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六皇子景晏身披大红嫁衣头戴凤冠,蒙着红盖头,坐在红彤彤的喜床上静静等着自己的丈夫——草原狼王贺玄卿。
朝中大臣说,这位狼王长得像熊一样粗犷、彪悍,可以徒手掐死中原士兵;也有人说这位首领极其凶恶变态,以折磨践踏中原人为乐。更有人说草原人好色成性,无论是年过古稀的老人还是刚刚及冠的青年,身边都是妻妾成群。
景晏确实没在史籍中找到关于草原的正面记录,这些传闻不禁让他心中恐惧。自己是极其不愿和亲的,可为了宫中母妃的安危,也自知无法违拗皇命,只得谢恩应下,欣然前往,落得个识大体的好名声。
自己的母亲是身份低微的宫婢,但因为有几分姿色而被醉酒的广元帝看上,一夜后便有了自己,所以自己的父皇并不喜欢自己,因为他是一夜风流的产物。而和亲不仅可以让广元帝不再见到自己还能保全母亲,如果自己运气不好有个三长两短,父皇必定会怜惜母妃给她加封,这样她就可以在宫中安稳度日,而不像现在,只能任人鱼肉,看各宫嫔妃的脸色过日子。
只可惜,景晏努力读书二十载,却被困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后宅中了此残生。
景晏无暇为自己的后半辈子痛心,因为他又想起之前的传闻,听说草原人凶悍的原因是他们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甚至像动物一样常年不洗澡,身上还会有跳蚤,离他们十丈远都能都被熏到,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妻子都是父死子继。
如果这位狼王年过古稀,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还要侍奉下一任狼王,也就是他的儿子……知道自己死去……
不过让他来和亲也就没人再管自己的死活,无论怎样,双方不开战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衣袖里藏着一把极为锋利的防身用的匕首,若这位狼王真像传言中的那般以折磨中原人为乐的话,自己就找个机会自裁,也省掉了不少折磨。中原人死在草原,就算狼王再野蛮也是理亏的,倒是能换得边境多年的安宁,而父皇也会给母妃加封以示安慰,这样母妃可以在后宫平安度日。
帐外一阵嘈杂打断了他的思绪,虽然语言不通,但听着人欢马叫的热闹声响也知是众人在起哄,景晏不禁心中疑惑,难道草原部落也要闹洞房?
随后,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听不懂他说了什么,话音刚落,起哄的声音便散去,只留下踩在初秋有些微干杂草上簌簌的脚步声。
半晌,景晏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坚实有力,那人每走一步,身上的银饰都叮当作响,那清脆细微的声音在内心恐惧的景晏听来,更像是新婚夜来自地狱的序曲,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对待的人不由得紧张的做了一下吞咽的动作,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那人和左右侍女吩咐了两句,她们便出去了,撩起帐子的毡帘时带起了一阵风,让景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帐内只剩下景晏和他的夫君狼王,他听到那人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透过红盖头的缝隙,景晏看到一双质地上乘的蒙古靴,鞋子上装饰着繁复的纹饰。
那人并未掀开红盖头,反而是对着蹋上之人恭敬的行礼,幽幽说道:“王妃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那低沉好听的声音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说完,狼王才慢慢抬手,掀开红盖头。
狼王贺玄卿看到前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深邃眸子中的深情呼之欲出。
坐在榻上的景晏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不过是吓得。他垂眸不敢看自己的夫君,更不知道什么深情,他只觉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自己,紧张的嘴唇都有些抖,两只手藏在袖里,死死的绞在一起。
重活一世的贺玄卿知道,景晏这是在害怕,他明白王妃的惧意从何而来,也知道自己只要对他好、慢慢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他还是觉得一阵心疼,而且他也不想慢慢解决问题,毕竟想了两世的人就在眼前,怎能按捺的住?
贺玄卿上前握住自己王妃的手安抚,还未张口解释,景晏藏在袖中的匕首就掉了出来,落在脚踏上发出“咚”的一声。
二人同时看向那把匕首,景晏吓得瞳孔猛缩,慌乱之下,他迅速抽回手,捡起匕首躲到床边的角落,并用锋利的刀刃抵住自己洁白的脖颈,声音颤抖的说:“您别过来!”
景晏抬起水眸颤抖的看向那人,才发现传言不可信,眼前的狼王高大英俊,剑眉星目,眸子像是一汪深潭吸引着自己。
这一幕是贺玄卿始料未及的,一腔爱意还没来得及倾诉,自己的动作却吓到了景晏。他赶紧退开,微举双手,观察着景晏的举动,小心翼翼的商量道:“我不过去,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景晏也被这场面弄得没了主意,他没想到狼王竟然如此有礼?
贺玄卿见他还没动作,赶紧表忠心,“我知你是不情愿嫁我的,但既来了,王妃可安心住下,我绝不伤害你。”
他边说边缓步上前,想把景晏手中的刀接过来。景晏察觉到他的意图,用到指着贺玄卿颤声说道:“你别过来!我……我拿匕首不是为了行刺……是为了挡坏人!请,请狼王体恤。”
贺玄卿听着景晏现编的谎话,看着眼前吓得有些颤抖的人,他恨不得将人揉碎在怀里才好。
可这小家伙不记得自己,还像只小刺猬一样拿刀指着自己,贸然夺刀怕伤了他,如果说出实情他更不会信,只能智取了。
他温柔的望着景晏缓声说道:“我知道,可现在这里没有坏人了,可以把匕首放下了。心肝,如果你伤了我,消息传回去,你父皇必定用你母妃出气,你可想好了。”
在陌生的地方,景晏一听到母妃二字,立刻乱了心神,拿刀的手也没那么坚决了。贺玄卿看准时机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夺过短刀,景晏吓得像小兔子一样躲在角落,待他看清狼王并没想伤害自己后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扣头道:“臣妾并非有意冒犯狼王,还请陛下恕罪。”
贺玄卿听到景晏膝盖砸在地面的声响面色变得不善起来,他的王妃上一世就膝盖不好,怎能说跪就跪,还是跪自己!他看着自己爱了两世的人竟然如此惧怕自己,心中实在难过,同时也自责自己的冒失。
他冷着脸想上前扶起受到惊吓的人,但又怕吓到他,只能站在那里干巴巴的说:“爱妃快快起来。”
景晏迟疑了一下,随即扶着一边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贺玄卿记得自己前世的新婚之夜根本没和王妃圆房,中原的六皇子是不是奸细的尚未可知,而且自己对房中之事也不慎在意,所以二人分居了很久。可这一世的他不想等了,前世的记忆涌现,最后一次抱着景晏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现在想将这活生生的、温热的人拥在怀里,他要证明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
他忍着没靠近景晏,反而是走到桌旁,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放在桌边,一杯端在手里,沉声道:“我对你没有歹心,但今日是你我二人大婚,好歹喝了这合卺酒,不然我狼王的面子往哪放,嗯?”
贺玄卿记得前世的景晏最为心软,这招一定好用。
果然,景晏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但面上装的平静。
他靠近摆满果饌的桌子,行礼道:“刚刚是臣妾冒失了,臣妾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被烛火映衬的红润的人,等他来和自己喝交杯酒。
景晏慢慢靠近,伸出手取过酒杯,略微往前倾身,用小臂与贺玄卿的手臂交叠,而后仰起脖颈喝了合卺酒。
原来这合卺酒不止是烈酒,还加了能让夫夫二人耳鬓厮磨的好东西,景晏自然不知。
没一会儿,他觉得身上热的不行,还有些怪异的感觉,景晏这才发现不对,正想跑时,却被人拦腰抱起,温柔的放在大红的喜榻之上。
贺玄卿目光幽暗的盯着他的王妃,好像一头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但里面又参杂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深情。
狼王柔声开口道:心肝,我会温柔的。这次绝不再让你陷入两难境地……”
第2章 第二日
第二日,景晏醒来发觉自己的脸正埋在宽阔健硕的胸膛,狼王有力的臂膀把人箍在怀里,自己还枕着贺玄卿的一只胳膊。
他抬头对上贺玄卿深情的眸子心中一惊,不由得红了脸,还试图像鹌鹑一般将自己藏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狼王的怀中。贺玄卿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圈着他,无论怎么也不会让人躲掉。
景晏把头埋得更深,听到贺玄卿心房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不由得也一阵悸动,昨晚他好像也是听着这心跳声入眠的。
他不知道这颗心,两世都在为自己而跳动。
“阿晏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贺玄卿心情好极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餍足
景晏被贺玄卿捞了出来,他的脸颊被贺玄卿的中衣蹭的微红,因为憋气眼尾也泛着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昨夜他就这样称呼自己,可贺玄卿为什么会叫自己“阿晏”?这人怎知自己的名字?只有母妃私下才会唤自己阿晏,恐怕宫里的人都早已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有个宫婢所出的无人问津的六皇子。他好像没和狼王说过自己叫什么,难不成是婚书上的名字被他记住了?昨晚他也是在自己耳边用低哑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着阿晏,让自己迷乱,并被狼王成功拖入他的陷阱之中。
景晏想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贺玄卿,昨晚情到浓时被哄着叫了不知道多少声夫君,可现在叫却别扭得很,根本张不开嘴。又不可以直呼狼王的名讳叫玄卿,那叫大王总不会出错吧……
“大王……”他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贺玄卿没听清景晏说的简单音节,只是注意到听到自家王妃的嗓子哑了,内心暗暗自责,都怪自己昨天没个轻没重。可他恨不得把景晏揉碎在怀里,想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所以他反复的折腾了一夜,让人哑了嗓子。
“嗓子都哑了,喝点水好不好?”
贺玄卿将人往身前带了带,微侧身去取床边小几上还温着的茶水,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而后俯下身渡给景晏。
景晏被这突如其来“喝水”方式吓了一跳,躲闪不及被呛了一口,咳嗽的眼都红了。
贺玄卿见状让人靠在自己怀里给他拍背,一脸认真的柔声道:“阿晏,以后要慢慢适应这样喝水。”
景晏虽在宫中不受宠,但皇族礼数还是懂的。这样像只雏鸟一样等着人喂?!哪有一点礼数,狼王传说中杀人如麻、狠厉无情的形象更是荡然无存。
在宫中那些年景晏早已学会承受和顺从,只有顺从才能活下去。他自然也是不敢忤逆狼王,他深知自己不过是中原打不过草原而献上的贡品,自己的生死全在这人一念之间。现在不过是仗着他对自己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等待自己的还不一定是什么。
他没接话,红着眼睛忍着咳问道,“咳咳,现在……咳咳……什么时辰了……”
“午时。”贺玄卿依旧给他拍背顺气。
现在岂止是午时,已经是午时四刻了,再晚点问就要未时了。
新王妃午时都不起床,这成何体统?传出去恐怕要被臣民笑话,中原也会蒙羞,母妃的处境岂不更艰难?
景晏听了有些慌乱,他强压住喉咙中的阵阵痒意,一骨碌爬起来找衣服。可突然来袭的酸痛感却让他重重的摔了回去。他没有摔到床上,而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软榻上的褥子都是按照景晏的喜好加厚的。
前世,他在宫中受尽欺凌,睡硬板床也是常事,瘦弱的景晏总被硌的骨头生疼,时间久了腰部酸痛难当,可他就是不和狼王说,仍旧忍着疼日日服侍他,忍来忍去,终于拖成病,迟钝的贺玄卿看着笑说自己没事的景晏以为他真的没有大事,可谁知他早就疼痛难忍了。
这一世他绝不再让自家王妃再受一丁点伤痛。贺玄卿特意派人去江南为他特制柔软的蚕丝被褥,但现在还无法运回,只能先多加两床被褥,委屈景晏先将就睡几天。
贺玄卿看着满身痕迹的人不禁眼神暗了暗,他长臂一览拿过衣服,想帮人穿上。
景晏终于难为情的开口说道,“我……自己可以……”
“真的?”贺玄卿的目光在那些红痕上巡视,好像在检视自己的战绩。
景晏扯过他手里柔软的衣物红着脸点点头。
这一世看着小东西戒备的样子,贺玄卿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将衣服递到人手里,自己披上外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帐子。
景晏慢吞吞的换好衣服,头发随意挽了个结,他想出去唤人帮自己梳头。刚掀开帐帘就撞上贺玄卿,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轻将领正在禀报军情。
他只听到现吐蕃人的的只言片语便知不是自己该听的,刚要退回去就被二人发觉,他心中一惊,刚要跪下请罪就被贺玄卿有力的大掌托住手臂,顺势将人带入怀中。
贺玄卿柔声问道:“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风大。”
景晏被抱着不由得脸红,想挣脱又不敢。
狼王吩咐了对方两句便拉着人回了帐子,将人牵至妆台前,让他坐在早已铺好椅垫的软凳上给自己的王妃束发。
景晏惶恐,他如坐针毡,小声说:“使不得。”
贺玄卿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柔声说:“我的王妃,什么都使得。给王妃梳头天经地义。”
他手上动作熟练的给人梳好发髻,景晏心中暗暗惊叹没想到狼王如此心细,连束发都会。
没一会儿,侍女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将饭食摆放整齐就低着头出去了。
贺玄卿牵着他来到桌旁,自己坐在大椅上,景晏则立在一旁。他以为要服侍狼王吃饭,正要拿起筷子给人布菜就被人握住手腕,那贺玄卿稍稍用力一拉,自己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景晏有些惊慌,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他也顾不得疼,小幅度的挣扎起来。
“大王……您……”
景晏本能的手抵住贺玄卿的胸膛试图接力挣脱,但当贺玄卿的大掌覆在他的手上时,景晏便放弃了挣扎,他知道此时自己要顺从,哪怕不想也不能反抗,无论是臣子还是妻妾,忤逆的下场有多惨他是知道的。
贺玄卿显然不知道景晏安安静静坐在他腿上时想的是什么,他附在自家王妃耳畔轻声道:“以后要称我夫君,王妃叫我大王,会被外人笑话,更何况你我琴瑟和鸣,情比金坚,我当得起这一声夫君。”
前一刻景晏还告诫自己要做知进退识大体的妻,下一刻就被信手拈来的情话说的脸上发烫。从昨夜到现在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可能琴瑟和鸣?要不是昨日的合卺酒,二人又怎会如此亲密。
“以后也别坐这硬板凳,硌着我的阿晏我会心疼的。”贺玄卿端起桌上的粥小心的吹了吹,“阿晏,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不然胃会不舒服,这粥加了燕窝对你身体好。”
狼王好像知道景晏的所有事情,包括他身体不好。
景晏抬手要接,那人却没有要给的意思,他抬眸疑惑的看向贺玄卿。那人深邃的双眸也回望着景晏。贺玄卿环着他,自己喝了一口粥。
景晏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还没来得及拒绝,贺玄卿的唇就已经覆了上来,他好像料到自己会躲,用手托住他的后脑。
就这样,景晏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鸟儿,仰着头顺从的接受喂过来的燕窝粥。
有时,他明明已经将一口粥尽数咽下了,狡猾的狼王就是不放开自己,一定要自己再检查了才放心。
一碗燕窝粥喝的二人气喘吁吁,霸道的狼王才放开他,让他在自己怀里用饭。
景晏也确实饿了,看着一桌草原美食都想尝尝,但也想快些吃完脱离窘境,但碍于狼王在看着自己,他只能守着礼节,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贺玄卿知道他的口味,一直给他布菜,有时还会用筷子夹来他喜欢吃的直接喂给人吃。
景晏吃的差不多了,坐在贺玄卿怀中低声道:“夫君,刚刚臣妾,不是故意要听您和说话的……”
对于草原的政治景晏确实无意窃听。
贺玄卿闻言忍不住低笑,让人靠在自己怀里道:“阿晏不必惊慌,刚刚陆信来报吐蕃竟敢在我大婚之时触我霉头,我暂时还不想理,毕竟你我新婚,我可舍不得离开你。我没有事瞒你,政事如此,我亦如此。”
突如其来的深情让景晏有些惶恐,他小声道:“臣妾吃好了。”
“在我面前不要称臣妾,你就是你。”
贺玄卿目光温柔的看着像猫儿一样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开口道: “巫医说你身子弱,要多休养,你太瘦了多吃些。等过几天得空儿,我去给你猎点野味补一补,不过现在的野味差一些,要入秋了冷一些才是最好的时节。”
他的目光始终在景晏身上,抱着想了两世的人、闻着那抹熟悉的幽香,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的爱人回来了。
第3章 朝拜
饭后,景晏因为身体弱,被人拘在帐子里不让出去。
贺玄卿看人不再动筷子,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给他擦了嘴,景晏垂着头不敢动,他的呼吸撒在贺玄卿的颈间有些痒。
“今日风大,阿晏明日再出去可好?这里为你准备了一些闲书话本,让你消磨时间。”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轻吻了他的脸颊,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你身子行动不便,要小心些。”
竟然堂而皇之的说自己身子不便……又不是怀孕……
“大……夫君……大婚第二天,我不出现成何体统……”
“无妨,早上我已经出去替你见过众人了,而且巫医也说你身子弱,今日不宜出门。”?!
原来他穿戴的这般齐整是出去接受众人朝拜了,难道是又特意回来陪自己睡回笼觉?可哪有大婚第二天王妃不出现的道理,不知道这会儿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传回朝中,恐怕皇后会为此斥责母妃,景晏不敢细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见众人,不能让自己不懂礼数的事情传出去。
“夫君,臣妾今日不用拜见亲族吗?”
