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听雨作为一个合格的传话筒,当然得第一时间向老父亲汇报老妈的战绩啦。


    骆常庆一听,也是紧张的不行,忙去问媳妇有没有受伤,杨芳有没有来闹。


    文霞道:“我没事,街坊还都挺帮着我的,这两天几个嫂子大娘凑堆拉呱都换到咱家院门前头了,杨芳前天还回来了一趟,光回了趟她自己家,听人说是她叔叔家的堂弟和弟媳来了,好像还吵了两句,出来没往这边走,直接回去了。”


    骆常庆隐去眼底的寒意,点点头,道:“呵,接下来她还有的忙。”


    也没细说,洗漱一番换了换衣裳,跟老婆孩子说了会儿话,去给胡同里的邻居挨家送了份水果蔬菜。


    丈夫回来,晚上文霞做了一桌子菜,鱼肉都有,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


    骆常庆也没忘了闺女,考问了她几个问题,听媳妇说闺女还挺自觉,每天自己翻着字典嘟嘟囔囔的念上一阵子,把那几本儿童读物翻来覆去的看。


    老父亲很欣慰,拿过字典随出来。


    还给她出了几道算数题,都能算对。


    “咦?你心算算这么快?”


    骆听雨也不知道慌啥,心虚地给自己辩解:“我是记住了的,这道题你之前问过我呀。”


    骆常庆好笑地点点头:“行,记性不错。要不学着背字典吧……”


    “好呀!”骆听雨乖巧地点点头,此壮举她已经在偷偷进行了。


    这个年龄段的脑瓜是真好使,记东西特别快,还不容易忘。


    当然,过个几年会不会忘她也说不好……


    骆常庆就认真的告诉她怎么背,要记住每页的字,每个字在第几个。


    说多了也怕她厌学,不自觉又给闺女减了学习量,斟酌着道:“一天背一张纸就行,正反面,再读两首古诗词,古诗词如果觉得复杂不好背,就多读几遍,自然而然的记下来。这两天我抽空给你多写几道算术题,每天学着算三四道,让妈妈给你检查,知道吗?”


    骆听雨点点头,还问他:“爸爸,你要去南方了吗?南方有啥啊?”


    她想看看能不能唤起老父亲的一些记忆,跟老父亲聊聊南方的事。


    谁知老父亲没多接茬,只道:“过几天才走呢,走之前还有点事要办完,而且也得回去把你姥娘姥爷接过来,跟你和妈妈作伴。”


    骆常庆也不是乍然想起来的,他打算去南方的时候就跟老丈人他们提过,老两口都没意见。


    接下来的几日,骆常庆还是每天出去卖鞋,不过都是早上走下午回,进了胡同还会停下来跟邻居们闲聊上两句。


    这天回来的时候就听邻居说杨建业单位上来人了,跟他们打听杨芳家院子的事。


    好像有人举报了。


    单位上的人一走,杨芳还回来一趟,跟往常的嘚瑟不同,这回来说话有点陪着小心,想打听邻居们是怎么跟她家老杨单位上的人说的。


    还暗搓搓的问单位上的人有没有去骆家。


    得知没去,还松了口气,一个劲的跟邻居嘟囔,并着重看了董慧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也不知道谁举报的,都一个胡同住着,咱这些人肯定不干那缺德事……”


    她也怀疑董慧,董慧跟她家一直不对付,难保不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董慧就冷哼一声,拿话酸她:“嗨哟,就你那张破嘴,得罪的也不光是咱胡同里的人,你多往外琢磨琢磨吧。”


    可这回杨芳没敢说啥,虚笑着聊了两句别的,转身走了。


    骆常庆回家问文霞,国棉厂的人确实没来,许是听胡同里的人说了他们是才搬来的,定然不了解情况。


    文霞有些好奇常庆是咋运作的,两口子晚上躺在床上聊闲天的时候骆常庆就简单说了两句。


    “其实吧…也是杨芳太配合,她跟胡同里的人说是叔叔老家房子塌了没法住,想跟着儿子却被儿子和儿媳撵出来,她气不过,又为了报恩这那的。”


    “咱不去猜她这么说是想渲染啥效果,可她这样抹黑她娘家的堂弟,人家根本不知道,关键是人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让人家背这种不孝的罪名人家能让?”


    “我也没做别的,就是去验证了下她堂弟有没有干这样的缺德事。”


    文霞有些担心:“他们都举报了肯定气得不轻,会不会说漏嘴把你说出来的啊?”


