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震惊!朕的暗卫与朕的男宠好上了!

    “我自行去向主子请罪,拿我的性命保下景南,积蓄在我房中,等我死后,劳烦你将东西交给景南,送他出宫、”

    “谁!”

    沈寰话没说完,突然听到房外有动静,于擅神色一冷,猜到是哪个,一记暗器朝声响处射去,破门瞬间被沈寰手中剑鞘一借力挡开,还欲再动手,不想被沈寰一剑抵中喉咙:“要杀便杀我。”

    于擅冷冷盯着剑锋,转头看向门外瘫软在地的景南,仍是那句话:“主子有令,凡徐安送进宫的,一个不留。”

    说罢将视线落回沈寰身上,一掌挥开喉前抵着的兵器,趁着沈寰躲闪不及,纵功驱至景南身前,将人提起,一手紧锁住喉间命门。

    “于擅!”

    沈寰心头一紧,见于擅要将景南脖子扭断,失声将人喊住,却见于擅犹豫不过一瞬,手中力道收得更紧,勒的景南面色惨白,口鼻呼吸都被隔开,满眼惊恐的看着自己,手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无助又绝望。

    手只需轻轻一扭,景南颈间的骨头便会矬开…

    “住手!”

    沈寰心一慌,豁然丢开手中的武器,为救景南,情急中朝于擅落膝跪下:“算我求你,放了他。”

    “沈…咳咳…沈大哥…”景南眼眶当时就红了,脖颈被禁锢住无法动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困难的叫着沈寰:“不要…跪,不…别跪他,我不…不怕了,我不怕死,你别跪…咳…起来、你起来呀!”

    沈寰心口一疼,朝景南安抚般摇摇头,毅然看着于擅。

    于擅也是一惊:“你疯了?!”

    “主子有令,徐氏送进宫的一个活口不留,沈寰亦是其中一个,属下自愿伏诛!”

    于擅没想到他能为个男宠给自己下跪,当了这么多年的暗卫,无心无情,倒不想也有体会大怒的一日,这感觉当真是…差透了!

    死死盯了沈寰一阵,松手将景南摔到一旁,转身走了:“余下之人我去杀,主子那处…你好自为之。”

    沈寰大松口气,起身去扶景南,瞧他一脸错愕的望着自己,动作顿了顿,就地挨着他坐下:“都听到了。”

    景南僵硬的点点头,声音都在轻颤:“沈大哥是…暗卫。”

    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景南楞楞的,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怕吗?”沈寰扭头,就见景南呆了好一会,才畏畏缩缩的摇摇头,说着明显与脸上神情不相符的话:“不,不怕…”

    沈寰笑了笑,先握住他一点手腕试探,见他害怕得哆嗦却没挣扎,心一暖,轻柔将人揽到身边。

    “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你的心意我知,我的心意…”

    说着沉默有半晌,他姑且也拿不清对这人是什么感觉,舍不得对方给的温暖是真,想在他身上弥补幼时的遗憾也是真,爱谈不上,喜欢倒也喜欢。

    不想骗景南将心尽放到自己身上,索性避开这个话题:“主子命我杀了那日进宫的所有人,你也在其中。”

    景南身子一抖,用力忍住恐惧朝沈寰扬起嘴角,心知自己会连累到对方,怕沈寰不忍心下手,也不敢哭,眼泪掉出来便迅速擦了,脸上挂着僵硬又难看的笑:“好。”

    杀了他,沈大哥便能活了。

    他想让沈大哥活下去。

    沈寰被招得心痛,叹了叹,笑着揉揉景南的头,怎么都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他一个暗卫,拢共也没几分人情,除却主子就属景南算例外,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没法不心软:“我不会杀你。”

    景南鼻子一酸,猛地扑进沈寰怀中:“我不想你死…”

    沈寰一直轻柔着他脑袋,用尽了温柔:“你可知忤逆主子的暗卫是个什么下场?”

    沈寰只说了一句话,便吓得景南面色惨白,拼了命的抱紧他,浑身抖得剧烈,生怕沈寰被暗卫堂的人抓走。

    他不要沈大哥被剥骨抽筋,也不想他生不如死,他要他好好活着。

    “不要你死,你杀了我好不好,我死了皇上就不会处置你,我不怕死的…不要…”

    “死什么死,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得代我活下去,去宫外过安稳的生活。”

    景南不听,喃喃重复着不要沈寰死的话,开始还小口小口的抽噎,后头实在难过极了,扒着沈寰嚎啕大哭,一刻也停不下来。

    沈寰心疼得很,只笑他傻:“暗卫一旦认主,非死不得离开,即便杀了你,我也走不了,但你可以,我会打点好一切送你出宫,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明白吗?”

    不是没想过带着景南远逃,可他的主子太过精明,他不想景南整日陪他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日日被追杀,夜里安稳觉也睡不到一个。

    “景南,你是我的希望,答应我,为我活下去?”

    景南趴在他怀里摇头,开始怎么都不肯,直到听到这一句,被沈寰带了乞求的口气哄着,他拒绝不了。

    头是点了,却也哭得更厉害。

    ——

    “都处理好了?”

    褚君陵拿着玉玺翻来覆去的转,越看它越和周祁相配,见于擅来复命没多上心,照惯例问了些后事,抬眼见于擅面露迟疑,眸色不明:今日的暗卫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是这副神色。

    “出了岔子?”

    于擅不敢隐瞒,如实跪下身道:“还剩有一人。”

    “剩了一个?”褚君陵一手把玩着玉玺,有些漫不经心:“怎么剩的?逃了?还是暗卫堂嫌朕后宫太空,留着给朕填后宫的?”

    “沈寰护着那人,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沈寰?

    沈寰护着个男宠做什么?

    褚君陵眯了眯眼:他让那暗卫去男宠堆里当奸细,那狗东西不成是背着他谈情说爱去了?

    看这样子似乎还谈出感情来了?

    “怎么回事?”

    于擅简要阐明经过,末了见褚君陵不像是生气,斗胆替沈寰求情:“沈寰许是一时糊涂,恳请主子开恩,沈寰跟着主子多年,属下该死,想替沈寰求一条活路。”

    褚君陵一时没表态。

    论忠心,沈寰前世护他而死,替他挡了不少明刀暗箭,他给这奴才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也不是不可。

    可那男宠他既是收进宫了,是奴是宠都算他的人,沈寰身为他的暗卫,在他的后宫跟他收的男宠好上,不亚于是给他戴绿帽子…

    第122章 皇上来将军府做贼

    若传出去,天下人指不定会如何耻笑他这皇帝,如此算来,沈寰和那男宠都留不得。

    褚君陵左思右想,算着现下心情不错,还是打算给沈寰个机会,若他和那男宠偷偷摸摸能不让人瞧见,他便睁只眼闭只眼,若哪日被人发现传了出去…

    敢损他颜面,他就将这两人皮生剥了,阉成太监,再拿棒子穿着游京城一圈,架到刑台上烤了,让那些人传他后宫丑事的狗东西吃干净,吃不下的也烤了,看哪个还敢埋汰他。

    “去查查那男宠身世,干净就姑且留着,沈寰那处敲个警钟,朕料理完徐氏再收拾他。”

    于擅一愣:主子这话…是将那二人都饶过了?

