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骆听雨不让家里接送了,步行二十来分钟的距离,胡同里又有一起的,即便不用刻意组织,差不多的时间,不管上学还是放学,都能凑成伴。


    尤其是放学。


    他们一行人刚到门口,王满满就拖着书包艰难地跑了过来,远远地喊骆听雨。


    后头还跟着满脸不乐意的石珊珊,带着不悦的语气喊:“王满满!”像是生了大气。


    王满满转头喊她:“你快点跑啊,我就说吧,差点就撵不上听雨。”


    “撵她干啥?”石珊珊撇撇嘴,小声嘟囔一句。


    王满满这个缺心眼的,也不知道为啥非得往骆听雨身边凑。


    自己都跟她说过,骆听雨以前在班里根本不受欢迎,总爱显摆,为了能让老师表扬她每次都考第一,装的特别努力。


    班上都没人愿意跟她玩。


    更讨厌的是,她都跳级走了老师今天还提她呢,又说那种让大家向骆听雨学习、说人家比所有同学年龄小,可学习却那么好,都跳上去上五年级了之类的话。


    王满满又不是成绩拔尖的那种,最好的一次成绩才考了十六,巴巴的贴上去有意思吗?


    人家都不等她!


    王满满气喘吁吁地在后头道:“九九等等我。”


    还真不是骆听雨不等她,石珊珊一直在费尽心思的扒拉着王满满不让她跟自己一起。


    上学拽着她,放学拽着她。


    有好几次说好一起走,都因为石珊珊总跳出来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把王满满拽走,她被迫放鸽子,所以后来王满满再约她,骆听雨也不应了。


    王满满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她有点老好人的性格。有时候石珊珊对她呼来喝去,让她帮着拿书包、跑腿啥的,她也不以为意。


    “九九,五年级啥样啊?”王满满追上来,跑一脑袋汗,好奇地问骆听雨。


    低年级学生对高年级学生有种莫名的敬畏,小九现在是高年级学生了,在她心里也属于很‘厉害’的那一拨了。


    骆听雨笑道:“就那样,等你上五年级的时候就知道啦。”


    “我啥时候才能上五年级啊……”


    石珊珊坠在后头见王满满在那里跟骆听雨说话,有些不满的喊她:“王、满、满!”


    王满满转头招手:“走啊,你怎么跑那么慢!”


    石珊珊眼珠一转,道:“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啥事啊?”王满满颠颠的跑了回去,好奇地问。


    也没啥事,石珊珊拽着她东拉西扯,说自己班里今天开学发生的事……


    等慢慢悠悠的回到胡同里,王满满才反应过来又没跟骆听雨一起。


    骆听雨吃完饭,让姥娘去忙,从外头把门锁上就行,她午睡起来自己在家里练拳、练琴或者写字。


    邢爱燕知道外孙女的脾气性格,不贪玩,学习也不用操心,特别自觉。


    但是没等她睡着的时候走,等她睡醒了才从外头锁上门骑车去了店里。


    第二天学校正式上课,骆听雨也迎来小学生涯中第一波‘讹诈’。


    她被赵娜跟肖丽丽堵在了教室后头的角落里。


    正值课间,出去上厕所的上厕所,没出去的就在教室里打闹,没人听见赵娜对骆听雨的威胁。


    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骆听雨,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原来你家开服装店的啊?挺牛啊,我说咋那么拽呢,老师跟组长都站你这边。”


    肖丽丽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动作,两手抄裤兜里,稚嫩的脸上带着刻意表现出来的嚣张,道:“你家这么有钱,身上的零花钱不少吧?拿出来咱看看。”


    骆听雨摇摇头:“一分没带。”


    “不是…你家里这么有钱,能不给你零花钱?”赵娜伸手拽了拽骆听雨的衣服,“穿的还这么好,衣裳应该挺值钱吧?”


    肖丽丽一脸不怀好意地笑,出言威胁:“不老实给你扒了。”


    班里有注意到这边的,互相捅咕一下,示意周围的同学朝这边看,挤眉弄眼的看热闹。


    “这衣裳拿出去能卖好几块钱吧?”赵娜伸手想去拍骆听雨的脸,被她一偏头躲开了,这一动作惹怒了她,“还敢躲!”


    挥手就想扇她一巴掌,骆听雨抬手啪的抓住,攥着的她的手指头咔的往后一掰,抬脚踹了过去。


    “唉哟……”赵娜吃痛,身子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骆听雨踹了出去。


    肖丽丽一怔,刚要动手,就觉得眼前一花,啪,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骆听雨甩着手冷冰冰地问:“你要扒谁的衣裳?”


    一踮脚,拽住肖丽丽的头发猛地往旁边一扯,砰的一下撞到了赵娜的脑袋上。


    赵娜才站起来,还没站直,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两人撞的眼冒金星,都没回过神来,双双觉得头皮一痛,骆听雨一手抓着一个往外走。


    在教室里的同学都楞了。


    生猛,太生猛了。


    “啊,放手,你松开……”赵娜疼的尖叫,偏偏骆听雨力气大,抓的又狠,拖起来毫不留情,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你要死啊,放开我!”肖丽丽也在尖声叫声,还胡乱的喊着班里同学的名字,让他们救自己。


    有几个跟肖丽丽交好的要往这边蹭。


    骆听雨哐的踹了旁边的课桌一脚,没啥用,就是镇场子。


    漆黑的眼底一片冷冽,冷声道:“我看谁敢!”


