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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第 29 章   拔刺

    阮棠闻言, 些微一愣,“你都听到了。”

    “我的手机听筒没坏。”

    男人惯有的带笑语调,遮掩不住言语间的不悦, 显得比平常多了几分痞气, 让阮棠想起了高铁换座那件事。

    她忍不住笑了,“子瑜喂给我吃的,这你都要不高兴?” 

    “嗯。” 

    阮棠的心头莫名冒出一点甜, 她无意间媚眼微舒, 嗓音甜美如柔丝,“计较的真多。”

    闻景琛被她娇娇地瞥了眼, 方才生的气便散了大半。

    阮棠支起半身, 斜靠在床头的颈枕,细声细气的看着他解释:“路黎后来说了, 他年纪小想交朋友而已,哪有见一面就喜欢谁的。”

    “谁说没有。”闻景琛笑道:“我啊。”

    记得淮城那天下雨,她清瘦的背脊挺的很直,站在阮家门口红着眼眶敲门, 被打湿的半边白裙略透,衬的她脆弱又倔强。

    他几乎没有对特定的对象起过反应,所以那天, 他把她带回了澄园。

    阮棠想起那时,仿佛过了好久, 却没有以前回想起来那样感受不堪。

    她揪扯被子,软声道:“你那才不叫喜欢。”

    “我是在告诉你,男人第一面见你,有想法很正常。”

    阮棠琢磨了会儿,好不容易听懂他说的想法, 脸红道:“你怎么总想那些,人家非得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

    闻景琛站在门边,镜头外的右手挥退了想要提醒他时间的助理,笑着说:“都是什么?”

    阮棠不想继续和这个厚脸皮的掰扯,偏过脸等羞色消下去,才慢慢开口:“我录制六天,然后回淮城。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电话忘了问,他已出去大半个月,应该很快回来。

    “还有两个月。”

    “啊?”

    阮棠听了抬眼望过去,屏幕里人近在眼前,其实隔的很远,“噢那再见到你,就不是冬天了吧。”

    算一算,等他回来,正好三个月没见。

    怎么会,觉得有点久。

    闻景琛看她神情,眸色微动,有心继续追问,“现在不就是看到我,两者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阮棠微侧过头,“反正,就是不一样。”

    闻景琛轻笑,也不逼她,“早点休息。”

    “嗯。”

    —

    阮棠挂断视频,祝子瑜从外面走进来,掀起的厚实门帘带进一股冷风,吹得室内桌上的君子竹叶片噗嗤噗嗤地动。

    “没事吧?”

    祝子瑜眼角有微红,显然哭过,“没事。”

    想了想她又道:“阮棠,不是不想告诉你,免得你烦心,我想我能够处理。”

    阮棠上前抱住她,好声安慰:“好的,有事需要帮忙的话,你直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按照祝子瑜的脾气,能在外人面前哭,想来遇到的是不小的麻烦。

    “我会。”

    两人拉拉扯扯地坐在床沿,聊些别的闲谈转移注意力。

    祝子瑜缩在阮棠怀里,情绪好了点就开始胡言乱语,“哎,你胸大,又香又软,闻大少真有福气,我好羡慕他。”

    “”

    阮棠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可没这样抱过他。”

    “哈哈,他不配!”

    祝子瑜抬起头,“对了,他今天找你了没,有没有因为早上座位的事发脾气?”

    “刚视频完,他没发脾气。”

    祝子瑜继续缩回软香温玉,“你啊,要小心路黎,他和你不同,平面广告拍的不少,本来就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你不能以素人的方式和他相处。”

    阮棠仔细思索她的话,虚心请教,“子瑜,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啊。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让你往后注意呢,来这个节目,就我们两不为了火,他长得出挑,把原CP蹬了找你不是更好经营?”

    “唔”

    阮棠疑惑很久了,她尽量表达清楚地说:“子瑜,为什么会有CP粉,我以为粉丝可能不那么喜欢偶像谈恋爱。”

    祝子瑜怕不说明白,阮棠起不了戒心。

    于是她认真坐直,精准分析:“第一,路黎还没正式出道,没有粉丝基础,借你圈波钟爱高颜值CP的CP粉。何乐而不为;第二,你不进娱乐圈,对他完全没威胁。”

    “第三,他将来立个被你甩的忠犬小狼狗人设,CP粉心疼他,最后他公司一纸单身声明,前期流失的唯粉全部回来。”

    “懂了吗?”

    阮棠听得呆呆的,云里雾里,“哦。”

    娱乐圈怎么那么复杂。

    祝子瑜站起身,回头道:“我跟你打赌,他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接近你,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要是真敢以后出通稿黑你,我第二个不饶过他。”

    “第一个谁?”

    祝子瑜笑嘻嘻地调侃,“那不得是我们闻大少嘛,我可不敢和他抢位置。”

    “”

    “还有种可能,路黎他真的喜欢你,我觉得也行叭,绿茶小狼狗你要不要考虑?”

    阮棠推搡了她一把,又气又无奈,“别闹了,我们去洗澡。”

    —

    乡村的早晨天亮的早。

    阮棠昨晚睡的很香,起来精神满满,洗漱好用完早餐,着手新一轮的工作。

    综艺的计划是这样,一期每个人身上只有十块钱,可以去村头的小镇超市里买必备的生活用品,从昨晚开始,他们连卫生间的纸巾都被收走了,更别说自带的沐浴露等,通通不能用。

    至于午饭和晚饭,他们可以拿院子里鸡下的蛋和别的村民换主食,如果用钱偶尔买肉,那么菜当然是从已有的田里挑比较省钱。

    两个女生被分配到找柴和捉鱼两个任务。

    祝子瑜不必多说,阮棠哪怕家境普通,自小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都不擅长,其他更不用说,好在综艺第一期新上线,赞助商集中在后面,没有播放量的压力,她们只当玩儿就好。

    一月天寒,上午,她们两各套了件大袄子,然后穿上橡胶裤从岸边的石阶慢慢淌下水抓鱼。

    冬天湖水冰冰凉凉,只没到膝盖,也让人很难忍。

    千辛万苦,两人才抓到一条。

    阮棠苦中作乐,蓦地想起了闻景琛,转头叹了口气,“子瑜,要是闻景琛在就好了。”

    祝子瑜双手呈鹰鸟翅膀状,忙着盯鱼,低声道:“嗐,你就这么想他?”

    “不是啦。”

    阮棠弯腰敲了敲冰痛的腿,小声嘀咕,“他喜欢游冰泳,这么冻的湖,他要是过来帮我们抓鱼就最合适了。”

    祝子瑜听完捧腹大笑,“哈哈哈,不行我要把你说的话发给我哥,堂堂总裁闻大少沦为某女子口中,冬天的捕鱼达人。”

    “”

    中午有备用柴,晚饭用的柴火,需要在黄昏前捡完。

    节目组不可能安排两个女生跑外面去搬重物,路黎自告奋勇,祝子瑜便是朝着阮棠一副:“你看我说对了吧”的样子,三人吵吵嚷嚷地结伴上了山。

    祝子瑜有气无力,摸着肚子,挽着女子撒娇:“我好饿,都怪周鸣那组,连主食都换不到,中午光几条小鱼的鱼汤,哪里够喝。”

    阮棠温声道:“乖,再忍一忍,我听说晚饭有玉米。”

    “好吧”

    “我们就捡那些松针落叶和掉下的干松果球,他门都可以当柴烧,重量也很轻,便于我们背回去。”

    祝子瑜一脸佩服,“阮棠,你连这个都知道!”

    阮棠摇了摇手机,笑道:“刚搜的啦。”

    “嗯路黎,你年轻力壮的,多搬点,我们是搬不动的。”

    男孩跟在她们后面,偶尔抬头听她们闲聊,偶尔低头捡柴,存在感时隐时现的恰到好处,“当然了,为你们效命。”

    阮棠观察了半日,实在没看出祝子瑜说的他有那么多心思,她待人算是很有分寸的,反正她本来就话少,没必要再作改变。

    地上松针捡的很快,回程路上,阮棠想再多搬几枝,谁知不小心被地上残木的木刺给扎进了食指指腹。

    她轻喊:“嘶——”

    祝子瑜急忙赶过来,“阮棠,你怎么了?”

    “没事,是木刺,我把它挤出来就好。”

    阮棠说话时试了三四次,可木刺非但不出来,尖头越来越往里缩,指甲碰都难碰到。

    路黎在旁沉默看了眼,道:“你们先回去,我去趟超市,要再买个打火机生火。”

    “哦。”

    祝子瑜没理他,想扶阮棠走,阮棠被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弄的哭笑不得,“子瑜,我是手上扎了根刺而已,你这样,导演组看了怕不是以为我手断了”

    “呸呸呸,那也得快点弄出来,刺上面万一有细菌,会化脓。”

    祝子瑜说完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摄像师,他们就只会跟着瞎拍,一句多的话都不会说,不过,为了一根刺,叫救护车好像也是不太合理

    两个姑娘快步走到安全屋,其他人还在忙晚饭,最没想到的是路黎要比她们还早到。

    男孩子蓝色的头发蓬乱,回来应该是用跑的,满脸是汗,手上却洗过,完全没有搬柴时沾染的那种尘土色。

    “姐姐,我买了针,我把你挑出来。”

    “哦对,我小时候阿姨也给我用针。”祝子瑜现在顾不得自己说要保持距离的话,提拉着阮棠的手坐到桌边,“路黎,你会的是吗?”

    “嗯,我会。”

    阮棠认为手上有刺的确很不方便,再看路黎跑的那样快就为了买根绣花针给她挑刺,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路黎见女子紧张,笑道:“放心,不会痛。”

    他用酒把针擦了擦,捧起她手的时候,眼底被白炽灯光打的亮晶晶的,他说:“姐姐的手是用来拉大提琴的,怎么能被根刺欺负。”

    阮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谢谢你啊,路黎。”

    他们没留意,或者说是她们没留意,身后的摄影师将这幕温馨的景象,全都记录了下来,即将成为未来正片的一部分

    30.  第 30 章   真心话和大冒险,你跟几……

    第一期录制结束, 祝子瑜还有其他的通告要跟,阮棠因为担心外婆,当天晚上就买了票赶上高铁直接回了淮城。

    她和外婆每晚通话, 以至于李亚芳在她到家后天天唠叨, 不找男朋友,找老婆子干嘛。

    “你啊,小闻老师很不错的, 你要好好珍惜, 别整天只想玩闹。”

    “哎呀,我知道了。”

    是的, 自从上次阮棠醉酒, 闻景琛送她回来,李亚芳已在心底默认他们的关系, 阮棠本想解释,后来发现这样挺好,了却外婆的一桩心事,她也不必再相亲。

    阮棠替着收拾碗筷, “外婆,综艺的先导片今晚就上线,我等会投屏, 你跟我一起看呀。”

    “好的好的。”

    晚饭后,她切了点拼盘水果, 端上茶几。

    八点,视频APP上正式播出一个小时的预告。

    阮棠多少有点紧张,她也爱美,会担心自己上不上镜,有没有拍到无意间出糗的一面, 说话是不是过于官方刻板而讨人厌。

    不过她没紧张多久,先导片开头就是她们这组,剪辑的风格中规中矩,出境的豪宅倒是能使人眼前一亮,闺蜜俩的互动亲近有趣,嗯,效果算不错。

    当然这是她眼里的,实际上,祝子瑜有一定的知名度,粉丝们看到不会惊讶,相反阮棠以前从没在娱乐圈里出现,她的长相清纯中带了点媚,举手投足大方温婉,昂贵有质感的锁骨裙更是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她清绝的气质。

    网络上讨论度从零,默默且缓慢地不断递增。

    李亚芳戴了副老花眼镜,笑呵呵的得意道:“我外孙女真漂亮,脸小小的,在电视上也好看。”

    阮棠在外婆面前,和旁人面前自是不同,她笑道:“嗯啊!”

    “小闻老师晓得你参加综艺?”

    “嗯。”

    广告时间,李亚芳回头摸着她的手,“棠棠,等你们以后结婚,我就放心了,有没有聊过什么时候见见他父母啊?”

    阮棠对闻景琛是有感觉,然而她还没想过现实的问题,不说她的身世,单说她曾经从闻景琛身边逃走过,他的父母也注定不会喜欢她。

    “闻老师他的父母一直在海外,我想,暂时没机会。”

    “棠棠,你要上心点。”

    “好的。”

    节目很现实,要捧的是谁很明朗,视频后续重点全放在路黎和刘思澄身上,阮棠的镜头不多,她边看边和外婆介绍录制第一期发生的趣事。

    放在餐桌上充电的电话铃响,阮棠高高兴兴地跑去接。

    闻景琛那是凌晨,难道他起床就看了这个先导片?

    阮棠拿起电话,在看到名字的刹那笑容僵在嘴边,李亚芳见她不动,望过来问道:“棠棠,是不是小闻老师呀?”

    “嗯,是的,外婆我进房间听。”

    阮棠走到房内,锁上门后才按下接听键。

    她出奇的冷淡:“你有事么。”

    【棠棠,我刚刚看了你参加的那档综艺节目,你做的很好,爸爸很为你骄傲】 

    阮棠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找我有事,说重点。”

    她去年离开前拉黑闻景琛,是因为她以为他会找她,她从没拉黑过阮振峰,因为没必要,二十年都不曾找过她的人,恨不得她消失,怎么会无端打扰。

    男人的声音软弱,犹豫不决,【好吧,是这样的,我想说你的个性不适合娱乐圈,而且你文慧阿姨,不想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你,爸爸希望你体谅一下她的心情,毕竟她患有焦虑症,受不了刺激。】

    阮棠早已习惯他的偏袒,面色不变道:“我为什么要体谅一个,插足我父母的第三者的心情?她有焦虑症,而我的母亲只是因为痛苦,失去了生命对吗。 ”

    “阮振峰,但凡阮思婷比我小半年以上,我都不会那样看不起你。”

    【阮棠,你注意言辞,我是你父亲!】

    “父亲?”

    阮棠挽唇笑得很轻,她第一次发出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婚内出轨帮我生了个妹妹的那种父亲,我母亲下葬时都不愿意来的那种父亲,大学快毕业前,我才见到第一面的那种父亲。”

    “对所有人默认,我是私生女的那种,父亲吗?”

    阮棠说完觉得可笑,她不想继续和他聊下去,“你的想法我了解,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她看到生气,你安慰她去,别来找我。”

    【阮——】

    阮棠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号码。

    她的心情挺平静的,她对阮振峰没有感情,是平常不会想起来的程度,除了外婆病了那次,她不得已求到阮家,他们没有其他瓜葛。

    但那次也不算是阮振峰帮她,他们交换筹码,公平的很。

    她绝对不欠他。

    阮棠正要出去,手机忽的新追来一个陌生号码,她最近上综艺,的确会有工作人员来找她,她调整好心情,“喂,你好。”

    【阮棠,我刚看了你的新节目。】

    “”

    是阮思婷,真是对好父女,打电话的时机和开头一模一样。

    阮棠更加不想听她胡扯,“挂了。”

    【别,那别的开场废话我不说了,我就说一句,不听你绝对会后悔!】

    阮棠没回答,也没有直接按下拒绝键,阮思婷和她不同,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惯的目中无人,她们互相看不起,说起来这方面很平等。

    【阮棠,请你尽快离开闻景琛,不要逼我把你以前做过的事抖出来。】

    阮棠一头雾水,皱眉:“我做过什么?”

    【别跟我装,总之,这件事只要我告诉景琛,我有把握他不会原谅你,你不如自己走,大家好聚好散。】

    对面气狠狠地挂了电话。

    阮棠了解阮思婷的脾气,会这样要挟她就是手里真的有所谓的把柄,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她做过什么让闻景琛愤怒的。

    算了,不理那帮大晚上找来的神经病。

    阮棠抱臂站在窗台前,像这种时候,她很想找闻景琛,哪怕说一句话也好,聊一聊天气,问问他中午吃的中餐西餐,逼他抽空去看她的综艺先导片,等等

    她最终没有按下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暧昧期总是让人欲罢不能,所以时刻都有理智提醒她,在闻景琛的字典里,喜欢不代表包容,他要的只是开心,他们之间,远没有到互诉心事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就都纯粹一点,只求开心吧。

    阮棠转身推开门,脸上笑容如初,“外婆,看到哪了,还有没有我呀?”

    —

    综艺先导片反响不错,没投入运营费竟也有两个低位热搜。

    节目组信心倍增,加派人手,第二期的拍摄进度又快又顺利,路黎的确和刘思澄是台本明面上的CP,抽签成了交换搭档,一切没有想象中复杂。

    阮棠和祝子瑜都松了口气,毕竟,少点事总是好的。

    半个多月的磨合,录制时朝夕相处,大家的感情当然是进展神速。

    这期即将告一段落的当晚,导演组关掉了摄像机,由他们坐在了庭院里的大帐暖棚中,上着电油汀和烧火炉,喝着冰在外头水桶里,周鸣偷偷带来的德国黑啤。

    阮棠不爱喝酒,她帮祝子瑜开了一瓶。

    大家聊着聊着,情绪渐渐投入,不知谁提起想玩真心话大冒险。

    没有牌抽签,就用酒瓶子旋转,瓶口转到谁就是谁。

    第一个转到的是刘思澄。

    提问由感兴趣的人作出,迟迟没人开口,周鸣只好给面子地问道:“思澄,那我就问,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恋爱是什么样的?”

    刘思澄很喜欢这种可发挥的问题,她站起来清嗓,“我选真心话!首先声明,我现在单身哦。我最轰动的恋爱是和一位不方便提姓名的男人,他在娱乐圈里也颇有地位,我怕说了给他造成困扰。”

    “总之,他对我很好,分手是我想拼事业,他前两天还找过我。”

    周鸣笑道:“不会就是你绯闻册里那个北宁祝大少爷吧?”

    刘思澄捂嘴笑,遮遮掩掩地不说话,男歌手孟平耿直,看不惯她拿腔作势,喝了点酒忍不住拆她的台,“还北,北宁祝家,那你不如说我们淮城闻家,攀上他,一步登天不是更快。”

    “闻家那种,娱乐圈里谁攀得上,懒得跟你多说,哼。”

    圆台上瓶子继续旋转,这次转到了路黎。

    祝子瑜举手,笑嘻嘻地问道:“路黎,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就坐在这里呀。”

    “唔”

    路黎闻言瞥了刘思澄一眼,她立刻作起娇羞状,然而他收回的视线,余光却只落在右侧阮棠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垂眸,弯起唇角:“子瑜前辈,我还是选大冒险吧。”

    “哈哈,三十个俯卧撑!”

    “好啊。”

    说罢,路黎去到旁边,在起哄声中,做完了三十个俯卧撑。

    阮棠在那儿跟着傻乐,祝子瑜看的都快笑疯了,她发现她的闺蜜在察觉别人的心意那块着实迟钝,也难怪只有她能气到闻景琛。

    又要开始转瓶子,这次很不巧,在阮棠祈求千万别是她之后,转到了她。

    “阮——”

    大家惊讶的发现,他们同时开口,似乎对她都很好奇,最后,由脸皮最厚的刘思澄强行胜出。

    “阮棠姐姐,告诉我们你给出第一次的时间。”

    祝子瑜皱眉,在这种不是知交的场合,大家其实都保留了些退路,不会把问题说的那么绝,这么敢玩是谁给的勇气啊。

    阮棠安抚好友,笑道:“我选大冒险。”

    刘思澄道:“也行。拿出你的手机。”

    大冒险的惩罚由问题人指定,阮棠拿出手机后,狐疑地看向她。

    “打给你最近联系名单的第二个人,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

    刘思澄笑的贱兮兮,双手托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问题就是:你跟几个异性上过床。”

    “”

    阮棠明白,刘思澄对她有敌意,她完全可以拒绝掉这个游戏。

    但很奇怪,她竟然,是有点想问的。

    因为联系名单的第二顺位,是闻景琛。

    路黎已经开始不耐烦,隐约要发火,阮棠却突然应了声,“可以。”

    只见她提了口气,手机朝着自己按下拨出键,旁人看不到备注,但凭她的表情可以猜测,对方似乎是个挺重要的人。

    自从校园那件事,闻景琛接听基本都不会让她等。

    【还没睡?】

    男人在海外估计是刚醒,性感沙哑的声线迷离,传递到这处,在夜色和酒精的催化中显得特别撩人,连周鸣那种直男听了都有点恍神,更别说小女生刘思澄,她光听声音,就感受到脸红心跳,像被人从床上碾了一遍。

    大冒险是不能说其他话的,阮棠直言:“你跟几个异性上过床。”

    【嗯?】

    男人回过神,轻笑道:【公放在玩游戏啊,好,我先数数看,你再问我一遍。】

    阮棠到此时,忽然后悔问他,她明知闻景琛不是那种会为了讨好谁,而轻易改变事实答案的男人。

    那她怎么可能,听到她想听的结果呢。

    难不成,他还能只有她么?

    阮棠垂下眼眸,轻声重复,这次明显少了许多底气,“你跟几个异性上过床。”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很简洁的一个字:

    【你。】

    31.  第 31 章   他来了

    除夕夜的前几天, 阮棠所在的三期正式录完,

    福清县里的平房里,上着热乎乎的暖气, 祝子瑜还窝在床上看台本。

    她有需要补录的部分, 男歌手孟平昨晚先离开,刘思澄和路黎转到下一期继续,所以今天走的只有周鸣和阮棠, 他们说好一起去高铁站。

    算不上离愁别绪, 但镇上民风淳朴,邻里和谐, 有时候出门乡亲碰到他们也会乐呵呵地打招呼, 阮棠多少有点舍不得。

    “听说如果播放量好,会启动特别篇欸。”

    阮棠打开行李箱, 在叠衣服,“那估计也不会再找我,总之幸好有你,这次兼职赚的钱, 我能用一阵。”

    “你准备辞职啦?”

    “唔存款还不够,我想再找几个演出。”

    “好吧。”

    祝子瑜合上本子,对着粉丝的留言傻笑, “好可爱,就光播了个先导片, 怎么会还有磕你跟我的呢!”

    先导片播完是为造势,正片的第一期大概在春节播出,粉丝的效率很高,微博连超话都建好了,虽然暂时互动数据不高。

    “咦, 阮棠,你和路黎真的有CP粉了!”

    阮棠不信:“不会吧,先导片里面都还没见呢”

    “谁叫你长的好看。”祝子瑜笑道:“这叫拉郎配。”

    “”

    阮棠平常刷微博就看看高位热搜社会热点,其他的不点开,也不熟悉粉圈运营,被她说的跟打开了新大陆似的。

    “子瑜,导演让我等会去镇长家里拜访,感谢他对大家的照顾。”

    “好啊,我陪你?”

    阮棠合上箱子,抬头道:“不用,我有事跟路黎说,找他一起好了。”

    落日余辉,村庄的尽头是红霞漫天。

    对面有妇人蹲河边在洗菜,野鸭子游碎了碧绿湖面的云层投影,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在乡间小道。

    路黎身上有种少年清瘦之感,形体不如闻景琛高大,也有一米八,这样伴在阮棠身边很像气质干净的邻家弟弟。

    男孩穿火红羽绒卫衣,手踹兜里,脚步亦步亦趋地沿着影子边缘,“姐姐,你们高中是不是不许染发?”

    “是啊,为何这么问。”

    “我还以为你发现了呢。”

    路黎把帽子往后一推,露出一头短寸,笑道:“我怕你看我不顺眼,把头发染回来了。”

    阮棠往回看了看,他今天的穿着休闲,撇开潮流打扮,长相是很中式的精致,就算流量转演员颜值也足够,她没把他的玩笑话当真,“是公司逼你的吧。”

    路黎没否认,“嗯,被姐姐看出来了。”

    “你怎么就喊我姐姐,没见你喊子瑜,我看起来年纪最大?”

    “当然不是,可能我觉得,你更亲切。”

    阮棠教的学生大都十六七的年纪,和路黎差不多,她听了轻轻笑了笑,说了句客气的“我也是”以作回应。

    一路上,她看了不止两次手机。

    路黎视线也跟随飘过去两次,第三次小声问:“等信息吗?”