    可主子分明说要等料理完徐氏再问罪,沈寰到底是有事还是无事?

    君王已然松口,于擅不敢过于放肆,怀着腔疑问退了身:不管到时候下场是什么,起码徐氏还在这段时日,沈寰和那男宠暂且会无事。

    周祁算来褚君陵不会真昏庸到那地步,眼下手中有要事做,暂且没进宫的打算,仅让钟诚去宫里带了话。

    既是褚君陵推断徐安会在祭天当日造反,他得确保君王安危万无一失,一路都需提前潜伏好,徐氏叛军军力姑且清楚,不容小觑是真,硬杠不过朝廷也是真。

    可徐安还有齐远侯帮衬,堂堂侯爷,势力必然不会比徐安少,褚君陵让周氏全程护驾,他和父亲皆不可有一丝大意。

    褚君陵的天下,他得为他守紧了。

    一连几日周祁都没往宫里去,褚君陵如今“大限将近”,自然也没上朝的精神,早朝取消,一日里周祁面也见不到一个,褚君陵左等右等仍是没把人等来,登一拍手,让德观拿了出宫换的衣物。

    山不就我我就山,周祁不见他,他便找上门去,就在周府赖上几日,也省的日日相思之苦。

    褚君陵此行还带了块白玉刻的腰佩,玉玺削不得,褚君陵又实在觉得周祁气质如玉,合该配块腰佩相称,挑来挑去,可算从国库里挑到块温感质泽都和玉玺相媲的石头,当日就拿去司珍房磨了。

    恰好今日出宫前做好,褚君陵奔周府心切,也懒得拿盒子装,随手接过就揣袖子里了。

    为给周祁个惊喜,褚君陵没走正门,靠翻墙进的院,不巧刚进府就见个丫鬟和下人在调情,两人正要亲热上,突然感觉头顶一黑,仰头就见个人影跳下来,惊得那丫鬟和下人还当是府里白日进了贼。

    小丫鬟见自己和情郎相会被贼撞破,害怕之余又觉得有点难为情,趁被贼灭口前便又羞又怕的跑了。

    下人还沉浸在好事被搅黄的悲愤之中,听到小丫鬟惊叫才回过神来,瞧那贼高出自己一截也不敢抬头看,拔腿就跑。

    “来人啊!捉贼呀!将军府进贼啦!”

    因为喊得太大声,没跑出两步就被某个不想暴露的“贼”拎了回去:“不想死就住嘴!”

    下人脖子都缩没了,哆哆嗦嗦直点头,生怕对方一个手快送自己上路:“好汉饶命!壮士饶命!我我我…我就是个奴才,身上也没没…没带银子,杀了我引来护卫也不划算,您要是想,想劫财…您饶我一条命,我…我我带您去库房,那银子多,府上值钱的东西都,都在里头,您别…别冲动。”

    褚君陵听得眼抽抽,抬脚揣了那下人膝盖一脚:“你哪知眼看出我是贼了?”

    不是贼?

    那下人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更可怕的可能,哆嗦的更厉害了。

    不是贼,难不成是刺客?!

    想想又觉得不对:刺客不都是晚上才出来的吗,黑衣蒙面带把大刀,这是标配。

    他再将军府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碰到过,可人家刺客都是晚上偷偷摸摸地来,哪有大白天里搞刺杀的,这不是驴吗?

    道上也没这规矩呀!

    还是贼这个身份更可靠些,毕竟哪个当贼的会说自己是贼呢!这贼也是胆大包天,将军府都敢抢,就一个人还这么张扬,不要命了?

    琢磨着一般脑子正常的贼干不出这事儿,想了想,小心问他:“这位大哥是不是偷错地方了,咱这是镇国将军府,那大富商的宅子在隔壁条街,您看我刚才叫的这么大声,这会前院肯定来人了,您要不要趁现在先…走一步?”

    褚君陵:“……”

    下人偷往后瞄了一眼,心里嘀咕:‘这贼穿着看起来跟个富家公子似的,也不像干那事的呀?!

    心中奇怪,感觉对方不会真杀自己,胆子又大了点,偷偷往那贼脸上瞟了眼,就见那贼面沉如水盯死人一般盯着自己。

    下人吓得一大跳,忙缩回脖子求饶:“好汉饶命!不不,爷爷,您老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还没娶过妻,死不得。”

    为表诚意,极力朝褚君陵表示自己没看清脸,绝不会到主子跟前告密捉他。

    褚君陵想一胳膊肘勒死这狗奴才。

    “你好生看看我是谁!”

    那下人一愣,感觉衣服被人松开,斗胆又瞧了眼,一瞧就觉得这贼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由于刚才差点被吓尿,湿裤裆里又怕丢人,尽逼成泪倒眼眶里了,弄得视线雾蒙蒙的,看不清人。

    用力擦了擦眼睛,再仰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过年间总赖在将军府不肯走的皇上吗?

    皇上?!!!

    下人一惊,吓得将心里话直接蹦了出来:“皇上来将军府做贼啦!”

    “……”

    褚君陵黑着脸把人敲晕,丢到墙角就打算去周祁院里,刚才跑掉那丫鬟带了大批护卫过来,见情郎不省人事趴在地上,忙不迭将人拖到一旁,避免护卫和那贼打斗的时候伤及无辜。

    丫鬟刚来府上不久,没见过皇上,但护卫认得,见是褚君陵齐刷刷跪了一地,一声万岁高过天,最后把周未夫妇跟周祁都引来了。

    褚君陵一张脸黑透,隐隐在爆发边缘,还是周祁直觉不好,怕褚君陵把镇国府给他拆了,哄慰着将人带回了房间。

    周夫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看看院墙,打算着等明日再让工匠往上砌砌,就让那狗皇帝翻得上去下不来,摔断他的腰,省得整日翻墙过院的霍霍她儿子。

    第123章 朕要砍了周祁的脑袋

    “皇上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翻墙进来?”

    褚君陵脸还是黑沉,周祁看他揣着一脸不悦不说话,挑挑眉,主动凑到褚君陵唇上啄了一下,可算把某昏君的金口给撬开:“朕还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

    可倒好,让两个偷会的下人给搅和了。

    ‘甚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周祁哭笑不得:“分明是皇上扰了人家亲密,净会怪给旁人。”

    褚君陵不依,搂住周祁非得要安慰。

    周祁被逼无奈“安慰”了某昏君的嘴,才见褚君陵郁气散开,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怎么瘦了?”

    “臣与皇上也就是三五日没见,哪能瘦得这么快?”含沙射影怪自己没进宫去找他才是真的。

    褚君陵被拆穿也不尴尬,顺势蹭到周祁肩上:“知道还不来见朕,该罚!”