“我父王也就是上一任狼王薨世才会有新的狼王继位,所以亲族中没有父王。我母后与父王伉俪情深,在父王走后一年就随他去了,所以亲族不多,还有一位姑姑在,就是永宁大长公主,但已寡居多年,很少出来,更不插手我的事,所以整个王族只剩我一人在这苦苦支撑。”贺玄卿装出失落的样子,用眼睛偷瞄景晏,继续道:“这时间恐怕再也没有人像父王母后那样关心我了。”
景晏察觉到狼王的失落,一想到他已经是无父无母更无兄弟手足孤家寡人心里就不是滋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赔罪道:“是臣失言了。”才起身要跪,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住,“阿晏,你记住,以后都不可跪我,也不要在我面前称臣。”
贺玄卿把景晏拉到怀里,宽慰道:“按你们中原的话说这都是父王母后心疼你,我们阿晏以后不用早起侍奉公婆,而且我父王母后一生感情甚笃,生死相随也算完满。”说完,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我知你是担心自己在大婚第二天没有接受朝见而失了礼数,今日我已和众人解释过了,王妃舟车劳顿病倒了,待明日再来受各方朝拜。至于其余亲族要来拜见王妃,而不是你去见他们,我已替你让人将给大家的赏赐送去了,你放心吧。”
狼王细腻周到为自己着想的心思让景晏感到惊讶,他问道:“明日几时出门?我做准备。”
贺玄卿颠了颠怀里人,“我都安排了,王妃配合就好。”
到了晚上,身体强壮的狼王念着王妃明日要早起,告诉自己要克制,可是听到他讨饶的声音,便不想放过怀里的小东西,身子本来就弱的王妃还是禁不起折腾,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景晏还在梦里就被穿戴整齐。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柔声哄道:“心肝,醒醒吧。”
睁开眼看到身穿繁复礼服、头戴金冠的贺玄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狼王在礼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威严。
景晏立刻醒了,低头发现自己亦是一身同样纹饰的礼服,只是颜色和款式略有差别。
贺玄卿给他喂了几口燕窝粥,景晏仰头太累,就攀着贺玄卿的脖子努力贴近一点,当他用余光看到两名侍女垂眸站在门口时,脸颊顿时红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王妃在侍女面前这样失态,可又不敢拒绝贺玄卿,只能拉着人的衣襟小声哀求:“夫君……饶了我……”
这句话让贺玄卿想起了昨晚,不禁眸色一暗,他将人抱起放在地上,拍了一下他的pg,沉声道:“好好喝,落在礼服上一滴今晚就加一次!”
景晏听了不敢再说话,垂着眸子不去看他。
贺玄卿只无声的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了。
景晏看着感激的望着他,乖乖的喝完了一碗粥。
毡帘掀开,距离景晏数十丈外是整装肃立的草原士兵,他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似乎延伸到天的尽头。前排的士兵身着重甲手持武器,后面的骑兵亦是身着甲胄,他们一手牵着威风凛凛的战马一手持冒着寒光的兵器,静默而立极具压迫感。
草原的东边设着香案,西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紫檀步撵。
贺玄卿牵着景晏缓缓走出帐子,二人的步素速不快,可景晏却一直比贺玄卿慢半步,不敢与人并排。
察觉到的狼王特意顿了一下等自己的王妃,同时手上稍稍用力,把人往前带了带。明白狼王用意的景晏只得硬着头皮和人并肩来到香案前。
两位面容姣好的侍女恭敬的将点好的香呈给二人,巫医在一旁用听不懂的草原语言低声唱诵,景晏猜这是个祭祀仪式,待吟唱过后,贺玄卿对着香案恭敬的拜了三拜,景晏便也随着贺玄卿对着天地拜了三拜。
侍女接过二人手中的香,将其插在香炉中。
景晏被牵着来到步撵前,他这才发现,步撵四周鎏金的扶手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央巨大又厚重的紫檀木板完全可以轻松容纳四人,木板上铺着一层崭新的乳白色毛毡,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羊毛制成。
狼王麾下的文臣武将和一众士兵已整装已毕,站在两侧候狼王和王妃的到来。
贺玄卿扶着景晏在步撵上站定,而后盘膝而坐,景晏有样学样的坐在贺玄卿身旁。两侧早已静静恭候多时的众人有序的走上前,恭敬的将手中的兵器放在二人面前,象征着对狼王和王妃的忠诚,待前排将领将兵器献完兵器后,由八名士兵抬起贺玄卿和景晏缓步走向远处的石砌高台。
二人拾级而上来到石台的最顶层,自始至终贺玄卿都未松开景晏的手。他坐在象征狼王权势的王位上,景晏则想松开他的手从后面绕过他,侍立在左侧,却被贺玄卿一把拉住,跌坐到椅子上和他并坐。
景晏心下慌乱,他知道就算狼王再怎么宠自己,也不会允许他人与自己分享王位。这等僭越可是能让他连累自己母亲的死罪!
挣扎中,景晏按着贺玄卿的腿想要起身,狼王却顺势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
贺玄卿在他耳旁低语:“阿晏再闹就坐我腿上。”
景晏立刻端坐在王位上,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人竟然让自己和他一起坐在王位上受众人朝拜?想一想都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朝拜和觐见仪式,但每次自己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和众人一样,按照既定流程,谨慎小心的对王位上的人行叩拜礼,齐声说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吉祥话,木讷的重复着早已做过不知多少遍的流程,生怕自己慢了一拍而被发现、被责罚。而今天,他却坐自己曾经仰望、叩拜的位置上,凭着狼王的威风俾睨天下,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下面的将士们齐刷刷的跪下黑压压一片,齐声山呼:“拜见狼王、王妃!”
朝拜声音响彻草原,震的人耳膜发颤。
第4章 跑马
“今日带你去跑马。”贺玄卿盯着景晏“艰难”的吃完碟子里最后一口早膳才悠悠开口道。
许是以前在宫中憋得太久了,景晏听到可以去骑马,眸子立刻变得亮晶晶的,甚至闪过一丝兴奋,饶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依旧面色平静的道:“全凭夫君安排。”
若瑾取来主子外出要穿的斗篷,贺玄卿顺手接过来,温柔的给景晏披上那件大红斗篷。火红的颜色映衬的他精致小脸更加精致白皙,景晏属于耐看型,狭长的眼眸、小巧的鼻子,加上薄唇,初看并不觉得惊艳,甚至在他不笑时或是思考时眼里透着不可靠近的疏离,但在人面前却永远谦卑谨慎,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早上露重,别着凉。”贺玄卿给人系好斗篷,他没忍住在景晏的唇角落下一吻。
当着婢女的面,景晏条件反射的想推他,可刚碰到那人的衣襟就被握住了手,贺玄卿亲昵的捏了捏他的手,对他温柔一笑,接过婢女手中另一件半旧的玄色斗篷自行系好,牵着他的手走出帐子。
那日的年轻将领牵着两匹马立在帐外不远处,见二人走来,上前行礼道:“参见狼王、王妃。”
“阿晏,这是陆信统领。”
“陆统领好。”景晏颔首
“王妃好。”陆信恭敬行礼
再看陆信身后那两匹马,一匹黑身白蹄威风凛凛、一匹通体呈深紫色膘肥体壮,一看就知是上等好马。
贺玄卿留意到景晏看马儿时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悦,这让他忍不住暗暗得意,这可是王妃对自己的肯定。
他笑道:“阿晏选一匹。”
景晏惶恐,虽说自己有盛宠眷顾,可万一选错了,骑上狼王的马,那还了得?他走上前轻轻抚摸马头上黑亮的短毛,马儿也乖得很,低下头任他抚摸。
他借着摸马儿的片刻微微思忖后叹道:“这马儿长得可真壮。夫君,他们有名字吗?”
景晏可不敢直接选,只能顾右右而言它。
贺玄卿看着自家王妃机敏的反应,心中依旧不是滋味,他的阿晏对他很是戒备。
“黑色的那匹叫白蹄乌,另外那匹还等阿晏赐名。”
片刻,景晏心中了然,黑色那匹定是狼王的马,而另一匹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收回手,垂眸躬身,柔声道:“臣妾无才,夫君做主便是。”
贺玄卿看着装乖的人,不禁想起前世,他也是这般,极少表达心中所想,表面永远是恭敬顺从,可他知道这小东西的心有对狠,狠到扔下自己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间。
他记得前世景晏骑马摔伤过,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这次绝不能再让他有危险,他一定要亲自教。
“阿晏又忘了?不能在我面前称臣。”他执起景晏的手道:“爱妃和本王同骑一匹马可好?本王手把手教你。”
陆信还在立在一旁未走,景晏不想让外人看到狼王与自己太过亲昵。
“骑射是皇子的必修课,况且每年围猎我也会参加……”
没等他说完,就被贺玄卿抱上马,他被吓得差点失态叫出声,可下一秒,自己就抵在一个健硕坚实的胸膛上,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那人在他耳畔低语:“阿晏别怕,我在。”
他用自己的斗篷将景晏裹在怀中。
这样的怀抱熟悉又陌生,与榻上耳鬓厮磨时炙热的要把自己灼伤的怀抱不同,这怀抱壮硕有力,犹如在自己身后铜墙铁壁般的后盾。
“我先带阿晏兜兜风,看看草原的景色。驾!”
白蹄乌嘶鸣一声,欢快的飞奔起来,四蹄翻腾,长鬃飞扬,载着景晏和贺玄卿奔驰在初秋色彩艳丽的辽阔草原。
不精骑术的景晏在围猎时摆摆样子还好,在草原儿郎奔驰的马背上却不敢大意,他的后背紧紧靠在贺玄卿的胸膛,双手抓着那人坚硬的胳膊,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耳边是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衣袍声。
“阿晏,睁开眼睛看看这片草原,这里永远属于你,我也属于你,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贺玄卿没来由的低语让他忘记了紧张,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转头怔怔的望着那人,好像是在确认,他想张口却被风吹的吹乱了呼吸。
贺玄卿看着鼻头被吹的有些微红的人,偏头吻住了那半张的的唇上,学着风的样子讲他要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白蹄乌载着二人一路向东,迎着金色的旭日、踏过野草水洼、趟过蜿蜒的河流,掠过悠闲的牛羊。
渐渐的景晏开始不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摔不下去,马背上的狼王坚实可靠。他也大胆的睁开眼,仗着狼王的威风催促着马儿加快速度。
贺玄卿带着景晏疯够了,白蹄乌驮着他们慢悠悠的往回走,“哒哒”的马蹄声也慵懒了许多。
懒洋洋的靠在狼王怀里的景晏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是来学骑马的,自己总在人怀里算怎么回事?
他低声开口与贺玄卿商量道:“夫君,你还未教我骑术……”
由于跑马,贺玄卿出了一身汗,那热度隔着层层衣料渗过来,把景晏烤的暖烘烘的,但时间久了,带着潮气的热度还是让人不适,景晏向前倾身,试图和人拉开一些距离。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向,贺玄卿把人捞回来舔吻着他的耳尖问道:“阿晏要做什么?”
“只……只是出汗了……动一动……”
贺玄卿怎么忘了,别看他的王妃什么苦都吃过,但娇贵起来却是谁都比不了的。
他吓唬景晏说:“那也别乱动,一会儿让风钻进来就不好了,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哪有那么娇贵,臣妾又不是纸糊的。”景晏笑着反驳,“再这样,连小马驹的体魄都比我好了……”
贺玄卿看着他逗趣的样子,忍不住重重的吻了两下他的脸颊,惹得景晏直躲。借着他正色道:“阿晏,骑马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那是日积月累、熟能生巧才行。为夫倒是觉得,你学骑术不如求我划算。
景晏疑惑。
“我大抵是草原上最精通骑术的儿郎了,阿晏若是每次都与我共乘一匹马,何愁骑术?你驾驭我不比驾驭那略同任性的马儿要强千倍万倍?”
……这人好无耻
贺玄卿认真道:“我们草原的马儿一辈子只忠于一位主人,我也想只做你的马。”
景晏呼吸都漏了一拍,他只觉面颊发烫,心底涌出一阵悸动。这是狼王在向自己承诺?
他没搭话。
半晌,贺玄卿才道:“明日咱们启程回都城好不好?”
景晏靠在他怀中,仰头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和放大数倍的侧脸,喃喃道:“咱们……还有都城?”
“阿晏以为我们草原儿郎都是住帐子、每天打猎,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吗?你和亲前,宫中没有姑姑教过你草原的习俗?”
他不敢告诉贺玄卿,自己和亲前,姑姑只教过自己如何在房中侍奉狼王。
“夫君,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都城成婚,而是来这里?”
贺玄卿温柔的吻了一下他脸颊,将自己的脸贴在景晏微凉的脸颊上,目光顺着景晏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天空和山峦,沉声道:“在这里成婚也是我们的习俗,因为这里是我们草原儿郎的根,长生天在这里,我的父王和母后也在这里,他们都会看着我们、祝福我们。”
景晏暗暗想,祝福?真的会有人祝福和亲吗?就算不是真心相爱也会祝福?
贺玄卿又道:“这路都城离这里不算远,明天阿晏想骑马还是坐车?”
景晏毫不思索的回答:“想骑马……”
“今晚再好好练练,明日为夫就让你骑马,好不好?”
晚上还能骑马?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景晏脸颊,这时他才明白贺玄卿口中的骑马是什么,他羞臊的别开脸,没有答话。
第5章 喜好
第二天,景晏果然再次起晚,误了启程的时辰。贺玄卿不忍叫醒他,只是打发车驾先回都城,等景晏醒了,二人再骑马回去。
景晏醒来发现天已大亮,贺玄卿倚在床头凝眸看着他,“阿晏醒了。”
“夫君,几时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景晏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强撑着困意坐起来,努力睁开还有些红肿的眼皮。
“不急,等你睡饱我们再走。”贺玄卿看着他,眼中尽是柔情。
“那……成何体统……”景晏小声回应。
他费力的转动脖颈,试图适应大大小小咬痕泛着的细小的刺痛以及每天起床时身上的酸痛。
贺玄卿拿起衣物熟练的给害羞的人一件件的穿上,“在这里,阿晏就是体统,阿晏就是规矩。嗯?”
虽相处了几日,可景晏还是会被贺玄卿嘴里时不时说出的情话弄得脸红心跳。
昨日贺玄卿框他骑马,结果一整晚景晏都在被迫骑马,一开始的颠簸他还能忍受,但也不知道狼王搭错那根筋了,不知疲倦的折腾,到后半段景晏就累的不行了,一直求饶,最后直接无力的趴在贺玄卿精壮的胸膛上耍起赖。狼王也不恼,先是箍着人的腰顶,后又觉得不过瘾,直接把人按在床上,继续骑马。景晏睡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痕,连枕头都哭湿了一小块,甚至破天荒的在贺玄卿怀中说梦话,说自己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用过早膳,贺玄卿牵着景晏来到外面,准备骑马回去。景晏看到昨日的白蹄乌就没来由的一阵腿软,心中更是为昨夜的事生气,根本不想骑马,况且今日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也不便上马。贺玄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将人稳稳的抱上了马背。二人骑上白蹄乌向都城而去,陆信带着几名亲卫各骑一匹骏马,牵着昨日那匹深紫色的马儿紧随其后。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申时才到都城。
临近都城,路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不少人认得狼王,再加上他怀中抱着一个温润娇嫩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众人便猜到景晏的身份,纷纷向二人行礼。还有热情的蒙古妇女见状抱着自家三岁的奶娃娃上前拜见,哄着奶娃娃向王妃问好,祝二人早生贵子。
景晏未见过民风如此开放的子民,听到早生贵子四个字如雷贯耳,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用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得体的笑容,还好贺玄卿替他解围。
他这才明白为何贺玄卿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骑马回都城的要求,自己完全掉进了他的圈套,这人先以跑马为甜头,让自己意犹未尽,自然的让自己说出想骑马回都城,到了都城再被被众人围观,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马背上,景晏被狼王圈在怀里浑身不自在,小声问道:“夫君,我骑马累了,可以改乘马车吗?”
“骑马不是阿晏选的吗?你的喜好夫君自当尽力满足,车架早已到府中了。若是累了就靠在为夫怀里休息好不好?”贺玄卿看着怀里的人,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语气也带了一丝轻佻。
“为夫帮你按按,都怪我昨日……”他不着痕迹的将手抚在人的腰上,帮人揉捏。
“这……不成体统……”景晏挣不开,急的小声抗议。
贺玄卿倒是不以为意,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景晏是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
景晏不知他此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像个小媳妇一般略带羞涩的接受路人的行礼。
老远就看到红彤彤一片,王府门口还随风飘起大红绸装饰,老管家带着一众仆人早早恭候在门外,见人走近,纷纷跪地行礼,迎接主子回府。
贺玄卿先下马,伸手去接景晏。景晏愣了一下,随即将手递与他,一个侧身,轻盈的跃下马。
看到他轻盈的身形,狼王深邃的眸子暗了暗。
狼王牵起王妃的手,没了刚刚轻佻的样子,声音爽朗又带着威严让众人免礼。
回到府中,景晏端庄的与贺玄卿步入府中坐定,众人上前给狼王道喜,正式拜见王妃。
贺玄卿赏赐过众人后,景晏对众人说道:“各位近日辛苦了,我带了一些中原的小玩意儿送与大家,略表心意。”
众人谢恩退下,贺玄卿拉着他的手道:“阿晏,这是咱们府里的管家,乌恩其。”
“我初来乍到,咱们的规矩我还不懂,以后少不得麻烦您。”景晏说的客气,拿出一小袋金子赏给管家。
圆脸小眼长相喜庆的蒙古汉子恭敬行礼道:“谢王妃赏赐,都是奴才应该的。”
管家还未退到一旁,景晏从宫中带来的荣姑姑看到六皇子出手如此大方,赶紧迈着小碎步走上前,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二人道喜,后面还跪着一个年纪极小的丫鬟聪儿。
一老一少失礼聒噪,让景晏很是难堪。
贺玄卿记得她二人,上一世就是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卖主求荣,没少给皇后通风报信,而且他的阿晏也不喜二人。
他虽心中厌恶,但面色却平和,他要先帮爱妃解围,遂沉声道:“二位随爱妃北上辛苦了,应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吧?”他侧过头温柔的看了景晏一眼,“阿晏,她们不远千里陪你来到这里,辛苦得很,赏什么稀罕物也是不够的。不如这样,为夫想做主让她们修养些时日,派人带她们四处逛逛可好?”