    “是啊。”阮棠想了想,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在等男朋友信息,他出差了。”

    她早上跟闻景琛说了今天录制结束,他答应晚上和她视频,后来她又发了条信息问他晚上几点,便不再有回音。

    虽是为引出下面的话题刻意说的,但的确让她有点担心。

    “哦”原来是上次电话那个低音炮。

    阮棠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了,路黎,我想你可能看到网上有我们的CP粉,希望你别介意。”

    男孩笑得很开心,“我不介意啊。”

    阮棠愣了下,道:“嗯,粉丝有他们的想法,如果节目组适当的宣传我也能理解,就是,希望不要太过分就好,我男朋友他”

    女子尴尬地撇了撇耳后碎发,“我男朋友还蛮容易吃醋,我解释起来特别麻烦。”

    阮棠本来是不想这样提起,显得她自作多情,不过就当防患于未然,她兼个职不想惹出更多事,在闻景琛那个脾气里,小事都能变大事。

    路黎停住脚步,踢掉了板鞋边的石子儿,“阮棠,你要和他结婚吗?”

    “啊?那暂时还没——”

    路黎了解了,恢复笑容道:“也就是还没结婚的打算,那他吃醋也没办法啦,有时候粉丝喜欢,公司做不了主,更何况,我又不讨厌和姐姐组CP。”

    阮棠:“”

    “快走吧,镇长在等我们呢。”

    说完,他长腿往前,阮棠无语噎住,只好裹紧羽绒外套,跟了上去

    —

    夜幕悄然降临,到了临别的时候。

    和屋旁的乡道垂直,是条不宽的马路,镇上因为他们这个摄制组经费的捐赠,一直延迟安装的路灯安装完毕,晚上偶尔会飞驰过几辆轿车。

    有部分剧务人员同样要回去,他们收拾好行李,部分已经搬到路口,留下阮棠他们几个在这里拍照留念,算是结束一段完美的旅程。

    阮棠的行李箱加塞,拿了点镇长送的土特产,重的她差点拎不动。

    祝子瑜送她出房门,不舍道:“阮棠,我好想跟你一起走。”

    阮棠回身抱了抱她,“你要临时补几个镜头嘛,过两天也能走了,等到了淮城我们再聚。”

    祝子瑜前面第二期有事晚来,漏了两三天的活动,后续得补一下剪辑。

    “你这么晚坐高铁,到站大半夜,除了注意保暖,路上打车更要小心。”祝子瑜仔细想了想,“不行,我打电话给我哥,让他帮你派辆车护送。”

    阮棠笑道:“不用,那我不如找闻景琛好了,找你哥干嘛呀。”

    她说话无意,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不小心把全名喊了出来,屋檐下抬腿练舞蹈的刘思澄听到了,凑过来问:“你们说的,怎么和闻家大少名字一样,你们难道认识?”

    “认识又怎样。”

    祝子瑜向来和她用这幅不对付的语气,阮棠则偏好低调,淡淡地回:“同名而已。”

    “切,就说嘛,哪有那么好认识。”

    闻家在淮城的名望颇有世家那种味道,据传言闻家祖上也是淮城出身,逃难去的北宁,当年闻老太爷回来算是荣归故里,落叶归根。

    所以即使闻景琛对娱乐圈的投资不感兴趣,没有涉足,大家茶余饭后依旧很容易提起他。

    像刘思澄这种新出道的漂亮小明星,酒局里见的淮城大佬不少,可是闻家参与的饭局,她连去都没资格,更别说见了。

    刘思澄继续跳舞,阮棠经她这一打岔,顺手翻出复又看了眼手机。

    闻景琛还是没回信息。

    路口停了两辆三轮车,和自行车完全不同,不会的人骑容易翻沟里,阮棠他们唯有等镇长安排乡亲来帮忙开。

    “怎么都不开灯?”

    伴随这句话,屋檐下一排橘灯全都打开,灯光瞬间淌满了前边庭院。

    路黎和周鸣走出屋子,朝她们走来,祝子瑜看到周鸣就挥手,“鸣哥,你今晚和阮棠一块儿上高铁,帮她拿下行李吧,太重了。”

    “OK,肯定没问题。”

    天气寒冷,路黎给每人倒了杯热水,唯有阮棠那杯的杯子恰好套了个隔热垫。

    镇长派的人还未来,他们御寒跺脚站在檐下聊天。

    忽然,灯光下的雾气凝出了实质,逐渐变成结晶体,而后越来越多,白茫茫的自黑色天穹下纷纷洋洋飘落下来,霎时间,临湖的长屋宛若掉入了雪的秘境。

    祝子瑜惊喜地跳起来,指着天空道:“阮棠,快看,下雪了欸。”

    阮棠唇角微弯,慢悠悠伸出手接,“对啊,今年的初雪好晚。”

    东部和南方的雪很少,以往深冬才会落下薄薄一层,今年来的晚,她还以为不会下了呢。

    女生骨子里大抵都有天生的浪漫情结,看到初雪欣喜和激动,场务们忙着拍照发朋友圈,连天天只顾攀比的刘思澄,此时也对着雪花发九宫格自拍。

    阮棠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灯下雪花,发给了闻景琛。

    【闻景琛,这里下雪了。】

    很快:【嗯,我看到了。】

    阮棠的心落地,他看来只是忙,没事就好。

    路黎快步走上前,“姐姐,我们留张合照可以吗?”

    “好啊。”

    路黎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时,头几不可见地往阮棠那边微侧,啪嗒拍完一张。

    就在这时,不远处眺的见的道路上,驶来一辆黑色越野车,路两旁的反光标志被车灯照得一节接着一节发光,连高高的路灯都被比的黯淡下去。

    “是不是镇长派的人来了?”

    “可那也不是三轮车啊,是迈巴赫吧”

    阮棠跟随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那辆豪车不偏不倚地停在小道路口,司机将车门打开,后座下来的男人身高腿长,西装外披了件黑色大衣,路灯下,他的侧颜从阴影里一闪而过。

    俊美的惊心动魄。

    祝子瑜认出了是谁,捂住嘴往阮棠那瞟了一眼,见她神情呆滞,就看的出她也被蒙在鼓里。

    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来的男子明显气质拔群,身份不凡。

    隐约有猜对的,不敢说,实在不现实,根本不可能。

    阮棠的手指怔然松开行李箱拉杆,她当然一眼就能认出他,甚至比谁都更早认出他,可她不清楚,他来做什么呢。

    单纯的接她吗,还是,和节目有关联。

    阮棠的腿立在原地,走不走好像都不对,最后演变成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朝她阔步走来,无视周遭的注目,旁若无人地站定在她面前。

    他手指勾下金丝边眼镜,搭在她的领口,低声轻笑,“醒醒。”

    阮棠虚咽了口,“你你忙完了?”

    “没有。”

    随后赶来的萧禾手上抱着几大箱的热饮,和另一位西装笔挺的秘书分发到围观的工作人员手上,接着,友好的要求对方关上相机。

    刘思澄和其余人全部看的目瞪口呆,这位不可说大佬的嗓音和那晚电话里对的上,难道

    唯有路黎只瞥了眼,抿唇偏过头。

    阮棠其实不比他们少吃惊,明明记得他先前说还要再过一个月回来

    “棠小姐,您的热茶。”

    “哦,谢谢。”

    阮棠接过萧禾递来的纸杯,喝了口,情绪回笼,“闻景琛,你是为了接我,特意回来的?”

    “当然。”

    阮棠垂眸咬着吸管,“那多麻烦呀。”

    湖边吹来一阵风,女人的脸颊沾染了几片雪,羞色在晶莹中映出浅粉,说话间,红唇溢出果茶香香的甜味,两者都很诱人。

    闻景琛靠近搂上她的腰。

    阮棠没挣扎,她暂时抛却理智,舍不得男人温暖的怀抱,同时又怕众人瞩目,脸皮一薄索性顺势埋进了他的衣襟,感受到胸腔震动,听到他笑着说,

    “是有点麻烦,不过。”

    闻景琛抬手扯下肩上大衣,将女子彻底围裹进怀里,唇覆在她耳边私语:“阮棠,我想,陪你过冬天。”

    ——【噢那再见到你,就不是冬天了吧。】

    32.  第 32 章   一起看

    车的后座, 阮棠坐在最左侧,偷偷往右看了眼,闻景琛低眸在看报表。

    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 把她打横抱上了车, 意图昭然若揭,她还没与他计较,他倒好, 上了车就开始忙工作, 当她是花瓶摆设,多一眼都不瞧。

    没有预料中的狂风暴雨, 半路熄火, 真不像他的作风。

    轿车越过避震带,阮棠被弹起时不自觉轻轻嘤咛, 细弱的叫声落入男人耳朵,男人翻文件的手指一顿。

    她没在意,看着过路站牌朝前问道:“萧禾,我们是开车回淮城吗?”

    “是的, 车上更方便总裁工作。”萧禾笑道:“棠小姐,您累可以睡一会儿,我帮你们把挡板拉上。”

    “好。”

    阮棠得到了答案, 决定休息一会儿,开车大概十多个小时, 环境比起高铁肯定是舒适。

    车上空调温度打的高,她脱下羽绒外套垫在腰际,身上盖着闻景琛的大衣,很快就睡了过去。

    眠浅梦多,不太安稳。

    三十分钟后, 阮棠就醒了,半睁开眸,发现闻景琛正盯着她看,目光幽深。

    只是看着,丝毫没接近。

    她许久不说话,刚睡醒嗓子略微带点儿沙哑,“喂,你看什么。”

    闻景琛倏然收回视线,薄唇轻抿,“随便看看。”

    “那怎么我睁开眼,你又不随便看看了。”

    女人仗着起床气,似乎有点不依不饶,娇酥婉转的音调,比黄莺的鸣叫还动听。

    隐约调戏的意味。

    阮棠说完慢悠悠撑起上身,水做的身子软绵绵往上挪动位置,牛仔裤包裹着纤长的腿,浑圆的翘臀侧看似蜜.桃。

    男人喉结微动,勾唇笑道:“怕克制不住。”

    “哦,谁让你克制了。”

    “嗯?”

    闻景琛闻言掀眸,见她用眼尾斜睨他,长密的睫毛如同把小刷子,在他心上轻挠。他放下手边的东西,俯身上前试探,她直勾勾盯着,躲也不躲。

    之后的发展顺理成章。

    男人的吻来的风急雨骤,他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右手拦腰拥住,两人仰后滚进了阮棠脱下的薄羽绒里。

    他的臂力惊人,时而让她觉得被控制的脱离了引力,薄唇压下来,柔韧地全盘占有,以至于她从舌尖到齿关全是冷调木香。

    阮棠羞得不敢睁开眼,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吻,微微颠晃。

    车厢狭小的空间升温,仿佛深潭湖底无形的草蔓蜷绕,在不断将她往下温柔拖曳,她的汗终于沁湿了贴身打底的羊绒。

    男人的指节扣住她脆弱的后颈,唇齿相贴的颤.栗激起的不安与躁动,通过抵倚,丝丝缕缕地被释放出来。

    耳边男人的喘息越来越沉。

    欲望蛰伏已久,两个人都是。

    “你,没骗我。”

    阮棠被他的手惹的说不出完整的半句,仰起头,小口微张:“你说什啊?”

    闻景琛咬住她的下唇瓣,抬眸齿畔模糊道:“至少,身体看起来,确实有一、点、点想我。”

    阮棠半眨着湿眸,凝望男人。

    这几分钟,她已经快被扒光,不算赤.裸,可也遮掩不了多少。

    对面却只解了两颗衬衫扣。

    但她知道,闻景琛早就起了欲.念,抱她上车那阵就在忍,因为好奇他为什么忍,她才会主动撩了一下,以为很难,没想到一句话就让他破了功。

    “你,你都这样了,刚才进车,装什么呀。”

    阮棠默许他的继续,毕竟,他临时飞回国,她感动之余,也有了心思想腻他。

    闻景琛在她身上的薄唇忽然偏移开,像是重新想起了要紧事,无奈地埋进她发间低笑了几声,“啊阮棠,车上没有套。”

    “没有?你不带——”

    阮棠问完明白过来,他既然说车里没有避孕套,也就是他出差不会随身准备这个,她了解这一点,心里反而有丝高兴。

    看得出男人刹车刹的很难忍。

    但是。

    阮棠弯腰捡起地上的上衣,浅笑道:“嗯,那就只好算了,以后你可没这样的机会。”

    “年关后,你来澄园?”

    女人衣服穿得很快,“不去。”

    闻景琛看她小人得意的模样,从西装袋里摸出手机,找到语音备忘录,按下播放键:

    【既然今晚不行,那什么时候可以。】

    【我,不知道,欠你一晚吧。】

    阮棠:“”

    “这哪来的?”阮棠听急了,“闻景琛,你干嘛总做这种录音的事,你堂堂总裁,你”

    “总裁,不能维护自己合法的权益?”

    “偷录的不能作证供!”

    “我问问你外婆。”

    “”

    阮棠气的想去夺回来,反正闻景琛不设锁屏,找到删掉就行,男人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嬉闹间手机落入后座夹缝,两人糊里糊涂地又缠抱在了一块儿。

    阮棠心软,不想让他难受,轻轻推了推他,小声提醒:“你你离我远点,这样下去的快。”

    “没有用,下不去。”

    闻景琛笑着在她的锁骨轻压齿痕,“不如再吻一会儿,收点利息。”

    车载广播声渐高,后座正热烈激吻,阮棠的手机闪过一个未读

    —

    阮棠下午到的家,闻景琛为了兼顾国外团队的时差,这个时段不会有空,所以放她先回去休息。

    阮棠和他在车上,除了最后一步,能做的几乎都做了。

    虽然由她开始,但后面的节奏全由他把握,她是真的受不得他的引诱。

    阮棠这次也想将她的欲.望只归结于生理需求,可惜她说服不了自己,动心进度在他那句想陪她过冬天之后,不可抑制的往上飚升。

    怕是快到达及格线。

    阮棠在洗手池掬了一捧冷水泼脸,退退热度,至少得等她身上的欲.望退去,她再好好思考下这段感情到底有没有必要继续投入。

    洗完澡,阮棠躺上床,手机充电的开机画面后,她看到一条未读短信,点开来前没想到会是李晏青的。

    【辛苦了,节目很好看。】

    短短一句话,先导片到今天已经过了一月。

    不难想象,李晏青是怎样删删减减,用个把月的时间,发出这样一条简短的消息。

    阮棠的心里做不到毫无波澜,她在回与不回之间纠结往复,或许李晏青还是特别的,当晚她没回,然后——失眠到第二天,觉都没补直接陪外婆逛超市。

    “你们年轻人啊,就不该熬夜玩手机。”

    “是,外婆,我错了。”

    “光认错有用吗?”

    阮棠正在大润发,和李亚芳置办年货,整个人形容委顿地伏在购物车上。

    陈娇打电话给她的当口,李亚芳边挑坚果,边教育阮棠,阮棠听怕了,不得不借着手机逃遁,拿起就接:“喂,你好。”

    【阮棠!】

    “是,你是? ”

    【我是陈娇啊,你大学同桌,你都忘了。】

    阮棠揉了揉眼睛,瞬间不困了,“噢,陈娇,你好啊,有事吗?”

    【哎呀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你电话,幸好我在你那个综艺组里有个场务朋友,你不会怪我问他要你的号码吧?实在是你大学之后没告诉我们联系方式,企鹅找你又不回你不会介意吧?】

    她当然介意。

    阮棠不喜欢泄漏私隐,眼下人已拿到了联系方式,说介意也于事无补,她语气淡淡的:“没事。”

    【嘿嘿。没事就好。】

    【你今年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哦,几年了,你可一次都没来过,我们准备过完年到开春才办,这次你必须来。】

    “同学聚会我可能没空,要不到时候再说。”

    陈娇在电话那头摇头,【不行不行,你答应我,我们可想你了,做明星了还不让我们老同学见见,耍大牌啊?哈哈,就这样说定了,再见!】

    “我不——”

    阮棠还想解释,‘嘟——’ 电话挂断了。

    这就是她不想给联系方式的缘由,除非她撕破脸,不然很难推辞,人是群居动物,终归她不能免俗。

    李亚芳买完东西过来,恰好听到一两句,笑道:“棠棠,同学聚会去就去了,你怎么还拒绝人家。”

    阮棠接过环保袋,呆呆应了声。

    她下扶梯的路上,想起昨晚在车里闻景琛对她说的话,试探着说:“外婆,小闻老师他,他想让我年初四到他家,陪他过一晚年节。”

    其实闻景琛是想让她撒个谎出来,但是阮棠每次都骗外婆,心里都很难受。

    如果外婆不同意,她就不出去了。

    李亚芳哦了声,“去吧。”

    “啊?外婆,你就这样同意。”

    李亚芳见怪不怪:“他送你回来那天,你脖子上都是红的,外婆还没老眼昏花,你喝酒是会醉,过敏不过敏的,我难道还不知道?”

    “但是!小闻老师没有趁机对你行进一步的不轨,我觉得他人品很不错,估计是比较传统,想等和你结婚。”

    阮棠:“?”那是他急着赶飞机

    当然话也没错,四年前,闻景琛是和她以联姻为基础,当晚才碰她。

    这么一想,他有时候,的确蛮能忍。

    “哎,小闻老师一个人过年孤单,他爸妈也不在家,真是心疼好孩子。”

    阮棠真的不懂,闻景琛到底哪里表现的像是正人君子,能让外婆这么相信,等外婆知道他其实很有钱,不晓得会有多生气

    —

    年初四晚,阮棠被萧禾接送到澄园。

    孟阿姨替他们做好晚饭茶点,收拾妥当后离开,闻景琛吃完先去书房忙,阮棠独自坐在底楼客厅里看电视投屏。

    今晚播出综艺的第一期,她还挺想看看她上节目的效果。

    沙发前茶几上,孟阿姨准备的果盘零食摆满,阮棠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看的还挺高兴。

    节目进程很寻常,包括她们千辛万苦捉鱼的过程,让她想起让闻景琛抓鱼的事,咯咯独自笑了好久。

    镜头一转,日落黄昏。

    这些是她没见过的,摄影师的记录下,漂亮男孩扛柴奔跑回来,满脸是汗,手上攥着针盒,露出的担忧神情显得很真挚。

    他认真洗净手,汗都不敢擦,等姐姐回来捧着她的指尖,细心为她挑木刺。

    本来很简单的事,旁边还站着第三人,可是配合画面的滤镜背景音,还有粉红泡泡里的后期弹幕,真的好像是恋爱的节奏。

    阮棠张着嘴,苹果咬一半,看的牙都酸了,真是怪羞人的。

    原来这就是炒CP吗?

    那么刻意,确定有人信吗?

    闻景琛刚开完一场跨国会议,临时下来倒杯冰水,好巧不巧,播到路黎捧着阮棠的手,温柔安慰她说,姐姐,拔木刺不疼。

    玻璃杯被重重按在大理石桌台,突兀的响声吓了阮棠一跳,她转身往后。

    男人朝她走来,笑道:“很精彩,一起看?”

    33.  第 33 章   两次吃醋

    别墅壁炉上方, 一百寸的屏幕继续播放视频。

    真皮沙发上,男人的长腿交叠,坐姿慵懒, 倒是他身边的女人, 偶尔看电视,偶尔看他,稍微显露出局促和紧张。

    【姐姐的手是用来拉大提琴的, 怎么能被根刺欺负。】

    【谢谢你啊, 路黎。】

    配合舒缓的背景音,阮棠听的很羞耻, 心道还好这段马上就要过去, 接下来她和小鲜肉就没接触了。

    她刚松了口气,听到闻景琛说:“倒回去, 从头开始看。”

    “啊,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笑的挺开心吗。”

    “我笑也不是因为路黎,是因为前面。”

    “所以我说, 倒回去。”

    男人的气场强势,气压很低,阮棠不得不依言调回播进度, 她前面单和祝子瑜玩在一起,谅他也挑不出花儿来。

    阮棠边看边频频解释, “这里,我是和子瑜聊到你,我才笑的。”

    “我们女生怕搬不动柴,节目组安排的帮手。”

    “咳,这儿也是节目组——”

    闻景琛淡声打断她, “我有眼睛。”

    “”

    阮棠以往从没被闻景琛冷言呵斥过,他即使生气起来,大都是浅笑居多,她顿时有点不乐意,转过头不想再理他。

    她又没做错事,谁晓得剪辑后会是这样,再说子瑜也在场,他怎么气的仿佛她去偷情了一般。

    他还不算她男朋友呢。

    小气鬼。

    闻景琛大约也发觉他的语气生硬,主动伸臂揽住她的脑袋,轻拢压向自己的胸膛,“好,你想说就说。”

    阮棠挣不开,索性对准位置,躺进他怀里,幽幽嘀咕:“我不想说了。”

    视频仍在播,挑刺那段过后,接下来是喝鱼汤。

    阮棠完全没把此事放心上,她当时是搜食谱做的,做的非常难吃,架不住大家干了农活疲累,满汤盆的鱼汤全被喝光。

    很寻常的回忆,拍出来却是,她端着鱼汤,朝路黎很不好意思地甜笑。

    切到结尾的彩蛋,问每个人对第一期印象深刻的事。

    阮棠和祝子瑜说的捉鱼,周鸣说的是找鸡蛋,路黎说的是鱼汤,少年接受采访时笑容很灿烂:【没喝过这么腥的,偏偏很好喝,猜测或许和人有关。】

    男人垂眸,指腹轻敲她的背,“这也是,节目组的安排?”

    阮棠:“”

    闻景琛曾在国外抽空看过阮棠那部分的先导片,由于与身俱来的占有欲作祟,他只能刻意忽略她裸露在外,那精致的锁骨和雪白长腿。

    毕竟多看几眼,他大概率会买下版权雪藏。

    他很清楚以祝家在娱乐圈的地位,阮棠不至于遭到难堪,即便如此,合同依旧是闻氏集团的法务部亲自审核看过才让她签。

    没想到,架不住有别的插曲。

    阮棠现在终于明白祝子瑜所说,剪辑的意义,她那些表情经过嫁接变换,明明对着子瑜脸红,镜头一转,就变成了对路黎,也不止她,第一期简直就是每两人都有粉红互动,子瑜和周鸣同样是走若有似无的感情暗线。

    阮棠很尊重她和闻景琛这般的暧昧期,从心底里不希望他误会。

    她戳了戳男人,细声细气的,“我和他没有过多交流。”

    闻景琛翻起旧帐,“微信加了?”

    “那是因为他想问我乐器上的问题”阮棠越说越小声,心虚道:“嗯,加了没聊几句呢。”

    她再迟钝,也终于能回味出路黎对她有刻意的成分,但给微信的那次,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说呢,阮棠还是认为她有丁点冤枉。

    伴随综艺第一期结束的美妙音乐,闻景琛松开抱她的手,放下长腿,从沙发上站起身爽快地抽离。

    他脸色如常,勾唇道:“我先去工作。”

    说罢,他拿走餐桌上的玻璃杯接满冰水,头也不回地走上楼。

    阮棠张着嘴,眼见他干脆利落地消失在视野,十分疑惑。

    他这是在吃醋吗,不凶她,也不逗她,到底是听进去了她的解释没?