    骆常庆笑道:“说我啥啊?我没去杨芳娘家那个村,我去的是她堂弟媳妇娘家那边……”


    也没直愣愣的问,他是背着个筐过去卖鸡蛋的时候瞎聊天提起来的。话也不是他编的,是实打实从杨芳嘴里说出来的,这条胡同里的人都知道。


    那边村里的人一听都有些愣怔,都不觉得严红军他闺女能做出这种事,还纳闷呢:“那闺女不能啊!”


    骆常庆就道:“嚯,那这不是给人家造谣吗?送院子的事要是假的,那人家就是在帮他家争取单位分房啊,这怎么不知感恩,反而祸祸人家名声呢?这样的人就值得天打雷劈上一回。”


    天打雷劈是悬,老天爷也不听咱调遣,可严红军家听说就不让了,老两口赶紧去闺女家问是啥情况。


    那边村里人聚起来聊这个事,自然也是说啥的都有,少不了就有人提一句:“真要是这样的话就不能轻饶了他。我要是老严,就让他闺女扣下那套院子,不能白背这个黑锅。”


    骆常庆也附和:“是,哪怕要过来不愿意在那边住,转手卖了呢,听说那边一套院子得小千把块钱……”


    他摸摸脸上养起来的胡渣,跟这边的村民聊够了天,正正脑袋上的斗笠,挑着没卖完的鸡蛋走了。


    杨芳她叔叔婶子是老实,人家家里儿子儿媳对帮她没意见,可这样空口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就有点过分了。


    人家生气也不憋着,这不就来吵了。


    光吵不见得解恨,谁知道还会干出啥事呢?


    杨建业单位领导这不就来了!


    有些东西他们本来或许没打算惦记,可架不住严家人因为生气给闺女和女婿出些别的主意啊。


    当然,这件事跟骆常庆的关系也瞒不了一辈子,可他也不在乎那个。


    既然有张惹祸的嘴,就要有兜住自己犯错的能耐。


    第二天董慧就跑来找文霞说话,言语畅快地道:“赵建业单位上又来人了,前两天来问了一回,这次说是再确认一下,确认那房子不是杨建业的,他两口子也跟着回来了。”


    “那两口子,这会儿是说啥都不敢承认。要是承认,那就是弄虚作假,杨建业这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当着领导的面只能斩钉截铁的说房子给杨芳她叔叔家就是给他们了,唉哟嗨,你说为着个单位分房…真是净叫人瞧热闹了。”


    杨建业让人举报说为了分单位房故意转移自己住宅、制造没房子住的假象一事胡同里人都知道,心里也清楚是假的,这会儿可不都当笑话看嘛。


    这饭后谈资还不知道得讲咕多少年呢。


    董慧问文霞:“你去看看不?也不知道这个事最后咋弄。”


    董慧其实也猜过会不会是文霞她男人举报的,毕竟最近两家闹的不大好,她也没别的想法,还觉得举报的好,解气。


    主要是怕杨芳要是看见文霞两人再撕吧,说完就道:“算了,也没啥好看的,咱不过去看了,他家爱咋着咋着跟咱没关系。”


    文霞笑道:“我是不稀罕看杨芳那张脸,对她家的事也不感兴趣。”


    “就是,谁乐意看见她啊……”董慧说着拍手去逗骆言,“小言言,小、言、言,逗逗飞,逗逗逗逗飞——”


    骆言就咯咯笑。


    “小九九呢?”董慧没看见骆听雨,还问。


    “在屋里翻字典学着认字呢……”


    董慧知道骆常庆已经开始教闺女认字算数了,听着又忍不住叹一句:“唉哟,你们家常庆真是…孩子还小呢,着啥急啊?”


    两人聊了没多会儿,齐爱云来了,看见董慧在就道:“我猜着你就在文霞这里。”又问,“你们没去看啊?”


    指的是杨芳家。


    董慧道:“没再去,还不如在这里拉拉呱呢。”但也好奇她家咋样了,就问,“杨建业单位上的人都走了?”


    “都走了,验了证件,还看了介绍信,再三问杨芳她叔叔婶婶,要保证事情的真实性,房子给他们就不能要回去了,还说不行就去杨芳她娘家那个村调查情况,给杨芳吓的啊,瞧着脸一下就变色了……”齐爱云撇撇嘴道,“我咋瞧着杨芳两口子要玩砸了呢?”


    董慧都怔了下,嘴里‘唉哟’一句,道:“查的这么严啊?他们不是过户了吗?白纸黑字写的,单位上的人还非得追到杨芳娘家那边查啊?”


