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情况不能生火,月光虽明但树木茂密也透不出多少光亮进来,好在她的包和手机跟了过来,平时她也是将手机随身携带。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她也不敢时时开机,只有实在想念现代的生活才会万分心疼的打开。
毕竟用一回就少一些电,这两年来她开机的次数屈指可数,感谢曾经的自己有时刻保持百分百电量的习惯,到如今才能还保持着百分之八十八的电量,否则此时还真是两眼一抹黑,自己就是大夫也救不了人了。
药箱里有她提纯的酒精和常备的水壶,简单给他清理消毒后,忽略他诧异的目光,让他空闲的手拿着药瓶,便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一手用特制的药柄为他敷药。
同时习惯性数了下伤口,除了腰腹处最大差不多两寸深的老伤口,胸腹处几近寸深的伤口四处,两臂大小伤口十处,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火辣辣撕扯着皮肉的疼痛感一道就让她备受折磨,更不要说如此多处。
看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清晰可见感同身受的痛色。单手不太灵便的绕着人有些别扭的包扎好,微微喘着气叹道:“暂时先给你包扎,等天亮安全了我再为你缝合。”
寂静无声的夜里,缪靳紧绷着被她不时用柔嫩的指腹触碰到而越加绷紧的身体,听着她近在耳边的轻声细喘,看着她鬓角汗湿被微风舞动的细软发丝,悠悠荡荡的贴在白净微红的娇嫩脸上,和因为不停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单薄衣裙,喉结滚动,微微颌首,哑声道:“可。”
收拾好东西后,纪妤童直接又关了手机收在缝在内衫里的内兜里,深吸口气向前走了几步静静望着下方半山腰处,平日里给她安全感和庇佑的小楼。
从方才事发到现在已经有近半个时辰,下面依然没有动静,没有为数不多的邻居被惊醒,也没有陌生的,带着杀意的杀手翻墙而入。看样子目前应是安全了,就是不知这人走了后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遗祸。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黑贝不在家,否则深夜里狗叫不停,定会闹出大动静引得邻里前来,说不定亦会受到连累连人带狗尽皆丧命。
左肩臂的麻药已经开始生效,从肩膀处一直到左手指尖都木木的,厚厚麻麻的,清醒着被麻醉的滋味很不好受。
夏季的夜晚风是温凉的,吹到人身上极其舒坦,从刚才起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在这片谧静中松弛下来,感觉不到疼痛后甚至连神经都迟钝起来,眨眼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
缪靳一直没说话,穿好衣服后就静静站在她身侧,虽是看着下方,但两分心神却不自知的放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她很神秘,很特别,一举一动都让他不由自主去关注。警惕性亦很强,若她方才没有早早藏起来,怕是那时不好收场。
且,想到方才靳五从她房中下来时腰侧处不停流血的伤口,和他打斗中愈见迟缓的动作,便知是方才他去她闺房拿衣物时地上散落的东西的功劳,也才让他得以便利迅速将人斩杀。
看到死人也不似一般女子尖叫失智,虽是害怕但却很快恢复理智说话行事有条不紊。一个女子被伤得那么重却始终没有叫一声痛。女子爱美,依照她肩臂上的伤口,怕是要留下伤疤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她垂在身侧的手臂,眼神闪动,已打算待与手下汇合便让人送来雪玉膏给她,或待局势定后着太医为她研制特效祛疤的膏药。
若,她因此而自卑婚事,那他便纳了她便是。几日朝夕相处医治养伤的情分所在,又有她不辞辛苦因他受伤,他必会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总不会让她吃苦受罪,备受冷眼。
只不过,她却好似对女儿家身体留疤一事浑不在意,没有露出丁点自怨自艾,自怜之意。
这一刻他不知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将她看做自己的女人,见她眼眸眨眼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愈见绵长,身子微晃,便下意识伸出手臂轻揽在她未受伤的肩上,托着她娇软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冽药香的身体,轻缓的靠在他坚实有力的胸膛上。
纪妤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时天色已然发亮,林中的飞鸟动物也醒了过来扑棱着翅膀发出梭梭的声音,草丛里也听得见动物踩过发出的细微响声。
她从铺了层薄衫的地上站起身闭着眼深吸口气,干净无污染的林中清晨的味道吸入鼻尖令人精神大震,心旷神怡,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醒了?”