这一老一少,老的老奸巨猾、少的愚笨贪财,可偏偏这两个是自己出嫁前皇后赏的奴仆,自己正头疼怎么安置,没想到贺玄卿竟一开口就给他解决了这个大个麻烦。
明面说上是将二人送出去游玩,可谁又能保证路上会不会遇到不测呢?再不济送出去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以。
景晏展颜一笑,“全凭夫君做主。”
这笑容让贺玄卿心神一荡,这几日他的阿晏还没对自己笑过。
二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自然是忙不迭的叩谢。
打发了那两个奴仆,走上来两位婢女和两位小厮来拜见,四人年纪都不大,婢女是那日在香案前给自己递香的那两位,叫若谨、若蝶,都生得水灵机敏,小厮叫追云、白刃也生得精神结实。
“阿晏,我知你来的匆忙,在中原没带个得手的人来,这四人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以后只负责伺候你。”
“谢夫君。”景晏没想到他还给自己这个和亲的“贡品”配了四个可以使唤的人。
众人退下,贺玄卿牵起他的手,“夫人,你今天骑马累了,我带你回房休息,咱们明日再熟悉府里可好?”
不说还好,一说又让景晏想起昨晚之事,他面上露出一片羞赧之色。
景晏试图抽回手但没成功,他说道:“什么时候去拜见姑姑呢?”
“我姑姑啊,这几天正在闭关,而且她老人家不喜这些事情,等过些时日再说罢。走吧,我带你回房。”
景晏只得被牵着往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景晏才发觉,与其说这里是王府,不如说是小型的宫殿,宫宇寝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精致的花园。
寝殿房间的布置也让景晏眼前一亮,从家具质地到摆放陈设,分明都是自己的喜好,他不信草原会有人用花梨木、罗圈椅,连床幔的软烟罗都是中原极珍贵的产物。他忍不住这摸摸那看看,这里比自己在宫中住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可看着满屋子的陈设到让他怀疑起来,难道粗犷的草原汉子也和自己这个中原人有一样的喜好?
贺玄卿把景晏的情绪都看在眼里,他将人圈在怀中,轻吻他的发顶,深情道:“心肝,你的喜好,我还不知吗?”
第6章 刺客
二人在一起腻歪了好几天,在管家乌恩其和陆信旁敲侧击的催促下,这天晚上贺玄卿终于想起要去书房处理公务。
景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伴君如伴虎,日日陪着狼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虽说自己圣眷正浓,但他明白这不过是新鲜劲儿没过而已。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闲下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狼王就贴了上来,拉着他衣袖道:“阿晏,我带你去书房看看好不好?前几日带你在府里闲逛你都没去。”
贺玄卿又想黏着自己……
“夫君……我怎敢打扰夫君处理公务……”景晏推脱。
书房一般是放机密最多的地方,要是自己真的冒冒失失的跟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听了不该听的,亦或是以后书房丢了东西或府中出了内奸,那自己岂不是难逃干系、万劫不复?
“你不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有心情处理那些事情……”贺玄卿的声音有些低落,但又像是在撒娇。
……
不容景晏再推脱,霸道的狼王直接牵着他的手,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在府中的另一个僻静的院落,正房三间屋子没有隔断,甚至阔朗,西边是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左手边整齐的码放着数量不少的公文案牍,右手边是一个紫檀笔架,上面挂着几只毛笔,墙边的黄花梨月牙桌上放着一只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东边是议事厅,墙上挂着地图。
贺玄卿拉着景晏自然的坐在自己腿上,把他圈在怀里,亲昵的蹭着他的脖颈,大脑袋埋在他的肩窝,耍赖道:“阿晏,我好累。你帮我读公文好不好?” 说着拿起一本公文塞在他手里。
“臣……不敢……”景晏推脱。
狼王的精力有多旺盛他是知道的,贺玄卿根本就不会累,谁知道让自己看这种机密是不是在下套。
贺玄卿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故意发出“啵”的一声,“以后你自称臣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景晏偏过头不做声,垂眸看着手里像烫手山芋一样的东西。
在贺玄卿的再三要求下,最终还是拗不过他,打开公文,言简意赅的复述给狼王听。
贺玄卿在他复述时会时不时的提问让自己的王妃作答,一时想不起来的,景晏会在思考之际习惯性的拿着毛笔的微端靠近自己脑袋无意识的戳两下,那样子可爱极了。
不知不觉中,二人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贺玄卿知道景晏放在众皇子众都是聪明的,在宫中读书也非常刻苦,但上一世的人多不少东西了解不深,当时他也没有注意到,是因为当年没遇到一位好老师点拨,现在他不介意自己当这位老师。
“阿晏,刚刚你引用的《孙子兵法》少说了半句。”
“你可知“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
景晏心中疑惑,思索半晌,茫然的摇了摇头,《孙子兵法》自己早已熟读,不说滚瓜烂熟,但应该出不了差错才对,可竟不知还有下半句,难不成自己看的版本有误?
贺玄卿爱极了他望着自己茫然的眼神和因为无措而微张的唇,那表情无辜极了,每天晚上他攀上高峰过后都是这幅让人难以自持的表情,让人更想好好疼爱一番。
他的唇贴上景晏的耳廓,轻声道:“爱而宠之啊……”
根本就不是《孙子兵法》里的话,而且贺玄卿自己编的!这人好不正经,竟自己编了半句来诓人!
狼王突如其来的表白,一句话撩的景晏红了耳根,他扭着想要下去,可圈着他的胳膊却丝毫不动,不管怎样越挣扎,都无法脱身。几个来回,两人身上竟然蹭的热了起来,感觉到的景晏瞬间愣住不敢动了。
看着景晏脸颊染上一片红晕,狼王很满意,他的手也像蛇一般,悄然探入景晏的衣袍内,吓得他微微躲了一下。
“心肝,别动……”贺玄卿几乎贴着他的唇呢喃道。
景晏在次被眼前的“美色”冲昏头脑,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没再躲。
正当四片唇即将相碰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好事。
“主子,奴婢来送点心。”
若蝶的声音让景晏浑身一激灵,他迅速起身立在贺玄卿身侧,急忙整理好衣服,紧张的仿佛偷情被抓了一般。
对比起慌乱的景晏,贺玄卿则泰然自若的稳坐在罗圈椅上,沉声让若蝶进来。
得了允许的若蝶低着头将几盘果子和点心放在进门的小几上,行了个礼便迅速退下了,不敢多看一眼。
待人走后,景晏只觉面颊发烫,他暗骂自己怎的光天白日的被狼王勾的想那种事,真是下作……
贺玄卿起身若无其事的想牵景晏的手却被人悄无声息的躲开了。
景晏向后微微退了一步,道:“夫君想吃些什么,我去给您端来。”
贺玄卿一听自家王妃的语气就知道这是生气了,他将人揽在怀里,低声说:“谁知道若蝶拿来什么了,阿晏陪我去瞧瞧可好?”
景晏不情愿的跟着他走,刚来到桌边贺玄卿就捻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送到景晏唇边,示意他尝尝。
景晏心中还别扭着,他抬眸看了狼王一眼抬手想接,贺玄卿却不许,他无法,只得就着贺玄卿的手咬了一口。
那点心香浓滑软,甜度适中甚是美味,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景晏想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点心接过来,狼王依旧不许,只能就着他的手吃完了一整块点心。
“夫君,这点心真是和中原的不同,可有名字?”
“这叫白蜜滴酥,是用新鲜的牛乳与蜂蜜、鸡蛋、糯米粉调和蒸制而成,阿晏可喜欢?”他记得这是景晏上一世最爱的点心。
景晏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点心名字暗暗记住,以后见到母妃一定要带给她尝尝。
“喜欢……谢谢夫君……”
贺玄卿勾了勾唇角,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点心还有更美味的做法,阿晏可想知道?”
景晏点点头。
“相传如果不用牛乳而用人的……”
景晏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捂着胸口,涨红了脸,“成……成何体统……你……不正经!”
贺玄卿看见自家王妃这幅样子,哈哈一笑,上前搂住人哄道,“阿晏脸红什么?这些话我们不是每晚都说?再说,阿晏这幅样子,可是想用自己的做给为夫吃?”
景晏被他说的又羞又臊,红着脸说:“夫君,臣妾要回房沐浴了,臣妾告退。”
说罢便甩开他快步回房,中途还差点迷路,贺玄卿却站在门口像个坏种一般嚷嚷。
“阿晏这是做什么,哪个生子的人没有呢?”
他再这样喊,整个府里的人都要知道了……
回到寝殿,景晏迅速将房门栓上,生怕贺玄卿追来一样。他拍了拍自己红透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为何会对贺玄卿挑逗的话反应这样大,还使了小性儿,若是狼王一个不高兴以后在他面前连“宠妃”的地位都没了,嫁过来的和亲皇子和狼王不过是君臣关系,虽说贺玄卿现在待自己好,可谁知道这份新鲜劲儿能维持多久,以后还是事事以他为先,不能再这般失了分寸。
掌灯时分,贺玄卿处理完公务刚踏入院中便发现不对,习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狼王更不例外。
景晏最怕冷,沐浴时窗户不可能是虚掩着的,若瑾和若蝶也不会这般不谨慎,加之他听到房间中似有动静,仿佛还有断断续续的低语声,阿晏害羞,沐浴时身边并不会留人,因此心中更觉不对。
贺玄卿放轻脚步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内望去,竟看到一名黑衣人正悄悄地往屏风后走!而他手无缚鸡之力的阿晏就在那屏风之后沐浴!
贺玄卿心中骇然,他用极快的速度从窗外纵身跃入屋内,骤然袭向那黑衣人,一招便将其制住,并怒喊:“有刺客!来人!护驾!”
而那人也并非等闲之辈,竟拼命挣脱了狼王的钳制,贺玄卿反手捉住那人的一条臂膀用猛力一卸,竟被那人用一招太极化解掉,刺客自知不敌想要跳窗逃跑。贺玄卿拔出挂在一旁的佩刀,弯刀骇人的寒光闪过,刺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关键时刻,景晏在屏风后喊道:“夫君你没事吧!”
贺玄卿听到景晏的声音分了心,那人趁他分神之际,迅速冲到窗边,当他翻身而出时,贺玄卿的弯刀脱手,直直砍向刺客的后肩,瞬间一股铁锈味弥漫在屋内。
刺客一个,而后迅速爬起来,轻盈跃上屋顶
他刚要去追就听到景晏用极微弱的声音说:“夫君,我怕……”
贺玄卿立刻停住脚步,放弃追赶刺客,回身安抚自己的王妃。
他命侍卫带着猎犬去追黑衣人,自己则来到屏风后面查看景晏的情况,用中衣将人裹起来护在怀中。
只见景晏面色发白,整个人颤抖着缩在他的怀里,像极了受惊的小猫。可怜兮兮的人让贺玄卿心疼不已,想是刚刚吓到了,他把人从浴桶中抱出来擦干并给他穿上干净的中衣,整个过程景晏都乖顺的很,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挂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把吓坏的景晏哄睡着,贺玄卿凝眸望着他沉静的睡颜,不禁暗暗自责。二人不过刚分开一会儿,阿晏就遇到了刺客,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可他并不记得上一世府中出现过刺客,可以说,他确认上一世府中没有刺客,是不是上一世的自己没有发现?还是那人根本就不是刺客?上一世景晏是否发现了这人呢?他为什么没和自己提过?
第7章 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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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互市
二人来到集市,景晏发现这里虽比不上中原的集市繁华,却也异常热闹,来往人群中有不少异域打扮的外邦之人,耳边也尽是嘈杂的各色语言。他紧跟着贺玄卿穿梭在各色人群中,虽然克制着不让自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但一双好看的眸子却不停的打量各着种新奇玩意儿。
贺玄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欣赏着上一世的自己从未见过的阿晏的美好模样。
刚到集市,贺玄卿就给了景晏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让他随便买。景晏口中谢过了狼王,随手将荷包挂在腰间,可是他在集市转了一阵什么也没买。
景晏在一个卖小摆件的摊子前驻足,他一眼就看中了一个玉羊摆件,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
那摆件只有巴掌大,说是玉质都勉强,只是颜色近似玉的通透石头,雕工更是极为一般,不知为何景晏竟对着它看了又看。
贺玄卿见他喜欢,在一旁提醒道:“阿晏,喜欢就买下来。”
景晏闻言像小朋友一般依依不舍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摊子上,低声道:“谢夫君美意,只是这小玉羊像极了小时候母妃给我做的玩具而已。”
原来他的阿晏是想母妃了,可他怎么忘了,他的阿晏就属羊,明年就该本命年了。
贺玄卿笑笑没说话,转身低声吩咐追云,把那玉羊买下来,并告诉他,王妃的目光在哪里停留的时间略长,就把东西买下来,让他回府慢慢赏玩。
二人逛累了就随便找家小摊坐下休息,小摊子桌椅板凳都矮,景晏坐着尚且有点憋屈,更不要提高大的贺玄卿了,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景晏捧着粗瓷大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奶茶润嗓子,
这奶茶自然是比不得府里的,但喝起来苦咸苦咸的,像极了嚼老树叶子是景晏没想到的,虽说他们用的砖茶肯定不是上好的二四茶,难道这就是牧民喝的三九茶?
贺玄卿看他垂眸盯着桌面怔愣着出神,问道:“阿晏在想什么?”
景晏抬眸看向坐在小凳上的人,悠悠说道:“夫君,我在想他们用的砖茶是哪一种,也不知是从哪买来的。”
贺玄卿将手中的奶茶碗放到桌上,无处安放的长腿碰到了木桌的边缘,桌板发出“吱嘎”一声。
“咱们草原制作奶茶的砖茶有“二四”、“二七”、“三九”之别,二四最好、二七次之、三九最差,这里的茶恐怕用的都不及三九砖茶,可能是在茶商那里收来的茶叶沫。”
“茶商?据我所知只有中原产茶,是中原茶商吗?两国关系如此紧张,竟然还有贸易往来?”
贺玄卿道:“利字当道,哪有不动心的,他们可以贿赂当地官员下通牒文书、贿赂官兵帮其打开城门,你可知,在草原腹地一块茶砖能换一只羊。”
在中原,茶砖这种粗茶根本无人问津,就连贩夫走卒也是喝高沫的,没想到在交通闭塞的草原,易于存放的茶砖竟然如此值钱。
景晏思忖片刻道:“果然是‘缺为贵,少为鲜’。刚刚在集市上我也看到了不少草原独有的货品,不知道到了中原是不是也能换回‘一只羊’呢?”
贺玄卿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他示意景晏继续说。
景晏被狼王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毛,不知自己算不算妄议朝政,他忽觉不妥,眸光微动,声音也低了几分,道:“我也只是忽然想起来乱说的。我看集市上有不少外邦的商人像是来进货的,说明我们的货物在他们的国家有价值。比如我,看到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奇,什么都想买,如果这些东西出现在中原,那他们会不会都和我一般?”
他偷偷打量贺玄卿的面色,看人并无不虞之色,便试探着继续道:我在想,如果将别国没有的东西主动卖过去,再将一些成色极好的东西卖给他们的贵族,会不会能让百姓多赚些钱,生活更富足些。”
贺玄卿看着说话遮遮掩掩的人,心中既欢喜又心疼,他开心的事景晏开始站在君主的角度为草原的子民们考虑了,在他眼里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难过的是他爱了两世的阿晏竟然还提防着自己,说话还要七拐八绕的才行。
他根本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直接道:“阿晏是说互市?”
其实贺玄卿也早有此意,但奈何此事牵扯甚多,需要从长计议,没想到他的阿晏竟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景晏摸不透他的心意,奉承道:“这些事我不太懂,我说的都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小打小闹而已,倒是夫君说的互市也许能让茶砖没那么金贵了,只不过不知这互市难不难……”
“阿晏说了,便不难。”
景晏慢慢说道:“如果是这样,集市上的宝石、银饰、配饰和好些叫不上名字的奶制品这些都可以互市,中原人肯定没见过;到了数九寒天还可以贩卖牛羊肉,因为冬天寒冷,鲜肉方便储藏,在途中不易坏,当然也可以贩卖活的,但是价格可以更高,而中原的粮食、布匹、药材等可以通商过来。既能用咱们的东西换到中原的好东西,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牧民还能靠卖牛羊多赚点银子,夫君你说这样可好?”
景晏越说越兴奋,他目光闪烁的望向贺玄卿,发现对方正带着笑意的回望自己。他有些慌张,小声找补道:“不过,马匹就不要卖给中原了,咱们还得留着打仗用呢。”
他可爱的模样逗乐了贺玄卿。
“没想到吾妻刚嫁过来就为百姓的生计着想,得阿晏者,夫复何求?”贺玄卿握着他的手微微倾身,低声道,“马匹卖给他们也没关系,没有我们的水草,养不出这么健硕善战的马儿。互市这件事我也在打算,现下你嫁过来了,两国关系有所缓和,我会将这件事提上议程。”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百姓之福。”
“都是托了我们阿晏的福。”贺玄卿心情大好,他说完还“吧唧”亲了景晏的手背一口。
景晏最怕在外面和狼王腻腻歪歪,而且追云的白刃还坐在旁边那桌,肯定都看到了,这也太难为情了,被亲了一下手的人立刻红了耳根,抽回手就要走。
贺玄卿也不恼,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去追自己的王妃。
第9章 孤女
二人从茶摊上出来没走几步,景晏忽然身形一顿,贺玄卿扭头再看他时,之间他素日里白皙纤长的手正抓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的胳膊,那人手重还拿着自己刚刚给景晏的荷包。
很明显,他们是遇到小偷了。
一般来说,小偷的偷窃手法都是极快的,而这小男孩却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不知是他年纪太小学艺不精还是景晏本就机警、反应迅速。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被捉住的男孩显得异常单薄瘦弱,穿的也破烂,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唯独一双大眼睛光亮异常,恶狠狠的瞪着景晏。
贺玄卿刚要上前,景晏怕他吓到那孩子,遂拦住他。
自己冷声道:“才多大就出来偷?”