    罚个啵!

    ‘又来这套?’周祁侧开头,伸手将凑过来的脸拍开,淡淡道:“臣需得筹备祭天当日护驾之事,不比得皇上闲。”

    暗箭难防,他不事事准备周全,凭徐安的阴险狡诈,他如今对褚君陵又憎恨得紧,怕到时候这昏君得被叛军刺成筛子。

    褚君陵没脸没皮,直接压过周祁按到椅背上,端的一派假正经的气势:“中郎将护驾辛劳,该赏!”

    赏个啵!

    罚都罚了一个,赏得多赏点,一个不够,至少得两个。

    褚君陵由此推算,正义凌然地托住周祁腰身,半强硬的压住人,摁着他后脑往周祁唇上亲了三下。

    “……”轻轻瞥了褚君陵一眼,不咸不淡道:“皇上这是打算一个招数用到老?”

    某皇帝淡定表示:招数旧点新点都不怕,小将军受用就行。

    周祁:呵…

    推开褚君陵坐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料想手中正事还有得忙,懒得同他耽搁,直问褚君陵今日来的目的。

    褚君陵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怀中的玉佩,献宝似的拿到周祁跟前:“朕的中郎将气质如玉,温泽无瑕,美玉配公子,朕今日特给小将军送腰佩来的,还请小将军笑纳。”

    周祁被他吊儿郎当的口气闹得想笑,接过那白玉佩正要看,不防又让褚君陵贪了个香:“小将军可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虽说这玩意褚君陵以前就送过,送得还不少,纹路品类各有不同,腻不腻味不论,好歹是个心意不是?

    但不能照实说,免得这昏君得寸进尺的占他便宜。

    瞧褚君陵已经得意上了,没忍住轻笑一声:“美玉无瑕是真,臣一介武夫糙人,可与这美玉没法比。”

    “一派胡言!”褚君陵作势拍了拍桌,佯装大怒地将人按到门上:“朕的将军分明比这美玉精贵,是这破石头配不上他,你这刁民胆敢胡言乱语贬低朕的将军,朕要砍了你的脑袋!”

    周祁看他演上瘾了,冷嗖嗖瞧了一眼,见褚君陵还不收敛,心知今日是做不了正事了,索性也陪着他闹:“皇上要砍草民脑袋,怎么还不叫人将草民拖去外头?”

    “朕瞧你容貌极似中郎将,登时又改了主意。”褚君陵一副淫君派头,伸手摸了摸周祁的脸,又往他腰上捏了捏,卷起周祁一束头发绕在食指上,埋头往他颈间含了一口。

    “中郎将近日要事繁忙,无心见朕,朕便留你一条狗命,这段时间就由你代替中郎将给朕侍寝,伺候的好朕重重有赏,要伺候的不好,朕诛你九族!”

    门口守着的周一和钟诚对视一眼,觉得君王这模样没法儿看,话更腻人得很,听得鸡皮疙瘩布满身,尴尬不过,连和小顺子将房门给两人关了,默默退到了院外。

    褚君陵尤不自觉,拿手扯了扯周祁腰封,轻佻至极:“现在便将衣物脱了,让朕验验你这刁民的床技够不够服侍朕的资格。”

    周祁眼皮一挑,姑且无视褚君陵一段子荤话。

    光这人咬在颈间那一口就不得了,虽不痛,绝对也算不得轻,至少颈间印儿是留下了,明日消不消得了还难说,这昏君是一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知他为护驾之事忙得脚不沾地,倒是会给他添麻烦。

    见褚君陵还打算再给自己印点,冷漠地将人推开,迅速抓住褚君陵话中某个词,似笑非笑的将他瞧着:“狗命?原来在皇上眼中,臣就是条狗。”

    “这不是闹着玩么。”褚君陵不记推的贴过身去,被周祁警告一扫才自觉点,好不义正言辞:“中郎将在朕眼中胜过世间万玉,朕的将军风光霁月,岂是几块石头能比?”

    听褚君陵将自己夸的只因天上有,羞耻话说尽,不觉也有几分不自在,微热着脸打算缓缓,褚君陵又凌然地表了番深情,十分人模狗样。

    “朕的将军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方才那刁民仗着与中郎将有几分相似便想爬上朕的龙床,简直痴心妄想!”

    周祁:“……”

    褚君陵一通马屁拍上天,周祁再有气也不好怪他,羞耻不过,假意拿着那白玉端详,实则怕脸热被褚君陵发现又遭顿打趣,这端详着端详着,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周祁眼瞟了瞟,轻飘飘将褚君陵盯着:“说起这玉,臣前几日从张将军和华将军那儿听得些消息,说是皇上对臣生辰之事尤为看重,打算刮块玉玺下来给臣做腰佩,不知可有此事?”

    他那日让钟诚去宫里给褚君陵提个醒,结果褚君陵正好出宫了不在,他事忙起来也就忘了,今日褚君陵不送这白玉给他,他还真没想起来:“该不会…这块玉佩便是皇上拿玉玺刻磨成的?”

    “自然不是。”颜色看着都有些出入,何况周祁生辰还没到呢,现在送不是早了么:“朕就是觉得这玉衬你,算来又有许久没送你东西,便想拿点什么来哄你高兴。”

    再者,来老丈人家哪有空手来的道理,虽然这礼是给周祁的,但周祁是老丈人和岳母生的,又是周府的宝,四舍五入全家人的礼都送齐了。

    “也是最近不逢佳节,那几个番城没什么好东西进贡。”

    不然他还能给周祁多送点,不至于这么寒酸。

    第124章 朕就喜欢给小将军送礼

    褚君陵有点遗憾:国库里能送的稀奇玩意他都送了,剩下的周祁要么用不上,要么不喜欢,要么就是些金银财宝,黄白之物太过俗气,他都不好意思送。

    周祁看他这模样就好笑:这玉光看着就价值连城,倒不知褚君陵从何得的寒酸一说,况是这昏君整日不谋政事,日日尽盼着要人家进贡好东西。

    “皇上有心就成,像这般有点好东西就往臣府上送,府上库房都要堆不下了。”

    褚君陵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放不下就再建个库房,再有两月你那府邸也修好了,多的就搬过去,再不够朕让人把地挖深点,专给你放宝贝用。”

    周祁接不上话……

    “皇上往后来便来,送礼太显得见外,臣见着皇上便高兴得很,并不在乎那些俗物。”

    褚君陵心中感慨:他的中郎将果真清雅出尘,连珍稀奇意儿都觉得俗气,下回定要送点更特别的才拿得出手。

    “礼不可废,再说朕就喜欢给小将军送东西,送得越多朕越畅快。”

    周祁:“……”

    礼不可废是不错,这“礼”指的是褚君陵那意思么?