    幕墙上显示九点,本来她预备看完综艺,再看部新上架的动作电影,此时此刻可以说是毫无心情了。

    半个多小时后。

    阮棠在桌上特意挑了盘没有梨的水果,在餐厅倒了杯冰水,轻手轻脚地跑到二楼书房门口。

    她想假装送东西,看看闻景琛神情有没有不对劲。

    原定敲门给他一个反应时间,谁知房门压根就没关,她走到门口,脚步收不住,硬着头皮直接跨了进去。

    闻景琛从文件中抬头,看到她也不惊讶,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谢谢。”

    他好像很渴,先前带上去的杯子已经喝见了底。

    阮棠把水果放在桌角,按道理,她再没别的理由留下,但她还没看出闻景琛的心情,便想找机会逗留。

    书房文雅古典,壁画名贵,阮棠沿着地板角落边缘走,软软地说:“闻景琛,我刚刚上楼梯的转弯,撞到脚了。”

    没骗人,虽然不重,确实撞了下。

    “嗯。”

    “好像有点红。”

    阮棠等了会,偷偷瞥了眼桌案,见男人没反应,步子正好绕回到了门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她就是这样,感情里更主动的事做不来,了不起就是放个饵料,若对方不愿意上钩,那就罢了。

    一步,两步,三步。

    闻景琛敛了敛眸。

    他放下笔,阔步走到门口把慢吞吞走路的柔软女人拦腰给抱了回来,将她按在书架旁的红木长椅上,让她靠着扶手。

    他坐她腿边,托起她细白的脚腕,“哪只。”

    阮棠微微嘟唇示意,“左边。”

    果然,左腿后侧跟微红。

    闻景琛的掌心熨烫,在她的伤处揉压,寻常男人做这种事,或许会说几句心疼的话,他不会,专注地像在看简报。

    上.床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只发泄体力,很少说话。

    “也不太疼,没事的。”

    阮棠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解释:“拍综艺闲聊那阵,玩游戏公放,我跟他们提过我有男朋友,算是拿你当了挡箭牌,你应该记得的。”

    她想,这是她能想到最完美,最让他消气的话了。

    闻景琛暂停了动作,抬头看她,“我记得。”

    他笑道:“但还是,不高兴。”

    阮棠很难理解,不高兴就是因为吃醋,解释清楚了还为何要不高兴,再说她往后和路黎也很少会有接触了。

    闻景琛没继续讲下去。

    坦白而言,他不可能看不出这是节目效果,圈子各有各的玩法,在商言商,他没必要纠结,更无需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产生醋意。

    说到底,是纯粹的占有欲作祟。

    从听说她要录综艺开始,更确切的说,从她一年前逃离澄园开始,他就一直在压抑想把她困在身边藏起来的本性。

    这种情绪,在刚刚达到峰值,亟待宣泄。

    那么。

    “阮棠,不如让我禁锢你一晚。”

    阮棠等了半天,就等到男人这句不搭前言的话,“嗯?”

    闻景琛扯唇,他左手指骨扯下领带,在她脚踝处缠绕,阮棠仍在不明所以,“我又不是崴到,你还要定型呀?”

    她话音未落,看到领带另一端缠在了他的手腕。

    原来,他在捆住她,如果是这样,很容易想象,在床上的姿势就得

    阮棠微微脸热,“你想”

    闻景琛轻笑接过话:“在车上答应来的时候,不就该猜到我今晚不会放过你么。”

    阮棠偏过头,嗓音绵软,长密的眼睫扑簌簌地诉说她的无辜,“只说欠你一晚,又没说欠什么,我猜不到。”

    “哦?”

    闻景琛拖着她的腿往身侧一扯,女子撞近,他顺势打横抱起,低声道:“那我等会儿,算不算强迫你。”

    阮棠半垂着眸,睫毛上下轻颤,身子却在他怀里没动,“你要是碰我,当然就是强迫我。”

    “你会反抗?”

    阮棠别开眼,不看他,语调柔的掐得出水来,“那反抗也没有用吧。”

    “是没用。”

    男人的唇抿起弧度,他贴在她发烫的耳廓,轻笑着揭穿她,“都这样了,还说不要啊。”

    —

    浴室里开花洒,升腾的水雾弥漫。

    金色洗漱台上垫了浴巾,女子柔若无骨地坐在那儿,左右摇曳,像朵迎着疾风中的小花。

    昏黄的暖灯下,瘦削的肩臂泼了牛奶般,白的刺眼,腿腕的长条领带尚未解开,勒出的浅浅痕迹,似雪白上开出一枝殷红。

    小猫的呜.咽声无处躲闪,断断续续地挠人。

    忽然地换了个朝向,阮棠以为能休息,抬起眸反而看到了镜面中,那张熟悉的潮红脸颊。

    她尖瘦的下巴抵在男人的宽肩,紧实的质感和纤弱交汇,乌发垂肩,锁骨上的微蜷发尾轻轻地不安分地拂打。

    阮棠没了脾气,朦胧不清地被闻景琛带走,浓郁夜色里的上半场才刚起。

    空气的凉意让人有短暂的清醒,她趁乱钻进羽绒被团想躲,床单瞬间被她跑出涟漪般的褶皱,一圈一圈的往外起伏。

    他将她抓过来,她气不过,蹙眉仰头咬了他的喉结一口。

    当然也没有用,他想要,什么办法都没有用。

    阮棠的指尖陷入他的黑发,在这场情.事中好似掺杂了些其他的情绪,她未及想明白,已被拖入新的深渊

    ——

    翌日,阮棠一觉睡到了中午,昏昏沉沉的醒来。

    她看着卧室地上混乱不堪的成年用品,床单浸.湿的痕迹尤在,昨晚根本没力气,也没机会换。

    旁边空空如也,他这是又走了?

    “发什么呆。”

    闻景琛恰恰从洗手间洗完澡出来,他的精神看起来无比的好,阮棠迟钝地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男人隔着被子抱住她,“啧,真无情。”

    “”

    阮棠窝在他怀里躺着,看了眼手机,大好春节里,发她短信的也就是子瑜,哦,还有外婆的一条未读消息。

    “闻景琛,外婆让我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闻景琛掀开被子,“好,做完这次送你去。”

    “啊,你别”

    ——

    年初五的大超市,客流量很大。

    闻景琛出门前换了浅色羊绒线衫,外套是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长羽绒配长裤,他的身材高挑,如此偏休闲的打扮,穿的像个走秀的模特。

    加上那张脸,相当惹人注目。

    阮棠尽量忽视周遭三不五时飘来的目光,看到他自在地替她推着购物车,“你来过超市吗?”

    闻景琛瞟了她一眼,“你当初看到我会用筷子,也这样惊讶?”

    阮棠被他说笑了,习惯地搡了下他的手臂,“对,总裁全能,真厉害。”

    闻景琛牵住她推来的手,将人往怀里一拉,俯首笑着问:“哪里厉害,是昨晚厉害,还是刚才厉害?”

    “”

    外婆吩咐带的燕麦片,想着年后买不着急,年前就没提早采购,今天短信说家里刚好吃完。

    阮棠拿完两袋桂格,看着空空的购物车,总感觉意犹未尽,来趟超市买的少会很不满足。

    她站在零食架前徘徊,转过头随口问道:“家里有要买的吗?”

    是很平常的语气,那个瞬间像在问同居多年的男朋友。

    闻景琛愣了愣,薄唇抿开笑意,“嗯。”

    阮棠不觉,“要买什么?”

    “不知道,你看,家里缺什么。”

    阮棠习惯吃的那个零食牌子堆得很高,跳起来勉强能够到,闻景琛轻而易举的帮她拿了下来。

    “这个蛋糕味道不错,买点尝尝?”

    “可以。”

    阮棠想了想,自言自语,“不行,太甜,你不爱吃的。”

    闻景琛帮她放回去。

    “不过还是买点,你常晚上工作,孟姨不住别墅,你饿了总得吃啊。”

    闻景琛笑:“好。”

    就这样,在买与不买的不断纠结下,车子经过三排休闲食品区,很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包装。

    逛超市很有成就感,也很解压,阮棠的嘴角一直没落下过。

    突然。

    “晏青,你往那儿看什么,不是说茶包不够,我们还没买呢。”

    阮棠的耳朵不期然捕捉到这句,眼睑一抬扫过去,宛如电视剧般,她和李晏青居然在逛超市这种情景下又偶遇了。

    超市在越秀区,他以前住市中心的老房子,为何会到这里来。

    阮棠呆住,李晏青也在看她,他们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无言对视。

    有人穿过,阮棠匆忙回过神,结结巴巴道:“都,都买好了,你,你还有需要的吗。”

    闻景琛眸色沉沉,“没有。”

    “那我们走吧。”

    他们离开后,乐团剩余的朋友也赶了上来,取笑道:“晏青你刚才跑的真快,哇你这表情,总不能是遇到初恋了吧,哈哈。”

    李晏青轻应了声,“嗯。”

    —

    阮棠主动付完钱出超市,走的路上脑袋有点放空,不像上次看见李晏青时那样揪心,了解他是和陈璐在一起也没想象中痛苦。

    但该怎么形容,离毫无所觉,是差了一点。

    大概不是喜欢,是混杂着一点点不甘,明知回不到过去,也无法重新开始,残余的一丝无法言说的杂念和牵绊。

    这样的想法太卑劣,她说不出口。

    她光这样想,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阮棠坐在车副驾时,还在反省,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情绪,她都很后悔,可她那个时刻真的无法控制。

    快到小区门口。

    阮棠收拢思维,缓缓转身,轻声询问:“你上去吗?我外婆她可能也挺想见你,留下吃顿饭吧?”

    闻景琛的手臂搭在方向盘。

    他不笑的眉眼很冷俊,骨子里其实也是很冷的一类人,天生的寡情被平日华丽的外在掩饰,却在这一刻撕碎了面具。

    他没回应。

    阮棠想,是不是刚才她一路不说话,让他心生不悦,重复轻轻唤他,“闻景琛啊”

    男人缓慢启唇,嗓音清冷,“公平一点。”

    阮棠看他这样,心脏像被捏了下,眨着泛酸的眼睛,摇头道:“我,我没有”

    “你以为我和祝子瑜交往,那时可没有这样的犹豫。”

    闻景琛侧过头,看着女子,俊美的容色神情很淡漠,“所以阮棠,公平一点,对我。”

    34.  第 34 章   以毒攻毒

    淮城入夜, 阮棠抱膝坐在房间的飘窗台,从街景看到夜景,直到晚上外婆喊她出去吃饭。

    桌上三菜一汤, 她的筷子没下几口。

    “棠棠, 身体不舒服?”

    “嗯,胸口闷。”阮棠特意多吃了点,弯唇道:“我没事, 肯定是睡眠不足。”

    李亚芳摇头, 了然道:“和小闻老师吵架了吧,我就知道。”

    “外婆, 你怎么——”

    阮棠没想会被看穿, 又听老人继续说:“别以为我不懂你们年轻人,你在电视里和同事关系亲近, 小闻老师就有点小情绪,吃干醋也正常。”

    “你要哄哄他的。”

    “”

    阮棠心想,怎么哄,闻景琛那副看不出深浅的脾气, 哪有那么好哄啊。

    收拾完碗碟,阮棠趴在床上和祝子瑜聊天,顺便旁敲侧击地问吃醋男人的境况。

    她一向没别的手段, 大学和李晏青在一起时两人极少吵架,所以她能想到的哄人方式就是直接找上门, 替他做点事让他消气,跟上次似的。

    【子瑜:棠,对不起,我跟我哥在冷战,不能帮你问哦!】

    【阮棠:没事, 别问了,你跟祝廷安怎么啦。】

    【子瑜:哼,他不识好人心,不提他!我倒是觉得你看到初恋摇摆也正常,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我们又不是机器。】

    阮棠的指尖按在屏幕上,轻微蜷了蜷。

    她想不准到底有没有摇摆,她在超市看到李晏青时只觉得很可惜,他们曾有过那么多憧憬,想象过和他的未来,同样包括这般类似的柴米油盐。

    他没做错什么,是她辜负了他。

    希望李晏青永远保持对她的厌恨和误解,才会过得不遗憾,这大概是,她唯一庆幸讨厌自己的人。

    至于闻景琛

    阮棠拱进被子,尽管听起来卑劣,她同样没办法阻止对他渐进式的心动,那她现在算什么呢?难道同时喜欢两个?

    要不然,就趁这次,他们之间冷静一下。

    【子瑜:算了,别管闻大少,明天陪我出去透透气,最近咱两好像感情方面都不太顺。】

    也好。

    【阮棠:好呀,几点。】

    【子瑜:不急,我明晚去你家路口接你。】

    —

    正值春节,傍晚的延熙街人.流拥挤。

    阮棠等在人少的街尾,隔老远就看到祝子瑜开了辆粉色的宾利,朝她勾了勾手,“棠,我在这!”

    她坐进副驾,“我们去哪吃饭呀?”

    祝子瑜把着方向盘,侧头无意瞄了阮棠一眼,纯白短羽绒,敞开里面是羊绒,上半身饱满又柔软,俏丽长腿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的严严实实,反而使人无尽遐想。

    硬是把要说她衣着过于朴素的话咽了回去,有的人在穿衣方面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阳川区的清吧。”

    “不吃饭?”

    祝子瑜踩下油门,“那儿也有吃的,我本想带你去闹吧嗨一晚,但是估计你不会喜欢那种环境,清吧和普通餐厅没多大不同,我们喝点小酒聊聊天。”

    “好啊,不过,为什么去阳川区?我怕碰上他。”

    倒不是说阮棠顾及闻景琛的感受,连酒吧都不敢去,而是说她才惹他不高兴,她马不停蹄又跑去他附近玩儿,总觉得像是挑衅。

    特别是他的占有欲向来非比寻常。

    “故意的啊,我就是在帮你,这叫以毒攻毒,他爱吃醋就让他吃个够,气狠了自然回头来找你。看到初恋情绪有点波动怎么啦,闻景琛要是有初恋,他也可以去波动嘛。”

    阮棠假想了想,撩起碎发小声嘀咕:“那,那我还是不希望他波动的。”

    祝子瑜连连双标找补:“你说得对,波动是女生特权!”

    “这样好像不好。”

    “哈哈哈。”

    私家车停在阳川区商业街,目的位置环境私密,阮棠被祝子瑜牵着往里走,说着话到了门口。

    清吧一般以小资情调为主,驻唱歌手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弥漫在每个幽暗的角落,因为天气冷,她们穿过窄而细的露台走廊,径直上了二楼雅座。

    祝子瑜常来,和这里的女老板非常熟悉,带着阮棠坐的就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不容易被打扰的位置。

    洒了玫瑰的尼格罗尼,还有解饿的零食小吃,片刻后成了祝子瑜微博小号的照片素材。

    “能不能吃了?”

    “再等一下!”

    阮棠无奈托腮,她越来越明白,为何祝子瑜只愿意做个三线小明星,路人里知名度不高,偶尔有综艺节目上能赚钱,逛街吃饭也没谁会认出,足够下班放松。

    “好了,吃吧。”祝子瑜按下手机,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阮棠,你不拍照发一下?”

    “我不发。”

    她又没什么朋友,发朋友圈跟唱独角戏似的。

    毕业那年换了手机号,微信加的顶多是同事,闻景琛有账号,没见他登过,那她发了谁会在意啊。

    祝子瑜吃了口牛肉,“发呀,你听我的,你发了大佬必定会来找你。”

    “他不看微信。”

    “你又知道了?”

    阮棠非常善变,昨晚准备的是和闻景琛冷战一阵,然而听到闺蜜的话,瞬间就被说服,服从了内心其实更希望尽快和好的想法。

    要不试试?她想。

    “好。”

    阮棠手忙脚乱地把鸡尾酒杯摆好角度,上传了张相片,配文在子瑜的指导写了简洁的两个字:小聚。

    虽然极尽低调,她们依旧惹人注意。

    隔壁两位男士不小心发现她们这边,在连续看了好几眼之后,其中一位忍不住走上前来,“请问,要不要一起拼桌?没别的意思,大家玩玩牌消遣一下时间。”

    他长得周正说话文雅,打扮比较斯文,像是附近公司的白领。

    阮棠刚想拒绝,祝子瑜纤细的手指拈着酒杯,晃了晃,笑道:“好啊。”

    男人兴高采烈地回去喊同伴,很快就坐到了两人桌子对过,举止挺绅士,阮棠见识人少,也看得出他们不像是坏人。

    她对祝子瑜很信任,子瑜爱玩,却从来都有分寸。

    女老板时刻注意她们这边,叫服务员送上来一副扑克。

    “我姓周,我同事很巧也是,你们喊我们小周和大周就好。”

    祝子瑜娇笑嫣然:“我姓乔,我闺蜜也姓乔,你们喊我们大乔和小乔就好。”

    “大乔姑娘真有趣。”

    萍水相逢,越是敷衍,大家聊的越是轻松。

    阮棠这种平常再没消遣的人,斗地主还是会玩的,奈何牌品好牌技差,她不会记牌,不像祝子瑜几乎能猜到对方接下来能出的。

    祝子瑜扔下三带二,道:“小乔,你能不能行啊,怎么能连炸都闷在手里。”

    阮棠笑着咯吱咯吱,她刚啜了口鸡尾酒,嗓音绵沙沙的,“我不记得呀,是不是如果我先出这对子,然后再出个炸就赢了?”

    “对啊,大周和你一组也太惨了吧。”

    对面的大周腼腆,被阮棠不经意露出的甜笑迷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不惨不惨,我牌技也不行,是我拖累了乔小姐。 ”

    祝子瑜因为赢牌又一次洗牌。

    小周看她,皱眉道:“我看你们,总觉得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你这搭讪的方式是不是老套了点。”

    “没有,我说真的!”

    “不信哦。”

    阮棠猜测他们是看过哪部爆剧,或者因为前两天她们在播的综艺里刷了脸,反正就看祝子瑜在那忽悠他们,也挺好玩儿的。

    “那个,乔小姐们,能不能给我你们的联系方式?”

    祝子瑜挑眉:“可以啊,你们赢一局给一个号码,手机号十一位,看你能不能赢二十二次咯。”

    “说定了!”

    他们玩了半小时,小周和祝子瑜一组总能赢,眼看就能拿到号,大周酝酿了半天,他原本牌技不错,有心想带阮棠赢一副,可惜真的带不动。

    阮棠玩得很开心,忘了微信发朋友圈照片的事。

    大周去洗手间,中场休息,阮棠得空看了眼手机。

    没想到评论竟然还挺多的。

    利亚国际的老师基本惊讶于她会发状态,譬如好几条类似:【小棠玩的开心呀,看看脸,漂亮脸蛋!】

    【小棠在清吧呢,会不会有艳遇哦。】

    【路黎:姐姐,我不在淮城,下次记得约。】

    阮棠被最后一个空白昵称的回复吸引,只评论了两个字,【和谁。】

    这酸上天的不高兴的语气,她很容易能猜想,点进去通过微信号,果然是闻景琛。

    但,这都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评论了。

    阮棠她不知该怎么回,把手机递给祝子瑜看,突然,短信冲进来了一条。

    【闻景琛:我在开会,阳川庄园,到总裁的行政套房等我。】

    祝子瑜正在认真替她思索如何回复,三秒后短信又冲进来一条。

    【闻景琛:我来接你。】

    35.  第 35 章   想听你选我

    【阮棠:你不用来接我, 我在路上了!】

    “子瑜,还有多久?都在阳川区怎么会那么远?”

    代驾司机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开豪车,生怕磕碰, 后座的祝子瑜手上提了杯鸡尾酒, 往右笑道:“哎哟,阳川可不小,一南一北, 再说才开了五分钟。”

    阮棠对着镜子, 稍微整理了下衣领,“我怕去晚, 他又不想见我。”

    “放心, 闻大少一看就是紧张你,他真不想理人的情况, 你压根没领教过。”

    “是吗。”她还以为,他那天车上已经很冷淡了。

    “嗯,我也是听我哥偶尔提起过,林媛为了他从中学到高中全是同班, 大学同系,你敢信么,那么多年愣是一句话都没讨到, 毕业她就气的出国还没回来。”

    阮棠对有人喜欢闻景琛这件事,不可能惊讶, “没听他提过,林媛也是他儿时的朋友?”

    祝子瑜摇头,“不算吧,圈子里追闻景琛的太多了,她是比较疯的一个。”

    “哦。”

    西耶尔庄园为隐私会员制, 商界名流们经过淮城,选择此处逗留的最多,澄园也在附近,闻景琛偶尔住一般是方便他开会。

    阮棠和祝子瑜告完别,走到门前,感应门自动打开。

    不等她开口,前台服务员拦住了她,“阮棠小姐,总裁交代过,我带您去行政套房。”

    阮棠微笑接过,“你认识我?”

    “萧特助给我们培训的时候,看过照片的。”前台笑的如沐春风,“您放心,我们员工有签协议,不会说出去。”

    “噢另外,我,我其实是你的粉丝。”前台小粉丝背过监控器,掩不住激动,拿出纸笔递给她,“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好谢谢。”

    阮棠自从先导片开始,的确多了几位粉丝,落灰了的微博时不时能收到他们的私信,都是写关心她的话,没有恶意,她看的也很开心。

    庄园里院落独立,阮棠看到门上的智能锁,用澄园的密码试了试,一下就开了。

    穿过庭院往里走。

    套房是大平层,现在房里自然没有人在,客厅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外面的月光洒进来,不开灯也看得清大概。

    沙发摆了件闻景琛的大衣,阮棠本来坐的离它很远,过了会儿,她慢悠悠地挪坐到了衣服旁边。

    她低头解锁手机,离开清吧前,她发的短信显示已读,可闻景琛没回复她。

    【你在哪?】

    删掉。

    【我到了。】

    删掉。

    【我在房间等你。】

    阮棠发完,在屋里找到热水壶烧了点开水,插上电时,消息来了,她看了眼,就一个字:【嗯。】

    真是冷淡。

    阮棠没有很巴望快点见到闻景琛,因为她还没想好要跟他说什么,总不能隔了一天,她来一句:以后遇到李晏青会注意的,怎么想都是越描越黑。

    等了两小时到十点半,闻景琛还未回来。

    阮棠连着几晚因为各种理由没睡好,身体很疲惫,她披上闻景琛的外套躺下休息,眯眼望着窗外挂的小夜灯,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闻景琛一进门便看到蜷缩在沙发安睡的阮棠,在黑色大衣的强烈对比下,她的皮肤白的剔透,在灯光下有种依稀透明的美感。

    因为睡得熟,她莹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在陌生环境下显得毫无戒心。

    闻景琛脱下浸了寒风的西装,挽起手袖走近将她抱上床,关灯时,女子柔若无骨的手拉住男人的手腕,惊醒后的嗓子干涩低哑,“别走,我太累就睡着了,不是故意不等你。”

    她知道,他还在不高兴。

    阮棠对闻景琛这点的了解是有的,他的心情和做的事必须分开看,好比校庆他依旧帮她,前日他也有好好送她回家,他对她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始终存在,这不意味着事情翻篇。

    窗帘已自动合上,房间陷进一片黑暗。

    阮棠紧紧握着他,看不清对方,让她勇气倍增,“闻景琛,今晚我是和子瑜在一起,我承认,发那张照片,是希望你来找我。”

    “我不想和你冷战,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我对李晏青我尽量解释给你听好么。”

    前面这些话,阮棠说的都很顺,然而接下来。

    “我觉得对李晏青,不一定是喜欢,或许有怀念。”

    “你知道他对我很好,大学里很照顾我,我们”

    “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阮棠发现她彻底搞砸了,她根本理不清,她纠结于李晏青没做错任何,然后就忍不住心软,不是简单可以用喜欢不喜欢来概括的。

    她仔细考虑后,道:“闻景琛,你能不能让我再想想清楚。”

    静默片刻。

    从头至尾,没开过口的男人嗤笑了声,逐节掰开她紧握住他的指端,直立在床前睥睨她,醇磁的低音在女子的头顶缓缓响起,“阮棠,我有我的底线。”

    “你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求你爱我吧。”

    他说的话,是理所当然的道理,本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平等的,只是不知为何她听了,嘴巴依旧苦涩,轻声道:“你放心,我从没有这样,以为。”

    他对她永远是上位者姿态,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

    他真不必说出来,倒像是她在拼命强求。

    估计是刚刚睡着着凉,阮棠说完咳嗽了两声,她低垂眼角歪斜靠在床头,纤瘦削薄的肩看起来脆弱敏感的像朵冷风中摇曳的小花。

    闻景琛莫名感觉刺眼,他偏移开少许视线,淡淡地说:“但我忽然发现,如果单凭宠任,无需花费其他的心思,对我而言,事情反而变得更简单。”

    “你什么意思?”

    阮棠蹙眉抬头,男人的黑眸隐在暗色中,翻滚着看不分明的寒意。

    闻景琛看向她,“我是在让你选,要我纵容你,还是要我爱上你。”

    阮棠刹那间明白,闻景琛说的是什么。

    基于他们之间已有的暧昧关系,以及互相都贪恋身体的欢愉,他提出了两种可能,要么他纵容她对初恋的犹豫,骗她哄她,然后继续逢场作戏地拥有她,他将心动止于此,再不谈喜欢。

    要么,她和过去彻底告别,接受新的开始。

    毕竟,爱是不可以有第三者的。

    阮棠想透这层,喉咙发涩,“闻景琛,你真的很可怕。”

    他用薄情的思维方式,审视萌芽期的爱情,偏偏还挑不出错。

    “你做不下的决定,我来帮你做。”闻景琛俯身近床沿,重新紧紧扣住她的手捏在掌心,声音微凉,“你可以一步都不必走,但我走向你的时候,绝不允许你退缩。”

    阮棠任他牵着,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卡了半天,思绪复杂,“怎么想都还是我亏,选哪一个,好像都必须呆在你身边。”

    “当然,这也是我的底线之一。”

    闻景琛收敛起周身厉色,轻笑道:“结果都一样,我还是逼你做选择,知不知道为什么。”

    “嗯?”