    齐爱云道:“我猜着可能是吓唬,想诈一诈。”


    又哈哈地笑:“你们是没看见杨建业那一脑袋汗啊。”


    胡同里的人最好奇的还是到底谁举报的。


    有猜骆常庆跟文霞的,也有猜董慧两口子的,甚至也有人道:“也有可能是她叔家那儿子,上回人家找了来,好不让杨芳了,她那个弟媳妇还来跟咱胡同里打听呢……”


    反正讲咕啥的都有。


    杨芳也在跟自家男人恶狠狠地说着:“肯定是那对外来户,看我下回不撕了她。”


    赵建业最近烦躁的很,他都有点后悔这么弄了,整日里提心吊胆,厂里领导还找他谈话,魂都要吓没了。


    关键是他就没住过这么挤的棚子,这就不叫人住的地方,听了没好气地呵斥道她:“行了,没你那张破嘴能有这些烂事吗?”


    他也怀疑,可不单怀疑骆常庆,他还怀疑杨芳她叔家的儿子。


    这也是让杨芳那张嘴惹的祸,当时他就觉得这么说不合适,让她别这么说,谁知道还是出去传的满胡同都知道了。


    至于跟文霞打架这件事——那天杨芳鼻青脸肿的哭着回来,非得叫他去打那对外来户,杨建业正为院子的事闹的心里不平静,睡觉都睡不安稳,不想节外生枝,就没听她的,还说了杨芳一顿。


    毕竟他也知道杨芳在后头传的那些话,当时就担心人家不让他,结果一直没动静,还以为他们觉得自己是外来户不敢来找他们呢。


    没想到过了没几天,两家的娘们还是撕吧到一起了。


    这也没几天,他就让人家举报了。


    可他能咋着?


    如果真是骆常庆举报的,他要是去找,人家继续闹他的工作呢?


    杨建业有点慌。


    骆常庆这边,照旧骑着三轮出去,不过这回出去当天没回来。


    大概三四天之后回来了。


    把文喜粮和邢爱燕带了过来。


    还带过来一张跟闺女那张床长相差不多的新床,跟文霞解释道:“没想到黄师傅家有张现成的……”


    这话骆听雨没听见,不然又得拿小眼神瞥他。


    文霞知道常庆回去接她爹娘,也早就把外间收拾出来了,加这张床正好,爹娘各一张,要不然九九的床小,老两口睡着挤。


    等常庆去了南方,自己带俩孩子在里屋,爹娘在外头住。


    邢爱燕参观小女儿的新家,四下里看了一圈,道:“唉哟,这院子真板正,地也旺相,你看看这菜长的多出息…这咋还一半出息一半不出息呢。”


    骆听雨倒是不知道老父亲搞的小动作,她煞有介事地跟姥娘说话:“姥娘,可能是种子品种不一样,回头问问爸爸咋买的。”


    “好,等问问你爸爸这是咋买的种子啊,咋还长的不一样呢?”邢爱燕就是顺着小外孙女的话逗着她玩儿。


    看了看后头这块院子,牵着九九软乎乎的小手又去前头了。


    文霞抱着骆言跟着,道:“娘,坐这一路车可不轻快,你要不跟我爹先躺会儿歇歇?起来吃后晌饭。”


    “嗨,就几个小时,不累。”


    文喜粮则在前院跟小闺女女婿看那两间南屋,他道:“这两间这不空着吗?咱俩抬过来一张床,我晚上在这儿睡就行,那屋里安上两张床看着一下窄了不少。”


    骆常庆哪能同意,赶紧拦着:“爹,这屋里住着可不舒坦,那屋也没窄多少,你就在大屋里睡就行啊。”


    文喜粮就没再说话。


    骆常庆一看就有些无奈的想笑,感觉老丈人要犯倔,他咋着都得找机会把床搬过来住。


    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只能一会儿跟文霞说一声,让她拦着。


    这南屋可不好住。


    他眼下还得出去一趟,赵海亮还在招待所住着呢。


    骆听雨准备拉着姥娘去胡同里溜达时,邢爱燕就紧张的道:“九九,咱这两天在家里玩不出去行吗?”


    骆听雨有些诧异。


    文霞则笑道:“娘,没事的,叮嘱她一句她记得住。”


    然后骆听雨就听到了一句有些奇怪的嘱咐:“如果这两天在胡同里看见了你大姨夫,不要喊人,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知道吗?”


    骆听雨眼睛瞪的溜圆,这是什么操作?


    不过还是点点小脑袋:“我记住了,大姨夫也不会来家玩对吗?”


    “对的,我们九九真聪明。”邢爱燕笑着夸她。


    接下来,骆常庆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做买卖吗,哪能在家闲着?


