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丽歌想过她假死被发现,却从未想过,公子会亲自追她到此。
唇上还带着火辣辣的热意撕疼,商丽歌心如擂鼓。
公子对她,莫不是……
“在想什么?”
温凉的指尖抚过她的后颈,穿过她的发丝,从她颈后一直滑到后腰的发梢,一下一下,不知疲倦。
闻玉唇角轻勾,然眼底并无笑意:“又在想怎么逃吗?”
商丽歌闻言一僵,闻玉似有所感,指间的动作亦是一停。
墨玉深眸中一片平静,好似暴风雨前夕的海面,静得让人心慌无措。商丽歌颤着眼睫,五指收拢,扯上公子的袖摆。
“公子生我的气了?”
闻玉睨着她,半晌未言,蓦而轻笑一声,却是锁着她的腰又往自己这方带了几分,似是要将她揉入骨血。
“歌儿又想用以前的手段应付我?”
闻玉停在她发梢的指尖渐渐平移,勾起她腰际的系带,轻轻一抽,妃色轻纱仿若蝴蝶振翅,在指尖翩跹流连。
商丽歌呼吸一滞,猛地扣住了公子的手腕。
“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闻玉微微扬眉,“你也说了是以前。”
“是你逃跑以前,骗我以前。”
闻玉抿唇,声音寸寸冷下,眸中暗流汹涌。他掐着那盈盈纤腰将人按到门边,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仿若有什么骤然失控。
闻玉将手垫在商丽歌脑后,承下这撞,然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意,只再次俯身,这一吻比方才更为浓烈漫长,饱含掠夺却又诱人深入。
商丽歌脑中一懵,待反应过来时已是丢盔弃甲,温凉的手掌贴在腰际,只隔了薄薄的一层布料,却逐渐炽热,连带周围的空气也沸腾起来,灼得人心慌意乱溃不成军。
蓦然,身后的门扉“笃笃”作响,有人在外叩门道:“黎大家,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商丽歌险些惊得魂飞魄散,唇上却又骤然一痛。公子好似发现了她的不专心,惩罚似的咬住她的唇瓣,一点点啃噬研磨。
“黎大家?”
门外的人没听到回应,又叩了一回,兀自嘟囔道:“莫不是我听错了?”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商丽歌的三魂七魄才逐渐归位,闻玉稍稍松开她,却是冷笑一声:“怎么,这么怕被人瞧见,我是你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夫么?”
商丽歌抿了抿微肿的唇瓣,垂眸道:“公子非要这样?”
闻玉眯了眯眼,抬手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怎样?”
商丽歌眼睫微颤,蓦然扣住公子的手腕,屈膝一撞。公子一声闷哼,弯下腰去,商丽歌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夺门而出一气呵成。
那片温热骤然远去,室中纱帘轻拂,寂寂无声。
闻玉额角青筋直跳,倏尔呵笑一声,打破满室寂寂。
好,真是好极了。
商丽歌一鼓作气奔出跨院,径直登上马车回乐善坊的宅院,直到阖上院门下了门栓,才觉得两腿战战浑身发软。
她踹了公子。
她竟将公子踹了。
商丽歌缓了几息,又立时奔入屋中,火速开始收拾东西。
走!走得越远越好!
窗台上的铜镜凌凌反光,商丽歌扫了一眼,蓦然顿了动作。
镜中的女子双唇微肿,其上还隐隐沾着点血色,眸中水光潋滟鬓发微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商丽歌的心口“咚”的一颤,唇齿间好似还残留着公子的气息,愈发叫人脸红耳热。
她垂眸顿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手上亦是不停,却是将归置的东西又一样样地拿了出来,放回原处。
既然计划败露,她不可能再躲着公子一辈子。
有些事,总要解决的。
***
詹慕台在冬酩酒楼的厢房中。
从里侧的窗角望去,恰好能瞧见酒楼大堂的柜台。
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人,两鬓花白身形瘦削,右脚似有旧伤,一瘸一拐行至柜台前,打了两壶高粱酒。
詹慕台近日一直盯着此人,找了他许多年,不想兜兜转转竟跑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是否是特意寻了这地方。
詹慕台折扇轻点,偏头吩咐道:“继续盯着他,再派人往澧都送信。”
侍卫领命而去,然甫一开门,却见外头已然立了一人,一身月白深衣,围笠遮面,周身气质温润,可立于咫尺前,却又有股隐隐的压迫感。
侍卫下意识地握了刀柄:“你是何人?”
詹慕台循声望去,见到门外之人微微蹙眉。那人无视侍卫威吓,竟是径直跨门而入。
侍卫正要拔刀,被詹慕台抬手拦住。詹慕台望着走近的那人,心中疑窦越来越深,直到那人将斗笠摘下,詹慕台“唰”地起身,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闻玉将斗笠放在一侧,兀自倒了杯酒:“想来便来了。”
詹慕台狐疑地看他一眼,挥手让侍卫退下,这才道:“我正要派人给你送信。”
闻玉眉峰不动:“人找到了?”
