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章、不能浪费
“十四岁那年冬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冬天?”李鹤然完全没印象,“那你是远远地见到我的,还是我们近距离打过照面?”
“近距离。我们还讲过话。”
“怎么可能?讲过话我还会不记得你吗?”李鹤然不相信。
“但你就是把我忘了。可能我的长相不是你的菜,所以没能给您老人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说起这个池峋有点委屈。
“是我的菜,是我的菜,硬菜!”李鹤然连忙抱住池峋安慰,“没能记住你,对不起嘛。”
“硬菜?哪里硬?”
“滚!”李鹤然要从池峋怀里起来,却被池峋摁住。
“我偷偷跟踪过你,知道了你在的学校。每天上学放学我都去你们学校门口蹲着,但一次也没遇到过你。后来想着你喜欢篮球,放学后说不定会去篮球场,我就把全市大大小小的篮球场都找了一遍,终于在青空篮球场找到你。”
“池峋……”李鹤然双手摸着池峋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知晓池峋暗恋的心酸,心底充满怜惜。
“阿然,那个冬天对我来说真的很灰暗,你是唯一的彩色。在青空篮球场看你打球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很快乐。”
“池峋,还好我们遇见了。”李鹤然用力抱住池峋,“遇见你真好!”
“阿然,我也是。”池峋吻了他侧脸。
李鹤然忽然松开手,跪在池峋身上,双手按住池峋的肩,闭上眼温柔舔舐池峋的脖颈,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不放过每一处。
“阿然,你……”感受着李鹤然的吻疯狂而主动地在他身体上留下湿润的痕迹,池峋觉得格外愉悦。
“阿然,你这样……真的很迷人……”池峋双手掖着李鹤然上衣下摆的两侧向上滑,“阿然,你的腰,真好看……”
“凉……”
“我给你捂捂……”池峋宽大的双掌缓缓向上,上衣料沿着他手臂滑落,掩盖了一场动荡的春色。
“池峋,够了吗?”李鹤然停止了亲吻。
“够什么?”
“我刚刚表现够好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说过的话,也告诉我好不好?”
李鹤然一句话就把池峋从纵情声色里拉了出来,他没想到李鹤然还惦记着这回事。
“阿然,你刚刚表现得是很好。但一天限表现一次,多出来的不做数。”池峋多了个心眼,“你可以想想明天怎么表现,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坏池峋,耍赖。”李鹤然沉下一张脸,“刚才都白亲了。”
“什么白亲了?亲我一下就觉得亏大发了?”
“可不亏大发了……”李鹤然嘟嘟囔囔,“都卖身给你了,什么也没换到啊……”
“阿然,这些都是表面功夫。”池峋单手抱着李鹤然的后脑勺,“敢不敢跟我试一次,那才是真的卖身。”
李鹤然的脸唰的一下就绿了,慌里慌张从池峋身上下来。
“我……我……我去房间换个衣服。”李鹤然吓出口吃,“早点出发,不然去北山要排好久的队。”说完李鹤然就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房间。
池峋还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
“我有这么可怕吗?”池峋回想着李鹤然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
下次不逗他了,吓坏了我的宝贝可怎么办?
可是,真的很想……
正当他在脑海做着一些不可描述之事时,口袋里的手机轻振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小莓发来消息。
“哥~~~我嫂子对玫瑰花满不满意啊~”后面跟着一长串嘚瑟表情包。
“你干的?”池峋哑然失笑。
“早料到你个钢铁直男不会想到送玫瑰花。我这个妹妹为了把你嫁出去可真是操碎了心。”叹气表情包。
池峋立马给她发了个红包。
“这回还算懂事。奖励。”
“那多不好意思~”小莓秒收,显示金额三毛钱。
“我草,你也好意思?!”
“讲脏话扣工资。”
“草,一种植物,你不知道吗?也太孤陋寡闻了。”翻白眼表情包。
“你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这过日子得节俭点。”
“算了,看在我嫂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我还给嫂子备了份厚礼呢,绝对的surprise,有助于你们感情升温,到时候不要太感谢我哦~”
虽然小莓平常做事大大咧咧毛毛躁躁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送玫瑰花这事办得不错,现在说的惊喜应该也不至于变成惊吓。池峋这样想着,便也没继续深究这个惊喜是什么。
“池峋,你看我穿这个和你去约会好吗?”
听到声音,池峋放下手机回过头,看到李鹤然正站在房间门口微笑着看他。李鹤然穿着一件素雅的水蓝色碎花衬衫,下着一条中蓝色直筒牛仔裤,风格明快清新,很有少年感,感觉能直接拉到剧组演高中生。
“很好,让人耳目一新。”
“我在门口都站好久了,不喊你你都发现不了我。”李鹤然不满地撇撇嘴,向池峋走过来。
“毕竟我背后不长眼睛。”
“怼天怼地,你就不能让让我?”李鹤然窝进沙发,用余光瞥着池峋手边的手机,“但你长耳朵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专注,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小家伙,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池峋终于嗅出李鹤然话里话外的醋味,他直接把手机递给李鹤然,“密码你生日,我的手机随便你看。”
“我不看!显得我多不信任你似的。”李鹤然把头扭开。
“是小莓。”池峋的手蹭上李鹤然的脸颊摸了摸哄他,“她说给你备了份厚礼。”
“小莓真可爱,还为我费心,今天我也给她挑个礼物吧。”李鹤然在心里计划着送什么好。
“不用。她不喜欢礼物,之前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都被她挂网上出掉了。她呢,只喜欢钱。”
“啊……还……还挺有个性的。”李鹤然憋出一个褒义词,而后灵光一闪,“那我给她发红包!”
他打开手机微信,找到小莓给她转了笔账,还说了句“小莓,早安”。
小莓出于本能想都没想直接收了,看到是一笔“巨款”后才诚惶诚恐地发现发红包的人是李鹤然。
主动帮忙剥橘子,发红包,还对我说早安,难道……啊啊啊!
小莓不敢细想。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看着电脑上自己熬夜到凌晨三点写的李鹤然唐沁同人文,一把薯片一把泪。
然哥真要是喜欢我这也太难拒绝了吧!可是我怎么能亲手拆掉我的CP呢!
小莓痛下决心,我可以单身,但我的CP必须在一起!
电脑突然黑屏,映出小莓逐渐变态的笑容。
“家人们,上午十点有车,敬请期待!”小莓在仅有十个粉丝的“给李一颗唐”超话发完帖子后继续激情创作。
“终于写到浴室play了,好刺激!”小莓戴上金丝眼镜,敲了下鼠标让电脑重新亮屏,看着手机里不断蹦出来的跟帖回复,她更加心情澎湃,“老铁们,饭来了!”
池峋和李鹤然在沙发上黏黏糊糊了老半天,一直拖到十点钟才开始在门口换鞋准备出门。
池峋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李鹤然的电话就响了。池峋便先停下来等他。
“好……好……嗯……”李鹤然讲电话时全程只有一些语气词,听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李鹤然喜悦的表情,池峋猜是好事。
莫非跟昱华娱乐的官司有了转机?
“池峋,《他如雪》剧组让我明天早上八点半去蓝溪岛试戏!”李鹤然一把拥住池峋,声音都亮了几分,“我投出去的简历终于被回应了。”
“阿然,恭喜你!我的阿然这么厉害,一定会越来越好,梦想成真的。”被李鹤然的情绪感染,池峋脸上也满是笑意。
“池峋,就是今天要食言,不能和你去约会了。”李鹤然感到愧疚。
“没事。”池峋摸了摸他的头,“不管是干什么,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我来买机票,陪你一起去。”
“池峋,你也去?”
“怎么,不方便,还是嫌我烦?”
“没……没!我就是习惯了一个人跑组。”
“阿然,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池峋双手握住李鹤然的手,“我们去收拾行李,早点出发,到了蓝溪岛你好好睡一晚,明早精精神神去试戏。”
“嗯。”李鹤然牵着池峋的手回房间。
池峋刚把行李箱倒在地上打开,就听到大厅外传来敲门声。
“池峋,你去开门吧。这我来收拾。”
“好。”池峋起身走去客厅开门。
“这是池先生的快递,请您签收一下。”一个快递员单手拿着个小小的纸盒子。
“谢谢。”池峋接过纸盒,关上门。
看到李鹤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从茶几沿上垂落的篮球挂件,池峋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把快递拆开。
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带锁饰品木盒,还配了把迷你金钥匙。池峋开锁,打开木盒,看到成品后落下了一颗心。
“真厉害,连细节都做得一模一样。”池峋拿起木盒里的篮球挂件仔细观摩,又轻晃了晃,里面发出清脆的铃铛声,“连声音都一样。五星,好评!”
池峋偷偷把李鹤然手机上的篮球挂件取下来,换成自己定制的那个。
“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池峋满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韩澄送的那个挂件揣兜里,走回房间。
“池峋,你看到过我那本《他如雪》的原著小说吗?找不到了……”李鹤然手挠着后脑勺努力回忆,“难道落我哥那了?”
“封面什么样的?”
“克莱因蓝拼白色的封面。”
“有点印象。”池峋蹲下身一起找,“那封面还挺亮眼的。我记得你当时塞行李箱内袋了,会不会还在那,根本没拿出来?”
池峋拉开内袋拉链,里面空空如也。
“不在这。”池峋重新把内袋拉链拉上,又去翻行李箱里的衣服,“说不定藏在衣服下面了。”
池峋把衣服拿开,看到下面一包粉色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每次一提这事,阿然就故意躲着,私底下却自己备着这东西。什么意思?欲拒还迎吗?
“阿然——”池峋把那包东西举起来,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啊?”
“这……”李鹤然才想起来行李箱里还藏着这么个东西,他急到满脸通红,伸手想把东西抢回来,却被池峋躲开。
“没什么……”李鹤然小声道,“你别多想,这是搬家那天我哥硬塞给我的,不是我自己买的。用不上的东西,忘记扔了。”
“扔了多可惜啊!”池峋跳过去搂住李鹤然的腰,凑近道,“阿然,我们用掉这个吧。不能浪费。”
“谁要用啊……”李鹤然推开池峋,快步走出房间,躲到客厅去。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我的宿命
“乔蔚凌请进。李鹤然准备。”
“阿然,马上就到你了,紧张吗?”池峋握着李鹤然的手轻拍了几下。
“我一点也不紧张。”李鹤然笑得很放松,“池峋,你相信宿命吗?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成为谢晏秋,就是我的宿命。”
“你的信心从来不是无本之木。阿然,我相信你。”
“嗯。”李鹤然无比期待试戏环节的到来。
才过了五六分钟,前面那位叫乔蔚凌的演员就骂骂咧咧地从试戏棚里走出来了。
“李鹤然请进。”
“来了!”李鹤然大声回应,然后看向池峋,“池峋,我先去了。”
“嗯。加油!”池峋双手举起握拳做加油手势。
“等我好消息!”说完李鹤然就笑着跑去试戏棚。
池峋目送着李鹤然的背影,却被一个走到面前的身体挡住视线。
工作人员嘴巴咬着签字笔,又看了一遍试戏名单。
“我记得这个叫李鹤然的是最后一个啊。”工作人员自言自语道,又瞥了眼池峋,小声嘀咕,“这怎么还有一个?名单漏人了?”
“我是来陪家属试戏的。”池峋主动解释道。
“哦……”工作人员笑了笑,“这就对上了。还以为您是演员呢!”
李鹤然进了试戏棚,先鞠了一躬。
“导演,各位老师好!我是演员李鹤然,来试谢晏秋这个角色。”
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导演半瘫在椅子上翻李鹤然的简历,翻页速度快到李鹤然怀疑他能不能看清里面的字。
导演叹了一口气,把简历丢在桌上,抬起头不耐烦地看着李鹤然。
“你可以走了。”
“导演,可我还没试戏呢!”李鹤然不甘心还什么都没展示就被人否定。
“你投简历之前不看要求吗?我们需要的是32至36周岁的演员。我光看你简历第一句话就知道你不行!”
“我知道要求,但还是想试一试。你们通知我过来试戏,不就代表你们对我放宽年龄条件了吗?”
“你走吧!”导演不想再多说什么,“别浪费我的时间。”
“你们如果这么在意年龄这个死规定,当初看到我的简历就应该把我刷下去,而不是通知我飞过来试戏。导演,您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了吗?”
“你!”导演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把火力对准负责简历审核筛选工作的小刘,“小刘,你怎么搞的?他年龄不合适你不知道?”
“导演,您不是说原著里谢晏秋是个大帅哥嘛……”小刘双手拢起,弯腰堆笑,“您看他真人比照片还帅呢!”
“原著里谢晏秋还能飞檐走壁百步穿杨呢,你怎么不让他上个天耍个枪呢?”导演气得跺了下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时候能把你这花痴的毛病收一收!”
“导演,嘴说累了吧?喝口水先。”小刘赶紧拧了瓶矿泉水放到导演面前。
“你还有脸说?”导演半瓶水下肚气还没消,继续对着小刘放炮,“跟你讲过多少遍了要尊重创作!谢晏秋这个角色你有没有仔细研究过?他在全剧起着最关键的作用!一定要找演技能扛剧的,要看一个演员的内在实力……”
“而不是外在皮囊。”说这话时导演故意看了一眼李鹤然,想让他识趣点。
李鹤然听懂了导演的潜台词,但他很不服气。
“您说得很对,但这两条您自己做到了吗?不能以身作则,又凭什么说教别人。”李鹤然慢条斯理地反驳,“第一,要看一个演员的内在实力,您看了吗?您看都没看就把人踢出局。第二,不要看外在皮囊,您却因为一个人的样貌给出刻板评价,对别人公平吗?”
“你以为打辩论赛呢?”导演翘起二郎腿,“你今天就是用嘴顶破了天,谢晏秋这个角色也不可能给到你。”
“送客!”导演向小刘使了个眼色,准备起身。
“导演,您这个坐姿容易血液循环不畅,堆积脂肪,导致肥胖。”
听到这话,导演不自觉地绷直了背,然后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听李鹤然的话。
“听别人这么损我你们很爽是吧?”导演气得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不把人给我轰出去!”
“我自己能走!”李鹤然不再留恋,转身出了试戏棚。
“上午来的这些,没一个我满意的。不是演技立不住,就是形象气质不符合谢晏秋。”导演心累极了。
“王导,要不让褚卫来试试?”一旁的副导演建议道,“年龄气质都符合,而且他经纪人一直想让他转型。毕竟年纪在这,吃不了多久的偶像饭。”
“是啊!我们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愿意来我们剧组的演员就少,怎么能挑到好的?这个A级项目宣传经费也少,而褚卫目前因为《玉人歌》自带流量可以吸引到更多人关注到我们的剧,他的团队也有意,这不是捡漏的好时机吗?”剧宣负责人附和道。
“褚卫绝对不行。演技在我这过不了关。”王导否了。
“我说你们就别在这褚卫来褚卫去的了,说得人家好像大白菜供你们挑挑选选的。人家还看不上我们呢!他经纪人是乐意啊,但褚卫明确表态了,谢晏秋这个角色伪装身份的前期要扮丑,还要跛脚,人死活不干。”美工组负责人嘲弄道,“我倒是觉得刚才那年轻人形象气质贴合得很,讲话夹枪带棒的跟谢晏秋对味。”
“我也觉得,超贴脸!”小刘站出来支持。
“觉得个屁你还觉得!”王导的火气又被勾了出来,“现在的年轻人长了张漂亮脸蛋儿就觉得自己天生男主角了,演了个正剧就觉得自己转型成功了,从来不静下心来研究角色。我倒要看看这个叫李鹤然的拍过什么大作。”
王导翻开李鹤然的简历,看到作品数量时笑出了声。
“27岁,在演员这个行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出道这么些年头,才演了这么一点剧,还都是烂片,够摆烂的啊!”在看到《吹动旧桃花》的那一刻时,王导改了口,“也就一部能看的。”
“李鹤然在《吹动旧桃花》里面演谁?”这是王导最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看过两遍,完全不记得里面有李鹤然。
“没看过……”小刘回应道。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天天的少看些狗血剧,这么优秀的电影都没看过?”王导没再追究,继续往后翻,看到“饰哑巴哥”几个字时,他整个人瞳孔地震,手微颤着指着门口,“快!快把李鹤然给我叫回来!他就是谢晏秋!”
李鹤然坐在酒店的电脑椅上,安静地翻看着《他如雪》的原著小说。
池峋走到他身后,吻了他脸颊。
“我的宝贝,别伤心了。”
“没伤心,我就是觉得遗憾。这个角色,我真的好喜欢……”
突然,李鹤然站了起来,上下打量池峋,眼神完全变了一个人,儒雅中又带着点克制勾人的风流。
“这身碎花长裙,很衬你。”李鹤然眼尾带笑。
池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鹤然在走戏。幸亏在来的路上他看了一点原著,不然这会子都接不住李鹤然的戏。
这段戏的背景大概是永安巷凶杀案发生后的第十三年,彼时谢晏秋三十八岁。在看到妻子鄢玉禾被人介绍相亲对象后,谢晏秋打翻了醋坛子,但是碍于现实形势,暂不能暴露真实身份。于是,他以顾客的新身份接近在校门口摆摊卖烤串的妻子。这位相貌英俊、沉默寡言、每个深夜准点出现在烤串摊的跛脚男人给鄢玉禾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也逐渐对谢晏秋产生好感。
我演……女主角?
池峋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先生,烤串这种东西天天吃伤身体的。”池峋递过去一袋空气烤串。
李鹤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依旧保持沉默,接过烤串转身离开。
“哎,等一下!”池峋抓起身边的空气草药包追上去。
听到池峋的喊叫,李鹤然停下来等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池峋的眼睛,手指攥紧了几分。
“先生,您这么照顾我的生意,我也没什么好感谢您的。天寒了,送您一包草药,老家山上采的不值钱,煮水泡脚,可以预防腿伤遇寒发作。”池峋双手捧上那包草药,眼睛关切地看着李鹤然跛着的那条腿。
李鹤然顿了片刻,眼神里的戒备弱了下去,最终伸手接了,向池峋微点了下头,眼底的笑意如日色温暖。
“先生,我看您很眼熟。”池峋向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探查李鹤然的脸,“我们以前见过吗?”
听到这话,李鹤然眉间一紧,但那一瞬的慌张神色即刻消逝。他抬起头,直视池峋的眼睛,沉稳中又隐着一丝轻佻,勾起唇角。
“你是在跟我搭讪吗?”
“先生,您别误会啊,就是看您挺亲切的。如果冒犯到您,真是对不起。”这下轮到池峋慌张了,乱着一颗心一顿解释。
看着池峋自乱阵脚的模样,李鹤然觉得可爱。他爽朗地笑了笑,向着池峋扬了扬手中的草药包。
“谢了!”
李鹤然跛着脚一步一步走向灯光的暗影之中,背影却显得轻快。
池峋看着李鹤然一瘸一拐的背影出了神。虽然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李鹤然只是在演戏,但池峋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池峋,没想到你只看了一遍,人物台词就记得大差不差了,真厉害!”过足戏瘾的李鹤然走向池峋,刚走到跟前就被池峋公主抱了起来。
“池峋,你干嘛啊……”
池峋不说话,先把李鹤然抱到了床上。
“阿然,给我看看。”池峋捏着李鹤然的裤管向上撸起来。
“别!丑。”李鹤然反应过来池峋是太入戏了,又开始担心他的腿。
裤腿被推到大腿根,膝盖上浅淡的缝合疤痕露了出来。
池峋用手抚摸着那块疤痕,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像春雨落在肌肤上有点痒。
“阿然,只要是属于你的东西,都很美。”池峋把李鹤然的裤管放下来。
“池峋,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腿早就好了,甚至可以不激烈地打篮球呢。谢晏秋的腿也会好。”
“可我……”池峋没再说下去,只用双手握着李鹤然的脸。看着李鹤然冰山楂一样晶莹剔透的朱唇,池峋才发现他涂了口红。
“阿然,你涂了口红?”
“嗯,用你送我的那支口红,好看吗?”
“好看,朱唇,玉齿。”池峋的手又蹭上李鹤然的唇角。
“我先去卸个妆,待会午睡别把口红蹭被子上了。”李鹤然想要下床却被池峋一把扑倒在床上。
“阿然,我帮你卸……”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烟火之畔
被池峋压制在身下亲吻的时候,李鹤然的整个身体陷进柔软的棉被中,后脑勺却被池峋的一只手托着,像被一朵云包裹。这种时候,李鹤然通常会变得慵懒,肌肤也会变得松弛,就像一颗放松警惕的珍珠蚌,光滑如水的身体可以被轻易打开,身体里的珍珠也可以被轻易奉上。
李鹤然尝到完全陌生的白桃味,这让本就快要丧失意识的他产生了一丝不安全感。他在柔软而高温的欲望中睁开眼,去看池峋闭着眼睛沉迷的脸,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狐狸。
是酒店牙膏的味道……
李鹤然想起来。
池峋起身跪坐着,看了一会儿李鹤然的唇。
“口红都被我吃干净了。”他把大拇指放在李鹤然的下巴窝上,“阿然,对我的卸妆服务还满意吗?”
李鹤然还闭着眼,累到不想说话,看样子很像睡着了。
“阿然,你对我太冷淡了。”
听到池峋的这句埋怨,李鹤然才睁开眼,用眼神询问自己干了什么让池峋有了这种委屈。
“我们接吻的时候,你一点都不主动。这样显得我……”池峋垂了下眼,“欲求不满。”
“你不是吗?”李鹤然握住他的大拇指,眼睑微抬看着他,目光像春色里染过花香的蝴蝶,潋滟又温柔,“池峋,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阿然……”池峋一只手轻捏住李鹤然的细颈,李鹤然的喉结就印在他掌心,“你是懂怎么折磨人的,是我太惯着你了。”
下一秒,李鹤然就遭受了一个粗砺而莽撞的吻,准确地说是咬。###################################################
#########################李鹤然感觉有一层薄薄的汗液蹭着细软的皮肤浮起,耳朵烫到快要失去知觉。
“池峋,你要弄坏我吗?”李鹤然委屈地说道。
“是要惩罚你。”池峋满意地笑了下,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流连到耳垂。
“阿然,你的耳朵红了。你也做不到坐怀不乱。”
“谁告诉你我清心寡欲的?”
“阿然,你看着像……心无杂念。”
“我装的。”李鹤然坦白。
“是吗?我不信,除非……”池峋握住李鹤然的一条腿向上推,“阿然,你跟我试一次。”
“我……”李鹤然双手撑在床上,像一只突然掉进陷阱的麋鹿,满脸惊慌,“我要去趟洗手间。”
他往床尾挪了挪,想要下床,却被池峋用身体挡住。
“回来的时候不是刚去过?”
“我……水喝多了。”李鹤然推开池峋,双脚套上拖鞋小跑进了洗手间。
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又洗了脸,然后满脸湿漉漉地看着镜子。
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躲开,池峋会不会伤心?
李鹤然思虑着,但是内心的恐惧还是让他无法答应池峋的请求。
要不去搜索相关的知识,清楚了解过后,或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他伸手去探手机,发现口袋空的,才想起来手机还放在沐浴隔间的置物架上。他推开曲面玻璃门,拿了手机打开。
居然有七个未接电话。
三个是《他如雪》剧组的电话,还有四个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李鹤然工作时有把手机调成静音的习惯,以免被打扰或影响现场收音,这会看到未接来电才记起把静音模式关闭。
《他如雪》剧组怎么找上来了?
不会是走之前嘴导演嘴得太凶,上门算账来了吧?
带着这些疑问,李鹤然正准备回拨过去时,邮箱提示收到《他如雪》剧组的邮件。他顺手点开,看到邮件内容的那一刻,他的大脑潦草而空白,几乎不能做出反应,像浮在梦境上。
李鹤然克制住所有呼之欲出的情绪,将邮件内容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又看了一遍。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推开。
“池峋!”李鹤然向池峋冲了过去,整个人跳起来,手搂着池峋的脖子,双腿交缠着盘在池峋的腰间。
“阿然,有好消息?”池峋一手托着李鹤然,一手扶着李鹤然的背,生怕他摔下来。
“是《他如雪》剧组!”李鹤然笑到脸都红了。
“同意你试戏了?”
“不是同意我试戏,是直接定我演谢晏秋了!”李鹤然开心得在池峋额头上亲了一口,“池峋,我有戏演了,还是我最喜欢的角色!”
“我的阿然真棒!”看到李鹤然眼睛里的光,池峋也笑得快要融化了,他轻轻舔了下李鹤然的下颌线,“什么时候开机?”
“现在主角只定了我,其他角色还在找人。可能立冬左右拍。”
“在哪拍定了吗?”
“苏州。实景拍摄。”说完李鹤然才想起来自己挂在池峋身上好一会儿了,他怕池峋手臂酸,于是看向地面,示意池峋放他下来。
池峋却把他放在了酒店的电脑桌上。李鹤然的双腿悬空着,腰身被环绕。池峋侧过脸,嘴唇碰上李鹤然的上唇瓣,他们在甜蜜的粘液中交换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吻。
“池峋……”李鹤然往池峋的臂弯里倒,字音被池峋的吻切割得藕断丝连。
“阿然,我们很快又要分开了吗?”虽然离开机还有几个月,但是池峋已经开始不舍。
“池峋,我到了苏州也会每天跟你视频电话的。让你天天都能看到我。”李鹤然安慰他。
“可有些事,只有见面才能做。”池峋握住他的手,“看着你在跟前,牵着你的手,一直抱着你,我才觉得安全。”
“池峋,我们不再是十九二十岁的那个我们了。现在的我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没有谁能再把我们分开。”李鹤然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吻,“你会来看我的吧?”