    索性周祁也拗不过他,只让褚君陵高兴就好,他全当多给府上积点财,免得哪日这昏君将国库搬空了,他一穷二白的养不起个皇帝。

    只不过…“皇上送礼臣没意见,可莫如华将军和张将军所言打玉玺的主意,皇上刮一块就是半壁江山,臣可不敢收。”

    褚君陵倒是理所当然:“朕视中郎将如命,一块玉玺算得了什么。”

    周祁被他气笑,好半天才找到话对付:“皇上这是宠臣如命,还是拿臣的命宠?”按褚君陵这么个宠法,恐怕他日后得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皇上若是想臣活得久点,就莫这般折煞臣。”

    这事要传出去,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褚君陵眉头一拧,威压阵阵:“谁敢淹朕的将军,朕灭他九族!”

    “……”

    昏君。

    褚君陵又厚着脸皮在将军府住下了。

    顺和周祁谈到沈寰一事,周祁眸色晦暗,口上没说什么,心里仍觉得那沈寰身份不简单,不像个普通暗卫。

    他暗中查却没查出个什么,褚君陵又肯定沈寰是个忠心的,说却说不出个原因,周祁不动声色将事记到心上,察觉到褚君陵和沈寰各有事隐瞒,暂且没多问。

    ——

    “少爷?”下人敲敲门,没得人应,为难地朝齐锦满笑笑:“少爷这几日操劳久了,许是这会还歇着,小姐不如明日再来、”

    不等下人话说完,齐锦满直接推门闯了进去,见徐渊吾果真在榻上躺着,眼也没睁,好似真还没醒,环顾一周,让枝陶关上门到外头守着,使性坐到榻前:“我知道你没睡,你要么起身,要么我躺下来。”

    徐渊吾从她表明心意后便躲着她,齐锦满瘪瘪嘴,怎么她喜欢上的男子个个都不愿应她,周祁心有所属也罢,她和徐渊吾相处这些日子,这人分明对她也有情意,却不肯答应。

    “分明是你先招惹的我,如今我已放下周公子,也知道你对我有意,我…我如今也看清了心意,想真与你试试,你做什么不答应!”

    徐渊吾睁眼,无奈坐起身,却不看她:“徐某今日身体不适,小姐请回罢。”

    “徐渊吾!”

    齐锦满再三被拒绝也觉得难堪,何况她是女儿家,主动告白已是舔着脸了,这人还屡屡敷她的意:“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心悦我?”

    徐渊吾静默良久,一声苦笑:“渊吾配不上小姐。”

    乱臣之子,又是妾室所出,哪敢奢望侯府千金。

    “先前是徐某痴心妄想,让小姐见怪了。”

    齐锦满紧咬着唇,执拗地盯着他看,这话分明是默认,如今她也情愿,这人凭什么又反悔了,逗着她好玩么。

    “你要这般畏畏缩缩,当初做什么要来招惹我!”

    徐渊吾认她怨,没回一句话。

    确实是他不知天高地厚招惹的人,亦是他高攀,奢望本不配的感情。

    他何尝不想与齐锦满双宿双栖,他千辛万苦才得的侯府小姐青睐,得了她的心属,若非齐远侯找到他…

    他是徐府庶子,留着徐家的血,皇上准他将功赎罪,能饶他和娘亲一命已是开恩,若徐氏覆灭他便是余孽,乱臣余孽与侯府千金结亲,侯爷不让,皇上更不会让。

    他注定要被驱逐出京,皇上放他活路,绝不会放个隐患在京城,他的去处亦只会是偏远之地,一身贫寒,无权无势,连身世也难堪,如何敢委屈侯府小姐千金之躯。

    齐远侯和皇上他哪一个都违抗不得,他还有娘亲,怎敢因一己私欲肆意。

    侯爷一席话他也醒悟过来了,齐远侯家的千金,不是他这戴罪之身配得上的。

    齐锦满实在不明白徐渊吾前个月还待她体贴热络,为何突然躲便躲上她了,今日又说这莫名的话,莫不是…“可是我爹来找过你?”

    见徐渊吾神色有变,心中肯定,只凑近身往徐渊吾唇上一吻,趁他惊滞间与他承诺:“我这便回府找爹爹,你方才的态度我看得分明,既然你我两情相悦,我答应你,定会求得爹爹成全。”

    她已然确信徐渊吾心悦于她,爹爹一向疼她,徐渊吾为她付出良多,五十步一百步,眼下也就剩爹爹这一关了,这最后的一步,合该她主动奔赴,不负徐渊吾一腔隐忍着的情深。

    不等徐渊吾回神,只让他安心等自己的好消息,急赶回侯府找齐远侯,不想在院中撞见徐娇苑,齐锦满秀眉轻敛,一副倒了大霉的神色。

    “这不是五弟媳么?这般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

    齐锦满一心惦着与徐渊吾的好事,没心情管她,绕过路要离开,见徐娇苑故了意的挡着,气性上来也不管是在徐家府上,直接将徐娇苑推倒在地。

    徐娇苑惊叫一声,狼狈地让丫鬟扶起,气狠狠拿手将齐锦满指着:“你敢推我!”

    第125章 祭天谋反

    “推的就是你。”齐锦满挑衅的仰仰下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怎么?嫌一次不够,还想再摔一次?”

    徐娇苑气得手抖,看不惯她猖狂,作势要上去和齐锦满扭打:“你给本小姐睁大眼看看,这是徐府不是侯府,敢在本小姐的地盘放肆,看本小姐不抓烂你的脸!”

    齐锦满毫不示弱,正在两人要打起来之际,被闻风赶来的徐安何止:“住手!”

    让下人将两人拉开,齐锦满是侯府小姐,他谋反在即,最是需要齐远侯的支持,自然得罪不得这未来的儿媳妇。

    齐锦满不依,定要跟徐娇苑争个高下,徐安近日郁结连连,再被徐娇苑不听教得罪齐锦满之事气极,唯恐她小家子气毁了自己半生策谋,怒气彻底宣泄出来,狠狠打了徐娇苑一记耳光。

    徐娇苑被打偏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安:“爹,您打我!”

    “堂堂嫡出大小姐,如个泼妇搬惹是非,为父平日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徐娇苑不服极了,怨恨地瞪着齐锦满:“明是那臭丫头先推的我,您就是惦记侯府的势力,想着您的谋、啊!”