“要你管!”
男孩瞪了景晏半晌,景晏不说话,只是垂眸回看着他,只是冷眼看着他。男孩被几个大人围着逐渐心虚,他开始试着挣脱,见实在挣脱不开,便张口狠狠的咬上景晏的手。
景晏吃痛“嘶”的一声松了手,男孩攥紧荷包便想跑。
白刃见状两步就擒住小贼的肩,将小男孩再次抓了回来。
“阿晏,让我瞧瞧有没有被咬伤?贺玄卿紧张的牵起景晏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
在大庭广众之下贺玄卿如此反应到让景晏有些不好意思,他抽出手,在狼王面前摆了摆,笑道:“没事,小孩子能有多大力道。你看,没有破皮。”
贺玄卿不依,将他的手捉在手里借着阳光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确认连淤血都没有才勉强放下心来。
小男孩一看就是个老手,见逃不掉就大喊:“大人欺负小孩!救命!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要拐我!”
贺玄卿本就讨厌这小贼,现下男孩又伤了景晏,贺玄卿本就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王妃,这小贼又不合时宜的大喊大叫起来,贺玄卿脸上更是闪过不悦。
他锐利深邃的黑眸撇向吵闹的男孩,那人对上狼王阴冷的眼神时,不禁心中一颤,说话也结巴起来,他转过头试图逃避。
景晏也察觉了,他用身体微微挡住贺玄卿,生怕他伤了那瘦小的孩子。
众人听了统统过来围观,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景晏也不慌,先对各位答礼,而后提高声音道:“各位,这恶劣小童偷到了在下的荷包却还恶人先告状,我的荷包还在他手中,各位不信可看。”
景晏想去拿荷包却发现已经不在男孩手中,他心道不好,如果不是人赃并获恐怕在这人云亦云的集市上要百口莫辩了。
贺玄卿见状稳步来到男孩面前,巨大的身形迫使人不得不仰望才能看清他的脸。男孩怕他,剧烈的挣扎起来,口中还喊道欺负小孩儿。
只见他迅速出手,在男孩的衣服极为隐蔽的夹层中拿出了荷包,贺玄卿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赃物”给大家看。
男孩还在说着他们污蔑自己,但明眼人都瞧得出,绣着金线的崭新荷包恐怕不是这个小叫花子的所有物。
人群中有人认出男孩是惯偷,甚至有人说要把他抓到官府。
景晏看大家越说越激动,怕男孩真被送了官府,一时情急,在没与贺玄卿商议之下便自作主张。
“诸位听我一言,稚子年幼,送去官府恐怕少不了一顿板子,咱们都是做父母的,看到孩子受苦心痛至极,不如先交给我,我会将其送回家中,让他的父母严加看管,各位意下如何?”
看客七嘴八言,追云让大家散了,众人也渐渐不再围观。
景晏在贺玄卿耳边低语道:“抱歉,夫君,刚刚我自作主张要把他送回去……”
贺玄卿收起了脸上的冷意,温柔的答道:“无妨,阿晏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几人把小男孩带到附近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贺玄卿让白刃和追云各守一边,免得人跑了,自己则站在景晏身前,靠在墙边双手抱肩,无处安放的长腿横在二人之间,把会咬人的小贼和他的阿晏隔开。
他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欣赏自家王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毕竟上一世自己没陪景晏逛集市,更没有遇到这个小偷,他不介意陪景晏做各种事。
只有他知道刚刚处变不慌的景晏,在发现小贼手里没有荷包时到底有多紧张。
景晏冷声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出来偷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男孩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不用你假惺惺的!大不了打死我!”
景晏看着不服气的男孩,弯下腰平视他,贺玄卿立刻警觉起来,景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继续道:“打死你做什么?听你说话像是中原人,怎的小小年纪就流落异乡?”
男孩没有答话而是反讽道:“你一个中原人,竟然委身于草原异族,真是可耻!”
景晏闻言一怔,他缓缓直起腰,面色说不出的奇怪。
贺玄卿怕景晏真的多心,道:“阿晏,我看干脆把这小贼打死算了!”
景晏拍了拍他道:“无事。”
而后对男孩说:“你父母亲人可有死于草原人刀下的?还是与他们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们是低贱之人吗?为何嫁与他们就是可耻?如果他们低贱,中原又怎会和亲?还有你,现在站在的这片土地不是中原。”
一连串的问题让男孩哑口无言。
他又问道:“你怎知他是我官人?”
男孩不屑道:“刚刚你在街上叫他夫君,还说自己擅作主张,真是没骨气。”
景晏笑道:“你偷听我夫妻二人的低语,就算有骨气了?”
“不那不是偷听!是你们说话声太大了!”
刚刚景晏说话声并不大,加之街上声音嘈杂,若不是习武之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话,可看这孩子又不像有功夫的,莫不是个听力过人的天才?
“同样作为中原人,如若你遇到难处我可以帮你。”景晏拿出荷包递给男孩,声音柔和了一些道:“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他示意贺玄卿拿钱,贺玄卿递给他一锭银子。
正在男孩看着眼前的银子犹豫时,景晏将荷包送上前,继续道:“既然你不想说就拿钱去吧,但以后切不可再偷了。如果不能维持生计可以来城中主街的宅子来找我,我姓景。”
男孩伸出手,颤抖着接过荷包,小声说:“够了……”他看了一眼景晏,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够我安葬母亲了。”说完,他竟小声的抽泣起来。
景晏见状,心中泛酸,想起自己的母妃,恐怕也是今生再难相见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可还有亲人?在城中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男孩摇了摇头,抹掉眼泪,“噗通”一下跪在景晏面前,扣头道:“恩人!您的教诲我记下了,来日必将重谢。”
景晏扶起他,给人擦了擦眼泪道:快起来,你怎落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男孩再次跪下,指着白刃,恳求道:“希望恩人准许我和他学功夫,为父报仇!”
“报仇?”景晏拉着他来到墙边的草垛上坐下。
男孩其实是女扮男装,名叫叶一,本是嘉州知府独女,父亲被诬陷获罪,她和母亲在流放途中被抢去了钱物,他们看他和母亲生的貌美,就起了歪心,想把她们卖掉,不料母女二人中途逃脱,可她们不敢回中原,只能辗转来到草原,可惜她母亲身体不好,没多久便病死了,临终前,母亲让她女扮男装,以免被坏人觊觎。
景晏心中不忍,侧过头,目光落在贺玄卿身上,仿佛在与他商议是否能将这孩子带回。
站在墙边的狼王口中叼着一根草棍,痞气一笑,含糊道:“全凭夫人做主。”
景晏对贺玄卿展颜一笑。
他对祝一说道:“日后你可安心住在府里,也可以学功夫,能不能学好要看你的资质,一旦入府便不可再将报仇二字挂在嘴边,你可愿意?”
祝一目光坚定的看着景晏,郑重的点了点头。
景晏吩咐白刃先带孩子去安葬她母亲,随后带她回府。
贺玄卿今日算见识到了自家王妃处变不惊的稳重恩威并施的手段,上一世自己好像小瞧了他的阿晏。
二人手牵手漫步在回去的路上。
贺玄卿佯装好奇的问道:“阿晏,嘉州在什么地方?”
景晏想了想,答道:“嘉州在中原南部,那里物产丰富,称得上是鱼米之乡,很多官盐都产自那里,而且嘉州还有繁华的港口,确实是个肥差。不过,现在的嘉州可是国舅爷的地盘。恐怕是祝一的父亲得罪了国舅爷,亦或是不肯与其同流合污。”
贺玄卿不经意的问道,“叶一父亲的事情,阿晏怎么看?”
“夫君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无学无术的皇子,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听到景晏如此谨慎又敷衍的回答,贺玄卿知道他并未对自己放下防备,看来,这小家伙还是不信自己,真真像是一头喂不熟的小狼。
第10章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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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功夫
第二日,外面天已大亮,卧房的门还是紧闭着,屋内令人羞红脸的味道还没散,床榻被软烟罗床幔笼罩着,只能看到里面的虚影儿。
扰人清梦的光线被拦在外面,贺玄卿披着中衣斜倚在床头,结实又充满力量的肌肉露在外面,怀里的景晏睡的不太安稳时不时的皱起眉头,鸦羽一样的睫毛时不时的轻颤。贺玄卿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仿佛在给睡梦中的人安抚,手上把玩着景晏的一缕乌发。
他就这么盯着景晏的睡颜看了一个时辰,却怎么也看不够。
外面的天色不早了,贺玄卿纠结再三,还是附在人耳畔轻声说:“心肝,别睡了,咱们起来练功好不好?”
景晏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不理他。
昨夜景晏确实答应了贺玄卿要和他学功夫,可他那是被逼着说的,狼王坏极了,让人坐在自己怀里攥着他,就是不给人个痛快,还一个劲儿的在景晏耳边蛊惑,反复问他愿不愿意随自己学功夫,只有说出来愿意才行。
景晏被逼出了泪,侧头用泛红的眼看他,好像再说都是你逼我的,不作数。狼王看到阿晏这幅样子却不管这些,只是更起劲儿折腾,让他挺起身、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胳膊。
……
狼王无奈,只得附在他耳边再次轻声哄道:“外头的天都大亮了,昨晚你答应过我的,今日和我学功夫……”
景晏被人扰了清梦本就来气,再听到昨夜更是一肚子火,直接将手边的软枕砸向身后的贺玄卿。
狼王一个措手不及,正中面门,他也不敢吭声,揉了揉被撞疼的直挺的鼻梁,心想,早知道就不把这软枕做的这样高了,虽说用着方便,可用这个打人也忒疼了些。
他把枕头扔下床,继续凑上去讨好的在人耳边聒噪。
见景晏就是不理他,狼王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手也假装不规矩起来。
“你要是再不起,我就再来一次。”
景晏闻言立刻醒了,坐起来戒备的盯着他。
贺玄卿看着他的心肝宝贝努力睁开眼瞪他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他不仅凑上去亲了亲景晏,柔声道:“好阿晏,快起来了。”
昨夜景晏被迫伺候贺玄卿沐浴,本来只能容纳一人的浴桶非要坐两个人,弄了一地水不说,出来时,扶着浴桶边沿的景晏还差点摔倒,最后无奈只能主动靠在狼王的怀里。贺玄卿对自己的王妃的主动很是受用,到了榻上更是不肯放过他,甚至还哄着人垫上软枕,这才让景晏哭哑了嗓子。
本就疲累不堪的人还要被拽起来练功,对比狼王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景晏心里烦躁的很。
二人用过早饭,来到院子里。
一身劲装的贺玄卿特意找了一块树荫让景晏扎马步,恐晒着自己的宝贝王妃。
一肚子气的景晏,自然是不配合的,只是微微屈膝站在原地,本该摆好的手也像拿不起来的一样,无力的垂在身侧。
贺玄卿教他拳法,他就乱打一通,甩胳膊甩腿,甚至还有几下打在狼王身上,贺玄卿给他讲解发力要领,他就假装听不懂,贺玄卿教他口诀他更是成心背错。
最后贺玄卿败下阵来,他知道景晏是真生气了,他忘记了上一世自己的小心肝就是有起床气的,但是很少表现出来。最近的事情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他怕自己什么时候一个疏忽,就要再次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贺玄卿不敢想,也不能承担这种后果,虽然他在景晏身边加派了人手,但以防万一,他必须要教景晏几招,让他在关键时刻自保。
“今天晚上不许再胡闹,明天我才好好练功!”闹脾气的王妃将擦手的帕子扔在水盆里,溅了狼王一脸水。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狼王也不恼,只是抹了一把水,追着景晏商量道:“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景晏心里明白,贺玄卿是为了他好,从君臣的角度来讲,狼王不仅亲自教他功夫、还求着自己学,自己的小性儿也该适可而止了,不然贺玄卿恼了,失宠的还是自己,反倒得不偿失。
虽然景晏心里的气还没消,可这人毕竟是君王,他已经给自己台阶下了,自己也不能再任性。他看着的狼王委屈巴巴的脸,也只能点头同意。
贺玄卿开心的抱起景晏转了个圈,感叹道:“我的好阿晏。”
景晏只觉天旋地转,他轻轻推着贺玄卿的肩让人停下,自己小声道:“夫君,快放我下来,这……不成体统。”
到了晚上,虽然只有一次,但贺玄卿却作弊,抱着人用巧劲儿磨,就是不给人一个痛快,到最后还是要景晏求着他、哄着他,好话都说尽了才行。可怜的王妃被弄得狼狈极了,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喘着粗气,他自己却纹丝不动,还是把景晏折腾的筋疲力尽。
第二日,景晏无法,只得顶着黑眼圈起来练功,晚上早早的和衣而睡,这是摆明了不让贺玄卿碰,他总不能变态到半夜把已经睡着的妻子拖出被窝做那禽兽之事。
第三日贺玄卿长记性了,早早回到寝殿,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景晏锁了门。
若蝶哆哆嗦嗦的在门里面回禀道:“主子……王妃睡了,他怕有贼,特意让奴婢锁了门,谁也不能进……主子恕罪……”说到一半还吓得拿余光不停的瞟坐在一旁淡定看书的景晏。
景晏也不理,好像故意示威一般。
贺玄卿转身从院子里出来,留给寝殿一个落寞的背影,如果此刻他有耳朵和尾巴,恐怕早已耷拉下来了。
他心中懊恼,自己可是让中原闻风丧胆的狼王,竟然被自己的妻子锁在屋外……果然还是自己的错啊!
他踱步到书房,沉声吩咐陆信给他准备一床铺盖,他要在书房的偏殿睡。
陆信虽长得俊但却是个只懂练武的人,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受这份委屈,直言道:“主子,您可是狼王,这也……太委屈了,王妃……王妃他……。”
贺玄卿刚刚的闷气一扫而光,理直气壮的教育他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尊重夫人!”
陆信被训的闭了嘴,可是他不懂……
第四日依旧如此,景晏早早起来站在院中等着贺玄卿和他学功夫。
见贺玄卿来了淡淡道:“师傅。”
贺玄卿低声唤了一声:“阿晏……”那声音带着委屈和自责,可怜极了,好像在指责景晏的不近人情。
景晏就当没听到,只是拉开架势扎马步作为热身,随后的一招一式认真学习,可谓是心无旁骛,假装看不到狼王的目送秋波。
当晚,不出意外的,还是把贺玄卿关在了门外。
景晏生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毕竟这是自己父皇宠妃贤贵妃的惯用伎俩,每次广元帝不仅不生气还能得到更多的垂怜。
第五日,没有美人在怀的贺玄卿辗转难眠了好几日,实在是忍不了了,想他堂堂狼王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呢,今天他就要一振夫纲!
景晏穿着练功服从房里出来,贺玄卿殷便勤的迎了上去,眼中尽是诉不尽的柔情,他扯住景晏的衣袖,小声道:“阿晏这么早起,辛苦了。”
“夫君教我功夫才辛苦。”景晏抽回衣袖正了正护腕,后退一步,礼貌回答。
贺玄卿看着冷漠的景晏再次没皮没脸的贴上来,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哀求道:“阿晏,你就让我回去睡吧,现在府里人都笑话我,明天整个都城都知道我被自己的王妃赶出来了,你让我颜面何存。”
景晏不理他那茬,不冷不热的问道:“夫君,今日教我什么?”
贺玄卿顿了一下,正色道:“今日为夫教你认一认人体经脉,学点穴功夫。”
他抬手就摸向景晏的关元穴,吓得景晏红了脸,拍开他的手,赶紧后退两步,压着声音道: “光天化日的做什么!”
景晏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狼王竟然如此无赖,软的不行竟然直接上手!
贺玄卿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说:“认识穴位啊,关元穴可是习武之人的命脉所在,是最脆弱的地方。要不我让阿晏摸回来。”
说着他就抓起景晏的手,让他摸自己的关元穴。
“夫君你!”
景晏没他力气大,抽不出手,只得将手握成拳,不去碰那里。
贺玄卿却得寸进尺,用另一只手把人紧紧的圈进怀里,景晏的手躲不过,与狼王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在景晏耳畔撩拨道:“阿晏,我教你的这招只对你夫君有用,你可不许对别人用!本王连身上最大的弱点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点什么?”
景晏婚后日日被贺玄卿宠爱,冷不丁的几日不在一起,反倒有点想他,现在被他抱着,属于贺玄卿的味道直往人鼻腔里钻,没羞没臊的话更是不绝于耳,更何况自己手心也传来了异样,他也被撩的起了火,觉得自己的面颊都微微发烫。
他仰头望着自己的夫君,心想也该给他一些甜头了。
景晏紧张的舔了一下唇,微微则过头,张开嘴轻咬了一下狼王的喉结,湿软的舌尖有意无意的扫过喉结的最高点。
他害羞极了,但还是鼓起勇气邀功似的看着狼王,小声道:“夫君,这个奖励够吗?”
贺玄卿没想到他的阿晏这么主动,只觉得刚刚那下让自己的心里起了火,他眸色幽深的盯着景晏,好像在打量即将被拆吞入腹的猎物一般。
“你觉得呢?”
低哑的声音在景晏头顶响起,他有些怕,不敢直视狼王,更不敢回答。下一秒,贺玄卿放低了身体,将自家王妃直接扛在肩上,走进了好几日都未踏足的屋子。
“唔,夫君别撕……光天化日……成……成何体统!”
第12章 纳妾
天气慢慢转凉,入秋之后的草原早晚寒意十足,还下了几场的秋雨,也不知是夜里被折腾的狠了着了凉,还是景晏带着汗出门没添衣裳,竟然莫名发了几日低热。
一开始,景晏并不想惊动贺玄卿,趁他不在时悄悄的猛灌热茶,想着发发汗就能把低热压下去,还在狼王面前强打精神,陪着人吃饭、聊天。可谁承想弄巧成拙,深夜贺玄卿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变得滚烫时,才意识到景晏起了高热,小脸都烧的红扑扑的。
贺玄卿看着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的人,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那几日,狼王的脸上一直带着散不开的阴郁,谁都不敢再惹他不快。
他怕景晏再着凉,特意命人烧起地龙,白日也不许出门,把人关在家里。
景晏在家百无聊赖,倚在贵妃榻上赏着窗外贵如油的秋雨,整个人昏昏欲睡。
若瑾悄声走了进来,先轻声唤了两句王妃,等景晏回神。
“何事?”
