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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尖x82   沈哥哥。

    “”

    任尤州噎住了, 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你这君子之风呢?”

    沈屿和从容道:“没有。”

    “”任尤州嗤了一声,“真是徒有其表。”

    被人骂虚伪,沈屿和没什么反应, 只问:“表哥帮不帮?”

    “我帮什么帮。”任尤州把烟咬在嘴边, “这梁上君子道的事我不干。”

    沈屿和继续讨价, “那帮我打个掩护如何?”?

    闻言,任尤州笑了, 挑眉看他:“这信有这么重要?”

    沈屿和看了他一眼,声线淡淡:“信的主人是我。”

    “什么你呢。”任尤州反驳:“那是俞乜写的。”

    沈屿和咬了下烟蒂, 模样闲散,“总归是要给我的。”

    “”任尤州看着他这样子,扯了下唇,“给你就是你的?”

    话说着,他随手指了下客厅,“东西在我衣服里,等会儿走了给你。”

    闻言,沈屿和眉眼稍抬, “没扔?”

    “本来想扔的, ”任霖轩弹了弹烟灰,“但就一封信值得她藏着掖着不给你看, 可不是她这利索性子会干的,索性我当个快递员。”

    沈屿和垂眸笑了,“多谢表哥。”

    “”

    听着这句表哥, 任尤州还真有点别扭,看了他一眼,警告道:“我可先说了, 出事别怪我。”

    沈屿和点头,“当然。”

    两人定下这事,外头和任霖轩到了侧院摘菜的俞乜也回来了。

    任霖轩端着菜先去了厨房,俞乜走到客厅的卫生间里洗了手,重新出来后一抬眼就瞧见了阳台外的两人。

    任尤州背靠着栏杆,面向着客厅,而沈屿和侧身笔直站着,身姿颀长挺拔。

    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沈屿和嘴角勾了下,带着浅浅的弧度,他指间夹着一支烟,低眼,含着嘴里。

    淡淡的烟雾轻散开,他的清润眉眼掩于其中,朦胧隐晦的美。

    而下一秒,被风吹开。

    沈屿和站在风中,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额前的发被风吹动起,露出清晰的五官轮廓,俊朗如画。

    他拿着烟,那一点火星明明暗暗的,闪着光,随后被风吹灭。

    俞乜很少见沈屿和喝酒抽烟,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清雅高冷,又或者作为医生,老师的专业形象。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烟酒不沾,少言寡语的三好男人,

    但其实他都会。

    很少沾碰而已,毕竟这两样都会让人上瘾,又或是会使人神智不清。

    他向来冷静克制,并不需要这些。

    感到了烟尾那一截被烧成了灰烬。

    沈屿和稍稍垂下头,他索性将烟摁灭,视线抬起时不经意地扫过了客厅,透过玻璃,忽而和里头俞乜的目光撞上。

    对视了几秒,俞乜先朝人勾了下手指。

    沈屿和瞧见她这动作,抬了抬眼。

    俞乜就见他侧头和任尤州说了什么,任尤州也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两人动了身子,迈步走了过来,但中途任尤州接到了电话,又转身回了栏杆。

    阳台门打开,冷气瞬时闯入,与室内的热气交替着。

    沈屿和先进屋,反手关上门,看了她一眼,“去哪儿了?”

    “到后边的菜园摘菜给小舅妈。”俞乜倒是奇怪他,“你不冷,跑到外面抽烟?”

    “冷。”沈屿和握住她的手,“但提神醒脑。”

    俞乜笑了,反牵着给他取暖,和他往客厅沙发走,“你这么快就出来,还用提神醒脑?”

    沈屿和看过墙上的钟,“快吃饭了。”

    “怎么?”俞乜眨着眼,“怕应付不了俞首长?”

    沈屿和瞥她一眼,“俞小姐帮帮我?”

    “不帮。”俞乜坐在沙发上,递了个冬枣给他,“沈叔叔,凡事靠自己。”

    沈屿和咬了一口,剩下的喂给她吃。

    果然两人坐了没多久,小舅妈就从厨房内出来,示意开饭了。

    几人在餐厅里坐下,自然的开始吃饭。

    任老爷子先招呼着沈屿和多吃点,让他别拘束,就当自己家。

    旁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任尤州倒是吃味了,“不是,老爷子,我这亲孙子在这儿,你怎么不让我多吃点呢?”

    任老爷子睨着他,“你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才是我孙子。”

    “”任尤州噎住了,“您就这么盼着我娶老婆?”

    任老爷子直接说:“你表妹都比你早,人家阿晚也和盛家的在一起了,你说说你,你有什么?”

    被质问,任尤州莫名的憋屈,但他有苏颜的事还没成,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牙给一句:“我有钱!”

    “”

    对面吃着菜的俞乜笑了一声,她知道这人的事,好心替他解围,“钱也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任老爷子又开始揪着任尤州不放。

    而俞乜逃过一劫,自然不开口说话,老老实实的先吃了几样素菜,准备啃着排骨,沈屿和先帮她夹了一块,用筷子把骨头和肉分开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推给她。

    俞乜乐享其成,一边听着老爷子话,转头看沈屿和问:“你和盛家熟?”

    沈屿和低着眼,正在分着肉,随意问:“怎么?”

    “我表姐男朋友是盛家的,”俞乜夹起肉吃着,“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男明星。”

    沈屿和:“盛瑜?”

    俞乜一愣,“你怎么知道?”

    看着她的表情,沈屿和笑了下,“你以为我不了解这些?”

    俞乜挑眉,“你上班还能关心娱乐圈的事?”

    “不关心。”沈屿和分好肉给她,“但我认识他堂哥。”

    俞乜疑惑:“谁?”

    沈屿和解释一句,“盛荆。”

    俞乜不认识,但好奇问:“也叫你小叔叔?”

    沈屿和无所谓,“想叫就叫。”

    俞乜觉得好笑,还没开口说什么,对面的任尤州开始找她的麻烦,看着她盘里的肉,“表妹,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喂你?”

    “不好意思了表哥,”俞乜悠悠道:“有人乐意喂我。”

    “”

    任慈清被她逗笑,教育一句:“那也不能总麻烦屿和,你自己吃。”

    “不算麻烦。”沈屿和解释着,“她补了牙,牙冠脆弱,不能吃硬物,把肉分给她方便点。”

    “是啊。”俞乜看着任尤州,笑眯眯开口:“表哥体谅一下,我牙不好。”

    “”

    真够得意。

    任尤州睨了她一眼,“这么多也不撑死你。”

    俞乜无所谓,懒得理他,坦然又从容的吃着盘里的肉。

    不过经两人这么一打岔,任老爷子也没再提着任尤州的事不放,简单的吃完饭后,沈屿和又留了一会儿。

    长辈们和他聊了会儿天,不过也没说什么大事,就聊了聊医院的事之类。

    最后老爷子和老太太出门散步消食,让小辈们随意,走时和沈屿和说了句,“明天元旦,有时间过来玩玩。”

    沈屿和颔首应下,俞沉和任慈清不拘束他,也跟着一起出门。

    俞乜看着时间差不多,准备带人走了。

    窝在沙发里的任霖轩看着她的动作,“姑,你要去哪儿?”

    俞乜瞥了他一眼,勾起唇,好心告诉他,“送人回家。”

    任霖轩能信才怪,哼了一声,还嘟囔一句,“见色忘侄。”

    俞乜直接拍了下他的脑袋,见沈屿和已经站在玄关位置,起身随意给了句:“走了。”

    她迈步朝人走去,沈屿和拿过她的外套替她穿上。

    看着任尤州已经走了,俞乜微微仰头看他,“表哥和你说什么?”

    公司有事,任尤州本来就没打算呆着,但走时特意把沈屿和叫走了,还不让她跟着。

    说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

    “没说什么。”沈屿和拉好外套拉链,面色自然道:“让我好好照顾你。”

    闻言,俞乜挑起眉,“骗我呢。”

    “不相信?”

    沈屿和牵过她的手,往外走。

    “我表哥就算被人打了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俞乜稍眯起眼,掀了掀唇角,“沈叔叔,你们俩偷偷谋逆什么事?”

    沈屿和走到车旁,解锁,打开副驾让她坐进去,俯身看她,捏了下她的脸,好整以暇道:“俞小姐猜猜看。”

    俞乜白了他一眼,“不猜。”

    沈屿和轻笑,伸手关上车门,脚步微转绕过车头,上了车。

    俞乜系好安全带,窝在座椅内玩手机,也没纠结他和任尤州的事。

    车辆往市区方向行驶着,明天虽是元旦,但医院有个手术需要沈屿和参与,为了出门方便,他今晚自然不回沈家。

    沈屿和看着路况,开了转向灯,左转。

    俞乜刷着手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问了明天手术的情况。

    “唇腭裂,三岁。”

    沈屿和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单手娴熟地转着方向盘,停在车位内。

    俞乜解开安全带,“手术很难?”

