放心,临走之前还道了句:
“好,那陆公子早点休息。”
“”
陆锦隐约能听到帘子之外的陈知轻轻拍了拍胸口才离开。
当然,他自然也看到了离他极近的宋轻白眉毛轻轻一挑。
“他与你一样做事果断,但细节方面微钝,刚刚想着躲上一躲,看他能不能找着”陆锦与那双幽怨的眼对视。
“确实是心血来潮,想要逗一逗他,但无其他的意思。”
陆锦明知宋轻白只是忙了一天了,逮着了个由头黏着他,但也认真跟他解释了一番,接着抬着那双无辜的眼。
“你呢?我今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你身影了,午膳也没陪我。”
“据说那几个长相俊美的暗卫长都被唤去找你了。”他学着以往宋轻白调侃他的模样,语气略幽怨的扭曲事实。
成功换来对面人的一声轻笑。
宋轻白极少见到陆锦装着吃醋的小模样,忍不住吻了吻他。
“是那你准备怎么罚我?”他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身上。
“”
陆锦呼吸被他掠夺的有些缓不过来气,稍微一顿,那人又说着不着调的话。
耳根一红,他稍微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他给拦下了:
“不要”
“嗯?”宋轻白笑着将脑袋搭在他肩窝上,抬着头看他:
“这就不喜欢了?”
“”
陆锦红着脸将他的手拿开,把散乱的衣服理了理,道:
“你忙一天就不饿吗?”
宋轻白认真想了想“是有点。”但目光却往下稍微一移:
“那你呢?”
“”
陆锦泛粉的手心往对面男人的眼睛一捂,语气渐薄弱:
“我问的是字面上的”
听着这近乎冒烟的嗓音,宋轻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急什么?我又没曲解你的意思。我问的也是字面上的。”
他将盖住眼睛的香香软软的指尖撩开握住,趁机亲了亲。
宋轻白心情愉悦的出了军帐,不过一会儿,又重新回来。
军帐烛光明亮,清晰地看见陆锦那一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眸轻轻一瞥。
宋轻白心神微漾,但还算克制的过去揽着他落座案几边。
“稍后会有人送饭过来,你要不要陪我看一些东西。”
陆锦警惕皱眉:“看看什么?”
“”
宋轻白被他略结巴的轻软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也是真的忍不住。
将他腰身一带,靠在他肩窝的方向,狠狠地亲了又亲。
很快,陆锦衣襟处遮掩不住的肌肤,呈现了一小片粉。
“”
陆锦双手是抵着他,但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认为力量悬殊,仅仅是睫毛颤了颤,情绪上倒是无多大起伏。
宋轻白最后故意倒他怀里,抬着那一双温润桃花眸说:
“自然是看点有趣的。”
“”
陆锦下意识把眼睛闭上,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动作。
宋轻白忍着笑,指尖抓着他的发丝把玩了一会儿,起身:
“逗你的,我哪里舍得夜夜欺负你。”顺手挠了挠陆锦下巴。
“与我一同看看这份地势图。”
话落,隐约能察觉旁边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铺好。
陆锦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羞耻于刚才温顺,好一会才愿抬眼看。
在面前的桌面,俨然摆放着一副寅南国详细的地势图。
每一座城门的方向都有特殊标出看守人数的或多或少。
陆锦细细看了半晌,闷着声音说:“寅南国皇帝向来多疑,主城门虽然看似看守人数不过万,但绝对都是精英。”
透粉的指尖轻轻往宣纸上面画着的副城门方向指了指。
“这个位置向来是皇帝安排的官宦世家子弟简单看守。人数虽多,但领首无半点战场经验。算是极易攻破的。”
一下午难解的题在此刻迎刃而解。宋轻白看向身侧人儿。
“阿锦好厉害。”
“”
宋轻白由衷的夸奖,只是平时陆锦听见这般言语,大都是他主动献吻,亦或者是他故意想逗一逗自己的时候。
“阿锦怎么脸又红了?”宋轻白轻笑着给旁边人理了理发丝。
这回并无调戏的意思,但陆锦却犹如触电般眼神避开。
“你别说话。”
轻轻软软的言语并无半点威慑力,宋轻白自是没听进去。
他忍着笑靠近问:“阿锦这是不喜欢口头上的夸奖?”
话音刚落,旁边陆锦咻的一下站起来,垂落的指尖一片粉色。
宋轻白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漆黑的眸子盛满柔情-
短短几日,寅南国皇帝下令屠杀开国老臣的消息传遍全国。
民心动荡,新晋官员惶恐不安,只有些许官位较大的朝臣,开始蓄力拉拢新官员,逐渐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宋轻白,却在这紧要关头突然间断开与皇家的联系。
关于皇帝斩杀开国老臣的舆论越传越烈,民间百姓纷纷猜测。
远在千里之外给皇帝办事的宋轻白,宋少傅也遭到了皇帝的谋害。
这些话儿,也顺利地传到了皇帝耳中。
“简直放肆!”皇帝发颤的指尖用力的将手中的碗甩出去。
哐当一声,漆黑泛苦的药渣药水洒落一地,冒着热气。
期间不小心砸到了前来禀告的太监脚边,碎片将他那质量不佳的衣摆划过,隐约可见有鲜血慢慢地浸透衣服。
小太监脸色惨白,但却仍旧保持着伏跪姿势不敢抬头。
氛围犹如清泉结冰,冷得让人发颤。
“杀!把那些乱传谣言的,都给我朕杀了!一个都不留!!”
皇帝的情绪严重失控,说话间,眼睛猩红,气得发抖。
常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察觉皇帝最近杀戮过重,面露难色的在身后踌躇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过去。
“皇上,怕是杀不得,人数较杂,实在是”
委婉谨慎的言语还未落下,太监总管就被什么东西砸的头疼心悸。
皇帝深沉的嗓音随之传来:“连你也要跟朕对着干吗?”
皇帝将手边的拐杖甩开,坐回铺着垫子的太师椅上,不顾旁边伴自己多年的太监总管额角鲜血直流,继续道:
“朕是一国之君,谁若是还不听指令,那便一同领罚!”
