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樾消失了。
新年初始,闻樾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而光盛集团和时氏集团的股价迅速攀升,大家纷纷讨论起这场“豪门联姻”。
大年初一,闻家谢绝见客,一向高调的闻母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出面澄清,也就是默认了闻樾的做法。
整个豪门圈子都沸腾了。
当初闻母有多看不上时初妤,两人之间的婆媳关系有多紧张,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闻樾这个“败家子”直接送出去了半个光盛,她都没吭声。
大家都搞不懂闻母的想法了。
不过任由众人如何猜测,闻时两家都沉默以对,并不做任何解释。
风雪渐盛的时候,安静的闻家老宅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位客人。
时初妤穿着杏白色的大衣,系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携着风雪,袅袅婷婷地走进了这个她曾经十分抵触恐惧的房子。
闻母看着由管家引进来的时初妤,神色有些复杂。
时初妤开门见山,“伯母,闻樾呢?我想见他。”
闻母没回话,说:“坐下喝杯茶吧。”
时初妤难得固执,她又问:“闻樾呢?”
闻母愣住了,仿佛看到了闻樾的影子,一样的固执,认定了的事,不撞南墙就不会回头。
他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欣慰。
闻樾做的这些事,难道真的只是一厢情愿?
闻母第一次在时初妤面前露出笑容,她温柔地对时初妤说:“回去吧,阿樾不会见你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和他爸爸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对他期望太大。他从小就明白光盛集团是他的责任。他以前喜欢滑雪,他在滑雪上面很有天赋,甚至有国家队的教练亲自来挖他。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有兴趣,可你知道吗?他主动放弃了。在他心里,家族大于一切。”
“阿妤,闻樾这辈子活得太辛苦了,可昨天,他完完全全活成了自己的模样。我第一次看见他,为自己活了一次,不是为了闻家,也不是为了别人。”
“光盛集团就算是我们闻家给你的补偿,你不用觉得愧疚。闻家的产业并不是只有光盛,闻樾当年有能力救活光盛,就有能力重新再创造一个光盛。这是他唯一一次任性,我想支持他,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可能是受了打击,闻母这些天一直在后悔,当初如果让闻樾活得自我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想要安慰他,可闻樾已经成长到她也要仰望的存在了。
她错失了他的童年,她的儿子也不再需要她了。
*
时初妤去了一趟浅水湾。
明明大半年过去了,那栋房子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庭院里栽种的树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一片银装素裹,上面挂了一个一个的红色的小灯笼。
她用钥匙开了门,屋内开了暖气,迎面而来的风熏的她脸微红。
何嫂没有回家过年,她的家庭情况很复杂,家里人不太喜欢她,久而久之,她也不愿意回家了。
她正在客厅里织毛衣。
时初妤有些恍惚,曾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夜,离开了这么久,再回来,却仍然觉得很熟悉。
何嫂听到动静,惊讶地抬头,看到时初妤,她愣了愣,扔下手里的针线,“太太,您怎么来了?”
她还没改口,喊她太太。
时初妤朝她笑了笑,“何嫂,新年好。”
何嫂笑着迎上来:“太太,新年好哇。”
时初妤问:“我能进来坐一坐吗?”
何嫂说:“太太您说的什么话,这房子是您的,主人回家还要征得我同意吗?”
时初妤愣了下,问:“你怎么知道房子现在是我的?”
何嫂说:“半个月前先生就说了啊!他把房子转到您的名下,不过先生说不辞退我,我还在这里上班。”
时初妤没想到,闻樾很早之前就想好了退路。
时初妤心里酸涩,她抬眸,慢慢走进去。
陈设摆件一一没变,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何嫂跟在她身边,轻声说:“太太,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先生都没有乱动家里的东西,他很用心地维持原状,和您离开前一模一样。”
何嫂犹豫了一会儿,说:“太太,先生可能刚开始并不知道如何爱您,可他这大半年,改变了很多,您如果找到了先生,还请不要指责他。”
学会爱一个人,早就让他遍体鳞伤了。
何嫂也看了热搜,她和两人一起生活三年,最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
闻樾从不懂爱,到深爱,时初妤从深爱,到心灰意冷。
两人都满身是伤。
何嫂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时初妤笑了下,点点头。
来都来了,何嫂很热情地留了饭。
她手脚麻利地洗菜做饭,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都是时初妤爱吃的。
时初妤夹起一筷子鱿鱼丝,刚一入口,就愣住了。
她在时家,闻樾有一段时间天天给她送饭,她记忆中的味道,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何嫂,我以前那个粉色保温桶呢?你放在哪里了?”时初妤轻声问道。
“先生拿走了,他有一段时间天天下厨,我就看他用那个保温桶装饭菜。”
何嫂下意识说道。
时初妤唇微抿,她一直以为是何嫂做的。
所以,是闻樾做的?