    话没说完,又被徐安一个耳光打下,嘴角直接被打出血来,徐安见她口无遮拦,险些将谋反之事说出,怕隔墙有耳,更是气得脸色阴沉,训斥徐娇苑不成体统:“再敢胡言乱语,当心为父动用家法!来人,带小姐回房,没本官的吩咐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齐锦满解气轻哼声,得意地冲被强带下去的徐娇苑一笑,作势要走,被徐安一声道歉喊了下来:“小女刁蛮,得罪之处多请小姐见谅。”

    “徐大人已经替本小姐教训过了,本小姐亦不是刁蛮不讲理的性子,自是不会抓着不放。”

    说罢要告退,想到什么眼睛一转,笑看向徐安:“算来我该叫大人一声公公,公公平日忙于朝政,无心管教后宅之事,不如您择个良辰吉日早日让我与渊吾成婚,我来替您管着大姐。”

    这话着实放肆了些,且不说徐娇苑是嫡女,光是如今徐安还没将家业交给徐渊吾,后院中一直由徐安嫡妻做主,便是齐锦满嫁进来,这管家之事也轮不到她头上。

    听似不拿徐府长辈放在眼里的话,徐安怔愣过后却是欣喜,朗笑声应承下来,又让下人亲自将人送回侯府,对徐渊吾这儿子不禁又多了几分满意。

    侯府势力雄厚,便是他日后坐上那位置,短时间内要想坐稳朝政,免不得靠侯府辅佐,齐锦满早日嫁过来再好不过,多一个亲家的名头,齐远侯也能更尽心得效忠于他。

    也是他这老五争气,将那侯府小姐迷得痴情,连带先前对徐渊吾的猜忌都少上许多,由心大笑两声,负手去了嫡妻房中。

    ‘徐娇苑险些坏他大事,如此不忌讳个祸从口出,合该让她娘亲好生管管!’

    ——

    三月初九,天祭之日。

    褚君陵自卯时起,由着宫人服侍穿戴,黑袍加身,袖膛金丝龙纹,龙冠威肃,恰合祭典庄严。

    一番收拾打点,已是两个时辰后。

    德观算算天色,见周祁一身戎装进宫,远远迎上前去。

    “末将周祁,迎圣上出宫奉祭!”

    德观应声便打算进殿知会,按规矩,今日周祁得在殿外侯着,进不了里头,脚刚一转瞥到周祁膝盖落地,忙手快地将人扶起:“皇上有令,祭祀途中一切跪拜之礼,将军都可不遵。”

    周祁执意要跪,道是今日不似寻常,不肯搞这个特殊,德观劝不过他,只能快步进殿禀报:“皇上,中郎将侯已在殿外侯着了。”

    褚君陵抬抬袖袍,将龙冠的金苏轻拨到两旁,听德观道是周祁到了,左看看右看看,不悦瞥向德观:“还不请将军进来!”

    “启禀皇上,祭天之日,外臣不得入足君殿。”

    德观合是为难,清楚君王不是个守祖宗规矩的,怕褚君陵硬喊人进殿遭了晦气,只得斗胆劝谏两句,好在褚君陵平日虽昏,大事当前到底还知轻重,听闻周祁在外头等着,只让奴才手脚快些,倒是没干那糊涂事。

    德观松了口气。

    出殿见周祁跪在外头,褚君陵神色当即垮了,冷嗖嗖瞧了德观一眼,德观心惊胆寒,硬着头皮恭了恭腰板儿:“皇上这…这也是规矩。”

    “朕的中郎将还及不过死人定的规矩?”

    德观心一惊,差点跳出去捂褚君陵的嘴巴。

    这等不敬祖宗的话,皇上怎么能说呢,还是在今日,这…这不吉利呀!

    周祁也听着这话,同样一惊,怕褚君陵再闹出什么来耽搁时辰,隐晦瞪他一眼,见褚君陵拖着身繁重的龙袍过来,打算搀自己起身,先他一步道:“末将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一声祁儿没喊出口,被周祁压着声警告了句,这才不情不愿收回手,一脸不虞:“平身。”

    “谢皇上。”

    周祁起身又拱拱手,将褚君陵搀上龙驾,朝虚空暗打个手势,后朝德观点点头,起驾出宫。

    等到宫外头,周未和文武百官也迎上来,见君问礼,浩浩汤汤,一路往祭祀坛去。

    周祁和周未一个驾马位于队首,一个于尾善后,左右也各有禁军护驾,警惕观察着四处动静。

    路途埋伏早早设好,可谓滴水不漏,却一路都不见徐氏叛军冒头,周祁满心疑腹,扭头往龙驾上看了眼,越是不敢大意。

    眼看祭天坛将近,徐安此行不出手,只怕有更大的阴谋在后头。

    直至祭祀进行过半,仍没见徐安动向,周祁心下发沉,当是徐安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今日反了。

    正遗憾多日准备白忙活,看褚君陵着篝火点了祈文,坐到祭坛顶的尊位上宣告典成,大祀最后,一支利箭破云而入,褚君陵闻声避开,箭稳稳射中高位正央。

    “护驾!”

    周祁拔剑而出,迅速赶到褚君陵身前,同周未使过眼色,确认君王龙体无恙,侧身拿自己做盾将褚君陵护住。

    第126章 皇上杀敌途中突犯洁癖怎么办

    不过瞬息,叛军豁然杀出,黑压压一片将祭坛团团围住,在场大臣和百姓乱作一通,阵阵惊叫不绝于耳,还是那叛军头子嫌是吵闹,随手拧了两个声大的到跟前,手起刀落,人头滚地,瞬间鸦雀无声。

    剩余少数惊恐抽噎的幼童,被吓坏了藏不住哭声,被家中大人死命的捂住了嘴。

    褚君陵眯了眯眼,眸色空邃,他以为徐安会在半路动手,倒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堵到祭坛上来,在场还有京城百姓,徐安这是恨极了他,表面功夫懒得做不说,天下人眼光也不顾了?

    “哈哈哈…”

    落针可闻的祭坛传入几声突兀的狂笑,像是压抑过久好事将成的大喜,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徐安坐在滚椅上缓缓过来,身后推着他的人正是徐渊吾:“祭祀大典,这最庄重的一日臣来迟了,多有失礼,还望皇上恕罪。”

    褚君陵眼色凉凉看着徐安,没接这老东西的话。

    徐安抬手示意徐渊吾停下,离褚君陵两三步远的位置,向围住褚君陵和周祁的士兵招招手,示意给他让出条路来。

    “老臣近来身体不适,许久没过问朝堂,更许久不见皇上,皇上瞧着别来无恙,如今这场面,倒是像当年宫变之日?”

    褚君陵诡谲笑笑,声色寒至骨髓:“可惜舅舅算漏件事,朕不是父皇,更不是梁王,父皇当年为护朕与母后被逼让位,舅舅今日打算拿谁来威胁朕?”

    徐安看他还能镇静如斯,故叹一声,拿胜者姿态瞧着褚君陵,手指向挡在他身前之人:“能威胁到皇上之人,不就在皇上身侧?”

    “哦?”褚君陵神色彻底冷下,肃杀赫吓:“舅舅打算拿中郎将威胁朕?”

    “还得看皇上受不受这威胁。”

    两人争锋对视,个个杀意都凌重,周祁见徐安面露精光,不知想什么恶,下意识将褚君陵护得更紧。

    褚君陵收回视线,发觉周祁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偷偷捏了捏他护自己于身后的手心,换上副漫不经心的慵倦样,杀机尽藏进话里:“自然是受的,朕来日还得依靠中郎将打天下,怎么都要将人护仔细了,舅舅想从朕身边捉人,朕怕舅舅没那个本事。”

    “臣有没有那个本事,皇上不是已经见识到了?”