    “想听你选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萦绕,简单的一句回答,让阮棠的心脏跳动的厉害,她的胸腔溢满情绪,又酸又涨,很明显,她无法再拒绝他。

    人总有自私贪念,她对他动一分心,就希望他回馈十分,闻景琛说他愿意给她十分,只要她那一分心纯粹为他。

    霸道蛮横中透着宠溺,矛盾的让人欲罢不能。

    阮棠想,她真的快完了吧,哪怕只是想象闻景琛以后不可能爱上她,她都觉得呼吸困难,后悔不迭。

    “我,我能不能认真想一想。”

    闻景琛把她拥入怀里,抱得很深,“可以。”

    阮棠回应他,细瘦的手臂环在他背后,他的胸膛温暖灼人,能融化所有冰冷,方才的那些言辞也似乎成了镜花水月,他们之间仿佛短暂的回到融洽的氛围。

    直到她听到,他抵在她肩上说,“阮棠,想清楚,再来见我。”

    36.  第 36 章   不速之客

    ——“想清楚, 再来见我。”

    距离上次庄园,为止隔了一个月,阮棠没和闻景琛见过面。

    即使他最近都在淮城。

    阮棠每次都以为她想的十分清楚, 然而一到深夜又辗转反侧地没有把握, 闻景琛的性格受不得欺瞒,她当然也不想骗他,所以没收拾干净思绪前, 她无法去找他。

    阮棠很烦恼, 偶遇又不是时常有,她怎么晓得和李晏青再见一次是怎样的心情呢。

    唯一能让她分散注意力的, 是综艺第二期播出后反响越来越好, 上班后学校的很多家长都有联系她,夸她上镜好看, 粉丝数也由于她的小基数呈直线飙升增长。

    今晚大学校友聚餐,阮棠拖着祝子瑜出来陪她买件新衣服,路人认识她们的少,她们逛街还是很自在。

    “阮棠, 来试试这件如何?”祝子瑜拎了件杏色露腰裙,“开春穿最合适,外面套件薄风衣, 你要是缺,到我别墅随意挑。”

    阮棠站在穿衣镜前, 回头看了眼,道:“算了,我买件新衬衣就行。”

    “你把我这位大明星喊出来,为了替你选衬衫?”

    阮棠摇头轻笑。

    祝子瑜躺在休息沙发,“你就是不听我劝, 该高调时就要高调嘛,上次哦,还不是我想的办法,果然闻大少和你和好了吧。”

    “嗯。”

    阮棠没和祝子瑜细说那天发生的事,闻景琛现在和她除却见面,其他如常,包括学校的塑胶跑道工程,也会回复她的短信。

    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变,只除了,不见面。

    不过这次主动权在阮棠手里,她的确需要沉淀心情,不止是在选择回忆还是闻景琛,她更需要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和闻景琛,从零开始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

    她对感情,从来都是很慎重的,如果极有可能分离,她会不会后悔呢。

    “阮棠,你们同学聚会约在哪儿?”

    “今晚在我家附近新开的商业广场。”

    祝子瑜小跑到她面前,“今晚?那你未免也太不上心,到现在才买衣服,挑不到怎么办。”

    阮棠在闺友面前,比初相识放开了许多,玩笑道:“老同学而已,又不是去见旧情人。”

    “呸,你哪来旧情人。”祝子瑜道,“车,包,首饰,你要吗,跟我回去拿。”

    “不用。”阮棠抬手挽起袖子,眨眼晃了下手表,“我有这个呀。”

    “咦~~~”

    祝子瑜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你们小情侣真是酸死我,我看不下去了,我也得去找场恋爱谈谈。”

    “嗯,去啊,追你的贵公子那么多。”

    两人在边选饰品边闲聊,商铺相邻的过道上,祝廷安气势汹汹地跑来,喊了声:“祝子瑜,给我出来!”

    “干嘛!”

    祝廷安朝阮棠示意了下,扯过妹妹的手腕,“跟我回去,你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哥还不能问你两句?”

    “我要陪阮棠,我不回去!”

    祝廷安走的着急,头发都没打理,略微偏长的短寸有些微毛绒绒感,使他整个人看着像是刚毕业的俊秀大学生,和他身上老成持重的咖色大衣很不搭调。

    他没办法,弯腰将祝子瑜扛起来,祝子瑜瞬间红了一脸,“让我下来,我,我还穿着裙子呢!”

    “谁要看你。”

    说着,祝廷安极快地替她压好裙角,“阮棠,我先带她走。”

    “嗯。”

    阮棠捡起她的包,笑着递给趴在男人肩膀乖的不得了的祝子瑜,揶揄她,“拜拜,我的大小姐。”

    “哼,等,等晚点我找你啊。”

    —

    被祝子瑜料准,阮棠没买到合适的衬衣,匆忙折回家换了件旧连衣裙,在拿外套开衫时,她看到了挂在柜子里的男式睡衣。

    她突然,就很想闻景琛。

    阮棠狠狠揉了揉脸,合上柜门,拎起包冲出门。

    越秀区新开的商场在小区隔壁街道,阮棠没时间去看,听外婆说装修得很漂亮,有那种艺术家的氛围,她被说的还挺好奇。

    时间晚八点,商场五楼西班牙菜餐厅。

    阮棠在联络群里搜过,没有李晏青,她对此不存在所谓失望或是期待,本来他们不见面就是最好的安排。

    她到的很准时,仍旧成了最晚的那个。

    推开餐厅透明的玻璃拉门,服务员问完桌号,微笑地带她走过吊顶下的复古红砖,转弯就看到了纯白漆木加长餐桌,和早在两边对坐聊天的十几位同学。

    陈娇坐的位置正对门,看到她拼命挥手,苹果脸笑起来可爱真诚,“阮棠!”

    阮棠走到座位,接受投来探究的目光,有点儿紧张,“嗯。”

    大家刚刚还聊的热火朝天,蓦地变得有些安静,他们看着阮棠,不带恶意,就是十分陌生,不知从何开口。

    阮棠很理解,外人看来,她的确是个逃兵,毕业就无端消失,从不联系任何同学,或许还留下了不堪的传闻。

    起初不愿意来,此时,阮棠突然想感谢陈娇。

    这么多年,她心里其实藏着自卑,为了钱和闻景琛在一起,曾经是她不愿回忆的污点,是她对自己三观的背叛。

    而如今,她终于可以逐步努力的,蹒跚地,重建她放弃的世界。

    包括大提琴,包括以前的交际关系。

    阮棠从位置上站起,她举起酒杯,温柔笑道:“我和大家好久不见,毕业那阵家里出了点事,很抱歉没有和大家道别,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多点机会相聚。”

    校友们听完稍稍一愣,很快,“哦没事没事,小棠不用说这些,谁家没个麻烦事对吧。”

    “对头,进了社会发现,还是老同学好,咱们都在淮城,交流方便的很。”

    “我看了你的综艺,真好看呀,我同事可喜欢你,你别忘了等会和我合照,让我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场面重新热络起来。

    阮棠忙着谈笑,紧张的情绪缓缓放松,她以为同学们肯定都是很讨厌她的,她真是把她看的太重,大家忙着生活,谁会在乎谁离校最早呢。

    抛开少数流言蜚语,剩余那些牢笼,看来都是她造的。

    大学毕业四年,还能维持近十五人聚餐已是很不容易,也跟淮城一线有关,毕竟艺术专业在大城市机会更多。

    聚餐愉快地进行到三分之一,来了个不速之客。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梁嘉木转过半身,朗声道:“陈璐,你不是说呆在江城,今天不来吗?”

    “干嘛,我又有空了不行啊?”

    “行,当然行,坐我这!”

    陈璐明显精心打扮过,她长相普通偏清秀,身材很高挑,穿风衣和高跟凸显了她的女人味。

    “我想和阮棠坐。”

    话落,校友们齐刷刷看向她,看着她无视别的空位,执意坐在阮棠身边,再听她笑道:“阮棠,上次和晏青与你在超市见到,没好好打招呼你就走了,他觉得挺不礼貌,托我跟你说声。”

    阮棠起初看到陈璐很惊讶,过后再没别的感觉,淡淡应了声。

    不说阮棠同班,几乎整个江城大学都晓得李晏青和阮棠谈过恋爱的事,当时他们两郎才女貌,在系里出名的很,更别提李晏青追到后,激动的恨不得昭告全校。

    同学们猜测他们三人仍在纠缠,尴尬地不敢说话。

    陈璐对眼前女子的淡定回应并不满意,继续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和晏青急着订婚,来不及邀请大家。”

    陈娇挺惊讶的,“上次我找晏青聊天,他都没跟我提起你们订婚啊。”

    “他嘛,总是喜欢低调。”

    建筑系的葛云欣点头,“这倒是,晏青话是挺少的,都说他脾气好,其实当年他也就对阮棠温柔点吧——”

    “咳——咳——云欣,你喝醉了。”

    阮棠神情淡然独自吃菜,陈璐脸色变得不大好,梁嘉木和她同级,替她解围:“你之前在奥地利呆了四年,这次回来准备留多久?”

    “我们回来是因为晏青想买房,我们考虑离他母亲住的近一点,所以买在淮城,越秀区作为新城区发展很好,刚付完一套的定金呢。”

    陈璐分发名片,“往后淮城江城两地跑,大家要多和我联络。”

    “当然,恭喜你啊!”

    “闲的没事,我和晏青在国内组了个室内乐团,成员是一起在国外的老朋友,大家往后若是有活动,找我们帮忙都没问题。”

    “太厉害了,我记得晏青他过年还拿了个奖吧。”

    陈璐真的很爱李晏青,听到这笑的是最开心的,“是的。”

    阮棠没参与话题,她听得出陈璐是在努力提醒她别过界,用李晏青的未婚妻,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提醒她,但她的心情本就没有波澜,何来要提醒。

    她就光顾吃着碗里的烤羊肉,安安静静的,避免和陈璐发生争论,老老实实吃完回家就好。

    可惜,她的存在感太足,一味的忍让,反而让人家感到被轻视。

    比如陈璐的心情就很微妙,进门这么久,阮棠看过她几眼?

    即使阮棠穿着随意普通,依旧比她精心的打扮要耀眼,就好像她在江城大学起初也算是风云人物,偏偏被后来进校的学妹阮棠处处压一头。

    李晏青也是,她高中就喜欢他,想等到大学表白,谁知会被阮棠抢走。

    陈璐想着想着,沉不住气主动搭话,“阮棠,你最近做什么呀。”

    “音乐老师。”

    “哦,老师挺好的,很清闲,难怪有空录综艺。”

    陈璐春节那次在超市没看到闻景琛,她观察了很久阮棠的打扮,盲猜过得一般。

    全身上下没贵重坠饰,包普通,衣服普通,一般来说工作几年,配个奢包充其量说句小资,阮棠大概小资都算不上吧。

    阮棠没和她纠结话题,“嗯。”

    陈璐到底得到了满足,看来曾经的校花离开了金主一无是处。她欲要收回视线,瞥到阮棠窄细的袖口露出钻石点缀的手表。

    没记错的话,这是去年十月出来的款式,当时只有极少数富豪才能预定,严格说来,今年年初才摆上官网售卖。

    陈璐有意拆台,“阮棠,你这个手表挺好看的,买了多久?”

    阮棠的手紧了紧,蹙眉看她,“去年买的,怎么了?”

    陈璐笑道:“也没事啦,假的戴戴挺好的,你和以前一样节俭,一点儿都不虚荣。”

    37.  第 37 章   哄她

    陈璐的问题很突兀, 音量不低,大家也都看向她们的位置。

    阮棠眉眼倏冷,她不介意被人误解, 可手表是闻景琛送她的礼物, 含义也不止于礼物,她听到那句话感觉特别刺耳。

    她尽量压抑怒意,淡声说:“这不是假的。”

    陈璐故意表现错愕, 紧接着宛若替人圆场:“对, 是真的,我记错了, 抱歉。”

    阮棠看得出小心机, 换作其他物件她都不会继续计较,“陈璐, 你不用跟我玩字眼,不信我们可以去专柜验表。”

    众人面面相觑,按照阮棠的脾气很少会这样坚持,老同学一场, 陈娇站起来打圆场,“好了,陈璐, 你别瞎说,小棠, 我估计陈璐就是走累了眼花,你别放心上。”

    “对,小棠大人有大量。”

    同学们纷纷跟着站起来,劝吃菜的吃菜,劝喝酒的喝酒, 喧闹声中将事情短暂平息揭过去,陈璐安静下来没有继续说,阮棠倔起来她也怕,不怕别的,就怕阮棠重新缠上李晏青。

    阮棠坐回座位,有股说不出来的委屈,她发了条短信给闻景琛,编辑半天,从【有点不开心】,改成【我想你了】,到最后一句发出去的是:【你在忙吗。】

    很快。

    【闻景琛:聚会不高兴?】

    简短的,阮棠能猜到他发信息的语气。

    她还是很久前和他提过校友重聚的时间地点,没想到他记得。

    她有时候会胡思乱想,闻景琛是不是在她身上藏了探头,不然为什么她平淡文字暗藏的情绪,他每次都捕捉的到。

    阮棠难得不口是心非,坦白地回了一个字过去

    淮城市中心大厦十七楼的会议室,新月湖二期专项组成员大气不敢喘,因为刚才,总裁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

    仔细想了半天,大概是营业部汇报数据表做的不精细,总裁听完后一句话不说,显然是在想找谁开刀啊!

    那能怎么办,他们当然是比谁更能憋气了。

    闻景琛坐在长桌主位,修白的手指骨节抵住手机的棱角,盯着屏幕上新发来的短信内容。

    【老婆:嗯。】

    男人神色不悦,指背突然施压敲了敲玻璃桌,吓得两边主管差点弹起来认错。

    “陆宏程。”

    “在。”

    陆宏程自上次让阮思婷见阮棠之后,刚从小黑屋里释放出来,激动的迎来了工作恢复的第一个差事,“总裁,您请吩咐。”

    “越秀区的商场,找协管经理开个可视会议,我有事要他们做。”

    “好的!”

    闻景琛翻扣下手机,指端滑开平板,抬眸冷笑,“都看我干什么,继续说啊。”

    “哦!是,总裁。”

    —

    后来用餐的气氛尚算融洽,吃完,阮棠陪陈娇去结账,聚餐一般是负责人垫付之后再分摊。

    餐厅结账的服务员看到阮棠,和手机上的照片比对了下,抬起头笑容灿烂,“您好,请问您是阮小姐吗?”

    阮棠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由于您是知名人士,我们店里可以给您提供一次抽奖机会,会有相应买单折扣,您要试试吗?”

    阮棠想问,她哪里算知名人士,也就粉丝圈子对她熟悉了点。

    她还没开口,陈娇激动地替她应下,“当然要的,小棠,试试手气,看能不能给咱们拿到个打折券。”

    “哦。”

    阮棠糊里糊涂,在服务员递给的抽奖机器上戳了戳。

    猝不及防,服务员惊呼:“哇,恭喜您,阮小姐的运气真好,这单免单。”

    阮棠:“啊?”

    陈娇也惊呆了,“真的吗?八千多说免就免?”

    服务员微笑推了推她的黑框镜,“抽奖结果是这样的,阮小姐运气真好。”

    陈娇抱住阮棠,“我去,小棠,你手气真的太好了吧!”

    阮棠也很高兴,虽说他们那么多人分摊下来,一人就抵个四五百,主要这种运气赚的钱,跟平白多出来的一样,性价比超高。

    陈娇回到相熟的同学堆里眉飞色舞地渲染一通,大家都闹着要沾沾阮棠的喜气,尤其女孩子,挨个的想摸摸她,逗的阮棠直笑。

    陈璐自然不在此列,她和另外几位关系的好走在一起,冷淡地瞟了那边一眼。

    不到一万块,高兴成这样,真是小家子气

    商场有五楼大平层,阮棠逛了逛,懂了外婆所谓的艺术家氛围,是类似于音乐主题的高级购物商场,有音符乐器小装饰等等。

    一楼中央甚至用围绳围了架气质斐然的斯特拉迪瓦里大提琴。

    她猜测是仿造的,谁会花大价钱拍买真的,就为了摆设啊。

    阮棠很想摸一摸,假的也想,服务台的导购看到她,冲上来上前邀请,“这位顾客,要不要试试我们的大提琴?”

    “不用不用!”她碰坏了怎么办!

    导购眼巴巴地想留住她,“坏了没关系,真没关系,你摸一下。”

    “”

    阮棠总觉得那人热情过了头,扯住陈娇往别处走,倒是陈娇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小棠,你面子好薄,换我就上去试试,不过你清楚我的,半途转专业,技艺不精。”

    “你呢?大提琴还学吗?”

    阮棠慢下脚步,点头,“嗯,想继续学,在存钱。”

    “那就好,加油啊!”

    十多个人分散成三个小队伍,阮棠和陈璐两队前后脚逛到了家珠宝店。

    阮棠和陈娇、葛云欣在店里转悠,陈璐也跟着进去,她家底丰厚,随手挑了个合眼缘的的尾戒,万把块的价格她买起来真心不勉强。

    她看向两手空空,只看不试的阮棠,朝营销员笑道:“就这个吧,刷卡。”

    阮棠完全没留意陈璐的目光,她看到旁边的玫瑰金手链,觉得和自己的手表挺配的,陈娇凑上来问道:“小棠,很适合你欸,你要不然试试?”

    “好啊。”

    店长看到阮棠,连忙小跑过来替她开锁,帮她试戴左手,“小姐,您长得漂亮,手腕细白,戴上去真好看,而且和您的手表也很相称。”

    阮棠确实很喜欢,“多少钱啊?”

    店长指给她看,“呐,原价是这个。”

    “但是呢,您喜欢的这款只剩这个尺寸,我们店正好做活动有折扣,您买绝对合算,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阮棠听到这种话术轻笑,销售员经常这样说,九折说的跟一折似的,她随口问:“几折呀?”

    “哦,一折。”

    阮棠跟在餐厅时一样,又:“啊?”

    店长声音不小,店里的其他顾客都往阮棠那处瞥过去,陈娇结巴道:“小,小棠,你今天不得了,运气爆棚,要啥是啥,你去买彩票要不?”

    阮棠看了看价格,“店长,你确定吗?”

    “确定!”

    阮棠不爱贪小便宜,但如果是这种珠宝有折扣不买的话,说出去是要被骂傻的程度,她呆呆的把信用卡递过去,店长还就真的刷了一折的价格。

    阮棠把纸袋拿到手上时,还觉得捡漏的不可思议。

    陈璐在旁看的很憋屈,店长光服务阮棠一个,她可是按原价买的,扔来个普通售货员招待她,心情不佳使得她越看新买的尾戒越普通。

    从珠宝店出来,阮棠经过花铺,老板娘笑呵呵奔出来,将一束包装好的玫瑰塞她怀里,“多到的,扔了怪可惜,你说花农怎么就恰巧多发了一束呢。”

    “”

    阮棠到现在,要是还没任何猜测,那就真是她太迟钝了。

    从小到大,她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像这样能把所有的好运气堆着送到她面前的人,只有他能做到,也只有他会去做。

    阮棠低着头手碰花瓣,唇角弧度扬起,忽然笑出声来,调子泛着甜味。

    陈娇也看出来了,推了推她,“小棠,到底怎么回事。”

    “嗯,是有那么个人,做的这些。”

    “哦~~你有情况。”

    大家听了,左右看看,好些个没结婚的,眼里不禁流露出歆羡,能做成这样,不是光有心思才行,一看就是有家底的。

    陈璐在后面听到了,她一点儿都不嫉妒钱,钱她有的是,她嫉妒的是心意。

    阮棠身边的男人,譬如李晏青大学里对她呵护备至,手指头都不舍得碰,而如今新遇到的男人,肯为她花那么多心思,她除了长得美,到底哪一点强了?

    阮棠沉浸在好心情中,摸索出手机,她想找闻景琛。

    发点什么呢。

    商场服务台广播的启奏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喇叭里标准的播音腔:【顾客朋友们晚上好,感谢您选择我们购物中心,现在,请允许我插播一则重要消息。】

    【亲爱的阮棠女士,您是开业以来,第一千三百一十四个认出斯特拉迪瓦里大提琴的客人,您的男朋友,特地替您准备了一份纪念礼,希望今天成为您近期最愉快的一天。】

    【重复:您的男朋友,特地替您准备了一份纪念礼,希望今天成为您近期最愉快的一天。】

    【请抬头。】

    所有人听到的都在哄笑,阮棠则是彻底懵了,她抱着花,呆滞又听话地仰起头。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句口号松开,扯着网的那个人放开手,满屋顶的气球挣脱束缚,瞬间从顶楼空中膨开漂浮,缓缓向人群飘落,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场樱花色的气球雨,朦胧迷幻。

    飘到眼前,每一只绳端,系了一张卷起的粉色卡片,原来气球还充当了信使。

    有人抑制不住好奇,跳起来抓了只展开,叫道:“啊,这张纸彩笔画了条翡翠项链!” 

    “我这张彩笔画的C家的包。”

    “这就是男朋友送的礼物吗,好可爱,虽然是画的,呜呜但也好浪漫!”

    陈璐听到说是假的,心里松了口气,她听广播的时候差点以为在做梦,单独花钱和精力都不可怕,就怕全都花了,那也太夸张了吧。

    阮棠怔神往前伸出手,一只气球停留在她掌心,她打开,手里画的是只微笑的兔子,是她习惯用的表情包的那只兔子。

    几乎是同时。

    陆宏程穿着笔挺的西装,身后跟一堆人,每人手里捧着东西往中央堆,很快,气球落在四周地上围成了个粉圈,中央堆起来小山似的真实的礼物,对应每只气球的纸片内容。

    终究时间紧迫,来不及完全包装,当然这样看起来也更直观。

    这下,场上的众人,包括认识阮棠的所有校友左顾右看,除了发出感叹声,不知还能说什么,而陈璐攥紧她的包,盯向商场中心呆住的女子,喉咙跟被堵住似的,静默不语。

    陆宏程拿出一份赠予合同,恭敬道:“棠小姐,这份才是广播里说的礼物,麻烦您签下字。”

    阮棠答非所问,她还没从气球礼物里缓过来,“那些,那些东西,我,我拿不下,我带不回去的。”

    “哦没事,您签了字,商场就是您的,您想直接关门当仓库用都行。”

    阮棠被惊地说不出话来,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她低头看,

    【闻景琛:现在呢,有没有,高兴一点。】

    38.  第 38 章   热搜

    华尔兹花园的楼道里, 阮棠坐在安全出口的楼梯上,拿着电话想找闻景琛,碍于他们之间还有事情没解决, 她又不能打电话。

    真的好烦躁。

    她包里还被陆宏程塞了个赠予文件, 她起初不肯拿,陆秘书那张脸都快哭了,说些他已经坐冷板凳坐了快半年, 再不完成怕是要被辞退之类的话。

    她看他可怜, 唯有收了下来。

    阮棠思索半天,戳过去一条短信:【闻景琛, 我能不能申请一个通话?】

    她以为会等很久, 但半分钟后闻景琛直接打了进来,她接听时, 男人的心情似是不错,语调夹带沉沉的笑意,【谁不让你打电话了。】

    阮棠埋头,用食指尖描绘包上的纹路, 小声回道:“你说让我想清楚再见你的。”  

    她说完,自己也明白是她钻牛角尖,他又没说不准聊天。

    “唔今天谢谢你, 我很开心,但是你居然会送我商场, 是不是太夸张了?”