“王妃,永宁大长公主来了,说是来看您,还带来了不少野味给您补身子。”
永宁大长公主是贺玄卿的姑姑,年轻时被贺玄卿的爷爷送出去与乞颜部落和亲,后来乞颜部被老狼王所灭,他的丈夫和大儿子战死,丧夫丧子的她被老狼王接回,回城途中小女儿病死,长公主心如死灰回,不问世事,专心闭关,在长公主府一人孤独的过了这些年。
景晏窝在贺玄怀里听故事时,心里还暗暗感伤过一阵,毕竟自己和长公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病相怜”,多少生出一些敬畏之情和惺惺相惜之感。
今日长公主来的突然,不知是不是怪自己成婚后一直没去拜见他。
景晏闻言坐起身,沉吟片刻,叹道:“长公主已经不问世事多年,真是稀客啊。”
若瑾跪在脚踏上给王妃穿鞋,“过了这些年,可能心性也会变,喜欢热闹了也未可知。”
“把新婚时就备好给长公主的礼物拿出来,一会儿送到公主府上。”
“主子放心,已经找出来了。”
景晏点点头,站起身换上出门的衣裳,若瑾又给他加了件披风。
他正了正衣领道:“走吧,去晚了不是待客之道。”
景晏刚来到外院就看到院中放着几大车东西,如此大的手笔一看便知是出自长公主之手,来到正厅,外面分别侍奉着十个小厮和八个丫鬟。
厅上主位坐着一位素面银钗雍容大度的妇人,约莫四岁多岁,即使不施粉黛也能看出是位美人儿,贺玄卿的眉眼和她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侍立在她两侧的丫鬟更是有几分姿色,而且还精心打扮过,可在长公主的映衬下反倒显得俗气。
那妇人正用嫩葱似的手端着碗喝奶茶,见他来也未抬眸。
景晏心中暗忖,这长公主好大的排场,哪里像寡居多年的人,身边的丫鬟更是美艳动人。
景晏走上前,在大厅中央跪下扣头请安。
“臣妾叩见大长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待他扣头后,长公主才不紧不慢的放下奶茶碗,由身旁的丫鬟扶着慢慢走上前,抬起自己的手假装要扶起景晏。
“你是玄卿娶回来的妻,还是中原的皇子,不必多礼。”
景晏跪在地上再次弯了弯腰恭敬道:“叩拜长公主,应该的。”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长公主拉着景晏坐在下手的位置,声音温和的说道:“想必你是知道的,我膝下无子,咱们家族传到我哥哥这一代只有玄卿一人,可谓是人丁稀薄,我看玄卿和自己儿子一般,就连看到你也有几分亲切呢。”
景晏莞尔一笑,“承蒙公主厚爱。”
“今年多大了?”长公主目光柔和的望着景晏,将他的脸打量了一番。
“回长公主,二十三了。”景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年纪不小了,听闻玄卿很疼你,一直费尽心思给你找天材地宝补身子。”
“臣妾实在是日夜惶恐。”景晏恭敬回应。
侍女拿来一盏新茶,景晏伺候长公主换茶。
“启禀长公主,这是臣妾在中原带来的茶叶,特意孝敬您的。”
长公主没接,景晏将茶放在她手旁,将奶茶碗放到侍女手中的托盘中。
“玄卿难得对什么人上心,他身边有个体己人我也放心。身子差就好好补,我也给你带来了些,不知道你瞧不瞧的上。”
景晏的手顿了一下,他将碗稳,自己跪在地上回道:“臣妾不敢,长公主赏赐之物一定是顶好的。”
“瞧你们中原人,怎么总是跪个没完,赶紧起来,再跪我可要生气了。好孩子,等吃完了和我说,我再让人去猎些肥美的来。”
景晏起身连连应承,连长公主都知道狼王对自己上心,可见外面得传成什么样了。
长公主喝了口热茶,将茶盏放在桌上,说道:“快些补好身子,别耽误了开枝散叶。”
恐怕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景晏暗想
长公主看着她,假装嗔怪,语重心长道:“小年轻别只顾着自己舒服,就知道房里那点事。”
如此私密的事情竟然被长公主拿到明面上说,景晏顿时脸红,连连点头,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长公主打趣了景晏两句才正色道:“只是男人生孩子在我朝还未有过,我父亲那朝倒是有过,但也比妇人生子难上许多,过程更是九死一生,既然玄卿疼惜你,定不会让你受这种罪。”她看景晏不搭话,继续道:“不如将我身边这两个不成器的两丫头收进房中,做个粗使值夜的人,等以后有了孩子都记在你的名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是要逼着景晏给贺玄卿纳妾。
大婚才三个月有余,二人感情正浓,这时候一下塞进来两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况且二人还年轻,也不至于为子嗣担心,来日真怕膝下空虚,也可以过继亲族的孩子;退一万步说,若有一日贺玄卿真要纳妾生子,他也不会阻拦,可现在就要硬逼着他点头,也着实难为人。
“长公主说的极是,处处都是为我们考虑。只是您是知道的,我虽为男子,但身子弱,府中的事夫君不让我操心,那些事我也不懂,我在他面前说话也没甚分量,这等大事还是要等夫君回来……”
“等什么?”长公主不悦的打断他的话反问,想将景晏震慑住。
随即又好言劝道:“我们草原儿女不比你们中原婆婆妈妈的,你要是看上了,领进房,还怕男人不从?”
“长公主教训的是,只是也不知不知道……”
长公主娥眉微蹙、目光撇了景晏一眼,眸中不含半点温度。
她缓缓说道:“若连你这么好性儿的人都看不上她姐妹二人,那就是这两个人不争气,我也只能把她们当牲口卖了。”
两个丫头听到要把自己卖了,吓得跪在景晏面前,求他救自己。
若瑾和若蝶赶紧把二人搀起来,但二人铁了心一般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
合着长公主这是早就算了好,带着人来自己家演戏了。还把两人的未来直接赖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景晏之前在宫中不是没有见过,要推脱也不难,只是中间夹着贺玄卿,他拿不准。
这两人的姿色、身段均是上等,绝不是简单的丫鬟,贺玄卿又不在,自己不好直接做主将来历不明的人收进来。
管家乌恩其上前道:“公主,咱们的规矩,纳妾需……”
“子嗣才是大事,规矩不也是人定的?”长公主面露愠色的训斥道。
景晏知道长公主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规矩都是她说了算,更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自己再不识抬举推三阻四,恐怕下一个被训斥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酸涩,胸口有口气憋得难受,景晏知道贺玄卿纳妾是早晚的事,只这天来的也太快了。
长宁公主看着景晏到:“正好,你我这里有两盏茶,吉祥、如意还不快给王妃奉茶,感谢王妃心善收留,以后要忠于狼王和王妃,当牛做马报收留之恩,知道吗!”
二人齐声答是,麻利的捧起茶盏就要再次跪下,景晏坐在椅子上有些慌,心里拿不定主意要不知怎么安排二人,表面装的还算得体,脸上带着温和的假笑,看不出一点端倪。
“且慢!”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贺玄卿回来了。
身形高大的贺玄卿面色冷峻,手持弯刀走在雨里,众人见狼王回来了,跪了一地,两名丫鬟更是捧着茶盏瑟瑟发抖,用刚余光看向贺玄卿墨色的衣摆和质地上乘的蒙古靴。
狼王也太高大健硕了,这要是生起气来,不得把人打个半死。
景晏迎上去,故意掏出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擦脸,“玄卿,怎得不打伞,都淋湿了。”
贺玄卿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无碍,阿晏不用担心。”
他牵着景晏走到长公主面前,恭敬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姑姑,我尚且年轻,还未有子嗣方面的打算,再者,孩子乃是长生天的恩赐,强求不得。”
长公主有些不悦的说:“你是在说我这个老太婆多管闲事了?”
贺玄卿深深的看了景晏一眼,恭敬道:“姑姑已经为草原和家族付出了太多,我只希望姑姑能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子嗣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不等长公主说话,贺玄卿继续说道,“乌恩其,用我的车驾送长宁公主一行人回去!”
说完便牵着景晏快步往后堂走去。
第13章 战事
“夫君,你慢点,我……要跟不上了……”
贺玄卿身高腿长,迈着大步、拉着自己王妃的手往后院走的飞快,迫使景晏必须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在狼王的身后。
贺玄卿拉着景晏进了屋,有些粗鲁的用脚踢上房门,极其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踢得吱呀作响,将阴雨关在门外。
狼王将景晏笼罩在自己的高大的阴影里,他身形极具压迫感,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贺玄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面容冷峻的盯着景晏,一字一句的咬牙道:“夫人真是贤惠啊,我只是出去一趟,你就迫不及待的给我纳妾了。”
景晏听他语气不善,知道他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喘,站在他面前缩着脖子听训。
半晌,贺玄卿没再出声,只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还未缓和,眸子更是像一汪幽潭般盯着他。
景晏能感觉到狼王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身上盯出一个窟窿,被看的久了,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身上也渗出一层冷汗。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按在他掌下的猎物,这人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撕咬自己。
景晏心想,给他纳妾又不是自己的本意,明明是长公主殿下软硬兼施逼着自己点头,连为自己说话的管家都被训斥了,他只不过是来和亲的皇子,人微言轻,自己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这人又来和自己生气,难道非得自己跪下认错才行?可归根结底惹他生气的又不是自己,自己被阴阳怪气的数落了一顿不说,又被逼着给新婚的夫君纳妾,应该是自己最委屈才对,也不见有人哄自己!
思及此,景晏心中更不是滋味,但转念又一想,自己的生死都捏在他手里,毕竟伴君如伴虎,自己委屈点没什么,要为长远考虑。在宫中时也没少被冤枉,最后不都是被训斥一顿、罚跪认错也就过去了。可到了贺玄卿这里,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为莫须有的事情认错。
景晏默默安慰自己,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在宫中什么事情没忍过,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晏心中叹了口气,他熟练的后退一步迅速跪在冰凉坚硬的青砖地上,垂着头道:“臣妾知错,请狼王责罚。”
“阿晏,你这是做什么?”贺玄卿声音中透着一丝慌乱,他伸手想把人扶起来。
景晏并没有就坡下驴的站起来,而是倔强的跪在地上,低着头认错,表情即乖顺又倔强。
他知道景晏这是生气了,自己王妃的冷漠决绝上一世的贺玄卿是领教过的,这一世他哪里舍得他的心肝阿晏再受一点委屈,他要加倍对景晏好,让阿晏离不开自己、舍不得自己,这样他才不会狠心丢下自己。
贺玄卿无法,只能也陪着景晏跪在地上,而后伸手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仰头凝眸注视着景晏,没皮没脸的哄道:“阿晏要跪也得跪在我身上,为夫的腿软,给你跪着正好。”
景晏现在不想理这个人,只是挣扎着想离开。
“臣妾惶恐,这不合规矩,请狼王放手。”
狼王把手箍在他的腰上,霸道的把人拉向自己,又怕自己的湿衣服碰到景晏,控制着没让两人挨在一起。
贺玄卿柔声道:“听听这话,又是臣妾又是狼王的,生疏极了。咱们怎么约定的莫不是阿晏忘了?你自称一次臣妾我就亲你一次对不对?”
说完,贺玄卿立起身在景晏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他抱着景晏半哄半叹的道:“我的阿晏啊,你怎么这么甜?”
景晏以为贺玄卿是要罚自己的,可刚刚的吻却让自己心中的怨怼和委屈消散了大半,贺玄卿的一句话甚至还让景晏红了眼框,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帘不去看狼王。景晏用余光撇见此刻贺玄卿凝眸望着自己,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没想到狼王不仅没像宫里的娘娘们抽自己一顿还主动哄自己,那礼尚往来,自己也要大度一些。
景晏小心翼翼的的伸出手,在狼王有些硬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给人顺气。景晏小声说:“夫君……那个……你早晚……都得纳妾,我看那两个人姿色不错,就是……”
贺玄卿刚刚的温柔不在,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仿佛刚刚捕捉的委屈是自己的错觉,吓得景晏说话声越来越小。
“就是什么?”
“就是不知底细,若是查一查……也未不可……”景晏不敢直视贺玄卿,缩了缩脖子试图和人拉开一些距离。
贺玄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真不知道姑姑用了什么方法让他的阿晏受了多少委屈,才吓得人替他说好话。
他沉声问道:“所以你就要应了?”
景晏没说话,不置可否。
贺玄卿叹了口气,把人抱起来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景晏还是坐在他的腿上。
贺玄卿深情的望着他,声音深沉道:“阿晏,你我成婚时日虽不算长,可你还看不到我的真心吗?”
景晏心道,真心和纳妾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父皇和皇后也是情比金坚、伉俪情深,但后来还不是独宠贤贵妃、身边的人更是数不清?还酒后临幸了他母亲?
景晏自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乖巧道:“夫君说的哪里话,纳妾乃是天经地义,臣阻止不成体统。”
“不想阻止和不能阻止是不一样的,阿晏可懂?”
景晏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只是垂着眸默默点点头。
贺玄卿真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眼前这个小东西明白自己的心意,难道是自己对他不够好?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把心剖出来让景晏看个明白。
他粗糙又带着潮意的手掌摩挲着景晏微凉的脸颊,眸光不舍的一寸寸描绘着爱人的模样。
贺玄卿轻声说:“阿晏,边关来报吐蕃进犯,我可能要离开几天处理一下。”
这是……要出征的意思?
景晏瞪大了眸子望着他,刚刚压下去的酸涩袭上心头,不禁再次红了眼眶,怔怔的说不出话,一颗心仿佛被钝器击中,泛着闷痛。
他对上狼王深邃的眸子,不仅心神一颤,这么丰神俊朗、让各国惧怕的的狼王竟是自己夫君,而现在他的眼中好像带着不舍和委屈望着自己……
贺玄卿记得,前世这场仗并不难打,只是吐蕃狡诈了些,边塞的将士们起初以为是大军来犯,所以报信要求增加兵力,后来贺玄卿亲自领兵出征。但边境摩擦是吐蕃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知道硬拼不过,就趁机派奸细混进来作乱,收拾这些奸细反而让贺玄卿伤了一番脑筋。这一世他很清楚敌人的目的,城中早已布控好,只要他们敢来,一定有去无回。至于边境,他这一世还未打过仗,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只不过他没想到出征来的如此突然,都不能让自己和他的心肝好好告别,不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会不会为他担心。
他故意说的轻松,就是要让景晏心疼,毕竟偶尔用些小伎俩也许可以更快的让小东西看清自己的心。
“本来想和你说一声就走,没想到姑姑来了,耽误了些时辰。看你这小东西今天的表现,我要让乌恩其闭门谢客了,省得我回来看到一屋子姨娘小妾。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也不许乱跑,出门一定要让追云白刃都跟着。”贺玄卿絮絮叨叨的说的轻松,仿佛像往日出门前的贴心叮嘱。
景晏听他说完,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话,“要出征了是不是?”
“嗯,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贺玄卿柔声说:“我今生只要你一人,也只有你一人,阿晏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以后切不可再与我这样闹别扭了,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与你计较。”
景晏满脑子都是自己夫君要出征了,对人的表白置若罔闻。
贺玄卿又道:“我的夫人可愿为我换上重甲?”
景晏仔细的将极沉的战甲一层层的穿在贺玄卿身上,手指拂过重甲冰冷的的玄铁片,他仿佛看到在断壁残垣的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狼王、枕戈泣血的将士们和那些流离失所的无辜百姓。
他想起贺玄卿身上一道道交错的伤疤,那都是他在尸山血海中淬炼的痕迹。狼王又要率领着他的狼族回到残酷血腥的战场了,看着被玄铁包裹的贺玄卿,他鼻子一酸,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景晏在转身取头盔之际悄悄抹掉眼泪,却不想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冰冷的铁甲透过布料将寒意渗进皮肤,景晏努力靠着贺玄卿的胸膛想把它们焐热。
贺玄卿把头埋在他的脖颈,极力的吸取他身上的幽香,“心肝阿晏不哭。你夫君离死还远着呢!”
景晏赶紧转身捂住他的嘴,蹙眉道:“别乱说!”
他被人重新抱在怀里,铁甲坚硬厚重,贺玄卿又抱的太紧,硌的他骨头疼,可是这一刻他好像爱了上这种疼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贺玄卿的存在。
半晌,景仰起头,目光澄澈的望着贺玄卿,“夫君,我想同你一起去”
狼王眼中满是柔情的回望着他,哑声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说完,他低头吻上景晏的唇。景晏也少有的主动起来,攀着贺玄卿的重甲,踮起脚将自己送到狼王唇边,用湿滑的舌勾着人不让他离开。
缠绵的一吻后,贺玄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景晏没有再跟出去,只是在房内呆坐,不久他听到外面将士们的高喊:“出发!”