“当然。”池峋把他拥在怀里,“我会很想念、很想念我的小家伙的,只要一有空,我就去苏州找你。”
“池峋,我也会每天想你的。”李鹤然闭上眼睛,闻到池峋衣料上皂角粉的清香。
“阿然,下午出不出去逛逛?附近的海滩还可以放仙女棒,晚上应该会很漂亮。”
“想!”李鹤然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捏着池峋的耳垂,“你给我买仙女棒玩。”
“好。”池峋双手捧着李鹤然的下巴,心想仙女可不要玩仙女棒嘛。
虽然计划好下午出门,但是两人都午睡过了头,走出酒店时已是傍晚。
天色将暮未暮,海上的红云已经烧起来,带着橘调的粉色落满每一座白色建筑和每一棵行道树。不远处的海滩人声鼎沸,夹杂着潮汐的温柔鸣响。
他们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景色,便决定先去放烟火和拍照。
两人走进一家文创小店,买了两份仙女棒。在柜台等候结账的时候,李鹤然看到监控里的自己头发很乱,大概是睡觉的时候压的,有一小撮头发翘起来。他对着监控用手压了好几遍,每次一放手又会翘起来。
“阿然,怎么了?”池峋结完账,发现李鹤然的手一直动来动去。
“出门没照镜子,头发翘起来了都不知道。你都不提醒我一下。”李鹤然还想伸手去压,却被池峋牵住了。
“这样可爱我才没提醒你的。”池峋是真的觉得可爱,像乱糟糟的小猫。
“我不要可爱,我要man一点。”李鹤然又用空着的那只手去压头发,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小猫咪的强迫症可真严重,是一只爱漂亮爱整齐的小猫。
“小家伙别着急了。”池峋牵着李鹤然走到一个卖帽子的货架前,拿了一顶画家帽戴在李鹤然头上,“这下看不到了。”
“嗯。”李鹤然照了一眼镜子就转过身看池峋,“这帽子还挺好看的。”
李鹤然戴上画家帽,整个人很甜,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冒星星,很纯。
“阿然,你笑起来真漂亮。”池峋看得有点发痴了,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真想把李鹤然顶在货架上亲很久很久。
“走吧!”李鹤然勾了勾池峋的手指,他才回过神来。
他们走到一片浅滩上,地面湿湿的,踩上去会有浅浅的脚印。脚边是一溜儿镶嵌在海岸线黑峻峻的海石,潮汐向着他们的方向漫上来时,泛起一片蓝色的光,撞在海石上又退去时散落成无数细碎的星光,在黑夜中有一种神秘而浪漫的美。
“池峋,你看。”李鹤然蹲在海石上,手伸下去,“我握住星星了。”
“是蓝眼泪。”池峋也挨着李鹤然蹲下来,被眼前梦幻般的景象所打动。
“池峋,我想在这点烟火,你帮我。”李鹤然打开塑料袋,一手拿了一支仙女棒。
“好。”池峋拿出打火机,“阿然,小心别溅到身上烫伤。”
“嗯。”李鹤然笑着把仙女棒向池峋伸过去。
池峋摁了下打火机,蓝色火焰窜出的瞬间,黑暗中怦然开出两簇繁花,飞落下银白色的流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李鹤然把仙女棒移到海面之上,蓝眼泪快要漫过鞋面时,两片星河进行了交汇。
“池峋,让仙女棒和蓝眼泪合个影吧!”
“好。”池峋刚拿起相机按下快门,仙女棒就烧掉熄灭了。
“拍到了吗?”李鹤然将头靠过去的时候,池峋把照相机倾向了他。
屏幕里燃烧着的仙女棒映着层层叠叠的蓝眼泪,像一起织了件闪闪发光的仙人羽衣。
“池峋,这个抓拍得真好看!”
“阿然,我们再点两支吧。”池峋继续去扒拉塑料袋,“想给你拍。”
“嗯。”
点燃两支后,李鹤然左右举着放在自己头顶,像长了两个麋鹿角。
说要man一点,怎么摆出来的动作这么可爱?
池峋快速按下快门。
李鹤然看着池峋认真拍照的模样,被迷住了。他侧过脸亲了池峋一口,便笑着跑开。
“阿然,等等我!”被李鹤然撩拨了这么一下,池峋的脚步都快要飞起来了。
李鹤然跑到一半,微笑着回眸转身,边走边往后退,背后是远处海岛上放起的钴蓝色烟火。
敏感的职业病让池峋立刻抓起照相机拍下这童话般唯美的一幕。
他加快脚步,将镜头向前推,收到近景,李鹤然的五官在微光的照耀下美得很不真实。
李鹤然踩到一个椭圆石块,脚崴了下向后趔趄几步。
“小心!”池峋一个箭步冲上去挽住他的腰,四目相望,中间隔着“噼里啪啦”盛放着的烟火。
忽然,烟火熄灭了,空气宁静得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忽而暧昧。
两个人都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鹤然闭上了眼睛。
“阿然……”池峋捏着李鹤然的一只手,又向前走了一步。
耳边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李鹤然睁开眼,看到身边断续有人经过,甚至还会对着他们指点私语。
虽然当下想要接吻的欲望很强烈,但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他还是退缩了,带着失望的情绪想将手从池峋手中抽走,却被池峋一把拉到身下。
“阿然,做你想做的。”
李鹤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嘴唇就被堵到不能发出声音。
手中的仙女棒掉落在沙滩上……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修罗战场
李鹤然几乎不用太费力地站着,整个人被半抱在池峋怀中。他感受不到在他们身边穿梭的人群,只能感受到唇瓣翻覆着相擦时遗留下来的白桃香味。
明明海岸线离得十多米远,李鹤然却有一种潮汐拥上他们脚踝的错觉。渐渐的,应和着血液里的律动,潮汐成为李鹤然身体里的一部分,一边汹涌,一边平静。
两人分开时,李鹤然眼角有泪,被池峋握着的手还微微颤抖。
“我的小家伙怎么哭了?”池峋舔掉他的眼泪,“我会自责的。”
李鹤然不说话,只红着眼摇头。
“好了,听我们阿然的,我不自责。”池峋拥他入怀,“别害怕,这边很黑,他们看不清我们的脸。”
“池峋,我不怕在阳光下爱你。”李鹤然也拥紧池峋。
一双相拥的身影在月光下凝固了很久,风从海上来狂乱地吹过,也未能将他们打扰。
返回去往餐厅的路上,有一个不知名剧组正在海边取景拍戏,李鹤然频频回眸向那边看。
“阿然,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走过去一点看,迟点吃晚餐没关系。”
“不了。”李鹤然摇摇头,“我就是太久没拍戏了有点羡慕他们。”
池峋听着心酸,只恨不能感同身受。像李鹤然这样一个依靠热爱活着的人,是怎样渡过被雪藏的那两年的?
“但是我们阿然很快也能进组拍戏了,不用再羡慕别人了。”
“嗯!”一想到这件事李鹤然又开心起来,“我挺后悔当时因为害怕背负巨额债款,畏手畏脚,不敢跟公司解约,白白浪费两年。池峋,我是不是很弱懦?”
“不!”池峋停下来站定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的阿然很坚毅,也很勇敢。辛苦搭建的梦想被毁坏时,他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废墟上重新造了一个梦。当第二个梦想摇摇欲坠时,他也没选择平庸,而是顶着生存的压力做出常人都无法做出的抉择。我的爱人,是一个会为了梦想冒险的英雄,我很崇拜他。”
“池峋……”李鹤然抱住池峋,脸颊柔软地贴在池峋的胸口,“其实,决定与昱华娱乐解约的那一刻,我也很害怕,没了稳定的工资,也接不到新工作,每天为了官司奔波,整晚整晚地失眠。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一定会更有力量去面对这些,然后,我就真的遇到你了。”
李鹤然踮脚,轻啄了池峋的唇角。
“池峋,你才是我的英雄。七年前是,七年后也是。”
当李鹤然把自己像一张苍白的薄纸向他摊开时,池峋就有一种捅破那张白纸的冲动。
“阿然……”
光是听着池峋的声音,李鹤然就知道池峋接下来的动作会有多激烈。
“这是在外面。”李鹤然摁住他提醒道。
“这里没人了。”池峋反摁住李鹤然想要吻上去,却被李鹤然用手顶着胸口拉开距离。
“我得坐着。”李鹤然走到一旁的树底下,靠着树干坐下,害羞又委屈地小声道,“怕待会又没力气站了。”
池峋在他面前跪下来,单手撑着沙地。
黑色的树影落在两人身上,光线暗到很难看清彼此的脸,却也造就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安全空间。
“阿然……”一团热吻烧在了李鹤然的侧颈上,李鹤然感觉整个腰都像被顶了起来,浮上去,下不来。
“池峋……”这种游离又漂浮的感觉让李鹤然很没有安全感,他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池峋的手臂。
池峋的手指滑落到李鹤然平整的T恤领口往下拉,对着那片雪白咬上去,口齿噙满了茉莉花香。
“阿然,下回穿衬衫吧。”
燃烧的藤蔓植物向上游走,缠绕,再缠绕,湿粘地包裹着无法离开。
“池峋……”李鹤然闭着眼睛喘气,手轻柔地放在池峋的发顶,双腿无力地打开敞在冰凉的沙地上。
时间像是被毁掉,李鹤然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阿然,刚刚玩得开心吗?”池峋若有若无地吻着李鹤然的脸。
李鹤然难以启齿,只点了点头。
得到李鹤然肯定的答案,池峋满足而愉悦地笑了一声。
“阿然,跟我试试吧。试过了,你会更开心。”
“我……”李鹤然往后挪了挪,将滑落的身体重新靠在树干上,“我饿了,该……吃饭去了。”
他扶着树干站起身,顾不得钻进运动鞋里硌脚的沙砾,小跑着离开。
还有力气跑,看来我亲得还不够努力。
池峋觉得用这件事来逗李鹤然实在是太有趣了,因此很坏心肠地乐此不疲。
到了餐厅,池峋借口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先出去了。
他有一束玫瑰花要补给李鹤然。
小莓替他送的,不做数。
李鹤然坐在餐厅角落,盯着结账柜上方电子屏上的出号单,目光收回时在茶饮吧台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李鹤然觉得可能只是巧合,没太在意。
但当那人转过脸来时,目光越过许多桌的客人一眼就与他对上了,远远对他微笑。
“师兄……”李鹤然站起来,向韩澄挥了挥手。
“小然!”韩澄一边喊一边快步向李鹤然走去。
韩澄把棒球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但是他声音一出来,立刻被人群包抄。有请求合影的,还有求签名的。幸好餐厅的客人不算太满,而且他在附近拍摄了两个多月,餐厅的熟客也对他见怪不怪。十分钟后,包围他的人群散了。
“师兄,好久不见。真没想到在这偶遇你。”李鹤然先走向他,“刚刚在海滩上拍戏的不会就是你吧?”
“嗯。”韩澄心情很好,“我一直想去C市找你,就被这戏耽搁了。能在这遇到你,真好。”
“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虽然韩澄对自己很照顾,但是李鹤然一直把他当长辈和榜样来尊敬,保持疏离。在李鹤然看来,他们关系的亲密程度还不足以支撑韩澄跋山涉水来见自己。
“我想去找你,就一定是有什么事吗?不能单纯地想见见你?”
“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出于礼貌,李鹤然违心地否认了。
“不请我坐坐?”
“光顾着说话了。师兄,请!”李鹤然忙拉开一张椅子。
两人相对落座。
“小然,你怎么来蓝溪岛了?有私事?”
“来试戏。”
“什么戏?试得怎么样了?”
“《他如雪》。说来试戏其实也不准确……”李鹤然才想起来白天压根没试戏就被轰了出来,“没走戏,但是定我饰演男主了。”
“恭喜啊!”韩澄言不由衷,“《他如雪》是个好故事,但原著是冷门ip,这类题材受众群体也少,恐怕……你别怪师兄说话直啊!”
“我觉得只要是好故事,就一定能引起观众的共鸣,也会被观众喜欢。毕竟,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李鹤然固执己见。
“小然,你别怪师兄说话难听,这个小说里面的一些元素很敏感,现在上面抓得严,不一定能过审。你还想再被压一部戏吗?”
“师兄,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我很喜欢这个角色,也愿意承担风险。我只负责把戏演好,其他的不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小然,我知道你倔,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说的话。毕竟你现在的处境……”见李鹤然脸色已经不太好,韩澄及时打住,“好了,不说这些。”
“我送你的挂坠,还在用?”韩澄抿了一口热咖啡,看向桌面李鹤然手机上的篮球挂件。
“嗯。我很爱篮球。”
“是吗?”韩澄装作一副才知道的样子,“还有足球、羽毛球之类的选,就刚好选到你喜欢的。”
一位服务员用木托盘端着块蛋糕出现在桌边。
“先生,您的海盐芝士蛋糕好了。”
“谢谢。”李鹤然对着服务员颔首微笑。
他特意点了中份,刚好够他和池峋吃。
“师兄,你以前在剧组这么照顾我,我请你吃蛋糕吧!”李鹤然抱着“客人优先,不够再点”的想法先切了一半蛋糕放在莲花玻璃盏里推给韩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盐味的?”
“我不知道……凑巧点的。”李鹤然尴尬一笑,他是因为池峋喜欢海盐味才点的这个蛋糕。
“那师兄就不客气了,刚下戏正好饿了。”韩澄用木勺舀了一小块吃,“味道很清新,不甜不淡。”
“小然,你也一起吃啊。”韩澄抬头看了一眼干坐着的李鹤然,“怎么感觉你跟我生分了?”
“有吗?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吧。”李鹤然切了半块蛋糕里的半块盛到自己盘子里,给池峋留了另一半。
“所以说要多联系,多见面。”
“师兄一直忙着拍戏,我也整天跑官司,没什么机会。”
“眼下不就是机会吗?”韩澄搁下小木勺子,脸上飞起一抹笑,“我明天正好休息,带你去附近转一转。”
“师兄,我明天一清早的机票……”
“哦……”韩澄脸上的笑意沉下去,不再说话,默默把剩下的蛋糕吃完。
趁着韩澄低头吃蛋糕的间隙,李鹤然移动目光看向餐厅出口,焦急池峋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小然……”
“啊……噢,师兄。”李鹤然出走的神思被拉回来。
“下个月底我和昱华娱乐的合同就到期了,我不准备续签。”
“可是……师兄,你从出道就在昱华……”李鹤然为韩澄的决定感到意外。
“昱华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昱华这么对你,我不可能再在那边待下去。”
“师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心存芥蒂,你完全没必要……”李鹤然感到一种负担。
“有必要!”韩澄打断李鹤然的话,“小然,我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师兄,你……”
“小然,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演员,把你当优秀的后辈来爱惜。如果没有那次《黑刃追缉》的合作,我对你可能仅止于此。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演员,天天给导演提意见,但你对细节的设计,在剧播出后都成了高光。你很有创作才华,还敢于表达自己,渐渐的,我被你吸引……”
“师兄,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李鹤然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状态。
“小然,我知道你不喜欢男生,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可以等你,也想陪你一起渡过现在的难关。”
“师兄,我有男朋友。”李鹤然将手机上的篮球挂件取下来,放到韩澄面前,“我不知道你当时是那个意思,收了你的礼物,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小然,你怎么会有男朋友?”韩澄怎么想都觉得这是李鹤然为了拒绝他临时编的谎话。
“他怎么就不会有男朋友了?”池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李鹤然身后。
“池峋……”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粉丝混战
“宝贝,我回来了。”池峋把李鹤然搂到身下,亲了一口脸颊还觉得不够,又吻了嘴唇。
“有人。”李鹤然红着脸小声说,但看到玫瑰花又很开心地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小傻瓜,我的玫瑰只会送给你一个人啊。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李鹤然接过花,牵着池峋的手一起落座。
韩澄单手捏着那个篮球挂件,脸色很不好。
“韩澄师兄,这就是我的男朋友,池峋。”
“你好。”韩澄出于礼貌对池峋微笑了一下,笑声却近似冷哼,“小然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我奉劝池先生在公共场合克制一些,多为小然考虑,被拍到就不好了。”
“不太理解韩大影帝说的不好是哪种不好?我们家阿然是去做演员的,不是做和尚。我只知道,惦记着有夫之夫,这种行为确实不好。”
“你……”韩澄没话说。
“都是误会,说开就好了。”李鹤然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池峋的鞋尖,“我跟师兄很久没联系了,他也不了解我的感情状况。”
“小然,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特别需要爱和陪伴,但也不能因此随便找个人,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我们阿然不缺爱和陪伴,他有爸有妈有哥还有男朋友,就不劳烦韩大影帝操心了。”池峋睨了韩澄一眼,“阿然和我十几岁时就认识了,他连我身上有几道疤都说得出。韩大影帝说得对,这找人啊,还是得知根知底,总比找一年二载都没联系过的人好。”
韩澄被气得胃部发胀。
“小然,你这么喜欢这个挂件,就继续用吧,不必还我。”韩澄把篮球挂件递向李鹤然,“不代表什么,就当前辈送给你的礼物。”
“师兄,对不起,我不能收。”李鹤然虽然舍不得这个篮球挂件,但还是没伸手接。
“宝贝,这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能给别人?”池峋夺走韩澄手里的挂件,从兜里拿出另一个篮球挂件丢回给韩澄,“这才是你的,奉还。”
“你!”韩澄发现池峋盗了他的版,“池先生送人礼物还送赝品,可真够有趣的。”
李鹤然把篮球挂件扣回手机壳上,脸上浮现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们阿然喜欢,我们阿然开心就好。”池峋不耐烦地向后倒,靠在椅背上,“怎么,韩大影帝这么闲,要继续坐在这看我和阿然约会吗?”
“师兄,您拍戏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李鹤然婉转道。
“小然,那我先回房间,晚点给你发消息。”韩澄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韩大影帝还是别给我们家阿然发消息了吧!”池峋站起身挑衅道,“小情侣晚点在酒店总要干点什么,不希望被打扰。”
“池峋!”李鹤然拽着池峋坐回座位。
韩澄没回头,用余光不满地瞥了一眼池峋,没说什么便走了。
“池峋,我跟韩澄师兄之间真的没什么。这七年间,我也没喜欢过别人,心里只有你一个。”李鹤然怕池峋胡思乱想,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池峋的小臂,“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池峋手肘抵在桌面,一手托着脑侧看向李鹤然。
“招蜂引蝶。”
“谁招蜂引蝶了?”李鹤然心里觉得奇怪,明明他跟韩澄是纯粹的,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蜂和蝶的错,我的花是无辜的。”池峋双手捧着李鹤然的脸蛋,“我的花是自由的,他想怎么绽放就怎么绽放。”
“你才是花呢!”李鹤然害羞地转过脸去,不看池峋。
“我怎么舍得生我们家阿然的气呢?我是气这个姓韩的居然吃了我大半块海盐芝士蛋糕,这可是我家宝贝点给我的。”
“我请师兄吃的,他毕竟是客人。池峋,别气了嘛。”李鹤然挖了一勺子蛋糕送到池峋嘴边,“我喂你。啊——”
池峋憋住笑,吃下那勺蛋糕。
“消气没?”李鹤然凑上前看池峋的表情。
“没。”池峋假装严肃,“你再……亲我一口。”
李鹤然一把掰过池峋的脸面向自己,闭上眼吻了上去,舌尖温柔触碰池峋口腔里粉色的软肉,引发一场潮湿的纠缠。
“这下消气没?”李鹤然认真看他眼睛,“池峋,你不要得寸进尺。”
“消……消气了。”突然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李鹤然的眼睛,池峋有点魂不守舍,像被下了蛊,“阿然,你是最伟大的艺术品。”
李鹤然退开身体,轻轻一笑。
你逃不掉的。
吃过晚饭,刚回到酒店房间,李鹤然就遭受了苏晴的电话轰炸。
“我的好大哥,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晴姐,我又干什么了?”李鹤然一脸懵,他自我感觉最近表现都挺良好的。
“我哪知道你干什么了?热搜还没来得及点进去看别人就告诉我你广场被屠了!”苏晴一边通话一边点开热搜榜,看到“褚卫 李鹤然”这个词条高挂榜一,瞬间气血上涌,“拍个杂志你都能闹到热搜第一李小然你小子牛啊你!”
“啊……”李鹤然吓了一大跳,他出道以来就没上过热搜,第一次上热搜居然就直冲第一。
苏晴点进热搜词条,阅读量已经过亿,并在快速增长。以她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个词条不是买的,是纯纯被褚卫粉、李鹤然粉、唐沁粉、褚唐CP粉四方大混战撕上去的。
热搜的第一条内容是《My Beauty》杂志官方号发布的一个褚卫、唐沁和李鹤然的拍摄花絮视频。
视频下面的前几条评论都是褚卫和唐沁CP粉、双方唯粉的控评,直到第六条,是一个路人发布的评论。
“穿蓝衣服的小哥哥帅到我心坎了,怎么感觉比褚卫还帅,跟唐沁站在一起好般配啊!”
“感谢您对演员李鹤然的喜欢,但我们不攀不比不拉踩。”一位羽毛紧急出来稳场面,但腥风血雨一旦掀起就无法停止。
“姐妹,嗑吗?莓果太太的文,超香。”一位李鹤然唐沁的CP粉直接贴出了“给李一颗唐”超话链接。
这波直接把褚卫唯粉、褚唐CP粉都得罪了。
褚唐CP粉:糊到地心的人怎么敢的啊?只有褚哥配得上我沁姐!
唐沁唯粉:剧都完播了CP粉怎么还一直阴魂不散啊,这么稀罕褚卫把你们的宝贝演技废柴拖走好吧,我沁姐独美!
褚卫唯粉:谁再骂我家褚卫宝贝谁就死了!你家老女人上赶着炒CP、营销演技才别太恶心!
羽毛:然哥,无妄之灾,挺住!我们羽毛人少力量大!
褚唐CP粉:《吹动旧桃花》里的哑巴丑逼能不能离我的CP远一点!
羽毛:一个演员愿意为了角色扮丑却被当做黑点,内娱完了。
第二条内容是一位褚唐的CP大粉发布的一个《吹动旧桃花》里李鹤然片段的cut,配字:走过路过都来看看碰瓷我CP的李鹤然大丑逼,别光看美颜照片啊!
路人:看哭了。
褚唐CP大粉:是吧,我也被丑哭了。
路人:感动哭了。这啥电影还是电视剧啊,想看!
羽毛:《吹动旧桃花》,网上直接搜就能看,公益微电影,免费的,豆瓣评分9.0,超好看!
这……
这到底是黑还是安利啊?
苏晴继续往下滑,第三条居然是《My Beauty》杂志社摄影师“山有木兮”发的一组李鹤然的烟火照片,配字:带大家看点真正的帅哥,给李鹤然老师拍摄不是工作,是享受!
最最最离谱的是,这条微博还带了热搜词条,这不明晃晃跟褚卫对着干嘛!
苏晴第一次见到李鹤然时就觉得惊为天人,带了李鹤然以后更是被他的性格、才华吸引,炒了昱华娱乐的鱿鱼也要跟着李鹤然,发誓一定要让内娱发现李鹤然这块宝藏。
她最恨的就是李鹤然不上镜,镜头根本没办法真实还原李鹤然的美貌。
“这个《My Beauty》的王牌摄影师还真的有两把刷子,感觉把我家李小然的美貌还原了99%。”
评论区都是被帅到吱哇乱叫的羽毛和个别点进词条看热闹的路人。
“我草!快把朕的盆拿来,接鼻血!”
“去他的妈粉!突然有了世俗的想法!”
“是仙子吧呜呜X﹏X”
“我愿称之为我然哥出道以来的封神图!”
“谢谢木兮老师这么暖心,维护我家小可爱~”
“山有木兮”回复:也是我家小可爱!
羽毛:哈哈哈木兮老师这是爱上了吗?
“山有木兮”:我惨了,我坠入爱河了!
羽毛:木兮老师好大胆好幽默啊哈哈哈~
另一个羽毛:然哥,出门在外,女的男的都小心点。
不对啊……
这照片明显是在海边拍的。
李小然现在在蓝溪岛,应该就是在蓝溪岛新拍的私图。
苏晴越推理越觉得不对劲。
木兮怎么会跑去蓝溪岛给李小然拍私图?
“李小然,你这照片哪拍的啊?”
“什么照片啊……”李鹤然还在看《My Beauty》花絮视频下的评论区。
“你再往下翻两条,就木兮老师发的那组你玩仙女棒的照片。”
什么!
李鹤然紧忙退出去,一眼就看到池峋发的那条微博。
“池峋你……!”李鹤然看了一眼池峋,急到快要嘴瓢。
池峋倒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嗯……”李鹤然在想要怎么编。
“嗯什么嗯?李鹤然,你少跟我玩这些小九九!是不是蓝溪岛拍的?”
“嗯。”李鹤然只好承认。
“木兮老师也在蓝溪岛?”
“嗯。他……休假,陪我……”李鹤然正想跟苏晴坦白。
“哦我知道了,他休假去蓝溪岛玩,然后你们偶遇了,他给你拍了私图?”苏晴先一步脑补了事件的全过程,“你俩就睡了一晚就睡出这么好的关系来了?”
“啊……?”李鹤然不知道他醉酒当晚苏晴跟池峋通过电话的事,因此不明白苏晴在说什么,“我现在是跟他住一起。”
“原来你的新房东就是他!租金贵不贵啊?”
“啊……?不贵,就……”
免费吧……
“李鹤然你不得了啊!才几分钟就涨了十万粉!因祸得福啧啧啧……”看到李鹤然涨粉苏晴的气就消了,“算了不埋汰你了,早点休息吧。”
“噢……”
“宝贝儿,别理那些键盘侠。”池峋走到李鹤然身后抱住他。
“这不算什么。”选择了需要面向大众的这个职业,李鹤然就做好了要承受议论的准备,只是他害怕池峋会因为维护他而受到伤害。
“池峋,你发那条微博,别人会不会骂你?”李鹤然回身抱住池峋,“下次不要这样了,如果看到别人说你,我会伤心。”
“可别人这样说我的阿然,我也会伤心的。”池峋吻了吻李鹤然的上嘴唇,“我们都不许伤心,好吗?”