有了前车之鉴,周围的那些太监纷纷领旨,弯腰退下。
偌大的宫殿里,清冷寂寥。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下起雪花。
白茫茫的景色在微敞的窗户里,倒映进了皇帝的眼眸。
纯白画面让他一时间联想到了将死之人的灵堂。飘扬的雪花仿佛是出殡之路上洒落的纸钱。一片接着又一片。
看着看着,皇帝粗糙的手握成了拳,抑制不住的抵着唇。
他极力控制着想咳的情绪,但胸膛不断起伏,最终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
就这简单的一下,鲜红的血染满整只手,倒映在他眼里。
第126章 急着养美娇郎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以及淡淡的腐烂味,两种味道混合,让人一靠近就感受到死亡沉闷感。
胡向依端着药,一步步拉近,美眸里慢慢地呈现出龙榻上的皇帝呼吸困难,但却极力遏制住咳嗽的凄惨模样。
周围伺候守夜的宫人一个都没在,可见是被他撤下去的。
看来这两天就可以结束了。胡向依想着,敛了敛唇角弧度。
白净的脸上巧妙地换上一抹难过的神色,慌乱的上前。
“皇上?您怎么了?可还是不舒服?”
细软的指尖覆上了自己的胳膊,听着熟悉声音传来,皇帝勉强抬眼,但依旧胸口起伏,忍着难抑制的咳嗽。
“依依”
“臣妾在”胡向依挤下一抹清泪,哽咽说“臣妾给您找太医”
话虽如此,她却一动不动。皇帝也刚好在此时拉她手:
“不能”
“咳咳”
“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朕病重的消息”
胡向依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眸光闪了闪,抿了抿唇说:
“可是皇上您这”
估计是前面说话的缘故,皇帝突然间控制不了的咳嗽。
胡向依忙掏出怀里的手帕递到他面前,待缓和须臾,再收回时却入目一片红色,她面上适当露出一抹震惊。
皇帝拉着她手,“依依,你向来聪慧懂分寸,有些事情朕也不想瞒你”
他喘了喘,稍作停顿之后才接着道:
“如今局势并不乐观朕早上确实冲动了但是如果不抑制住这种邪风,那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骑在朕的头上”
“咳咳朕朕也是有苦衷的啊”皇帝一脸痛苦的阖眸。
胡向依指尖轻抚着他胸口,像是给他顺顺气,但眸子冷意骤现。
好一句苦衷。
自己父母当年被欺压而死,连同无数百姓丧命时候,他也是这么安抚自己的吧?
胡向依在心底冷嗤一声,接着稍作一番铺垫,拉着皇帝轻语:
“臣妾相信您,不过如今内忧外患,外来君王虎视眈眈确实需要一个法子稳定局面”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皇帝的手心,像是无声诉说她的悲伤。
似乎受情绪影响,皇帝很难多做思考,轻轻掀起眼皮,道:
“朕原本想着,宋爱卿这几日可以拿到和平协议书,替朕稳定局面,但现在也罢,你替朕让人唤来李将军和他的副将。”
胡向依指尖轻抚泪痕,挡住眼角的芒光,语气里透着不解:
“宋大人失联,约莫也是在突厥国受到了难处,皇上此时召唤大将,是准备再派兵力去支援?”
深受病痛折磨的皇帝脸色缓了缓,才重重的叹了一声。
“只能这样了。”
得到肯定答复,胡向依也不多做拖延,简单伸手替皇帝拉了拉被子。
接着一抹摇曳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里,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是存着替皇帝抓紧时间处理棘手的事情。无半点异心-
远在千里之外的突厥国边境,高扬的褐色旗帜迎风摇曳。
整齐的队伍兵马声势浩大占领了整个山脚,随着林斐之留在这里的事件尘埃落定,宋轻白领着队伍重新启程。
陆锦坐在马车里,最后再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被阿那苏祈拉着上马的林斐之。他的脸色平静至极,掀不起波澜。
而张礼就在不远处直直望着他,似乎他们中间隔了山海。
一个想追,一个想躲。就连简单的视线都无半点交集。
“不必看了,假象罢了。”宋轻白不知何时上了马车,黏到他身侧,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细细的与他说着:
“小郡王只是不想待在我的军营里,觉得我谋反了,是奸臣。这么久了都没闹着要见我,怕是对我意见颇深。”
“相信不出几日,他便找机会借着阿那苏祈的手离开,重新回到寅南国。”
陆锦将帘子放下,避开外界士兵投来的视线,无奈道:
“那你还不让张礼跟着?”
“是我不让吗?”宋轻白哭笑不得,揉了揉陆锦的脸颊:
“他现在就是炸毛的小刺猬,谁靠近了都得惹一身伤。”
知晓他说的有理,但陆锦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嘀咕道:
“那让他偷偷跟着也是好的。”
宋轻白摇了摇头,不接他的话茬。但整个人就顺势落在他怀里。
极其熟练的找到大腿的位置靠着脑袋,拉他的袖子盖腹部。
他轻轻阖眸,如同睡前的呢喃细语道:“想跟的自然会跟。”
这话显然有其他的含义。陆锦忙拉他胳膊让他起来好好说:
“什么意思?军营里戒备森严,他自己想走是走不了的。你有传话给陈知,安排对他放松戒备对吗?”
宋轻白被他不自觉的力度掐的胳膊微疼,眸子轻轻一瞥。
“阿锦现在怎么跟那刁蛮的小郡王一样,净伤枕边人。”
“”
陆锦被男人埋怨的话噎了噎,随即主动伸手揉揉他胳膊。
好一会儿,绯色的唇微启:“我猜测是对的,是吗?”
宋轻白舒坦地躺回去,将脸埋在陆锦小腹上,鼻音一哼。
“嗯。”
彼时,队伍刚过山脚,道路崎岖,马车逐渐有些颠簸。
陆锦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不再闹着宋轻白。循着惯例,从车厢靠窗位置的抽屉里,摸索出了一个话本子看。
这是他来时放的,以备无聊时候打发时间。
不过吧,他才轻轻打开了第一页,里头赫然插着一幅画。
画中人物是自己与宋轻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的,但是对应的却是现在的景象。
自己靠着窗户看书,而宋轻白则躺在自己大腿上歇息。
两人皆是衣着整齐,但行为亲密,看得陆锦脸色微红。
“幼稚。”他低头看了一眼宋轻白,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却将那幅画抽走,不动声色的揣到了自己的袖兜里-
云层缓缓散去,临近傍晚时分,有几缕残阳洒向往南方边境的队伍中。
众人就近树林扎营歇息。
宋轻白根据惯例,与齐城领首在军帐里商量攻击地点。
陆锦闲来无事,揣着好奇心,溜到了暗卫堆里,仔细一看。
果然不见张礼的身影。
“跑得还挺快”陆锦小声念叨,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这是小郡王最好的结局了。不必回宫里承担战乱的结果,又得张礼追随。
等时间在一久,他慢慢就会淡忘与宋轻白之间的仇恨。
后期他回寅南国也好,待在突厥国也罢,都将有新的人生。
陆锦这般想着,往军帐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
树林的地势平坦,偶有杂乱微黄的落叶飘散悬落下来。
被长靴轻轻踩踏而过,印下极浅的脏乱印记。
陆锦靠近了军帐边,忽地,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争吵。
“我不同意!你此番太过于冒险了,如若那狗皇帝还留有一手,那不仅你会命丧黄泉,连整个齐城都要为你陪葬!”