    徐安拍拍手,另外批军将也涌出来,百姓百官悸惶万状,个个怵目惊心,唯恐君王落败。

    其徐安一脉的大臣,倒是纷纷昂首挺胸神气极了,脸上尽是猖獗之色。

    褚君陵大致往百官中扫了一眼,将里头满脸写着快乐的大臣尽记到心上,打算等事后就地砍了,拿徐安一帮狗贼的命去祭褚家的天和祖宗。

    “老臣今日兴师动众,可不只是为中郎将来的。”除了这周家父子的性命,他还要褚君陵头上龙冠,要他屁股下坐的那把交椅:“凡是皇上有的,臣今日尽得要完,中郎将是,这天下,亦是。”

    褚君陵蔑笑:“尽都要?舅舅别是太贪心了?”

    他手上的东西徐安要不要得完他不知,命定是要完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朕瞧着舅舅今日是高兴过头了,大喜应大悲,当心到头来象吞不下,反得一场乐极生悲。”

    “不劳费皇上操心。”

    褚君陵可等不到看他生悲那日!

    他既是当着城中百姓起兵造反,就没打算名正言顺继这个位,圣旨他能自己造,玉玺他亦有本事抢,等褚君陵一亡,他便将朝中不肯归顺的大臣尽杀干净,今日在场的百姓,老幼妇孺,凡看了这场造反事的,个活口都不留。

    只要他坐上那位置,来头干不干净有何重要,天下人敢有一个骂他,他便杀一个,有一城骂他,他屠尽一城,杀到天下无人再敢开口唾论,无人敢说这皇位不是他的!

    “今日倒是难得的吉日,皇上觉得臣拿这祭天日当登基之日如何?可是妥当?”

    “妥不妥的,舅舅试试不就知了。”说罢身形一闪,空手抹断个叛军脖子,顺手将他手中的长枪抢了,拿枪把直指着徐安:“朕也想请舅舅看看,朕是不是如父皇那般好对付。”

    徐安冷笑一声,打个手势,一声杀喊出口,围住周祁和褚君陵的叛军尽数朝两人砍去,周未心头捉急,见对付周祁和褚君陵人过于多,怕他二人应付不过来。

    奈何他这头的叛军也不少,杀过去怎么都要花些时候,但愿他那小儿没白承他一身绝学。

    当年宫变无能护得了先皇,错不会生二回,他信周祁能护得君王周全,他周未的骨肉,岂是几个虾兵蟹将所能打败!

    周未想是热血沸腾,又砍下一个叛军首级,高举起剑鼓舞士气:“杀!”

    徐安好整以暇在旁观戏,欲望宣之于表,脸色因激动颇显得狰狞:今日过后,他便是那九五之尊,徐氏从此改进皇家姓氏,天下人都要敬他跪他,天下人之上!

    这天下,总算该姓徐了。

    褚君陵龙袍沾了不少血,周祁亦没干净到哪儿去,两人配合默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斩一双,褚君陵甚至嫌弃太没劲,趁空闲间往周祁那儿瞧了瞧,一瞧不得了,周祁沾了满脸叛军溅出的血。

    心头那点小心眼不时宜的爬上来,褚君陵见不过,捉着叛军挨个挨个的戳过去,满一串又一脚揣开,重新插活的,等一路杀到周祁跟前,长枪一甩,顺势将背后偷袭的那个脖子扭了,从龙袍上撕下块儿干净的布给周祁擦脸。

    周祁简直褚君陵一通不要命的操作惊呆了。

    生死关头,这昏君竟还有心思给他收拾仪容!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周祁脸黑下,冷漠护着褚君陵杀出条血路,退到祭坛角落,凭一剑将叛军隔开段距离,余光瞥向某个洁癖症犯的昏君:“臣和皇上还在徐安的包围圈里,刀剑无眼,皇上且长点心,爱干净也分分时候!”

    褚君陵偏不听,硬要将周祁脸擦干净才情愿,被叛军一波接一拨的杀上来,怕血再溅到周祁身上,一举脱下龙袍将周祁从头到身子盖住,再把人拽挡到身后,取过周祁手中的剑发了狠得逮着人砍。

    周祁眼前一黑:“?”

    第127章 皇上和将军专捉恶鬼

    褚君陵真有些气了,被那一泼泼的血给招的,嫌恶地抹了把脸,将手中的血迹甩干,扭头见周祁准备将龙袍扯下来,忙把人脑袋按住:“再沾到这些狗东西的血,等回宫朕给你脸尽啃肿!”

    “……”

    这登徒子!

    生死攸关还不忘那档事,周祁一忍再忍,实在气结,摸黑揆了褚君陵一膝盖。

    冷色将龙袍从头上掀开,自己的剑让褚君陵拿去,干脆空手对敌,扭脖子掰手脚,一掰一个准。

    一众大臣都看傻眼了,尤其陈亦等皇党派更甚。

    皇上和中郎将杀个敌都不忘秀恩爱,而且看这叛军这人多势众的架势,皇上和中郎将分明是被砍的那方,这两人竟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是不是…太淡定了点?

    敌军也被褚君陵这淡定得近乎变态,且十分令人发指的行为给刺激到了,见皇帝不拿一众兵将放在眼里,纷纷怒目,戾气冲天的杀向二人。

    任褚君陵功夫再高,也抵不住叛军一拨拨不歇气儿的上,体力渐渐支撑不住。

    转头瞧周祁也扛不了多久,剑朝徐安直直插去,趁徐安喊人护主的空当,从怀中拿出个药丸大小的东西扔出祭坛,随后就听得一声炸裂。

    徐安面沉如水,捡起褚君陵扔过来的剑,知他丢的那东西是什么,冷笑一声:“皇上手中势力尽被老臣控制着,另调也得花上些时辰,皇上如此激怒臣,是觉得老臣只有这么点兵力,还是认为仅凭声信号就能撑到援兵赶来?”

    “舅舅怎么就知道朕的兵力尽让你给围起来了?”褚君陵悠闲撑了撑腰,也不管叛军个个拿兵器指着自己,转身气定神闲的坐到那祭天位上,一副摊牌的架势:“再有,徐大人怎么就肯定你手中的军力,就一定是你的?”

    徐安心头一诈,手指死死扣着滚椅扶柄,脑中腾出个惊骇念头:“你什么意思!”

    褚君陵但笑不语,悠悠然的态度更闹得徐安心急,恐褚君陵真在附近埋伏了别的人手,因一句话慌促得厉害。

    避免突发变数,连将身边护主的人手一并调去刺杀君王,只留徐渊吾在身后扶着椅子。

    “都给本官杀!谁能取得皇帝首级,待本官登基,必将封官加爵,重重有赏!”

    徐安吼到后头几近癫狂,更甚将自称也改为‘朕’,势要将褚君陵斩杀在此:“杀,都给朕杀!将皇帝跟前那暖榻的也杀了,谁能斩得皇帝和那脔宠一并,朕赏他个亲王之位!”