    刚从外头进来的顾刚都傻了,他飞快的把手背到身后,眼看着骆听雨拽着肖丽丽跟赵娜出了教室,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


    出了教室的时候骆听雨听见教室里头传来同学的尖叫:“啊——顾刚你有病啊,你抓蛇干嘛?”


    外头全是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愣了。


    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呼啦啦往各自教室跑,进了教室又全围挤到窗户那里好奇的看着外头的情形。


    赵娜跟肖丽丽胡乱的拍打着骆听雨的手:“你撒开,撒开!”


    两人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再嚣张,年龄在那摆着呢。


    “不是要扒我衣裳吗?就这点本事啊?”骆听雨冷笑道。


    “干什么这是?快放开。”有别的班的老师拿着书往这边走,看见在那里纠缠的三人,呵斥道。


    老师介入,骆听雨还是得给面子,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赵娜站起来摸了摸头皮,捂着蹲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肖丽丽也哭。


    出声制止的这位老师看着三人的身高差,有些懵了。


    骆听雨声音清脆地问:“你俩不是想跟我要零花钱,我不给,还想扒我衣裳吗?”


    那位老师皱起了眉头,看向赵娜两人,说了句‘这不是胡闹吗’,又问他们:“你们是哪个班的?”


    骆听雨道:“五年级一班。”


    这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正好过来,听见是五年级一班,看了眼跟他一起的周老师:“你们班的学生?”


    周老师除了是一班的班主任,还是另外两个班的语文老师,这一节给三班上课。


    快步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骆听雨道:“她俩把我堵在教室后头问我要零花钱,我不给,肖丽丽就说要扒我衣裳,赵娜也说,扒了出去卖钱。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就还手了。”


    “赵娜,肖丽丽,挺能耐啊你们,还敢跟同学要零花钱!”周老师信骆听雨说的,一是骆听雨学习好,老师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就往她身上倾斜。


    二是赵娜跟肖丽丽以前就有欺负低年级同学的前科。


    但是骆听雨把她俩打哭,有点震撼。


    周老师就想到昨天的时候骆听雨问他,如果同桌顾刚揍她,她能不能揍回去。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一品味,骆听雨昨天问的时候眼里的目光是…期待?


    赵娜跟肖丽丽低着头抽泣,没吭声。


    “先回去上课,下了课都到我办公室里来。”


    骆听雨举手,率先报告道:“老师,要不现在问吧,我怕她俩课堂上传纸条串供。”


    赵娜、肖丽丽:……


    周老师气笑了:“不上课了,专给你们处理官司啊,还串供!”


    骆听雨就是一提,打个预防针,她也没指望老师放下一个班的学生不管先处理这件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回去上课。


    另外两个老师也想笑,余光瞥着旁边教室窗户里透过来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又不好意思笑,各自进了教室。


    三人也回了教室,赵娜跟肖丽丽低着头,头发凌乱,眼睛还红红的。


    班里一片安静。


    骆听雨突然想到刚才出来的时候听教室里同学的尖叫,还回头跟历史老师提了一句:“老师,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听见教室里有同学惊叫,好像顾刚抓了一条蛇。”


    她同桌,抓条蛇干吗?


    历史老师姓孙,点点头,进了教室。


    班长喊了起立,所有同学站起来喊了声‘老师好’,孙老师让大家坐下,扫视一圈,问道:“谁叫顾刚?”


    顾刚一坐下就把两手抄进了课桌抽屉里,忙慌乱的站起来:“我!”


    “听说你抓了条蛇?蛇呢?”


    有热心(害怕)的同学七嘴八舌地道:“在他书包里。”


    “老师,他放抽屉里了。”


    孙老师问顾刚:“你抓蛇干什么?”


    顾刚小声道:“我抓来…玩。”


    “老师他放屁,他想吓唬他同桌。”有个男生大声道。


    “顾刚说要放到骆听雨的书包里吓死她。”另一个同学夸张地道。


    骆听雨:……


    倒不是同学们团结友爱了,是害怕让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七嘴八舌把顾刚抖搂干净了。


    然后顾刚就攥着蛇在讲台旁边站了一节课。


    骆听雨这节课上的宽敞,没有三八线的约束,写字就是得劲。


    下了课跟着骆听雨三人一起去了办公室。


    周老师:……


    这年头,老师是会打学生的。


    听历史老师说明原由后顾刚就被班主任踹了两脚,让他下节课继续攥着蛇站着上。


    接下来就是处理骆听雨三人的事。


    赵娜跟肖丽丽不用串供就挺有默契,都不承认。


    她们倒是想不到‘证据’这类的辩词,就矢口否认。


    周老师厉声训斥:“骆听雨是跳级上来的新生,无缘无故的她能去诬陷你们?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不长出息的初中生拦路要钱,你们爹娘花钱供你们读书就是让们学着当土匪啊。”


    这年头老师骂学生也很狠。


    两人低着头不吭声。


    “再让我听说你们欺负同学就给我滚回去别念了。”


    最后的处理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两人给骆听雨道了歉,赵娜跟肖丽丽下节课站着上,这件事就落幕了。


    出了办公室,赵娜狠狠的瞪了骆听雨一眼,小声道:“放学等着!”