“当年你憋屈窝在那狗屁乡镇地方是为了什么?你忘了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了?”
这个声音对陆锦来说,并不算陌生。是以前在齐城,跟在宋轻白身边经常能听到的。
那人永远穿着一袭黑色锦袍,袖口处纹有金丝奇异花纹路。
记忆中,他佩戴着银色面具,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巴轮廓,以及微微抿着的薄唇,语气向来是带着清冷感。
可这一回,竟是能听到他气急而乱的嗓音。
他们这是在聊什么?他又是何时过来的陆锦揣着困惑。
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正当他准备抬手掀开帘子时。
旁边候着的数几名影卫也是面露挣扎,似乎是受了指令,不让任何人靠近,但又顾及陆锦与少主的关系匪浅。
正当他们竭力思考如何处理这棘手难题时,帘子被里头的人掀开。
陆锦也瞬间收回了手,平平稳稳的后退两步。
出来之人,难得没有戴面具。剑眉星目,样貌极为出众。
穿的依旧是黑色锦袍。但隐约能感觉到他周身带着火气。
陆锦没有征兆的与他短暂的视线相对,那人先是打量着他。
后面像是发现他是以前经常跟在宋轻白身边的那名少年,不由的将视线又往军帐里的方向一瞧,突然就笑了。
“看来是急着养美娇郎。行。那你就别怪我到时不帮忙。”
话是朝里头的人讲的,可视线却狠狠的瞪了陆锦一眼。
接着甩袖而去的背影看起来依旧是难掩的怒火。
“”
陆锦皱着眉头盯着看了片刻,就被里头听到声音的宋轻白出来拉他。
似乎前面刚闹了不愉快,宋轻白面部轮廓也是微微绷着。
在不远处书案毯子上面,有被甩落的沙盘以及军事图。
陆锦被揽着到边上坐好。宋轻白径自一点点拾起那些东西。
高大的身躯随着弯腰的动作,将陆锦面前光线所遮掩。
投下了一长片阴影。也让陆锦得以近距离看到宋轻白漆黑眸子里所隐藏的沉重情绪。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锦默默看着宋轻白一点点将那东西拾起,摆放回桌。
第127章 因为你是你
在他全部都弄好之后,他才轻轻的将手搭在他的手腕,问道:
“他觉得更换国号危险,是吗?”
宋轻白面色一顿,与身前眼里满是担忧的陆锦视线相对。
他没有反驳。
但也证明猜测是对的。
陆锦缓了缓,稍作斟酌了下语气问:“他是齐城主吗?”
以前身份不同,宋轻白见那人,总需要夜半换一身行头前往。
又或者是那人戴着面具来见他,两人一交谈就是许久。
从宋轻白对他的尊敬程度来说,是可以帮他复盘的重要角色。
除了城主,大概其他人也做不到如此。
宋轻白轻叹了一声:“是他。”
坐到陆锦边上,轻轻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边上,低语:
“没事。”
话虽如此,他却垂着眼帘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锦歪了歪脑袋,安抚般用耳朵轻轻地蹭了蹭他发顶。
细软的手指环住他结实的腰身,陆锦嗓音轻轻柔柔的说:
“更换国号确实冒险,尤其是目前还算繁荣昌盛的寅南国,附近有太多君王盯着,如若我们行程传了出去,怕是会引群狼环伺。”
宋轻白阖眸不语,但搁在陆锦腰身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时,耳边那道嗓音徐徐说着:“但是你是宋轻白。”
“你有胆识与谋略,你是不会失败的。”
轻软的言语透着肯定,无形之中给予宋轻白一副安神药。
微卷的睫毛轻颤着,忽地,有什么温热的划过他眼皮。
宋轻白蓦地不动弹了。任陆锦细腻亲着他,从眼窝到唇角。
他很认真的安抚他的情绪,直到认为可以了,才紧紧环抱着他。
“你如果想坐上那个位置,那我会陪你。你如果不想,那我同你想办法。”
宋轻白慢慢掀开眼皮,瞧见的是陆锦认真坚定的面色。
两人近在咫尺,他很容易就看到他澄澈眼眸里的心疼。
宋轻白指尖轻轻抚上面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触感微凉。
能感觉到是刚才在外边站了许久导致。也不难猜听到那些谈崩了的对话。
宋轻白苦涩的笑了笑,头抵着陆锦额角,跟着轻声说:
“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如此信任。”
他没有讲接下来要怎么做,陆锦也不执着去提。继续吻他。
宋轻白极少能在陆锦这里看到他的主动。心底一片柔软。
不由加深了这个吻。指尖探过发丝,按住了他后脑勺。
酣畅淋漓的呼吸交缠过后,陆锦靠在他怀里慢慢平复。
两人的手不知在何时十指紧扣着,亲近到几乎融为一体。
宋轻白喉结轻轻滚动,哑声说:“不冒险了,换个方式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颈。
像是怎么都闻不够似的,贪婪的吸食着他身上的气息。
陆锦被亲的面色红润,但还伸手给宋轻白的衣领稍微理着。
“好。”他回应着。
宋轻白低头就是怀里人这副温顺的模样,没忍住一直看。
这谁能想到,半年前见到自己时,这家伙浑身上下透着清冷疏离。
现如今,也会为了哄自己,主动窝在自己怀里被亲的情动。
“你你还需要吗?”陆锦感受到头顶那道炙热视线,迟疑问。
说完才慢慢反应过来羞耻,不动声色地避开视线,又道:
“我觉得要不先用个晚膳?”
宋轻白轻轻一笑,将陆锦抱起来坐自己腿上,看他无措。
但估计前面是下定决心要哄自己,他仅仅乱了须臾,又温顺地抓着他衣袖。
俨然是一副只要不太过分,那他便什么都依自己的样子。
“不是说要同我想办法吗?闭眼做什么?”陆锦刚阖眸,那人就笑问。
“”
陆锦只得红着脸,把眼睛重新抬起,但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地板。
“你先安静会儿。”
“”
宋轻白好笑的盯着他,像是无声的询问我怎么吵到你了?