    而骆听雨则连着几天也没在胡同里看到大姨夫,倒是她姥娘跟胡同里的邻居混熟了,尤其是跟王有皓的奶奶,还有黄波的奶奶成了好朋友,凑在一起拉呱可有共同语言了。


    同时,骆听雨听这些大娘婶子奶奶聊天时得知,杨芳她叔叔那边又有亲戚来了,去好几趟了,长的人高马大,说话的声音点沙哑,看着就不好惹。


    还纷纷猜着,别是杨芳又说了啥难听的,人家找了人过来准备过去打杨芳吧?


    真要是打起来,就那男人的体格,打杨建业还不得一拳放倒俩?


    可又猜着,杨芳应该没那么蠢,这节骨眼上还敢瞎逼逼呢。


    骆听雨听着就愣了,邻居们形容的那个人咋听着像她大姨夫呢?


    她正在跟王满满玩石子儿,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猛地吸了一口气。


    ——她咋感觉即将有件啥了不得的事要发生呢?


    王满满还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哪里疼你,奶声奶气地问:“你扎着手了吗?”


    “没有没有,我腿蹲的有点麻了,咱们站起来玩会儿吧。”骆听雨道。


    满胡同里也就王满满和石珊珊跟她年龄差的不算太大,可石珊珊家走高冷范,不怎出来,就石珊珊的奶奶偶尔出来凑堆拉呱,大家好像也不太待见她。


    也不让自家孙女跟骆听雨玩。


    骆听雨当然不会去在意这个,她只对着王满满一个人开启社交模式。


    又过了两天,张静突然跑来找文霞玩,气都没喘匀就神神秘秘地跟她说道:“杨芳这回跟头栽大了,她亲戚家把那套院子卖了。”


    “卖了?”文霞往上托托奶团子,尽量惊讶地问。


    张静没瞧出文霞的异常,只道:“我们都猜着是,这会儿她家门前头停了辆牛车,她婶子跟儿媳正在往外搬东西呢,没见她叔跟她堂弟。”


    “你说住的好好的,咋就要搬呢?”


    “搬家咋就不见家里那俩男人呢?都觉得古怪。”


    张静说得滔滔不绝:“她叔是那院子的户主啊,我婆婆说搞不好跟人家过户去了。”


    骆听雨在看她姥爷劈柴,竖着小耳朵听,心里还悄悄有些紧张和兴奋。


    同时也感叹,胡同里的人真会猜啊!


    文霞没多说啥,只道:“唉哟,那杨芳要是知道了,可有的闹了。”


    “闹也白闹,她要是没过户还行,过了户就是人家的,人家有权利卖啊,而且那天杨建业单位领导不也来问了吗?她两口子斩钉截铁的说院子送给自己叔叔了。”


    “要是大家都没猜错,她亲戚真把她家院子卖了,看她咋弄,不得呕死。”


    在这儿说了会儿话张静就走了。


    到了下午,满胡同里都确定了杨芳亲戚卖房子的事,而且新房主还搬进去住了,把家里和大门上的锁挨着换了一遍,在家里修修整整的。


    也不知道是谁给杨芳送的信,听到这个惊天噩耗,整个人眼前一黑,赶紧跑来看,一看插着门,就在外头死命的拍,嘴里喊着她叔,希望消息是假的。


    跟着大门一开,露出人高马大的赵海亮,他一拧眉瞧着还挺凶的,诧异地问:“你谁啊?”


    杨芳被吓的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这是我家,你你你谁啊?”


    “没听说过!”赵海亮哐当就把门关上了。


    “你开门,你要不开门我就去告你……”


    胡同里的人已经都围了过去。


    赵海亮又拉开门,道:“我正大光明买的宅子,你要告就告吧,不过你要是再骚扰,我就去报警。”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杨芳瘫在地上,哀嚎一声捂着脸大哭。


    邻居也不好戳穿她假倒房子的把戏,只道:“你来找人家没用啊,你得去找你叔啊。之前这院子户主是你叔的,你叔有权利卖,你就算告刚才那大汉也告不着,你告你叔去。”


    杨芳浑身打着摆子走了。


    出事了,她得赶紧去找老赵,咋能出事呢?


    她叔她婶那么老实,对了,一定是杨磊跟他老婆撺掇的,一定是他俩。


    杨芳走着走着,气得发出一声尖叫,还把胡同里的人吓了一跳。


    有人就开始嘟囔:“这是要疯了啊!”


