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条编织的东西多,竹编少,款式风格相差也特别大。


    骆常庆带回来的这些竹编制品,编织的时候会用竹皮、竹子里做颜色区分,交错编出漂亮的花纹造型,不光好看,实用性也强。


    那天邢爱燕出去提了个圆形竹篮,中间一圈和篮子边缘就家了竹皮做点缀,不管款式跟这边的柳编不同,花色也让人眼睛一亮,胡同里的邻居瞧见就围上来了。


    听到天井里有人,骆常庆赶紧出来了:“嫂子过来了?”


    许秀芝笑道:“常庆你又弄稀罕东西来了啊?”


    “出去进货,瞧着人家那里的东西好,就总想带点。”


    许秀芝看着车上的东西啥也好,哪种都想买。


    竹编的东西不用说,这两种酒也没在这边见过,问了问骆常庆,卖的都不贵。


    竹制品跟酒一样,利润微薄,骆常庆弄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维持一种新鲜感。


    许秀芝不懂酒,买也是给她家老石买。她挑了一堆竹编,道:“我回去叫我们家孩子他爹来看看这酒,他乐意喝他就买,他不喝就不买了。”


    骆常庆给了她一瓶汽酒,道:“让石哥尝尝。”


    许秀芝不接,她手里买这一堆人家不知道能不能挣出一瓶酒钱,她咋好意思拿啊:“不要不要,一天天净占你们便宜了!”


    “拿着吧,一码归一码,买的买的,送的是送的,两边不挨着。”


    “嗨,你说这……”许秀芝觉得还不如直接买上几瓶呢,但骆常庆让的实诚,邢爱燕也劝,就拿上走了。


    出门的时候正碰上董慧和周玉桂过来,瞧见她手里的东西,董慧笑道:“还是你速度快!”


    “快去看看吧,一堆好东西呢。”许秀芝道。


    “这大篮子小笸箩的,是好看。”周玉桂瞧着,顾不上多说,拽着董慧就进去了。


    许秀芝拿回家跟她家老石道:“骆常庆弄了一批外地酒,一种药酒,一种汽酒,这汽酒人家给了我一瓶,让你尝尝。”


    男同志不爱喝两口的少,石成平自打天热了总出去寻摸着要上一碗啤酒喝,一听汽酒,眼睛就亮了:“啥汽酒啊我瞧瞧?”


    又问:“啥药酒?”


    许秀芝一愣:“叫啥麻酒…你看我这脑子,反正就是药酒,听着功效还挺好,要不你去看看。”


    说着话的功夫,石成平把刺梨汽酒打开了,仰头尝了口,砸吧着品了品,眉毛一挑,道:“嗯,这酒你也能喝。”


    “我喝啥我才不喝,苦了吧唧的有啥好喝的?”许秀芝皱着眉嫌弃地挥开,“你要是喝着行就去买两瓶回来放着。那药酒买上两瓶吧,让他奶补补身子,回头再给他姥爷姥娘拿上一瓶。”


    老石打回来的散装啤酒她就尝过,她尝着发苦,口感实在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她家老石咋那么爱喝。


    “买,药酒买点,这个不苦,你尝尝,真的……”石成平拿过旁边的空茶缸子给她倒了一杯,许秀芝下意识就认为这汽酒跟她上回喝的啤酒味道差不多,多少有些抗拒,但她男人一再强力推荐,就带着怀疑的态度尝试着抿了点。


    “嗯?”抿完一咂摸,有些惊讶,忙喝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品,欣喜地看着老石:“诶?”


    “诶啥诶?我还能诓你啊。”石成平仰头喝着瓶里的,刚灌了两口就被许秀芝夺过去了,“给我倒点。”


    “你不是不喝吗?”石成平哈哈笑着把瓶子给她,转身拿上钱准备去买,还问,“买几瓶啊?”


    许秀芝头一回觉得酒这么好喝,她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家男人,道:“多买几瓶,你抱上一箱吧,以后就别买啤酒了。”


    石成平一点头,把汗衫套上去拿了钱,笑道:“行,算是逮着你能喝的了。”


    许秀芝在后头追出来:“你看看那炒瓢咱要不要买?我拿了拿,感觉有点沉,但瞧着特别扎实,样子也挺好……”


    石成平诧异:“还有锅啊?”