陆锦脑袋稍微移了移,闷着声音陈述道:“你呼吸吵着我了。”
“”
“还有心跳,太大声了。”
“”
这几句控诉,宋轻白不想认也只得收下了,谁让这心尖上的人儿,前面都做到如此份上来安抚自己的心情了。
“我说着玩的,你不必替我伤脑筋。”宋轻白给陆锦拉着欲掉的衣襟,遮住他泛粉的肩颈,说着“只要你在就好了。”
“万事有我担着,纵使没有更换国号,那寅南皇帝也活不久。”
“那小太子陈淮书呢?”陆锦眸光闪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先前皇帝是有培养他的,但因为年纪尚小,朝政之事还未来得及教。”
很显然,皇帝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意外,小太子必定是顺位上去的。
这是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人物。而且小太子已故母妃的身份背景干净。
如果做一个傀儡皇帝,确实是唯一一个上上计。
宋轻白对上陆锦那一双极为漂亮湿润的眼眸,与他达成共识。
“可以。不过需要先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陆锦:??-
宋轻白所带领的队伍出了边境后。往寅南国方向前往。
期间恢复与皇宫的联系,对外散发的消息是成功拿下突厥可汗的和平条约。
路上,多了一位每日都身着黑色彼岸花衣袍的男子陪同。
马车里。
“倒是第一次出任务,吃到这般好的。”
黑衣男子杨谨之瞧了一眼手里头夹着肉馅的烧饼干粮,语气不咸不淡:
“想来宋大人胜券在握了?”
仔细听,其实还带有一点意有所指。
原本准备安静当个小透明的陆锦默默停下咬烧饼的动作。
氛围略显尴尬。
宋轻白一只手轻轻搭在旁边陆锦手背上,轻描淡写回:
“城主过来帮忙,自然是把最好的奉上。”
“”
杨谨之用眼神瞥了他们二人一眼,干脆也不吃了,哼道:
“你少来这一套。当年在齐城,你可没少让陈知给那家伙全城找美食。”
“我就想不明白了,都那么久过去了,你还什么都为了他?咋的,他给你下蛊了吗?”他越讲越气,也不顾当事人在场。
“你今日为了他,更改军队粮食,冒险提前实施我们的大计,明日就能为了他,散尽万千家产,将软肋暴露。”
“你清醒一点吧,宋大人。”
陆锦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而宋轻白则是微蹙着眉头,像是这一瞬间被触碰到了底线。
空气里若隐若现散发着冰冷气息。
他没有接话茬,但是微抿薄唇的动作彰显着不悦。
杨谨之与宋轻白是结识多年,才敢说话那般口无遮拦。
不过这回,显然也意识到言语过激了。
“罢了,我不提了。”实在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杨谨之别过脸。
不难听出语气略显生硬。
陆锦悄悄伸出指尖拉了拉宋轻白衣袖,俩人对视了一眼。
宋轻白缓了缓脸色,将放置马车里的水囊给杨谨之方向一递。
这时,陆锦又悄悄拉了拉他袖子。
宋轻白短暂沉默后,将水囊的盖子给打开,重新递给他。
“”
没看到他们小动作的杨谨之意外与向来清高的宋轻白会给他递水求和,迟疑了片刻,才默默的伸手接过水囊。
也鬼使神差的往水里瞧上那么一眼。
宋轻白:“没投毒。”
“我可没那么讲。”杨谨之收回视线,浅浅喝了一口,心情舒畅了,也不执着抓着陆锦的事情来膈应宋轻白。
“说吧,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话先说在这儿,如果还是更换国号,我这小小的几千兵马,可不够你霍霍的。”
“当然了,你觉得你的资历雄厚,我也不拦着你。但我是没办法让整个齐城为你收尾。我得为我的百姓负责。”
他语气懒懒散散,看着好像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态度却坚定。
说起来,杨谨之与宋轻白也算是生死之交。从宋轻白为了父母计划复仇开始,就一直在齐城一个小村庄生活。
那会儿杨谨之也不是什么城主,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遗孤。
是宋轻白私下扩大兵器库交易,招工时发现前来入职的杨谨之经常被追杀,于是顺着线索帮忙调查,才发现他身份不同寻常。
杨谨之是前任城主的私生子,城主夫人身子不好,难怀上,意外发现城主在外有私生子,气急败坏派人来杀。
杨谨之生母是普通百姓,在一次暗杀中牺牲了。
剩下在外讨生活的杨谨之。有了宋轻白帮忙,他很快回到齐城主身边。
也由于城主夫人膝下无子,善妒且无能,导致临终前让杨谨之顺利上位。
杨谨之自认自己的性命是宋轻白给的,但是也认为普天之下任何百姓生命皆可贵。
尤其是自己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他比谁都知道生命的珍贵。
所以宋轻白此次前往突厥国,与他请求支援时,他虽然亲自来了,但也做好不会让齐城兵马跟着冒险的准备。 “前面是我思虑不周,我重新想过了,还是回寅南国。”
宋轻白嗓音很轻,传入对面人耳中,显得格外平稳动听。
第128章 皇帝驾崩
“我确实不该急于求成,万物皆有定律,谁亏欠谁承担即可,寅南皇帝我会好好处理。待回去后,我拉小太子上位。”
“至于那个位置,我也不是很想要。”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向了陆锦。
杨谨之听着听着,眉头微挑。
宋轻白似乎感受到某道嫌弃眼神,淡淡收回视线,道:
“寅南明君,我会好好替百姓筛选出来。”
显然这句话让杨谨之听着最为舒坦,他眉眼舒展开来。
“宋轻白,你确实变了不少。”
不带任何歧视含义的言语落下,将氛围推向温和方向。
陆锦恢复当小透明,手里拿着快冷掉的烧饼,细嚼慢咽。
宋轻白开了一袋水囊递给陆锦,没搭腔,杨谨之又道:
“你以前是只顾死理,非得找那皇帝报仇,拉他下位,夺他皇位才痛快的,现在嘛,会迂回以大局为重了。”
听着像是夸奖,宋轻白给了一个眼神,便不做理会了。
陆锦喝了一口水,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不自觉的加深。
其实宋轻白现在还认死理的,只是方向换了-
皇宫天牢里
几抹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徘徊在了看守的牢房门口。
烛火晃动,昏昏欲睡的衙役眯着眼睛往烛台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一回头,疼痛感觉顺着脖子位置传达了直每个感官。
意识渐退,他薄弱的想要发出声音,但一只有力的手早已经将他捂住口鼻,呼吸被堵住,他无力挣扎了几下。
接着陷入黑暗。
里头,林桉木听到动静,警惕地从一张破旧小床坐起。
不过未来得及出声,那人一下子将口罩拉下,低声道:
“王爷,小的前来护送您离开!”-