    唇腭裂是颌面外最常见的先天性畸形发育,一般可以靠手术进行治疗矫正。

    “不难。”沈屿和简单解释,“但他们家里经济困难,做不了手术,拖了很久。”

    俞乜闻言了然了,“现在可以做了?”

    “同事找了一些资助机构,之前打了电话,和我联系过,想让我主刀。”

    沈屿和锁车,牵着她往电梯口走。

    俞乜点头,和他一起进电梯,又忽而想到一点,转头看他,“同事女的?”

    “”

    似是觉得好笑,沈屿和轻勾起唇,“男的女的有区别?”

    “”

    电梯应声到达,沈屿和牵着她开门进屋,俞乜穿上他准备的拖鞋,熟悉的往客厅走。

    公寓很简单,也根本没什么装饰可言,平常他都是下班回来,直接洗漱睡觉了,只能算是个休息室。

    但很干净,东西排列的也很整洁,因为他的职业习惯使然,接受不了脏乱感。

    俞乜来了很多回,自然也习惯。

    沈屿和先走去厨房烧水,简单的洗了手出来,见她半窝在沙发内,拿着遥控器,选着电视看。

    感受到人过来坐在她身旁,俞乜索性盘着腿,靠在他怀里,随便选了个医疗剧放着,而后拿起手机玩。

    见此,沈屿和看了眼电视,“给谁看?”

    “你看。”俞乜后仰头看他,“奖励你晚上的表现。”

    闻言,沈屿和轻抬眉,扶住她的脑袋,俯首亲了下她的唇角,“表现的好?”

    俞乜眨眼,稍稍侧头看他,“你认为不好?”

    沈屿和自夸道:“不错。”

    俞乜被逗笑,凑到他面前,主动亲了下他,“嗯,是不错。”

    沈屿和勾起她的下巴,鼻尖轻蹭了蹭,低头,声线缱绻亲昵,“感谢夫人肯定。”

    察觉到他的意图,俞乜伸手,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和他就着彼此相抵的呼吸,笑眯眯问:“沈叔叔,感谢是你这样感谢的?”

    沈屿和拿下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随意道:“也可以换个方式。”

    俞乜微微挑眉,“比如?”

    沈屿和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那炽热的唇落在她的耳侧,细碎又缠绵,同时慢条斯理道:“以身相许。”

    耳边一阵酥麻,像是电流激过。

    俞乜伸手捏着他的毛衣,勉强能镇定的说:“这个算了。”

    沈屿和表情不变,可指尖却已经贴进了她的衣底,抚过她的肌肤,他呼吸也有些重,湿热的吻沿着耳廓上移,咬着她的软骨,附耳低哑道。

    “那换你睡我。”

    话音落下,后背的锁扣松开,露出了空隙,瞬时被人趁虚而入,覆上。

    俞乜呼吸骤软,还想再讨价还价,但这人就已经定下了。

    沈屿和抱起她,面对着自己,俞乜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毫不客气的夺走了唇舌。

    舌尖勾缠着她,搅乱了她的话音,深深吻入轻取着她的甜润,攻占而来。

    俞乜都来不及呼吸,却又不占下方,学着他大力专横的吮着他的舌。

    呼吸相抵环绕着,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沈屿和轻咬着她的唇角,先行退出,俞乜抱着他的后颈,微喘,呼吸着空气,眼神似是染着水,抬眸和他对视。

    他平日淡色的唇瓣被她吻咬舔舐,变得红艳,那双眸子幽深如墨,漠然感消退,眼角微红,只剩对她的毫无掩饰的欲.望。

    “睡不睡?”

    沈屿和先低着头,吻过她的耳垂,鼻尖轻轻蹭着她的发丝,往下,细细地啃咬着她白玉般的脖颈,锁骨。

    没得到回答,他继续行径过红艳。

    “你这”俞乜心口泛热,紧抱他的后颈,嗓音微哽,“哪里是问我?”

    沈屿和薄唇轻启,松口,抬起头盯着她,指间掠过腰肢,经过那裤线,动作带着欲气。

    “这不是在问?”

    屋内不算安静,电视剧情播放着,发出主角的对话声,厨房内水壶的咕噜烧水声,也渐渐作响。

    客厅沙发很宽,沈屿和抱着人,俞乜趴在他身上,低头靠在他颈窝。

    月要肢被他紧握着,缓缓地往下按。

    俞乜指尖紧颤,压抑着发阮的声线,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屿和不动,气息微沉,蹭着她的唇瓣,等她适应,随手揽过她的腿弯,指尖抚过她脚踝上的纹身。

    感受着那铁链绳索构成的图案,沈屿和抵着她的耳畔,哑声问:“莫比乌斯环?”

    俞乜难得呼吸,靠着他,缓着气轻“嗯”了一声。

    沈屿和继续问:“什么无穷无尽?”

    “不知道,”俞乜胡扯一句,“随便纹的。”

    像是使坏,沈屿和抚着她的后背,忽而往自己方向摁,随着动静,俞乜眼尾瞬时一红。

    盯着她这幅模样,沈屿和俯首埋在她颈侧,鼻息微烫,加重力道啃咬着她的锁骨,似是惩罚,“不乖。”

    “等等下”俞乜哪儿禁得起,抱紧他,低头声线发软解释道:“从医院醒过来哪儿都痛,所以就纹了这个。”

    闻言,沈屿和眸色微深,“因为痛?”

    俞乜老实说:“还有你。”

    沈屿和垂眸。

    “我不是一直在想你么,无穷无尽的。”俞乜贴着他的唇,嗓音带着哑,娇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忘掉。”

    就像个无穷无尽的,枷锁束缚着她。

    莫比乌斯环。

    永远的往返,无限,原地踏步。

    沈屿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纹身,俞乜觉得有些痒,正想缩回煺,可还没等她动作。

    他的手掌扣紧腰身,一下没让她反应过来,俞乜瞬时一哽,失力落在他怀里。

    所有感官都被他占领。

    视野晃动,呼吸顿挫间,就看到他喉结轮廓分明,上下滑动着,线条极为性感。

    沈屿和俯身吻着她的眼尾,嗓音温沉发哑,伴着他的喘息,似是哄诱着人献.身,也似是在告知她。

    “该睡了。”

    不知道是要真的睡她,还是要她睡,沈屿和磨人的很,后半程还一直哄着让她叫学长,明显就是还揪着早上那个醋不放,要从她这儿讨回来。

    洗完澡后,沈屿和抱着人昏昏欲睡的人从浴室里出来。

    俞乜累得直接躺在床上,闭眼就入睡,根本不管他。

    沈屿和坐在床边,摸着她还有些湿的发尾,刚刚她喊得困,根本不让他吹。

    他只能简单吹过,抱着人就出来了。

    沈屿和把空调调高了点,开了盏夜灯,起身从浴室内拿过毛巾,半跪在地上擦过她的发尾。

    他的动作轻柔,床上的人感受着,渐渐陷入了熟睡。

    她太累了,难得早早的睡了。

    沈屿和听着她浅浅变得平稳的呼吸,等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从衣架上的外套里拿出了一封信。

    临走前,任尤州信守承诺给他的,还再三强调了,出事别把他供出去。

    夜灯微黄的灯光,能照亮一角,也能让人安睡。

    沈屿和拿着信坐在床边,看着封面早已泛黄,一串英文地址。

    而可能不知道他住哪儿,只能笼统的写了密大的地址。

    收件人姓名那儿写了他中文拼音,后边也跟着写了三个中文名。

    ——【沈屿和】

    看着清晰的字体,沈屿和弯了下唇,伸手打算打开信封,却发现没有封口。

    可能是写信的人怕还有什么问题,以防万一,所以没有封。

    信封打开,而里面只有一张信纸,没有多余的东西。

    沈屿和把信封放在床头,伸手展开折叠起的信纸,拿过毛巾擦着俞乜的发尾。

    因为有信封的保护,信纸没有褪色,是一张浅白的。

    而开头是一个很陌生的称呼。

    ——【沈哥哥】

    沈屿和目光微抬,似是有些想笑,他侧头看向床上熟睡的人,眸光流转着。

    他重新回头,接着夜灯昏暗的光,低下眼,继续看着那封信。

    “沈哥哥你好,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俞乜,不是也,是乜,niè,第四声,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但我们曾见过三面

    或许这几面里,你对我也并没有什么记忆,但我还是想写这封信告诉你。

    我想认识你。

    写这封信的原因很多,认识你是第一个原因,我不想和你只是匆匆一面,也想和你能相互的了解,也希望能成为朋友。

    而在这里,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我想和你一样,成为一名医生。

    一名优秀的医生。

    或许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但很抱歉现在我无法告诉你。

    但请相信我,在未来,我会去找你。

    并且将这个理由亲自告诉你。

    最后。

    感谢你能看完这封信,不论你是否愿意相信我,我依旧期待你的回信。

    顺颂时祺。”