池峋伸出小拇指。
“嗯。”李鹤然笑着点头,和池峋拉钩。
“我要去看看我的羽毛了,今晚他们肯定受委屈了。”
李鹤然点开自己的广场,发现广场早被羽毛们洗干净了,发的帖子都是正面的。他还刷到半个小时前一个小羽毛组织大家洗广场的帖子。
“羽毛们加油干!别让然哥看到这些脏东西!”
“怎么办我玻璃心,越看越气今晚要睡不着了!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样说我顶好顶好的宝宝!”
李鹤然抱着玫瑰花和《他如雪》的原著小说让池峋拍了张照片,到超话发微博。配字:别看了,早点睡吧!让我的花香伴你入眠。过段时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风情万种
“国外高定,斥巨资,空运?”池峋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看小莓发过来的信息,笑着摇摇头,“真好奇这丫头片子到底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小莓没说吗?”
“她不肯说,只说是超级surprise,要等你亲启。搞得这样神神秘秘,说实话我有点怕。”
“不至于吧……”李鹤然没有多想,“我倒是挺期待的。待会去快递柜拿了就知道了。”
“万一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礼物……”一直走到快递柜前,池峋还悬着一颗心。
是一个包装很好看的水蓝色快递盒,拿在手上很轻。信息单上也没写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标注了产品颜色:香草蓝。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我最喜欢的蓝色。”
一回到家,李鹤然就抱着快递盒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拆。打开最外层的盒子,李鹤然终于看到产品名称。
月夜蓝心睡衣套装。
一打开盒盖,一套折叠整齐的睡衣套装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蓝色调得好美哦!”李鹤然上手去摸睡衣的料子,“好丝滑的手感,穿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还送了香囊。”池峋把香囊拿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本以为会是某种花香,没想到却是淡淡的海盐味。
“这个礼物算surprise吗?”
“当然算了。从没见过这么特别的蓝。小莓很用心。”
“看来我这个妹妹还是有靠谱的时候。”池峋满意地点点头,给小莓发去消息。
池峋:收到你的surprise了。
小莓:怎么样?嫂子喜不喜欢?
池峋:他挺喜欢的。
小莓:哥,那你喜不喜欢啊~
池峋:你嫂子喜欢我就喜欢啊
小莓:呵,你就装吧!
池峋没看懂小莓在说他装什么,但也没追问,他早就习惯小莓说一些思维跳跃的话。
“池峋,我想试试。”
“去试吧。”池峋看向衣帽间,“我先去煮点海鲜粥,早上吃腻了吧。”
“嗯。那个煎饼死贵还这么油。多给我放点葱花。”
“好的,小家伙。”池峋摸摸他的头,“我很快弄好回来。”
“嗯。”
池峋离开后,李鹤然就抱着睡衣盒进衣帽间了。
池峋备好食材放到锅里,开启煮粥模式后就又返回了房间。
房间没有人。
只要看不到李鹤然的影子,池峋心中就有一种强烈的落空感。
“阿然,你还在里面吗?”池峋向衣帽间走去,拉开帘子。
李鹤然正半褪下挂在肩上的睡衣,听到池峋的声音他惊慌地扭过头。
“池峋,这睡衣……不太适合我……”李鹤然声音微微发抖,像是被池峋的突然到访吓到了。
池峋快步走进衣帽间,拉上帘子,没说话,只盯着李鹤然看。
他没想到这睡衣穿在李鹤然身上是这样的……
风情万种……
上身是一件带着腰带的睡袍,长度刚好露出李鹤然好看的小腿,下身……
因为衣料几乎薄到透明,所以池峋能看到下身是一条同色系丝绸短裤,空荡荡地飘着。
睡袍轻盈而飘逸,哪怕李鹤然只是做了往后退一步这样的小幅动作,衣料也快要飘起来,他那有些泛粉的皮肤在睡袍下若隐若现。胸口处做了月白色彼岸花的刺绣,遮蔽度很高,激起了池峋探寻的欲望。
“阿然……”池峋向他走过去。
李鹤然绯红着一张脸往后退。
“我要换了……”慌乱之间李鹤然撞倒了后面挂满衣服的架子。
“小心!”池峋跨步上前抱住他,顺势倒在了那堆衣服上。
一层薄纱飘起,落在了李鹤然的脸上。
“阿然,别换了……”池峋拿掉李鹤然脸上的薄纱。
这张脸,真像在清水里洗过的纯白花瓣。
池峋单手握着睡袍上的腰带轻轻一抽,睡袍就微微敞开来了。
“这下看清了。”
“池峋……”李鹤然红着脸拿起换下来的T恤衫盖在身上,“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为什么要换?你也很喜欢不是吗?不然不会偷偷穿在身上。”
“我……我没有偷偷!”李鹤然小声辩解,“就是……好奇。”
“那我问你,你觉得这套睡衣漂亮吗?”池峋直盯着他的眼睛,“不许撒谎。”
“漂亮……可……”
“阿然,觉得漂亮觉得喜欢就穿着,去做一切可以让你愉悦的事情。在我面前,你还顾忌什么?”
池峋牵起李鹤然被睡袍衣料盖住手背的手,放到鼻尖嗅了嗅。
“是海盐的味道。阿然,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
“什么……”
“昨晚你点给我的那块海盐蛋糕。香气很迷人,入口有淡淡的甜味,很软很软,我好像还没咬,就在我嘴里化了。阿然,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我……”
池峋与他掌心相贴,十指交扣。
“阿然……”池峋低下头,吻他无名指的指节,不间断地发出的气音,让李鹤然的神经变得异常兴奋。
隔着一层薄脆的皮肤,李鹤然感觉指骨被吻得发烫。那个吻仿佛一个燃点,点燃了他的全身。
“阿然,我们的掌心都出汗了。”池峋笑道。
“刚刚忘记把空调打开,有点热,我去开。”李鹤然想起身,却被池峋锁住腰。
“别去了。湿了就湿了,等出去洗个澡就好了。”
“我……”李鹤然鬓角淌下汗来。
“阿然,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在怕什么?”
“我……我怕你对我……”
“怕我对你做那种事?”
李鹤然不说话,点了下头。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你不喜欢我?”池峋故意激他。
“我喜欢!”
“喜欢为什么还这么抗拒?你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吗?”
“不是的!池峋,我喜欢你啊……”李鹤然感觉池峋看不到自己的心,委屈到眼泪掉下来,“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的……”
一看到李鹤然掉眼泪,池峋就感到深深的自责。
“小家伙,别哭了,是我不对。”池峋吻掉他的眼泪,“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阿然很喜欢很喜欢我。”
“你不知道……”李鹤然赌气低着头,不去看池峋。
“如果你非要我用这件事来证明……”李鹤然自觉地趴下来,像一个奔赴刑场任人宰割的犯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好了,别生气了。”池峋把他抱在怀里哄,“我的小家伙,我知道错了,我不逼你。”
“池峋,可我老是这样,你会不会觉得累?或者,慢慢的就不喜欢我了。”
“我不会。我爱我的阿然,我希望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池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李鹤然搂住池峋的脖子大哭起来,为自己不能满足池峋的要求而愧疚,“我就是……就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怎么会呢?我的阿然打篮球很厉害,会弹钢琴,唱歌好听,还是一名优秀的演员,还会在我难过的时候讲冷笑话逗我开心。只要他认定的事,就会做得很好很好。”
“池峋,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好像不能为你做点什么。要不……我为你做饭?”
“什么饭?煎春卷吗?谋杀亲夫啊?”
李鹤然被逗得哭声变笑声。
“那次真的是个意外,我正常发挥的时候味道还是可以的。”李鹤然不满地撇了撇嘴。
说到做饭,李鹤然突然想到厨房里还煮着海鲜粥。
“池峋,我去厨房看看粥会不会烧糊了。”
“别跑。”池峋抱紧他不松手,“那个锅是智能的,煮熟了会自动保温。”
“哦。”
李鹤然找不到理由出去,又穿成这副样子坐在池峋怀里,觉得很害羞。睡袍不仅薄如蝉翼,侧面还有个高开叉,他甚至不敢乱动,怕一不小心就衣不蔽体。
两人相看无言,李鹤然一动不动。
“怎么?被点了穴道?”池峋笑话他。
“哦……”李鹤然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
池峋看向一旁装睡衣的纸盒。
李鹤然注意到池峋在看纸盒,连忙把纸盒往衣服堆里掖。
“我都看到了。藏什么藏?”池峋把纸盒拽到身边,看到里面还剩一条腰链。
“这个……”池峋把腰链拿在手上,“怎么没戴上?”
“我……”李鹤然把脸别过去,“你好烦啊!”
“这些都是小莓送的,要烦烦她去,我不背这锅。”
“我不管,池峋好烦!好烦池峋!”李鹤然从池峋怀里挣脱,一转身却看到镜子里穿着睡袍风流婉转的自己,他不禁怔在原地。
池峋隔着丝滑的睡袍衣料拥着李鹤然,也看着镜子。
“阿然,看到了吗?你穿这套睡袍,真的很漂亮。”池峋又拿出那条腰链,“试一下好吗?”
李鹤然看着腰链上那只纯银色的小蝴蝶,有些动摇。
“阿然,你的腰这么细,戴这个,一定很好看。”池峋双手扶上那段窄腰,“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李鹤然不说话,只有呼吸在不断加快。
池峋的掌心能感受到李鹤然的小腹在微微起伏。
“小家伙,很快就好了。”池峋用腰链松松垮垮地绕了李鹤然的腰两圈,那只银色蝴蝶顺着李鹤然的腹部垂落下来。
“阿然,好看极了……”池峋直勾勾地看着李鹤然的腰。
“池峋,我都这样了,你还穿得这么整齐。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李鹤然用食指勾住池峋的衬衣领口,开始伸手解他的纽扣,一颗,两颗。
到第三颗的时候,池峋握住了他的手。
“阿然,你动作太慢了。我等不及了。”池峋粗鲁地扯开剩余的扣子,一把把李鹤然摁进衣服堆里。
当两片粉色的柔软交互着搅弄时,他们感受到一种极致愉悦的窒息感。
欲望被催发得混乱不堪,以至于他们来不及思考要怎样靠近对方的身体,只想要强烈的触碰来释放无法摁压在身体里的爱意。就像盛夏的一场暴雨来临,他们想要淋雨,以什么样的姿势冲进雨中已经不重要,全身湿透也毫不在乎。
接吻中两副身体会有意无意地触碰,李鹤然能感受到池峋烫的皮肤,但贴在腰间的腰链,还有那只因为两人大幅的动作而晃来晃去的银蝶却很冰冷。
“好凉……”李鹤然哼了一声。
池峋知道李鹤然在说腰链。
“冰到我的小家伙了吗?”池峋跪下身,沿着李鹤然的腰链吻上去,被吻过的腰链重新贴在李鹤然皮肤上时很暖。
“池峋,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很爱很爱你!”
“我知道,阿然很喜欢、很喜欢我。”池峋没想到李鹤然还在介怀说他不喜欢自己的事,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质疑李鹤然让他伤心。
李鹤然无意间抬手,不小心碰到池峋的敏感部位,吓到不敢再乱动。
“阿然,你故意的吗?想让我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的。”
“上衣都……”池峋抓着李鹤然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只接吻,像话吗?”
“你说过……不逼我的。”
“可你也说过,如果我非要用这件事来证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然,你说话不算话?”
“没……我……”
“这里太委屈你了。”池峋抱着李鹤然站起来,“小家伙,抱你到床上去。”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被敲响了。
“池峋,有人……”
李鹤然觉得奇怪,明明刚刚很害怕,这会子被打扰,怎么感觉有一丝丝不爽呢……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接送下班
透过窗帘被洞烧的小圆孔,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湿着汗水的挺秀的背。
暮色降临,空荡荡的练功房只留下唐依瞳一个人。她用白毛巾擦了把汗,就地脱掉了练舞服,从包里拿出干爽的白T恤换上。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异响,但唐依瞳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缓缓向窗口走去,猛地拉开窗帘,外面只有漆黑的灌木丛影。
她松了一口气,决定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练到这么晚。
突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她心里倏然安稳许多。
“喂,李鹤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唐依瞳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最近签了个剧组,女主角一直没着落,我跟导演推荐了你。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李鹤然,你怎么想的啊?我,一跳舞的,去演戏?”
“相信我,这个角色跟你很契合,而且角色本身也是很会跳舞的。”
一听到是要演一个很会跳舞的人,唐依瞳有些动摇。通过影视作品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舞蹈,何乐而不为呢?
“你是演男主吧?”
“嗯。”
“那如果有吻戏我就不去了,跟你太熟了,下不去嘴。”
“想什么呢?你演我女儿。”
“我,跟你同岁,演你女儿?!”
“你先别吃惊。剧本里面男主就是早婚的,跟女儿的年龄差是二十岁。你娃娃脸演高中生完全没问题,我这边会提前做一些准备,让自己的皮肤状态更苍老些,化妆师也会帮忙。”
“你在这部戏里死老婆了?”
李鹤然:???
“现在的电视剧不都是谈情说爱吗?男主有老婆还轮得到我做女主。”
“你要是有意出演我先发剧本大纲给你看。这部戏算是双女主,分别是男主的妻子和女儿,里面展现的爱情、亲情都很动人。”
“那你先发过来我看下。不跟你磨叽了,要赶回宿舍了。一个人在练功房怪阴森的。”唐依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开练功房的房门下了悠长的旋转楼梯。
“我电话陪你到宿舍吧。”
“哟,怪绅士的。”唐依瞳锁上练功楼的大门,完全没注意到黑暗中一双发光的眼睛。
“那个人还缠着你吗?”李鹤然听唐一飞提起过读书时老是来找唐依瞳的郑怀朝前些天偷了唐依瞳手机,逼迫她见面。
“我哥报警后他就没来找我了。而且我跟他撕破脸了,告诉他我男朋友就是你,反正你也单身,帮忙打个掩护哈。”
“啊!……”李鹤然吓到咳嗽了一声,“宋希清单身干嘛不找他?”
“你更帅啊,说出去有面子。”
“我……有对象。”李鹤然带着羞涩又兴奋的心情坦白道,“怕他生气。下次别再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了。”
“你谈恋爱了?!”唐依瞳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谁啊?”
“我要先问他的意见。以后有机会再带他来见你们吧,你们认识的。”
“真好!那我先祝你们长长久久啊!”
“谢谢。”李鹤然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李鹤然给唐依瞳发了剧本大纲,然后继续窝在沙发上看快要翻到烂的《他如雪》小说。每次看,他都特别心疼谢晏秋这个角色,代入自己是谢晏秋会忍不住落泪。但是看到谢晏秋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妻女身边,又会发自内心高兴。
书被翻到
第三十章《绮丽之吻》,李鹤然跟随着那些他几乎背到滚瓜烂熟的文字,再一次掉落《他如雪》的时空中……
他看过《他如雪》的拍摄日程,第一场要拍的戏就是《绮丽之吻》,也就是说,一进组他就要跟女主角拍床戏。
他犯了难,不知道怎么跟池峋报备这件事。
饰演鄢玉禾的女演员叫徐山姗,比李鹤然大七岁,是他很尊敬的一位演员前辈,但也是媒体笔下人老珠黄的过气小花。七年前,年仅二十七岁的徐山姗凭借出色的演技、清丽的外貌从一众女演员中脱颖而出,却在最当红时嫁了一个圈外人,就此息影。《他如雪》是她婚后复出参演的
第一部作品。这么些年,没有作品的支撑,徐山姗的观众缘也消耗殆尽,她的加入并未让媒体对《他如雪》这一又小又穷的剧组多加关注。
“对啊,山姗姐她爱人也是圈外人,我可以问问她要怎么跟爱人沟通这种事。”李鹤然感觉找到了救星,向徐山姗发了信息。
谁知徐山姗发了个无奈摊双手的表情包,只回了四个字。
无法沟通。
李鹤然:山姗姐,那后来呢?
徐山姗:当然要一方妥协了。他接受不了我的职业,所以我就退圈了。
为了爱情,山姗姐牺牲好大啊!
李鹤然为徐山姗感到可惜。
李鹤然:那这次《他如雪》第一场就要拍床。戏,您爱人不闹意见吗?
徐山姗发了个笑哭的表情包。
徐山姗:半年前我俩就离婚了,他还闹什么意见。
李鹤然:对不起,我不了解情况。
徐山姗倒是表现得毫不在意,言辞之中反而透露着恢复单身的喜悦。
徐山姗:我算是看明白了,爱情靠不住的。如果他真的爱我,当初就不会让我放弃自己喜爱的演艺事业。
李鹤然:如果对方是支持的呢?
新消息发出去后,徐山姗一直没回复,李鹤然便放下了手机。
空气好像突然间变得有点闷。李鹤然把空调打开,身上还是热的。他不确定这种生理上的感受到底是升高的室温引起的,还是因为他刚刚看完《绮丽之吻》这种引人遐想的文字桥段。
这几天池峋总是加班到很晚回来,看不到他,李鹤然情绪有点不稳定。
他感觉自己这几天格外地需要被爱。
沙发毯盖在脸上,李鹤然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却仿佛看到那天他穿着月夜蓝心的睡袍和池峋在衣帽间接吻的画面。
如果那天不是池峋帮他买的床到货了,如果快递员没有敲门,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李鹤然总是会忍不住臆想……
他被自己的想法羞耻到了,便打开电视机试图转移注意力。
“为取得传销组织信任,深入传销窝点进行调查,我台记者江晓格式化手机,清除身份信息。江晓通过隐藏摄像头记录了传销组织的犯罪全过程,接下来由江晓进行现场报道。”
“大家好,我是江晓。目前三十五位大学生已成功被解救……”画面上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像是刚大学毕业。
“各位观众朋友们,本期的《现场直击》就到此结束了。守护正义家园是我台不变的追求与初心,欢迎各位市民朋友们积极举报身边的违法犯罪行为。下一期《家暴不是家务事》,我们将倾听一位朋友的亲身自述。明晚八点,我们不见不散。”
《现场直击》播完后,开始播放无聊的明星绯闻,标题是“上升期男模与昱华娱乐小少爷当街热吻”。
画面中男生的侧脸让李鹤然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官锦!
他回国了?
李鹤然并不了解官锦,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是池峋的阴影。他害怕官锦回国这件事会影响池峋的心情,因此心里的预感很不好。
正当他烦躁时,有人敲门。
李鹤然去开门,一个外卖员提着纸袋立在门口。
“李二牛请签收一下。”
“李二牛?”李鹤然满头雾水,“我家没这个人。您是不是送错了?”
外卖员不自信地又看了一眼门牌号。
“是池峋先生家吧?手机尾号0327?”
“是。谢谢!”李鹤然尴尬地接过袋子。
他给池峋发消息。
“敢问李二牛是哪位大哥啊?”
池峋: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孔武有力吗?任谁来家里也不敢造次。
李鹤然:你干脆叫李大牛得了,比李二牛有气势多了。
池峋望着屏幕发笑。
“是你最爱的草莓酥。还有半小时下班,等我回来。”
“嗯。你专心工作吧。”
李鹤然蹦蹦跳跳地去拆外卖袋子,看到发票备注里打印着一行小字。
“池峋不在,特派草莓酥相伴。”
李鹤然心里暖洋洋的,把发票撕下来,裱在了相册本里。
吃过草莓酥后,李鹤然听到窗外响起雨声。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给窗户开了条小缝,雨水就被风吹着跑进来落在手臂皮肤上,凉凉的。
“降温了。”李鹤然把窗户关实。
透过玻璃,他能清晰地看到伸到窗前的树叶被打湿,在黑夜中发着亮光。楼下路面上有浅浅的积水,被昏黄的路灯照耀着。
李鹤然想起来池峋出门时没带雨具,穿得也单薄,于是带上伞和外套,打车去池峋公司,准备接他下班。
虽然打着伞,但雨势太大,从计程车上下来穿过阶梯抵达《My Beauty》杂志社大厅时,李鹤然的身上有些湿。
“先生,请问您找谁?需要帮忙吗?”前台看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久,便主动过去询问。
“谢谢,不用,我等人。”李鹤然抬起头对前台微笑了一下。
“您是木兮老师的朋友吧?”看清李鹤然的脸后,前台好奇地问道。
“嗯……”李鹤然很惊讶前台都知道他和池峋有关系。
“木兮老师工位上一直放着您的照片,我还以为他也是您的粉丝呢。”说着前台拿出一张卡片和一支签字笔,“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可以。”李鹤然接过卡片,是《吹动旧桃花》的剧照。
签过名后,李鹤然把卡片和签字笔递回给前台。
前台前脚刚走,池峋后脚就从电梯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安坐在沙发上的李鹤然,很意外。
因为李鹤然是侧对着电梯门,因此完全没发现池峋。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良药是甜
“小家伙,和美女聊天开心吗?”
李鹤然侧过头,看到池峋就在眼前。
“开心啊,某人又没时间陪我聊。”李鹤然顺着池峋的酸话说下去。
池峋笑着伸手把李鹤然揽到身下,吻了他额头,小声威胁道:
“阿然,你再刺激我,回家我可就要跟你刺激了。”
“谁怕你啊?”李鹤然一脸傲气,说话的气势却弱下去。
说话间,一件外套已经披在了他肩上。
“池峋,这个是带给你的。”李鹤然想把外套从肩头扯下来,却被池峋扣住了手。
“下次下大雨别出来给我送伞了,都淋湿了。会着凉,而且……”池峋看着李鹤然的胸口,“白衬衫浸水了会变得透明。”
“你……!”李鹤然吓得赶紧把外套捂紧了。
“好了。我们回家。”池峋的手指轻轻蹭上李鹤然的耳垂,李鹤然感受到他因为长久握照相机而生在指肚上的茧。
池峋牵着他的手去了车库。
“池峋,你今天工作了十一个小时,很累吧?”李鹤然抬头看着池峋疲惫的眼睛,“我来开车好吗?”
“还好,中午有休息的。”池峋打开车门。
“逞强!哼!”李鹤然抢过车钥匙,他能感觉到池峋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疲惫,心情似乎也很低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
“让我也感受下开大奔的感觉,好不好?”李鹤然笑着晃了晃钥匙,把池峋强塞进车里,“乖乖享受私人司机李鹤然为您提供的服务。”
池峋笑了下,由着他去了。
汽车缓缓启动,驶入雨幕中。
池峋望着窗外发呆。
一片片的雨水顺着窗玻璃淌下来,偶尔会在中途分流了轨迹,形成各种形状的水渍。窗外黛黑的树影和红色的灯影映在窗玻璃上模糊得像一幅混乱的油画。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的身影从那幅油画里泛化出来,一片热的鲜血自女人的裙摆向上浸染,直至吞噬了女人全部的身影。
池峋闭上了眼睛,靠在倚背上,觉得很累。
“池峋,你午饭吃的什么?”李鹤然从后视镜察觉到池峋的异样,便跟他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蛋炒饭和排骨海带汤。阿然,你呢?”
“我吃面。”
“就只吃这个?”池峋觉得他吃得太简单,“营养能跟上吗?”
“你别藐视我的面,我的面可是钙铁锌维生素样样有。”
“什么面这么十全大补?”池峋被李鹤然这描述吊起了胃口。
“好想见你一面啊!”李鹤然一本正经。
池峋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时“噗”的一声笑出来,手扶着额头半个身子倒在靠背上鹅笑了大半天。
“有这么好笑吗?”一直到车开回小区,池峋还会时不时回味着笑出声来,李鹤然理解不了。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池峋一边说还一边笑个不停。
一回到家,池峋就催促李鹤然去洗澡,怕他穿湿的衣服受凉生病。
“池峋,你先去洗吧,洗完可以早点休息。”
“阿然,再跟我讨价还价,信不信我抱着你一起洗?”
“我……我要去洗了……”李鹤然一溜烟跑回房间拿换洗睡衣进了浴室,还很不放心地朝浴室外的池峋大喊,“不许进来!”
“脱好没?我进来了?”池峋故意往浴室走了几步逗他。
“你敢?!”紧接着就是浴室门反锁的声音。
李鹤然洗完出来后,池峋正抱着睡衣坐在沙发上。
“池峋,你去吧。”李鹤然在池峋身边坐下,“我在这等你。”
“嗯。”池峋进了浴室。
李鹤然随手拿了本书看。
“阿然,过来。”不知过了多久,池峋在浴室喊他。
李鹤然放下书,走过去。浴室门打开的,池峋已经洗好穿着睡衣站在洗手台前,一手握着吹风机。
“头发还很湿,过来吹一下。”池峋把他拉到身前。
“毛巾擦过了。”
“你头发密,不容易擦干。还是吹一下,别湿着感冒了。”池峋打开开关,温热的风覆上李鹤然的发顶。
吹到李鹤然发尾干透,池峋才停住手。
他微微俯下身,双手握着李鹤然的脸。
“小家伙,好晚了,早点休息吧。”
“池峋……”李鹤然抓住池峋的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看到李鹤然小心翼翼的表情,池峋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问题。
“你……看过我的吻戏吗?”
“怎么突然提这个?”池峋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就……你不是说看过我所有的戏吗?”
“那个,看不了一点。”池峋坦白,“快进,闭眼,捂耳朵,关掉电脑!”
“马上就要进组了,我第一场就拍床。戏。你会介意吗?”