    【有问过你,你同意。】

    阮棠完全记不起来她在顶楼快睡醒那次的呓语,默默嘀咕:“瞎说,我才不会要,下次见你, 我把合同还给你,还有啊,你不要怪陆秘书。”

    闻景琛没有继续与她纠结这个话题,他问:【之前为什么不高兴。】

    阮棠没想到,闻景琛会折回来问这件事,不过她现在心情不错,也就很自然的坦白,“有人冤枉你,说我的表是假的。”

    【你不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阮棠对此有点执着,“不一样,你送我的。”

    闻景琛以前每次出差回来,会随手带份礼物到澄园,她离开那年全留在那儿没带走,手表是她第一次想要收下的他送的东西,对她意义非凡。

    闻景琛听完笑道:【哦?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特别啊。】

    阮棠轻轻应了声,面颊染了层薄红,“不特别我怎么会主动找你。”

    她的性子,对旁人何时主动过。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忽地传来男人的低笑,透着几分无奈,【能不能麻烦阮小姐,快点想好答复。】

    “噢,好。”不怪他催促,她想的确实有点久。

    阮棠挂电话前,听到他说,

    【因为,我很想你。】

    —

    阮棠最近计算过她的存款,再做几个兼职应当就能存到接下来一两年的花销。

    然后她就可以辞职去专心练习大提琴。

    这天下午,阮棠在阶梯教室给两位对大提琴有兴趣的学生进行指导,她有空的时候会愿意做些额外的义务授课。

    课间休息,两位小女生跑到喝水的阮棠身边笑嘻嘻地问:“阮棠老师,我们有看综艺,那个,你和路大是不是真的呀?”

    “路大?”阮棠啊了声,“你说路黎?”

    “嗯呐!”

    “不是哦,节目里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

    问话的小女生有表情略微遗憾,她还蛮喜欢温柔漂亮的小棠老师和酷甜的路大在一起,姐弟恋也很好磕呀,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愉悦,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那我就去做女友粉好了!”

    “小棠老师,等你和路黎在一起,你记得告诉我,我还能转回CP粉的。”

    阮棠被少女活泼跳脱的话逗乐,笑弯了眼,“我应该不会喜欢路黎,顶多当他弟弟,你还是专心当女友粉吧。”

    “为什么!路大多帅呀,还是你有喜欢的人?”

    阮棠听到小姑娘问句的当口,那一刹那,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只有他,她不自觉地回答:“算是吧。”

    女生们像是听到了八卦,惊呼地哇了一声,又问:“有路大帅吗?”

    阮棠翘起唇角,心跳微微加快,“嗯,有的,他比明星还好看。”

    “哇哦!”

    很多时候,想通只需要一个偶然的契机,阮棠觉得她就快要理清对闻景琛的感觉,以及他们之前该不该继续下去。

    明天正好周末,她准备去找他。

    三人的说笑声在小教室里洋洋洒洒,张梅走进去,也跟着她们笑道:“小棠,是知道我带好消息来了,你才笑的吧。”

    阮棠收敛心思,转头喊道:“张姐?”

    阮棠很明显和张梅有正经事要谈,两位小姑娘回到位置按照阮棠给的指导接下去做基础的手指训练。

    讲台旁。

    “张姐,找我什么事呀?”

    张梅勾搭在她的肩膀,“下班后你跟我去见一位老朋友,她姓商,从我们学校出去办了补习班工作室,近年来家长对兴趣爱好的重视,他们想跟时代找个兼职的音乐老师,最好会乐器。”

    “我一想,那不就是你嘛?”

    张梅兀自点头:“按课时计费,一天就两小时,不打扰你练琴,还能让你离职后有个固定收入,手头更宽裕些。”

    阮棠其实找过类似兼职,人家一听她荒疏许久,又没经验,简历那关就没过,张梅推荐她肯定用了人情关系。

    她心存感激,温声道:“谢谢张姐。”

    “不用,你往后到了大剧院,千万别忘了送我几张票。”

    “嗯!”

    张梅见台下女学生练的仔细,凑近偷偷问:“小棠,我前两天可是看到视频,商场气球雨那个,是不是闻总做的?真是太浪漫了!”

    网络时代,视频免不了传出,不少认出阮棠的粉丝都在猜测是不是有超级富豪追她,不过当事人不公开承认,情感的事很难深究,粉圈便逐渐平息下来。

    阮棠不想瞒好朋友,不好意思地承认,“是他。”

    张梅激动道:“那你是不是,答应和他在一起?”

    阮棠原本想否认,最后捏了捏手指,抬眸挽唇道:“嗯,会的。”

    —

    漫长的周五工作日结束,及至傍晚,学生们蜂拥而出。

    张梅和商经理以前教同班,是同事八年的老朋友,大家不见外,直接约在了双方都熟悉的学校食堂二楼商讨正事。

    阮棠长相讨喜,性格温和恬静,专业方面的确生疏,然而年纪尚轻算有天赋,工资要的合适,所以两方谈的很愉快,商经理当场就放了绿灯。

    结束喝茶时,气氛明显趋于轻松。

    “小梅,我记得食堂以前有对老夫妻开的瓦罐汤,真是回味无穷,他们现在不做了?”

    “早不做了,三年前就回老家啦。”

    “是啊,岁月催人老。”商经理放下茶杯,笑容满面,“对了,阮老师你好像,录了个综艺,我昨晚收到你简历时觉得很眼熟,往上一查果然是。”

    忽然被点到名的阮棠抬头,笑着回答:“对的,想赚点钱,不然等后期辞职的话,怕无法维持生活。”

    “我不是跟你说过,小棠她要照顾外婆,平日很省钱的,吃的也少,真的挺不容易。”

    商经理点点头,她对阮棠很满意,脾气好,有自知之明要的价格合理,卖个人情对她同样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等张梅去个洗手间,他们就出去外面找饭店好好吃顿饭,事情也就敲定好了。

    两人不熟话都少,没有纽带联系的张老师在,阮棠安分坐在那,商经理拿起手机,无聊的刷进微博看看新闻。

    突然。

    商经理皱眉扬起头瞥了眼阮棠,又看回屏幕,翘着的腿往里收了收,态度显得意味不明。

    阮棠被她盯的很费解,那种眼神里有不可置信,有尴尬,还有些嫌弃?

    阮棠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祝子瑜的短信发来,语气焦急:【棠,快,快看微博热搜!】

    39.  第 39 章   没关系,别害怕

    商经理的反应和祝子瑜的短信, 让阮棠心里冒出无穷的不安。

    她慌张地解开锁屏,找进微博的热搜,从上往下依次浏览, 直至看见中间位置的标题, 心下一凉。

    #锐行前线曝某综艺清纯系明星曾参与不道德交易#

    她颤抖指尖点进去。

    综艺里阮棠的视频剪辑赫然清晰地排在首张,她的长相精致,笑容甜美, 和犀利的微博内容截然相反。

    【接匿名网友真实爆料, 通过某生活慢综出现在大家视野的素人明星,大学时曾插足富豪婚姻, 被校友偷拍, 从晒出的照片来看,不得不说某某的确有颜有身材, 至少将先前的整容传闻打破,/怪笑】

    热搜刚上,评论区暂时只有三五百条。

    阮棠屏息拉开看了眼,全是骂她的, 所谓的热点证据图,就是李晏青曾经给她看过的那张,图糊却能辨认她的眉眼。

    微博并未说她的名字, 单看或许不明显,和她的节目截图一对比, 则极容易对上。

    此时热搜在十五位,仍在慢慢往上爬,她虽然知名度不高,但网友天生对这类狗血信息敏感,看热闹很快就能把话题顶上去。

    张梅笑呵呵地回到位置, 商经理面色难看,站起来道:“小梅,饭我改天再和你吃,以后请你不要介绍这种人给我。”

    “啊?怎么啦?”

    商经理瞟了阮棠一眼,没摊开说,她算是有风度加之给朋友面子,否则平日看到这种年纪轻轻,只想着靠美貌姿色做人小三被包.养的女孩子,不唾弃一句都对不起自己。

    商经理拎起包甩头就走,阮棠木然地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在屏幕,没抬头。

    她自虐一般继续往下浏览,图片不止一张,各种角度拍的全是她和阮镇峰见面的那次,毕竟其他时候,她很安静地留在闻景琛的澄园,傀儡般不去任何地方走动。

    “小棠?”

    阮棠攥紧手机,起身时包落在地,弯腰捡包不敢对视,“对,对不起,张老师,我想回家。”

    “哦,好。”

    这就上个厕所怎么了?

    张梅看到她脸色苍白的仓促离开,摇了摇头,狐疑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叮一下接收到了APP发来的推送。

    看着看着,她皱起眉

    春季花粉弥漫,阮棠正好带了口罩,她上地铁后立刻走到一处角落,裹紧开衫转身面对厢壁。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周围的视线在关注她。

    就像她小时候的上学路上,同学的家长们指着她当面骂私生女,她和母亲躲在墙角,但那时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母亲会捂住她的耳朵朝她笑。

    那些年,阮棠的外婆不是没试过解释,然而生活拮据的普通人,就算把结婚证贴在胸前,也吸引不到半个记者,而当年的网路环境也远没有现在如此方便透明。

    怎么可能斗得过尚未败落,财势雄厚的阮家呢。

    阮棠在似懂非懂的年纪,被陌生人从六岁骂到十二岁,一直到中学她母亲受不了非议,精神失常自杀去世后,她跟外婆搬回了乡下。

    她们祖孙度过了还算安稳的十多年。

    那种被所有人厌恶嫌弃的感觉,她以为不用再尝试,毕竟都过去了,她作为成年人,应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样无力。

    阮棠到站,情绪引起的生理不适,使得她跌跌撞撞扶着沿途的围栏,好不容易走到公寓,电梯里碰到了王阿姨,王阿姨面色如常与她打招呼。

    阮棠心虚地避开,垂眸缩回了电梯的监控器下。

    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李亚芳手执把锅铲从厨房走出来,开心道:“棠棠,你今天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和朋友吃饭吗?”

    阮棠捉紧包的手柄,仿佛是在汲取力气,“外婆,我,我吃完有点累,先回来了。”

    “哦,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宵夜?”

    “不用,我洗完澡就想睡了。”她的嗓子沙哑,“外婆,我帮你下载戏剧吧,你可以慢慢看,家里的网络不太稳定……”

    “好的呀。”

    阮棠做完一切,机械般往里,平静面容下的情绪翻江倒海。

    她好想解释,可她没有底气。

    她无法理直气壮地面对质疑,照片里的所谓富豪是她的父亲又如何,她和闻景琛在一起,的确只是一场冷冰冰的交换。

    吸睛的标题没有错,除了她没做第三者。

    若是让外婆知道,她当初为了解决医药费去求的阮家,外婆可想而知会有多痛苦不堪,所以不可以,她不存在任何退路。

    阮棠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回家后不断逃避没敢看手机,现在,她不得不看看事态发展。

    或许热搜早下去了,她籍籍无名,怎么会有人想看她的消息。

    一打开,连弹出几十条短信。

    粗略扫过去,有同校老师,有上次同学聚会加的校友,还有综艺节目里认识的部分工作人员。

    他们都在问她,或好奇,或看热闹。

    【真的吗?是真的吗?】

    【阮棠,你不会真的陪过照片上的那个老男人吧?】

    【我们是朋友,不过做人是要有道德观的,你长得也看不出做那种】

    开着窗,阮棠埋在被角呼吸,感觉微凉的空气经过喉咙口,干涩的如同白纸擦过刀背。

    她颤抖的手指快速往上滑动,微博私信无数红点,她不敢看,热搜广场上的评论,更直白露骨的谩骂瞬间映入眼帘。

    【网友1259460:她本来就是啊,她小时候和我一个小学,她妈是小三,她是私生女来着,听说这种事真的会遗传噢。】

    【路大的女朋友:长得那么女神,还不是做三,综艺人设果然是假的,可怜我们的路黎哥哥,被拉出来挡枪。】

    【靠谱的沈小薇好好吃饭:我认识她,她离过婚,因为长得漂亮,那方面可乱了。】

    【洛书2019:居然离过婚啊!前段时间,商场那个视频也是有富豪追她吧?不知道还是不是照片上那个,哇,真红颜祸水,原配好惨!】

    阮棠闭上眼,关机。

    她缓慢地将手蜷缩进被窝,整个人却不住发抖,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在她认为所有都好起来的时刻,在她敞开心扉,想接受新生活的时刻,一切回到了原点,比四年前更差的原点。

    阮棠没有选择,她大概只能发条微博将事情尽量讲清,但她害怕极了,害怕外婆知晓真相的表情,害怕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害怕母亲又被拿出来议论,害怕她再也不能走上舞台拉大提琴。

    阮棠不觉得她在哭,眼泪却往下流个不停。

    铺天盖地的言语夹带了利刃,一把把插进她的胸腔,搅的一团血腥,□□时顺便拖拽出她内心深处最痛苦压抑的回忆。

    那晚,她在早已习惯的嘲笑声中回到家,外婆哭晕在床边,而瘦的只剩骨头的母亲,直挺挺地躺在床板上,了无生气。

    从那时开始,她就想,她总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才能替母亲的那份一道活下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命运催着她,她终究还是,活成了和小时候同样难堪的样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棠棠,水果要不要吃呀?”

    “棠棠?”

    李亚芳端着果盘,等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虚弱的的回音,“外婆,不吃了,我想睡了。”

    “哦。”

    李亚芳很担心,阮棠今天从提早回来开始就透着不对劲,平常任何事能忍则忍,再难过也会敷衍陪她聊天用餐。

    难道是和小闻老师吵架了?

    李亚芳因为女儿的关系,面对外孙女有可能被分手这件事真的心慌不得了,她放下果盘赶到客厅找到老年机上去年十月的来电。

    小闻老师上楼那次提过,外宿借的是他的手机。

    隔很久才接通。

    李亚芳抱着话筒:“喂,是小闻老师啊,我是阮棠的外婆,这么晚打扰你,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和我们棠棠吵架了?”

    半夜,闻景琛看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会议室签合同。

    今天比较特殊,他凌晨刚从国外回来,淮城合作项目的对方团队直接在公司等他,一整天都在忙,晚餐也是对着资料随意将就。

    铃声来得很不巧,但来电响太久,他勉强还是接了起来。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和我们棠棠吵架,小闻老师,棠棠情绪很不好,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你们,但如果你想分开,能不能缓和点说?】

    闻景琛闻言拢眉,他早上和她发过一条短信,当时她心情没什么问题。

    “请您看住她,我马上过来。”

    【啊,好。】

    闻景琛放下签好的合同,起身经过椅背时挽起西装,萧禾急急忙忙从外面捧着平板跑进来,“总裁,微博上有棠小姐的热搜,都快到第五位了!”

    闻景琛平常压根不关注这种娱乐类,他接来一看,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让李承铭即刻到公司。”

    “是。”

    闻景琛随手挑了把车钥匙,急下到负一层开跑车往阮棠的公寓去。

    李亚芳挂了电话就等在楼道,搓握着双手开门站了好一阵,她年纪大,思路跟不上年轻人,有些事,她明白小棠喜欢憋心里。

    她们没有依靠,以至于她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小闻老师。

    嘴上问是否吵架,她最希望他们好好的,听他急着说赶来,她的心里才稍微放心。

    闻景琛自电梯阔步走出,朝李亚芳点了点头,直接把外套扔在沙发,门都没敲,直接开锁冲进了阮棠卧室。

    窗帘没拉紧,窗留了条缝,很细的透进一丝月色光亮。

    女人瑟缩在墙角,细吊带的纤瘦肩膀仅仅披着他留在这儿的丝绸睡衣,赤足踩地板,斑驳的光落在她部分裸.露的肌肤,惨白的能看清青色的血管。

    她抱住膝盖,抬头时,双眼哭的红肿,嘴唇因为怕喊出声,咬破了皮。

    在往外轻微渗血。

    阮棠看到门口的闻景琛,背光处的男人高大英挺,她还没整理好说辞,眼泪似珍珠不由自主地大颗往下掉,顺着下颌,打湿前襟。

    她原本想,想先去找他的

    阮棠以手背拭掉泪珠,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嗓音染了浓浓的哭腔,“闻景琛,我想好答案了,你还,还要不要听。”

    他会不会,也觉得她麻烦,不想要她了。

    闻景琛拢着眉,心像是被揪住,没等她说完,一步上前将女子拥入怀里,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轻抚她的背。

    “没关系,别害怕。”

    他的手掌轻托她的后脑,将脆弱的女子完全揉进身体,然后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廓,低声说:“宝贝相信我,我会帮你解决,所有事。”

    40.  第 40 章   她的男朋友

    深夜凌晨, 市中心斯通集团七楼的公关部,老大李承铭拉了整层属下来公司加班,当然加班费很高, 高达七倍工资, 使得大家对于被从温床上拽起来这件事毫无怨言。

    李承铭坐在会议室主位,双手捧着保温杯,清嗓道:“今天各位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硬气点, 自由随意发表观点。”

    副部长老陆咬了口笔杆子,“也就是说, 阮棠小姐和她父亲的照片被谣传成金主, 那很好解决嘛,铺钱大版面澄清就行, 总裁说了钱随便花。”

    “不行,阮小姐不愿再和阮家有交集,更不想她外婆以后听说当年的事,老人家身体不好, 估计听了能气到。”

    “要我出主意,直接公开得了,灰姑娘嫁豪门不也挺美?”

    “美啥, 结了又离。”

    “那总不能哑巴吃黄连,总裁心情不好, 你我谁好过。话说总裁的豪门联姻,我们为啥没听说?”

    员工小鱼凑上来悄声道:“对哎,你们说阮棠小姐真的是阮家的私生女吗?她好像和阮经理同年,月份还大呢。”

    经理徐姐听不下去,狠狠敲桌子, 道:“别借着想办法的由头浪费时间八卦,这样吧,我们首先必须清一下评论和广场数据。”

    “对,最简单传统的方式,是拿更爆炸的消息掩盖。”

    李承铭喝了口红枣枸杞茶,“爆料已经让祝总想办法,我们要把故有印象洗脱,七倍工资不是白拿的,总裁发话明天中午前,他不想再看到任何负面。”

    “赵宽,你去联系娱乐圈里和我们有对接的公关公司,人手和花样是他们手里多。”

    “小鱼,打电话让技术部马上过来加班,查清照片来源,做像素处理,该P换的换掉。”

    “是,部长。”

    祝子瑜在不夜城的二楼办公室,急的直跺脚绕圈,她太熟悉闺蜜的个性,就阮棠那个薄成一片的脸皮,肯定受不了,要不然怎么会关机。

    真的急死人。

    满面愁容的明艳小明星,大大咧咧置臀坐在书桌上,高跟鞋踩进她哥哥座椅□□的空隙,不耐烦地问:“祝廷安,你电话打好了没。”

    “你看我不是在打么!景琛的吩咐,我敢不做吗?”

    祝廷安低眉,胆战心惊地挪开祝子瑜的鞋尖,对着刚接通的电话,“喂,是我,就你们公司那个男团Ace,听说被记者拍到在台津开房。”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我都把照片买下了我能不知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明早八点微博会爆料。”

    “呵呵,偶像约.炮,粉丝脱粉那是你们活该,他管不住下面三寸怪谁?”

    祝廷安抽出根烟,痞气十足,“那我不管,这是闻大少的意思,你有本事和大少去刚。”

    祝子瑜瞪了他一眼,他又悄默默把烟收了回去。

    “哎对,没本事就快去准备声明,总之明天上午的热搜百花齐放,你放心,比你们惨的多的是,你们不亏。”

    祝廷安如此这般打完好几个电话,回过神看了眼焦急咬手指的妹妹,了解她一紧张就这样,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乖,哥送你回去睡觉,明天中午事情就差不多结束。”

    “嗯,可是”

    “没可是,再不济,景琛能直接公布婚讯,然后去帮阮棠炸了半个娱乐圈,你信不信。”

    祝子瑜被他逗乐了,“我是相信闻大少,不是你。”

    “哈哈哈。”

    —

    太阳升起,窗帘被彻底拉开,阳光照进半张床。

    由于阮棠一开始缩在角落,所以整晚闻景琛抱着她依旧坐在角落,男人过于高大,场面显得特别违和。

    李亚芳拿了条热毛巾进来,看到外孙女在男人怀里睡得正熟,他则轻拍女子的手臂,看起来似安慰似哄睡。

    她递给闻景琛,转身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阮棠哭了很久,嘴唇干的起皮混着残血,闻景琛等毛巾不烫了便想给她润润唇,一不小心把她给擦醒,女子仰头迷蒙地看了男人一眼。

    脸蛋白皙精致,双眼红彤彤的,无比惹人怜爱。

    她身上是条吊带睡裙,早春穿这个不大合适宜,其实昨晚她也是糊里糊涂随便套的,哪能想到现在会躺在男人怀里,无端多了种故意诱惑的意图。

    闻景琛的视线从她的锁骨往上,逐步与她对视,迁就她用相对温和的语调,“去床上再睡一会儿。”

    “不要,我要睡角落。”

    阮棠向来有起床气,这次不是第一次发,闻景琛轻笑,“好,那在角落睡。”

    阮棠软趴趴地枕回他的肩窝,鼻音哼声道:“不要,你吵醒我,睡不着了。”

    “”

    “闻景琛,你昨晚过来,是为了听答案吗?”

    男人低眸看她,“你觉得呢。”

    “不觉得,你快说呀。”

    闻景琛的手拢在她的腰上摩挲,简洁道:“担心你。”

    他极少在言语上哄人,昨晚见她情绪低落,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阮棠的起床气撒的差不多,对他的答话也算满意,她闷在他怀里玩揪他的衬衫,不知是手劲儿大,还是抓了一晚上纽扣线松了,不小心被她拽下来两颗,顿时领口大开,露出他结实的玉色胸肌。

    又硬又烫。

    阮棠想到些乱七八糟的,面颊浮起红蕖,她半晚坐他身上,很能感受他的反应起伏,初时担心占上风,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睡着,臀下就越来越硌

    “我要不我还是去床上躺。”

    阮棠说完不好意思地要起身,但是她被抱了十多个小时难免腿软,试了好几次站起来又跌坐在他腿上。

    接着演变成,来来回回的蹭。

    最后还是闻景琛的手臂压住她不安分继续想试探的腰腹,哑笑道:“饶了我,别动。”

    阮棠呆住,此时的感觉实在太尴尬,她捡起地上的手机,一晚关机,她平缓心情后就想回复部分朋友对她的关心,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中午就好,暂时别看。”

    阮棠拨开男人挡住她的修长掌心,“闻景琛,我现在敢看。”

    她昨晚很崩溃,好在成年人毕竟心智更成熟,发泄完恢复的理智能支撑她面对。

    特别是,闻景琛就在她身边,给足了她需要的安全感。

    她深吸口气解锁手机,点开微博,不过男人还是先她一步把屏幕抢了过去,审查后才交给她,“没事了。”

    “真的?”