    杨芳直接去了国棉厂,看到自家男人就带着哭腔道:“老赵,咱家院子没了……”


    “闭嘴,胡说啥?咱家哪有院子?”赵建业低声呵斥了她一句,谨慎的左右看看,拽着她出了厂门,这才道,“咋了?”


    杨芳也是急的忘了,刚才让呵斥一激灵,此时有些冷静了,可还是心疼的声音直发颤,道:“那院子,叫我叔,卖、卖、卖了!”


    赵建业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也是原地晃了晃,脸色煞白,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叔你婶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


    没说完他就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道:“杨磊?”


    杨芳也怕极了,哆哆嗦嗦的点点头。


    那是她娘家亲戚啊。


    当初要选人时,两口子将家里亲戚扒拉半天,这个精,那个是个不吃亏的,这个好吃懒做再赖上咱,那个家里两套院子本来就不缺房住。


    既要挑离这边远一点的,还要老实好拿捏。


    扒拉来扒拉去,扒拉到最后才想起她这没出五服的叔叔来。


    “可老实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杨芳道,“两口子都老实。”


    过去一说,老两口也应了。


    杨芳也许诺,等事办完了,给他们三十块钱,再加几张棉花票。


    可谁能想到老实人坑了她啊!


    赵建业就猜着,杨磊跟他媳妇为着名声来吵的那回保不齐没安抚住。


    杨芳说最后给他们加了二十块钱,说他俩在村里一个月也挣不上二十块钱,说保证不会有别的意外了。


    哪成想,杨磊他家憋着这样的坏呢?


    赵建业也恨的红了眼圈,这要不是在单位门口,他都忍不住想上手抽杨芳一嘴巴。


    都是叫她这张破嘴惹的祸。


    找啥理由不好?非说人家杨磊不孝顺!


    “先回去,我明天请假,咱回趟杨家村。”


    第二天两口子一大早就回了杨家村,她叔叔婶子没在家,杨磊两口子在,一看见他俩,杨芳气红了眼,骂着就要扑上去撕杨磊,让杨磊一胳膊挥开了,冷声道:“咋着?想打架是不是?”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没亏了你呀,我没亏了你呀……”杨芳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赵建业狠狠的瞪着杨磊:“咱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


    杨磊他媳妇严桂兰冷笑道:“姐夫你倒是说说,我们咋个不地道法?我咋听不明白呢!”


    “那院子……”


    “我公公的院子,白纸黑字写的呢,不是想咋处置咋处置吗?”严桂兰从他们进来就坐那里搓棒子,屁股都没抬,手里的活连停都没停,皮笑肉不笑地道,“跟你们有啥关系呢?”


    “你这个臭老婆满嘴胡说八道,啥叫你的院子,咱们明明说好的,你们也答应了的,啥叫你们的啊?天地良心,你们答应好的,我都给你们加二十块钱了你们咋这么不知足呢?”杨芳气急败坏地吼。


    严桂兰啪的扔了手里的棒子,黑着脸道:“咋着?我家孩子他爹那不孝的名声就值二十块钱啊?我们咋这么贱呢!”


    又道:“你吆喝,你再吆喝,你最好吆喝的全村人都来听。”


    “桂兰,不用跟她多说,咱自己的院子爱咋处置咋处置,天王老子来说都不管用。”杨磊道。


    杨芳顿时熄火,喃喃着道:“小磊啊你,你不能这样坑我啊……”


    赵建业的拳头也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举报的事也是你们干的吧?”


    问的太突然,杨磊愣了下,一时没否认,那就让赵建业更加确定了。


    严桂兰反而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索性道:“是,你们能干缺德事,我就能举报,你们要是再来闹,或者再给我们家扣屎盆子,我还举报,我天天上你们单位闹去……”


    这一下掐住了赵建业的喉咙。


    他咬咬牙,拽起杨芳走了。


    等出了杨家村,忍不住挥手啪的一巴掌甩在了杨芳的脸上。


    杨芳也不敢说别的,生生挨了。


    赵建业咬牙道:“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当然,以前走的也不勤。


    那院子丢就丢了,当年起的时候也没花多少钱,就费了点材料,只是觉得心里窝囊。


    不过好在还有单位宿舍。


    两口子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但是第二天,他单位领导又收到一封举报信,匿名举报赵建业他爱人为了争取单位房污蔑亲戚家儿子不孝,给人家泼脏水……


    单位都不想再管他的事了。


    每年为了挣房子,各人手段齐出,只要不闹出人命,那些手段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有人举报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次赵建业弄出来的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厂里就直接把他从分房名单上划了。


    确定消息属实后,赵建业才觉得那个晴天霹雳结结实实的砸到了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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