“到……什么程度?”池峋很不想听,但不了解清楚他心里又没底。
“就……两个人脱了上衣抱在一起在床上……”
“咳咳……”池峋故意咳嗽几声打断李鹤然的话。
池峋实在受不了。李鹤然跟别人的吻戏已经够让他发疯了,这会子还要去拍床。戏。
但是看过《他如雪》小说原著的他深知,这是一场很重要的戏,对于推动后续父女矛盾爆发的剧情起着重要作用。作为谢晏秋的饰演者,李鹤然有责任去完成这部分内容。
理智让池峋维持了表面稳定的情绪。
“我不会介意。这是你的工作。”
“真的吗?”李鹤然还是担心自己的工作会给池峋带来不好的情绪。
“真的。”池峋口是心非道,不愿给李鹤然增添心理负担,“别想那么多,安心睡觉。”
“嗯。”
互道晚安后,两人去到各自的房间睡觉。
一打开房门,李鹤然就看到书桌上放着的贝壳笔筒,被黏合得让人看不出来它曾经破碎过。
李鹤然没想到就他这一会儿洗澡的功夫,池峋就悄悄把答应他的事完成了。
睡前李鹤然打开手机查收信息,看到徐山姗回复了自己。
李鹤然:如果对方是支持的呢?
徐山姗:那千万要抓紧他的手哦!
睡到半夜,李鹤然被愈演愈烈的暴雨声吵醒,他听到巨大的雷鸣。
池峋会不会害怕呢?
抱着这样的担心,李鹤然出房门去到池峋卧室门口,轻轻敲门。
“池峋,你睡了吗?”
很快,门被打开。
“找我这么小声干嘛?”
“怕你已经睡着了吵到你。”李鹤然能看出来池峋不像刚醒的样子,大概率失眠了,“打雷了,池峋,你怕吗?”
听到李鹤然这样问,池峋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曾经跟李鹤然说过自己怕打雷,但当时完全是兴起骗李鹤然的,没想到李鹤然还记着。
“我好怕,吓得睡不着。”池峋蹭到李鹤然身边,开始了他的表演。
“那今晚我……陪你睡。”
“谢谢阿然!”得逞的池峋立刻把李鹤然拉入房内,关上门。
他掀开被子,让李鹤然先躺上去,自己再上床。
自从池峋给李鹤然买的床到货后,两人就分房睡。这一晚又同床睡,李鹤然居然觉得有点害羞,因此一直背对着池峋。
池峋从背后抱着他睡,觉得很幸福。
“阿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今天不是很开心,谢谢你过来陪我。”
听到这话,李鹤然转过了身,主动抱住池峋。
“我十四岁生日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当时我太喜欢篮球了,跟我妈哭着闹着让她给我买。为了让我过一个开心的生日,她冒雨出去给我买篮球,回来的路上却出了车祸。”
“池峋……”李鹤然吻了他,将他抱得更紧些。
“阿然,我是不是很坏?如果不是我这么任性,我妈也不会变成植物人……”池峋哽咽落泪,“还有那次,如果你没有帮我去取照相机,你的腿也不会……”
未说完的话被一个主动又深入的献吻所吞没。口液交换的瞬间,池峋尝到草莓的甜味。
阿然,人人都说良药苦口,而你是例外的甜。
“池峋,你一点也不坏。你很好,很好。”李鹤然用鼻尖去触碰池峋的脸,“哪有小孩不跟妈妈闹的呢?我十五岁都还在跟我妈闹呢!那是一个意外,错的是肇事者,不是你。我想阿姨在沉睡前的最后一天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她给她最爱的小孩买了他喜欢的篮球。”
“阿然……”池峋把脸抵在李鹤然温暖的颈窝,“你很会安慰人。”
“池峋,睡吧,做个好梦。”李鹤然轻拍着池峋的后背。
“阿然,你十五岁的时候是怎么跟妈妈闹的?我好想知道。”池峋用手轻轻勾了勾李鹤然的小拇指,“就当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小朋友?”李鹤然嘲笑他,“就跟我妈逛街啊,逛到一件明星球衣特别喜欢,但是很贵,我妈不肯给我买。我就赖着不走,哭,哭了一个多小时呢!”
“最后给你买了吗?”
“买了啊,我可不能白哭。”
“小朋友?”池峋反过来嘲笑他。
“哼,不理你。”李鹤然把被子拉到脸上。
在微微的困意中,李鹤然感觉到池峋在一旁翻来覆去。
“还睡不着?”李鹤然抱住他,“池峋,你在想什么?”
“阿然,我撒谎了。”
“什么?”李鹤然不知道池峋在说哪件事。
“我一想到你要跟别人拍床。戏,我就吃醋,就难受,就睡不着。”池峋忍不住向李鹤然敞开心扉。
“池峋,那只是拍戏,是假的。那个时候的我是谢晏秋,不是李鹤然。”
“我知道,可是……”池峋觉得委屈,“你能不能多爱我一点?”
李鹤然心疼地吻了他的上嘴唇。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甘之如饴
“池峋,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拍亲密戏了,好不好?”
“可我不希望我的阿然为我改变什么。我希望他能饰演自己喜爱的角色,尽情享受创作的过程。”
“池峋,我不是在为你改变,我是心甘情愿地想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只属于你一个人。因为……”李鹤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池峋好受点,只能不断地亲吻他,“池峋,你让我觉得值得。”
他们断断续续接了很多次吻,以至于到了凌晨也没睡着。
**只是李鹤然拒绝过池峋很多次,他不敢轻易再提,李鹤然也羞于启齿。
两人的心思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遥遥相望着。
“池峋,我可以跟别人说你是我爱人吗?”
“当然。”池峋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李鹤然的脸庞,“为什么是爱人,不是男朋友?”
池峋想知道这两个词在李鹤然心中有什么差别。
“男朋友是还在谈恋爱,男朋友也可能会分手。但是爱人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李鹤然很认真地跟他解释。
“是结婚的意思吗?”
“嗯。”李鹤然点点头,他就是这样理解的。
“可是……我们还没洞过房。”
李鹤然不说话了,只有脸颊透着淡淡的粉。
“阿然,你有没有听说过,红烛光,青纱帐,鸳鸯暖香炉……”池峋继续逗着李鹤然,因为很迷离他脸红的样子。
“我不懂,我语文不好。”李鹤然把脸塞进被子里。
“真不懂?”池峋飘忽地笑了一声,带着点天真又调皮的罪恶。
“烦。”李鹤然的语气难得带着点撒娇的感觉。
“阿然,听话。”池峋吻了他耳垂,“我们接吻好吗?”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雨水击打在落地窗上发出的巨响淹没了房间内交织而混乱的呼吸声。
“阿然,叫我的名字……”池峋的唇在李鹤然的颈窝间挑逗着弄出微微的痒。
“池峋……”
“说爱我。”
“我爱你……”
“阿然,我也爱你……”
池峋温和又试探,李鹤然的双眼氤氲了雾一般的泪水。
“阿然……”池峋轻柔地唤他。
**
池峋吻向李鹤然的睫毛时,李鹤然眼睛里的泪还没干。
“阿然,冷不冷?”池峋用双臂完全环绕住他,分享体温。
李鹤然笑着摇了摇头。
“脸都蹭脏了,我想洗脸。”
“好。”
昏昏沉沉之间,他被池峋抱去了浴室。
当池峋给他挤好洗面奶搓出绵密的泡沫时,李鹤然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池峋觉得李鹤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可爱很引诱人。明明他们刚刚已经接吻了,李鹤然还是会因为一些亲密的行为害羞。
“阿然,你真的好容易害羞。”池峋点破他。
“我这是……自食其力。”李鹤然苍白地反驳着。
“阿然,你知不知道,你害羞起来很可爱。”池峋忍不住吻了他,“别害羞。我来弄吧。”
“好吧……”李鹤然不再乱动,任由池峋抱着,把泡沫沾满他的额头和鼻尖。
给李鹤然换上干净衣服后,池峋抱着他回了房间。
“都怪我,小猫要睡眠不足了。”池峋伸手摸李鹤然的脸颊,“明早吃过早餐再睡会儿。”
“嗯。”李鹤然有了困意,小声回应。
虽然池峋睡的时间很短,但是他睡得很好,一大早起来也很有精神,细心地准备了早餐。
“我的宝贝,起床吃早饭了。”池峋用指肚轻轻蹭着李鹤然的脸颊。
“我要睡觉……”李鹤然翻了个身没理他。
“吃完再睡啦。”池峋把他抱起来要给他穿衣服。
“滚……”李鹤然双手抵着池峋的肚子把他推走,又钻进了被窝里。
“乖,吃完早餐再睡了。”池峋去抽他的被子。
“你好坏!”李鹤然用力把池峋推开,“乱搞不让人睡觉,我一天要休息二十四小时的……”
李鹤然说着说着又睡着了。
池峋拿他没办法,只得由着他睡。
半小时后,池峋又进房间想叫李鹤然起床,怕他不吃早餐会伤胃。
李鹤然的脚丫子露在被子外头。
池峋在床尾坐下,手伸进被子里去挠李鹤然的脚底板,想把他挠醒。
“宝贝宝贝吃饭了。”
“噗”的一声一脚飞过来把池峋直接踹到了地上。
池峋摸着快要裂掉的尾椎骨,龇着牙从地上站起来。
李鹤然睡着文文静静的,仿佛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踢的。
“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池峋不敢再惹他了,只好等他睡到自然醒。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李鹤然才醒过来。
当他洗漱完从洗浴间出来,看到池峋向他走过来,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太对。
“池峋,你……屁股怎么了?”
“地板滑,摔了一跤。”池峋强颜欢笑,“过会儿就自己好了。”
“正好,这里有块垫子,你坐这吧,应该会舒服点。”李鹤然把垫在餐桌椅上的一块软垫放到池峋常坐的那个位置。
“不用。”池峋又把软垫拿回原处,“这是给你准备的,怕你……坐着疼,昨晚我……”
“我要吃粥了!”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李鹤然就觉得羞怯。
“刚用冷水凉过了,应该不烫嘴了。”池峋给李鹤然盛了一碗粥。
李鹤然沉默着低头喝粥,不去看池峋。池峋就坐在他身边托腮看着他吃,觉得人间烟火处,两人三餐足矣。
李鹤然用完餐后,突然上半身一倒,躺在池峋的双膝上,双眼饱含笑意看着池峋。
“这样看我,做什么?”看到李鹤然笑,池峋就忍不住傻笑。
“池峋,好幸福啊怎么办!”李鹤然抱住池峋的腰,脑袋直往池峋怀里钻。
“被我办。”
“老不正经。”李鹤然假装往池峋脸上扇了一巴掌,池峋配合地脸一歪,“啊”地叫了一声疼。
“碰我瓷。”李鹤然笑。
“今晚杂志社有个颁奖晚宴,可以带家属,不知道我的爱人能否赏个光陪我去呢?”池峋牵起李鹤然的手,吻了他手背。
“好啊。”李鹤然顺势抱着池峋的手指玩,“池峋,你要去领奖吗?”
“这次的颁奖典礼主要为了鼓励摄影新人,我是颁奖人,也是评委之一。”
“哦……”李鹤然用掌心去贴池峋的掌心,“你最厉害了!”
玩够了池峋的手指,李鹤然起身去收拾碗筷。
“放着我来吧。”
“男男平等,不许跟我抢。”李鹤然用手肘将池峋顶开,“你这几天工作都这么累了。家务活本来就是要共同分担。”
李鹤然抱着碗去厨房的洗手池里刷。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池峋走到了他身后,在他左耳别了只耳环。
“喏。”池峋把另一只耳环拿给李鹤然看。
“蓝火之心……”再次看到这款耳环,李鹤然还是倾心不已,“上市第一天就售罄的。”
“这是最后一对,之前品牌方拿给我们杂志社做拍摄道具,我买下来了。”池峋给李鹤然别上另一只,“很衬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有奖励吗?”池峋用手指拨动着李鹤然耳环上的流苏细链,心神荡漾。
“你想要……什么奖励?”
“阿然,你昨晚,真的很迷人……”池峋吻了上去。
李鹤然全身过了电一般发麻,手指泄了力,洗干净的筷子又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颁奖典礼的现场很热闹,但是一拐进洗手间,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就完全听不到了。
李鹤然在洗手池旁洗完手,正要走出洗手间时,一个人堵在了门口。还没抬头,李鹤然就感觉到那人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李鹤然?好久不见。”淡而轻的声音夹杂着令他作呕的烟味。
音色似曾相识,但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属于谁。
李鹤然抬起头,官锦近在咫尺的脸完全占据他的视线。
“你好像比大学的时候更漂亮了。”官锦脸上是惯有的友好的微笑。
他防御地向后退了一步,往旁边挪了挪,想从官锦的身侧绕出去。官锦却也随着李鹤然的步子挪动,挡在他前面。
“这么急着走啊?怎么说也是校友,还在我家借宿过,不叙叙旧?”
“哟,还有旧可叙?你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吗?说来听听。”
官锦回过头,看到陆暄走过来,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
“哪有什么故事?这不是正巧碰上了,打个招呼。”官锦一手握住了陆暄的腰。
“官锦,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好几年没戏拍的十八线大明星,你也配高攀跟人家叙旧?”
官锦笑容僵硬,不知如何附和陆暄的话。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重获新生
“阿然!”池峋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原来你还在这。”
他疾步走进来,牵住李鹤然的手。
“阿然,我们走。”池峋低头对着李鹤然温柔耳语,然后怒剜了官锦和陆暄一眼,便领着李鹤然离开了。
陆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彼此握紧的手,心底生出一丝不甘,还有一种分辨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
“一个断过腿,身上还背着巨额债款,一个死了娘,从小寄人篱下,他们凭什么还可以这么幸福?”陆暄转过身,看定官锦,“我也想像他们那样。”
“怎么样?”官锦没明白陆暄在向往什么。
“官锦,我不想要什么开放式关系了。和我一对一,你能做到吗?”
“一对一?”面对陆暄的突发奇想,官锦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也还可以去找别的你喜欢的人。”
“我能做到不找别人,你能做到吗?”陆暄看向官锦的眼神直白而坚定,不像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而官锦无法忍受腻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感觉,他需要的是放纵的、新鲜的、丰富的感官体验。
“一对一多俗套啊!我们这种彼此自由又灵魂相依的爱情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官锦低头深吻了陆暄,“暄儿,乖,别闹了。”
“哼……”陆暄的笑声透着失望的冷,“我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下三滥。”
“可我的暄儿不就是喜欢下三滥吗?”官锦只当陆暄在说气话,从后背拥吻陆暄的脸颊。
“李鹤然挑男人的眼光比我好多了。”陆暄笑意很淡。
“你说什么?”官锦松开了陆暄,遏制心底的怒火。
“我说错了吗?池峋比你优秀多了!”陆暄的轻蔑自眼底溢出,“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陆暄,你再说一遍。”官锦的声音很冷静,但眼眶已经因为失控的怒意而发红。
“我说,池峋比你优秀多了!”陆暄字正腔圆,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
突然,他整个身体悬空,被官锦单手抱起来。
“嘭”的一声隔间门被撞开,官锦把陆暄按在了马桶盖上。
“官锦,你混蛋!”陆暄拼命挣扎,也无法对抗官锦的力量。
“暄儿,这话官季霖说得,别人也说得,但你说不得。”官锦的手掌拂在陆暄的脸颊,像是轻轻的抽打,又像是抚摸。
“官锦,我在少管所失去自由的那两年,你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跟新人卿卿我我的?你还有良心吗?你是不是快要忘了,当初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替你顶罪的样子?!”
一听到“顶罪”两个字,官锦的双瞳就惊惧着放大,一手捂住陆暄的嘴巴。
陆暄使出蛮力,把官锦咬了满手血。
“你!”官锦痛到把手松开。
“害怕了是吗?我替你受了这份罪,这罪就真的成了我的吗?!”
“陆暄,我不想发火的,你为什么非要跟我闹?”官锦用手捏住陆暄的下巴,“这几天也不让我碰你,你在搞什么?装什么纯情?”
“公交车,下三滥!官锦,你让我觉得恶心!”
“连你也要看不起我了是吗?”官锦把陆暄翻了个身,“那我就让你看看,下三滥的厉害!”
“官锦,你敢乱来,我爸饶不了你!”陆暄咬牙威胁道。
“一个糟老头子,我会怕?”
“啊……”强烈的痛感让陆暄喊出声,每次用力的进攻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随时会被搅烂,濒临瓦解。
看着陆暄痛苦的表情,官锦心中有巨大的成就感。
“暄儿,你不就是喜欢自虐吗?你应该开心啊……”
“你混蛋!”
“腿都在发抖,你还有力气骂我呢?”官锦去咬陆暄的脖颈,留下一片鲜艳的血渍。
“暄儿,这血映着你白白的皮肤,可真是好看极了……”
陆暄在一片越来越深的痛楚中无望地睁着双眼,看到那个十三岁的自己……
一个高年级男生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烟。
他就远远地看着。
等到男生吸完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转身离开天台时,他小跑着过去,捡起那个烟头,往自己手臂上烫。
烟头在手臂上熄灭那刻,难以承受的灼伤感还在继续。
他开心地幻想,父亲面对受伤的自己,会怎样的怜惜。
一双白球鞋出现在他面前。
“小孩,你长得这么漂亮,烫伤了哥哥可要心疼坏了。”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好看的脸。
“让哥哥亲亲你,就不会疼了,怎么样?”男生蹲下来,双手轻抚着他的脸。
“你会心疼我吗?”
“我当然会疼你,只要你听我的话。”
不知是那天落在顶楼的夕阳太过美好,还是落在脸颊上的吻让他获得了被疼爱的感受,十三岁的他彻底迷失在盛夏的风里。
陆暄躺在官锦怀里,被折磨到无法完全睁开眼睛。
“暄儿,醒醒,别吓我。”官锦轻轻拍他的脸。
“你让我死了算了,还抱着干嘛?”陆暄声音虚弱。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你死了我怎么活?”
陆暄侧过头去,不想再看官锦的脸。
“刚才对不起,我是因为太爱你了。”
这副道歉的嘴脸陆暄看过太多次,已没办法在他心底激起一丝波澜。
“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陆暄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官锦,不敢相信这是从官锦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辈子,我只找你。”
陆暄沉默了,心底五味杂陈。好像每次在他下定决心或者找到理由要跟官锦一拍两散的时候,官锦偶尔释放的疼爱与依顺又会将他牢牢套住。
“我抱你回车上。”官锦给了他一个鲜有的不那么暴烈的吻。
这一次,他又被俘获了……
立冬后,李鹤然进组的日子也来临。
他和池峋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库分别。
“这个……”李鹤然看到池峋脖子上围着那条墨绿色针织围巾,“天还没冷下来呢,你戴着这个不热吗?”
“不热啊!我喜欢死了,迫不及待想用了,恨不得天天是冬天。”
“织得有点丑……”李鹤然看着上面拙劣的针脚有点愧疚。
“可是你已经织得很努力了。”池峋用手轻轻揉李鹤然的脸颊。
“什么意思?”李鹤然不太高兴地扯掉池峋的手,“听你这意思你是真觉得丑,我就谦虚一下。我一大老爷们织成这样很了不起了,知足吧你……”
忽然,池峋把他抱紧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弟……弟……唔……”李鹤然想张开嘴说话,但都被池峋柔软的唇舌封紧了。
“啊……”微微的疼偶尔让李鹤然发出声音。
分开时,两人都大口喘着气,相对望着彼此通红的脸,两颗心脏隔着胸膛快要跳出来。
李鹤然还没完全呼吸好,池峋又把他摁住想要亲上来。
“别!”李鹤然推开他,“你想闷死我?”
“阿然,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都亲不到你了,让让我吧。”
“不让!就让你独守空房时这样抓心挠肝地想着我,念着我。”
“阿然,你好坏啊。”池峋屈起食指轻敲了下李鹤然的额头。
“这叫战术,懂不懂?学着点。”李鹤然有点小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好了,别磨叽了,我要进站了。”李鹤然转过身要走。
“别着急跑,时间还早呢!”池峋把他拉回来,“衣领歪了,过来我给你整理下。”
“噢。”李鹤然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李鹤然感觉一口温热咬在了脖颈上,带着薄荷味的湿。
“你……!”
“战术。学到了。”池峋满足地笑了笑。
李鹤然无奈地鼓了鼓嘴。
“十二月六日,我去苏州找你,你陪我过生日,好吗?”
“生日……”
因为池峋的生日和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所以池峋从来不过生日。十二月六日并不是池峋的生日,难道是提前过避开母亲的忌日,还是说……
“池峋,十二月六日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阿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池峋抚平李鹤然的衣领,声音带着珍重又温柔的虔诚,“遇见你,我才重获新生。”
“池峋……”李鹤然用力抱紧了池峋,“以后,我会陪你过每一个生日的,也会好好保护你。”
“嗯。”池峋摸了摸李鹤然的乌发,“我也会好好照顾、保护我们阿然一辈子的。我们阿然那么好,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
“池峋,我真得走了。要赶不上车了。”
“嗯。走吧。”池峋送李鹤然到进站口,把背包拿给他,“行李大概明天早上会寄到你的住处。”
“好的。那,我走了!”李鹤然一边回头挥手,一边向进站口跑。
池峋笑着目送他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唉……”池峋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好想你。”
他开始怀疑和李鹤然分开的那七年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
走出嘈杂的人群,池峋才发现手机在响个不停。
“小莓,怎么了?”池峋接了电话。
“哥,我……”小莓的声音听起来又慌又急。
“又闯什么祸了?”
“我刚刚去开保险箱取拍摄道具,里面放的饰品全都不见了。可是钥匙一直在我身上,没经过谁的手啊。”小莓懊恼不已,“我麻烦大了!”
“你先别急。”池峋镇定地安抚道,“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开保险箱是什么时候?”
“是颁奖晚宴那天。”小莓回忆道。
“那天人多,安检力量也不足,免不了有浑水摸鱼进来的人。你先向部里汇报这件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取过了,再去调下颁奖晚宴那天的监控,如果确实遗失了就报警。”
“哦……”小莓语气沉重,“找不回会不会让我赔啊?家底要没了。”
“别想那么多,未必就找不回了,我现在去社里。”池峋挂断电话,快步走向停车场。
此站一别,池峋没想到,再与李鹤然见面时,会让他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
第71章 第七十章、恼羞成怒
“有发现可疑人员吗?”池峋在监控室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还没。那天道具房边上楼道的监控正好停修。主编说再让我们查查会场的监控。”小莓紧挨着查监控的大哥,眼睛盯着监控画面。
“恐怕那人之前踩过点,不是那么好找。”池峋起身,走过去把小莓提开,留出空位自己站那边去,“你和李哥先去吃晚饭吧,看这么久也累了,换我看一会儿。”
“那李哥,我们先去吃饭吧。”小莓摸着“咕咕”作响的肚皮,招呼李哥一起走。
“小莓,吃完你就回家去吧,这里交给我和李哥就好。”
“是啊,你一小女生太晚回家不安全。”劝过小莓,李哥又回身拍了拍池峋的肩膀,“先辛苦一下帅哥了。”
等小莓和李哥离开后,池峋在电脑前坐下,反复看着屏幕上拥挤的人群,找到小莓的身影。看了快半个小时,他终于发现一个陌生的可疑男子在小莓身边游荡,与小莓擦肩而过后男子迅速离开了会场。
“估计是偷到了钥匙才离开的。”池峋把男子的脸截屏,可惜离得太远画面模糊。
如果入室行窃后就提前离场容易引起注意和怀疑,池峋猜测男子是在散场时间跟人群一起出走的。中间好几个小时,说不定他会去洗手间。
池峋又去调洗手间外面过道的监控,一眼就看到李鹤然,嘴角不自觉上翘。
“阿然连在监控里都那么帅。”
再后面就是陆暄进洗手间和池峋拉着李鹤然出洗手间的画面。
他又盯着空荡的画面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男子闪进画面里。
都是黑色外套,蓝色牛仔裤,应该是同一个人。
男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监控摄像头,脸部正好清晰呈现。
池峋立马截屏,把查到的情况和男子的照片发给主编。
正当池峋准备关闭监控画面时,他听到监控画面里传来官锦和陆暄激烈的争吵声。
“官锦,我在少管所失去自由的那两年,你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跟新人卿卿我我的?你还有良心吗?你是不是快要忘了,当初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替你顶罪的样子?!”
“害怕了是吗?我替你受了这份罪,这罪就真的成了我的吗?!”
顶罪!
是官锦……
是官锦!
池峋身体僵直站起来,手碰到了鼠标。鼠标从桌沿摔下去,被鼠标连接线吊在半空中摇摇摆摆……
钟摆摆到夜里九点。
官锦跪坐在公寓的地毯上,上半身靠在沙发上,脚边倒着几瓶喝干的酒。
他打开微信,和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男模视频聊天。
那天工作结束后,金发男孩主动过来加了他微信,俩人时不时会聊几句。
“你喝酒了?”金发男孩的瞳孔是通透的浅褐色,笑起来很迷人。
“嗯。喝过酒后,就格外想你。”官锦盯着金发男孩微露的胸口。
“想我什么?”金发男孩弯起眉眼,动了动上半身,睡衣滑落半个肩膀。
“当然是,想和你……”官锦吞咽了一下,“做。”
“胆子大了?敢背着陆家小少爷偷情了?”金发男孩眼神慵懒。
“你胆子不也挺肥吗?敢勾引陆家小少爷的男人?”
“哼……”金发男孩笑了笑,扬起一只手腕,手链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想就来我家啊!”
“我醉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来?你来我家吧,我今晚好好疼你。”
“报销车费吗?”
“报啊。”
咚咚咚!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个不停。
官锦以为是陆暄,吓得赶紧关掉了手机。
“来了!”他走到门边打开门,还没看清门外人是谁就被一记重拳击倒在地。
池峋关上门,膝盖顶在官锦的肋骨上,一手钳住官锦的脖颈。
“池峋?”因为喝酒的缘故,官锦的头昏昏沉沉的,也没力气,完全不想动,“你来发什么疯?”