    最后一个句号落下。

    沈屿和一字一句的看过,感受到那是当时俞乜的感情。

    十八岁的少女,小心又谨慎的,怕泄露出自己的那份隐晦的情感,却又带着她的宣告。

    笃定的告诉他,她会来。

    沈屿和仔细的看过上头的文字,视线下移,却注意到了在信纸的最后几行上,还有几个字。

    有些模糊。

    沈屿和换信纸上移,凑近床头,昏黄的灯光照在那一行字上,他垂眸看去,目光骤然一顿。

    那行字。

    和上面流畅带着笔峰的字完全不同,而是带着他曾经在练习本上见过的粗钝笔画。

    歪扭的,一笔一画,笨拙又艰难的写着。

    ——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第83章 尖x83   俞医生。

    床头的夜灯发着光, 给予昏暗中那唯一的灯光。

    却也清晰映照着床边的男人,他半低着头,影子折在地面上,似是被人定刻住, 身姿僵顿着, 一动不动。

    良久后。

    他终于抬起了手, 用指腹轻轻触着信纸。

    几个字,印在淡白的纸上。

    沈屿和看着这一行字, 生硬的笔痕,却一字一句, 狠狠地割过了他的心脏。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似是含带了她的万分不甘,痛苦。

    甚至,绝望。

    字迹上,还有着一圈淡淡的水渍。

    是眼泪。

    滴落在上头,微微晕染开了字迹,却又加深了黑墨。

    清晰,微散。

    沈屿和指尖捏着信纸, 却又不敢用力, 似是怕将它揉皱,小心却又难以控制。

    他不知道。

    不知道当时的少女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写下了这封信。

    然后,这份勇气,却被上天狠狠地踩碎了。

    她没有办法, 没有任何办法。

    她只是,做不到了。

    所以,只能将曾经的许诺与约定, 亲手捏碎,压制在角落里。

    至少他不知道。

    至少她以为。

    他不知道。

    不知道那通电话,不知道她的存在。

    不知道,他在等她。

    沈屿和盯着眼前的信,须臾,指尖捏着纸垂下,他闭上眼,喉结缓慢地滚动过,压着心间的生涩。

    而后,他再次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那封信,伸手缓缓将它折叠起。

    仔细的,珍重的,保护她的那份勇气。

    信纸重新放入信封内,沈屿和折好封口,捏在掌心,他侧过头看着身旁床铺里的人。

    她似是在寻找着温暖,低垂着脑袋,紧紧地向他靠来,眼尾泛着红晕,像是孤独的小兽,在无人可见的黑夜里,忍不住的寻求温暖,脆弱又无助。

    沈屿和低下眼睫,目光缓缓描绘着她眉眼,褪去锋利,只剩柔和的线条。明明是她,可他却好像看到当初被困在地窖里的少女。

    她一个人靠在墙面上,空洞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眼睁睁地看着她满怀着期望的未来,想要与他相见的承诺。

    从此,他的俞医生,消失在了那个角落里。

    而后一个人孤独的沉睡着,等到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只剩满身伤痕,还有那个残存的躯体。

    以及,她没有任何作用的双手。

    又看到。

    那个不愿意妥协的俞乜,不甘又无助地一次次的复健矫正。她坐在桌前,如同邯郸学步的孩子,一步步地学会如何写字,如何运用双手。

    如何再次拾回,她的骄傲。

    最后,视野内。

    那个倔强又坚强的俞乜,依旧是坐在桌前,在曾经写下了这封许诺信的桌前,但她却低垂着头,颤抖着她的手,用力的,亲自添上那一句。

    对不起。

    我做不到了。

    我试过了。

    很认真的试过了,什么都试过了。

    但好像,还是没有办法。

    我没有做到那个优秀的医生。

    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来找你了。

    对不起。

    我失言了

    掌心的那封信信像是块重重的石头,不断加重,压过他的手,痛感直至全身,压迫着呼吸。

    沈屿和看着眼前的人,无声收拢起掌心,忍不住低头,伴起压抑至艰难的气息,向她靠近。

    睡梦中,迷迷糊糊间。

    俞乜好似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着,而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安定的怀抱。

    让她觉得放松贴近,随后,怀抱的主人将她揽紧,似是怕她消失般,她的额头忽而贴上了一道温热柔软的触觉。

    好像是个很轻很轻的吻,然后,还有他低哑的一句。

    “我相信。”

    我相信,那个少女终究会成为优秀的你。

    然后,来到我的身边。

    将那个理由,亲自告诉我-

    俞乜睁开眼的时候,看着面前人漂亮的喉结,她睡眼还有些迷离。

    几秒后,她眨了下眼,索性闭上眼,转过身子背对着人,继续睡。

    沈屿和抱着人,搭在她腰间的手臂,往自己方向一揽,俯首埋在她颈窝,深嗅着她的气息。

    俞乜后背自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依旧闭着,声线拖着睡意问:“你不去医院?”

    沈屿和的嗓音也含着倦懒,“下午。”

    闻言,俞乜慢吞吞开口:“你还不起?”

    “嗯。”沈屿和的鼻尖在她耳后蹭了蹭,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的皮肤,似是询问:“晚上和我回沈家?”

    俞乜稍稍睁开眼,转过身看他,抬手环住他的腰,睡眼惺忪,“元旦有礼物?”

    沈屿和没直说,“晚上到了才知道。”

    “这么神秘。”俞乜似是觉得好笑,半闭着眼,弯起唇,“我未来婆婆要求的?”

    沈屿和应了声,怕她多想,“觉得麻烦可以不去,我和你回任家。”

    闻言,俞乜笑了,掀起眸子看他,“沈叔叔,你这是要当上门女婿?”

    沈屿和抬眼反问:“我这样不算?”

    “算什么?”俞乜抬手戳了戳他的下巴,“陪.睡?”

    听到这词,沈屿和丝毫不觉得问题,反倒还评价一句:“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

    “”俞乜被他逗笑,“快点起,不是还要准备手术?”

    “还早。”

    沈屿和低下头,抱着人明显是打算继续睡。

    俞乜躺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沈屿和,你的早睡早起呢?”

    “嗯。”沈屿和闭着眼,仿佛同意道:“晚上我们早点做。”

    “”

    俞乜懒得理他,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借着还未消去的睡意,没一会儿就继续睡了过去。

    沈屿和听着她缓缓放浅的呼吸,牵过她的手,稍弯下腰,将人完整的护在身前,让她安稳地陷入熟睡

    回笼觉总是能让人满足,俞乜和沈屿和睡到了中午,自然就醒了。

    两人简单吃过午饭后,俞乜先送沈屿和去医院,然后开着他的车去了茶馆那儿,和街坊老爷子们打着麻将。

    “元旦怎么不休息?”刘爷爷摸了张三条,看着她奇怪问,“你们年轻人不是巴不得天天放假?”

    俞乜靠坐在椅子内,扬起眉,“我这不算天天放假?”

    “也是。”对面的钱爷爷点头,“你这工作过得可比别人悠闲多了。”

    “当然。”俞乜打了张北,“靠我眼光独到。”

    “”钱爷爷瞥了她一眼,“别自卖自夸啊。”

    俞乜笑着,给他送了张一筒。

    张爷爷看她,“你那酒吧应该赚得不错吧。”

    “一般。”俞乜谦虚道。

    “她的酒吧连个名都没有,还摆着贵的牌子在门口,”刘爷爷先教育,“谁能进呢?”

    俞乜一句话,“想进的人就进。”

    张爷爷轻笑一声,好奇道:“怎么想着又开酒吧又开茶馆的?”

    “随便开的。”俞乜悠悠开口:“茶呢,是我外婆让我学的,想让我修身养性,酒呢,是我随便选的,想着人也不可能一直清醒,总有想糊涂忘记事情的时候。”

    听着她的语气,刘爷爷看着她,“你倒是想得通透。”

    俞乜微微挑眉,“不通透怎么能和几位打麻将呢?”

    “”爷爷们睨了一眼,“就你嘴贫。”

    俞乜笑了,“这不是夸几位聪明吗?”

    “你是夸自己才是。”钱爷爷打着麻将,“就你这性子之前还能有糊涂的时候?”

    “怎么不能?”俞乜掀了下唇角,“我想糊涂的事可多了。”

    闻言,刘爷爷打出东,“所以来这儿开店了?”

    老爷子们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都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她这小辈的事,其实一看就能看出来,而她来这儿开店,不论如何都是屈才。

    询问的话音传来,俞乜垂下眸,转着手里的麻将,闲散道:“我有个偶像,他是个很优秀的医生。”

    “”

    这话突然,爷爷们抬头看向她。

    “我希望像他一样优秀。”话音停了两秒,俞乜扯了下唇,“可惜我没有做到。”

    “”

    爷爷们拿着麻将的手,微顿。

    “我试过了,还是拿不回来,就算了,反正该干的都干过了,总比什么都没来过的好。”俞乜轻笑了一下,“而且想得到的也得到了,”

    “你这姑娘什么都想要,”钱爷爷停了几秒,自然问:“得到什么了?”