    “有,说是毕城那边的,人家有一条整街全是打铁的。”


    两口子又去了骆常庆家,这回是他们过去,碰上董慧和周玉桂两人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一大照面也乐的哈哈笑。


    周玉桂道:“你们还没买完啊?”


    “来买点酒,我跟你们说,那汽酒咱们能喝,比啤酒好喝多了,不信你们回去尝尝,保准尝完就来买。”许秀芝笑道。


    这两人手里也各拿了一瓶酒,见许秀芝这么信誓旦旦的,好奇心就勾上来了,赶紧回去尝尝这酒咋样。


    石成平两口子这第二趟来要了一箱汽酒,四瓶药酒,还要了个铁炒瓢。


    骆常庆拉回来的这一三轮车在家里就清空了。


    邢爱燕既高兴小女婿带回来的东西受欢迎,又担忧地问:“还有给他奶奶往回带的吗?”


    骆常庆顺势道:“有,这次他们弄了不少。正好我还得去趟招待所给人家送货,我直接从那边拉着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再捎一车回来。”


    “行,那你快去忙,别给人家耽误了。”


    张斌在招待所是望眼欲穿,他刚才问了问厨师,厨师听说过菠萝饭,知道是南方那边的一道美食,但他没吃过,也不知道做法,厨师也在等骆常庆过来,想问问他能不能跟自己说说那菠萝饭咋做。


    心里还打鼓,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说。


    这毕竟是一门手艺。


    骆常庆到了招待所给张斌交完货收完款,见大厨在旁边欲言又止,还是张斌嫌他磨叽,帮着问了一嘴。


    “这有啥不好意思问的?我写下来了,想着要是程师傅做过菠萝饭,我就不献这个丑了,程师傅没做过,就拿我写的这份做个参考吧!”骆常庆把自己写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道:“程师傅您是行家,一看就明白,我就不多说了,我还得去趟店里,你们忙着……”


    “诶不是,小骆,你这…这就给我了?”程师傅有些诧异。


    一门手艺,做好了能指着吃饭的家伙,就这么给他了?


    骆常庆纳闷:“不然呢?”他说完就明白了程师傅的疑惑,这时代大部分人都挺淳朴的,讲究个手艺啊传承啊,不像后来的信息共享。


    一个菠萝饭还不至于,他也张不开嘴收费啊,索性做人情,就笑道:“我闺女爱吃,程师傅学会了,哪天我带着闺女来尝尝。”


    程师傅就明白骆常庆是真把这手艺给他了,一阵感激,忙道:“到时候我请客,再请你们吃一顿我的拿手菜。”


    “那就这么说定了。”


    骆常庆骑车离开。


    程师傅还在感动中,都看不见三轮车尾了还站在那里望着,张斌笑道:“行了,骆哥人特别实在,他要送东西那就是实打实的送,绝不玩虚的。”


    “嗨,我是真没想到,主要是…我跟人家也没接触几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程师傅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感觉犹如千斤重。


    “下回我把骆哥留下,一块儿喝一顿就熟了。”张斌道,“哦对了,骆家嫂子有时候会从咱们这儿定席面,到时候多照顾照顾就是了。”


    “行,回头人家要是再定席面啥的,你可千万提醒我。”


    “记住了,快去研究新菜吧,我也等着尝尝。”张斌剥了个荔枝放入口中,贪婪的品着,满足的眯起眼,感叹道,“从去年夏天到现在,一年了,又尝到了荔枝啥味了。”


    “放冰箱放冰箱,这个冰一冰更好吃……”程师傅也尝了一个,就赶紧把袋子捂起来,转头跟店里的服务员道,“小黑板上补充一下,今天的果盘有荔枝、有菠萝。”


    他拿了一个菠萝,去后厨研究菠萝饭去了。


    骆常庆去给自家店里补了一批货,跟文霞一起交代好接下来几日的工作,老板一家又提前下班了。


    晚上邢爱燕做的西红柿炖牛腩、红烧茄子、葱烧海参、清炒茼蒿、一碟子酱菜、西红柿鸡蛋汤,蒸了一锅米饭。


    骆常庆还弄了个果盘,用盐水泡好的菠萝、荔枝、切好的西瓜、甜瓜、苹果。


    还有几瓶冰镇汽酒。


    他家的饭桌,丰盛的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


    但每天辛苦劳累的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生活更好一点吗?