“我妈妈,是你撞的?”池峋加大手中的力道,官锦满脸赤红。
听到这句质问,官锦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但是看到池峋随时都要失控发疯的样子,他兴奋极了,震惊也变成了挑衅。
“没错,是我撞的。”官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她应该感谢我。像她这种卖身求荣的婊子,还有什么脸面……”
“你说谁是婊子?!”池峋又挥了一拳下去,把官锦打出鼻血。
官锦醒了醒鼻子,没生气反而笑出声。
“她不是吗?你能想象一个病秧子为了给儿子要点生活费而躺在官季霖身下承欢的样子吗?你妈就是一个为我爸提供服务的臭婊子!”
“你闭嘴!”池峋挥拳而去,却被官锦躲开,两人扭打在一起。
“池峋,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敢让李鹤然知道吗?!”
一听到李鹤然的名字,池峋就下意识地松动了手,官锦趁机把池峋压制在身下。
“池峋,承认吧,你终究还是被我影响了。”官锦发出大笑声,“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终有一天,李鹤然会发现你的真面目,弃你而去,到时候你又是一个没人要的下贱胚子!”
池峋用力反身占据了上风。
“官锦,你这张嘴不配提李鹤然的名字!”
“李鹤然……”官锦满脸沉醉地回味一笑,“你知不知道他离家出走那天为了见你,乖乖跟我回家了。如果当初他喝了我倒给他的水,那……”
池峋一拳砸下去中断了官锦的话。
看着池峋越失控的样子,官锦挑衅他的欲。望就越强烈。
“他戒备心很强,没喝我给的水。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在梦里把我的裤子弄脏了。”
“官锦!你变态!”池峋彻底红了眼,左右挥拳,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我还偷拍了……他睡觉的照片。”官锦一边喘气一边去抹鼻口上的血,“我就躲在被窝里,对着他的照片……”
“官锦,我跟你拼了!”池峋再也听不下去了,官锦对李鹤然的肖想让池峋觉得李鹤然被亵渎,当年那杯未被李鹤然喝下去的水也让他后怕。
差一点,差一点二十岁的李鹤然就要被自己牵连堕入深渊。如果是那样,池峋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甚至会活不下去。
面对怒意爆发的池峋,官锦完全不是对手。他疼到受不了,感觉再这样下去会被打残,于是拼尽全力推开池峋,打开门逃了出去。
带着越来越浓的酒意和满脸红肿淤青,官锦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顺着地面一路乱跑。
池峋在后面追着他。
突然,官锦脚下一空,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楼梯口,但为时已晚,他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因为身形长,一个脑袋在铁制楼梯扶手上撞了又撞,最后直直磕在楼梯转角的消防柜上。
“官锦!”池峋飞奔过去想要拽住他,却扑了空。
池峋僵立在楼梯口,看着躺在地面上满脸血的官锦,还有那个正巧上楼梯的年轻女孩。
女孩呆看着闭了眼的官锦,又缓缓抬头看向手上沾了血的池峋,吓到脸色发青。
“你别害怕。不是我推的他。”池峋向女孩走去。
“啊!”女孩大叫着冲下楼梯。
池峋闭眼长吐了一口气,拨打了120。
官锦被救护车拉去了ICU,池峋则被陆暄送去了警察局。
“这里有三百万。”陆暄把一张银行卡递给目睹官锦滚下楼梯的年轻女孩,“把你看到的告诉警察,就说是池峋推了官锦。”
“其实我没有实际看到,只是怀疑……”女孩满脑混乱,没办法正常思考。
“人到底是不是他推的有那么重要吗?他故意伤人是事实,你的说辞不过是给他加点小料,对他产生不了大影响。但对你而言,就是改变命运。”
“我……我不能收……”女孩连连摆手。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你的弟弟现在生病急需用钱,而你的父母想把你嫁给一个离过婚的中年大叔换点彩礼凑手术费。同为人子,你难道甘心这样被不公平对待吗?”
“我……”女孩动摇了。
“拿上这笔钱给你弟治病,带着剩下的钱远走他乡,将来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不好吗?”陆暄把手轻轻搭在女孩肩上,“还这么年轻,连爱情的滋味都没尝过,就要被送进婚姻的坟墓。”
“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实话跟你说,池峋是一个暴力狂,读书时曾霸凌我,所以,我想报复他。”陆暄又把银行卡向前递了一点,“帮帮我吧。你的行为是正义的。”
“好。”女孩接下银行卡,“我知道怎么做。”
在女孩离开后,陆暄给助理打了电话。
“池峋当初在西门红墙角殴打我的视频收到了吧?发给媒体,再制造几个匿名爆料,总之要让舆论把他塑造成一个校园霸凌者,再安排水军评论带节奏。官锦敬业的红稿也要同步发。”陆暄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嘴角浮现一抹愤恨的笑,“李鹤然,你就等着慰问池峋牢饭好不好吃吧!”
随着陆暄走在医院长廊上的脚步声消失,窗外黄叶飘落,已是寒冬萧瑟。
彼时苏州寒潮骤至,湖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工作人员抱着暖手扇和羽绒棉服在一旁做准备。
即将拍摄的一场戏是谢依衣戴着暗恋对象送的项链,项链却被霸凌者扯下扔进了冰湖里。在女儿离开后,谢晏秋跳入湖中帮女儿找回项链。
“李鹤然,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找个替身,我们拍个远景。”王导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
“必须我上。”李鹤然很坚决,“这场戏对父女关系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得拍近景。替身做不了那么多表情。导演,放心吧,我会游泳,淹不死的。”
“你小子!”导演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怕你冻到感冒到时候影响后面的拍摄,我们剧组这点塞牙缝的经费可不经耗啊!”
“不会的,我身体素质很好。”
“辛苦了。”
“拿钱办事,应该的。”李鹤然走到镜头前。
“现场安静!一!二!三!Action!”
李鹤然脸色一收,秒进状态。他急切地脱掉羽绒棉服掷在地上,身上只穿着一件修身衬衫。
“然哥看起来骨架细,肌肉还是不错的哈。”工作人员小声议论。
“哗”的一声响,随着水花溅起,李鹤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湖里。
工作人员看着李鹤然一会儿完全没入湖水,一会儿又冒出一个头,十分揪心。
“然哥是不是呛水了?要不要找人捞他?”见李鹤然迟迟没从湖底浮出脑袋来,工作人员急了。
“别打扰他。李鹤然应该是设计谢晏秋这会儿看到项链了,去捞起来比前面单纯地找要多费一点时间。”
“哦——”听完导演的话,工作人员茅塞顿开。
果然,李鹤然再次从湖里冒出来后,手上已经抓着一条项链。
他刚一游上岸,工作人员就冲过去用羽绒服裹住他。
“演得很好!”导演走过来表扬道,推着他去防风棚,“休息一下,你的下场戏在半小时后。”
“好。谢谢导演。”
换完衣服后,李鹤然打开手机微信找池峋。
见池峋没回消息,李鹤然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听到的却是陌生的男声。
“……池峋涉嫌故意伤人,目前正在我局接受刑事问询……”
刑事问询?!
李鹤然几乎没听进去后面的话了,这四个字仿佛一枚锐利的弹片击中他眉心,他手撑着桌子也站不太稳,暖手宝脱了手……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久旱甘霖
“欢迎大家来到《他如雪》剧组粉丝见面会!接下来,由请《他如雪》总导演王谨以及我们的三位主创徐山姗、李鹤然、唐依瞳!”
主持人话音还未落地,全场就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和欢呼尖叫声。
“我们现场的雪人们都特别热情!王导和三位主创老师先跟我们的雪人打下招呼好吗?”话筒被递给王谨。
“各位雪人们好,我是《他如雪》总导演王谨。”
“王导牛逼!”
台下突然有一个激动的男粉大喊了一声,引发全场哄笑。
徐山姗、李鹤然、唐依瞳依次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每次简简单单的介绍都引发全场冲破天际的嚎叫。
“《他如雪》已于上月底完播,但雪人们对《他如雪》的爱丝毫不减。《他如雪》可以说是靠着观众口碑杀出影视圈重围的一匹年度黑马,豆瓣评分稳居我国同类型题材电视剧榜首,完播日播放量更是断层打破在播网站的历史纪录。”主持人做了简短的开场白,“接下来,让我们走近《他如雪》主创团队,听听他们的创作故事。下载‘开心果’APP,搜索订阅‘《他如雪》主创团队空降粉丝群’频道,解锁更多精彩访问和花絮!”
一男一女主持人分坐两端。
“今天是《他如雪》剧组跟雪人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刚开场我们聊点轻松的吧!大家能不能聊一下对彼此的印象或者对角色的印象,可以说一个人也可以一起说,主打一个自由随意!”
“我想说下李鹤然。”王谨的目光越过中间的徐山姗和唐依瞳,在李鹤然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拍摄期间李鹤然家正好出了点事,当时能感觉到他情绪特别差,我就生怕会影响拍摄。但是等他拍完一场戏后,我就完全不担心了。他是一个很专业的演员,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王导的评价很高哦!”女主持人笑着回应道。
“我跟李鹤然合作最开心的点其实是他给了我很多很好的创作建议。就大家很喜欢的那场父女相认的戏,当时我们剧本上写的是谢依衣冲出酒吧去追谢晏秋,喊了一声‘爸’。然后李鹤然就跟我说他感觉不能直接这样。因为最开始谢依衣是接受不了父亲丢下她们母女失联这个事的,她心中有埋怨。李鹤然就说先喊一声谢晏秋的本名,谢晏秋给完反应后再喊一声‘爸’。我说试试吧,结果那声‘爸’一出来我眼泪就瞬间下来了。中间有推拉有情绪波动的过程,这个戏确实会变得更有层次、更生动。”
“那王导有没有想过二次合作呢?”
“有合适的角色和契机当然会想,就是《他如雪》播完后李鹤然都快涨了九百万粉吧,感觉后面会雇不起了。”
全场哈哈大笑起来。
轮到徐山姗时,她谈了对导演和其他两位主创的印象,并分享了对角色的感悟。
“直播间的弹幕有在问,剧里山姗姐和李鹤然有一场大尺度的戏,两位会不会尴尬?”女主持人临时加问。
“拍之前其实会蛮担心的,因为我跟李鹤然年龄差挺多的,他戏外又是相对比较沉默、腼腆的那种年轻演员,我就怕他尴尬。但就像导演说的,李鹤然很专业,一旦进入角色他就很松弛,很自然,我们也不会说笑场或者怯场。”
后面就是男主持人访问唐依瞳和李鹤然。
唐依瞳明显没有受访经验,跟主持人互动的过程中反应很慢,说得也少。
弹幕飘过一溜儿的“女鹅说话慢慢,好可爱”“请主持人识相点不要为难幼稚园小朋友”“唐唐,不怕不怕,等放学妈妈接你回家”“脸蛋肉嘟嘟感觉好好掐”“谁看了不说一句甜妹天花板”……
“依瞳,网上议论你的声音很大,比如不是科班出身,普女啊之类的,你有没有什么要回应的?”
“啊……?”唐依瞳没想到主持人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气氛一度沉默冷场。
“作为依衣的老父亲,我觉得应该由我来替我女儿回应一下。”李鹤然一开口,屏幕就被弹幕占满了。
父女组上大分!
然哥好宠啊!大帅比VS笨蛋甜妹嗑起来!
大家别乱嗑真人啊,然哥说过他有对象的。
“关于不是科班这一点,我觉得英雄不问出处。没有系统学过表演,却能把角色演绎得让观众认可,这不是更能说明一个人的天分和努力吗?至于普女,依瞳长了一张很显年轻的脸,跳舞也特别好,跟角色很贴,从各方面来讲,她都不普通。”
“对对对,我的老父亲说得对!”唐依瞳急忙附和道。
一直到吃晚饭的点,粉丝见面会活动才结束。主办方安排了晚餐,但李鹤然没吃就直接回家了。
他在沙发上一直躺到深夜,完全不想动。这一年多来,工作之外的时间,他总是会想很多,心脏隐隐作痛,像被蚂蚁咬了洞。
苏晴的电话把他从颓唐中唤醒。
“李鹤然,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没?找上来的合作都快把门挤爆了。你看看挑哪些?还有好几个综艺邀约去不去?”苏晴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晴姐,我上礼拜不是跟你说过接下来两个月都不要给我安排工作了吗?”李鹤然点了外放,把手机丢在一旁听着。
“你好不容易红了,现在正是要抓住各种机会的时候。你有什么大事啊两个月不工作?真当自己是老师放暑假呢?”
“晴姐……”李鹤然声音低沉下去,“明天池峋出狱。这两个月,我想好好陪陪他。”
“啊……哦。”苏晴完全把这事忘了,语气也软下来,“你还好吧?明天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接他。”
“不用。我妈还有池峋的妹妹会陪着我一起。”
挂断电话后,李鹤然觉得有点饿,点了份晚餐。
是他最爱的那家餐厅的招牌套餐,他却食之无味。
客厅的灯没有全部打开,灰色的影落在李鹤然的身上。
整座房子太空太寂寞了,李鹤然不喜欢在这待,但是一出门又会被认出来,被跟踪和偷拍,完全失掉了之前的自由。
第二天,开着车前往监狱的路上,李鹤然都很忐忑。
池峋一年前对他说的话还在他脑海盘旋。
“阿然,你看到了吗?你喜欢的我就是这么一个烂人,完全不值得你哭。”
那时的李鹤然伤心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摇头。
他害怕看到池峋又瘦了一圈的身体,也害怕看到池峋自暴自弃的眼神。
周绮寒和小莓等在不远处的车边。李鹤然独自一人走向监狱的大门口。
当那扇冰冷的铁门被打开,池峋那张憔悴的脸出现在李鹤然面前时,李鹤然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池峋一身灰衣,站在风中被吹得很单薄的样子。
在望向李鹤然的那一刻,他失神的眼睛里有了亮光,脸上是浅淡而酸涩的笑容。
“池峋……”李鹤然走过去,双手捧着池峋的脸,“又瘦了,胡子也长了。”
“阿然,你也瘦了,比我瘦得更厉害。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和睡觉?”
“有好好照顾自己,只不过在为了新戏瘦身。”李鹤然撒谎道。
“我听说了,《他如雪》播得很好。阿然,你被更多观众看见了,我为你开心。”池峋想要拥抱,但是看到不远处周绮寒也在,就没有动手。
李鹤然觉察到池峋的企图,先拥抱了他。
“池峋,别怕,我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我跟身边的人都坦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阿姨她……”
“她不反对。”李鹤然明白池峋的顾虑,“别多想了,我带你回家。”
“嗯。”
还没走到车边,小莓就一个熊抱抱住了池峋。
“哥!”
“好了。”池峋把小莓拉开,看向后面的周绮寒笑着点了下头,“阿姨好。”
“欸。”周绮寒微笑着应了,“孩子,外面风大,进车里吧。”
“嗯。”
周绮寒早就烧好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回去后,四人共进了晚餐。
餐后,周绮寒把池峋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阿姨,您这是干嘛?”
“孩子,这是小然参加工作后每个月打给我的生活费。我一直没花,帮他攒着,本来是想着给他娶媳妇用的。既然他选择了你,我就把这张卡当红包送给你。你不收就是不接受我祝福的心意。”
“妈,我有吗?”李鹤然蹦跳着到池峋身边。
“没。”周绮寒一脸冷血无情。
“谢谢阿姨。”池峋接下了卡。
“还叫阿姨呢?”周绮寒暗示道。
李鹤然在一旁拱了拱池峋的肩。
“妈。”池峋笑着喊道,“谢谢您的祝福!”
“欸!”周绮寒大声应了,笑意沿着眼角的细纹溢开来。
“阿然,给。”池峋转头就把卡给了李鹤然。
“略略略……”李鹤然拿着卡在周绮寒面前晃荡,一脸春风得意,“妈,你不给我,有人给。”
“小兔崽子,惯的你!”周绮寒嗔笑道。
周绮寒和小莓离开后,李鹤然拉着池峋去洗手间帮他刮胡子。
“池峋,我现在能接到很多工作。官锦的赔偿费我们全部给清了,跟昱华娱乐的官司也上诉成功了,债务减到三成,我也快还清了。只要我努力工作,剩下的很快能还完。”李鹤然给池峋的胡子均匀涂抹泡沫,“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嗯。”因为害怕吃到泡沫,所以池峋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闭嘴闷声回应了一声。
李鹤然觉得他这样可爱,忍不住笑了笑。
刮干净胡子洗完脸后,池峋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又显露真正的年轻来。
“池峋,你长得真好看。”李鹤然伸出一只手掌,去接池峋脸颊上淌下来的晶莹的水珠。
“阿然,你好看。”池峋向李鹤然走近一步,“你最好看。”
李鹤然被逼到退步,腰靠在沾满水的洗手台上。
池峋摸上他的腰,手指沾了他衣料上洇透的水渍。
“阿然,都湿了。要不干脆把衣服脱了洗澡。”
“呃……啊……”李鹤然的腰被用力捏了一把。
池峋把他抱到花洒下,手指沿着他的脊背向上,帮他脱掉了上衣。
“都把我掐青了。”李鹤然向池峋展示腰间的青块,小小地抱怨。
“下次我轻点。”池峋弯下腰,用指肚轻轻抚摸那块青色,“很疼吗?”
突然,花洒急速喷出来一片水。
“哈哈哈……”
在李鹤然恶作剧成功的笑声里,池峋被淋成落汤鸡,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眼睛被水幕迷得睁不开眼。但他还是凭借敏锐的嗅觉一把抓住了李鹤然,撞落怀中。
“池峋……”李鹤然把头抵在池峋胸口,在水幕中闭着眼,湿润的唇时不时撞上池峋热的肌肤。
“阿然,帮我脱衣服。”
“池峋……”李鹤然直接吻上池峋微露的胸膛,肌肤上滑落的水流顺着他唇角坠落。
他伸出手,攀上池峋的衬衣纽扣……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抱抱我吧
“池峋,我好想你……”李鹤然踮起脚尖在池峋的唇际轻舔,水幕冲淡了本该沾染上的薄荷香。
“阿然,我也好想你……”池峋轻轻回吻,手指贴在李鹤然后背的蝴蝶骨上,穿透了沐浴露的泡沫,散开一团茉莉花的香气。
“池峋,我们在这**,好不好?”李鹤然难得没有害羞,“我太想你了。”
“好。”池峋双手托着李鹤然的脸颊,眼睛因为蒙了水雾而变得温存而多情。
**
水幕打在地板上的声音盖过了他们交错的呼吸。
李鹤然感觉池峋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他后颈上,手指攥得愈发的紧。
池峋准备开始时,积极而渴求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坠入谷底。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拽入极寒地带,对任何事物的欲望都被冻结。
接下来的事他都没能力掌控局面,而这种能力是如何消失的,他自己也说不清。
池峋松开了抱着李鹤然的手,往回退了一步。
“池峋……”李鹤然转过身,迷茫地看着他,“我们不继续吗?”
“阿然,我有点累了。”池峋关掉花洒,去拿毛巾擦身上的水。
“是我做得不好吗?”李鹤然无措地问道。
“不是。”池峋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迟缓套上睡衣,“我先回卧室。”
“你……”李鹤然话还没说完,池峋就打开浴室门出去了。
“你不等等我吗?”李鹤然望着已经合上的浴室门,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完。
池峋莫名其妙的中断与离开让李鹤然觉得有点扫兴,但是一想到池峋这一年来受过的苦,他又舍不得向池峋闹脾气,只能独自消化。
李鹤然洗完回房间后,看到池峋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池峋,你不开心吗?”李鹤然在他身边躺下。
“没。”即便在回答问题时池峋的眼睛也没有看向李鹤然。
“我收藏了新的冷笑话,讲给你听好不好?”李鹤然将额头抵在池峋脸颊上。
池峋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鹤然。
“不想听。”
李鹤然又无奈又难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在一秒之间,池峋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以前,池峋从不会对自己这么冷淡。
“池峋……”李鹤然从后面抱住池峋,“我好喜欢你。”
池峋没有回应他,沉吟许久,才轻叹了一声。
“睡吧。”
“哦。”没得到池峋的回应,李鹤然有点伤心。
池峋关掉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空调的暖气开得很足,李鹤然却觉得周身冰冷。
他意外地失眠了,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他自己的幻想,他觉得池峋也在失眠。一直到凌晨,李鹤然才强迫自己睡着。
当他醒过来时,池峋不在身边。李鹤然摸了半天手机没摸到,也辨不清目前是一天中的哪段光景。
整宿的失眠让李鹤然头晕脑胀。
他摸索着下床,走到柜子边换了衣服,站着缓了一会儿,才打开房门。
刺眼的白光让他的双眼有些不适应。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看到池峋站在客厅打电话。
“主编,我是木兮,我明天可以回社里上班吗?”话刚说出口,池峋就产生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他甚至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他最鄙视的试探性的讨好。
“木兮啊……”对方很客套地笑了笑,“你之前不是收到辞退书了吗?我本人当然是一百个欢迎你回来,但总部面临的舆论压力也很大,不给批的。”
“主编,网上关于我的新闻都是扭曲事实。我在您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您应该了解我的啊……”
“不好意思,我这边要开个会。”对方匆匆挂断了电话。
池峋无力地垂下手,一转身看到李鹤然正立在卧室门边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李鹤然心疼地看着他的那个眼神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池峋,我们慢慢来。”李鹤然走过来抱住他,“我陪着你。”
“还有谁会去欣赏一个校园霸凌者的作品吗?”池峋把李鹤然推开,“何况,我还坐过牢!”
“池峋,你不是!”李鹤然握住池峋的手。
“是不是重要吗?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了。”
“我们告名誉侵权胜诉了的,大家会知道你是清白的。”
“胜诉?”池峋甩开李鹤然的手,“有用吗?不痛不痒的一点赔偿?舆论已经对我定性了,没人相信我了,也没人相信我的作品了!”
“会有人支持和相信你的……”李鹤然忍住泪,但眼睛还是红了。
看到李鹤然快要哭的样子,池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向李鹤然发脾气。明明李鹤然什么也没做错,还一直相信他,陪伴他。
可池峋感觉就从昨晚的某个时点开始,另一个人格趁虚而入住进了他的身体,让他变得敏感,易怒,消极,不断去伤害自己爱的人。
“阿然,刚刚……对不起。”池峋努力遏制住身体里那个不听大脑指挥的灵魂,“我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也不该推开你。”
“池峋,没关系。”李鹤然眼角含泪地笑了,“你就是太累了。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下午我带你出去玩,放松放松,好不好?”
池峋不愿意出门,也不想见人,但看到李鹤然的眼泪和笑容,他又于心不忍,于是点了点头。
李鹤然开车带他出门时,车窗外是久违的晴天。
远处快速掠过的白色建筑群像一块块牛奶方糖,镶嵌在青色的天幕里。
池峋沮丧地发现,他的眼睛已经不适应阳光了,只觉刺眼。
李鹤然时不时跟他说一些话,但他完全没精力回应哪怕一句。这看起来很像冷暴力,池峋一点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又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动,于是陷入更深的自责当中。
一直没得到回应的李鹤然也渐渐沉默了,不再说话。
带给李鹤然坏的情绪,这对池峋而言无异于凌迟。
突然,他感觉胃部一阵隐痛,有点恶心想吐。
“池峋,你晕车了吗?”李鹤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将车速放缓。
“好像……有点。”池峋语速缓慢地说道,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晕车,而是肠胃出了问题。
“池峋,你前面的储物盒里有晕车药,你吃一粒。”
“噢……”池峋伸手去够药,就着矿泉水吞了一粒。
过了几分钟,李鹤然用余光去探看池峋的脸色。
“池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没事了。不用。”池峋的声音和表情都机械得像机器人,让人无法捕捉情绪。
目的地在郊区,是李鹤然的一个圈外朋友新开的一家地下温泉游泳馆,还没正式对亲戚朋友以外的人营业,因此人迹稀少。
等到了游泳馆,他们没看到其他顾客,只有一位热情的工作人员指引着他们到换泳装的更衣室。
李鹤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正准备换上泳装时,看到池峋背对着他,额头抵在墙壁上,很难受的样子。
“池峋,你怎么了?”李鹤然走过去看到池峋发汗的脸有点被吓到了。
“你把泳装换上,出去!”池峋的声音里带着没来由的愤怒。
他就是一个禽兽!
他的摄影就跟他的人一样恶心!
他发起疯来好像一个怪物!
忽然之间,无数的声音向他涌来,仿佛万千刀片撞在他坚如巨石的心脏。巨石破碎坍塌的那一刻,他反而看到母亲年轻的脸庞,听到她温煦的笑语。
峋儿,妈妈把这个毽子抛出去,你就接住它好不好?
他看到母亲带着一个小男孩在种满修竹的院子里追逐嬉戏。
很快,他又看到那座被白玫瑰包围的房子,母亲手牵着男孩站在玄关处。
峋儿,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要管官叔叔叫爸爸,知道了吗?
再然后,他听到了男孩被殴打时的喊叫声,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池峋,承认吧,你终究还是被我影响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力狂!
终有一天,李鹤然会发现你的真面目,弃你而去,到时候你又是一个没人要的下贱胚子!
……
“池峋,抱抱我吧。”李鹤然的声音出现时,池峋的脑海突然安静。
李鹤然的纵容让池峋本就危如累卵的自控力彻底倾颓。
他从背后用力抱上李鹤然,力道大得李鹤然喘不过气。
“好点了吗?”