闻樾对生活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她无法想象,那段时间闻樾是怎样苦练厨艺,让她察觉不到一丝异样。
吃完饭,时初妤起身离开,何嫂出门送她。
走出了别墅区,何嫂突然说:“太太,我等您和先生回家。”
时初妤眨了眨眼,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开来。
“嗯,我会带他回家。”
回他们的家。
*
闻家老宅找了,浅水湾也找了,公司也找了,她笃定闻樾一定不会躲太远。
时初妤猜到了闻樾在哪里了。
时初妤知道闻樾有一个至交好友,永远地存在他的记忆里,他救了闻樾,却永远地长眠于地底。
这是她第一次来万年墓园。
新年伊始,墓园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座座黑色的墓碑静静伫立在风雪中。
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听到了动静,从值班室的窗口探出头来,高声喊道:“小姑娘,这里是墓园,大过年的别乱晃啊!”
时初妤微微抬高伞,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她声音温温柔柔,很有教养的样子。
“大叔,我进去找个人,打扰您了。”
老大爷疑惑了一下:“找人?这里应该没有你要找的人吧?”
这里面埋的都是去世的人,她能找谁?
时初妤轻笑了一下,肯定地说:“他一定在。”
说着,她就撑着伞,慢慢地走进墓园。
老大爷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今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人?难道我真没注意到有人进去了?”
他愣了下,说:“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人不会还没走吧?”
时初妤走到墓园尽头,就看到了旷野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应该来了很久,肩头落满了雪,冰凉得像是一座冰雕。
他的背影很孤独,黑色墓碑中,只有他茕茕孑立的身影。
时初妤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走过去,将自己的伞偏了偏,替他遮挡住大雪。
轮椅上的男人身体瞬间僵硬。
等他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他的手飞快地搭在轮椅上。
“闻樾,你又要抛下我吗?”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
闻樾的手使不上力了,他指尖颤抖着收回手,一直沉默着。
时初妤又说:“你说话!”
闻樾喉结滚了滚,嗓音干涩:“我没有要抛弃你。”
他怎么舍得不要她?
“你的手机号码都注销了,我联系不上你,你还说不是抛弃我?”时初妤有点委屈。
闻樾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我会拖累你,我们不合适。”
话刚一说完,他的后背猛地被砸了一下,雪落进他的衣领,冰冷刺骨。
“混蛋!”
闻樾眼眸黯了黯,一言不发。
“明明是你一直穷追不舍,现在你说结束就结束,你把我当什么了?”时初妤声音有些委屈。
闻樾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彻底感动了她,却又抽身离开。
“你说你爱我,可你都没有勇气为了我去重新站起来,只会懦弱地逃避!”
闻樾手紧握成拳,唇紧紧抿着。
如果有一丝恢复的希望,他都会死死抓住不放。
他只是……害怕,怕最后他好不了,她最后会嫌弃他。
“你以为把闻氏和浅水湾给我,我就满意了?”
闻樾低声说:“那你还想要什么?”
似乎只要她说,他就会满足。
那样无理取闹的偏爱。
时初妤扔开伞,伸手,走过去抱住了他:“我要你。”
闻樾感受到身后的温度,脑海里一片空白。
落雪无声,落满了肩头,也白了头。闻樾听到了自己胸腔中那颗沉寂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闻樾僵硬地手指蜷了蜷,他垂眸。
那双手白皙小巧,搭在他胸膛上,心脏跳动处。
血缓慢地流淌,他理智渐渐回温。
“阿妤,你如果是可怜我,大可不必。”
闻樾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他应该果断地将那双手甩开。可心里却想着,就一会儿,让他再感受一会儿她的温暖,他会乖乖地回到黑暗里,不再见她。
时初妤摇了摇头,说:“不是可怜。”
闻樾还没反应过来,时初妤松开环住他肩膀的手,快速地低头,红唇贴在他的唇上。
他在雪中坐了一夜,唇上一片冰凉。
时初妤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她捧着他的脸,笨拙地吻他。
她的吻毫无章法,却带着炽热,烫得人心头滚烫。
闻樾瞳孔紧缩,睫毛轻颤,抖着唇回吻。
兜兜转转,他心里的那个姑娘,终于弯下腰,施舍给了他爱。
一吻结束,时初妤脸颊微红,气喘吁吁地坐在闻樾的腿上。
闻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眼尾熏得发红,压抑着汹涌的情/欲。
他紧紧抱着她,似乎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嗯?”闻樾低低问道,带了一丝轻哄。
时初妤白他一眼,去掰他的手:“不说。”
闻樾眼底有些惊慌,艰难的开口:“你明明说了……说了……”
时初妤问他:“我说什么了?”
闻樾喉咙异常干涩,眼神黯淡下来。
时初妤叹了口气,又不忍逗他了:“我说我对你不是怜悯,而是我爱你。”
闻樾一瞬间湿了眼眶,觉得天堂地狱,皆在她一念之差。
时至今日,时初妤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感情。
她对闻樾,兜兜转转,还是爱上了他。
年少遇见了太惊艳的人,这世间的人,也就少了几分颜色。
她不愿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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