第14章 思念
贺玄卿走后,景晏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暮。
他脑中不断闪过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景晏知道狼王一定会平安回来,可还是忍不住担忧,甚至心里还会有莫名的难过。
与自己在中原面对过的朝堂和后宫的明枪暗箭、波诡云谲不同,贺玄卿面对的战场一定比他经历的更残酷,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他的夫君率领着他的‘狼群’此时正在经历着什么。毕竟他只在史书上见过战场的模样,寥寥数笔,写尽了多少人的一生。
有一天,史书上也会用只言片语,写尽贺玄卿的一生。
他不想在贺玄卿去打仗时想这种不吉利的事,生怕狼王被自己的丧气沾染,影响战局,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贺玄卿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已经安营扎寨了,还是没日没夜的在处理军情,冷着脸和副手们讨论对策。
他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日日夜夜等着自己,他像每一位出征将士们的家人一样,殷切的期盼着自己的丈夫回家,终有一次这种期盼会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泣。
贺玄卿离开的第一个清晨比平时更冷些,此时地笼已经熄了,寒意透过被子让景晏打了个哆嗦。他的睡的迷迷糊糊的,身体本能的往本属于贺玄卿那侧靠过去,像往常一样想钻进那个温暖宽厚的胸膛,结果却扑了个空,由于没有熟悉火热的身体挡着,整个人还差点掉下床去。
景晏吓得一机灵,本能的想唤一声夫君,他这才想起来,贺玄卿不在。坐起来的人心中有些失落,他掀开帐幔朝窗外看了看,外头天色尚早,恐怕伺候的人也没起身呢。此时他却觉得因为贺玄卿不在,自己的脚指尖都泛着寒意,他只能将脚藏在腿窝里暖着,在榻上呆坐了半晌,直到听见外面有动静了,他才唤若蝶进来更衣。
另一边,贺玄卿率领五万大军跋涉七日才到达边境,开始打的顺利,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直到吐蕃得知派出的奸细已经全军覆,眼看奸计不成,他们调整了策略,开始突袭大军营地,弄得将士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疲惫不堪。贺玄卿迅速转变作战策略,开始狠打对方主力,争取尽快解决掉吐蕃,毕竟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他还要尽快赶回去给自家王妃暖床呢。
因为战事,城中现下也不太平,所以管家乌恩其和白刃、追云不敢让王妃出去,下人们又怕主子在府中成日思念狼王闷坏了,特意变着花样陪王妃解闷儿。
首当其冲的事管家乌恩其,他立在门边给景晏讲狼王小时候的趣事。
“狼王小时候可是咱们草原上最桀骜不驯的狼崽子,从小顽劣没少被老主子揍,但狼王是个有脾气的,从来不哭,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打完还敢。但……”
“但是什么?”景晏吃着奶豆腐听的津津有味。
他想离贺玄卿更近,想了解他更多。
乌恩其顿了顿,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不懂男女之情……”说完这句话他偷瞄了景晏一眼,确定他面上没有不虞之色,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那时吐蕃王还没有被篡位,老主子在时,咱们和吐蕃的关系还算友好。老吐蕃王携公主来议事,老主子明白吐蕃王的用意,也想顺水推舟结秦晋之好。咱们狼王和公主在府中的花园见面,可谁知一向眼高于顶的公主竟然看上年纪不大的狼王了,但是她被骄纵惯了不会表达,硬是缠着狼王陪自己玩,狼王性子冷不爱理她,她就投其所好,和狼王辩兵法,让狼王教他骑马,主子被缠烦了,就带着公主去了马场,结果公主还没上马就被栓在地上的绊马索绊倒了,摔了一个大马趴,弄脏了漂亮的衣服,还被狼王笑坏了很久,后来亲事也就作罢了。”
管家的一番话让恹恹的景晏脸上有了笑意。
景晏笑道:“那绊马索可是有意为之?”
“小的不知,只知道后来狼王又被老主子拿马鞭狠狠抽了一顿,连老王妃都看不下去了,扬言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疼爱自己的爹娘、温暖的家,出了事情可以有人光明正大的护着,而不是像自己的母妃只能暗自垂泪,这是景晏求之不得的。
乌恩其陪着景晏说了半日的话,临走时被景晏在此叫住。
他吩咐道:“我想从明日开始着手清点理账目和点库房,顺便再见见私塾先生,看看他们的水平。”
景晏明白,贺玄卿出征城中空虚,各方都蠢蠢欲动,想从他的地盘分走一块肉。他既嫁给狼王为妻,他们就是君臣关系,臣子就要替他守好这份家业,他再思念贺玄卿,在外面也要装的若无其事。
贺玄卿离开的一段时间,景晏的日子过得充实,闲暇之余看家丁仆人们给自己变戏法、跳舞、拉马头琴。他有种错觉,贺玄卿府里的人以前是个戏班子。
狼王离开的第十五日,景晏刚用完午膳,斜倚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一只手放在胸前,中握着自己脖颈上带的狼牙。
若瑾怕王妃中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乱想,便悄声走进屋子,立在帘子外轻声道:“启禀王妃,狼王派去中原采买的人回来了,带了几大箱东西,您要不要瞧瞧?”
景晏一听是贺玄卿让去的,立刻来了精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收拾齐整来到正厅,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抬进来五口大箱子放在厅上。
两箱蚕丝被褥、一箱软缎、丝绸、一箱易于储存的中原吃食和食物原料还有一箱是中原的小玩意儿。
乌恩其禀道:“王妃,大婚后主子怕您在这边吃不惯、睡不好,更怕您想家,特命人按照您在宫中的吃穿用度,去中原定制被褥、采买了做衣裳的布匹及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另有一箱吃食是府里人凑钱孝敬王妃的。”
景晏看了,都是好东西,还有用心寻来的天南地北的小玩意儿,再千里迢迢运回来,自己在宫中也没这么好的待遇。现在看来,贺玄卿真是用心了,连这种小事都惦记着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微动,整个人像泡在蜜里一样,甜滋滋的。
景晏端坐在正厅,带着笑意道“各位有心了,去一趟中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了,各位也不容易,竟还凑钱孝敬我,我也实在是受宠若惊。这样吧,我替狼王做主,赏南下采买的各位每人五十只羊、府中诸位每人三只羊,如果不要羊可以折成现银。”
众人开心的不得了,纷纷跪地谢恩。
晚膳后,若瑾抱着丝绸被褥进来,想把现在榻上的铺盖换了。
正在看书的景晏见了,放下书本站起身吩咐道:“先别换了,都收在柜子里罢。”他又心虚的补充一句:“天凉用丝绸忒冷。”
其实景晏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不让人换被褥,如果换了就没有贺玄卿的味道了。可刚刚说话的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还带着他为察觉到的急切。
狼王离开的第二十五日,正在书房看账册的景晏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追云立在帘外道:“主子,狼王来信了。”
他迟疑了一下,捏着账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待追云放下信出去后,景晏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信撕开火漆封印,拆信的手竟有些微颤,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吾妻阿晏,展信舒颜。
前方一切安好,十日内必重挫吐蕃,勿念。府中杂事切勿挂心,天气渐寒,记得添衣,想你难眠
景晏憋了数日的一腔思念在胸口荡开,化作一缕柔肠,他用指腹一遍遍抚过信上的寥寥数字,反反复复看了良久,这里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对自己的叮嘱。
都城天气渐寒,但边境风沙大,气候恶劣,恐怕早已入冬,不知贺玄卿的军备中有没有足够的棉衣。他有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贺玄卿了,这封信让他想起离别前的那个吻,仿佛唇上又还带着他灼热的温度。
狼王离开的第三十一日,他收到了爱妻的回信。
贺玄卿在营帐里烤着火,接过信使手中的信,特意侧过身子才打开看,生怕烧的“噼啪”的火星子溅到信上。
玄卿,见信如面。战场凶险,万要保重,我在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天气渐寒等你凯旋归家。
信封中还装着一个绣着并蒂莲的精巧荷包,荷包里是几颗红豆。
贺玄卿在火堆边将家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唇角笑意,他将信沿着折痕仔细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把荷包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幽香侵入鼻腔,在胸膛化开深入肺腑,是阿晏的味道。
狼王离开的第三十五日,景晏屏退伺候他就寝的若瑾,自己披着外袍,手执烛台来到衣柜前,取出一件贺玄卿的中衣换上。屋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窸窣的声响,景晏换衣服的动作有些僵,生怕被看到一样。
衣服有些大,景晏只穿了上衣就能把自己包裹在里面,他在半夜偷偷穿夫君的衣衫,光是想想就让人红了脸,可是自己实在思念的紧。他将烛台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而后吹灭,屋内陷入黑暗,景晏故意躺在贺玄卿的那侧,手上摩挲着贺玄卿送自己的狼牙,将小半边脸都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间都是贺玄卿的味道,仿佛他回来了一般,只有嗅着他的味道,自己才能好眠。
第15章 爱意
恍惚中,景晏看到贺玄卿身披战甲回来了,仿佛和离开那天一样,只是身上多了些尘土、脸上冒出了些胡茬,他想抬手掸去狼王身上的风尘,却摸到了一手血污,他惊恐的看向贺玄卿,对方却一脸笑意的温柔的望着他。
景晏大喊着玄卿惊醒,冷汗已浸透了身上的中衣,他坐在床上大口穿着粗气,愣了片刻才知是梦。
若瑾知他做了噩梦,忙跑过来给主子倒了杯热茶压惊。
景晏接过温润的白瓷茶杯握在手中,以前都是夫君给他倒茶的……
若瑾注意到到他额头上的冷汗,怕王妃着凉,又取来外袍给景晏披上。
他低声问道:“可有狼王的消息?”
若瑾安慰道:“主子,现下天还未亮、城门未开,兴许等城门开了送信的人就来了。”
景晏知她是有心宽慰自己,略点点头,又将茶杯递与若瑾,催着她回去睡,而再次躺下的景晏闻着贺玄卿的味道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刚那个梦太真实,他怕。
贺玄卿已经离开四十日,景晏未按约定时间收到狼王回城的消息,前方也再没有传来战报,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没回来,这些都让景晏焦灼不已。府内的人都心知肚明,王妃最近心情欠佳,也都不敢造次,景晏也知他们心中所想,每天都强打精神,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早变成了热过上的蚂蚁。
狼王离开的第五十日,若蝶慌张的跑进来,大口喘着粗气大喊:“王妃!”
本就心神不宁的景晏被她吓得差点呛了一口茶,他嗽了几声才强压喉间的不适,勉强张口道:“慌什么,慢慢说。”
若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奴婢……让白刃给我出门买奶皮子……他……都到摊子边上了,后来竟然回来了!”
“你是让我帮你教训白刃?还是让厨房给你做点奶皮子?”
若蝶认真的摇了摇头,口中蹦出两个字:“狼王……”
景晏听到后瞳孔猛缩,“嚯”的站起来问道:“狼王怎么了!”
“回……来了!”
“你说什么?!”景晏难以置信。
若瑾看她这不成器的妹妹也是急的要命,在一旁呵斥道:“把气喘匀了快点回话!”
若蝶这才理顺了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白刃在街上看到有一小校骑马入城,口中喊着大捷,他跟去兵部打听,得知狼王已班师回朝。”
“白刃为何不亲自过来报信,他人呢?”
“他刚刚跑回来报信,没给奴婢买奶皮子,再晚些集市上卖奶皮子的独孤大娘就要收摊了,他被奴婢追着打了一顿,然后又去买奶皮子了……”
若蝶一提到自己的奶皮子就有些委屈,自己央求了白刃好几日,他才答应跑一趟,结果却遇到这等大事,估计又吃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奶皮子了。
景晏心中叹气,若蝶和若瑾是两姐妹,怎么性格差这么多,一个贪吃活泼,一个老成谨慎。虽然知道夫君即将回城,可心头依旧愁云密布,不禁多想,为何没人来府里报信?难道是狼王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不想让自己知道?
乌恩其来到厅上行礼禀报道:“王妃,陆统领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身重甲的陆信大步走上正厅,在门口卸了腰间的长刀递与小厮。
他跪在正厅中央,高声禀道:启禀王妃,本战大捷!大军离城还有五十里!狼王命我先行来给王妃报信。”
景晏被陆信洪亮的声音震得耳膜发颤,贺玄卿马上就要到家了?
府内其他人听了心中也送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他愣了片刻,走上前亲自扶起陆信,说道:“陆统领此去辛苦,快快请起。”
在陆信站起身时,景晏低声问道,“狼王可好?”
陆信压低声音回道:“禀王妃,好着呢。”
景晏微微颔首,自那次噩梦起,心头萦绕的不安总算消散了。
景晏站在正厅门口,抬头望了望外面晴澈的远方,这是入秋后少有的蓝天白云,晌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驱走了多日的寒气。
“备马,我要出城迎接狼王凯旋。”
景晏身披白狐皮大氅立于城门前静静的望向西方,那是贺玄卿归来的方向,陆信牵着马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自愿来迎接的百姓们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侧,让出一条大路。
由于来的太早,景晏的脚趾被冻得有些麻木,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夫君,景晏便不觉得寒冷,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贺玄卿。要不是规矩和中原皇子的头衔压着,他真想立刻飞奔上马,跑到五十里外去迎接自己的夫君,他很想知道到贺玄卿突然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惊讶?喜悦还是其它、
不知过了多久,陆信指着远处忽然腾起的烟尘朗声道:“王妃,狼王来了!”
景晏看到天边扬起马蹄踏起的尘沙,凛冽的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土腥味。过了半晌,他听到了轰隆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
此刻景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心脏也跟着飞奔而来的马蹄一般飞快的跳动着,似乎马上要跳出来了,他有些紧张甚至是害羞,因为他不知道贺玄卿看到自己会不会惊喜。景晏的面颊有些微微发烫,十指在大氅下暗暗握紧,课面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眯起自己狭长清澈的眸子,坚定地望向贺玄卿的方向。
烟尘越来越大,马蹄声震耳欲聋,远处出现了一排不大的黑点迅速朝自己奔来,黑点逐渐变大,景晏看清了为首的将领身形高大骑着一匹黑马,不用多看,那人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贺玄卿又是谁?!
他看着策马而来的贺玄卿,心中升起一股骄傲。如果抛去和亲来讲,那人可是让各国所忌惮、战力最强悍狼王,那人竟是自己的夫君,还是说过只爱自己一人的夫君,今日又是他们婚后贺玄卿第一次凯旋归来,兴许是阔别已久,一时激动的人竟然红了眼眶,景晏强压心头复杂的情绪,唇角逐渐漾开稍纵即逝的笑意,他整理了一下表情,而后静静的等待着狼王的到来。
待贺玄卿看清身着白狐裘大氅率领众人立于城门前的人后,便带着队伍渐渐收住了速度,在离城门数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恭迎大王凯旋!” 众人纷纷跪倒齐声喊道
景晏站在原地没动,草原初冬的寒风吹过,白狐裘大氅被吹的扬起了下摆,毛领遮住他小半张脸,上面的绒毛扫在景晏的脖颈和脸颊,带来细碎的痒意。
他的带着笑,仰头望着不远处的狼王。
贺玄卿柔眸回望着景晏,就着喧闹声,骑着白蹄乌朝爱人缓缓而来,景晏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眼中尽是说不清的情愫,二人的眸中只有彼此。
贺玄卿盯着景晏,唇角带着柔柔的笑意,声音穿透力极强对众人道:“免礼!”
他继续驱马向前,停在景晏身侧,向他伸出手,景晏将自己的手放在贺玄卿的掌心,自己随即被略带薄茧的大掌握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狼王抱上马圈在怀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五万将士和众人的欢呼声,眼前是阳光洒下来的坦荡的前路,身旁是狼王炙热的气息和坚实有力的胸膛,这一刻,景晏心中好像有一颗贺玄卿种下的种子从心底破土,顺着阳光的方向,换发着勃勃生机。
到了府门口,贺玄卿假意扶景晏下马,就景晏从马背上跳下来之际,狼王伸出双臂将他接住,连带着白狐皮大氅一起,稳稳的将人横抱在怀里。景晏惊呼一声表示抗议,然后把脸埋在人的颈间蹭了蹭,攀着人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闷声说不成体统。
迎接的众人纷纷跪下叩拜,恭迎狼王凯旋,看到这一幕大家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敢抬头。狼王抱着王妃入府,扔下一句:“都免礼!”便扬长而去。
贺玄卿抱着怀里大胆又害羞,像小白兔般的景晏穿,一路穿过正厅,绕过花园,径直来到房中,像上次一样用脚粗暴地踢上了门。
一路上,隔着大氅,贺玄卿身上的重甲依旧硌的景晏身上生疼,可他爱死这种痛感了,这证明他被贺玄卿抱着、被贺玄卿疼着、被贺玄卿爱着。
“快放我下来,丢死人了。”景晏红着脸挣扎道。
“不放,我抱自己的妻,有什么丢人的?”贺玄卿颠了颠怀里的人,把他抱的更高了些,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我还要抱你一辈子呢。”
本来,贺玄卿怕沾过血污的铠甲冲撞了怀里的小东西,想先卸了甲再抱他,可他看到景晏像望夫石一般站在城门前等自己时,他就有一种要把人立刻抱进怀里、甚至要揉碎在怀里的冲动。
他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描绘着景晏的美好,仿佛永远看不够,景晏被看的脸了耳根,刚要说话,便被贺玄卿急切的充满爱意的吻打断,把他的“成何体统”尽数堵了回去。
第16章 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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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家书
重生一世,贺玄卿自然记得这封书信的内容,无非是皇后骗他去中原的伎俩。
待景晏平静的看完信,他把人搂在怀中,佯装不知,柔声说道:“阿晏,你我才新婚不久,你母后的信就追着送了来,可见他们真是关心你。”
景晏心中冷笑,皇后这哪里是关心我,他们是关心贺玄卿才对,明明是想把狼王骗到中原下手罢了,再说他可不是自己母后,他的母妃只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静妃而已。
“皇后娘娘更关心你这位佳婿才是。”景晏不便明说,只能话中有话的提醒贺玄卿,他将信件递给贺玄卿,继续说道:“信是皇后娘娘亲笔所写,她说明年春龙节是父皇六十寿诞,希望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为皇上祝寿。”
妇孺皆知,草原是中原的北面最大的威胁,甚至远在西方的吐蕃都盼着两家最好能两败俱伤,可自从赵老将军过世以后,中原再无能与草原一战的悍将,不然中原也不会主动和亲。但和亲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区区一个皇子只能让这头狼停住一时,但不能让他停住一世,只有除掉他、吞并这片草原,中原才能高枕无忧。
除母妃以外,贺玄卿是唯一给过自己关心和爱的人,虽说是建立在虚假的和亲之上,二人的相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他多少是了解贺玄卿的心意的,他对自己的用心却让景晏有些动容。至少生他养他的中原除了母妃,连他的父皇都从未给过自己些许的爱,就连广元帝随口的夸赞都能让儿时是景晏默默高兴好久。
在王令与爱人之间,景晏动摇了,他心中盘算着,不如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不去为妙。
贺玄卿自然听懂了景晏的话外之音,他端起温热的燕窝粥用银勺舀起来吹了吹,而后喂给景晏。
他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咱们去就是了,正好还没正式拜见过你的母妃,我要备厚礼感谢母妃生出一这么个惹人疼的小东西。”
贺玄卿怕是个痴儿吧,这么明显的圈套他怎么上赶子往里钻呢!