    此话一出,叛军个个如打了鸡血,接连不断的杀向褚君陵和周祁,褚君陵体力不支难再硬撑,一把拉过周祁杀出重围,徐安见人要逃,用力拍打着没知觉的双腿,见齐远侯带领大批将士前来,皇帝附近的军力也尽被控制住了,仰天狂笑一声,胜券在握:“褚君陵,你的死期到了!”

    褚家江山的气数,今日起就真到头了。

    徐安笑声震天,见齐远侯走近,没来得及寒暄一声,宣告自己的胜利,紧被齐远侯带来的将士刷刷围住,长枪长刀的落到肩头。

    徐安身形猛地僵拙,难以置信地看向齐远侯,当他是想坐收其成自己称帝,脸色豁然难看起来。

    周祁也是这般想的。

    齐远侯是徐安一伙的,如今做出这般举动,怕也是端的过河拆桥的心思。

    却见齐远侯直接绕过徐安,没理会他的质问,走上前向褚君陵拱手:“臣救驾来迟,圣上恕罪!”

    褚君陵颔颔首:“侯爷此举辛苦,快快平身,多亏侯爷来得及时,此番助朕平乱有功,等回宫中朕重重有赏!”

    学着徐安方才失心疯时说的话,给了齐远侯封赏的承诺,而后笑将徐安瞧着,如看蝼蚁:“这一局看来是舅舅输了。”

    徐安眼前阵阵发黑,经历这等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太过剧烈,激发了体内毒性,手突然的僵直起来,脑也断断续续的痛,徐安心下慌恐,连让徐渊吾回府去请神医,忍痛嗤笑一声,愤恨地怒视在场几人:“褚君陵,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夫!”

    他没输,他的势力远不止这些,齐远侯并非全算得自己人,他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有出入的是他防齐远侯变卦争皇位,但不料对方是皇帝派来的,偏差是有,却不妨碍,他底牌还没亮出来呢,怎么会输呢:“我的军将可不止祭坛上这些、”

    “朕知道。”褚君陵点点头,十分淡定的接了他的话:“舅舅途中还埋伏有几万人马,还有城外西侧的地院,北边儿的军火武器,朕说的可对?”

    徐安双眼瞪大,因着神色狰狞,两颗眼珠子向外鼓起,瞧着实在骇人,加上额头青筋和紧绷着的颊肉,本就因毒败了身体,脸瘦得剩骨头,这会表情带着夸张的恨意,皮内骨头尽崩出来,将脸皮紧紧撑开,活像是副披着人皮的骷髅。

    外场几个哭劲儿刚消的小孩无意憋见徐安表情,还当是大白天见了鬼,当即哇地一声又哭出来,被家长按着头瞪了两眼,捂住嘴吓唬:“那鬼专吃爱哭的小孩儿,哭声越大他越喜欢,再哭!当心待会把你抓去吃了,骨头都不吐一根。”

    小孩儿惊恐地抱住大人脖子,抽抽噎噎的紧闭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实在憋不住了就吓得往大人衣物里埋,唯恐被像鬼一样的徐安捉去吃了。

    那大人被包围在正中间,声儿也小,没让叛军听到她诋毁徐安。

    哄骗小孩安静下来,怕吓过头了给他留下心理阴影,虽然自己也吓得要死,还是在母爱的鼓舞下安慰自家孩子,偷偷指向周祁和褚君陵:“皇上和将军是专捉恶鬼的神灵转世,等待会将那恶鬼捉了,那鬼就吃不到咱们家小宝了。”

    被叫小宝孩子才三四岁,年纪小见识浅,对外界的认知大多都来自亲长,这会听娘亲这么说,一点也没怀疑。

    听闻褚君陵和周祁有捉鬼的本事,害怕少了点,撑大胆子看了看远处的两人,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巴着,扭头问自家娘亲:“娘亲,好看的人都会捉鬼吗?”

    第128章 朕的将军丢了!!

    小宝娘愣了愣,这才斗胆细瞧了会两人相貌,也不觉有点…有点心动,但想着自己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又觉得有失妇道。

    含糊说是只有皇上和将军才能,见小宝满脸好奇的还想再问,指了指拿兵器对着这处的官差,吓唬道:“小宝乖一点,不能打扰皇上和将军捉鬼,不然让恶鬼身边的小鬼听到,娘和小宝都要被吃。”

    小宝连忙捂住嘴巴,害怕又乖巧的点点头,过了会又忍不住问他娘亲:“可是画本子里的鬼都是晚上才出来,那个恶鬼白天出来,怎么还没被太阳晒死。”

    小宝娘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快了快了,小祖宗哟,你可别问了!”

    褚君陵见徐安恨瞪着自己不说话,轻捶捶肩膀,把周祁喊到跟前,将位置让给他坐。

    周祁哪敢坐祭天之位,却耐不过褚君陵强硬,只能硬着头皮拿身体擦点边靠着,导致腿一会就酸得厉害,倒不如干站着。

    “徐大人。”等该到的人尽到齐,褚君陵才太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看看谁来了。”

    徐安侧头,就见张綦和华天正色赶来,手中各提着他手下几员大将的首级,徐安心存的侥幸豁然坍塌,戾气沉沉地盯着二人手中提的脑袋:这几个人都按他的吩咐埋伏在途中,他自问藏得够深,怎么会!

    褚君陵轻易就把他的势力揪出来了,竟一个不剩。

    张綦和华天将叛将首级甩手扔到徐安跟前,齐齐叩拜:“末将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徐安看着脚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只觉浑身气血都涌到了脑中,痛感越发剧烈,手往扶手又扣紧了些,满腔憎恨:他竟是将张綦和华天给忘了,今日祭祀那两人全程尽没出现过,他竟生了疏忽。

    指头在扶手上扣出血印,徒然想到什么,拿吃人的目光恨视褚君陵:“张綦和华天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将我的人尽杀干净!”

    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褚君陵更非料事如神的先知,仅有的可能便是他身边有皇帝的人:“是谁!你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父亲。”

    徐安人选没过滤出,听人喊下意识回头,就见徐渊吾带了神医前来,心极速下沉:今日尽是皇帝设的圈套,净等着他往里钻,他的人早让褚君陵给控制住了,该杀的杀尽,褚君陵一直在跟他演戏,既是这样,徐渊吾是如何从皇帝眼皮底下回的府,又如何将这神医请来?

    像是被打通关窍,徐安疑虑将开,这一处想通,后头真相便都自发泄露出来:徐渊吾和这神医,都是皇帝的人!

    “是你!”徐安气急攻心,猛地咳出两口血来:“你这逆子,为父待你不薄,你敢背叛我!”

    徐渊吾当没听到,任何徐安破口大骂,同那神医一并朝君王拜下:“奴下参见皇上。”

    “见过主子。”

    褚君陵轻嗯声,拿手撑着额头,一副疲乏极了的状态:“都办妥了?”

    得二人肯定,缓缓起身看向徐渊吾:“你当初跟朕求的什么?”