“找到了,方才就在堂中。”詹慕台展了折扇轻摇,“他也真是能藏,竟躲了这么些年。我派人寻遍大江南北,他倒好,躲到闵州来了。”
闻玉轻扯嘴角:“当年的人还有几个活着?他若不是惜命,如何能藏那么些年。”
怕是早被人灭口了。
詹慕台自然知道闻玉言下之意,不由正色道:“我的人已查到他的住处,你若想见他,随时都可以。”
闻玉应了一声,又将空了的酒杯蓄满。
詹慕台这才琢磨出几分不对来,在闻玉举杯之际伸手过去,一把按住杯面:“这是怎的了,借酒消愁呐?你的酒量可不兴这么喝。”
闻玉倒也没坚持,只靠坐椅背,拧了拧眉心折痕。
“人没找到时,也没见你愁成这样。”詹慕台蹙眉,“莫非是事情不顺,还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总不会是因为女人吧……”
见闻玉动作一顿,詹慕台跟着一噎,猛地瞪大了眼:“卧槽!还真是女人?!”
“哪位姑娘有这天姿国色,竟叫你这第一公子也折了进去!”詹慕台眸中放光,“别藏着呀,引荐引荐呗。”
闻玉冷冷睨他一眼,蓦然起身拿了围笠。
詹慕台被他那一眼冻了个瑟缩,抽着舌头道:“这、这便走了?”
闻玉脚下微顿,却是道:“你会见到的,到时记得叫嫂子。”
詹慕台:……
***
商丽歌同青阳郡主告了假,两日未曾出门,也未再见到公子,悬着的心稍稍松了松。
公子那般骄傲之人,经那日一遭,或许也不会再想见她了。
商丽歌收回思绪,专心剥着姜蒜。
今日卫临澈休沐,一早便带了冬酩酒楼的八宝鸭和醉仙鸡,商丽歌再给他炒两个小菜,留他在院中用个饭。
“你这院子布置得可真好,木藤花架,瞧着便叫人高兴。”卫临澈从窗外探头进来,“就是还少个丫鬟,可去牙行那儿挑过了?”
商丽歌摇头:“还没抽空过去,倒也不急,左右我自己也能收拾。”
“你如今课时排得满,再抽时间收拾更是累人,你若真挑不出来,我从府里给你调个过来,绝对比外头买来的老实可靠。”
“别。”商丽歌忙道,“你府里的丫鬟自是好的,用来给我打下手可是浪费人才,晚些我抽空去牙行一趟便是。”
商丽歌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同他一道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闲聊道:“在军中如何,可还适应?”
卫临澈瞧着比之前精瘦了些,也晒黑了些,商丽歌握箸的手微微一顿,忽而想起那日见到公子,他似也瘦削了许多,月白深衣挂在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
卫临澈未瞧出不妥,只细细讲了军中诸多趣事,又道:“这几日我都休沐,你若有事可来卫府寻我。”
商丽歌点头道:“正好,我也一直想拜访卫公,这两日便登门叨扰。”
“对了。”商丽歌又想起一事,抬眸道,“还未谢你,多亏了你的人,将我那院门修好了,否则我还真担心遭了贼呢。”
卫临澈一愣:“院门?”
“是啊,原先都合不拢。”
卫临澈摇头:“他们未曾同我说过,应当不是我的人。”
商丽歌笑道:“那会是……”
笑意蓦然一滞,商丽歌心头一突。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商丽歌下意识往墙外望了一眼,拨了拨碗中米饭,“许是……哪个好心的邻居吧。”
饭后,卫临澈便也没再多留,商丽歌将他送至门外,又听他叮嘱了些琐碎事宜,什么一人独居门窗要关紧,什么出门时屋中不要留火种,商丽歌听得忍俊不禁,他这小小年纪,啰嗦起来竟也一套一套的。
商丽歌一一应下,卫临澈这才放心离开。
然未出巷口,他忽而觉得背上一凌,似有冰刀自上头划过。卫临澈回头望去,却见巷中寂寂无人,唯有几只春燕停在巷尾树梢,扑腾来去,衔泥筑巢。
商丽歌回到院中收拾,微风拂过,吹得井绳微晃枝叶簌簌,她似有所感,蓦然抬眸望去,只见墙垣之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人,从前只见他温润端方芝兰玉树,眼下这般曲膝坐于墙垣,竟显出几分别样的不羁风流来。
商丽歌眸中微动,此时却也并不意外:“公子何时,也学了那梁上君子?”
闻玉嗤笑一声,却是望着她道:“卫家小子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嘴角蓦而勾出一点弧度,眼中却是一片冷凝:“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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