即将到达寅南国的前夕,宋轻白就意外收到了寅南皇帝给他们派来的几位将军兵马支援。杨谨之暗示行程抓紧。
现在寅南国只剩躯壳,只要他们回到皇宫,面见皇帝前,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他们便可以顺利助太子上位。
于是,一纸飞鸽传书传到了胡向依的宫殿。
由胡向依的贴身宫女谨慎的护送递到了胡向依的面前。
纸上言简意赅:到时间了。
胡向依那会儿正剪着花朵枝桠,一不注意,险些被刀子划伤。
“将药备上,带上后宫几位姐姐,随本宫一同给皇上送药。”
她轻声吩咐着,语气听起来好像与往日无异,但贴身宫女却是听懂了她那句“带上后宫几位姐姐”的言外之意。
谨慎地取出火折子,将那小张纸烧于净桶里,领命退下。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随着踏出宫殿,陆陆续续有妃嫔跟来。
“胡姐姐伺候皇上也累了,今儿个让我们姐妹几个照顾照顾罢。”
有之前受宠的妃嫔上赶着替胡向依身边贴身宫女拿放着一碗药的托盘,脸上带着笑:
“胡姐姐帮忙领路即可,妹妹会帮您好好照顾皇上的,到时皇上问起,妹妹也会将功劳还于姐姐的。”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东西拿的可紧实了。这一行为也引起旁边数几位新晋妃嫔的不满。
但是碍于职入宫那么久,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她们只能忍着。
“安贵人倒是想得周到。”胡向依脸上挂着温婉端庄的笑。
她没有动怒,其余人则更不敢顶撞。那端着药的安贵人还以为胡向依是忌惮她家族的势力,默认与她的交好。
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逐渐带上了一抹清高色彩。
胡向依浅笑不语。
随着皇帝的宫殿越来越近,那些妃嫔开始收拾自己仪容仪表。
叽叽喳喳的。
胡向依略显不耐地轻抚衣袖,不动声色离她们远了点。
却在这电光火石间,与正欲看望皇帝的苏禾视线相对。
似乎在等着接受召见,她是不顾及的蹲坐在门槛位置。
瞧见了胡向依,她慢半拍地起身,唇角阖动,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妃嫔们自然也是瞧见了苏禾公主,皆是脸色各异。
安贵人前面刚认为拉拢了受宠的胡向依站她那条线上,瞧见了看起来就很单纯的苏禾,心里头瞬间计谋生起。
“苏禾公主这是来看望皇上?咱们胡贵妃得到皇上命令,进出不必宣见,不如随我们一同进去?”
她自然而然的默认胡向依会给她话语权,说完就看着苏禾。
丝毫没发现,因为她那句话,胡向依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缓了片刻,赶在苏禾望过来之际,她敛着面色开口道:
“安贵人误会了,皇上给的权限是让本宫带着姐妹过来,可没有说公主可以一起的。”
她话音刚落,那安贵人脸色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没有想到胡向依竟然放过拉拢公主的好机会。难道她认为自己可以永受皇恩吗?
那既然如此,前面为什么又要默认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安贵人满脸不解。
同时,脸色难看的也有苏禾,像是极少在宫里受到刁难。
还是前阵子与自己形影不离,关系密切的胡向依言语刁难。
苏禾一时缓不过来,红着眼眶,委屈地捂脸跑开了。
胡向依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至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脸色微沉地道:
“随本宫进去吧。”
她语气态度显然比刚刚差了很多。众妃嫔面面相觑一会,安静跟上。
反而是端着药品的安贵人有些不确定的想着要不要将东西还与胡向依身边的宫女。
不过还未付出行动,走在前列的胡向依嗓音淡淡的道:
“妹妹不抓紧时间端着药过来吗?皇上可到点喝药了呢。”
“哦,来了。”安贵人忙跟上,但脸上隐隐可见带着困惑。
随着一众妃嫔进去,里头瞬间乌泱泱一片的。连皇帝新换的太监总管都忍不住多瞧一眼这群身姿婀娜的美人。
估计也是头一回在皇帝生病后进皇帝寝宫 ,里头药味弥漫,把娇养的妃嫔熏地纷纷是皱着眉,但又不敢胡言。
皇帝坐在榻边,似乎审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沉重。
胡向依率先上前行礼:“见过皇上。”
闻言,皇帝舒展着眉宇望来,但是瞧见了那一大群妃嫔,面露诧异。
安贵人见状,端着药上前行礼,抢着话儿道:“皇上,臣妾给您煮药过来看望,想着您身体不适,就一同与胡姐姐过来了,免得需要打扰您召见。”
这番话讲的,在场妃嫔都看直了眼,震惊于她的厚脸皮。
但胡向依却意外没有任何辩驳,安静地跟不存在一样。
皇帝看了一眼许多月未曾召见的安贵人,心底也是动容。
“安贵人把药端过来吧,其她人没有召见,就先回去吧。”
众妃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但无奈帝令如山,她们只得顺从。
她们慢吞吞地转身,而胡向依则是如常往偏殿的方向去。
按照惯例,她是去偏殿询问几位太医皇上如今的病情。
偌大的寝宫瞬间恢复寂静。
安贵人前面的插曲早已忘的干净,如今可以重新看到皇上,喜不胜收,眼见着皇帝将药喝了,就黏在身侧撒娇:
“皇上好久没有来熙宁宫了,可是嫌臣妾不如那胡姐姐长的好?”
一开口就惹得皇帝眉头一皱,拉开她乱动的指尖,淡漠道:
“要是来翻帐的话,就回去吧。”说完,估计情绪受波动,他咳了一声。
把殿里头候着伺候的太监吓得不轻,纷纷都上前几步。
安贵人没想到皇帝一点都不顾念旧情,眼眶微微湿润。
余光看到那些太监似乎等着指令过来拉她离开,她忍了又忍,重拉着皇帝的手,轻着嗓音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只是想多见见皇上”她像是受无尽委屈般喃喃。
皇帝听着实在烦燥,胸口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沉闷起来。
他胳膊一抬,周围太监立马跟着过来,但是指令接收到一半,皇帝忽地眉头紧锁,像是没有抑制地又咳起来。
寂静的宫殿回荡着皇帝几乎沙哑到不行的咳嗽声和喘息。
短短须臾之间,他脸色也是一片红,像是浑身气血上来。
接着是变惨白,身躯直直往前一倒,昏落在安贵人怀里。
在场太监吓得忙跑去找太医,部分手忙脚乱过来搀扶。
安贵人吓得楞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太监总管颤巍巍地伸出指尖,往皇帝鼻子一探,这一回换他脸色惨白起来。
“皇上皇上驾崩了!”