池峋吸了吸鼻子,居然像个小孩儿一样靠在他肩头哭起来。
“池峋……”李鹤然心痛得用手去摸池峋的脸,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你这两天怎么了?跟我说好不好?我会听的。”
“我不知道……”池峋崩溃地蹲在地上。
他无法预料,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反复无常。
李鹤然拽住池峋的手腕,把他拉起来,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们换好泳装,开开心心去游泳好吗?其他的都不要想。”
池峋只看着他,没回话。
李鹤然又吻了一次他的唇角,耐心地重复问道:
“池峋,好不好吗?”
“好。”池峋终于松了口。
李鹤然也松了一口气。如果池峋一直不回应他,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了。
他第一次在这段亲密关系中感受到了累。这种累来自于池峋经常不回应他的话、忽冷忽热的情绪,以及无法让池峋快乐起来的无能为力。
李鹤然换好泳装后,池峋还没穿好。
他动作笨拙,时而会停下来,双眼空洞地看着空气,像一个需要人帮忙的小朋友。
“我来。”李鹤然很轻声地对池峋说道,拿过池峋的泳装帮他换好。
“池峋,笑一个。”李鹤然笑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撑起池峋两边的嘴角,捏造了一个微笑。
“嗯。”李鹤然把手放下时,池峋露出来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棒!”李鹤然牵起池峋的手,“哥哥带你去游泳玩。”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持久冷战
乳白色的雾气自泉水中升起,将池峋和李鹤然完全包裹起来。池峋重新进入到一种亢奋的状态。他很庆幸,此刻的他是快乐的,这样就不会给李鹤然带来麻烦。
“池峋,你别走远。”
池峋的泳技肉眼可见地退步了,李鹤然全程抓着他的手,生怕他溺水了。
池峋被牵制着,只能漂浮在原地,用手拍打着水面,溅得李鹤然一脸水。只是他拍打的力度越来越大,水珠砸在李鹤然的脸上有点疼。
“池峋,别闹了。”李鹤然扣紧池峋的手腕,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个游泳圈,你慢慢游。”
“好。”池峋扶着游泳池的池壁,“我在这等你。”
“嗯。那我去了,很快回来。”李鹤然对他笑了一下,便出了游泳池。
看着李鹤然离开的背影,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池峋。他很想立刻从泳池里出来,跟上李鹤然的脚步,但是他发现他完全动不了。他对身体的自我操控能力好像越来越弱了。
四下无人,宽阔的水面一直向前延伸,让池峋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潜入水中,不断向前游着。透过清澈的池水,他能看到泳池壁上直线条的花纹。突然,那些横平竖直的花纹慢慢变形,成为一团扭曲。呼吸瞬间被暂停,池峋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地下坠,却一直没着落在池底。
我要死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时,池峋居然不觉得悲伤,反而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在一片细碎的光芒中,他产生了幻觉,看到了李鹤然的笑脸。
求生的本能被激起。
阿然,救我……
他张开嘴,想说话,水却趁机灌进他的肺里。他忘记自己是如何挣扎的,只记得挣扎过后,他双脚着地,上半身露出了水面。
他发了疯地向池岸上走,此时此刻,他最想见的人就是李鹤然。
方向感好像也变弱了。池峋在偌大的场馆转来转去,搜寻李鹤然的身影。终于,他听到了李鹤然的声音,还有……
韩澄的声音。
池峋立在柱子旁,看到李鹤然一手挂着个游泳圈正在跟同样身穿泳装的韩澄聊天。因为距离太远,池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能看到李鹤然笑得很轻松。
而自己,好像没办法能让李鹤然这么轻松地笑了。
韩澄先注意到池峋,他扬起一只手,看样子很像要为李鹤然整理头发的样子。池峋再也沉不住气,冲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池峋……”李鹤然回身握紧池峋的手,“半路遇到韩师兄,就聊了几句。”
“哟,出来了?”韩澄不太友善地问候道。
听到韩澄这样说,李鹤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变成严肃的冷。
“韩澄,你以前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恩,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表演专业上的榜样。但是你不尊重池峋,就是不尊重我,恕我以后很难跟你做朋友了。”
“小然,我……”韩澄想要道歉,但李鹤然已经气到不想听了。
“池峋,我们走。”李鹤然拉着池峋走掉了。
走到更衣室门口时,池峋甩开了李鹤然的手。
“池峋,你生气了吗?”李鹤然小心谨慎地看着池峋,“我不知道韩澄会那样对你说话。我保证以后都不跟他来往了。”
“你明知道韩澄对你有意思,为什么还要去跟他说话?!”池峋眼底的怒意让李鹤然有些害怕。
“上次说开后韩澄就说过是误会,不喜欢我了,我们后面只是普通朋友。刚刚聊天也只是聊表演,没聊什么不正经的。”
“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啊!”池峋冷哼了一声,“这么有共同语言你当初怎么不跟他在一块呢?”
“你!……”李鹤然气得眼睛发红,但还是忍住了泪,“我不想跟你吵!”
他返身进了更衣室,猛地关上门。
门一合上,他的眼泪就无声滑落。
紧接着他就听到池峋进隔壁更衣室的声音,关门的动静比他还大,仿佛专门叫嚣给他听的。
“早知道不来这了!气死我了!”李鹤然一边小声埋怨一边换上原本的衣服。
走出更衣室时,李鹤然发现池峋已经换好衣服走了。
“又不等我!”李鹤然嘟囔了一句,向停车场走。
池峋已经坐在了驾驶位,李鹤然只好坐到副驾驶位置。
他刚系紧安全带,车子就冲了出去。
“你开慢点!”李鹤然喊了好几次,但池峋一句也没回他。
一直到进了家门,池峋也没说一句话。捱到晚上,也没做晚饭。李鹤然只好点了两个人的外卖。
“你饿不饿?”李鹤然帮池峋拆开筷子的包装袋,递向他。
池峋没接,转身去了洗浴间洗漱,然后穿着睡衣回了房间。
李鹤然被池峋的冷漠气得也吃不下了,把外卖放进了冰箱。
等他洗漱完进去房间后,看到池峋躺在床的正中间,双臂张开着,霸了整张床。
“你这样我睡哪儿?”
这时池峋说了他从游泳馆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但李鹤然觉得他说话比不说话更能让人生气。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
“你!……”李鹤然的肺快要炸了,“谁稀罕跟你睡?”
李鹤然只好回自己房间。
他把枕头掷在了床边毯上。
“臭池峋,让你睡地上!”李鹤然把头埋进被子里,气到无法入眠。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是苏晴。
“李鹤然,新助理问他什么时候能上岗。你这两个月也不接工作,我是不是让他两个月之后过来?”
“你让他明天就过来,我要去工作。”
“啊……?”苏晴一脸懵。
这个家李鹤然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他接了一个公益短片的拍摄,需要外出十天左右。
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前,他先进房间找池峋。
池峋正背对着他侧身睡着。
“我要出远门去工作了,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本以为这样说,池峋会起床送自己下楼,到时候说点软话,也能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谁知池峋反而拉起被子,完全盖住自己的脑袋,彻底不理睬李鹤然。
看到池峋这副样子,李鹤然难过地撇下了嘴角,但还是把手中的陪睡玩偶熊轻放在池峋枕边
在他外出的这十天,池峋居然一次也没联系过他。但他已经不生气了,还很想池峋。
李鹤然决定,这次出差回去后,他就跟池峋和好。
时隔十日,当他再次回到那个家时,李鹤然彻底震惊了。
池峋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但大厅的混乱程度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刚刚遭过贼。
茶几上摆了一堆开了封没吃完的薯片饼干等零食,沙发罩布滑落在了地上,垃圾桶倒了,旁边是几团揉皱的卫生纸。脚下是被拆掉的照相机,零件散布在各个角落。
再走到厨房,沥水台上放着一桶表面凝了一层油的泡面汤水。
洗浴间的脏衣篓里堆满了衣服,被挤到变形的沐浴露和洗发露瓶子倒在置物架上,塑料盆里还泡着条内裤。
李鹤然打开房门,地上也是扔着衣服。池峋在床上睡得很熟。
李鹤然把地上的衣服收走,又退出了房间。
他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房子收拾干净,累到腰酸背痛。衣服也塞进了洗衣机,内裤帮池峋洗好,袜子也洗好。只是有一双袜子只剩下一只,另一只怎么找也没找到。等他把洗干净的衣服从洗衣机拿到阳台晾时,抖了抖一条裤子,另一只失踪的袜子才掉出来。
李鹤然抱着一束在昆明买的雏菊花去到房间,跪在床边毯上,用花瓣轻轻触碰池峋的睫毛。
池峋被他弄醒了,懒懒睁开眼。
一看到李鹤然,池峋就笑了,眼底有了神采。
“阿然,你回来了啊?”池峋叫得很亲昵,仿佛他们之前没有冷战过。
“嗯,我回来了。”李鹤然又把那束雏菊抵在池峋鼻尖,“我带给你的花,香不香?”
“好香,也很好看。”池峋笑得很纯真,引诱得李鹤然吻了他。
“阿然,我好想你。”池峋用额头去碰李鹤然的鼻尖。
“想我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怕你还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我早就不生气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嗯。”池峋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李鹤然的后脑,张开嘴唇沿着李鹤然分明的唇线吻了过去,细密而充满粘性的勾缠、烫的呼吸让他们愉悦又忧伤。
“池峋,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瘦了好多。”李鹤然用指腹摩挲着池峋的脸颊,“起来洗把脸。我煮了面,我们一起吃。”
一听到李鹤然下了厨,池峋就惊得瞪圆了眼睛。
“你放心,我尝过的,味道还不错。”李鹤然被池峋的表情逗笑了,“煮面还是很简单的,又不是做什么逢年过节吃的大菜。”
“我去洗脸。”池峋双手撑在床上坐起身,看起来有气无力,但精神好很多。
等他洗完脸出来,李鹤然已经端好两大碗面条放在桌上。
微黄的清澈汤底,汤面上浮着几片青翠的小白菜叶,还卧着蛋。面条看着清淡,但香气浓郁。池峋这段时间胃口都不好,此刻看着眼前的面条,居然有了食欲。
“汤好鲜!”池峋啜了一口汤,咂出淡淡的蘑菇香,“这是用鸡汤做的汤底?”
“嗯。”见池峋吃得满意,李鹤然就很开心,“鸡肉焯过水和香菇一起放高压锅炖的,一点也不油,待会我们还可以喝鸡汤。”
“连焯水这样的专业名词都知道了,我们阿然真了不得了。”
“那是。”李鹤然得意极了,“今天我总算沉冤得雪了,不然这炸厨房的标签我得贴一辈子。”
池峋扶额笑,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拍了自己那碗面。
“这是我们阿然第一次为我做面,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池峋,你拍好发我一张。我要发微博。”
“好,发过去了。”
李鹤然用这张照片发了微博,配字:被池峋同学肯定过的厨艺!看谁还敢说我炸厨房?
评论瞬间破万,一溜的“失踪人口回归了”、“奶奶,您喜欢的演员终于营业了”、“然哥在线反黑”……
但是很快,也有一些负面的声音出现。
“他俩还没分啊?大明星VS暴力狂这组合有点野啊!”
“这个叫池峋的到底是然哥的房东还是他男朋友,刚入坑的新粉冒昧问一下。”
“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大家别吵了。相信然哥的眼光。就凭之前池峋发烟花照帮我们然哥出头,应该也不是坏人。”
“视频都有了还洗什么啊?!把人打进ICU的能是什么好种?”
“害怕了,不会对我然哥家暴吧,呜呜X﹏X”
“纯路人,想问下他俩谁是1?”
“我口味重,想嗑,有超话吗?”
“你说了什么啊?我去给你点个赞。”池峋打开了手机。
“没说什么,就嘚瑟一下你夸我了。”李鹤然怕池峋被这些负面声音影响,连忙夺走池峋的手机,“先吃面吧,凉了不好吃了。”
“好。”其实看着李鹤然紧张又小心的表情,池峋大概能猜到一二,他也不想李鹤然担心自己,于是没有戳破。
李鹤然低头锁了评论区,并删除了前排的负面评论,才安心吃面。
池峋吃了几口面后,发现下面还卧着一个心形煎蛋。
“鸡蛋煎得很漂亮。”池峋称赞道,“不过,阿然,你不是说一个人一天只能吸收一个鸡蛋的营养吗?”
“你块头大,你能吸收两个。”
“噢,是吗?”池峋笑了笑,“对我这么好,是考虑到我晚上要干什么体力活比较辛苦吗?”
“你滚!”李鹤然被这猝不及防的开车无语到。
“我说洗碗,你想什么呢?”
“你最好是!”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我也累了
李鹤然在洗浴间淋浴,池峋在厨房刷碗。
正当李鹤然淋浴完,用毛巾擦身上的水时,他听到厨房发出“嘭”的一声响。
“池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个碗。”池峋大声回应他。
“那你小心一点,别割到手!”
“好!”
池峋拿了扫把和簸箕清理地上的碎片,扫到还剩最后一块碎片时,他忽然感觉呼吸困难,一阵心悸,浑身上下还有隐隐的刺痛。他痛到松开了拿着扫把和簸箕的手,蹲了下来,大口呼吸。像中了魔似的,他伸出手腕,看着白皙皮肤下的青筋,想象着里面的鲜血是如何流淌的,又想象着那些青筋被割破后会是怎样的景象。
在与内心一番争斗后,他还是拾起了地上那块碎瓷片,把锋利的破碎口对准了自己的静脉血管。
“池峋,你有没有受伤啊?”背后李鹤然的声音唤醒了他。
呼吸困难、心悸、皮肤刺痛这样的症状通通都消失,还有刚刚那个可怕的想法也被骤然浇灭,连池峋都解释不了刚才的自己到底怎么了。
“没受伤。我正在打扫呢。”池峋拿着瓷片站起来,回身对李鹤然笑了一下。
“池峋,快放下!”李鹤然快步走过去,看向池峋手中的瓷片,“你怎么能直接用手拿?”
“噢。”池峋把瓷片丢进簸箕。
“万一划到,感染发炎就麻烦了。”李鹤然捧起池峋拿过瓷片的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看,确保没伤口,才松了气。然后李鹤然发现池峋那只手的袖子撸得很高,又帮他拉下来盖住手腕,数落道:
“袖子卷这么高干嘛?也不怕着凉。过几天都要下大雪了!”
“噢。”
“剩下的我来收拾吧。”李鹤然拿过扫把和簸箕,用手肘抵池峋的腰,“你去洗漱,好晚了我们早点休息。”
“嗯。”池峋先走开了。
李鹤然收拾完后就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灯亮着。
李鹤然强撑着眼皮,本来想等池峋洗漱完回房一起睡的。但是他拍了十天的短片,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回程舟车劳顿,还干了两个小时家务,身体已经疲惫到接近临界点。他实在太困了,戴上眼罩钻进了被窝,一小会儿功夫就睡得昏天黑地。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副身体压在自己上方。因为戴着眼罩,李鹤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隐隐约约嗅到一丝薄荷清香。
耳畔的呼吸越来越重,湿润的舌像快要滴出雨的云完全包裹了他的耳朵。但李鹤然实在太困了,就没理。
可是对方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闭合的嘴巴被强制撑开,睡衣扣子也被快速打开,一只手在他身上轻柔探索,搅得他不得安宁根本没法好好睡觉。
“干嘛?”李鹤然忍住起床气,扯掉眼罩,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中看到池峋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阿然,我想……”池峋伸手去扯李鹤然的裤腿。
“睡觉!”李鹤然把腿拿开,翻了个身,又陷入昏睡。
正当他快要重新入睡时,他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说:
“睡觉……”
池峋从背后拥住他,用胸口去蹭李鹤然的背脊,手扒拉着李鹤然的睡衣。
“哎呀……”李鹤然不耐烦地推开池峋,闭着眼睛扣上了散掉的扣子,“池峋,我真的超困,你让我睡觉好不好,求求你了……”
“好吧。”池峋失落地松开手,关了灯,平躺着。
被李鹤然拒绝后,一种对自我的恶感严密包围了他,让他透不过气。这种恶感慢慢被推导为:他好像没那么爱我了,是不是我太差劲了?
虽然失眠了一夜,但第二天池峋起床后却特别兴奋,昨夜的糟糕情绪好像被忘得一干二净。他突然很想去北山拍照,兴致勃勃地拿好了照相机,还备了两个人外出需要用的冲锋衣和防水靴。
“阿然,阿然!”他把还在熟睡中的李鹤然摇醒,“我们去北山拍梅花吗?”
“啊……?”李鹤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到想打人,“改天去吧,今天我要补觉。”
李鹤然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你陪我去嘛!回来再睡。”池峋继续晃他,“听说还开了绿梅,可好看了!”
但李鹤然光速睡过去了,完全没知觉。
直至下午,李鹤然才自然醒。
一走出房门,他还误以为是夜里。
窗帘全部紧闭,透不进一丝光线。
池峋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专注地组装着照相机,勾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池峋,你怎么不把窗帘拉开?”李鹤然走到落地窗旁束起窗帘,随口一问。
池峋像双耳失聪似的,没回应他。
委屈的情绪像一颗芽在李鹤然心里冒尖,看似柔软无害,却实实在在留下一道刺痕。
“池峋,我有点饿,有没有吃的啊?”他走到池峋跟前,提高了声音。
池峋依旧没抬头看他,也没回应。
“池峋……”李鹤然用食指戳了戳池峋的肩。
池峋这才暂停了手中的动作,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鹤然,语气敷衍:
“不知道。你自己去冰箱看一下吧。”
“你在生气上午我没陪你去北山拍梅花吗?”
池峋的回应依旧只有沉默。
“明天去好不好?我上午实在太困了,前段时间好忙……”
“不用了。不想去了。”池峋撂下手里的活,“大明星,大忙人,何苦屈尊来陪我?”
一听到池峋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李鹤然心里就很不舒服。
“我们昨天不是说和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跟我说话?”
“我怎样说话了?”池峋直视李鹤然的眼睛,声音冰冷,“那我们干脆不要说话好了。”
李鹤然咬住下唇,努力忍住泪水,扭头回了自己房间。他连跟池峋大吵一架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心像一颗被冰霜冻上好几遭的西红柿,冷透了,早已失掉那充满生命力的鲜艳的色彩。
看着李鹤然紧闭的房门,回想着刚才自己对李鹤然说的话,池峋把手中刚组装好的照相机又砸在了地上。他瘫躺在地毯上,痛苦万分。
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他不仅不能带给对方快乐,还把身上最尖的刺对准了对方。明明他很想好好回应李鹤然,明明那些话并非他真心,但他还是无力改变自己的冷暴力、语言中伤、变幻莫测的情绪。
他像一个精神病人,失去了遵从自己意志行事的能力。
甚至连道歉,他都做不到。
他没办法驱动自己的身体从地毯上坐起来。
他活得像一团乱线,绊倒自己的同时,也给至爱以窒息的危险。
等到繁星落满窗外的天幕,池峋还是没能成功改变自己躺在地毯上的姿势。李鹤然也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想到李鹤然一整天都没吃饭,池峋才勉强支撑自己从地毯上站起来,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给李鹤然做了份腊肠焖饭。
仿佛花了很长的时间,池峋才终于走到李鹤然的房门前。正当他准备敲门时,他听到了李鹤然的说话声,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电话。
“我警告过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不是看在池峋的面上,你们现在已经因为敲诈罪被逮捕了!”
“有什么就冲我来!我不会让你们联系和找到池峋的!我劝你们少走歪门邪道,找个班上吧!”
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响,房门被推开。
李鹤然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池峋后他立马挂断了电话。
“池峋……你怎么……不敲门啊?”李鹤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谁?”池峋表情严肃。
“没谁,就诈骗电话。”李鹤然走过去一手挽住池峋的胳臂,“好香啊!池峋,你是不是做晚饭了?”
正当李鹤然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时,池峋一把拽紧了他,抢过他的手机,划到通话记录。
愤怒的火焰瞬间从他胸腔蹿起。
“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烦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今天打给我一次。真没什么,我会安排律师跟他们谈的。别理这些,我们先去吃饭吧。”李鹤然伸手去拉池峋却拉不动。
“你还在撒谎!”池峋直接点开李鹤然的微信,看到了自己的小叔叔池钦和李鹤然的聊天记录。
池钦对李鹤然骚扰已有两月之久。
刚开始,池钦添加李鹤然的微信假意关心池峋的近况,还询问过池峋的出狱时间及李鹤然的现住址,美其名曰想来探望侄子。李鹤然戒备而周旋,没有透露半点信息。池钦终于按耐不住,显露真正的意图。他给李鹤然发了小爷爷生了褥疮的照片,扬言要在网络捏造池峋虐待老人的新闻,以此要挟李鹤然持续为他们提供经济支持。
“在大众眼里,池峋就是一个暴力狂。如果这时候他的亲叔叔站出来指控他虐待老人,恐怕没人会不相信吧?”
池钦的言辞间透露着把控全局的傲慢。
先败坏一个人的人品,然后再给他安上你想给他的罪名,那么这个罪名就会很顺其自然地成立。如果你想诋毁一个人,就先诋毁他毒杀了一只小猫。
毕竟,没有人会去相信一个“坏人”。
“李鹤然,如果不是我今天发现,你是不是打算就自己把这事解决了?”池峋把手机拍在书桌上。
“池峋,我只是不想他们来烦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
“你让他们去说啊!虐待老人……?”池峋的声音透着苦涩的干,“反正我现在这副样子,多一条还是少一条新闻都没什么区别。你凭什么挡在我前面,连你也觉得我脆弱到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吗?”
池峋气到很想把书桌上的贝壳笔筒摔了,但他知道贝壳笔筒第一次摔坏时就已经伤透了李鹤然的心,他不想李鹤然的心碎第二遍。于是池峋忍住了,一拳砸在墙壁上,鲜血自指骨渗出。
“池峋……”李鹤然落下泪,忍住哭声去翻棉签和创口贴。
他试图握住池峋那只受伤的手,却被池峋用力甩开。
“我没觉得你脆弱。”李鹤然知道池峋还在赌气,只能先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安抚池峋的情绪,“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共进退吗?池峋,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所以才没告诉你。”
李鹤然上前一步,强行摁住池峋的手,贴上创口贴。
“不要你管!”池峋把手抽走,“这是我的事!”
“你现在非要跟我分你的我的吗?”李鹤然看向池峋的眼像干枯而死寂的泉,“池峋,我真的好累。我到底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看到真正的我了,就接受不了是吗?烦了腻了是吗?”
“池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鹤然后悔把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感受到的负面情绪向池峋坦白,他不希望池峋在这样的困境下还要承受多余的心理压力。
“李鹤然,那我告诉你,我也累了!”池峋摔门而出。
李鹤然怔在原地,心口像被开了一枪,血流不止。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酒吧对峙
这一夜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池峋反锁着房门,李鹤然根本没办法进去。他只能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从未入眠。
子夜的月光亮得刺眼。
李鹤然下了床,去池峋房间,却看到池峋的房门虚掩着。
“池峋……”李鹤然轻轻喊了一声,“我进来了。”
推门而入,他只看到床头灯亮着,床上没人。
李鹤然走过去摸了一把被窝,已经凉透,看来池峋已经离开很久。
他想到九年前,池峋突然消失的那天。一种焦虑、害怕的感觉像猛兽一样向他扑过来,正当他准备大喊池峋的名字时,他看到池峋那只依旧放在顶柜上的行李箱。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没被收走。
池峋没有走掉。
得出这个结论后,李鹤然慌乱的心才镇静下来。
他走去大厅,四处搜寻池峋的身影。透过大厅的苏绣屏风,李鹤然隐隐看到阳台亮着微弱的光。
他走过去,打开阳台门,一股浓重而令他作呕的烟味钻进他鼻腔。
阳台的窗关得很死,烟味无法散开。李鹤然把阳台窗全部打开,冷风灌进来,他才稍微好受点。
池峋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单膝屈起,指间燃着明明灭灭的烟草,唇角吐出的烟圈缭绕着被风吹散。他的脚边是一个见空的烟盒,还有一堆烟蒂。
薄薄的丝绸睡衣搭在池峋日渐单薄的身体上。李鹤然担心他着凉,又反身把阳台窗关严实了。
李鹤然手捂着嘴巴,很想吐。
以前池峋从不抽烟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池峋没有回话,把手上的烟头摁灭在地板上,又打开一盒新的烟。
“池峋,你不能再抽了。”从池峋的健康考虑,李鹤然不希望池峋抽烟。
“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池峋甚至没抬头看一眼李鹤然,“你不喜欢闻烟味,那就不要在家待着了。”
“你……是在赶我走吗?”李鹤然只当池峋心情不好一时失言,“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零下几度?深更半夜,你让我不要在家待着了?那你让我去哪?”
“随便你。”池峋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好。”李鹤然双眸蓄着泪,转身走出阳台,他一路隐忍着才没在走出这个房子关上大门那一刻,弄出巨大的声响。
门关闭后,他没听到池峋追过来的脚步声,只听到黑夜里自己低声的啜泣。
令他心寒的不是两人之间反复的争吵,而是池峋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乎他了。
更令他痛苦的是,他找不到他们走到这一局面的原因,也无法扭转这种困境。每当他觉得这次争吵已经过去了吧,他和池峋和好了,下一次争吵又会重复出现。
就像摔坏又没裂开的盘子,两块瓷片彼此粘连无法分开,中间的裂缝却始终在提醒着,你们不够圆满。
小区里只有一家酒吧还在营业,李鹤然进门后,发现里面没有其他客人。
“你好,先给我上两杯长岛冰茶。”李鹤然戴着口罩,头上顶着一顶棒球帽,但店员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先生,您的声音跟谢晏秋好像啊,您是不是李……”
“我不是!”李鹤然打断了服务生的话,他没有精力再去应付陌生人。
“噢……”服务生耸了耸肩,不再追究,“您找个喜欢的座位,稍等一下。”
李鹤然找了个灰暗的角落坐下。等服务生上完酒,离开了,他才把口罩扯下。
服务生抱着手机靠在吧台上,偷拍了一张李鹤然的喝酒照,发到《他如雪》追剧群里。
“大明星深夜买醉!”