    既然有这个条件,那肯定不会吝啬着过,该吃吃,该喝喝。


    那汽酒邢爱燕尝过之后也说好喝,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她还挺懂,分析着说:“好喝是好喝,但越是这样越容易醉,尝不着酒,等尝着酒的时候已经晚了,喝多了。”


    她喝的有点急了,一瓶喝完就有点上头。


    文霞笑道:“娘,别当汽水喝啊。”


    文喜粮则道:“醉不了,谁舍得敞开喝啊!”


    邢爱燕愣了一下才有些反应过来,失笑的‘嗨’了一声。


    是啊,有几个舍得敞开喝的?有几个像她小女婿似的?人勤快,脑子活络,能挣,家里大鱼大肉敞开了吃,天南海北的特产也都尝了不少。


    她这是好日子过惯了,都快忘了一年前家里饭桌上的寡淡了。


    那时候家里条件虽说算不上特别差,可也不是顿顿有鱼肉。


    老两口平时吃的素,就是闺女女婿他们去家里了,才做上几个像样的菜。


    看出邢爱燕有些微醺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郑重地告诫自己:“不能忘了以前的艰苦岁月!”


    这感慨让骆常庆跟文霞都懵了,文霞笑道:“娘,你这是咋了?”


    文喜粮像是瞧见了啥西洋景似的,乐道:“你娘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呢!”


    “哈哈哈……”


    吃饱喝足,桌子上的果盘也吃了干净。


    等邻居们凑过来看电视的时候,都少不了品评一番汽酒的口感。


    就是今晚上许秀芝她们几个都没过来。


    给骆常庆递烟的石成平笑地不行,道:“小凯他娘喝红了脸,不好意思出来了,哈哈哈……”


    张静她男人王大力也点着头哈哈笑:“按不住了,哈哈!”


    院子里嘻嘻哈哈地倒是挺热闹。


    骆常庆也跟大家聊着,顺便说了声要回老家待两天。


    倒是没说去首都玩。


    电视没放完,郭大旺跟朱东风过来了。


    两人搬进了那边的院子里,店里打烊了,两人下班回来顺便把今晚上的营业额带过来。


    他俩也机灵,一瞧院子里有别人,郭大旺就顺口道:“骆哥,那边没有水桶,我们从这儿提点水。”


    “哦对对,给你们准备好了。”骆常庆明白,起来进屋,“来拿着给你们备的东西。”


    也确实给他俩备了点生活用品。


    进了屋,两人很默契的一个去拿给他们准备好的搪瓷盘、搪瓷缸啥的,另一个忙从包里拿出今晚上收的钱递给骆常庆,压低了声音汇报:“今晚上还小忙了一阵,卖了五百多。”


    老板一家下班的时候就把今天的账收了,只留了二十块钱的零钱。晚上这几个小时又卖了五百多。


    “不错!”骆常庆接过来,指指地上的东西,“看看还缺啥!”


    啥也不缺了,连牙膏牙刷都有,很全乎。


    两人还得过去收拾收拾,拿上东西,抬着一桶水走了。


    邻居们也散了,各自回了家里。


    第二天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坐车回了津店。


    有时候这个巧劲儿啊,是真没法说。


    骆常庆把老两口送到去他们镇的车上,回来就正听刘美青在那里大声跟文霞说:“他小婶,你们啥时候在津店这边买了院子啊?也不早说,你看看前天下那场大雨,要是早知道这边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不就能过去凑合一宿了!”