    肖丽丽也冷声道:“等着!”


    顾刚在办公室里挨踹的时候都哭了,这会儿就还阳了,攥着蛇冲骆听雨‘略略略’的做鬼脸,还往她脸前头甩,吓唬她。


    办公室里有个老师正从窗户里瞧见这一幕,刚皱眉‘诶’了一声,就看见骆听雨一把夺过顾刚手里的蛇,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领子唰的塞了进去。


    外头响起顾刚鬼哭狼嚎的声音。


    周老师又把两人叫了进来……


    顾刚跟赵娜和肖丽丽三人站着上完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骆听雨的处理方式有点粗暴,但很奏效。


    顾刚从此老实了不少,别看他抓着蛇的时候耀武扬威,骆听雨冷不丁塞进他衣服里真把他吓着了。


    连续好几天都觉得肚皮上还残存着蛇当时滑过肚皮的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汗毛都能起来。


    赵娜跟肖丽丽光放狠话,说了好几回要找高年级的同学揍她,迟迟没付诸行动,又改为等上了初中着……


    但是班上同学都知道骆听雨不好惹了,不敢再随便欺负她。


    中秋之前,新模特高元文的画报和广告都拍出来了。


    另外一组小童款、中童款还是之前那三个模特,这回没拍动态的,就用ppt的模式展示他们新拍的画报,全是最新款的服装。


    骆听雨也有一组。


    广告词也没变,最后都是骆言奶声奶气吐字不清的重复‘哇咔咔童装’。


    各个店的货全部铺满,中秋前半个月电视上开始播放‘哇咔咔’童装新广告。


    猎人还是走报纸。


    倒不是不舍得给猎人打广告,是他们的广告计划执行起来太难,骆常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件事,没成功。


    他想走电影杂志,想找杂志社那边帮他联系电影明星,穿着猎人的服装拍照,刊登在杂志上。


    有了初步合作之后,再请明星拍电视广告。


    但是杂志社那边的路子还没走通。


    刚开始他找成大发看能不能联系上回那个时装刊物的记者,也是他们运气不好,那记者辞职去香江了,成大发也联系不上对方。


    当然,他也找过时装刊物,推荐自家的衣服,人家嫌牌子不响,看不上。


    骆常庆拿出之前那期杂志给人家看,结果接待他的人撇撇嘴,道:“当初就是为了这个阿城才挨了一顿臭骂,他还顶嘴,后来这边不好发展,他就一气之下走人嘞。”


    骆常庆:就,很尴尬!


    他后来跟成大发叮嘱过,如果能联系上那位记者,一定通知他,他请人家吃顿饭。


    登了他一张照片,工作搞丢了。


    猎人的发展计划是骆听雨提的,迟迟没有进展她也很愁的慌,跟老父亲聊天时自我反省道:“是不是我想的太美了?”


    老父亲用豪言壮语来安慰闺女:“没事,我想得更美,我还想让咱家衣服上春晚呢……”


    玩笑开完,爷俩一起皱起了眉头,愁!


    找杂志社,电影刊物那边嫌他们是小牌子,私人厂子的货,怕惹别的非议,明星不愿意接。


    所以,国家鼓励私营发展,但在多数人眼里,还是怕政策哪天再变了,私营企业又不是合法的产物了。


    时装刊物那边更是恨不能把‘鄙夷’两个字写在脸上,嫌档次低。


    其实猎人跟哇咔咔走的都是中高档路线,跟大牌没法比,但真没低到哪儿去。


    今年物价飞涨,猎人单品最便宜的也要五十多一件,有的单件价格过了两百的线。


    童装价格层次比较多,单件从二十多到百元上下。


    也有七八十、一百三四左右的套装,都配着精美的礼品袋,每个价格段卖的都很好。


    童装这一块年底还会有活动,大活动。


    骆听雨跟老父亲商量之后定下来的,年底推出‘十二生肖’玩偶。


    买哇咔咔童装满一定数额,送整套生肖玩偶。


    单件满五十以上,送明年生肖单款‘龙’的玩偶。


    所以年底还会有一波新广告。


    至于猎人的赠品,骆听雨提议男款送猎人定制的剃须刀、钱包加打火机礼盒,也是满额赠。


    女款送真丝丝巾、带镜子的钱包、口红礼盒。


    礼品暂定,还要看厂家配不配合生产,毕竟想打上‘猎人’订制,有些单位不想配合,还得磨。


    而且量也大,所以现在就得提前做准备。


    玩偶是最先成功联系到厂家的,而且第一批样品都到骆听雨手里了。


    丑极了,不合格。


    骆听雨有点自闭:“我的设计图画的没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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