    阮棠不太信的打开,热搜掉到中段往下,虽然讨论度不低,但经过热心网友用新技术还原出了清晰照片,‘原来’照片中的那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和她身材差不多纤瘦的女生。

    当事女生的微博也承认,哪来的金主,拼车接送的而已,没想到被有心人利用闹那么大,据说她同学找她时,她早就忘了多年前的这件事。

    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传闻,更是自虚无有,发表造谣言论的一一收到了律师信,待进一步跟进。

    锐行娱乐被告的热搜正在慢慢爬,素人同样有人权,不接受恶意抹黑,广场的评论热度比之前翻了好几倍,全都是声援阮棠起诉的正面支持。

    正好今天有大明星的爆料,其余偏激网友的注意力转移,曾经的恶言恶语,也就跟从没存在过一样。

    阮棠咬唇往上拉,看到路黎昨晚在事情发酵前,几乎和她的关机同步,发了条微博是她和他在康城雪夜那晚的合照,加了一颗糖的表情,配文:【糖很甜,姐姐真的很好。】

    祝子瑜则在主页上更潇洒直接,【职黑给我滚!/拳头】

    配图也是和她雪夜那晚的合照,算是小心机,替她淡化路黎照片的存在感,免得舆论下去,绯闻又上来。

    阮棠轻松不少,她充满勇气地打开微信和短信聊天框,质疑当然存在,但她昨晚没敢细看,除了质疑,也有许多条关心她的,比如张梅就不信,说下次再给她找份好兼职。

    在她怯懦不敢面对的时刻,藏有那么多份来自朋友的爱意。

    阮棠发现,她想错了,明明她过得一点儿都不糟糕啊。

    闻景琛不经意瞥了眼她的信息,有看到路黎关心她的数条留言,不过没多久他就移开了目光。

    阮棠忙着回复,忙碌地指尖戳来戳去,不变的是她始终乖乖躺在闻景琛怀里,时不时在他胸口蹭开额边痒痒的碎发。

    回复到最后,只差李晏青让她接电话的短信。

    发了二十多条,打了十几个未接,表面看起来也很明显是极其担忧的程度。

    阮棠却扣下手机,“闻景琛,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要顺便听一下我的答复。”

    她想清楚了,在昨天事情发生前,就想清楚了。

    “说。”

    阮棠听到男人貌似淡定开口,然而分明他的心跳声有微微加快,她弯起唇道:“我想,我对李晏青是有些过去的回忆在,可你对我来说,是——”

    她说的慢,不期然铃声响起,她翻过提示李晏青学长五个大字。

    阮棠抬头看了眼闻景琛,昨晚关机的确不负责任,愧疚感让她按下了接听键。

    “学长,我没事了,谢谢。”

    阮棠靠在闻景琛身上,轻声拒绝:“电话里说不行吗?还是电话说吧,我在家,不太想出去。”

    似乎是对面说了一句,让阮棠的眉头瞬间纠结起来,她沉默思索了半天,“那,那行吧。”

    闻景琛从她接电话时起就没再看她,直到他听到这句,薄唇抿了抿,抱着她从角落站起,将她放到了床上。

    他神情很淡,干脆地回身,即要走出房门。

    阮棠反应过来,急忙扯住他的手,抓的死紧,“你别走,我刚刚还没讲完。”

    同时,她朝电话继续道:“晏青学长,半小时后,在延熙路街口的咖啡店见,我我男朋友会送我过来的。”

    41.  第 41 章   确实也不算很喜欢

    一大清早, 越秀区公立医院的精神科,李晏青等在候诊室,手臂还在时不时颤抖, 他的眼睛紧盯手机, 可惜始终是黑屏。

    昨晚他一整夜没睡,看到热搜后试图联系阮棠,她短信不回, 打过去手机关机, 他瞬间就像回到了当年在奥地利那种状态,濒临焦虑和崩溃。

    但当时还不能说完全没她的消息, 毕竟有陈璐给他看的照片, 包括所谓传闻,一开始他不信, 后来他找不到人麻木了,也就无所谓信不信。

    他的焦虑症治了一年多,自从回国后,隐隐有复发的趋势。

    精神类科室门口人算少的, 叫号很快轮到了李晏青,他进去时,手机还开在浏览阮棠新闻的界面。

    女医生很负责, 翻看电脑上传的记录,“我了解过你的病历, 三年前痊愈,虽然焦虑症不是针对特定的对象,不过我还是需要参考,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人或者事,导致你的心情有波动。”

    李晏青很熟悉这套说辞:“是的, 麻烦帮我再开点药。”

    医生认真斟酌完后开处方,给他时不下心看到了手机屏幕,李晏青下意识地维护阮棠,勉力笑道:“现在的热搜真的都是谣传,我认识她,她不是那种人。”

    没想到医生听到很淡定,“我知道。”

    “嗯?”

    女医生放下笔,笑道:“我老公是她外婆的主治医生,这个男的是她父亲,昨晚我老公就告诉我啦。”

    “公关是厉害,这都能引到别人身上去,我也能理解,造谣不要成本,反倒解释起来束手束脚。”

    李晏青目光呆滞,声音打颤,“你,你说什么?”

    “医生,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你先生?”

    再后来,李晏青觉得身体不像是他的,却能清晰地感觉走在玻璃地面,每一步都伴着破碎声。

    他软磨出了科室名,硬着头皮去挂号,见到那位主治医师终于问到了当年的真实情况。

    事情说来简单,迟迟拿不出钱的穷学生,为了给外婆治病,找到没养过她的有钱人父亲,接着交清了手术费和住院费。

    至于剩下其他细节,主治医生并不清楚。

    他能记得这些,也是因为阮棠曾在病房门口跪过她那位父亲,她挺直背脊,红着眼睛磕头的样子,看着很可怜,他多看了几眼。

    昨天看到热搜就想起来了,还同黑粉理论了几句,被骂到关私信,气的他和老婆在家吐槽。

    李晏青拎着药袋子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他发现,他彻头彻尾的像个傻子。

    阮棠和他在一起时不曾提起过她的父亲,比如那种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好心无条件帮忙,可想而知她以后的处境。

    他恨她抛弃他,恨了四年,原来是他把她一个人留下,独自去奔赴更好的未来了吗?

    事情发生的那年卢婉琴卖了老家的房子供他在国外,他手上有小几十万,即使不够也能垫付一阵,这件事他没瞒过阮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问他要呢,难道她就不信他愿意给么。

    那样无助的时刻,他竟然留她一个人面对。

    【外面等你的那位又是你的第几任。怎么,养你的那个男人不给你钱练琴吗?】

    【你怎么会那么自甘堕落啊。】

    【阮棠,你真让我恶心。】

    李晏青想起他曾说过的那些话,心口疼的呼吸不上空气,他本意不想那样说的,他真的不想那样说的,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俊秀的男人额头满是冷汗,吃力地搀扶住街边的栏杆,摸索口袋里的手机翻到个人收藏,电话接通的一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老天能不能眷顾他,哪怕一次,让他和她重来,他真的好想她,四年来的每一天都在想她。

    “阮棠,我刚从医院出来,能不能,见一面。”

    【好吧晏青学长,半小时后,在延熙路街口的咖啡店见,我我男朋友会送我过来。】

    —

    热搜的事被及时压下,没造成更大的出行困扰。

    街角的咖啡店内,李晏青吃过药恢复往日脸色,朝对面女子推了推桌上的热巧克力,温声开口:“很难熬吧。”

    过去,还有昨晚。

    阮棠摘下口罩,望向停在窗外路边的车,缓慢地收归视线,捧着搪瓷杯浅笑:“还好。”

    李晏青想解释,不知从何讲起,喝了口热水,“那张照片,不是我发的。”

    “嗯,我知道。”

    他说的是手机里的糊图。

    阮棠一秒都未曾怀疑过李晏青,他不是那种人,她也猜得到是谁,商场聚餐时陈璐对她的敌意很明显,大概是闻景琛的举动刺激到她,所以才会演变成如此。

    “陈璐的做法我很生气,想替你报警,又怕影响到你。”

    “没关系,她可能误会——”

    李晏青打断阮棠,“没有误会,至少,没有误会我。”

    阮棠不希望话题再往不该扯的地方去,她不能陷进去,岔开问道:“对了,你为何会去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李晏青心里稍稍失落,听到她关心又有点高兴,“拉琴留下的老毛病,我没事。”

    阮棠摘下了口罩,拿起热巧抿了抿,“对啊,你练琴辛苦,要注意下身体,我上次遇到陈璐,听说你们在越秀区买婚房啦,好事将近,恭喜你们。”

    李晏青掐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太过用力压出了指印白痕,低声虚伪承认:“谢谢。”

    阮棠微笑着说:“学长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告诉你,下个月,我就会回奥地利。”他原本票都买好了。

    “噢”

    阮棠挺好奇他在国外的几年音乐生活,可她无法追问细节,那样的交流在普通朋友之间或许无碍,她提就显得越界了,“祝你万事胜意。”

    是句很生疏的客套话。

    李晏青睫毛垂了垂,抬头突然发问:“阮棠,如果,如果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四年,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阮棠被他问的目光一顿,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最初的答案是会。

    不管是愧疚还是其他,他对她都很重要。

    “对不起学长,我无法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一定要你回答呢。”

    阮棠侧头瞥了瞥外面黑色的车,她看不到驾驶座上的男人,然而她就是能猜到他在做的事,肯定冷着脸在等她,顺便听财经新闻打发时间。

    “学长,我现在,过得很好。”

    李晏青低下头,“好,我明白了,我也祝福你,万事胜意。”

    “他那样的家世,你喜欢他会很累,记得对自己好一点,有需要一定要找我。”

    男人温柔关怀的话缓缓道来,阮棠有一瞬间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是因为李晏青放下了么,也是,他马上就会拥有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之间早就变成了普通朋友。

    所以,可以有普通的关心。

    “好的。”

    阮棠收起包,挥手道:“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嗯。”

    阮棠转身出门在路边上了车,豪车的窗半落,李晏青透过店铺玻璃看到闻景琛侧过头,他们的视线于半空中交集,又各自同样冷漠的移开。

    昨晚热搜下得那么快,风向转得如此自然,全都是那位的功劳吧。

    阮棠的选择,会不会是因为感动呢,怎么办,他根本不想放弃,明明先遇到她的人是他,凭什么要他放弃?

    他也有实力给她幸福。

    李晏青想到一半头疼的厉害,沉沉撞上了桌角。

    正在洗杯子的侍应生听到声响,急忙跑过来,“先生,这位先生!”

    他慌张四顾,没见到周围有李晏青的朋友,焦急地拨完急救电话,然后用客人的指纹解锁查找他的通讯录个人收藏,解释道:“先生,我替您打给您的星星小姐。”

    “不要——”

    李晏青听到那两个字,意识清醒少许,伏着头,手掌用力压住手机,“我没事,别,别打给她。”

    —

    阮棠坐上车时,心跳恢复正常频率。

    更应该说,一次比一次的,她见完李晏青,一次比一次都要放松。

    闻景琛见她毫无歇斯底里的情绪,关掉广播,倾身替她扣上安全带,经过她耳侧时低笑了声,“看来,我又替你做了次挡箭牌。”

    阮棠像是在想事,起初没搭话。

    闻景琛也是随口说的,没期待她的回应,踩下油门穿过了还剩五秒的绿灯,“我下午有事,先送你回家。”

    阮棠咬住下唇,却是接他先前那句,“闻景琛,我我没有把你当挡箭牌。”

    “哦?”

    男人闻言,双眸微眯起,车内的气压忽的变得很低,他骤然把方向盘往右一旋,停在一处路边树下,冷笑道:“你想和他重新开始。”

    他没看她,前视镜内能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戾气。

    送她过来和李晏青见面,他已是压抑着火气,她还敢当着他的面说离开。

    “不可能,阮棠你想都不要想。”

    “”

    阮棠话都还没说半句,男人身上的气势压的她胸口发闷,她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又气又想笑,“你,你倒是先听我说完,发哪门子脾气呀。”

    闻景琛侧眸看她。

    “我在家里的话还没说完。”

    “我想先感谢你昨晚为我做的,至于我刚刚说的不把你当挡箭牌,意思是。”阮棠轻声道:“我想的很清楚,我和李晏青不可能,我不会再因为回忆动摇,也愿意开始新的生活。”

    闻景琛周身的冷意卸下,打开天窗,向后调整了下坐姿,“因为他有未婚妻。”

    “不可否认,有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

    阮棠偏头看隔壁的小松树,红着脸语无伦次的表达,“我有一点点想和你在一起,你放心,若是你想喊停,我肯定,我不会缠着你,你不要有压力,我是说我们要不要试试”

    阮棠没有袒露心迹的经验,感觉每句话都不是她想说的意思。明明是他追的她,怎么像她在倒追?

    过了有三分钟。

    闻景琛似乎明白了她乱七八糟的语句里隐藏的一丝浅浅喜欢,他其实不太介意她有多勉强,反正她最后是选了他,他更看重结果。

    男人心情变得还不错,轻笑着逗她,“阮棠,你面对我,会的量词只有‘一点点’是么。”

    阮棠没听懂,“嗯?”

    “动心,想念,喜欢,全部都是。”

    阮棠被他这样调侃,又紧张了,支支吾吾道:“那,那确实只有一点点啊。”

    “再,再说,闻景琛,你也没有很喜欢我,或许很快就不喜欢我,凭什么跟我计较?”

    一般来说,恋爱萌芽期的女人提出这种话,是等男人去反驳,然而闻景琛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和你计较。”

    阮棠蹙眉看他,“你”

    她内心深处是胆怯的,昨天的热搜是一剂强烈的催化,她多少被感动所影响,脆弱的时候,她的决定做的更快速,也希望得到同等强烈的对待。

    谈不上后悔,她略微失望。

    闻景琛的手掌抚上她的双颌,好玩似的捏了捏齿颊嫩肉,“生气啊?”

    “没有”

    话是如此,阮棠终究没忍住,停顿两秒后还是把气发了出来,软绵绵地控诉:“闻景琛,你说句很喜欢,也不亏吧,骗骗我都不行。”

    先前说的好似非她不可,她鼓起勇气,他就这样对她,真是可恨,早晓得她该继续晾着他。

    闻景琛笑,“我只是说,不该和你计较的那句话对,又没说,我有多喜欢你。”

    好吧,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你有多喜欢?”

    “唔确实也不算很喜欢。”

    阮棠气的简直不想理他,转过头去还是看着那棵孤零零的松树,鼻音淡淡应了声,“嗯。”

    闻景琛勾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勾正回来,对上她有点小委屈的神情,笑道:“但总归,会比你的一点点,再多一点。”

    42.  第 42 章   谈不拢

    阮棠没有即刻回公寓, 而是跟闻景琛去了澄园,

    她私心想替他做顿晚饭,看在他昨天帮了她许多忙的份上, 当然也有舍不得的成分, 这点她是不会承认的。

    澄园别墅独立,四周有围墙保护隐私,因此餐厅是透明的落地窗, 闻景琛靠在门口石座, 眼看阮棠在水池灶台前忙得鸡飞蛋打,弄的一片混乱。

    他勾了勾唇。

    【总裁?】

    电话里下属的呼唤, 拉扯回男人的思绪, 他收住笑意,“嗯。”

    【总裁, 查到了IP地址,是家新注册的乐团,网络都是新接的,法人是李晏青, 不过按照浏览其他网页的记录,应该是个女性。】

    【马上就能查到身份,总裁, 我们是走法务还是其他渠道。】

    “让李承铭处理,你告诉他, 我要放照片的人承担足够的后果。”

    【是,明白!】

    闻景琛把下午的工作放到家中完成,半途去倒杯冰水,瞥见瓷盘里焦黑一半的香煎鳕鱼,摇头笑了笑, 被正在做汤的女子敏锐地捕捉。

    她不满蹙眉:“我做的很差么,你干嘛笑呀。”

    闻景琛轻飘飘拎走她手里的漏勺,扬唇道:“不要勉强自己,我已经通知孟姨过来,你在外面陪我等着就好。”

    “”

    阮棠瞟了眼满目狼藉的餐厅,理直气壮不起来,不情不愿地顺走了桌上的蔓越莓汁,“好吧,是不太擅长,我下次再研究。”

    天色尚早,走到客厅,茶几上布满文件和纸页。

    闻景琛工作的时候一贯专注,他气场有几分生人勿进,神情冷淡地坐在沙发敲笔记本键盘,阮棠则靠在他旁边刷手机,想起瞎忙活的半小时很泄气,发短信和闺蜜连连吐槽。

    玩了会儿,阮棠不饿有点渴,坐直抱起罐头想打开,顺便说:“闻景琛,我周一要去学校辞职,然后找个临时兼职过渡一个月。”

    原本张梅介绍的商经理辅导班最适合她,可惜被热搜搞砸了,唯有再去找些短期的乐团表演。

    她正处于复健期,身体状况要逐步适应拉提琴,参加室内演出提升乐感的同时,还能捎带赚点钱,对她来说是不错的备用选项。

    闻景琛头都没抬,“嗯。”

    阮棠知道闻景琛没仔细听,她也无所谓,事情很小,她闲的无聊想找亲近的人倾诉而已。

    “唔——”

    阮棠咬牙试了次,没打开盖子,蓦地手上一空,玻璃瓶转移到闻景琛那,他依旧是头都没抬,帮她拧开后递回到她手里,淡声道:“萧禾留下送你去兼职。”

    阮棠啜了口果汁,入口酸酸甜甜。

    “不用,我坐地铁。”

    闻景琛微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劝。

    阮棠咬着杯口,轻声道:“闻景琛,还有,我暂时不想让人发现我和你的关系,我对外会说我有男朋友,你看行不行。”

    闻景琛闻言长指停顿,掀眸看她,女子说完那句,漂亮的杏仁眼也在偷偷打量男人表情,于是两人就这样恰巧对视。

    “喜欢地下情?”

    阮棠的想法很简单,她不希望被人议论,“嗯。”

    男人的思维却很不同,容易被这类危险词汇激出本能的欲.望,尤其此刻她的贝齿压在玻璃杯沿,嘴角沾染了诱人的殷红,有种不可言说的风情。

    男人挪走笔记本,撑起半身上前,动作弧度很明显,想要吻她。

    阮棠忙用手挡住,极快地抽了张纸巾,掩住唇擦了擦残汁,嘟囔着:“闻景琛,你不许亲我!”

    男人在半空中顿住,难得疑惑,“嗯?”

    “本来想吃完饭再说的,看来只能提前说了。”阮棠一副正经语气,娓娓道来,“你忘了呀,我们今天算是恋爱的第一天,一切进度必须清零,你不能一上来就随心所欲。”

    闻景琛见她说的顺畅认真,好笑问:“想了很久?”

    “嗯!”

    闻景琛敛了敛深眸,而后欺近她面前,低声诱她:“阮棠,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前提是,你也答应我的要求。”

    阮棠被他的低语说的浑身发热,双腿酥麻,“哪种,要求?”

    男人盯着她,黑瞳中的暗色直白地袒露喷薄的欲.望,他的嗓音沙哑,“从明天再开始,我有两个月没碰你了。”也就是说,今天他必须得到。

    阮棠低头抱紧腿,坚强地抵御住,坚持道,“不行,反正就是不可以,必须从牵手开始。”

    他总是贪得无厌,她实在吃不消,往后有了男女朋友的身份,不从一开始约法三章,他怕不是得天天欺负她。

    “既然如此,看来谈不拢。”

    “对,谈不拢!”

    闻景琛笑了笑,站起身解开领带,拆掉袖扣,喉结上下动了动,“那就没办法了。”

    阮棠往沙发背靠躲了躲,看见他敞开领口处平直明晰的锁骨,胸膛肌理劲瘦,虚咽了口,“你,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屈服于你,按你说的来。”

    “啊?”那么好说话。

    阮棠仍在犹疑,男人在沙发边,不远不近地伸出修长玉色的手,笑道:“你说的,先牵手。”

    “哦”

    阮棠被他的美色蛊惑,把手轻轻放在他掌心,刚一接触,下一秒人已被他猛然拽过去,被他顺势一捞,她跌撞到他的身上。

    阮棠还没站稳,头顶传来一道醇磁好听的男声,“牵手之后,是什么。”

    他故意诱惑她时,声线会放得更低。

    阮棠明知这一点,没出息地脱口而出,“拥,拥抱。”

    男人的手‘听话’地勾在她后腰往里一推,将她前身贴附近来,指端顺着她的脊椎轻按往下,笑声很缱绻,“下一步我知道,是亲吻。”

    他说完舔了舔她的颈,气息灼热。

    阮棠的颈侧被湿气呼的痒酥酥,不自觉向后仰头,他深邃俊美的五官近距离地看,带来无与伦比的冲击,迷惑的她七晕八素。

    她聊胜于无地负隅顽抗,害羞委屈的小声,“我说过,要从牵手——”

    “从牵手开始,你没说不能一天完成所有。”

    “你”

    渐渐,女子失了语,面色泛起潮红,眼底氤氲湿漉。

    闻景琛最喜欢她动情后的妥协,和平日的澄澈相反,迷离依赖他的眼神,他毫不犹豫俯首用舌尖顶破她的矜持,他的技巧很好,不温柔却很缠绵的连续进击。

    男人散发的荷尔蒙强势,阮棠仿佛被情.欲裹挟,她身上裸.露的肌肤洇出了绯色。

    阮棠到此时已然沉沦,几乎连喘息的节奏都由闻景琛来掌控,他太擅长掌控她,在身体那方面。

    衣服一件件掉落在地,她的视野虚浮晃动的厉害。

    大门似乎被人打开,又识相的很快关上。

    闻景琛咬住她的唇瓣,说出的许多勾引她的话既模糊又清晰,送到她的脑子里,逼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印象最深的是最后一句。

    他哑着说:“阮棠,谈不拢的代价是,我会,要到你腿软。”

    —

    网上热闹两天后,周末恢复风平浪静,阮棠在公寓赖床休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晚她饿着被闻景琛折腾,果然腿软到了第二天

    周一起不了床,她请了一天病假。

    周二来学校提离职,她双腿还觉得隐隐酸涩,是睡的多还是被男人那时掐的?

    谷校长先前听她提过几次,明白她的决心便不再多劝,只教她不必在乎微博的负面评论,虽说被暂时压下去,往后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阮棠回办公室收拾工作桌,张梅趴在隔断塑料板上,唉声叹气的样子很舍不得。

    “小棠,你是不是因为前两天热搜的事,才会一过来就提离职啊。”

    阮棠舒了口气,点点头,“其实离职是迟早的,不过的确,我很难再在学校待下去。”

    学校里都是三观在塑的学生,即使放出所谓的澄清,家长们也不大希望她教书,她心里很清楚这点。

    按照她的习惯,往往在别人提出质疑之前,她会率先退让一步。

    张梅可惜道:“那我们以后还能多见面吗。”

    “肯定呀,我还是留在淮城,你随时可以找我玩。”

    “噢,那就好”

    阮棠作为音乐老师,交接的内容简单,一上午搞定完,由张梅、许泽衡等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送她出校门,大家相处了一年,挥手时颇有点依依惜别的味道。

    阮棠甚至惊喜收到了学生们临时制作的欢送卡。

    坐上出租后,闻景琛发来了条短信,【在学校上午累么。】

    阮棠嘴角微扬,对着手机冷哼了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揉了揉发酸的腰,回了过去,【比和你在一起好多了!】

    【闻景琛:应该的。】

    阮棠:“”

    他真不要脸啊。

    阮棠不想和他扯,刚报下家庭地址,邮箱收到一条未读,点开是莱茵室内乐团发给她的通过面试的通知,让她直接去新宁区中心的办公大厦。

    “司机师傅,麻烦转去下这个地址。”

    —

    莱茵室内乐团开设在八楼,原是个靠近货梯的仓库,楼道里烟味呛鼻,白雾缭绕。

    阮棠捂着鼻对此很理解,大厦租金贵,乐团经常跑外地演出,偶尔需要个集合练习的地点,能包容乐器噪音的位置并不好挑。

    她投简历前查过网页,这个小乐团成立很多年,外表看似简陋,演出接的不少。

    阮棠提抱着她心爱的大提琴,温柔叩门,“您好,我是来应聘的阮棠。”

    “门开着,自己推。”

    “好。”

    打开门,入目四周白漆墙壁,灰色老旧毛地毯,最精致的装修要属高质量的隔音棉,方方正正的尽头有间窄小的套间,是团长的办公室。

    室内小乐团不需要指挥,他们一共六人,五女一男,阮棠是来暂时接替其中一位有事回老家的姑娘。

    四人围坐,在练各自乐器,看到她不惊讶,他们瞧过阮棠的简历,该讨论的昨天在群里都讨论完了。

    网络热搜的后遗症就是,使阮棠多了份神秘感,别的不说,至少有富豪追她是肯定的,这极容易让大家自动和她在表面划拉开距离。

    阮棠对其中一位姐姐模样,拉小提琴的女子微笑道:“您好,我是阮棠,来面试。”

    “哦,你坐会儿,郑姐打完电话会找你,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谢谢。”

    在场唯一一位男士对待年轻好看的女子,忍不住想体现一把绅士风度,他站着对阮棠介绍道:“我姓瞿,是木管声部,你喊我老瞿就行,刚才和你说话那位拉小提琴的姓董,我们都叫她董美女。”

    “我左手边弹钢琴的是陈萌萌,右边圆号组叫沈芹,还有位请假没来,你下次表演就能遇上她了。”

    阮棠认真的听完,感谢地朝他笑道:“好,我记住了,谢谢老瞿。”

    “这,这纯小事儿。”

    瞿逸春早先还和同事们在微信群里聊,说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很有心计,才会有和经济上层的攀扯,如今见她对他粲然一笑,心里那点腹诽猜测就跟阴暗地见了阳光,万分不好意思起来。

    董美女倒水回来,心里嗤了声,男人。

    房内重新响起练习的演奏,郑姐打完电话从办公室走出,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话很直接。

    “阮棠,老瞿带你熟悉过同事了,多余的话我不讲,反正你也就暂代一个月,我们工作的流程呢,是接单之后,指定日去指定的地方表演,独奏合奏都有,谁去谁拿提成。”

    这个乐团不是专职,算副业赚钱,性价比高所以在淮城周边经营出了人脉,基本上小型大型活动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阮棠不在意钱,她就想在商业型乐团锻炼下胆子和乐感,“好的,我明白。”

    “嗯,上次你录的音盘我听过,在我们这妥妥够用,而且我们表演的曲目固定,你练几次就熟。”郑姐向右前方抬手打了个响指,“董美女,你把我们平常用的谱子打印份给阮棠。”

    “OK。”

    郑姐说完接着进办公室接电话,阮棠小心打开琴盒,沉下心练习前,无意听到办公室传来的部分来电内容。

    “是,莱茵乐团。”

    “哦,台津市的西耶尔酒店?全部人员?好的,肯定接,我们准备好曲目给老板过目挑选。”

    郑姐高兴地把住门探出半身,“同志们,今天咱们等到了大客户,是急单下周全体去台津,曲目定下后发给大家,记得好好练习!”