带着微哑的磁性嗓音在身后倏地响起,惊得纪妤童浑身一凛,戒备的转过身看到来人时,方不由抚胸大喘了口气,控制着没给他翻白眼,只没好气道:“靳公子看来是一夜好眠,精神抖擞神出鬼没。”
缪靳挑眉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嗔一面,冷峻威严的俊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笑意。想到她昨夜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模样,深邃的鹰眸望着她时,不自觉带了两分柔情。
“现下已安全无虞,你昨夜露宿野外睡不安稳,这便回去好生歇着吧。”
再回到小院时,纪妤童生生有了股陌生感,明明不过是一晚未回,却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似的。
而昨夜院中打斗的痕迹也已不见踪迹,被踢坏的房门也恢复如初。再坐在院中的木凳上看到桌上摆着的,还带着淡淡热气的早点时,她也只是抬眼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除了脸色和唇色有些发白,从面色上看不出丁点受伤痕迹的男人,既不曾开口询问,亦没有流露出丁点好奇之意。
简单用了早膳,她便不客气的指挥突然冒出来黑衣人烧水准备缝合。一碰到与自己专业相关的事物,纪妤童便把外事抛开。
伤口太深,又得不到该有的休息,纵使这里的草药药性极佳,一个晚上过去也未见有开始愈合的迹象。昨晚上到底光线有限,只简单治疗也未曾仔细查看,今日一看,健硕紧实的胸膛上,道道伤口横陈,一眼望去触目惊心,饶是她医治过众多病患也不免头皮发麻。
到底单手不便,做惯了的清洁,麻醉,缝合伤口等工作,在此时做来都有些力不从心。将所有的伤口都缝合起来,又把崩裂的伤口最大的旧伤重新拆线缝合,这一整套下来,鼻尖额角都溢出细汗盈盈欲坠,后背脖颈也衣衫浸透,尤其是一直拿捏着姿势的右手,整条手臂都酸痛的厉害。
微喘着气直起身眨了下眼,额上滑落的汗珠顺流而下滴落在未着衣衫的赤/裸胸膛上,她却未曾注意到,只交代他不要活动,休养为主后,便脸色发白的准备离开。
“等等,”
缪靳半躺在床上,脖子以下到腰部全都是麻木厚钝的,甚至连神智都受到影响有些涣散。他本想叫她的名字,可一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个发现让他下意识皱眉。
不过很快就又展开,双眸直直的看到她眼底,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纪妤童不想他叫住自己竟然就为了问个名字,胳膊疼痛,手臂酸痛,身体有些脱力等等不适让她有些不耐,但应付多了病患的经验让她已经能够很好的掩饰情绪,只是语气淡淡道:“我姓纪。”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缪靳的心思何尝敏锐,她只一颦眉他便察觉出她的想法。再看到她有些摇摇欲坠眉眼疲惫的样子,心里竟有些窒闷之感,僵硬麻木的手指动了下,闭了闭眸,望向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示意一旁做隐身人的靳五将雪玉膏递过去。沉声道:“此膏对伤口愈合有奇效,且能消除疤痕。有道是医者不自医,便委屈你自己上药了。”
纪妤童挺好奇这个雪玉膏的,也不知道是自己配的药膏好用,还是这个纯古代的药膏好用。不过这会她实在没甚精力多想,也不扭捏推脱接过来只淡淡勾了下唇,连话都累的不想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间也来不及整理这一夜惊魂的经历,瞥了眼地上沾着血迹的手术刀和几根弹簧丝线,她吸了口气复才缓缓舒出。先没管它,刚缓了气力,便听到几日不曾出现的钟昌闻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微微阖起稍显疲惫的眉眼霎时一变,打起精神便从窗前的摇椅上起身缓步下了楼。见了他满脸歉意赔罪的笑脸时,纪妤童轻哼一声,便在他的虚扶下旋身坐下。
似笑非笑道:“大哥可终于出现了。”
钟昌闻自知理亏,本是想让王爷在小妹这里避人耳目的养伤,却没料到亲卫反水,伤了王爷不说,还连累小妹受惊受伤。
当下也不狡辩,清朗玉立的身姿堂堂立在堂中,拱起手二话没说朝她一拜:“此事怪大哥思虑不周,连累小妹受惊受伤,是我的错,小妹要如何罚我都使得的。”
纪妤童却在他向自己躬身的时候就惊讶的站了起来,一夜过去左肩臂的药效已过,热辣灼烧的痛感无时无刻在叫嚣着,她也不敢擅动,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托起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大哥这可是要折煞我不成?事已至此再追究有何用处?大哥不如就告诉我,我这里何时才能重新恢复清净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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