    俞乜打出一张發,勾起唇:“我男朋友。”

    “”

    钱爷爷噎住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抬眸瞥了她一眼,“出息。”

    俞乜乐了,“爷爷,这找男朋友的事怎么能马虎?”

    “你还能缺对象?”

    “缺是不缺,”俞乜指尖敲着麻将,慢悠悠分析道:“但这男朋友我可追了这么久,不追到多亏?”

    “”

    这帐还能这么算?

    “让你去看个牙而已,”张爷爷觉得好笑,“你倒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结果了。”

    俞乜拖着音“嗯”了一声,“天意吧。”

    “”

    钱爷爷没忍住,“行了啊,谁都知道你有男朋友,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上次陈构闹事的时候,沈屿和帮她收拾残局,基本上周围的人也都知道那是她男朋友了。

    有时他过来,邻居们也会主动问着他是不是来找俞老板的,有的阿姨们见到他眼睛都亮了,问着他什么名字,几岁了,差点就查户口了。

    几人继续打着麻将,刘爷爷似是想到什么,又问:“你男朋友放心让你继续开酒吧?”

    “那哪儿能放心,”张爷爷喝了口茶,“前段时间不是还每天来接她吗?”

    俞乜支着下巴,“不放心也不行,我愿意开。”

    听着这话,钱爷爷啧了一声,转头看向张爷爷,“你看看,你还说老赵家的孙子任性,你看最任性的在这儿呢。”

    “我任性?”俞乜抬起眉,“元旦还陪着各位打麻将,这不是孝顺?”

    钱爷爷轻哼了一声,“元旦你男朋友怎么没陪着你呢?”

    “他下午有台手术,结束了我再去找他。”俞乜看了眼时间,“应该也快了。”

    这话一出,钱爷爷啧着,看着旁边的人,“你看看,这是找我们消遣呢。”

    俞乜很坦然,大方称赞道:“您可真的是神机妙算。”

    “”

    看着两人斗嘴,刘爷爷笑了一声,但似是有些岔气,忽而低声咳了咳,伸手揉了下胸口。

    对面的钱爷爷也开始教育人,“男朋友在做手术,你在这儿打麻将,你倒是也回医院去随便再找个医生当当,的省得在这人无所事事的。”

    “”

    俞乜顿了一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宽慰她刚刚说的话。

    你可以,可以继续当医生。

    也可以继续优秀。

    俞乜眼睫一垂,唇线弯起,“钱爷爷,这是嫌弃我?”

    闻言,钱爷爷立即瞪眼,“什么话。”

    “我懂。”俞乜身子后靠在座椅内,抬起眼,“但您说的,我不考虑。”

    “”

    刘爷爷咳了一声,“怎么不考虑?”

    “我当老板当习惯了,没那个心去伺候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重新去学,”俞乜又提了一点,“而且我回去了,那其他人还要不要吃饭了?”

    “?”

    “抢人饭碗这事,”俞乜似是有些为难道:“我不忍心啊。”

    “”

    嘴里真是没一句正经的。

    钱爷爷看着她,也没再多说,低声骂她道:“你就是懒。”

    俞乜笑起来,还想回个嘴,而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

    是沈屿和打来的。

    扫过屏幕,俞乜伸手接起,“结束了?”

    对面的爷爷们听着这话,自然明白是谁打来了,也索性不说话。

    沈屿和那边回了句,“结束了,刚出手术室。”

    俞乜看着面前剩余的麻将,单手排着位置,“那我现在来接你?”

    沈屿和应了一声,还没说话,对面的钱爷爷忽而喊了句,“老刘,怎么了?”

    闻言,俞乜抬起头,就见隔壁的刘爷爷扶着桌子,单手捂着心口,紧皱着眉,张嘴大口喘气,但似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俞乜见此,立即起身,把手机扩音放在桌上,走到刘爷爷身旁,大声询问他:“爷爷药在哪儿?”

    刘爷爷喘气,声线不稳着,“在、在外套里。”

    俞乜连忙转身走到后边的座椅,拿外套取药。

    手机那头的沈屿和闻言,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拿着手机问:“怎么了?”

    听着他的声音,张爷爷想起他是医生,连忙道:“老刘心梗发作了。”

    话音落下,俞乜拿着药回来,扶住刘爷爷,低头正好喂给他含片,而刘爷爷捂着心口,瞬时咳出了血,溅到了俞乜的脸。

    没等下一秒,他喘气的动作停止,两眼一翻,瞬时晕了过去。

    “老刘!”

    两位爷爷疾呼一句。

    心脏骤停。

    沈屿和眸色一沉,迅速拿上车钥匙,迈步往外走,对着那头下令,“马上打120。”

    恰好,和俞乜的声音重叠,“打120!”

    两人的声线响起,钱爷爷先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

    俞乜神色凝重,扶住刘爷爷,把他平躺放在地上,蹲跪在他的身侧,伸手迅速给他做心肺复苏。

    同时,桌上手机里传来了开门时,响起男人冷静低稳的声线,“俞乜,电话别挂,我现在过来。”

    随后,也能听到,他说话时微乱的气息,以及,跑过楼梯的回荡声。

    他在赶来,全力的赶来。

    不再让她,

    一个人面对-

    几乎是没多久,沈屿和比救护车先到了,他推开门进来。

    俞乜蹲跪在地上还在给刘爷爷做心肺复苏,一下一下地用力按压着,她紧盯着地上的人,时刻关注他的呼吸。

    就在做最后一组,最后一个时,刘爷爷的胸腔倏然升起,呼吸重回。

    俞乜瞬时松了一口气,犹如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下意识往后倒,却靠进了沈屿和的怀里,他单手揽着她的腰,怕摔着她,紧紧撑住她的身子。

    俞乜脸色发白,脸颊上还沾着血,额头都是细碎的汗,睫毛颤着的模样如同一个脆弱易碎的娃娃。

    沈屿和跪在她的身旁,低声问:“有没有事?”

    俞乜摇头,清了清嗓子,微哑道:“患者心梗发作,同时有咳血症状,初步判断为心梗引起了心功能衰竭”

    沈屿和一直盯着她,明明更因为担心的人是她,脸色白得吓人,可她却依旧能冷静镇定的,条理清晰的和他报备着患者症状。

    这个感知,让他舍不得,却又被她紧紧地吸引。

    心脏被她控制着。

    发酸发涩。

    说完后,见他盯着自己,俞乜稍疑:“怎么了?”

    沈屿和回过神,抱起地上暂时抢救回心脏的刘爷爷,示意道:“先送医院。”

    俞乜点头,和钱爷爷嘱咐了一句叫刘爷爷的家人来医院后,转身跟着沈屿和一起上车。

    俞乜坐在后排,扶着刘爷爷,让他能自然的呼吸。

    沈屿和发动车子,同时给急诊医生打电话,平静地开口:“这里有个心梗患者,你接收一下。”

    对方似是在问症状,沈屿和简练又明确地说明了一遍。

    听着他平淡冷静的嗓音,俞乜这才迟钝地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蓝色的洗手衣,来得太急,连衣服都没有换。

    俞乜稍稍垂眸,而旁边的刘爷爷忽而又咳了起来,血从嘴角溢出。

    她连忙低头扶着他的身子,唤着他让他清醒,“爷爷,爷爷。”

    沈屿和透过后视镜看着情况,踩下油门,这时刚好救护车从旁边驶来。

    “先上救护车。”

    沈屿和做出决定,开着鸣笛后,同时摇下车窗,侧头朝救护车示意。

    救护车上的医生看到他,连忙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俞乜将爷爷扶下车,和沈屿和一起坐上救护车,爷爷躺在床上,呼吸困难,却又咳血不止。

    见此,俞乜突然有些慌,指尖没忍住颤着。

    下一秒。

    一双修长的手忽而握住她,轻轻扶着她颤抖不止的手。

    俞乜顿住,抬起眼,对上了沈屿和那双平静的漆眸。

    “俞医生。”

    沈屿和握着她,平静声问:“这是你的患者,你需要做什么决定?”

    “”

    俞医生。

    这声称呼传来,他不止一次叫过她。

    可这次,像是越过了多年的沉浮,换她那份掩藏却又破碎的期望拾起。

    告诉她,这次是你,身为医生的你。

    一刻,慌乱的心神忽而稳定了下来。

    俞乜闭了下眼,再度抬眼,看着一旁的医生,清晰地吩咐,“静脉注射硝酸甘油。”

    闻言,医生看过沈屿和,见他同意,连忙准备药剂。

    救护车驶过车道,迅速进入急诊门口,收到电话的医生立即上前,接过病人往里走。

    俞乜是现场发现人,也是急救人员,需要跟着一起进去。

    沈屿和则是留在门外等她。

    良久后,急救门打开,俞乜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着静立站在窗前的人。

    他身影颀长,如同在等候结果的人,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温和而疏离。

    听到动静,沈屿和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平静问:“患者,挽救下来了吗?”