“哇靠,好牛逼的仪态!喝酒都像在演电影!”
“早就听说他住那块,没成想还真让你碰到了!”
“签名签名!要了没?帮我们几个都要几张!”
“他好高冷,不敢要。”
“你好怂啊!是我当场扑过去!”
“好猛的梦男,这画面我不敢想。”
几个人在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过了打烊时间。
李鹤然酒过三巡,有些神智不清。
他打开手机,没有最新的微信消息,也没有最新的来电显示。
“池峋,你都不来找我!”李鹤然委屈地伏在桌面上,“让我反思一下,我们第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因为……”
李鹤然滑动着手机屏幕,看到韩澄的名字。
“对,在游泳馆,就是因为我跟你说话,韩澄!”李鹤然点进韩澄的电话号码,“把你删了,不然池峋会不高兴的。”
他点击删除按钮,却不小心打了过去,还完全没意识到。
“先生,您醉了,需要我帮您叫家人来接一下您吗?”服务生见李鹤然整个人都倒在桌上,坐不稳的样子,赶紧上前询问。
“叫池峋来接我回家……”李鹤然喃喃。
“池峋?”服务生一脸惊愕。
不是塌房的那个天才时尚摄影师吗?
“嗯……”李鹤然努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服务生,“你知道吗,我家池峋可帅可帅了……”
“喂,小然,你怎么了?”手机里传来韩澄的声音。
“池峋给我打电话了……”李鹤然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你……你快叫他来接我呀。”
“你喝醉了?”韩澄问道,“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韩先生,您好。我是红霜酒吧的服务生。”自我介绍后,服务生告知了韩澄酒吧地址。
挂断电话后,服务生总觉得韩澄这个名字很耳熟。
“韩澄谁啊?”他在群里发问。
“影帝啊我靠!别告诉我你还看到韩澄了!”
十分钟后,韩澄赶到了酒吧。
“怎么醉成这副样子?”韩澄搂住李鹤然的后背,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捞起来,“小然,回家了。”
“嗯……”李鹤然疑惑地看了一眼韩澄,“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就几步路!”
“路上等红灯耽搁了。”
“骗人,哪来的红灯?”
李鹤然被韩澄扶着走了几步路,突然回过头,双手捧着韩澄的脸。
韩澄的脸立刻就烧红了。
“欸,池峋,你怎么……变矮了?”
“我是韩澄。”韩澄这才发现自己被李鹤然错认成池峋了。
“也没以前帅了……”李鹤然像没听进去韩澄的话,仍自顾自说着。
“怎么就没以前帅了?”韩澄不服气。
“眼睛没以前大了,睫毛也没以前长了,还有……鼻子没以前挺了……”
“好了,知道了。”韩澄听不下去了。
“池峋……你生气了?”李鹤然一把抱住韩澄,“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最最最喜欢你!”
“就这么喜欢?”韩澄叹了一口气,心里很醋,虽然知道李鹤然是别人的男朋友。
“嗯。池峋,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以后能不能不跟我吵架了?”
“他一点都不懂得珍惜你,你还跟着他做什么?”
“池峋,我好困啊……”李鹤然缓缓闭上眼睛,倒在韩澄身上,韩澄只好把他打横抱起。
看着李鹤然熟睡的脸庞,韩澄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然,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韩澄抱着李鹤然从酒吧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池峋迎面走来,冷峻着一张脸。
“把人给我。”池峋的声音跟周围的空气一样低温。
“你对小然做什么了?让他这么伤心大半夜在酒吧买醉!”
“这是我和阿然之间的事,就不劳烦你这个外人操心了。”池峋抢过李鹤然抱在自己怀中,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池峋!”韩澄喊住他。
池峋的脚步顿在原地,等着他说。
“你是否校园霸凌过别人,我不知全貌,也不予置评。但你把人打成重伤还因此做过牢是事实。堂堂大明星,跟一个服过刑的人在一起,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小然?你知道小然公布恋情、替你说话的那天遭受了多少攻击,掉了多少粉吗?你根本配不上小然!你只会是他追梦路上的绊脚石!”
“说完了没?”池峋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近乎于无动于衷,“影帝的觉悟也不过如此。我知道阿然当初为什么没选你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懂他。”
“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些看似高贵的身份、诱人的名利都不是阿然在乎的东西。他追求的是能够真正欣赏他作品的人,而不是在他身上投射幻想的傀儡师。他的世界里,没有大明星、小明星,只有忠于角色的演员这一个身份而已。”
“扯这么多,你不过在为自己的自私开脱。”韩澄嘴角牵出一个鄙夷的笑,“放过小然吧!你自己堕入深渊的时候,就不要拉上无辜的人。”
“想让我跟阿然分手,方便你趁虚而入?”池峋笑容了然,“我答应过阿然,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只有两件事会让我跟阿然分手,一件是阿然想跟我分手,还有一件,就是我死了。”
“你!”韩澄气到脸色煞白。
池峋不再理会,抱着李鹤然回了家。
池峋帮李鹤然脱掉鞋袜,换上睡衣,安放在床上。打开房间的空调后,他就去厨房熬了醒酒汤。
“阿然,阿然……”池峋用指腹摩挲着李鹤然的耳廓,轻唤他名字。
“池峋……”李鹤然睁开眼看到是池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小家伙乖一点,坐起来喝醒酒汤。”池峋搂住李鹤然的腰,扶他坐起身,给他喂下去半碗,“头还疼吗?”
李鹤然摇了摇头。
“好多了。”
“手还这么凉。”池峋放下汤碗,去拿了一个暖手袋给李鹤然。
“谢谢。”
“嗯。”池峋柔柔地对李鹤然笑了一下,然后爬上了床尾,脱掉自己的外衣,敞着肌肤。
“池峋,你……干嘛?”李鹤然莫名地害羞起来,明明这副身体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脚也还这么凉。”池峋抱起李鹤然的双脚,抵在自己胸口。双手不断抚摸着李鹤然的脚背,还时不时哈气。
李鹤然僵着身体,感受温暖钻入脚底,一寸寸包裹至他的脚踝。
池峋这样坚持做了十分钟,终于把李鹤然的脚捂热。
“暖和了。”池峋穿上里衣下了床,端走剩下的醒酒汤。
再回房时,他换上了睡衣。
池峋在李鹤然身边躺下,抱住他。
“阿然,今晚就让我抱着你睡,好吗?”
“嗯。”李鹤然把额头靠在池峋的肩头。
“阿然,我总是惹你伤心,你会想……”池峋喉咙哽了片刻,“会想和我分手吗?”
忽然,一个带着酸酸甜甜酒味的吻封了他的唇,和他舌尖的烟草味渐渐相融,无法化开。
“这就是我的答案。”李鹤然的嘴唇靠在池峋的喉结上,呼出滚烫的气息。
“不是不喜欢烟味吗?还来吻我?”
“我不喜欢烟味,可我喜欢你。”李鹤然趴在池峋身上,还想继续接吻,却被池峋一手握住腰,抱着压在了身下。
“阿然……”
池峋低头吻下去的时候很用力,姿势也很野蛮,仿佛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吻。李鹤然在粉色的珍宝被爱人引诱着揉搓搅动时,感受到了痛快的忧伤。
“凉……”李鹤然别过脸,大口呼吸了一下,“池峋,你还吃了薄荷糖。”
“是啊……”池峋伸出舌尖一下一下舔着李鹤然的上嘴唇,“因为我的阿然,不喜欢烟味……”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失于大雪
李鹤然被池峋欺身亲吻时几乎无法动弹。薄薄的丝缎滑落,李鹤然光滑而洁白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从床沿垂落下来。
池峋喜欢听李鹤然被亲吻时发出的各种声音,有微弱的,像风漾在他耳边,也有吃痛的喊声,像可怜的小猫叫。这些声音引诱着池峋无法停止亲吻。
“池峋,我……好热……”
“阿然……”舔过李鹤然左耳的耳洞后,池峋掀开了被子,看着被灯光照耀的李鹤然。
李鹤然被看得羞了,脸颊通红。
“可以……关灯吗?”
“可我想看着你。”
李鹤然用手臂去够床头柜。
“要……用这个吗?”李鹤然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没好意思看池峋。
“不想打伞。”池峋的手指向下游弋,“我喜欢雨直接淋在身上的感觉。”
“什么意思?”李鹤然没听懂。
“我的阿然好单纯。”池峋的双手顺着一条曲线下滑,一手握住李鹤然的脚踝。
就在那一瞬间,李鹤然的身体僵成了冻石块。
“阿然,你又紧张了?”池峋温温柔柔地嘲笑道,“小家伙,你还是没什么经验。”
“什么叫我没经验?”被池峋嘲笑的李鹤然也毫不示弱,“明明是你不够……勤快……”
“你说什么?”握住李鹤然脚踝的那只手加大了力道。
如果知道之后会被池峋报复得这么厉害,李鹤然绝不会再逞这样的口舌之快。
他置身于一场摧毁性质的风暴里,甚至能听到池峋骨骼发力的声音。
他像一朵枯萎的花,被催促着反复盛开,剥落所有艳丽,连最后的花蜜都无法保留一丝,献祭给春日里第一只栖息他身的蝴蝶。
求饶是没有用的,只会制造更深的风暴漩涡。
李鹤然感觉自己和池峋正坐在末日的一座危塔上,落日在他们身后,远处传来的钟声在为他们做倒计时。因为即将失去,所以倍感珍惜。
他们在暗色中汗水淋漓地相拥,愉悦又悲伤,彼此尝过对方眼底咸咸的湖泊。
“阿然,我爱你……”池峋的眼泪滴在李鹤然的脸颊上。
“池峋,你不要再说了……”李鹤然失声痛哭,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样的场景像诀别。
“我的阿然,别怕……”池峋轻轻吻着他,“如果我死去的那天是死在你怀里,我会很幸福。”
“不可以,不可以说死……”李鹤然把脸埋在池峋的胸膛,哭到发出抽气声。
“可是我舍不得死,我怕我一死,下辈子就忘记你了。我也很贪心,我想和我的阿然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池峋用手拂去李鹤然脸上的泪,“不哭了,我不说死。我又害我的阿然流泪了……”
“池峋,你抱紧我……”
池峋将李鹤然往怀里紧了紧。
“你不许松手。”李鹤然的语气很像威胁。
“我不松手。”池峋吻着李鹤然红红的眼睛。
窗外一片寒风的呜咽,听起来很凄凉,偶尔还会传来树枝刮过窗玻璃的声音。
“池峋,起风了。”李鹤然微微抬眼看向池峋,时间还来不及流逝两人又情不自禁地接吻。
听着李鹤然被亲吻时发出的闷哼声池峋竟感到心碎。
为每一个他们无法拥吻的晨昏朝暮而心碎,为异国两端的那七年,也为前途未卜的未来。
“听说这是这座城市有水文气候记载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李鹤然神色恬淡。
“嗯。”池峋一边轻声回应一边吻他。
“池峋,你说会下雪吗?”
“如果你喜欢雪的话,会下的。”池峋伸手整理李鹤然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我不喜欢下雪天。”李鹤然回想起母亲抱着他离开李雁回那天,路上大雪纷飞,“可是,雪很漂亮。”
李鹤然闭上眼,感受池峋的唇痕与鼻息在他颈窝处流连。他听到池峋对他说:
“是啊,雪很漂亮。君……如雪。”
“池峋,如果下雪的话,你陪我一起看初雪。这样,我就会喜欢下雪天了。”
池峋停止了亲吻,没有立刻回应。
李鹤然心里有小小的失落。
“阿然……”池峋双手轻握着李鹤然的脸,“毛绒手套在书桌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你总是忘记。”
“知道了,反正有你帮我记着。”李鹤然不明白池峋为何突然跳转了话题。
“不工作的时候不可以因为赖床不吃早餐。”
“知道了。”李鹤然笑着用手捏了捏池峋的脸颊。
池峋还想叮嘱些什么,但是忍住了。
“很乖。”池峋吻了李鹤然的脸,“小家伙,晚安。”
“嗯。池峋,晚安。”李鹤然抱着池峋的胳膊,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不到半小时,池峋就听到李鹤然均匀的呼吸声。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李鹤然的嘴唇,轻轻把胳膊抽走,为李鹤然掖好被子后,就下床出了卧室。
客厅的落地灯被打开。池峋被一片暖橘色的光晕笼罩。他伏在茶几上,写了一张又一张便利贴,都是他想对李鹤然说的话。
譬如早安,譬如几点该睡觉,几点要吃钙片,多吃蔬菜,又譬如天冷了要记得穿护膝不要嫌麻烦……
他把便利贴贴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池峋走进洗浴室,撕下其中一张便利贴贴在壁镜上。便利贴上画着一个露齿笑脸,池峋还特意点了两点画出虎牙。池峋看着这个简笔画笑脸,想象着李鹤然露出一排齐整的小牙冲自己笑的样子,便也忍不住笑了。
突然,他两眼一黑,脚心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双眼才渐渐复明。前后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等池峋再次望向镜子时,他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沾满泪水。
他知道这一刻会到来,但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早,让自己毫无准备。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李鹤然已经睡着,看不到他这副样子。
池峋开始产生幻觉。周围的一切,不管是墙壁,还是洗漱台,或是悬晾在置物杆上的毛巾,甚至是壁镜上的笑脸便利贴都一点点溶解,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灰色坍塌下来。头顶的灯光忽然遁走了,他的世界被无边的暗色包裹。脚下的地板也幻化成一片深深的泥沼。他拼尽全力地想跑,想逃,一踏出脚步却陷了下去,泥水慢慢涨过他的脖颈,他窒息到几乎丧失神智。
等他稍微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沐浴间里还残存着水渍的地板上,背部一片透凉,像光着身子睡在雪里,彻骨的冷。
池峋动了动了手指,手部的知觉渐渐恢复,触到一个坚硬的冷物。他艰难地坐起身,靠着墙壁勉强支撑,看到自己手中握着一枚修眉刀。
池峋举起那枚修眉刀,观察着上面细密如齿的锋利的切口。下一秒,刀口紧贴在他的颈动脉血管。
仿佛只要那一下,他就彻底解脱了。
不必被折磨,也不必折磨爱自己的人。
他握着刀柄的手添了力,耳边却传来李鹤然抽着气的哭声。
“不可以,不可以说死……”
“哐当”一声,他的手松开,修眉刀掉在地板上。
池峋抱膝而泣,用牙齿在手臂上咬出血痕。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颤抖着指尖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快要绝望时,电话被接通了。
“王医生……”池峋压抑着哭声。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许久,然后池峋听到了那个阔别十一年的声音。
“你是……池峋?”
“我……我好像病了。”池峋哽咽着,“救救我……”
池峋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王树清。那天,他陪着母亲去医院做复查。母亲进入CT房时,他独自一人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等候。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医生经过他时停驻了脚步。因为感觉到被凝视,池峋也抬起头看向王树清。
“你是池听之的儿子?”王树清笑得很温柔,底色却很漠然,池峋很难解释这个人身上的矛盾感。
“叔叔,您……认识我爸爸?”
池峋是遗腹子,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纵然对亲生父亲有诸多好奇,他也只能从母亲细碎的描述里知晓片羽。而母亲改嫁后,就再也不曾提过亲生父亲。
“嗯。我是你爸爸的……”王树清停顿片刻,脸上的笑意更冷了,“高中同学。”
池峋还来不及向王树清询问亲生父亲的往事,母亲赵筝语就做完检查出来了。
“峋儿,我们回家。”赵筝语牵住池峋的手,不满地看了王树清一眼,“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赵筝语。”就在他们母子俩准备离开时,王树清喊住了母亲,“虽然我这样做有点多管闲事,但是你作为一位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太没责任心了。”
王树清强硬地拉住池峋的手,撸起池峋的长袖,衣袖之下,是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
“不……”池峋惊惧地把手抽走,这些伤口他隐藏了很多天,王树清是第一个看出来他受伤的人。
“峋儿,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赵筝语焦急又疑惑。
“我……我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池峋不想母亲因为官锦殴打他的事而在官季霖面前为难,临时扯了个谎。
“这件事回家后你给妈妈说清楚。”赵筝语把池峋的长袖放下来。
“你先带他去上药吧。这伤口已经有发炎的迹象了。二楼左转第一间房。”王树清双手插兜,向前走了,一边走还在一边说,“池听之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过得不好,他会舍不得的。”
池峋第二次见王树清是在母亲去世后不久。王树清以精神科专家的身份在池峋当时就读的初中开展科普讲座活动。池峋依稀记得那天的讲座风格很诙谐,虽然自己全程表情冷漠,但周围的同学都在捧腹大笑。讲座结束后,王树清叫住了随着人流散场的池峋。
等人群散尽,王树清对池峋说的第一句话是:
“孩子,节哀。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然后王树清还是从池峋有限的露肤面积里察觉到他的伤口。
“你继父家暴你吗?”
“没。”王树清的关心让池峋感到温暖,但更多的是戒备,“跟人打架,没打过……”
“多吃点饭,长高长壮点就打得过了。”王树清调侃似的笑了一声,而后转换成严肃的面容,“我感觉你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王树清塞给他一张名片。
“我不需要。”池峋没把王树清的话放在心上,“合着你叫住我就是为了给自己打广告?”
自那一面后,池峋就再未见过王树清。
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条新闻标题:凌晨四点,雪舞时分。
“已经开始下雪了吗?”
池峋强撑着身体走到阳台,隔着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汽,隐约看到月色与雪色相互辉映的世界。
他打开窗,一大片一大片的雪扑簌簌地落满他脸颊,最终化成一摊水,消融在同样往下淌的眼泪里。
“阿然,对不起……”池峋抿了一口嘴里的咸,“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起看初雪了……”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危险人物
李鹤然睡醒后,照例去抓床头柜的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扭头看向身边,如他所料,池峋不在。毛衣,围巾,毛绒手套和护膝整齐地叠放着。
“池峋是怎么做到每次折腾到这么晚睡还能早起的……啊……”李鹤然用枕头盖住脸,虽然已经醒了,但他还是觉得腰酸背痛,充满困意。
为了让自己尽快去除睡意,李鹤然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程雪暖结婚的消息。
“从今天起,和我爱的他,周游世界。”
配图三张,第一张是一双戴着婚戒彼此握紧的手,第二张是程雪暖和一个青年的合照,第三张是结婚证。
“可以结婚,真好。”李鹤然没来由地羡慕他们,赶紧点赞送祝福,还在线发了份子钱。
“李鹤然,谢谢你当初跟我说清楚,让我走出来,重新遇到爱的人。也祝你和池峋幸福!”程雪暖收下了红包,“感谢大佬,蜜月经费又添一笔。”
之后程雪暖又断续跟他说了一些话,大意是她马上要和丈夫出国定居加拿大,今后可能没什么机会联系,欢迎他和池峋来加拿大找他们夫妇玩之类。
李鹤然返回朋友圈,看着照片上的婚戒和结婚证发呆。
“好想……结婚……”李鹤然坐起身,将左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看到无名指上套着……
一枚素戒!
这是……
“池峋什么时候定的戒指?”李鹤然惊喜地看着那枚戒指,没有额外的花纹,简单的纯银色,尺寸恰到好处。
他跑下床,想立刻吻池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池峋的影子。
“出门了吗?”李鹤然又去阳台找,还是没看到人。
隔着阳台窗玻璃,他看到外面粉妆玉砌,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李鹤然开心地打开窗子,无数雪片停泊在他的睫毛上。
“好漂亮啊!”李鹤然伸出手,看着那一朵朵梨花在掌心凋落成晶亮的水。
为了跟雪更加亲密地接触,李鹤然又推开了第二扇窗。
这时,一个矗立在窗台上的小雪人闯进了他的视线。
“好可爱啊!”李鹤然轻轻触摸小雪人的脸蛋,心都要被暖化了,“手上还有小纸条。”
李鹤然抽出小雪人手中的纸条,打开,上面是池峋的字迹:
亲爱的主人,让我陪您一起看初雪吧!还请主人移步厨房先吃早餐。
“你长得这么可爱,那我就听你的吧。”李鹤然笑着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小雪人的额头,然后去换衣服和洗漱。
在洗浴间,他看到那张笑脸便利贴笑出了声。
“画得还挺神似。池峋今天怎么格外的可爱啊!”
吃过厨房里保温的早餐后,还没等到池峋回家,李鹤然有点坐不住了,于是拨了电话过去。
对面的电话铃声响了一小会儿便停止。
“池峋,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这个鲜榨的枸杞红枣牛奶好好喝,我明早还要喝……”李鹤然误以为对面接了电话,还像平常那样说个不停,直到他清晰听到机器人的提示音。
“怎么回事啊?刚刚没接通吗?”李鹤然挂断电话重新拨了过去,反复好多次也无人接听。
和池峋在一起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没听到?还是欠费?
不对不对,自己明明给池峋设置了电话费自动续充。
搞不清状况的李鹤然懊恼地抬起头,看到冰箱门上提醒他吃钙片的便利贴。
他继续在房子里走动,陆续发现很多便利贴留言。
“今天为什么突然贴这么多便利贴?”李鹤然感觉有点反常,以前这些小事池峋都是口头提醒,不会专门写个便利贴。
回想着昨夜池峋问自己会不会想分手以及那过度的叮嘱,一些不好的猜想在李鹤然脑海中越来越具象。
手中的手机也越来越沉,几乎让他快无法握住。
不安像九年前他和池峋分别的那个夏天的爬山虎,密密麻麻爬满他的心房。
李鹤然冲回房间,看到原本放着池峋行李箱的顶柜空空如也。拉开衣柜,池峋的衣服也全部收走了。只有那只硕大的陪睡玩偶熊栽倒在他脚边。
猜想被证实的那一刻,一颗心脏如临山崩,他的眼泪彻底决堤。
“池峋,池峋……你去哪了……”李鹤然缓缓蹲下身,抱紧地上那只玩偶熊,哭声像被一块石头闷住了,低低颤抖着,呼吸断裂,“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这样……”
腹部像是顶着一个什么东西。
李鹤然松开玩偶熊,在一片泪眼朦胧中看到玩偶熊衣兜里插着一封信。
他取下来,抽出信纸,打开。
“我的小家伙,早安。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很抱歉,我又再次地让我的小家伙面对这种匆忙突然的别离了。亲亲你的眼泪,亲爱的,我只是短暂地离开。
这段时间,冷漠的、无礼的、暴躁的我吓到我的小家伙了,也让我的小家伙伤心了。我想先说一句“对不起”。还记得跟我们一起玩木马的小男孩吗?当时他在你怀里笑得很开心,你管他叫“小家伙”。所以,我也管你叫小家伙。我希望我的阿然在我面前,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但我现在好像没能做到这点了。不可否认的是,入狱、网络的声音……这种种一切影响了我。我常在深夜反思,如果我当初没那么冲动,现在的我应该是一个可以守护你笑容的我。请原谅此时此刻破碎的、逃避的我,我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我会努力,带着一个完整的、积极的、当初的我,重回到你的身边。小家伙,请给我一点时间。余生很长,我会好好爱我,也会慢慢爱你,直到时间尽头……”
“池峋!你混蛋!”李鹤然扑倒在玩偶熊身上。
滚烫透明的花在信纸上徐徐绽放……
摄影厅里挤满了人。洁白的布景下,扎着丸子头的唐依瞳手抱着一束粉玫瑰侧身坐在椅子上。李鹤然立在一旁,一手随意插兜,一手轻搭在唐依瞳左肩,净透的脸颊上画着一抹车厘子色的口红。
“谁出的主意啊?然哥脸上画着口红也太妖孽太纯欲了!”围观的工作人员激动地用手捂住嘴巴。
“然哥自己提的建议,想不到吧?”
“然哥也太会了吧!他今天这个妆造跟《怀璧者赤行》的男主好贴脸啊!难怪梁导挑中他演寒山止,换上古装,妥妥的南楚殿下了。”
“然哥的演技加上这样的大制作,明年超星奖影帝希望很大。”
“其实我觉得谢晏秋这个角色就够格拿超星奖了,可惜超星奖的评选范畴不包括网剧。”
第一幕的广告拍摄结束,李鹤然和唐依瞳在候场区等候更换第二套造型。
一名化妆师拿出李鹤然的剧照照片和签字笔,请求李鹤然为自己签名。
“不好意思,我工作期间不签名,等拍摄全部结束再给您签。”李鹤然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跟上服装师去更衣间换衣服。
第一单元的广告拍摄结束后,拍摄团队中场休息二十分钟。换回自己衣服的李鹤然找到之前请他签名的那位化妆师。
“钟姐,我现在给您签名吧。”
“李鹤然老师,您还记得啊?”看到李鹤然找上来,化妆师有些惊喜地拿出照片和签字笔递过去。
“老师不敢当,您叫我李鹤然就可以。”李鹤然接过照片和签字笔,逐一签好名后把照片返还化妆师,“答应下来的事,当然记得。”
“刚才找您签名,打扰您了。是我女儿太喜欢您了,拿不到签名估计她要不开心了,我也一时心急没看场合。”化妆师脸上挂着歉意。
“没事,是我个人的工作习惯,中途不做其他事。”
签完名后,李鹤然就回自己的座位坐着。
一个陌生女人向他走来,李鹤然预感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便先站起身。
“李鹤然老师,您好!”女人加快脚步走到李鹤然面前,伸出一只手。
“您好。”李鹤然和她轻握了一下手。
女人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来拍摄的一位女艺人,又满脸笑容地看向李鹤然:
“我是肖潇的经纪人。我们家艺人以前是爱豆,最近转型做演员,以后想跟您多交流。方便加个微信吗?”