    说到能赚钱,连最严肃的董美女都露出了笑容。

    只有阮棠听到酒店名字直犯嘀咕,难道,是闻景琛想让她多拿点提成?

    虽然她直觉觉得不像,但,她刚来兼职,不至于那么巧吧

    当晚,阮棠坐地铁回公寓的路上打给了新晋男朋友。

    她先提起忘了好几次的要紧事,“闻景琛,你记得见面前提醒我带赠予合同还你,上次去你那忘了给。”

    这种东西,她不敢找快递。

    会议室里男人的笑意变浅,【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阮棠没察觉他的情绪,兀自纠结了会儿,又问道:“唔我今天去兼职的乐团,好像接到了个西耶尔酒店的表演,不是你吩咐的吧。”

    电话里短暂静默后,【然后呢,如果是我吩咐的,你会怎么样。】

    “我不想麻烦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帮我,我不为赚钱,就想出去锻炼一下。”阮棠想怎样说的比较委婉,“但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打电话和面对面交流不同,互相看不到表情,无法拥抱,语气再柔和,也会根据意思凸显出生硬。

    阮棠对闻景琛的确矛盾,靠近时不由自主地亲近依赖,独处时又觉得依赖不好,于是呈现出冲动了往前走三步,理智了就要往后退两步的状态。

    忽近忽远。

    说的更私心一点,阮棠哪怕再不计后果,也想保留退路,这样即使将来他们分开,戒断的也没那么痛苦。

    闻景琛听出了她的意思,淡声回答,【不是我。】

    “哦,那就是我误会啦。”

    【阮棠,有句话我想问你。】

    “嗯?”

    阮棠正在走神,忽然听电话里,闻景琛玩笑般的开口,【你每次和我在一起,都是随时做好,要离开的准备么。】

    43.  第 43 章   永远对你主动

    地铁里人声嘈杂, 阮棠听完微微怔住,却讲不出辩驳。

    她不止因为考虑离开而不想要他帮忙,她也胆怯, 怕被他轻视, 怕等两人为琐事争吵时,连基本的尊严底气都没有。

    归根结底,她确实喜欢闻景琛, 也确实和他难有长远的未来。

    他们根本不合适。

    阮棠不善于撒谎, 她只会原地沉默,持续了两三分钟, 闻景琛闲谈起别的话题, 很明显,他知晓了答案。

    接下来, 他们聊天依旧融洽。

    她曾经喜欢他的语气如常,将情绪收敛的滴水不漏,此时却让她觉得挫败,好似她没资格左右他的心情。

    暧.昧期时, 一点点的喜欢都能放大,在一起后,一点点的不在意也能放大, 闻景琛看上去,是随意能从感情中抽离的人, 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啊,好矫情。

    阮棠挂断电话,心道她又把事情搞砸了,心烦意乱了一路,回到家还在思索, 她该作出如何的改变。

    吃完饭,阮棠恹恹地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的搜索引擎,输入:“恋爱中怎样增加安全感。”

    结果显示许多人和她有相同烦恼,跳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点赞数最多的一条是要足够了解对方,以便于猜测和合理化对方的行为和举动。

    阮棠虚心学习,专心浏览,不得不说网页讲的貌似很有道理。

    她将屏幕截图,转发给唯一的智囊团闺蜜,短信道:【子瑜,你能不能再和我讲点闻景琛以前的事,我想多了解他。】

    等了几秒,祝子瑜回过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想知道啥。】

    阮棠对照电脑的第二条点赞:“最取巧的办法,若对方养过宠物,可以从他/她对待宠物的方式看出是不是个负责的人。”

    她果断敲字:【都行,比方说他有没有养过宠物啊?】

    过了会,闻景琛发来信息,阮棠瞥了眼,他写的是:【没有,这种事,你不如直接问我。】

    紧接着,祝子瑜很抱歉地告诉她,【棠,对不起,我每次都得问我哥,他那个蠢蛋竟然会跑去问当事人,我先去教训他!】

    阮棠哀叹着把脑袋埋进被子:“”

    【闻景琛:怎么问这个。】

    阮棠把绯红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想半天,写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养了一只小猫,养了才发现很麻烦,而小猫长成大猫了也不再可爱,还会挠你凶你咬你欺负你,花光你的钱,你会扔么。】

    她当然不是把自己类比成猫,而是闻景琛向来不屑对她撒谎,假设性的问题可以窥见一点有关“责任心”的眉目。

    【闻景琛:花光我的钱?】

    这是重点吗?

    阮棠几乎能猜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补充打了句:【假设!】

    【闻景琛:不会,她是我的。】

    阮棠放下手机,她差点忘了男人还有变态的占有欲呢,她翻开重写:【要是腻了呢,再买一只吗?】

    她发完,刷着前面毫无营养的来回,蓦地察觉按照网络指导进行试探的行为很没意义,闻景琛居然愿意配合她,【不用回答啦,我随便问问,没事,我就是本来想养宠物。】

    阮棠收拾收拾去洗澡。

    拿干布巾擦着头发回到床上,准备给手机充电时,才看到闻景琛半小时前原来有个回复,她看了眼,心里酸甜参半,

    【你,的那只猫那么能吵,我不会腻。】

    —

    阮棠对兼职很尽心,虽然办公大厦环境不好,也总算比公寓里时不时被邻居敲门方便,所以她每日就按照上班时间跑去拉琴。

    好处是和同事熟悉的快,连董美女也对她露出几分和善笑容。

    预定去台津的演出转眼就来,阮棠上午练了两小时赶回家收拾替换的衣物,和外婆提了句就匆匆赶往高铁站。

    他们统共五六个人,不大不小的队伍,背着乐器经过人群时偶尔会得到侧目。

    阮棠对这样的氛围熟悉又陌生,隐隐带着兴奋与雀跃。相较而言其他人面色则淡然的多,毕竟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和寻常差不多的赚钱差事而已,唯一高兴的是钱多给了点。

    台津介于江城和淮城中间,高铁大约一小时的车程,不远,但是表演在傍晚,他们下午出发还挺着急。

    到站后先拼车去下榻的地方放行李,团队不住在西耶尔,郑姐悉心挑选隔了几条马路的临街快捷酒店,便宜干净。

    晚上演出在酒店一楼的宴厅。

    土豪老板为了庆贺女儿的婚礼,期望婚宴形式更有格调才会联系室内乐团去演奏,最好笑的是,他们到了那,才晓得老板的女儿竟是看过阮棠综艺了解的她。

    所以这单生意,倒是因为阮棠而促成的。

    婚礼表演者自然不是主角,吃饭敬酒的宾客专顾着聊天,台下人声纷杂,阮棠连登台的紧张情绪都省了,轻松地按谱合奏了两首。

    中途休息,有个半大的孩子歪歪扭扭地跑过来送果汁,朝她们喊道:“阿姨,你拉的真好听。”

    团友陈萌萌在旁扮鬼脸,顺便逗小孩儿:“什么阿姨呀,要叫姐姐。”

    阮棠从娃娃肉乎乎的小手中接过果汁,调侃说:“你是姐姐,宝宝喊得的是我,那这杯就归我了。”

    “小棠姐!你长得比我还嫩呢!”

    “哪有。”

    陈萌萌性子活泼在队伍里年纪最小,和阮棠嬉笑了一阵,瞟了眼手机,扭捏道:“小棠姐,我今晚不与你睡一间,等到了旅馆,我拿完换洗的衣服去住隔壁。”

    “啊?要和人换房间吗?”

    “不是啦,我让我男朋友来看我,他定了房间。”  陈萌萌指了指婚礼,撒娇道:“呜呜,怪他们太甜蜜,害得我想我男朋友了。”

    阮棠随她指的看向那对新婚夫妻,其实她刚见到这场景也会想起闻景琛,是不由自主的想法,拦都拦不住。

    “萌萌,你男友不是在鹿城?你喊他晚上过来?”

    “对啊,我是他女朋友,差遣差遣他怎么了,这样才显得他特殊,不然和普通朋友有啥区别,再说了,他眼巴巴想和我住呢。”

    萌萌坏笑道:“小棠姐,你呢,你要不要喊你男朋友过来,反正房间空呀。”

    “他很忙的,肯定不愿意。”

    “这个我有经验,你告诉他,不来就分手!”

    “”

    阮棠被她说乐了,笑完觉得有些空落落,她举起果汁杯到唇边,没喝,呆在那儿思索喊闻景琛过来的可行性。

    怎么想,都有点不好意思。

    忽然,孩童结伴爬上来嬉闹,往她这边撞了一下,橙汁瞬间洒在她的领端,职业的白色衬衣前襟黄了一大块。

    陈萌萌和沈芹赶忙送抽纸过来,家长带孩子道歉,阮棠笑着摆手,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表演快结束,忍忍就好。

    很小的事,不知怎的,西耶尔酒店的领班留意到,也立刻微笑赶来,“小姐,我们这里可以提供干净新衬衣给您替换,劳烦您跟我来。”

    沈芹举着纸巾盒,不解:“大酒店对外来人员还有这服务?”

    领班但笑不语。

    阮棠因为刚才的想法作祟,生出点猜测:闻景琛是不是恰好就在酒店里?

    她略略期待,怕别人看出端倪,急应道:“谢谢,我跟你过去。”

    两人走到宴厅外的走廊,阮棠忍不住了,“请问,是不是你们总裁让你来的,他也在这儿吗?”

    领班回过头,“不是哦,台津这里,总裁很少会过来。”

    “噢”

    阮棠发觉自己很过分,她一边说着不想他帮忙,实际呢,时刻期待他对她的好,这种心理,真是妥妥的自私自利。

    过道经过的服务员看到阮棠,对她弯腰低头,阮棠礼貌性的回了过去,疑惑的嘤了声。

    “阮小姐,您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认出您吧。”

    “大概是秘书给你们提过?”

    领班将她带进电梯,摇摇头,“因为您被写进了我们的员工培训,我们看到阮小姐就必须最优待,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阮棠闻言,吃惊地顿住脚步,“啊?!”

    服务员回忆道:“急训,大概就是上周左右。”

    上周,那不就是她和闻景琛刚确定关系,然后他就直接安排下去了?

    把她写进员工职业手册,他怎么总能做得出这种夸张的事啊。

    “噢您放心,只是我们酒店范围内,范围外,我们不敢乱说话打搅您生活的。”

    阮棠听得耳尖红,又问:“那那总裁以什么名义介绍的我?”

    “VIP呀。”

    “嗯。”这倒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领班笑道:“可不是酒店,酒店VIP有很多,是总裁的VIP,只有您。”

    —

    乐团成功结束表演,回到宾馆,陈萌萌果然喜滋滋地拿行李去住隔壁。

    阮棠锁上门,洗完澡穿睡衣从洗手间出来,白墙另一侧已传出些异样的动静。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普通酒店壁板薄,隔音效果差,女子被索取的娇叫声越来越大,阮棠也不是没经历过的纯情少女,听着听着,逐渐也口干舌燥起来。

    有点羞耻,她又在想闻景琛。

    “啊!”

    阮棠的旖旎心思被打断的猝不及防,她看到门后长镜底下有只会动的蟑螂!

    她麻利地从床沿弹跳起,捡起拖鞋单脚跳,追上蟑螂打,打了半圈背上汗都出了,还没打到。

    她平常最怕老鼠,对于蟑螂不至于吓得不敢动,但多看两眼也会汗毛竖起。

    哎呀,不见了,它逃到哪里去了?

    隔壁正值关键时刻,男女情不自抑的喘.叫不止,她在这边到处搜寻虫子,阮棠最后蹲在地上,傻乎乎的笑,觉得她此刻就像个小傻子似的。

    阮棠踩上软拖,伏在窗口,临街的汽车鸣笛勉强掩盖住不断泄漏的春光,她冷静多了。

    已是深夜,她决定拨电话给闻景琛,换作往常她会顾虑他是不是睡下,这次不同,她想打扰他。

    “闻景琛,我刚看到一只蟑螂。”

    男人没睡还在公司开会,接起听到这句开场,似乎一愣,【嗯,然后呢。】

    “哈哈,不过我没拍到,它逃掉了。”

    她说完感到无趣,尴尬地笑了声,“今天我们去你酒店是给新婚夫妇伴奏,啊对了,团里的小姑娘,她男朋友过来,我一个人住,他们在隔壁好像还挺忙的。”

    【所以,想我了?】

    “”

    阮棠眼看话题要被带偏,这可不是她打电话的初衷。

    她指尖扣了扣话筒,咬唇道:“闻景琛,其实是地铁上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我想继续说下去。”

    【说。】

    阮棠攥拳,“我不是想着要离开,我只是,只是害怕会离开。那假如我索性坦白承认,我就是想给自己留退路,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自私。”

    男人那边还没回答,阮棠的话匣子已打开,不断的吐露复杂的心情,

    “我明明喜欢你对我好,可我还是想装模作样地拒绝,因为我知道,反正你惯性主动,你依旧会照顾我,所谓的不想依赖你,也是基于你始终愿意给我依赖,我就是那样口是心非。”

    “想要骨气,也想要你的优待,想要退路,也想有机会和你走下去。”

    阮棠说到溢出少许哭腔,“我性格就是自欺欺人的人,你会看轻我,还是依旧喜欢我。”

    “我对你真的,没有安全感,所以就算我有可能离开,你能不能,不设底线,永远对我主动。”

    阮棠不希望他们之间有隔阂,不希望因为她的自私想法,把他们零星可能的完美结局扼杀,她唯有选择成为透明的瓷器,毫无遮掩的展露在他面前。

    太坦诚,显得句句在要求,也句句在退让。

    电话里很静,从她哭开始,有信号不好的电流声,闻景琛好像到了地下类似的地点,阮棠迟迟等不到答复,她抹掉眼尾少许湿意,在想接下去该寰转的话。

    【好,我对你永远主动。】

    嗯?

    信号突然恢复断续,阮棠以为她听错,不方便再问,她决定试试,“我在公寓拉琴很不方便,楼上老人随时需要补眠,会嫌我吵,去办公楼烟味也很重,一整天闻的很难受。”

    【搬来澄园。】

    看来她没听错。

    阮棠拿着电话,提起的心放了回去,又慢吞吞地道:“我明天才能回淮城,下午的高铁。”

    信号终于稳定,男人的声音低沉舒缓,有点类似夏夜晚风,他轻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我今晚来接你?】

    “你来不来?”

    这句不是试探,阮棠的确想见他,想着要不然用萌萌教她的方式威胁他,就听到他说,

    【在路上了。】

    44.  第 44 章   请姐姐们吃饭,好不好?……

    凌晨两三点陌生的街, 阮棠裹紧春衣,拎着行李在宾馆楼下看到马路对面的车。

    男人抱臂,倚靠车门, 峻拔的身姿在路灯下拉出斜长的黑影。

    他抬头看见她, 压了压手,示意让她等在原地,他开过去接她。

    阮棠没有听, 四下无人, 她眼红红就奔了过去,横冲直撞地扑进闻景琛的怀里。

    他毫无准备, 闷哼一声, 旋即反应过来,低笑着用西装罩住她微颤的肩, “不是说要我主动,怎么连马路都能自己穿过来了?”

    阮棠本来情绪饱满,被他一调侃,眼泪瞬间缩了回去。

    “你, 你取笑我是吗。”

    “不是,不想看你哭。”

    “”

    阮棠的心被细枝末节的甜蜜填满,她先前说出的那番话, 着实花费了许多勇气,眼下只想挂在他身上, “闻景琛,能不能慢点上车,我要多抱会儿。”

    “嗯。”

    过了半小时,闻景琛等怀里的女子疲累睡着,抱着她坐进后车座, 好在车顶很高,不会显得拥挤。

    代驾接过钥匙,大大咧咧问:“老板,请问您急不,要开的快还是稳点?”

    阮棠大概被吵到,不高兴地在男人怀里翻了个半身,闻景琛冷眸瞥过去,代驾赶紧降下三倍分贝,悄声道:“老板,我懂了,懂了!”

    到淮城时天将将亮,闻景琛将阮棠送回公寓,李亚芳起身披了件外套替外孙女开暖气,早春昼夜温差露水重,她怕阮棠车上下来着凉。

    阮棠这周早出晚归练琴乏倦,沾了枕头就真的昏睡过去,完全沉入梦乡。

    闻景琛轻合上门。

    他走到门口玄关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向老人,“有件事,阮棠或许会和您说,但我希望,由我先开口。”

    李亚芳扶着桌台,皱眉,“嗯,小闻老师,怎么啦?”

    “她练琴不便,我让她搬我那里,独栋周围没有邻居。”

    “这”

    李亚芳面露难色,“小闻老师,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们还没结婚,我担心会有流言蜚语。”

    闻景琛很少会对谁作出让步,但他想起电话里阮棠的哭腔,温声道:“或者,您可以陪她住。”

    “哦,那,那倒是不用。”李亚芳是很信任闻景琛的,几次接触下来,当真挑不出错处,单说这件事,他亲自开口,就比阮棠跟她说更让她放心。

    左右是孙女的选择,她拦也拦不动。

    “我晓得了,明天我帮棠棠整理生活用品。”

    “好,谢谢。”

    —

    翌日,阮棠睡到自然醒,舒服的在床上打滚,和闻景琛说完那一堆后果然轻松。

    不过,她在愁怎么说要搬出去住的事。

    她想搬到澄园真的不是为了谈恋爱,新宁区大厦的烟雾缭绕她能忍,但等兼职结束呢,她该去哪里练琴,租地方就又要花钱

    其实她原本的准备是一周大半时间住澄园,剩余两三天晚上回家。

    不知要如何和外婆开口,和男友同居很正常,可听起来就有点不好意思,

    李亚芳轻敲门,“棠棠,醒了吗?”

    “醒了!”

    “那还赖床,洗洗脸,快起来吃饭。”

    阮棠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间刷牙时,回忆起昨晚,“外婆,昨天是闻——小闻老师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你离职后和他见面的机会少了吧,看你们平常也不约会,你要把握住好男孩子,别就想着拼事业,哎,外婆年纪大,能照顾你多久”

    阮棠无奈叹气,她就问一句而已,洗完脸出来李亚芳还在拐弯抹角地夸闻景琛。

    吃饭时,阮棠夹了块红烧肉过去,“唔外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若是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就不做了。”

    “嗯,同意。”

    “啊?”

    “你说你想住到小闻老师那边的事是吧,他昨晚跟我说过了,”李亚芳笑着吃掉外孙女夹给她的肉,重又继续唠叨:“他家是独栋,他家的老房子是不是在淮城乡下,我怕你回家坐公交不方便”

    阮棠嚼着饭,刚刚的话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外婆,我想你说得对。”

    李亚芳停下止不住的话意,“什么?”

    阮棠低下头,嘴角的弧度慢慢翘起,嘀咕道:“我应该把握住他。”

    —

    阮棠搬行李那天,闻景琛让萧禾开车,李亚芳还在那感慨,租车公司怎的每次都能租给小闻老师同一辆,她听得笑了半天。

    其实没多少要收拾,同在淮城她经常回家,带些当季换洗的衣服就好。

    澄园全是空房间,她挑了三楼的一间次卧。

    到五月初,阮棠离职前写给淮城音乐学院陈教授的邮件一直没有回音,以为没希望了,谁知这两天兼职结束,收到回信说她可以跟着师弟师妹们一块上课。

    地点定在学院的礼堂教室,每周去三次,其余时间教授不在,她能选择在家或和学弟学妹们互相学习。

    阮棠在报道时已和大家见过面,学生们心思单纯,交流相处无需花费精力,气氛和睦。

    今日午后,教授将来授课,阮棠中午提前吃完,早半小时到教室。

    前排多了好几位学生,看到她笑了笑,接着各自练琴。

    阮棠坐在位置上,揉了揉拨弦的手和拇指把位,她练习的强度在一个月内直线增长,身体不适应的情况很明显。

    睡得也比从前晚,毕竟不会再有人来敲门嫌她吵,一不小心她就能练到半夜。

    “阮棠!”

    阮棠闻声抬头,左耳边的碎发被琴弦不小心扯掉一根,她看到陈教授在门口招手,轻放下琴跑出去。

    两人走到走廊阳台,前面的老者停住脚步,后面低头的阮棠也跟着缓下来。

    “陈教授,您找我有事呀?”

    陈教授年纪快七十,红光满面,保养得当看着像五六十,他笑容慈祥,“上课前,有几句话总想同你讲,更应该再早点讲的。”

    阮棠很尊敬陈教授,他毕业于央院,几十年前的央院比现在更难进,加上国内急缺大提琴人才,陈教授在业界地位很高。

    她恭敬道:“是,您请说。”

    “阮棠,我看的出你很努力很勤快,这点我很高兴。”陈教授拿下眼镜折叠起来放进口袋,“说起来,你写邮件给我之后,晏青也和我沟通过,希望我能收你做学生。”

    阮棠抬眸,“李晏青学长?”

    “嗯,当然也不止他了。”

    陈教授笑道:“还有商界演出时认识的富商朋友,托我一定要教导你,说你非常想学,我估计又是你哪位追求者做的吧。”

    “”

    阮棠面上羞赧,“教授,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

    陈教授笑呵呵摆手,“我不是在责怪你,这种事本来就怪不到你身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给你回信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你妈妈。”

    阮棠听到这,眼眶蓦地一热。

    “你知道的,你妈妈也是我的学生,很可惜,当年我去国外,没有及时拉她一把,我这些年都很后悔,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你也一样。”

    “我们学音乐的必须脚踏实地,当面对观众时,同样也得承担一定程度的议论,你要锻炼好心态,不要再因为任何外力,去放弃你的梦想。”

    “努力的目标不是你要到达怎样的高度,首先是,你得坚持下去,然后才有资格享受附带的成果。”

    阮棠到喉咙微微泛起苦涩,郑重回答:“陈教授,我明白,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再放弃大提琴。”

    陈教授挥手,“好了,进去吧。”

    阮棠受了鼓舞,心绪稍显波动,后来练琴不小心练过了饭点,打开手机,一看两条未读微信。

    【房清怡:一起去食堂吃饭~~~】

    【房清怡:阮棠,你还不回我,我差点快饿死了~~~】

    房清怡是阮棠的大学校友,应聘进这里做乐理老师,她们某天在食堂偶然碰到,他乡遇故知似的,一来二去几顿饭,马上熟络起来。

    【阮棠:抱歉,我还没吃,你吃了没,我马上过来。】

    【房清怡:来呀,我在篮球场,你去食堂正好经过,我腿软,快来接我!】

    习惯真是说改就改,阮棠的新朋友大多用微信,以至于她现在也用微信居多,连祝子瑜和她都是。

    如果还有短信,那就是闻景琛发给她的。

    阮棠想起他

    以前和他不在一起,原本一个月见不到两面,关系近后体会的更明确,她上次见他是二十三天前。

    阮棠没忍住发了条短信出去,问他何时回来。

    迎着晚风走在校园林荫道,和她执教过的高中不同,大学兼顾包容,小情侣有很多,流连在教学楼下不舍得分离的小年轻,看的旁观者都自觉年轻了几分。

    她就这样磨磨蹭蹭,东想西想的在路上,到达了房清怡说的篮球场。

    “小棠,这里这里!”