    “”

    听着他这样问,俞乜稍稍愣了愣,点头:“救下了。”

    说完后,她看了眼时间,走到他面前示意道:“爷爷的家属也过来了,我陪你去换衣服。”

    沈屿和嗯了一声,手心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纸巾,擦了下她的脸颊,“脸上有血。”

    经他一提,俞乜才想起来这事,凑到他面前,让他方便擦,而后很顺口的答了句:“谢谢。”

    可话音落下。

    俞乜顿时,这一幕有点熟悉。

    好像当年她和他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只不过那时是她给他递纸巾,示意他脸上有血。

    “”

    意识到什么,俞乜呼吸微滞,掀起眸子看他,“你——”

    “刚刚同事和我说了你心肺复苏做的很及时。”沈屿和先出声打断她的话,伸手轻柔地擦着脸颊上的血迹,似是笑了下,“手法很标准。”

    被他一打岔,俞乜也笑了,语气得意道:“沈叔叔,我可是当年的年纪第一。”

    “嗯。”

    沈屿和看着她,称赞一句:“很优秀。”

    “”

    俞乜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猜想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如同迟到太多年的约定,终于到来。

    “辛苦了。”沈屿和擦过她的脸,一字一句地开口说:“我优秀的俞医生。”

    知道你害怕,

    所以,

    我先来了。

    第84章 尖x84   那我只要这个。

    信上说的那三面, 沈屿和其实有印象。

    记忆中,也曾映出过那个递给自己纸巾的少女。

    但他不曾细究过,随着时间,随着见过的各色病人, 如果不是她的诉说, 或许依旧在脑海里随意置放着。

    他以为, 或许只是仅仅在那颗玉兰树下的匆匆一面让她记住了他。

    他有过庆幸,原来有这么早的相遇。

    原来, 我们之间有过一次他错过的契机。

    却没想到过,还有剩下的两面, 他见过的,和她对话的那两面。

    让她选择当上了医生。

    沈屿和记得,那个少女穿着校服高傲的站在那个街旁的石柱上,却在临走前,拉扯过他的衣袖,挽留住他。

    递来了那个干净整洁的纸巾。

    他收进了衣兜内,随着时间与那日的忙碌,遗忘了。

    所以他不记得。

    那天, 少女将他当作一个目标。

    勇敢的, 按着他的步伐踽踽独行,却在半路被折断了翅膀, 以至于迷失方向。

    找不到他了

    所以在再次相遇的那一刻,她紧紧的抓住了他,不放过, 也不放手。

    现在,由他来找她。

    由他亲自,牵起她的手。

    一步步。

    迎着光, 重拾方向-

    脸颊被他轻轻蹭过,听到他的话。

    俞乜和他无言对视着,好半晌后,她眼睫一颤,忽地垂下眸,鼻尖发酸,嗓音低得发哑,“沈医生”

    话语有些涩,她停了几秒后,才抿起唇,把话说完,“是出于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个话的?”

    沈屿和贴着她侧脸的手上移,用指腹按了下她的眼尾,似是认真的想着,“同事。”

    “同事,”俞乜低着眼,声线还未调整好,带着微不可察的哭腔,“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沈屿和笑了下,“那恋人。”

    闻言,俞乜掀起眼皮,眼眶微红,“所以是由同事变成恋人了?”

    “三个阶段。”沈屿和牵过她的手,低敛起眼看她,“学长,同事,恋人。”

    “”

    俞乜眼里含着像泪的润泽,骂了他一句,“你想得美。”

    沈屿和抬手,仔细擦过她眼角不自觉溢出来的泪珠。

    知道她要面子不愿意哭,他低低哄着,“那选恋人。”

    “什么恋人呢。”俞乜吸了下鼻子,红着眼,扯了下他的衣领,“你还穿着洗手服,这样好像我是患者家属,出什么事了一样。”

    “确实。”沈屿和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捏了下,“但你不是我的家属?”

    “不是。”俞乜嘴硬道:“我是刘爷爷的看护人。”

    沈屿和抬眉,“那我是什么?”

    俞乜仰起头盯着他,没几秒,忽而伸手保护他,埋在他怀里,缓缓道:“看护人的男朋友。”

    还有理想。

    沈屿和低下头,伸手回抱住她,嗯了一声,“我知道。”

    “”

    俞乜垂着眼,瓮声问:“知道什么?”

    沈屿和侧头亲了下她的耳廓,语气却正经道:“知道快变成丈夫了。”

    “”

    俞乜用力的抱紧他,轻笑,唇线轻弯,“等到那天再说。”

    说完后,她摸着他单薄的衣服,蹙眉看他,“你不冷?”

    洗衣服是短袖,他刚刚急急忙忙的过来,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点。”沈屿和声线清淡,“抱抱我给我取暖?”

    “”

    俞乜和他对视几秒,很狠心地松开他,拍了下他的背,“沈叔叔,大庭广众的,注意点。”

    “”

    这倒是他不懂礼了。

    沈屿和忽地笑了一声,咨询她的意见,“那陪我换个衣服?”

    俞乜点头,表示可以。

    两人上了六楼。

    门口的护士长瞧见沈屿和还愣了一下,“沈医生,你还没走啊?”

    “现在走。”

    沈屿和简单说了句,正想带俞乜先回休息间换衣服,但俞乜懒得走,示意自己门口等他。

    闻言,沈屿和看了眼护士长,也没说什么,转身先走了。

    人一走,护士长自然就把目光落在了俞乜身上。

    “”

    俞乜之前也算是这儿的患者,也见过护士长,朝人颔首致意。

    护士长一笑,“来接沈医生?”

    “对。”

    “今天元旦还麻烦沈医生过来做手术,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俞乜抬了下眉,挑着好话说:“他职责所在,理解。”

    护士长听着这话,自然就笑了,继续和她聊着,

    等沈屿和回来的时候,俞乜觉得自己都快把整个口腔科听透了。

    沈屿和看着她的表情,无声勾了下唇,“走吧。”

    闻言,俞乜连忙起身,摆手和护士长道别。

    出了科室,进了电梯内。

    俞乜揉着被吵得有些痛的太阳穴,瞥了他一眼,“你这护士长有多八卦,你知道吗?”

    沈屿和嗯了声,“知道。”

    “”俞乜质问:“那你刚刚不提醒我?”

    沈屿和合理说明,“你拒绝了。”

    “”

    俞乜瞪了他一眼。

    “抱歉。”沈屿和给人梳毛,“我下次强势点。”

    俞乜切了一声,“你不会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吧?”

    沈屿和随口道:“应该没有。”

    “看你挺有,”俞乜悠悠道:“她都想给你介绍对象了。”

    沈屿和不在意,“介绍对象和我有关系?”

    “可能想把你介绍进自家人。”俞乜猜想一句:“她的金龟婿?”

    见她又不正经,沈屿和语气闲散道:“我有家室了,抱歉。”

    “”

    电梯到了一楼。

    沈屿和的车落在半路,还要再回去找,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拖走。

    两人叫了计程车回了那个岔路口,看到居然有交警守在沈屿和的车前。

    俞乜有些奇怪,沈屿和先行上前,解释自己是车主。

    交警让他出示了证件后,也宽慰他没有什么事,因为刚刚那一出救护的事,知道是意外事故,所以交警只是在守着车而已。

    双方解释完后,沈屿和谢过交警,带着俞乜上车。

    俞乜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想着刚刚的场面,失笑道:“沈医生,排场够大,都有交警给你守车了。”

    沈屿和发动车子,先打开暖气,很谦虚,“也有你的份。”

    俞乜笑出声,看着前边的路况,提着护士长告诉她的八卦,“她可说了医院都有好多人对你存着心思呢。”

    沈屿和换道行驶,“比如?”

    “还比如?”俞乜侧头看他,语调稍抬:“怎么?想换个人相处了?”

    沈屿和无情,淡淡道:“我提前解决。”

    “”俞乜好奇了,“怎么解决?”

    “告诉他们女朋友爱吃醋,”沈屿和指尖敲着方向盘,举一反三道:“谈话收费。”

    “”

    “噢。”俞乜嘴角勾起,毫不逊色开口:“那记得把钱给我。”

    “”沈屿和抽空看她一眼,“就这样卖了我?”