    声音大不一定就能占上风,文霞笑着不紧不慢地道:“不方便,常庆租给了一个来这边干活的男同志住着,大嫂要是过去凑合,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周围好几个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噗嗤一乐。


    也有人一副看戏的表情来回打量文霞和刘美青。


    刘美青一噎,脸一沉,没好气地道:“租啥租?我过去看过,根本没人住,跟亲嫂子你还不说实话啊?你就是小气……”


    旁边几个等车的一听,嚯,亲妯娌啊?


    等车无聊,没啥娱乐的东西,也惯爱听点东家长西家短的事,一听这妯娌俩的矛盾,都竖起了耳朵。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明真相就开口劝的呢:“既然有空院子让自家嫂子歇歇脚怕啥了?是能少块砖还是能少片瓦啊?”


    也有那诧异地:“咋买了院子自己不住啊?”


    刘美青正想再说点啥,就看见骆常庆过来了,马上把话咽了回去。


    她现在有点怵头这个小叔子。


    可能是因为他太冷血,亲大哥说撵出骆家就撵出骆家。


    那岗位说要就要了回去,都没给他亲姐姐,给别人了。


    你说他狠不狠?


    所以一看见骆常庆,啥刺都没有了,先笑着主动打招呼:“他小叔回来了?”


    “是啊,大嫂这是下班了?”骆常庆淡淡的,笑也笑的很客气,表情很平常地问,“一直没问问,小峰他哥俩认回去之后改啥名了?”


    “我大哥改没改名啊?现在改叫啥了?”


    周围本来还有几道小声的议论,此时都没了动静,一脸八卦的看向刘美青。


    这是还有别的内情啊?


    啥认回去不认回去的?


    咋还问他大哥改没改名,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啊?


    一提这个,刘美青就下意识的有些心虚,讪讪笑道:“嗨,甭管咋改,你们就还叫原来的名字就行。”


    她本来是想替俩儿子表达一下亲近,意思是按原来的称呼就还是一家人,谁知骆常庆接话是这样说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不方便说啊?怪我,我不该问。”


    又道:“嗨,没事,你们也别有太多想法,甭管我大哥认几回祖宗,他都永远是我大哥。甭管咋说,他是我爹的养子,我们哥俩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有几分情分在,逢年过节的你们也回来走动走动,咱别真正断了联系……”


    养子、认祖宗,貌似又跟养父一家断了联系。


    这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凭借几个关键信息点,脑子里就脑补出了一出大戏,纷纷用一种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刘美青。


    怪不得人家有空院子也不愿意借给她落脚呢。


    关系都僵成这样了她也好意思提。


    切!


    刘美青有点慌,忙急急地解释:“不是不是,他小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没事没事,大嫂你不用解释,我都懂。”骆常庆一脸苦笑地道,“啥也甭说了,你们有你们的顾虑,怕那边不高兴对吧?没关系,我明白!”


    “诶,不是!”


    刘美青还没解释完,车来了,谁还顾得上看戏了,晚了就抢不上座了,大家呼啦一下都往车门那里涌,把刘美青挤了出去。


    今天这趟车人还真不少,别说抢不上座位了,就算能抢上去,车里的气味也够人受的。


    他们两口子带俩孩子,还提着满满一大包东西,更不好往上挤。


    骆常庆索性跟文霞商量:“我去借辆三轮车,咱们不跟着挤了。”


    文霞还没往上挤就出一身汗了,再一瞧里头,座位站满了不说,过道上也人挤了人。


    刘美青也顾不上解释啥了,她也往上挤,再晚了回家耽误做饭。


    就是挤的晚了,站在车门那里不上不下的。


    售票员还嚷嚷着上人呢,招呼骆常庆一家四口:“从后门上,有空位有空位。”


    还有空位呢,都人贴人了。


    “好借吗?要不咱等下一趟也行。”文霞道。


    要是她跟常庆两人,挤就挤上去了,关键是带着孩子。


    而且也不想跟刘美青一辆车,就有点动心。


    “好借!”骆常庆招呼闺女,“跟你妈去那边等等,爸爸去找人借三轮。”


    售票员还在那里喊呢:“上来上来,有空位……”


    还有空位呢,刘美青卡车门那里还没上去呢。


    一家四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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