    “你不是说饿的腿软,还有力气蹦来蹦去啊。”

    房清怡嘿嘿地扯抱住阮棠的手臂,“我哪是饿的腿软,我是看他们打球看的腿软啊。”

    “”

    晚上的篮球场很热闹,她们两算站在外环,隔着高高的绿色铁丝网,内场边缘还有许多看比赛的女生,欢呼声此起彼伏。

    交织的月光和灯光双重打影,十几个穿无袖背心的大学新生,在篮筐下进行投篮。

    他们身姿矫健,放开跳跃奔跑,大幅度肆意挥霍仿佛无穷无尽的活力,腰腹力量尤其卓越,假动作弹跳时,下摆衣角掀起,露出的腹肌结实,纹理流畅。

    高个腿长,气质干净。

    这样的弟弟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房清怡心潮澎湃的合情合理。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房清怡看到个完美进球,啧啧赞叹,“阮棠,十八岁的□□真是太香了。”

    阮棠单听前面,以为她接下去要说多文艺的话,“”

    “哎,阮棠,你男友比你大吧?”

    “是啊。”

    “你真亏,那体力估计不能和年轻人比。”

    阮棠虽说很羞涩,事关闻景琛的面子,她硬着头皮道:“我,我觉得我男朋友体力也挺好的啊。”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比得过十八岁的?等你试过再说吧。”

    “”

    阮棠心想,这话她真的没法接。

    “哎,好想当富婆,在这里捡一个回去。”房清怡眉清目秀,要求高到现在还没谈恋爱,属于只会嘴嗨型,她撺掇说:“阮棠,你长得好看,帮我去要个号码。”

    阮棠难得对好友拒绝的很坚定,“不行哦,我不去。”

    她每次无意招惹,最后好像都会被闻景琛发现,然后他又和她暗戳戳的闹脾气。

    他真的难哄死了。

    “清怡,要不我们去吃饭吧,我也饿了。”

    “好啊。”

    房清怡嘴上过完瘾,也没打算真的去认识,她可是他们老师呢。

    阮棠转身前,余光看到一抹熟悉身影,她不由自主地往铁丝拦网里凑近瞄了瞄。

    房清怡见她这样,笑话她:“你比我还急呢,那你刚才装出对你男友忠心耿耿的死样子,是不是看到他们也馋啦。”

    “不是啊,我认识那个队长。”

    房清怡跟着贴在铁丝网,眯眼说:“谁?最高最帅的那个?”

    “嗯。”

    阮棠不近视,就是晚上的灯光忽明忽暗,而且他们总在移动,她一时不确定,很快,她看清了,打篮球的确实是路黎。

    路黎全程看过来好多次,终于等到阮棠认出他,抓紧机会朝她挑了个眉,手一抬,篮球以华丽的弧线落入框内,引起阵阵尖叫。

    “姐姐!”

    他不给阮棠离开的机会,边喊边跑过来,运动后急促的喘息,使他惑人的音色处于青涩与成熟之间。

    很动听。

    也就小半年不见,阮棠感觉他稳重了不少。

    房清怡看清是路黎,高兴的直跺脚,拉着阮棠的袖子,压低声说:“这是和你同综艺的那个男团主舞吧,哎哟,你有没有看过,他跳起舞来腰是腰,腿是腿,顶胯上下好有力道!”

    阮棠心无杂念,然而听的脸都红了。

    路黎站在她们面前,先朝房清怡礼貌笑了笑,然后定定看向阮棠,“姐姐,好巧啊。”

    阮棠回忆起他在微博的维护,挽唇道:“是啊。”

    “哦对了,这位是房清怡,我的大学学姐,在你们学校做老师。”

    路黎眨了眨狐狸眼,“房学姐好。”

    房清怡笑傻了:“你好啊好啊。”

    “看你们是要去食堂?”路黎指了指后面那群阳光俊朗,一八五有腹肌的十八岁们,“我们也没吃饭,不如,我请姐姐们一起,好不好?”

    45.  第 45 章   直觉不妙

    路黎手撑着腰, 矮下身和阮棠平视,问出这话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引来学妹们歆羡的阵阵抽气声。

    房清怡激动地频频对好友使眼色, 阮棠其实对路黎印象也挺好的, 毕竟他在微博上维护过她,照理说,她欠他个人情, 该请他吃饭才对。

    “路黎, 还是我请你们吧,就当我感谢你上次帮我的事。”

    路黎长长的眼睫低敛, 嘴角却扬着, “好啊,那我不和你客气咯。”

    他一挥手, 身后的伙伴们哗啦啦一拥而上。

    人多吵吵闹闹,房清怡擅长在人群中活跃气氛,拖着大部队走在后排,阮棠和路黎则走在前面, 闲聊些综艺拍摄分开后发生的事。

    “姐姐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公司要替我找音乐教师,后来他们在这里找到了, 所以我每周会过来一次。”路黎在晚风里走了会儿,随手将肩膀上的黑色连帽衫套在身上, 弓腰时高挑清瘦的背脊弧线很漂亮。

    “要知道姐姐也在,我至少每周来两次。”

    阮棠当他是玩笑话,跟着打趣,“我还有督促你学习的作用?”

    十八九岁,即使有点喜欢, 那也不见得是爱情,她还没那么自作多情。

    “当然有,对了。”路黎皱了皱鼻尖,“我听说,后期把你第三期的镜头全删掉了,真可惜,我和公司争取过,他们不理我。”

    祝子瑜就此事前两天找过阮棠安慰,实际阮棠是真的不介意,浅笑道:“我没放心上,钱都拿到了,有什么亏的。”

    月前金主热搜虽说控制的不错,影响也没进一步扩大,甚至有些路人没来得及点进去看,但毕竟有负面数据,节目组免得再激起议论,播放前连夜加班删减了她的部分。

    本来就不多,挺容易剪辑,就是苦了她的粉丝和各款CP的粉丝,嗷嗷叫了好两天,跟她微博私信说委屈。

    路黎看向阮棠,“姐姐,如果将来有特别篇,我还是希望你来参加。”

    “再说吧。”

    阮棠对娱乐圈不热衷,去节目是为了学大提琴赚钱,钱够用她就不想再去折腾,上次的热搜要不是闻景琛帮她,她都不知能怎么挺过来。

    食堂过了最正的饭点,关闭了常用大窗口,所以阮棠他们最后去的三楼一家私房菜馆,路黎的确没跟她客气,豪气地点了满满当当两桌子菜。

    学校物价便宜,看似点的多,花不了大几百。

    阮棠坐下等菜时,手机震动了下,她看了眼,是闻景琛的短信:【刚下飞机,你在哪儿。】

    她抿着唇打字:【我在学校食堂吃饭,很快就回去,你回澄园吗?】

    “小棠,你笑什么呢?”

    “啊?”

    阮棠尚未自觉,她看到闻景琛回来的信息,嘴边扬起了笑意,不过既然被他们发现,她也没想隐瞒,面上薄红地说:“哦,我,我男朋友今天回来。”

    “哦~~~”

    她这桌的其余四位少年起哄地喊了出来,只有路黎语调莫名酸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姐姐脸这样红呢,有那么喜欢他么。”

    房清怡迟钝地没听出他的不对劲,替好友卖不平,“就是就是,我感觉你男朋友很不称职,都没送你来学校过吧,他难道是电视里那种财阀么,忙的平日都没空关心你。”

    阮棠用公筷帮她夹了块咕噜肉,意图堵住她没遮拦的嘴,“清怡,他真的挺忙的。”

    “他的朋友圈会发你吗?头像有你吗?发状态提起你吗?”

    阮棠想了想,坦白道:“这方面没有,但——”他本来也不会发生活的状态

    “啊,他会不会外面有人,小棠你要小心点,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路黎连忙对此表示同意,插话道:“对,姐姐,房学姐说的对极了!”

    阮棠:“”

    余下的菜上的很快,他们分坐两桌,阮棠这桌另外坐的是四个大一学弟,他们别看打球时挥动潇洒,此刻比想象中要腼腆,其中两名叫朱修和崔乐池的相对活泼,陪着房清怡搞气氛。

    几杯啤酒下肚,大家总算不再那么拘束,渐渐敞开了说笑。

    路黎在他们中是老大,来的路上早就表了态度,谁都不许打扰他的女神,朱修贱兮兮地想看他急眼,掏出手机递到阮棠面前,

    “姐姐,我也很喜欢看你的综艺,还是你的粉丝,加一下微信吧,在一个学校下顿我请你吃饭呗。”

    阮棠准备拒绝,在想说辞,“额,我——”

    路黎‘唰’地站起身,伸手利落地拍了拍朱修的头,冷笑道:“朱修,喊谁呢,谁是你姐姐,她又不进娱乐圈你要粉谁啊,叫她阮老师。”

    朱修挨了记暴栗,坐回去连连拱手示弱,“黎哥我错了!阮老师好!”

    崔乐池跟着打圆场,“修子,房老师还在这儿,收敛点吃你的菜去。”

    阮棠本来也不想给联系方式,被路黎一通搅和,夸张地拦住,她连理由都省了,至于在外面说的豪言壮语的房清怡,动真格了,送上来的号码愣是一个都没敢加。

    阮棠和陌生人相处话少,心不在焉地听他们热火朝天的瞎聊,体味了一把归心似箭的感受。

    一个月没见闻景琛,他这次回来呆多久,她晚一秒到家都觉得亏。

    他干嘛不早说,早知道不答应吃饭了,现在得讲礼貌,饭总归要陪学生们吃完。

    手机又震了下,她低下头点开。

    【闻景琛:在学校门口,吃完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阮棠坐不住了,纠结万分后起身道:“抱歉啊,我男朋友来接我,你们随意点单,我把钱打给房老师,她会帮我付的。”

    “阮棠!”

    房清怡先是一惊,而后嗔怒地瞟了她一眼,扯住她,“你未免太重色轻友了吧。”

    阮棠摇了摇好友的袖口,少见的朝人撒娇,“清怡,我好久没见他啦,明天再陪你吃饭。”

    她的这种姿态,对于路黎来说是极其陌生的,阮棠在他们面前,真的永远都是坚韧淡定的姐姐模样,说话温柔且疏离,唯有在那个男人面前,她娇弱起来像朵温室的花。

    雪夜那晚,她揪紧埋在男人胸口,任由被抱上车,那副羞色和现在如出一辙。

    路黎记了好几晚。

    房清怡看着阮棠小跑出去的背影,无奈笑了声:“神神秘秘,她这样被男友吃定,迟早会出问题。”

    路黎垂头,又饮了口啤酒,在重新兴起的嘈杂中低声说:“我倒是希望,早点出问题。”

    —

    黑色迈巴赫停在学校传达室门边,阮棠一眼就看到,闻景琛在驾驶座上打电话,大概是和秘书交代工作事项。

    男人眉骨锋利,戴上金丝边眼镜后,顶灯暖光在他精美高挺的鼻梁一侧落下条镜框的虚影,没有遮拦的下半张脸,显得更冷淡禁欲,和白日里很不同。

    阮棠尽量轻手轻脚地开门。

    闻景琛仍戴着蓝牙耳机,侧头看到她坐进车里,习惯性地倾身替她系安全带,薄唇翕动,“明天和林丰源的会议推到晚上。”

    他顺手调整了下座椅弧度,“是么,林媛什么时候接手的集团。”

    “照旧。”

    阮棠听到一闪而过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她没多细思,拿出数据线给还剩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充电。

    之前在这辆车上听音乐连接过串口,因此一充电,就自然而然又连上了。

    阮棠见闻景琛似乎还在讲电话,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房清怡发了微信给她,先怒斥了一番她重色轻友,然后甩来几张图。

    是那帮小子喝的半醉,被房清怡夸奖几句身材好后,逐一排队炫耀自己的肌肉。

    房清怡乐呵呵地拍下来发给她,说便宜她这个有夫之妇,好朋友有福同享。

    阮棠偷偷往左瞥了眼,闻景琛在忙,微信没有接收声他没看过来,她放心的收回目光专心放大图片,只要稍微仔细看,还是不如闻景琛的,她轻松把结论发出去。

    【阮棠:清怡,反正我觉得没有我男朋友好看。/鬼脸兔子】

    对面单身的房清怡俨然被这句狗粮‘激怒’,立马转了个视频过来,封面瞧着是路黎,阮棠还没来得及打开,她又发了两条语音。

    阮棠想都没多想,点了点语音。

    房清怡咋咋呼呼的声音,下一秒被传输到车上自带音响,从扬声器里公放出来:

    【呸,我不信你看过那么多腹肌照能面不改色。】

    【啊啊啊啊,你看了我发你的视频没,我晚上和你说的他跳舞那段,你拉进度到两分三十秒,就看他那个腰和顶胯,一看就是打桩机。哎,你确定你一点儿不想试试——】

    语音一旦点了一条就会不断接下去。

    阮棠迟钝半天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切关掉微信界面,还好,闻景琛为了打电话,车载音量调的非常低,他做正事应该没听到

    车里很安静,她心虚向左,本就是侧颜,镜面折射的光线更加看不清闻景琛的表情,却见他摘下单边耳机随手扔在了挡风窗,碰撞出一记脆响。

    阮棠直觉不妙。

    果然,男人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低笑了声,

    “试什么,继续听。”

    46.  第 46 章   她无法拒绝的东西

    ——【总裁, 是林媛发来的合作计划书,准备的很充分,我们猜测是林丰源替她做的。】

    闻景琛不置可否, 他无所谓谁做, 无非是和林氏开会,代表人是谁就是谁。

    “是么,林媛什么时候接手的集团。”

    【她上个月回的国, 总裁, 法国发来的合同,法务部看完没问题, 您稍等一下, 我去回传给您。】

    闻景琛在等待的空余时间,余光瞥了眼副座上的女子, 她在专注看手机,像是在和谁聊天,脸颊透了层薄红。

    突然,车载音响响起。

    他初初听不清, 关掉了蓝牙,第二句就极其明了了。

    【就看他那个腰和顶胯,一看就是打桩机。哎, 你确定你一点儿不想试试——】

    呵。

    阮棠此时尴尬的不得了,紧握手机迟迟不动, “你她是开玩笑的,我回头教育她,你不要生气嘛。”

    “没生气。”

    闻景琛长指点完控制仪盘的空档,抬眸看她时,右手顺势按上她后颈, “想听你解释。”

    不生气就行,解释还不简单。

    阮棠心中石块落地,尽力忽略侧颈被男人指腹摩挲出的战栗感,坦然道:“我和学姐吃饭的路上遇到——”

    闻景琛不疾不徐地打断她,“我是要你解释——打、桩、机的意思。”

    “啊?”

    阮棠心下狂跳,她当然明白,可她说不出口,这不就是句荤话,她才不信闻景琛听不懂,他分明在给她难堪呢。

    “我,我不知道!”

    “哦,没体会过?”

    她心直口快:“没有!”

    所有车窗合着,顶灯熄灭,车厢内忽明忽暗的光影暧昧。

    空气中弥漫着男性的木质冷香,勾缠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甜果味,旖靡的暗涌无法言说。

    阮棠后知后觉,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男人勾了勾唇,掌心突然微扣住她,瞬间贴近在她面前,近距离的两人,鼻尖对鼻尖,气息开始交错。

    “原来,我在床上让你这么不满意?”

    他的嗓音慵懒性感,每个字清晰地从他薄唇吐出,像是被酿过的白葡萄酒,撩拨的人心烦意乱。

    “不,不是。”阮棠憋红了脸,为了安抚他顾不得矜持,小声找补:“我不是说你不是打桩机,我觉得你很厉害的,你在床上,你把我”

    阮棠听到自己的话,彻底凝滞住了,天呐,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虽然真情实感,可惜她总在错误的时刻说错误的话,比如这时,基本属于火上浇油。

    阮棠只感觉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快要吻到她,她最后想的却是,幸好车窗内贴了防窥膜

    然而没有。

    阮棠等了会儿没动静,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闻景琛已坐回原位,神态自若。

    不会是她在做春/梦吧?

    阮棠视线收回时,不经意瞄到男人身/下一眼,烫到了似的移开目光,哦,刚才不是做梦。

    车震难道是好事吗,她心里竟然还略微有点失落。

    大概闻景琛确实需要降温,两边的车窗落下大半,阮棠吹着凉风,为缓解气氛,轻声问他:“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下?”

    “临时决定。”

    阮棠顺道说清:“哦,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就不和学姐在学校吃了,也是凑巧,才会碰到路黎他们。”

    “我们去哪?我明天还要上课,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不远,开车半小时。”

    “噢。”

    阮棠最近的练琴强度使得她安份不到五分钟就进入浅眠模式。

    等到迷迷糊糊醒来,她听到了海潮声,他们的车开到了城市边缘的私人码头。

    静谧的夜幕下,沿岸停靠了十数只豪华游艇,受地域限制,不能和天然海滨城市相比,但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这样的地点已是很难得。

    “怎么带我来海边,大晚上要出船?”

    “嗯,有东西让你看。”

    他们的话音刚落,列队最左一架三层游艇斜出,所经之处,艇上堆叠的灯带点亮了上方夜空。

    完全没有丝毫寂清感。

    闻景琛牵着她的手腕,扶她走上露天甲板。

    游艇被缓慢驶离,阮棠站在船尾,半身倚在栏杆,听着浪花拍舷,连日来由于课业绷紧的那根弦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闻景琛从背后搂住女子的腰,下颚抵在她的头顶,“站在外面不冷?”

    “冷呀,我故意的,看你来不来抱我。”

    “看来我是经受住了考验。”

    阮棠的脸上闪过笑意,嗔怪地用肘臂往后推了推,“这还能算考验,你倒是想得美。”

    游艇没有开出很远,停在了海面上选定的位置,舱内的音响设备正播放轻音乐。

    “闻景琛,你这次回来,多久再出去?”

    “暂时没计划。”

    阮棠拨动腰上男人的修长手指,轻声道:“我马上就有机会去参与一场演出,你在淮城的话,能不能过来看?”

    “几号。”

    “六月五号。”

    “好,我会尽量过来。”闻景琛说完看了下表,“阮棠,玩个游戏。”

    “什么?”

    闻景琛抬起手,修白的手掌挡在她眼前,“从十数到一,睁开眼。”

    “别闹。”阮棠扯不开他的手,第一次感到他幼稚,噗嗤笑出声,“你是不是等会要给我放烟花,我都猜到了,能不能不遮。”

    耳边他在笑,“猜到也得遮,现在,大概该从五开始数。”

    好吧。

    幼稚归幼稚,海上看烟花,还是挺美的。

    阮棠翘起嘴角:“五,四,三,二。”

    数到一的时候,眼前人为的黑暗移开,她以为的灿烂烟火并未出现,反而是身后游艇的灯带全灭,将他们隐匿在了黑暗中。

    遥远处,海与天相接融合在一起,黑色和深蓝的幕布对称,闪烁着双倍的璀璨星光。

    “好美啊,谢谢你带我来看星星。”

    闻景琛垂眸看着她,笑道:“阮棠,我想送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东西。”

    “嗯?”

    阮棠没有疑惑多久,不多时,一颗流星打破万籁俱寂,从天际的一端划出绚烂尾带,落下璀璨的白星弧线,而紧跟着的,是不断更多的流星加入追逐坠落,当它们和海面的投影相遇,美轮美奂的让人窒息。

    她看的眼眶微热,“今,今天有”

    “是,天文台说,晚上有流星雨。”

    他计算时机,选了最适合的观景位,送了她一片愿望。

    闻景琛轻笑提醒,“还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

    阮棠忙不迭点头。

    流星雨的美就美在转瞬即逝,光辉只有刹那,而当阮棠闭上眼许愿时,她心想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此刻。

    睁开眼,闻景琛缓缓开口:“许的愿望——”

    “不能说,说不来就不灵了。”

    “我知道,所以我是想问你,许的愿望里有没有我。”

    阮棠的心上被柔软一击,她转过身紧紧拥住他,脸颊蹭着男人的胸膛,肯定道:“有的。”

    她不敢贪心,许了两个愿望,一愿外婆平安顺遂,二愿和闻景琛有完美的结局。

    闻景琛听出了她的哭腔,她好像,真的很容易哭啊。

    “喜欢吗?”

    “喜欢!”

    “那”

    闻景琛勾紧她的腰,蓦地将她打横抱起,笑得意味深长,“接下来,我们有足够时间,可以慢慢算账了。”

    游艇的贵宾客舱,和床一般宽的环形真皮沙发上。

    阮棠被闻景琛禁锢在怀里,她的手不情不愿地滑动屏幕里的微信聊天记录,往上拉出十几张突兀的腹肌图。

    事情也不大,她还以为早就过去了,依然企图撒娇过关,“闻景琛,你在气什么呀,话不是我说的,照片也不是我拍的。”

    “你看的时候脸红了。”

    “”

    啊,她脸红了吗?

    阮棠哪记得这个,看这种东西总归会不好意思吧,男朋友就在旁边,她当然会紧张,“最多,你也看好身材的美女啊,让你还回来。”

    “你做错事,就是这样哄我的?”

    “嗯。”

    阮棠随口顶撞他一句,谁知闻景琛状似思索了番,顺着她说,“好,你找给我看。”

    “你,你真要看?”

    “你不愿意?”

    “我怎么不愿意,我比你大气多了!”阮棠说这话时气呼呼的,像是为了证明她大方,用力戳开时下最火的视频软件,直白输入美女身材四个字。

    很快,一排排漂亮妹子应接不暇,什么POP舞,什么波浪腰挑战,什么高腰长发包臀裙,每一个身材都恰到好处的丰满纤瘦。

    阮棠作为女人看的都有点意动。

    她还窝在闻景琛怀里,仰头瞟了眼,他的视线落在短视频上。

    呵呵,看得还蛮认真。

    阮棠心里无端烦躁,忍过了两个视频,刷到第三个的时候,按了暂停,“闻景琛!”

    “嗯?”

    “不公平,我看的是静图,你看的是动态,我要搜帅哥的腹肌。”

    闻景琛拿起手边的手机,作势推开她,“可以,要不然各看各的。”

    阮棠闻言来不及多想,回扑在他身上,小细腿死死压住他的大长腿,拍掉他手里的手机,“不许再看!”

    闻景琛完全没使力气,被她一推就倒,姿态闲雅也不显得狼狈,好整以暇地任由她压,低笑道:“你看十一张腹肌图,我看两个视频,你就受不了了?”

    “不一样,我看的时候没有歪心思。”

    “我也没有,纯粹欣赏。”

    还敢欣赏?

    阮棠心里一酸,不想再理他,起身时却被闻景琛揽住了腰压了回来,他轻掐了她一记,笑道:“我以后不看,只看你的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阮棠点点头,“好,我也只看你的。”

    闻景琛眸色微沉,握着她的手,挪放到他腰,“那现在,要看么。”

    阮棠没回,但手指不自觉的隔着削薄的衬衣蜷曲探索,男人的肌肉结实且有弹性,因为他没用力,摸起来硬中带软,很舒服。

    他的身材修劲,腰腹力量更是卓越,每次都能抱着她,托好长时间。

    阮棠屏住呼吸,从下往上慢慢依次解开他的纽扣。

    他的肌肤是玉色的白,很细腻,腹部肌肉线条像艺术品优美,隐隐约约的鲨鱼肌劲健却不过分夸张,散发出强势和男性的侵略特性。

    阮棠指尖触手滚烫,男人跟随她青涩的手势呼吸起伏,上上下下。

    女人羞耻地摸不下去,咬唇停在那儿不肯再动,闻景琛也忍够了,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脸侧,看着她。

    显然蓄势待发。

    阮棠想到了什么,别开脸:“闻景琛,我不可以,来例假了。”

    “刚刚怎么不说。”

    “就,突然来了呀。”

    闻景琛舒了口气,不得已放开,阮棠特别满意他欲求不满的瞬间那种无能为力,勾住他的脖子不放,在他耳边呵气:“闻景琛,其实我骗你的。”

    闻景琛闻言,双眸微眯了眯。

    他忽然不笑,阮棠有点怕,收回手,“那谁谁让你要看美女视频,你总得也哄哄我吧。”

    闻景琛半直起身,将衬衫扯开扔在地上,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的两只手按在头顶,直勾勾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嗯,我的错,我会好好哄你。”

    “今晚,你求我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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