景晏一听他这话心知贺玄卿恐怕是想去会一会广元帝,他不动声色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心想现在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他说道:“夫君,父皇的生日在二月初二,现下还未入冬,早着呢,依我看,我们二月初一到皇城就好。况且寒冬腊月道路难行,就算是不去,父皇母后也会体谅咱们这些小辈,不会怪罪的。”
贺玄卿听出了景晏对自己的关心,小东西极力的想说服自己不要去中原,莫不是担心自己?
他爽朗一笑,喂人吃了一口点心,沉声说:“阿晏说的有理,那我们后日就启程可好?”???
“咳咳咳……”景晏被酥软的点心的皮呛到,猛咳嗽了两声。
贺玄卿端起一碗牛乳喂他,景晏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大口。
他给人拍背顺气,待景晏缓过来后继续专心喂他吃饭,假装无视他震惊的目光。
贺玄卿继续说:“未入冬,路还好走些,待下过雪就越发难走不说,还有危险,万一再伤到我的阿晏就不好了。况且,你千里远嫁必定想家,不如咱们早些动身,回去过年。”
景晏心中略有所思,他端起本就温热适口的牛乳先是吹了吹又呷了两口,故意拖延时间,实则是想找借口劝住贺玄卿。
他放下盛牛乳的青花碗,缓缓说:“夫君,现下边境刚刚安稳,若您不在,吐蕃来犯,恐怕没人能镇得住他们,再者两国开战,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您人在中原,到时要想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恐怕是困难……”
贺玄卿看着装模作样阻拦自己的王妃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坦然道:“阿晏放心,我已拿下吐蕃三城,他们十年内必不敢再犯。”
三城?!他去了几十天干了这么多事?狼王果然名不虚传。
景晏没有放弃,继续劝道:“若要启程也不是小事,夫君乃是万金之躯,又是头一次去见父皇,要准备的东西必定不少,需要仔细筹谋一番,不如……”景晏蹙着眉若有所思。
贺玄卿兴奋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阿晏说的有理,确实要给皇帝老儿……广元帝带点东西,那把我的牛羊、马匹都带上,这几日就出发。”
景晏看贺玄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去中原不可,句句话好像都顺着自己,但句句话都在曲解自己的真实意思。
当着伺候的人景晏也不好多说,只是心中无奈,他深知现在的日子得来不易,狼王宠爱、府内祥和、奴仆忠心、边境安定,一旦回到中原,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等着自己,甚至可能会有去无回,他真的不想宁静的日子再起波澜,他与母妃寄月抒怀便好。
贺玄卿吃了几口陪早膳便匆忙起身去换出门的衣裳。临行前,他趁着机亲了一口坐在桌旁发呆的景晏。
贺玄卿笑道:“阿晏昨夜辛苦了,今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便心情大好的出门去了。留下愁眉苦脸的景晏。
掌灯时分,忙了一天的贺玄卿回到屋内,看到景晏拿着画本子坐在桌边出神。
他上前在景晏面前用手晃了晃,说道:“阿晏,回神了。”
景晏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惊的回了神,他放下书,扯出一个笑容,自然的拿起暖炉上的茶壶给贺玄卿倒了一杯茶。
“夫君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玄卿接过茶,用自己微凉的唇亲了亲他的温柔的脸颊,笑道:“我不回来,怎知爱妃想我想的出神?”
景晏担心贺玄卿去了中原以后的安危,根本无心和他亲热,只是极其敷衍的让狼王亲了两下,之后又重新坐回桌旁。
他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能明说了,他让婢女们退下。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对着贺玄卿行了一礼,说道:“夫君,今日我有一事斗胆向夫君讨教。”
上一世景晏从未有过此举,这下让贺玄卿有点懵,但他猜想应该是与去中原有关。
他拉着景晏坐下,直截了当的说:“讨教不敢当,阿晏直说便好。”
“草原与中原世代为敌,可知中原人的特点?”
“说好听些是善钻营且足智多谋?说不好听些是狡诈多疑?”贺玄卿笑吟吟的看着景晏,又补了一句道:“我的阿晏除外。”
“那您应当也知能猜到当今中原皇帝和皇后的为人吧?”
坐在皇位上的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的故乡也是中原,他不想看到有一天父亲和丈夫刀兵相向、百姓流离失所。
广元帝统治中原几十年,除了继位外,自然也是懂谋略的,只是近年逐渐昏聩,但依旧很好的用着帝王之术。景晏的意思是中原让他们回去,其中必定有诈,如若去了,恐怕难回。
贺玄卿想到刚刚景晏心事重重的模样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心情大好,说的:“我知爱妃要说什么,我正是了解他们的,才非去不可。”
他拉着景晏坐在自己腿上,一天都没有抱到自家香软的王妃了,他低头嗅了嗅景晏身上的幽香,忍不住在人白皙的脖颈上啄了一口。
他深邃的眸子闪着素不尽的情愫,说道:“阿晏可知,我越是躲避,他们就会逼你逼的越厉害,这次是好言邀请,说不定哪次就会来信斥责,甚至偷偷给你施压。你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但如果你背上一个抗命不尊或忤逆不孝的名声,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妃?她一个人在宫内如何自处?皇后见不着你,难道不会拿她出气?就算没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皇帝皇后见到她难免会想起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难道她在宫里就会有好日子过了?真到到时,就算我草原十万大军打到皇城,又有什么用?”
景晏听到母妃二字时,他怔愣的望着自己的夫君。刚刚自己只想着贺玄卿,竟然把母妃的安危抛之脑后,自己真是该死。
贺玄卿用有力的胳膊把久久没有回神的人圈在怀里,让景晏靠在自己的胸膛,好像在告诉他,自己是坚实有力的后盾,足以为他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半晌,景晏在他温柔的注视下逐渐回神,他有些无所适从的看着贺玄卿,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微妙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流转。
贺玄卿与他额头相抵,轻声手:“阿晏,为夫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担心草原的安危,我很开心,可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定会护你周全,你可以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贺玄卿的话像是一滴水落在景晏平静的心湖,看似波澜不惊之下却搅动了这一汪湖水,景晏心中更是一阵悸动,他眸光闪动望着贺玄卿,狼王这是在表白?
高高在上的狼王就然要和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一起走下去,他明明可以直接舍弃自己,更不用管自己母妃的安危,可他却为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毅然陪自己回中原,又费尽心思替自己考虑的周全。
景晏被他热切又深情的目光盯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撇开目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贺玄卿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道:“我的好阿晏,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贺玄卿的亲吻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他的四肢百骸都跟着酥麻起来,景晏说话的尾音也不住的上挑,与平时相差甚远。
对上景晏澄澈的眸子,贺玄卿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和他说明自己有上一世的记忆,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说了可能会吓到自己的王妃,再者这么离奇的事情他也不一定信。
复杂的情绪在贺玄卿眸中翻腾,他望着自己爱了两世的人,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第18章 备礼
二人要去中原是个不小的事情,所有环节都怠慢不得,索性景晏趁贺玄卿不在家的空闲,列了个回去要准备的清单,晚上贺玄卿回来,景晏把单子拿给他看,询问意见。
那哪是清单,简直像本书一样厚。
贺玄卿接过来没有看,只是将厚厚的一沓纸放在桌上。
他熟练的把人搂在怀里,低声说:“阿晏辛苦了,你想带什么回去直接和管家说,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府中财物尽是王妃的,包括我。”
他的声音低哑好听如陈年美酒,让景晏恨不得一直沉溺其中。
“夫君,兹事体大,理应……”景晏把自己那些念头从脑中挥去,自己要说正经事呢,怎的被贺玄卿一句话就带跑了。
“理应什么?我只知道在我心里,阿晏最大。”贺玄卿将人大横抱起,继续说:“走喽,我要抱着我的心肝去洗澡了。”
二人一日未见,虽然景晏心中也隐隐的期待,但还是小幅度的挣扎起来,他不希望这么重要的事被打断。
“放……放我下来,说正经事呢。”
“什么正事比子嗣的正事大?”贺玄卿颠了一下怀里人,往屏风后走去。
子嗣?
景晏听完脸上像熟透的番茄一样红,他不再做声,只是把脸埋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
贺玄卿用手试了试水温,把景晏穿的青绿色常服剥了,露出他最爱的白皙,这个过程像极了剥雨后春笋一般,去除掉外面沾着泥土的皮,探索道里面白净鲜嫩、甚至能掐出水儿来的春笋。
狼王非常享受给王妃宽衣的过程,他略带薄茧的手时不时的划过景晏细腻的皮肤,惹得人战栗不止,甚至自己所到之处还能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欣赏着景晏白皙的皮肤逐渐染上薄粉,直到景晏羞涩的唤他夫君,这时狼王才会放过他,抱起自己的王妃,把人稳稳的放到浴桶中,跟着自己也宽衣迈入浴桶。
狼王身高腿长,他一进来浴桶瞬间变得拥挤,里面的水也随着他的动作外溢,景晏无处可逃,不得不被他牢牢搂在怀里。
贺玄卿总爱和他挤在一起洗澡,可为什么不换个大点的浴桶呢?景晏至今也没想明白。
景晏靠在贺玄卿怀里,随手往身上撩着水。
“阿晏,其实我给皇帝老儿……”贺玄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清了一下嗓子,偷瞄了一眼景晏,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咳……给广元帝的礼我都备下了,不用爱妃操心,而且,我还给母妃备了两箱礼。”
景晏不由的回头惊讶的望着贺玄卿,他竟然还给母妃准备了礼物?
“母妃?不用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景晏缩了缩脖子,不自然的答道
“阿晏,你来了之后除了月例银子以外根本没动过其它的钱,我都要不高兴了。”贺玄卿蹭着景晏,说完还忍不住咬了一口他圆润的肩头,他看似撒娇,实则是心疼自家王妃。
月例银子并不算多,勉强够吃喝,再赏下人会有些捉襟见肘,景晏嫁过来后贺玄卿让账房给他多添了一倍,可景晏看过账本后发现不妥,又将多出的银钱尽数退回了,每月仅用月例银子度日。
景晏被他咬的一颤,也不敢躲,只能小声说:“我……我有陪嫁的……”
贺玄卿圈紧了他,在人耳旁道:“我要是让王妃花陪嫁,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
景晏嫁妆是由礼部操办的,因为是和亲,皇后自然不允许在这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事情上花费太多,所定的嫁妆并不丰厚,而且皇后和礼部还要从中捞一笔,所以真正能陪着景晏嫁过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他和母妃在宫内没有皇帝宠爱、在外没有外戚帮衬,甚至母妃的远房亲戚每年还要来信朝他们借钱,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还要贴补亲戚,更不可能攒下太多金银。
景晏又是个要强的,怕自己走后母妃在宫中过得不好,自己也不能在跟前尽孝,所以出嫁时把自己攒下来的钱都留给了母妃,从未想过自己半分。
他本想着到了年节象征性的送一些节礼自己还是负担得起的,可没想的这么快可以回去,只能用省下来的月例银子给母妃置办了节礼,又在陪嫁里选出仅有的几件贵重物品中挑出来两颗夜明珠和金手镯偷偷当了,这才换来自己给母妃的节礼。
“阿晏不好奇我给皇帝准备了什么吗?”贺玄卿邀功似的说道。
“是不是马匹、牛羊?”
景晏靠在贺玄卿怀里,用胰子给人擦身,奈何狼王的身上除了那几道疤以外,胸膛和胳膊的手感真的是太好了,景晏每每给他洗澡都会脸红。
狼王笑着摇摇头,在景晏耳畔呵气,弄得他面颊发烫,“是、也不是。”
景晏氤氲的眸子疑惑的望着他,隔着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贺玄卿得意道:“马匹、牛羊自然要写在礼单上的,可是此去中原路途遥远不说,牲口可是经不起风雪的,就算是给,也得开春以后从长计议。”
景晏被热气一蒸,整个人都泛起了红,本就狭长多情的眸子里里更是盈着一汪水,眼尾泛着红,看起来诱人极了。
他掬一捧水淋在狼王健硕的胸膛上,水滴顺着贺玄卿的胸肌线条慢慢隐入浴桶中。
景晏慢悠悠的接话:“所以,这些可以给,但是怎么给什么时候给就不得而知了,就算是给,也需要中原官员来接,他们都要怕死你了,谁又敢来呢?”
贺玄卿知道马匹牛羊的小伎俩骗不了广元帝,所以另备了兽皮、长刀及金银器皿。他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人,不由得抱的更紧了,忍不住侧头轻咬景晏白皙的脖颈,仿佛咬住只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声音低沉又充满魅惑,“那你怕不怕我?”
景晏被他又咬又舔的弄得有些痒,又躲不开,推着人尽量和他拉开微不足道的距离,学着他的样子故意呵气道:“怕死你了,谁不怕狼王啊……”
景晏平日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贺玄卿光看着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景晏主动撩拨,更让人心痒。他一只手臂发力箍着人,把他抱起一点,然后让人重重的坐了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啊!”虽然早上刚刚有过,但这样突然的方式还是让景晏忍不住叫出了声。
“王妃叫这么大声,不怕外面听到了?”他喘着粗气道。
饶是有心理准备,刚刚的那一下对贺玄卿的刺激也不小,他不敢再动,恐上了景晏,只能蛰伏着磨。
景晏被刺激的直抽气,“你……正经,正经事还没说完呢!”
他的阿晏真是正人君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着正经事。
贺玄卿忍的难耐,咬牙道:“我让管家拟了清单,明日我带阿晏一同看,好不好?”
说罢,贺玄卿就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让他专心正经事。
……
贺玄卿尽量克制着,只两次就偃旗息鼓了,他把自己的王妃抱在怀里人同他说话,景晏有一搭没一搭的嗯啊的应和着,脸却不住的往他怀里钻,试图用贺玄卿的胸膛挡住跳动的微弱烛光。
“阿晏不好奇我给母妃准备了什么节礼吗?”贺玄卿不停的吻着景晏的发鬓,亮如繁星的双眸中带有一丝期待的盯着他。
困意来袭的景晏强打精神,抬起眼皮迷茫的回望着他,用了好半天才聚焦在贺玄卿脸上,平时这个时间都能睡觉了,今天贺玄卿自己毫无困意不说,还闹着不让景晏睡。
“我给咱们母妃准备上好的沉香、檀香,绸缎兽皮、金银器皿、珠钗手镯,我还在一每个箱子下面放了两层金银。”
贺玄卿如数家珍的和景晏汇报,像极了一只想邀功的大狗狗,景晏甚至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他身后不停摇摆着的大尾巴。
贺玄卿刚刚说的好像是咱们母妃?不仅准备了母妃最喜欢的檀香和沉香,还事事考虑的周全,礼品中都是母妃日常能用上的,最贴心的还是送去银钱让母妃的生活不再捉襟见肘,也能大大方方的赏下人,宫人们也能照顾母妃用心一点。
在宫中,嫔妃、皇子收到的节礼需登记造册,是无法变卖换成金银的,私自变卖被查出来还要被定罪,只有节礼中少量的金银和月例银子才是她们真正能支配的,所以如果没有富足的母家支持、私自做些生意或和大臣们有些往来,在宫中过的日子并不富裕。外人只看到宫中之人锦衣玉食,其实那些都不属于自己。
贺玄卿在箱底放入银钱,既不张扬又真正在实处帮着母妃,这贴心的举动着实让景晏感激不已。
景晏霎时睡意全无,他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怕不是自己太困听错了。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他无声的凝眸望着贺玄卿,心跳都莫名的快了起来,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感动,贺玄卿也温柔的回望着他,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他料想以贺玄卿的性格,给母妃的银钱必定不是小数目,景晏憋了半天才说道:“夫君,不必如此破费……”
贺玄卿只是搂紧了他,低头吻上前世自己在梦中梦到了千百回的眼眸,轻声道:“为心肝做什么为夫都开心,阿晏好梦。”
第二日,景晏复核礼品时,在库房发现了他前几日去当了的夜明珠和金手镯。
第19章 启程
去中原前,贺玄卿还有很多事要安排,他又忙了一天,思念极了自家王妃更想念景晏身上的那抹幽香,他想着回到府中一定要和景晏亲昵一会儿,结果却扑了个空。景晏不仅没有迎接他,也不在房中。
他换来若蝶,若蝶禀报道王妃在书房忙了一天。
贺玄卿听了一阵心疼,和他说了好几次了别太操劳,就是不听,要是病倒了,自己还要跟着揪心。同时他也暗暗只怪自己,为什么要给景晏弄个破书房。
他在书房院落中把西厢房腾出来给景晏布置成只属于他的书房,供他读书消遣,里面还藏了不少从各国搜罗来的典籍,有些甚至是珍本和孤本,这些都是贺玄卿根据前世记忆不惜花重金买回来只为博人一笑的,景晏看到那些典籍确实眼睛都亮了。
贺玄卿心里嘀咕,看书也要有度,不能在里面待一天啊,那不成了书呆子了,把眼睛看坏了可怎么是好。
书房内灯火通明,贺玄卿隔着门缝,看到满头大汗的景晏抱着一摞书,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在铺好防潮纸的箱子里,要知道,这些书平时连他这是正牌夫君都很少让碰,因为景晏怕他手劲儿大没个轻重吧书弄坏了。可现在瞧他这架势,是要把这些书不远千里运回中原。他们在中原不会停留太久,哪能用得了这么多书,难不成是要运回去送人?