    “哪儿的话。”俞乜拖着下巴,抬眉说:“赚个外快而已。”

    沈屿和反对,“不赚。”

    “赚啊。”俞乜给他分析,“我之前可在网上看到了一句话说医生有四段婚姻。”

    这话有些奇怪,沈屿和抬了下眼,示意她说。

    俞乜抬起手给他算,“第一个自己的大学同学,第二个美女小护士,第二个妖艳的女药剂师,第四个自己带的研究生。”

    “”

    “沈叔叔。”俞乜指尖敲着自己的脸颊,稍眯起眼,提醒他:“你很危险,你现在处于四个阶段里。”

    话音落下,前边跳转为红灯。

    沈屿和减速刹车,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她举起四根指头的右手,安静了几秒,忽然笑了一声,“怎么没有第五个?”

    “?”俞乜脑子转了下,“医院还有什么人?”

    沈屿和身子往后靠在座椅内,伸手把她压下的大拇指抬起,漫不经心地开口:“第五个,艳遇的酒吧老板娘。”

    “”

    俞乜的五指张开,眉梢挑起,“沈叔叔,你这可有点贪心啊。”

    “是有点不好。”沈屿和换其余四指都压下,“那我只要这个。”

    闻言,俞乜看着自己竖起的大拇指,没忍住勾唇,“算你识相。”

    说着,她在自己拇指吻了下,随后直起身碰了下他的唇。

    触觉柔软,微凉。

    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经过。

    沈屿和轻扬起眉。

    这动作有些熟悉。

    俞乜笑了一声,正要收回手时,沈屿和瞬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带,俯首吻上她的唇。

    张嘴含着,舌尖毫不浪费时间,娴熟地撬开她的牙关,勾吮着她的舌,舔舐轻缠,伴着点细碎的声响,

    没几秒,很快地撤离开。

    唇瓣湿润,还有点水渍。

    俞乜被这一出弄的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眸,对上他那双幽深隐晦的眸子。

    沈屿和盯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语速轻缓,却直白道。

    “下次换这个。”-

    车子行到沈家的时候,差不多也开饭了。

    俞乜跟着沈屿和进屋,简单问过家里人后,沈屿和先上楼换衣服。

    重新再下来,沈屿和走到餐厅,就看到俞乜坐在位置上,正在逗着沈二哥三岁的小女儿玩。

    “不吃饭?”

    听到熟悉的声音,俞乜抬起头见他过来,仿佛贴心道:“当然要等你。”

    沈屿和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见她桌前已经还放着喝了一半的汤,轻笑扬眉:“不好喝?”

    “还好。”俞乜侧头贴近他,实话说:“我想吃肉,有点远,而且我怕我牙崩了,那这见面礼有点大了。”

    “”

    闻言,沈屿和抬起头看了眼排骨的位置,确实有点远,他手长,伸手夹了一块排骨,剔好肉给她。

    俞乜满意地夹起吃着,不过也没有亏待他,伸手面前没喝几口的汤转给他。

    见此,沈屿和反问:“不是还好?”

    “是还好,”俞乜小声说:“但不和我胃口。”

    沈屿和自然也受理,伸手勺起喝着。

    他一下午都没吃什么,一直在手术,先喝点汤垫胃。

    看着两人小声的互动,一来二去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但当然不说话,倒是一直在用眼神交流着。

    沈老太太瞧见的时候,表情都快没把控住,嘴角笑意满满。

    俞乜倒是没怎么注意其他人,不过吃了几口肉后,也有点饱了。而后,她支着下巴看着旁边正在乖乖吃饭的小孩,时不时逗着她。

    沈屿和把她揪回来,教育道:“吃饭开小差,你几岁?”

    “”

    被人逼着又吃了点东西,也结束了晚餐。

    俞乜消了会儿食后,坐在客厅里和沈依然聊天,沈屿和在旁边沏茶。

    没一会儿,沈老太太抱着个盒子过来,俞乜瞧见立马想到了她早上开玩笑的礼物。

    居然还真给她猜对了。

    “之前我看阿屿做了香薰,猜到了你应该睡不好觉。”沈老太太递给她盒子,“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个香包而已,你挂着房间里应该会好睡点。”

    “”

    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俞乜愣了下,颔首道谢。

    沈老太太还提醒一句,“下次别点那蜡烛,半夜烧到了被子怎么办?”

    俞乜轻笑一声,“也没有整夜点,偶尔点一下而已。”

    “以后用这个香包就好。”沈老太太看了眼沈屿和,“别用这小子的,没新意。”

    坐在一旁的沈屿和闻言,轻扯起唇,没说话。

    看着他的表情,俞乜不厚道地应下,“好,以后我就用您的。”

    沈老太太满意的点头,也不打扰他们俩,起身先走了。

    俞乜拿着手里的盒子,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屿和,“沈叔叔,你们家都盛行用盒子装东西?”

    沈屿和合理分析,“显得大一点。”

    “”

    俞乜被逗笑,抱着手里的盒子,没几秒,低下眼,用掌心摩挲着,“这真是有点大。”

    沈屿和敛眸看她。

    俞乜抬起头对着他的目光,笑得轻柔,“以后,我天天都能睡个好觉了。”

    元旦过后,还剩一个月过年,街道旁也早早的挂上了红灯笼,年味渐渐开始变浓。

    俞乜身为老板,当然不能亏待员工,按照惯例让他们自己选什么时候放假,还有放假时长。

    酒吧里人一致选择了放七天,正好过年七天。

    俞乜给假,而她是老板,哪儿管什么假期,早早的给自己放了假。

    而刘意妃作为一个也只有三天假期的人,天天喊着要创业,自己也要成为老板,撑起一片天。

    喊完的第二天,她依旧老老实实地去杂志社上班,然后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实在受不住和俞乜回了任家,感受一下家里的温暖。

    俞乜看着她那样就觉得好笑,“你也算是半个老板,失望什么?”

    茶馆算是两人合伙办的,所以刘意妃也算是股份合伙人。

    刘意妃摇了摇手指,“这叫敛财懂不懂?”

    俞乜懒得理她,“你那过儿知道你的财富秘密吗?”

    “当然不知道。”刘意妃很骄傲道:“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泄露这个。”

    话说完,刘意妃想起来,往楼上看了眼,“你那信,沈医生看到了吗?”

    闻言,俞乜笑了笑,“他可能放弃了,最近都没提这个事了。”

    “不是吧,”刘意妃一愣,“他就没找过?”

    俞乜想了下,“可能没翻床底?”

    闻言,刘意妃有点怀疑看她,“不会他找到了,没和你说吧?”

    “”

    经她一提,俞乜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之前沈屿和时不时会提一句信的事,现在基本上没提过,最多问一下信有没有换地方。

    俞乜也没在意过,觉得他如果找到了,应该会和自己说的,毕竟上面写了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除非他不按常理出牌。

    想此,俞乜看了眼时间,等会儿沈屿和要过来,她盘算了一下,留了句“我去看看”后,起身往楼上走。

    到了三楼,她打开卧室门,反手关上。

    俞乜走到床前,看着面前的大床突然有些犯难,当时她扔的轻松,现在找,反倒给她增加了难度。

    她看了一圈屋内,想找到根竿子能把信扫出来,但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是长条。

    最后只好按着记忆,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弯腰在床头找着。

    床底昏暗,手电的光瞬时能将里头的场景照亮。

    俞乜半低着头,正打算往深处里找,视线却突然看到了那封信就躺在床头一角。

    近得,一伸手就能拿到。

    俞乜抬了下眉,神手摸到信,而后,从床底抽了出来。

    她稍直起身子,关了手电筒,随意坐在地上,她拿起那封信,低眼看去时,目光一顿。

    信封不一样。

    她的那份信,很旧,有些年代感。

    根本不会像这样的,崭新。

    俞乜低头,顺势往下看。

    就见信封和她的那封相同,是黄色的,但没有任何的泛黄。

    信封上没有了那些英文,没有了那串密大的地址,而是被人替换写成了任家的地址。

    同时,中间收件人那儿,原本唯一的中文也被人改变了。

    带着男人锋利的笔迹,清晰明了的。

    将沈屿和换成了。

    ——十八岁的俞乜收。

    第85章 月牙尖   那是我的理想温柔。

    俞乜目光定住, 紧紧盯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那一串收件人,指尖骤然一颤。

    忽而觉得这是一场梦,是她的幻觉所致。

    不敢相信。

    这场梦, 甚至让她忘记了呼吸。

    等到气息停滞, 她眼睫一颤, 瞬时回神。

    氧气重新进入了胸腔内,心脏跳动声渐渐放大。

    俞乜听着耳边砰砰跳动的心跳, 似是在提醒她,这是真实的。

    她看着眼前的这封信, 看着上头的文字,指尖忽而微蜷起,神色有些僵硬。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这封信。

    如果是当时的俞乜,应该是那样的不敢相信,又或是惊喜。

    可现在的她,该是什么样的?