“没问题。”
“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女人没想到李鹤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您稍等一下。”李鹤然招呼助理小何过来,“你帮我保管的戒指呢?”
“然哥,在这呢。”小何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取出里面那枚素戒。
李鹤然接过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冒昧问一下,您……结婚了吗?”女人一脸尴尬。
“嗯。跟您介绍下,这是我助理何适。”李鹤然拍了拍何适的肩膀,“这位是肖潇的经纪人。加一下工作微信。”
“好嘞。”何适拿出手机,“姐,我扫你吧。”
“噢……呃……好。”女人拿出手机,加完微信就走了。
“怎么样怎么样?要到了吗?”一看到女人回来,肖潇就抓紧了女人的手臂。
“没。”女人无奈叹气,“人家都结婚了。你就别惦记了。”
“怎么会呢?我昨天还看到营销号说他分手了呢?”
“营销号说你能登月,那你能吗?”
“我……”肖潇隔着人群看了一眼李鹤然,“看到他戴的耳钉了没?”
“茉莉花耳钉?”
“没错。我搜遍全网都没找到同款,也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不过,我找到一个很相似的茉莉花项链。”肖潇把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拿出来,铂金细链上缀着颗茉莉花,“跟他的耳环像不像情侣款?”
“还真挺像。”女人把那颗茉莉花托在掌心观察,“你想干嘛?”
“反正他现在没官宣结婚,我可以做他的绯闻女友,不蹭白不蹭。”
“死丫头。”女人指了下肖潇的额头,“变聪明了。”
“姐,你给我安排。”
“好。”女人打开手机,联系自家公司养的营销号。
拍摄全部结束后,李鹤然请拍摄团队喝了下午茶。
唐依瞳喝了半杯就放下了。
“不好喝吗?”李鹤然见状问道。
“好喝,就是胃太小装不了这么一大杯。”唐依瞳警惕地看了李鹤然一眼,“不许说我浪费。”
“喝不了那么多就算了,把胃撑坏就得不偿失了。”
喝完下午茶后,李鹤然和唐依瞳就先离开了。快走出大门时,一群人相向而行,与他们擦肩而过。唐依瞳顿下脚步,扭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怎么了?”李鹤然问道。
“没什么。”唐依瞳笑了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
心底的恐惧还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茶室里只剩一位工作人员在收拾垃圾。
“这里我来整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工作人员回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但也没多想,以为对方是新来的。
“客户总监找你。”
“噢。那我马上去。这里就交给你了。”工作人员匆匆离开。
男人走到茶几前,端起唐依瞳喝剩的那杯奶茶。杯口还残存着淡淡的口红。
男人初一的时候就跟唐依瞳同班了,但是他真正关注到唐依瞳是在初二的某天。
那天早上学校有一场公益捐款助学活动,教育局的局长会来校致辞。迎宾队的学生被安排站在校道两边,手上捧着花。
他被安排站在第一排,身上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笑死了,郑怀朝就穿这个来学校!”一个同班男生跑上前来,一把把他拽出队伍,“你站前面不是丢学校的脸吗?这位置我的。你去后面站着。”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捡起被碰落的花束,准备站到角落去。
“郑怀朝,你回来!”一旁的唐依瞳突然喊住他。
只见唐依瞳从队伍里站出来,用蛮力把占位置的男生生生拖出队伍。
“滚回你的最后一排去!对排位不满意自己找班主任说去!少欺负人!”
“多管闲事的母老虎!”男生见校长走过来了,赶紧骂了一句就溜回原来的位置。
“还愣着干嘛?站回来啊!”唐依瞳向他使了个眼色。
“谢谢。”他下意识地对唐依瞳微笑了一下。
唐依瞳第二次帮他,是在初二的期末考试前。
开考前五分钟,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再打开文具盒,里面的两支2B铅笔都不见了。
“郑怀朝,铅笔不见了啊?”四个男生围住了他,脸上笑容欢跃,“我们哥几个有笔,你跪下来叫我们一声爹,爹就给你笔,哈哈哈……”
“我看你们不是有笔,是有病!”一本书飞到了正在讲话的男生的头上。
“谁他妈的……”男生摸着快要起包的头转过身,看到是唐一飞的妹妹没敢再骂下去。
“郑怀朝,给。”唐依瞳借给了他一支铅笔,“你别老是这样不敢反抗,他们这些狗东西专挑软柿子捏。你看我跟我哥这么凶悍,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兄妹俩。”
“多谢。你不凶。你……很好。”他低下头,红了脸。
男人闭上眼,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干净了杯口的口红,脸上满足的表情像是在享受某种盛宴。
“唐依瞳,是你给脸不要脸……”男人喝掉了剩下的半杯奶茶,手指将奶茶杯捏瘪。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惜君如昨
褚卫把脚放在茶几上,上半身窝在沙发里,手上抱着一台游戏平板打得正酣。
“褚卫!”经纪人从工作室的自动玻璃门外走进来,把背包甩在褚卫脚上,“今天的表演课你怎么又没去?!非得让我二十四小时看着是吧?”
“姐,我当初都说不想去了,你还给我请什么老师。”褚卫把脚缩回沙发上。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表演老师多少人预约?你还几次三番地缺课。”
“我都毕业多少年了,还让我上课。”褚卫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老师话多还事逼,不想去。”
经纪人单手扶额,一口气顶在胸口。
“我为什么给你请表演老师你不知道吗?别人播了新戏都在涨粉,只有你在掉粉!粉丝对你的演技有多失望心里有个数吧!”
“那都是披皮黑,不是我粉丝。”
“算了。你不去上表演课,那就跟我去见梁导,他那个《怀璧者赤行》的新电影男三还没定,去试试看。”
“姐,要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我有这么差劲吗?演男三?”
“你别看不上。这可是大导演的作品,而且男女主还是当下最火的李鹤然和唐沁。”
“你也知道唐沁是女主。当初我在《玉人歌》是唐沁的男主,现在跟她同框却是男三,够这些营销号编排笑话的了。”
“现在心里觉得不得劲了。你和唐沁同一时期火起来的,为什么人家就能发展得越来越好,你却在走下坡路。就因为人家会挑剧本,肯磨炼演技,现在也算半个青衣,过几年拿影后都有可能。你当初要肯听我劝去演谢晏秋,现在爆火的就不是李鹤然,而是你!”
“马后炮的烂事,还拿来说什么啊?谁能想到这个破剧组的剧能火啊?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诸葛亮。”褚卫脸上看着毫不在意,心里其实很后悔当初没接谢晏秋这个角色。
平板上突然跳出一条新闻,标题是:
褚卫当红期疑似被李鹤然抢角。
一看到跟自己相关的内容,褚卫就忍不住点进去。
热门内容主要讲的是《他如雪》剧组曾多次接触褚卫团队,确定由褚卫出演谢晏秋,临开机时,褚卫却被背后有资本靠山的李鹤然抢了角。
评论里各种声音都有。
“我哥火了,就什么脏东西都贴上来了。只能说,酸着吧。”
“我记得褚卫那时候很红啊,这么红都能被换角,李鹤然背后的资本到底是哪家啊?”
“感觉跟李鹤然合作过的导演都挺喜欢他的。可能人家背后也没有资本,只是单纯很会爬导演的床。”
“但人家李鹤然确实演得好啊!恕我直言,换褚卫演这剧大概率出不了圈。”
“姐,公司是不是又给我买热搜了?”一看到嘲他的评论,褚卫的心态就炸了,“下次能不能不要拉着李鹤然给我买热搜,每次都要被他粉丝追着骂。”
“被人骂总比被人忘了好。”经纪人脸上浮现笑容,“最近李鹤然的路人缘都不会很好。放心吧,路人盘还是会倾向你这边。”
“他最近确实黑料不断。”褚卫点开新闻热搜,“这才早上就已经爆出一二三四五个负面新闻了,加上之前的,公关团队得累死吧。”
肖潇李鹤然疑似秘恋,戴情侣饰品好甜蜜。
李鹤然敬业人设崩塌,片场罢演耍大牌。
李鹤然私下拒绝给粉丝签名,宠粉都是假象。
李鹤然曾经发表职业歧视言论。
李鹤然疑似贿赂艺考主考官,学历造假大揭秘!
羽毛都在拼命为李鹤然做澄清。
老粉表示这个茉莉花耳钉我然哥刚出道时就戴着。肖潇的茉莉花项链今天才看到她戴!纯属巧合,请勿造谣!
我们然哥有腿伤,拍《他如雪》最后一场戏时因为动作强度大腿伤复发路都走不了,去医院简单处理后马上赶回来拍了。就离开了一小时,还跟男二对调了时间,没影响拍摄进度。什么罢演耍大牌都是扯淡!
那不是私下,那是工作场合所以不签名,工作结束后给签了,当事粉丝都发澄清了怎么还有人拿着一张动图就到处造谣啊?
别拿古早剧花絮断章取义了好吧!职业歧视言论只是人物台词!我然哥在里面演的就是高高在上的纨绔子弟啊!
什么贿赂艺考主考官?只是教我们然哥的老师退休前做过艺考官而已。逢年过节提点礼物去探望自己的恩师怎么了?无良营销号别再移花接木混淆视听了!
……
“李鹤然粉丝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这几条热搜里都没怎么看到粉丝给他说话,就算有也是沉底上不了热门评论。”
“他的粉丝再怎么能打,打得过机器人和水军吗?看看他现在的影视资源和广告资源,多少人眼红。他又不肯签公司,谁都独吞不了这块肉,倒不如把这块肉瓜分了。”经纪人端起茶几上的一杯速溶咖啡,神态悠然,“现在可不止我们一家公司想做空他。我只能祝福他万事小心。稍有不慎,万丈深渊!”
“这么可怕吗?我之前广告拍摄接触过李鹤然,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感觉他人还是不错的。你们要不要这么狠?”
“这事你就不要理了,这些都是该上面人考虑的。你不懂,谁拿了上面人挣钱的机会,谁就是要了那些人的命。”
褚卫叹了口气。
真……人红是非多……
李鹤然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双腿屈膝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拨池峋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李鹤然把头深深埋进了双膝间。
提示对方已关机的机器人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直到因为时间过长被手机强制关闭。
拨打这个电话号码,是李鹤然每次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他常常幻想着某一天这个电话会被接通,然后听到池峋说一句“我回来了”。
原来一个人只要想消失,就真的会消失得很彻底。没有人知道池峋去哪了。
他和池峋的联系单薄到只剩下这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每天发过去信息都得不到回复的微信。
杨期尘打来视频电话。
李鹤然调整好表情,笑着接了电话。
“小然,我和你嫂子回老家旅游了。给你看看老家的大好河山。”杨期尘移动着手机展示了身后的全景,“你也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偶尔出来旅旅游,放松放松。”
“小然,你好呀!”镜头扫到颜胭时,她向李鹤然挥了下手。
“嫂子好。”李鹤然也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然后他注意到颜胭身后的景致很眼熟,犹疑地问道,“你们在的这个地方……是三塔湖村吗?”
“在三塔湖村村口呢。你这么快就认出这,来过?”
“嗯。”李鹤然点了下头,“哥,村口有棵大榕树你们看到了吗?”
“你是说这棵吗?”杨期尘往前跑了几步,镜头里框着一棵老树,“挂了好多祈福牌啊!”
“哥,嫂子,这棵树很灵,你们可以也挂一个。”
“不了。麻烦。”杨期尘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拉住颜胭继续往前走。
“哥,等一下!别走那么快。”
“怎么了?走快了也不耽误我们聊天啊。”杨期尘放慢脚步,笑了笑。
“哥,你帮我挂一个祈福牌呗。”李鹤然请求道。
“你?”杨期尘觉得这实在不像李鹤然会做的事,“小然你信这个啊?”
虽然不能理解李鹤然的想法,但是杨期尘还是很快去到老榕树旁的小商铺里买了祈福牌。
“弟,说吧,你想写什么?”杨期尘拿起笔。
“嗯……就写……”李鹤然想了一会儿,最后说出那八个字,“惜君如昨,惟愿君安。”
“写好了。那我拿去挂了。”杨期尘跑到榕树底下,就近找了根树枝挂上去。挂完后,他发现一个旧祈福牌紧挨着刚挂上去的那个祈福牌,挡了半句话。于是,杨期尘把前人挂的旧祈福牌往旁边拨了拨,却惊讶地发现旧祈福牌上有李鹤然的名字。
“弟,你说神不神奇,我发现这树上还有别人为你写的祈福牌欸。”
“别人写给我的?是粉丝吗?”
“不是。”杨期尘看了一眼落款时间,“哟,这都快十年前了!不会是你以前的同学写的吧?你看看,字都快糊掉了。”杨期尘把旧祈福牌取下来,展示给李鹤然看。
祈福牌斑驳不堪,但李鹤然还是辨认出了上面的字。
用我一切,抵李鹤然一生自由,顺遂,平安。
这字迹分明是……
池峋的。
“哥,我……我还要看剧本,先挂了。”李鹤然感觉喉咙好像被堵住了。
“小然,你眼睛怎么红了?”
“沙子眯眼睛了。”李鹤然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好了哥,真的不说了。”
李鹤然挂断电话,哭声哽塞,停不下来的雨把他淹没到快要失掉呼吸。
“池峋……”李鹤然仰起润湿的脸,看见明月满窗。
池峋,我真的……好想你……
池峋穿着病服坐在床沿上,双眼直直地看向窗外那轮明月。
“阿然……”池峋走到窗边,伸手想去触摸那枚月亮,手指却穿不过细密的铁丝窗格。
身后的开门声让池峋的心猛地痉挛了一下。
“池峋先生,您今天感觉怎么样?”两个护士拉着护理推车进来。
“我没病,我不需要打针!”池峋一脚踢开护理推车,竭尽全力向门外跑,一个人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1101房病人情绪不稳定,请求加派人手协助控制病人完成注射。”护士小声地对着对讲机讲。
官季霖单手钳制住池峋的后颈,把他拖到床上。
“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想跑回去找李鹤然是吗?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做不正常的事,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变成一个不正常的人。”
“我可以接受治疗。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要给王树清打电话,我要王树清给我治!”
“王树清早就被遣送回国了。池峋,你记住,你现在是一个限制民事能力的精神病患者。不管你有多不愿意认我这个爸,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我是你唯一的监护人。”
“请完成信息确认。1101房42号床位,患者姓名池峋,年龄28周岁,血压测试正常。本次注射药物盐酸阿米替林注射液。”其中一位护士将注射器活塞拨到最外端,将药液瓶口对准针头。
池峋看着针筒渐渐被澄明的液体注满,下意识地想逃,却被官季霖和另一位赶过来的男护士紧紧压制住。
“不,不要……”
池峋闭上眼睛,针头刺进他的血管……
池峋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体力和记忆力衰退得很严重,他常常感到四肢无力,也常常会忘记上一秒发生过的事。他的生活像被剪碎的胶片,如何努力拼凑都拼不出完整的轨迹图。
就譬如此刻,他忘记自己是怎样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人栓在床上的,也忘记电极片是怎样贴紧他头骨。机器运行的那一刻,护齿器几乎要被咬碎。
电流的经过引发着身体短暂的抽搐。
一遍又一遍。
把他的尊严碾碎。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纵身一跃
完成剧组的舞蹈指导工作后,唐依瞳和助理终于走出了这座她们待了整整两个月的摄影城。
“下次再也不接这种工作了,跟坐牢似的。”一踏出影视城的大门,唐依瞳就伸了个懒腰。
“姐,你上回……也这样说的,说完就又接了现在这份工作。”助理想笑又不敢笑。
“那能怪我吗?他们给的工资实在是太高了!我房贷还没还完呢。”唐依瞳拍了拍助理的肩,“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姐带你去大吃大喝,好好犒劳一下我们自己。”
她们在小吃街吃遍一整圈,最后肚子撑到几乎走不动路。
“姐,我胃撑得好难受啊。我们打车回去吧。”
“啊……你这就不行了。”唐依瞳好不容易出了影视城,还想多逛会儿,“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四处散散步,消化一下。”
“好吧。姐,那我先走了。你也别玩到太晚。”助理拦了辆出租车就先离开了。
唐依瞳记得附近有个森林公园,晚上的森林星星灯很漂亮,想去看一下,于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去。
可是她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反而去到一个路灯晦暗、没有行人的陌生地带。
“这是哪儿呀……算了,还是开导航吧。”唐依瞳伸手去包里拿手机,没找到,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助理那里。
“啧……倒霉!”唐依瞳用力拍了下脑门,没有手机在身上她很没安全感,“算了,不去看了,还是赶紧原路返回吧。”
唐依瞳快步往回走,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唐依瞳踢开眼前的石子,再次按原路返回。
走着走着她隐隐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终于有人可以问路了。”唐依瞳立即转过身,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她开始害怕起来。
不会遇到什么跟踪狂变态吧!
唐依瞳加快脚步向前走,背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她屏着呼吸,心脏一下一下撞着胸口,吓到不敢回头看。
走了一段路后,身后的脚步声依旧紧追不舍。
唐依瞳看到前面有一个拐弯,想着利用这个拐角把身后人甩掉,于是用力跑了起来。身后的脚步也跑了起来。
她撞进一片光影中,一个人抓紧了她的手臂。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没小,你要钱十万以下都可以给你……”唐依瞳吓到眼泪哗哗跪在了地上。
“依瞳,你这是怎么了?”
唐依瞳顿了一下。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唐依瞳抬起头,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李鹤然!宴秋爹!”唐依瞳声泪俱下,一把抱紧了李鹤然。
“依瞳,你到底怎么了?”李鹤然安慰地拍了拍唐依瞳的背,把她从自己身上隔开来。
“有个变态跟踪我。”
“在哪?”
“好像已经跑了。”唐依瞳回过头,只看到一条空空的巷道,“手机借一下我。”
李鹤然把手机递过去。
唐依瞳给助理拨了电话,吩咐助理先把手机寄放到小区保卫处。
“李鹤然,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我一个人要被吓破胆了。”
“那走吧。”李鹤然带着唐依瞳走到马路边,叫了个车送她回去。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一下车,唐依瞳就抱紧了李鹤然的胳膊。
“哥,我的亲哥,送佛送到西,你把我送到家门口吧。我那层就我一户入住了,有点吓人。”
李鹤然看了一眼唐依瞳那张被吓到不轻的脸,又想起家里长辈和唐一飞叮嘱他多照顾唐依瞳,一时心软,点了头。
“说好了,就送到家门口。”
李鹤然跟着唐依瞳上了电梯。
“李鹤然,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电梯分尸案……”
“好了。”李鹤然打断唐依瞳,“待会回到家好好睡一觉,别自己吓自己。”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唐依瞳先走出电梯,李鹤然在后面跟着。
唐依瞳按门上的密码锁,李鹤然主动背过身去。
“你怎么换密码锁了?”唐依瞳刚入住新家的时候,他和唐一飞、宋希清都来帮忙搬过家具,那时还是带锁孔的那种传统锁。
“我出门老忘带钥匙,被关在外面好几次,干脆就换密码锁了。”
“你输密码的时候手好歹挡着点,万一被别人看到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进你家。”
“这层就住了我一个,谁能看到我密码啊?”唐依瞳推开门,前脚踏过门槛,然后回过头对李鹤然笑。
“你别笑,我害怕。”一看到唐依瞳这个笑容,李鹤然就觉得接下来准没好事。
“你先进来!”唐依瞳生拉硬拽把李鹤然拖进屋。
“你都那么大人了,能不能别像小时候那样拉拉扯扯。”李鹤然把手臂从唐依瞳手中抽走。
“哥,亲哥,我突然想起来我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我晚上还要用呢,你帮我修修。”
李鹤然叹了一口气,走到洗手间。唐依瞳毕恭毕敬递过去扳手螺丝刀等工具。
李鹤然弯腰倒腾了好一阵。修好之后,他抬头,额头碰到了眼前摆放的一盆绿植。
“依瞳,你这绿植放洗手台的正中间不嫌碍事啊?一抬头就撞到脸上。”
“不知道。这不是你们帮我搬家的时候放的吗?”
李鹤然想起来这盆绿植是宋希清放的,他记得当时这绿植是放在洗手台最左边。
“你后面没挪过位置?”李鹤然觉得有点奇怪。
“那我哪记得?”
唐依瞳忘性这么大,许是自己挪了位置没记得。
李鹤然没想太多。
“修好了,我先回去了。”李鹤然把工具收好在工具箱。
“今天多谢你了。”
把李鹤然送出门后,唐依瞳瘫倒在沙发上。
“今天晚上真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还好碰到了熟人。”唐依瞳起身倒了杯热水喝压惊,然后去洗手间洗浴,完全没注意到柜子门缝里那只盯着她的眼睛。
换上睡衣后,唐依瞳一边用干发巾擦头发,一边打着哈欠进了卧室。
身后发出“嘭”的一下关门声。
“哪来的妖风?”唐依瞳还以为是穿堂风把门带上了,转过身看到房里有另一个人时吓到全身僵硬。
正当她吓得要喊出声时,郑怀朝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一把掷在床上。
“呜……呜……”唐依瞳瞪大眼睛挣扎着,却不能影响身上人半分。
“他们都欺负我,只有你肯帮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玩弄我的感情吗?凭什么!”郑怀朝岔开双腿压制住唐依瞳的手臂,单手抓起她的头发,“你以前多善良啊。你现在也变成跟他们一样!你他妈的看我就像在看个变态看一团垃圾,还去报警?你可真厉害啊!”
唐依瞳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流泪。
“你觉得哭会让我放过你吗?你错了,我只会更兴奋。”郑怀朝掐住唐依瞳的下巴,用力亲她的嘴巴还有脖颈。
唐依瞳绝望地偏过头反抗着。
门铃突然响了。
“唐女士,有你的快递。”
“呜……呜……”
郑怀朝更使劲地压制住唐依瞳。
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唐依瞳拼命地想挣脱手指去够手机求救,却以失败告终。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停止了。
“唐依瞳,李鹤然走了,快递员也走了。没人救你了!”郑怀朝仰头大笑,“今晚过后,你也是一团垃圾,一团被我玩剩的垃圾!你最好是跪下来舔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具全尸。”
郑怀朝腾出双手去扯唐依瞳的睡衣,唐依瞳趁他松力的片刻奋力一推,奔到推开的落地窗前。
纵身一跃。
一朵花在黑夜中坠落,尘泥般轻盈……
早上七点,C市中心人民医院。
唐一飞、宋希清、葫芦娃立在ICU门口。
李鹤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依瞳她到底怎么样了?她……”李鹤然话还没说完宋希清的拳头就打在了他脸上。
“宋希清你他妈的敢打我兄弟!”葫芦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挥起拳头替李鹤然打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李鹤然顾不得脸上的疼,拉开葫芦娃,看向宋希清,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鹤然,你顶着这张脸把男男女女都玩遍了是不是很爽很有成就感?!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宋希清失声大吼道,“亏我大学的时候还答应池峋给你画人像我呸!”
“宋希清,你……”李鹤然听着这些话心如刀绞。从小到大,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很受朋友欢迎的人。后来他才发现,他真正的朋友根本没有几个。假面之下,只有一颗摇摇欲坠的真心。
“宋希清,你还是人吗?你高一军训的时候中暑晕倒是谁跑着把你背到医务室的?你语文烂到不及格又是谁每天牺牲自己的午休时间帮你辅导?你在画室被人摁着吃颜料的时候又是谁帮你出的头?是李鹤然!”葫芦娃揪住宋希清的衣领,“姓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唐依瞳又他妈的不敢表白,你看唐依瞳跟我们家李鹤然走得近就看我们李鹤然不顺眼。”
“你胡说!”被点破的宋希清脸上很没面,一把推开了葫芦娃。
唐一飞双手抱头坐在椅子上,隔绝那大段大段的争吵声。等长廊归于平静后,他抬起头看向李鹤然。
“李鹤然,你走吧。我爸妈很快要从老家赶过来了,他们应该暂时还不想看到你。”
“唐一飞,好啊,连你也不相信李鹤然!”葫芦娃心如血泣。
“我没有不相信。只是,一切等依瞳醒过来再说。”
“只有发生奇迹她才会醒过来!她要是永远醒不过来李鹤然是不是要受你们一辈子的怀疑!”
唐一飞沉默着,不再说话。
“唐一飞,宋希清,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和李鹤然跟你们不再是朋友!”葫芦娃抓住李鹤然的手臂,把他拖走。
“葫芦娃,依瞳的情况医生怎么说的?”
“幸运点偏瘫,但大概率会……”小鱼抿了一口气,“植物人。”
“什么……”深深的愧疚感席卷着李鹤然,如果昨晚自己再细心点,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看到新闻了吗?”葫芦娃偏过头问李鹤然。
“看过了。昨晚我跟依瞳在一起的时候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为什么会突然跳楼?”
“我不是指这条新闻。这个……”葫芦娃把打开新闻界面的手机递给李鹤然,“今早六点五十五分新发的这条新闻。”
新闻所述内容大概是捏造李鹤然与唐依瞳是秘恋情侣关系,并指控李鹤然私生活不检点,与唐依瞳恋爱期间多次劈腿。当晚,两人在唐依瞳住处幽会,并因李鹤然不忠及不愿公开情侣关系等问题发生激烈争吵。李鹤然一走了之,唐依瞳冲动伤心之下跳楼自杀。
文字之间插着李鹤然与程雪暖在餐厅拥抱、与池峋在餐厅接吻以及醉酒夜靠在韩澄身上的照片,不过这些照片给对方都打了码,只保留了李鹤然的影像,并称这些人均为李鹤然的劈腿对象。
新闻最下面则是当晚唐依瞳抱李鹤然以及李鹤然、唐依瞳共同前往唐依瞳住处的照片和视频。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如果不认识你我都要被骗了!唉!”葫芦娃使劲摁关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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