狼王不由得有些吃味,不知他的心肝要把这些书送给谁呢?
贺玄卿推门而入,景晏直起有些酸的腰迎了上去,说道:“夫君,你回来啦!快帮我捏捏,腰酸死了。”
许是要回家的缘故,这几天景晏愈发的喜欢撒娇打诨,现在都会扭着使唤狼王给自己揉腰了。要是放在平常,贺玄卿一定开心到摇尾巴,可是今天他看着箱子里的书却开心不起来。
他让人坐在自己怀里,带着暖意的手掌抚上景晏的腰,轻轻揉动,从轻到重从上到下。
他的腰太细了,甚至一只手就能覆盖整个后腰。
贺玄卿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阿晏,回去怎么还带这么多书?”
景晏坦然道:“这是给我一位朋友带的礼物,他不喜欢别的,只喜欢读书。这些还不够,可能还需要买一批关于咱们这里风土人情和历史的书,一会儿我列个清单,得辛苦追云和白刃明日帮我跑一趟书局。”景晏靠在贺玄卿的怀中,懒懒的道。
酷爱读书的朋友,不是顾修鸣那厮还是谁!他怎么忘了!
上辈子,顾修鸣就对他的阿晏念念不忘,总缠着他,景晏也吃他文绉绉的那一套,明明他的阿晏已经是嫁人的男子了,却还丢下自己和顾修鸣清谈。没想到这一世他还阴魂不散,有几本好书他的心肝都想着那厮!现在倒好,景晏还要把自己送给他的珍贵典籍转送给自己的情敌!
贺玄卿心中愤懑,恨不得把这些书都吃了。
“阿晏,我看这箱子里不少都是珍贵古籍,你都送给他,自己怎么办……”贺玄卿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委屈,揉腰的手倒是没停。
景晏以为他在替自己委屈,解释道:“夫君有所不知,以前我在宫中日子过得不好,都是靠这位朋友接济,现在我依仗着夫君有些能力了,自然是要感谢他的。”
“话虽如此,但阿晏不想换种方式感谢他吗?”贺玄卿循序善诱着。
“嗯……换种方式?”景晏若有所思,他忽然想到,可能是狼王因为自己将他送与自己的东西转送别人而不高兴了,赶紧找补道:“我也是想过的,可我现在的日子都是仰仗夫君的鼻息,实则我送什么其实都是夫君你送的,所以我就想着送的东西既要让对方喜欢、又能提现狼王尊贵的身份才好。是臣妾思虑不周了。”
景晏情真意切的说完安抚贺玄卿的话,还仰起脸凝眸望着他,那眼神无辜极了,好像在说,夫君,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跳动的烛火映在景晏脸上,衬得他更加动人。
这副表情落在谁的眼中都会心生怜悯,贺玄卿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护在怀里才好,他现在只想好好哄着自己的阿晏,那还记得起来顾修鸣是谁。
贺玄卿对他这番话自然是非常受用,他温柔的回望着自家的王妃,那目光中掺杂着让景晏面红耳赤的炙热,让人面颊发烫。他的阿晏怎么这么招人疼,一番话就让自己心里的气消了个干净,还要自己追着人哄。
可哄归哄,贺玄卿可不想让他的阿晏心里想着别人。
狼王俯下身霸道急切的吻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粉唇,舌头长驱直入探入景晏口中并不住的搅弄,仿佛在模仿着某种行为,景晏仰着头、勾着贺玄卿的脖颈费力的回应着。
贺玄卿本就对自家王妃的毫无招架之力,景晏又主动回应,狼王只觉自己被点燃了。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悄悄顺着衣襟滑入,触碰到自己爱极了的皮肤上。虽然马上要到晚膳时分了,但今天的景晏却格外乖巧,竟然也没有任何推拒,这让狼王欣喜不已。
正当狼王准备继续时,敲门声响起。
乌恩其扣了三下门,禀道:“主子,可以用膳了。”
贺玄卿没理老管家,还想继续,景晏却趁着换气的空档,呼吸不稳的提醒他先吃饭。
狼王霎时就泄了气,他从不会拒绝景晏的任何要求,现在也只好停下来。
景晏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轻笑,随后环着自家夫君的腰,黏着人说要吃饭。
贺玄卿自然是意犹未尽,他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景晏仍旧心情大好。
他捏了捏景晏终于长了些肉的小脸,咬牙道:“走吧,阿晏的饭不能耽误。”
贺玄卿为了给景晏多养些肉出来,一日三餐盯着人吃饭,他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耽误自家王妃吃饭。
景晏也是拿准了贺玄卿的性格,刚刚才主动迎合的,他就是想看狼王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人热热闹闹的收拾了四日,第五日天还未亮,众人终于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穿戴整齐的贺玄卿眼底带着淡淡的青灰之色,显然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他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心肝,更是不忍心叫醒刚睡下的人。
他只好取来自己的狐裘大氅连锦被带人一起裹住,只露出一点发旋,将人打横抱起走出府门。
众人都立在府门口拜别狼王和王妃,却看到狼王怀中抱着一卷被子走出来,众人心中疑惑却无人敢问。刚要说恭送的话,贺玄卿快速扫了他们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跟在后面的乌恩其马上会意,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以身作则悄无声息的跪下,众人立刻明白,跟着管家一同“呼啦啦”的跪下,现场只能听到衣袍摩擦的声响,在极其安静极的氛围中,众人放轻了呼吸拜别主子们,场面极其诡异。
直到狼王的车架远去,众人才敢起身大口喘气。
四驾马车内宽敞舒适,马车有节奏的晃动,像极了婴儿的摇篮。贺玄卿把矮几放在一旁,将软垫打开让景晏枕着自己手臂继续睡,自己则搂着人,欣赏着自己爱人的睡颜。
两个个时辰后,景晏才枕着贺玄卿的胸膛迷迷糊糊的醒来。
昨夜贺玄卿折腾的起劲儿,怎么都不安生,非要拉着人再来,还装可怜说自己到了中原会害怕,肯定会畏首畏尾的,还会心慌想家,怕是小半年就不能尽兴了。他就缠着心软的景晏不放,还哄着人张嘴,说是能快一些,可景晏越配合贺玄卿却越来越兴奋,和说的根本不一样,直折腾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最后,景晏身上出了不少汗,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了,他享受着贺玄卿给自己带来的非凡体验,同时暗暗责备自己心软,怎的他说两句软话自己就从了,真是越发没出息了。
明明是令中原闻风丧胆的狼王,竟然还好意思说害怕,这借口真够拙劣的。
没睡够的景晏有些烦躁,直往贺玄卿怀里钻,还攀着自家夫君的脖子,在人颈间吭吭唧唧的。
狼王很喜欢被自家王妃依赖,他唇角噙着笑意,拍着景晏的背,哄孩子似的,轻声说:“我们阿晏小宝贝醒了,要不要喝点水?今天真是出息了,睡醒都没哭。”
景晏偷偷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
他对狼王发出了今天第一道要求,他哑着嗓子道:“要喝水的……”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麻利的将水喂给他喝。
景晏已经习惯了被贺玄卿抱着做各种事,包括今天早上众人拜别自己,这要是放在以前,景晏可能这辈子都没脸见这些人了,但现在他却习以为常。
喝过水的人精神了一些,他被贺玄卿伺候着穿好衣服,再披上狐裘大氅,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刀子般的冷风打在脸上让人不禁眯起了眼,也将景晏仅剩的一点睡意驱散个干净,,来时的都城已经变成一个很难分辨的黑点,被远处的羊群轻易遮挡住。
又走了一阵,牧民的帐子也少了起来,偶尔可以看到大型动物的白骨,满眼尽是枯黄的苍茫草原,因为下过雨雪的缘故,地上也泥泞不堪。
“阿晏别看了,一直到中原,百里之内都是这样。”贺玄卿从后面把人拉回温暖的车里,放好保暖厚重的帘子。
“为何?这里的草场不够丰美?”景晏不解,仰着脸问道。
景晏记得他来时并不记得这里的苍凉,可能是他们赶路比较急,护送他的队伍巴不得将人快些送到,自己好回去复命。那几日他又身子不好,根本懒得掀开帘子向外瞧一瞧。
贺玄卿显得有些沉重,搂着人说:“因为战争人们不敢停留在此、更不敢互市,因为怕有朝一日双方一旦开战,不仅自己的心血将会毁于一旦,就连性命恐怕也难保。”
贺玄卿并没有往下说,以前赵老将军手下的兵还会纵容兵痞子在两军对垒之时就近烧杀掳掠满足一己私欲,更会在撤退之时实行坚壁清野政策,将城池、庄稼、草场尽数毁掉。
狼王怀抱着自己的爱人,他眸色微沉,眼神中翻腾着景晏从未见过的冷漠恨意
景晏的手覆上狼王温热的手掌,柔声安慰道:“终有一天战争和分歧会停止,我们会变成一家人,百姓们会安居乐业,两族人不再有芥蒂,甚至可以自由通婚,就像你给我讲的小时候的生活一样,风吹草低见牛羊。”
第20章 入关
马车足足行了三日才到了草原和中原的边界——鸿雁关。
放眼望去,阴沉沉的天幕下一片苍茫寂静的大地,不远处的断壁残垣依稀可见往日风采,不远处伫立座孤零零的关隘和绵延望不到边的城墙,可能这里除了守关将士,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追云上前对四名守关将士恭敬行礼后出示文书,为首的士兵消瘦极了,还有些驼背,他见有人来了才将手从袖袋里拿出来,懒洋洋的随手接过文书。
当他看到文书内容瞬间愣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着追云,同时一手溜到腰间,紧紧握住刀柄。他又看了看追云身后的白刃和四驾马车及辎重,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追云这才将文书递到追云面前。
他仰起头硬撑着气势,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结结巴巴的问道:“可……可有圣上手谕?”
追云自然的答道:“自然有的,您请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黄布包呈给对方,士兵怕里面有暗器没有接,并示意追云打开给自己。
他故意将黄布包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一层层打开,士兵盯着黄布包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打开最后一角布时,追云突然咳嗽了一声,故意制造出声响,吓得士兵后退一步,拔刀出鞘。
其余守城的三人虽不明情况,“唰”的一声纷纷拔出佩刀后退一步,警觉的看着追云。
追云也不慌,只是一脸坦然的将手谕呈给为首的人,说道:“广元皇帝请狼王入中原贺寿的圣谕在此,请您过目。”
为首的士兵被吓到觉得丢了面子,接过手谕后发难道:“看你的模样谈吐也是中原人吧,怎的成了草原人的家奴?”
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士兵恐怕是被猪油蒙了心,哪来的胆子当着狼王的面羞辱他的侍从?
马车内的贺玄卿倒是不担心,他知道追云可以处理,只是怕景晏心中不好过,毕竟他是中原的皇子,会不会也觉得委身于自己也低人一等了,亦或是他打心里会是嫌弃自己的。
追云笑道:“您此言差矣,我是狼王捡回来的野孩子,没有狼王我早就饿死在这片荒地里了,再者,狼王待我好,从没轻贱过我,恐怕只有心中觉得自己是奴的人,才觉得别人也是。”
“你!”士兵听了瞪大了眼睛。
其他三人则上去将人劝住,为首的士兵这才转身去城内验明真伪。
有些破败的厚重城门“吱”的打开一个极小的缝隙,消瘦的士兵一个闪身便进去了。
另外三名将士听到狼王的大名,不觉都握紧了手中的刀,警觉地盯着他身后的马车,他们紧紧贴着城门,倘若有人突然发起攻击,可以随时逃入关内。
片刻后,城墙上的将士们得知是狼王入关,纷纷趴在墙头悄悄上向下张望,都想偷偷看看传说中的狼王到底长什么样。
半晌,将士下来将手谕还给追云,问道:“车上当真是狼王与其王妃六皇子?”
追云不卑不亢道:“您若不信,大可查验。”
说罢还做出请的手势。
那人才不敢查验,毕竟传言狼王能徒手撕碎中原士兵,在两军对垒中更是百战百胜,他没必要以身犯险。虽说他已经同意了与中原的和亲,此次是携王妃去都城为圣上贺寿,应该不会大开杀戒,但万一惹怒他老人家,被伤到也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手谕也是真的,真正的狼王才是最危险的,谁会不怕死冒充他。
将士道:“已验明圣上手谕及文书,放行。”
他转身对着关上将士喊到:“开城门!放行!”
追云邀功似的跑到马车前,行礼恭敬道:“启禀狼王、王妃,关隘已开,咱们可以启程了。”
贺玄卿知他刚刚戏弄了那中原士兵,怕景晏心中不是滋味,沉声道:“以后不得无礼。”
追云被教训了也不恼,口中连连应和着,还转身同白刃做了个鬼脸。
景晏没理会他们,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些,虽然自己生在中原长在中原,但偌大的中原除了母妃对他好以外,竟找不到第二个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他从小就被教育草原、吐蕃、南诏是番邦异族,可眼前的草原人却还是宠爱他的,只是不知道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罢了。
他对车外的二人吩咐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他察觉到贺玄卿如犬类一般讨好的目光时心中无奈,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对着狼王叹道:“夫君当真是……”
“是什么?”
“威名在外,让人闻风丧胆。”
贺玄卿箍着他的腰,把人固定在身前,佯装生气道:“知道为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不好生伺候?”
“大王饶命。”景晏抬眸,狭长的眸子里藏着无辜和委屈,装的乖巧说道:“臣妾何时没有尽心伺候……”
这幅样子在贺玄卿眼中,他觉得景晏简直是在赤裸裸的邀请。
狼王低下头,追着咬上着自家王妃的耳垂,温暖的气息洒在景晏的脸颊和脖颈痒的人直躲,他不让人离开自己丝毫,贴着景晏,吓唬道:“昨日在帐子里你百般推脱,没让本王尽兴,下次再这样,就把你丢出去喂狼。”
“饲狼?”景晏眸中带着笑,意味深长的反问,一语双关,怎么可都像在邀请他。
贺玄卿在他柔嫩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带着气音在人耳边说:“晚上告诉你……”
过了鸿雁关再走一日就要穿过连绵的驼峰山和老牛岭。
贺玄卿放下车帘,看着正在喝茶的景晏道:“要进山谷了,阿晏记得兵法上说山谷要如何?”
“自然是:绝山依谷……”
话没说完,马车忽然失去平衡,景晏身子一个不稳,栽向对面的贺玄卿,额角直接磕到了身后的窗沿,茶杯也应声落地,撒了自己一身茶。
“哎呦……”景晏吃痛的叫了一声。
“伤着没有?”贺玄卿稳住身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景晏的脸看有没有受伤,待确认自家王妃无事之后,他掀开车帘怒道:“怎么驾车的!眼睛没用可以挖出来当炮踩了!”
众人吓得直接跪在脚下坚硬的的石块上,连喊着饶命。
景晏也没见贺玄卿发这么大火,一时间愣住了,他主动握住狼王有些微颤的手,像是温柔的安抚。
他对众人道:“山谷地险,已连行了数日,是不是人累马疲又加之水土不服才出了岔子,赶紧去查查。”
跪在地上的重任如蒙大赦,麻利的起身查找原因。
片刻,白刃来到狼王跟前禀报,“主子,已找到原因了。刚刚途径的路上有一被掩盖住的石坑,车夫没有及时看出来,这才导致马失前蹄,惊了您和王妃。”
面容冷峻的贺玄卿起身下车想去查看情况,他发现景晏拉着他的手也要跟下去,只好先取过白狐裘大氅给人系好,再亲自扶着自家王妃下车。
贺玄卿未穿大氅,只着寻常的玄色外袍,二人一黑一白来到坑前。
追云将坑里的碎屑呈上来禀道:“这是染过色的树叶,它与石头颜色相近,覆盖在坑的表面,驾车的朝鲁才花了眼,压了上去。小的刚刚查验过,这坑的四周确有凿过的痕迹。”
贺玄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猜这是朝中人给自己的见面礼。
他记得前世自己和景晏分别乘坐两架马车来的中原,他根本不知道景晏有没有遇到这件事,景晏也未与他提起过,难道他的阿晏遇到了事情却没告诉他?
他安抚众人道:“朝鲁是咱们草原最杰出的驯马师,这四匹马又是千挑万选出的战马,许是这两日赶路太累,咱们今天就在最近的驿站驻扎吧。”
景晏在驿站屋内想问他何时用膳,连唤了两声贺玄卿他才回过神,他打趣道:“怎的入关后狼王还学会发呆了?”
这一世的贺玄卿开始害怕了,本来出发时他相信景晏是爱他的,至少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但想到今天的事情,如果上一世景晏的马车也遇到了意外,那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自己,而是自己默默忍下,他的阿晏还瞒了他多少?
他忽然开始自己怕保护不了景晏,怕人再次离开自己,他仿佛又看到上一世他抱着已经变冷的景晏肝肠寸断。
可现在又和上一世不同,他的阿晏爱他、依赖他,又怎会轻易离开他。
贺玄卿抓着景晏的手,试探的问道:“要不我们回去吧,回草原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会把你的母妃也设法姐来好不好?”
景晏发觉从今天出意外开始,贺玄卿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回握住狼王的手,安慰道:“夫君别多想,今天的事情兴许是意外中的意外呢?再者,你可算世间最厉害的狼王,谁的小把戏能逃过你的眼?”
景晏也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但他实在不知到底是谁做的,也不敢轻易和狼王吐露半点心思,只能装作不知安慰他。
贺玄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太患得患失了,他让人靠在自己的胸膛,把人抱在怀里,感受着景晏的心跳和体温才觉得心安。
半晌,他开口道::“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更不要轻易放弃。”
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景晏仰起头,凝眸望着他,柔声说:“不放弃,况且夫君与我一同来中原,我们同来自然是要同归的。”
说罢,他在贺玄卿的脸颊印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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