所有太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只有安贵人吓傻了。
瘦弱的身躯发颤着,眼眶里眼珠打转,缓缓滑落下来。
消息传开,所有皇家直系或者旁系子弟亲属以及远在千里之外吃斋念佛的皇太后都着急赶回皇宫。
安贵人在同一时间被关押天牢,等大理市调查皇帝具体死因结果发落。
朝堂上稍有名望的王孙贵族皆纷纷来到皇帝的宫殿,吊唁皇帝,恭请新皇。
年过半百的太后极少接触此等场面,也是被搀扶着出来说些场面话。
场面一直僵持到次日,众朝臣都没有等到皇帝临死前立下的圣旨。
偏殿里人头攒动,议论纷纭。
“依老臣看,皇上前几年一直往婉清殿走,与三皇子多次探讨学业,应是有意托付重任的。”
“欸!林大人此言差矣!那皇上在这几年还一直往胡贵妃殿里去,难不成也是探讨托付皇位的事项?”
“就是,按顺序,在怎么样都该是大皇子继承皇位!”
众朝臣讨论着,逐渐语气带着分歧。闹闹哄哄的一片。
第129章 少数服从多数
晨光微明,日光缓缓从云雾里渗漏出点点光芒散落地面。
宋轻白带领的队伍进寅南国城门前,暗卫们皆分散于城外四周,保护着杨谨之。
“其实也不必如此。”杨谨之不知何时寻了一把白玉扇子,轻扇动着,眯着眼睛望向寅南国高高怂立的城门口。
“要是你们出什么意外,我领着自己人走就完了呗。”
“”
他一如既往的毒舌。宋轻白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将那暗卫指令牌往他怀里一塞,连话儿都懒得与他说。
杨谨之欸了一声:“这就走啦?”
陆锦跟在宋轻白身后,而他旁边是欲言又止的杨谨之。
宋轻白略不耐回头,挑眉说:“城主大人还害怕不成?”
这个地方,杨谨之也不是第一次来。
自宋轻白追随陆锦到此,当上那三品少傅开始,他就派人跟着过来。
宋轻白做事肆意大胆,在朝廷方面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一遇到感情的事,也不过是普通莽撞少年郎。
杨谨之与他认识多年,自是看清他的软肋在那。以往在这里等着宋轻白的近况,在他没来赴约前,他都担心他嘎了。
这一次,寅南国大变故,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等消息了。
“我是不怕。”
杨谨之道,但白玉扇子却是动作缓慢下来,看向陆锦,轻了轻嗓音:
“但是,你可要记得陆锦是与你一起的,要是有意外,他都受你牵累。”
后面的一番话依然没有吊儿郎当的气息,相反的是很认真的嘱咐。
宋轻白懂他的言外之意,难得没有与他唱反调,轻点头。
日光明媚,透过城门外两棵梧桐树的树梢洒落下光芒。
给他们的身影镀了一层金黄色。
陆锦随着宋轻白前往城门,一边瞧瞧回头看了一眼杨谨之。
也很意外的看到了他挥着白玉扇子,做着再见的手势。
好像前几天的针锋相对,在此时散作云烟,只要他们无恙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陆锦唇角微扬,心里对记忆中的杨谨之有了新的改观。
通城文书一亮起,城门大开,守卫恭敬行礼。
宋轻白等人被迎着进城。没多久,收尾的陈知赶了来。
“少主,小郡王逃了,阿那苏祈要跑来追随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郡王,但是被可汗拉下,这是可汗给的书信。”
陈知压着嗓音说话,面色沉重。
倒是宋轻白早有预料得垂着眼皮,进了准备好的马车。
陆锦被拉着胳膊跟上。不过还算体贴地替宋轻白答了一声:
“书信给我吧,其余不要管。”
陈知双手递上,皱着眉头又说着“那个张礼也跑了。”
“好。”隔着马车帘子,陆锦妥帖收好东西,轻声作答。
接着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动,陈知立马得机灵避开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慢慢消失的马车,心里油然而生感叹。
这有了陆公子在,少主从言简意赅到现在不用张口说话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谈对象有这福利?-
皇宫
宋轻白与陆锦一靠近福宁殿,就隐约能听到一阵沉重的争议。
依稀能看到里头百官分成几个分派,就连从来不插手朝政的太后都在现场,似乎是在强烈的争执中站了队。
“依老臣之见,大皇子可担重任,毕竟按年纪来算,他已过弱冠”
年过半百的丞相轻抚着胡须,估计是站得太久,他手里不由的拿紧了拐杖。
太后是站在他身旁的,面色下的愁容显而易见。也不难看出,她想要早点安定。
毕竟哪个都是她亲孙子的,以往她又在庙观生活,那些子孙关系都还行。与她而言,能平稳的度过晚年就好。
“丞相所言差矣,这谁不知道大皇子行事向来荒唐?坊间早有传言,他这几年又染上了赌博等恶癖,皇上因此也不让他插手朝事”
在朝廷中能说上话的官员跟着出列,掷地有声的嗓音略显愤慨。
“恕下官很难赞同您的观点!”
“下官附议!”
丞相来前是收了大皇子的贿赂,本以为在朝堂的声望,能简单稍微扭动局势,却被平日里同僚纷纷开口否定。
一张老脸也是透露着气愤,捏着拐杖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冷笑问:“那依几位大人之见,要扶持哪位小皇子合适?”
他话语间的讽刺意味明显,刚刚与他对呛的官员瞬间蹙起眉头。
“丞相大人说话不必如此冷硬,下官知道,其余皇子确实年纪尚幼,只有大皇子过了弱冠之年,但,这并不认为大皇子就是最佳人选。”
“再者说,皇上是有立太子的!”
丞相这回笑出了声,拐杖轻碰地面发出咚地一声声响。
他看向了太后,徐徐道:“你是指,那每天都还在敷衍完成课业的小太子吗?那是需要效仿前朝,垂帘听政了?”