    俞乜垂眸盯着,捏着那份信封, 手心蜷起又松开。

    她不敢, 甚至有些害怕。

    可她又期待,如同初次写信的那一刻。

    紧张又期待。

    迟疑了片刻, 俞乜抿起唇,捏了下冒汗的手心,最终翻动过信封, 看着封口没有封,她屏息,伸手拿出了里头的那一张信纸。

    折叠着, 如同她当初那般。

    俞乜轻轻放下信封,盯着手里的信纸,能看清一点点笔迹透过纸张印出来。

    她呼吸放轻,换折叠的那半页翻开。

    上头的文字,第一个称呼,自然的展现在她眼前。

    “俞同学,你好,你应该认识我,我叫沈屿和。首先,很抱歉,直至今天我才回复你的这封信,虽然有点晚了,但我收到这封信时,25岁的你正在我身旁熟睡,我很高兴,能在你身旁读到这封信。

    其次,我想告诉你,也恭喜我和你,2017年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也很庆幸,没有继续迟到下去。

    而信上你说的那三面,除了第一面,剩下的,其实我有印象。却没有那么的深刻,我很抱歉,但我记得。

    记得十八岁的,那个给我递纸巾的少女,也记得2010年拨通了密大的电话,那位说要找我的学妹。

    看到这儿,是不是觉得有点意外?也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个事情。

    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天的我也曾坐在电话旁边,听到了你的话,也听到了让我等你的宣言。

    而我开口第一句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答,俞乜,立刀旁的俞,也字少一竖的乜。

    然后我记住了。

    没想到2010年的你想认识我,而2014年的我,同样也想认识你,更想见你。我想看看能说出这番话的你,是什么样的,让我第一次被挑衅起,在意又执着的人,是什么样的。

    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出现在我面前。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相见。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份遗憾,让我们没有办法忘记对方,能在2017年的时候,再次相遇。

    让我被你吸引,喜欢上你,更是深爱你。

    然后很庆幸,我们最终没有成为遗憾,还是在一起了。

    虽然如同这封信,晚了很久,但我依旧还是很高兴能见到你,见到即使经历落寞,也能让我爱上,优秀如烈焰繁花的你。

    和你一样,写这封信的原因有很多,回信是第一个原因,但或许也有点失礼,我认为如果我们当时相见了,我想,我会像现在一样的喜欢上你,并且会追求你,所以很抱歉,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

    而在这里,同样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十八岁的你希望能和我一样,成为一名医生,优秀的医生。

    我想告诉你,你成为了。

    虽然存在遗憾,但那是个年级第一,又能独当一面的,优秀到,让我骄傲又心疼的医生。

    所以,请不用感到抱歉,你还是做到了。

    最后,不知道俞小姐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封信,但希望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能早日赴约来找我,然后亲自告诉我,那个理由。

    因为我相信你,同时也期盼你的到来。

    顺颂时宜。”

    卧室内安静,屋外的光线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驱散了昏暗,明亮又宽敞。

    冬日初春的阳光,温热微暖。

    洒进落在地面上,也有落在了坐在床边地上的女人。

    看过最后一个字。

    俞乜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住,滴落,砸在了信纸上。

    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

    泪珠砸落下来的一瞬间,俞乜忍着颤意,连忙将上头的泪珠逝去,似是怕它将信纸浸湿。

    她轻轻的擦着,可下一秒,屋内的门忽而被人打开。

    “俞乜,你好了没,沈医生来——”

    刘意妃一边进屋,一边低声示意着,可一抬眼,看到坐在地上人的状态时,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脸上的泪,刘意妃愣住,“你怎么了?”

    俞乜眼尾泛红,抬起眸看她,哑着嗓音问:“他在哪儿?”

    “”

    刘意妃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口:“在楼下。”

    俞乜捏着手里的信纸,抿起唇角,起身往外走,走出房门,迈步正要跑下楼时,却忽而听到了右侧楼道上的脚步声。

    同时,伴着他清淡的嗓音。

    “怎么了?”

    闻言,俞乜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他。

    沈屿和站着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注意到她眼眶泛红,还带着泪,他微蹙起眉,快步朝她走去,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正要开口问她,却被她打断。

    “沈学长。”

    沈屿和一顿。

    俞乜抬眸看他,声音有些颤,低不可闻道:“我是不是来迟了?”

    闻言,沈屿和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那封信,他明白过来,低声说:“没有。”

    “”

    沈屿和擦着她脸上未干的眼泪,轻声落下三字:“刚刚好。”

    一瞬间。

    俞乜鼻尖酸涩升起,她立即低下眼,抿了下唇角,忍着眼眶里的眼泪。

    屋内的刘意妃看着门外的两人,特别听到俞乜的话时,眼眶也是一热,连忙抬手掩了下眼睛,她不打扰两人,无声走出房间,给他们时间去调节

    原地仅留下两人。

    俞乜捏着手里的信纸,不敢捏,也不敢拿。

    她盯着,脑海里却忽而想起了,当时她和他说不需要同情自己时,责怪他不喜欢自己,而他的回复。

    ——“你来得太晚了。”

    ——“我在等你,但你没来。”

    原来。

    他一直在等她。

    她以为,只有她而已。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而已。

    “你为什么”俞乜闭上眼,喉间生涩,她顿了几秒,带起沙哑,“不说那是你?”

    “我说了。”沈屿和垂眸,看着她手里的信,“你现在不是看到了?”

    俞乜掀起眸,盯着他,有些哽咽,“为什么这么晚才说?”

    看着她这盯来的模样,沈屿和笑了声,牵起她的手往房间里走,“哭着还这么凶?”

    “你的错,”随着她的话音,俞乜的眼尾越来越红,嗓音也颤起,“为什么这么晚才说。”

    让她一直一直觉得,他从来没有知道过自己。

    也不记得自己。

    错怪他。

    “我想见你,是我的执念。”沈屿和关上门,低头看着她,“但不是见到你了?”

    只剩两人,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

    俞乜哑着声,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掉了下来,“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屿和看着她难得不压抑的哭泣,心却不舍,轻声逗她:“在这个方面俞小姐还要赢?”

    “就是不一样。”俞乜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我误会你这么久,以为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也算是。”沈屿和伸手帮她擦着泪,“之前不是一直说我对你冷漠无情?”

    这时,俞乜拖着哭腔,还不忘骂他,“你就是。”

    “”沈屿和低笑一声,伸手抱着她,“还真是不服输。”

    俞乜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头将眼泪蹭在他的衣襟,蛮横道:“我喜欢。”

    “嗯。”沈屿和抚着她的背,动作带着安抚,“我也喜欢。”

    “”

    俞乜没有答话,沈屿和抚背的动作不停。

    等稍稍缓和情绪后,俞乜吸了吸鼻子,柔声责怪道:“沈屿和,你害我哭了。”

    沈屿和轻吻了下她的头发,“对不起。”

    俞乜轻抬起头,下巴搭在他肩上,蹭着他的脖颈,带着鼻音大方道:“原谅你了。”

    沈屿和轻笑,“多谢老板娘。”

    “”

    听到称呼,俞乜眨着眼,嗓音微哑,“当时我打疫苗报了名字后,你就知道是我了?”

    “差不多。”沈屿和承认,“本来见到你了就不想过多接触,但你又总是来找我。

    闻言,俞乜抬起头看他,眯着眼,“所以你是故意对我冷漠的?”

    “你太热情,”沈屿和抬了抬眼,慢条斯理道:“下意识起了防御。”

    “”

    俞乜伸手就想打他,沈屿和笑着,接住她砸过来的手,“小心信破了。”

    俞乜把信给他,“破了你就重新再写一封给我。”

    沈屿和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拿着信,看了眼问她:“怎么突然找到的?”

    俞乜背靠在他怀里,解释着,“以为你没找到了没告诉我,所以来看看。”

    说完后,她想起来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找到信的?”

    沈屿和没多说,“元旦前一天。”

    闻言,俞乜微微挑眉,“你翻床底了?”

    沈屿和抛去重点,只说:“陈姨翻了。”

    “”

    倒是忘了这茬。

    俞乜伸手展开信纸,看着上头的瘦劲清俊的字,扫过那句“25的你正在我身旁熟睡”,她勾下唇,“那天晚上看完后写的?”

    “嗯。”沈屿和亲了亲她泛红的眼角,低声说:“算是元旦礼物。”

    俞乜瞥了他一眼,“这拖得是不是有点久了?年都过了。”

    沈屿和看她,“怪谁?”

    “怪你。”俞乜先发制人道:“直接给我不就好了?”

    沈屿和抬眼,“你不要惊喜?”

    “这个还是要的。”俞乜看着他手里的信纸,莫名笑了下,“不过这还挺像我们的。”

    沈屿和:“嗯?”

    俞乜伸手拿过信,看着他,缓缓道:“迟到的惊喜。”

    你和我,都是。

    对方的惊喜。

    闻言,沈屿和对着她的目光,忽而淡声平缓问:“学妹,你的理由是什么?”