话是给几位官员说的。
但太后的脸色瞬间骤变。一旦垂怜听政,那她性命难保。
能在朝堂里站稳脚跟的,都跟人精一样,她当年要不是儿子顺利当上皇帝,她都没办法从一个小小的才女升为皇太后。
“哀家觉得,大皇子虽然前期秉性不佳,但现在应该”
宫殿里,太后那略显慌乱的言语,还未能完整落下,便被一道温润的嗓音所打断。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宋轻白翩然而至,俯首作辑的态度极为恭敬,吸引无数视线。
陆锦在人群的尾端,趁着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溜到丞相那一波官员里头。
太后对新晋朝臣宋轻白并不眼熟,只凭借着他腰身佩戴的三品官员的令牌勉强辨别出他的身份。
想着也是皇帝生前所看重的,太后伸手扶了他一把,道:
“宋大人不必多礼。听说你最近前往突厥国签署协议,辛苦了。”
太后没怎么多想的一番话,瞬间让文武百官脸色古怪起来。
就连离得最近的丞相都忍不住猜测宋轻白是否又立了功。
如果他此次突厥国协议成功签上,那算是立了大功,别说新皇人选的话语权了。就说后面任何新皇登基都得敬他三分。
“欸,说来惭愧。”宋轻白感受到头顶的众多视线,叹了一声:
“这阵子听说皇上病重,微臣忧心不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先回宫,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医师引荐,谁知”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让僵持了一早上的丞相面色稍有好转。
丞相抑制着嘴角的弧度,正准备开口,但那人却又道:
“好在微臣回宫之时,突厥可汗没有明言不签署,只是说还需一些时日想想,微臣斗胆猜想,待新皇登基,选个时日一同亲自拜访,应该可行。”
“”
话讲到这里,不难听出宋轻白确实立了功,且是头等功。
以往其他小国小城前往突厥,都是被名言拒绝合作的。
只有宋轻白回来的消息是差点意思,需要新皇诚意才可。
太后瞬间面露喜悦,拍了拍宋轻白的手背,一副后生可畏的模样。
离他们不到三米距离的丞相脸色变了又变,蓦地,拉回话题:
“宋大人来的正好,这我们刚刚还在探讨新皇的人选,老臣和太后娘娘,都认为大皇子年龄稍长,性格沉稳,是可担当重任的,您说呢?”
这话说的巧妙,有意无意的提醒太后选定了新皇人选。
但宋轻白却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困惑的皱了皱眉:
“这太子人选不是定下了吗?”
“你!”
丞相被他不配合的模样气的胡子扑棱起来,呼吸沉重。
努力抑制着情绪,他道:“小太子年纪尚幼,难担重任。”
“欸下官还没前往突厥国之前,还与皇上在御书房探讨,小太子现如今学业进步,可以搬来偏殿慢慢学习政事”
“按照以往律法,没有明确的旨意,不应该是太子顺位吗?”
宋轻白喃喃,身上穿的纯白锦衣是他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有时间换的,但是在如今景色里,倒显得他格外纯良。
好似他就是一心一意只为皇上角度分析事情的朝官,无半点私心。
无人想起去窥探他言语间的真实性,也成功让氛围凝固。
丞相那张老脸气的铁青,忍了又忍,还是问:“宋大人的意思是,小太子一边完成课业,一边抽空登基上早朝?”
“不对吗?”宋轻白反问,一双温润的狐狸眼蓄着困惑。
丞相被噎了一下,思绪都有些紊乱,极为生硬的回答:
“但是需要太后娘娘听政。”
“是。”宋轻白笑容可掬,接着扭头对上太后挣扎的视线。
“太后娘娘想来也不放心小太子独自承担重任的,在小太子未过弱冠年华之前,微臣愿与太后娘娘一同扶持小太子。”
“”
丞相闭嘴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跟这宋轻白沟通有障碍。
那小太子无权无势,拉上皇位对他有什么好处?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来。倒不如投靠大皇子,保往后半辈子无虞。
他这般想着。
谁知,那边的太后被宋轻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面色动容。
丞相一着急,赶在太后开口之际,努力稳着声音拉动局势:
“大家想法各异,不如百官一同协商,少数服从多数。”
第130章 新皇
这个建议听起来好像挺公平,但是从外围看过来,百官布局明显。
在丞相背后的官员颇多,只有少数是零零散散的自成一派。
太后也是待了一早上了,再怎么被牵着鼻子走,也能感觉到丞相是铁了心要拉大皇子上位,并不是如同早上那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这等行为在朝堂上来讲,是比较常见的手段。但对于常年在庙观生活的太后来讲,是比较恶劣且居心叵测的。
太后当即沉下脸。
但还未想好对策,在她身侧的宋轻白端着温雅面容应道:
“可以。”
太后皱起眉,有些震惊于宋轻白的草率,但左右不是强势的人,她稍作思考着,朝臣百官的议论声随之而来。
令他意外的是,言语竟是与早上有些出入。
“驸马陆锦认为宋大人所言有理,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在丞相后面的人群里,陆锦一身浅青色的衣袍,嗓音轻软却坚定。
接着便有一句句相同的话响起。
“大理寺少卿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临州司法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六部尚书愿一同协助小太子登基!”
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一个个出列,个个嗓音掷地有声。
画面看着极为壮观。
丞相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反转,拿着拐杖的指尖都发着颤。
“你们你们”
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半个手掌长的胡须也随之飘扬着,那张老脸上隐隐有昏觉的迹象浮现。
太后立马命人过去搀扶着。
百官表明立场的声音还在继续。宋轻白掠过重重身影,瞧向了那慢慢淡出人群的陆锦,恰好与他的视线相碰。
门外晨光洒落进来,将他那一袭浅青色身影渡着金黄。
这时,陆锦朝他微微一笑。澄澈干净的眼眸明媚至极。
配合的很默契。这是他想要对他表达的话。
而宋轻白刚好感受到了,嘴角不由得也微微扬起弧度。
早在刚才进来之前,他们听到争吵后,陆锦便拉着他协商。
一个拖住局面,一个慢慢游走在那些官员里,更改他们心中新皇人选。
陆锦不过是没有实权的驸马,自然只能做后者的任务。
宋轻白刚开始还担心陆锦会搞不定,与丞相言语交锋时,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
结果意外接收到陆锦朝他点头的动作。于是就有了百官筛选新皇的离谱行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宋轻白想着,瞧了一眼脸色灰暗的丞相,狐狸眼微闪。
清君侧等字眼在脑海中悄无声息的形成。
众朝臣表完立场后,太后身边小宫女探着脑袋清点人数。
局势已然很明显,只待太后再说点客套话儿,便可定局。
宋轻白双交叉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挪着步伐靠近陆锦。
两人都快走出门槛了,宋轻白压着嗓音愉悦地问:“用的什么法子这么快?”
陆锦用手肘挡下那正准备悄悄拉自己袖口的大手,咳了一下。
本是严厉制止他的行为,但瞪过来的眼神落在对面人的眼中,却是格外的温软。
奶凶奶凶的。
真可爱。
宋轻白弯着眼眸收回手,如沐春风般任由旁边人瞪着自己。
“我跟他们说,你回来前夕,有收到了皇帝的书信。”
陆锦嗓音特别轻的撂下了这么一句,便悄悄拉开距离。
留宋轻白在原地一怔,接着看着陆锦给的背影,笑了笑。
本来就是僵局,被陆锦轻飘飘抛了一个烟雾弹,众人难怪会乱阵脚。
加上他的话也不算是说谎,宋轻白确实也是在回来之前收到书信。
不过是皇帝询问进展的,并非是引人遐想的协助新皇的书信。
宋轻白专心致志的望着眼前的陆锦,感受百官慢慢散开。
忽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混合兵器碰撞的声线。
他的思绪强行被拉回,也与所有人一般,下意识回头。
只见拥嚷的数百位黑衣人护着一身玄色衣袍的林桉木进来。
期间侍卫拼命阻拦,刀光剑影间,窥见了在人群的末端,还有林斐之与张礼的身影。
对比前面林桉木被众多人包围保护,林斐之倒显得孤立无援。
只有张礼赤手空拳替他拦下无数的刀剑以及搏斗拳击。
似乎是从宫外一路打进来的,他脸上都是挂彩,肩膀和手臂更是伤痕累累,鲜血从划破的衣服口子慢慢渗透。
他脸色是一片惨白,看着像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的模样。
可一旦有人挥着刀剑朝向林斐之,他又近乎是被人掐着命脉,使出浑身解数打斗。
这一画面,吓坏了福宁殿里的百官,纷纷往里边躲着。
太后也是吓得不轻,但辨别出是熟悉的面孔,她又一愣。
贴身宫女瞧出太后的困惑,连忙小声说:
“太后娘娘在庙观还不知道,这桉亲王被判谋反,本来关押天牢数月了,过些天就会秋后问斩。但是就在前几日,突然逃了。”
“这”太后瞬间红了眼眶。
心底隐约是猜到皇帝怕自己难过,故意不让风声传来。
兄弟相残的戏码,她在皇宫里不是没有见到,但正因为是见的多了,她才选择常年在庙观居住。但哪曾想到,居然有朝一日沦落到他们兄弟二人身上
现在皇帝没了,就只剩下林桉木,他唯一的小儿子太后几乎是慌乱到不假思索的拉着宫人喊道:“住手!快让他们住手!”
“这”
贴身宫女有些慌乱,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拦,那边的林桉木突然大声高喊。
“母后!儿臣有一事禀明!”
拼命阻拦的侍卫见宫殿里头,唯一一位有话语主导权的太后满脸担忧,犹豫着停下动作,也刚好是这一瞬间。
让林桉木有机会将后边的林斐之扯了跑向前,扑通跪下。
张礼前面刚拦截了几位迎刀过来的侍卫,隐约察觉林斐之被人往后拉走,他情急之下,踉跄的回头跑了几步。
但却也仅仅只摸到了林斐之那轻柔的袖子布料,转瞬即逝。
甚至还被那几位侍卫趁机用剑鞘狠狠的砸了一下,捕捉起来。
日光下,林桉木顶着那一张没怎么睡好的疲惫面庞,拉着林斐之的手腕,迎着太后担忧视线,加重音量道:
“儿臣贸然闯进来,是想表明我儿,也就是您的孙子,寅南国唯一一位郡王的真实身份,他才是皇兄的儿子!”
他的嗓音掷地有声,足以让在场无数人听清了他的话。
几乎是顷刻间,百官错愕地将视线递向了林斐之。仔细打量前段时间外界传言死于火灾,如今却现身于此的人。
他长得确实有几分像皇上。
但是叔侄之间相像的,也不足为奇。
百官须臾之后,面面相觑。只有宋轻白和陆锦互相对视一眼。
隐约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妙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林桉木拍了拍手,立马又有黑衣人领着一女子出现。
她穿着破旧脏乱的衣裙,头发散落着,脏兮兮的灰尘着眼着她姣好的面貌。随着被领到前面,看到福宁殿牌匾。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里瞬间充斥着红血丝。
她面露狰狞的想要跑开,但那几位黑衣人却把她禁锢的死死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去冷宫!我是宠妃,你们不能这样子”
“呜呜你们不能”她竭力的扑腾着,眼里的恐惧尽显。
百官看着这一幕,皆是面面相觑,像是没理解为什么带上一个疯女人进来。
但蓦地,丞相和几位呆了多年的老臣面色骤变,有人惊道:
“她她是苏禾公主的生母”
苏禾公主生母是异域女子,在一场献舞中被皇上看上。
由于长相出众,她几乎是日日与皇上待在一起的角色。
很快便迎来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所有人都在猜测,她即将母凭子贵,享受人世间最有福气的极乐半辈子。
但谁知,她生下来的是公主。那会她自己也情绪失常。
天天拉着皇帝说她怀的是男孩儿,甚至有好几次偷偷要跑出宫。
说是要回到自己的领地,让自己那个国家的君王替她找回男孩。
皇帝经受不住她这长时间的磨难,一气之下把她关进冷宫。
没多久就传出了她病亡的讯息。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朝廷百官都知道的。
但是今日,他们竟然能看到这位以前受尽皇恩的宠妃。
除了情绪依旧不稳定,外表脏乱之外,还是与以前一样。
一张倾世容颜足够唤醒人们尘封已久的记忆。
“看来各位大人也猜出此女子的身份了,但我需要纠正一点。”林桉木眼帘遮住了漆黑锐利的眼眸,拉着声音说:
“她并非是苏禾公主的生母,准确一点来说,她当年怀的是男孩。”
“她是政治的牺牲品。是皇上忌惮外来力量,所以与我协商,将我府邸妻妾同时怀上的女孩更换。以保社稷安稳。”
“那苏禾公主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小郡王才该是寅南国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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