    “”

    俞乜一顿,眼尾微红,随后,扬起她明艳的笑容,“是我喜欢你。”

    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沈屿和看着她唇角的弧度,也跟着笑了一声,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回复她的笃定,“好,我记住了。”

    因为我相信。

    不论何时相遇。

    见到你的,那一刻。

    我都会。

    为你沦陷

    亲自说完理由后,俞乜就让他把信收起来,同时告诉他,如果有时间可以再给她写一封。

    沈屿和点头同意了。

    “?”

    听他这么轻易答应了,俞乜看着他,“条件呢?”

    “夫人是不是忘了,”沈屿和把信放在她的床头柜里,“你之前答应我的事。”

    俞乜稍疑,“什么事?”

    沈屿和好整以暇看她,“我找到信,结婚的时候念给我听。

    “”

    俞乜眨眼,“我可没答应,我说你找到再说。”

    沈屿和抬起下巴,“现在可以说了。”

    “”

    俞乜自知逃不掉,但也吃亏,同意念给他听,但他也要念他写的信。

    沈屿和接受,见他又这么轻易答应,俞乜总有种自己好像亏了的错觉。

    但也好像只是她错觉。

    没想出来,俞乜倒是想起了刘意妃,怕她一个人在楼下乱想,以为出什么事了,就把沈屿和赶下去看看长辈们回来没有,顺便解释一下。

    而她先进卫生间,整理一下,毕竟她眼睛还红着,如果老爷子看到她这样,肯定要问个清楚。

    简单的洗完脸后,俞乜抽过纸巾,擦干水下楼。

    发现就刘意妃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俞乜看了一圈没人过来,主动问:“沈屿和呢?”

    刘意妃朝侧厅扬起下巴,“刚刚老爷子回来看他在,就拉着他下象棋去了,说要找他钻研钻研。”

    “”俞乜无语,“我这是给他找了个好对手吗?”

    老爷子本来就喜欢下棋,现在好不如碰到个下棋好的,自然就拉着人下个几局才行。

    而瞧见她过来,刘意妃先环视了一圈她的脸色后,突然笑出了声。

    “”俞乜瞥她,“笑屁?”

    听她这样说话,刘意妃笑得更欢了,“俞乜,没想到你这还挺纯情啊。”

    用着这话,俞乜掀了掀嘴角,“沈屿和说什么了?”

    刘意妃笑了一声,“说你看了他写的信,有点感动哭了。”

    “”俞乜噎住了,“也没说错。”

    刘意妃又笑了几声,看着她,但也老实说:“难得看你除了因为痛以外的时候掉眼泪。”

    闻言,俞乜一顿,而后,出声逗她问:“这是说沈屿和让我痛了?”

    “”刘意妃见她故意扯话,戳穿她,“你刚刚那不是感动幸福?”

    听此,俞乜扬起眉,笑了一声,大方承认,“是。”

    看着她的表情,刘意妃也跟着笑,“是就好啊。”

    俞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弯起唇,“是啊。”

    是他就好-

    这次得了信后,俞乜有事没事就开始骗沈屿和给自己写信,但沈屿和完全不为所动,反倒还想让她割地赔款。

    俞乜当然不同意,索性就放弃了,每天干起了接他下班的工作,偶尔也会顺带接个任霖轩。

    本来是不想接他的,她的原话是直接拒绝了。

    “我忙得很,哪儿来的时间?”

    “你忙还要时间来接沈医生?!”任霖轩气得大喊。

    俞乜很有理,“我顺带。”

    “”任霖轩不管,“那你也顺带我啊?”

    俞乜瞥他一眼,“钱呢?”

    “”

    这下把任霖轩气炸了,最后实在熬不过他的撒泼打滚,说着什么有了男人就忘了侄的话。

    俞乜直接打了他一顿,最后还是捎带上了他。

    不过当然也不是白带他们两个,周末的时候,俞乜打算去趟公寓整理一下东西。

    她那房子一年都没整理了,总要做个辞旧迎新的事,平常都是她和刘意妃整理,现在正好拿他们俩当苦力。

    “辞旧迎新不应该是过年做的事吗?”

    任霖轩拿着沙发套,看着客厅里造型古怪的沙发,挣扎了一下:“姑,你这过了大半年了,再熬半年也没事。”

    “快点。”俞乜从卧室出来,扫他一眼,“哪儿那么多废话?”

    “”

    任霖轩看了眼厨房里的沈屿和,碎碎念着,“为什么我要干这个,姑父都没干什么。”

    坐在一旁啃苹果的刘意妃听到这声,笑了,“你姑父要整理厨房干得比你难,而且让你干这个可是最简单的,还嫌弃呢?”

    闻言,任霖轩指着面前的六边形积木沙发,抗议道:“这哪儿简单?”

    “”刘意妃咳了一声,“这是你姑买的,找她抗议去。”

    任霖轩撇嘴,“不敢。”

    “”

    那你扯屁?

    俞乜确实觉得他是在扯屁,所以根本没管他,自己整理完卧室后,出来走到厨房看看沈屿和的工作,做个监工。

    厨房的碗筷,她和刘意妃也没怎么动,所以都有点积灰了。

    她直接派沈屿和这位动手能力强的人——洗碗。

    余光扫到人影走来,沈屿和偏过头看来。

    俞乜身子斜靠在门边,看他站在洗碗池前,那双漂亮手上沾着泡沫,经过流水冲洗,露出了他分明的骨节,修长的手指,他清洗着手里的陶瓷碗,又看着水珠落在上头。

    俞乜啧了一声,“沈叔叔,以后家里的碗都给你洗算了。”

    闻言,沈屿和抬眉,“饭我做,碗我洗,你呢?”

    俞乜眨眼,“我吃啊。”

    “”

    沈屿和倒是觉得确实是如此,他把最后一个碗洗好,放在一旁的消毒柜里,开口朝她吩咐一句,“去拿张椅子给我。”

    俞乜稍稍疑惑,不过也没多问,转身把餐厅的椅子搬了过来。

    沈屿和接过放在厨房中央。

    俞乜看着他这动作,倒是问了,“做什么?”

    沈屿和没回答,而是从料理台的一角拿出了一个全新的灯泡。

    见此,俞乜愣了一下,看着他忽而站上了椅子,抬手靠近头顶的那盏灯。

    俞乜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扶住椅子,让他小心点,同时疑惑,“你什么时候买的?”

    因为有时刘意妃会在这儿过夜,俞乜怕她尴尬,很少带沈屿和来这儿,一般都是他去任家找她,或者她去他那边的公寓。

    所以这人什么时候还发现了她厨房里灯泡坏了?

    “上次送你回来看到的。”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沈屿和看着灯罩,淡声解释,还补了句:“买了给你,你也应该懒得换,”

    “”

    还真是。

    自从坏了,她就没开过灯,基本上忘记了它的存在,渐渐的也就习惯了黑暗。

    沈屿和站在灯罩下,旋下烧坏的灯泡,俞乜伸手接过,垂眸看了眼那灯管已经变黑,没用了。

    她随手放在料理台上,微仰着头,看着沈屿和替换上新的。

    “试试。”

    沈屿和低下头看她,示意开灯试试。

    俞乜应了一声,让他站稳后,走到一旁开关处,伸手按下了墙上的按键,“哒”地一声。

    下一秒。

    午后略显昏暗的厨房,一瞬间,像是被光点亮了,变得清晰又明亮。

    这光线突然,俞乜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眯了眼,稍稍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那盏灯。

    四周的灯罩削薄了中心那刺眼的光,反倒还渡上了点柔色,看着温馨又舒适。

    不再像以前那样。

    带着故障的闪烁刺眼,还有熄灭后,阴沉的灰暗。

    俞乜不自觉追着这道光,盯着看去。

    就在快要被吸引时,男人轻淡的嗓音响起。

    “亮了。”

    俞乜回神,目光移动,看向站在灯旁的男人。殪崋

    他微侧着头,看着灯,微黄的光线折在他的眉眼上,添了几分柔和朦胧。

    这一幕,与那次时隔多年再次相遇的场景,再次重叠。

    但这时,我们不再是陌生人。

    俞乜盯着他,迎着眼底映照的光,随后,勾起唇一笑,“是啊。”

    “亮了。”

    我的一切,

    原来,

    皆由你点亮

    有人曾问我,

    为何日日俯看黑夜长空的那轮残月。

    我答,那是我的温柔理想。

    何为温柔。

    残月发出的光。

    何为理想。

    我期盼拥有的心。

    那为何日日俯看?

    因为,我要与世人告知那是我的月,要让那残月知晓我声色张扬的情,肆意妄为的欲。

    欲盖弥彰过的无暇祈祷,追求的执念,更有我,暗自许下的理想温柔。

    所为何?

    只为撷得那一轮,月牙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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