    徐渊吾一愣,跪正身恭敬道:“皇上应过奴下,若奴下助皇上铲除徐氏,皇上便放奴下与母亲一条生路,准我与母亲离京。”

    褚君陵状似回忆了会,恍然点点头,看向自己将自己逼得毒发、已经彻底哑了嗓子的徐安,颔首指了指他身下那把剑:“你助朕拿下乱臣贼子可是大功,光准你和你那姨娘离京怎么够,正巧眼下有个恩赏,表弟要是不要?”

    这恩赏指的是什么,徐渊吾明白,又听褚君陵喊了声表弟,从脚底涌上股寒意,心知这赏他要也得要,若不要,他这姓便是他得下场:“奴下谢皇上赏。”

    ……

    徐安被徐渊吾捅了三剑,一剑刺心,一剑在喉,最后一剑,徐安人头落地,与他那几员大将的脑袋滚到了一处。

    第一剑是报徐安心狠之仇,害他母亲受尽欺凌,第二剑是报徐安当初羞辱母亲之仇,第三剑,徐安人头落地,他与这父亲地恩恩怨怨也落地了,从此生死不相欠。

    叛军尽数拿下,连同徐安一党参与过此事的大臣,让褚君陵顺着记忆一个个揪出,跪成一排。

    “都在这儿了?”

    褚君陵大致扫过,观里头少了两个大臣,抬眼将几个武将瞧着:“余涣宗和甄继逃了?”

    连两个文臣都没看住,几个武将自行惭愧,纷纷跪身请罪,褚君陵不悦是有,倒不至于发火,顾及周未也跪在其中,到底是老丈人,总得偏袒几分不是。

    叫周未个人起身也不妥,心偏得太明显,容易引发群怒,褚君陵做样训斥两句,都喊了起。

    “再有下回,几位将军便脱下这身戎装回老家吧,也省得烦朕心。”

    “末将等谨遵皇上教诲。”

    众人心知肚明,皇上此番轻易带过是托镇国将军的福,纷纷对周未投以感激,周未本就对叛臣逃脱之事惭愧不已,再让几个将军目光赤裸的盯着,更觉挂不住老脸。

    褚君陵将几个人一举一动尽看在眼里,心哼一声,感激周未有什么用,若非周未是周祁父亲,再大的福这些个蠢货也托不了,还不都是靠小将军的面子。

    褚君陵思绪一定,突然发觉少了点什么,扭头一看,可不得了!祭天位上空空如也,原本坐那儿的周祁不见踪迹,影都没一个。

    这可把褚君陵急坏了,祭坛上下尽查找一遍,连椅子底下都找了,还是没人,心过慌就有些恼了:他将军呢!

    朝中武将个个都在,唯独他的中郎将没了!

    褚君陵又急又气,生怕周祁被徐安手下的余孽使阴招虏了,想再到逃出去那两个,顿时淡定不下来。

    派人找也没个线索,褚君陵干焦急一阵,开导自个儿周祁身边还有暗卫跟着,不必过于忧心…他不忧才怪!

    现下局势繁重,多的后事要处理,走也走不得,强忍住亲身寻人的冲动,管他暗卫禁卫还是侍卫,但凡在场会些功夫的,尽让君王遣去寻了周祁。

    “找不回中郎将,都莫给朕回来!”让人自行找个凉快的地方谢罪,免得天太热了,尸体发臭糟蹋环境。

    随后考虑到自己气没处撒,特将几位‘没什么用’的将军留了下来,等告诫完去找人的三卫,转身指着几个武将就骂:“两个乱臣都看不住,朕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刚得君王开恩起身的武将:“……”

    第129章 中郎将拎着两颗人头回来了

    皇上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几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其中周未更甚。

    毕竟捉朝中叛臣的差事是周氏的军将负责,如今逃了两个不算,自家小儿还失踪了,褚君陵关心则乱,久久没找到周祁,直指着这老丈人出气:“朕的中郎将呢,让你这做爹的吃了?!”

    “末将…”周未冤枉得很,刚才祭坛乱作一团,他又要安抚百姓又要捉拿奸臣的,手头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暇去顾儿子,再说这也不在他的差事之内:“犬子许是…许是捉那两个逃跑的叛臣去了。”

    他儿也不是三岁孩童,还能走丢不成,哪用得着这么紧张。

    偷看褚君陵急得想砍人,趁他不注意缩远了点,心将周祁说了句不是。

    褚君陵一听这个可能更慌得很,那两个乱臣虽不会武,难保私下没偷养死士,那些个文人诡计又多,一个顶一个的卑鄙,要是周祁捉人不成反遭算计,倒让那两畜牲给抓了可怎么办!

    受伤他都要心疼上许久,若因此赔上性命,褚君陵撑着额头后退两步,怒火攻心,神智有些发昏,被德观扶着冷静了一会…他冷静个屁!

    肺都要让这几个废物气炸了。

    “要是中郎将有个三长两短,朕让你们尽给他偿命!”

    胸膛阵阵起伏不断,德观见他情绪过激,怕圣上龙体伤着,赶紧伸手要给他顺气,让褚君陵一手扒开,直指着周未那当爹的唬:“你也逃不了干系,若周祁因那两个叛贼遇难,朕要你这做爹的好看!”

    周未心肝一颤,惶恐中带了点犹豫,斗胆看向褚君陵道:“皇上…小儿其实…”

    其实不至于弱成这样。

    周祁的武功是他言传身教亲手教的,自小的本事,哪能轻易就让人给反捉了去。他对周祁倒是挺放心的,反而是圣上:是不是将他儿想得过于纯良了些?

    周未委婉表示周祁并不蠢,不算好骗,功夫也还可以,收拾两个文臣完全不是问题,再是途中有别的埋伏,周祁机灵着呢,打不过他不会跑么?

    何况周祁心头有所爱,家中也有他和周祁娘在,定不会舍身冒没把握的险。

    褚君陵气得发笑:“周将军好歹是个当爹的,竟不如朕了解中郎将。”

    那混账性子倔着呢,仅对付对付人自然不在话下,坏就坏在周祁太拿他的事当事,命都顾不上要那种。

    别说逃得那两个还是威胁到他权位的人,周祁既是敢追出去,没亲眼看着那两人死透定不会罢休,只怕越难对付他越来劲儿,什么埋不埋伏的,那混账会管?

    周未竟敢蒙他说周祁会跑,那混账东西冒险事没少做,他就没见过周祁临阵脱逃过一回的。

    褚君陵想到这,真是既甜蜜又无奈,心里狗刨似的捉急。

    一捉急,看周未这便宜岳丈就越不顺眼了:“周将军平日就是这般训导底下将士的?打不过便逃?倒是个能保命的好法子,镇国将军战场上对敌时也是这样?”

    周未心震,忙惶恐否认:“末将不敢!将士旦入沙场,不胜不归,岂敢生退逃之心!”

    要么死要么胜,他若真敢教唆人逃,怕是大褚江山早分给人了,哪能稳盛至今!

    他这么说也是想安慰圣上,好让皇上顺顺心,歇歇气儿,少将周祁造的火燃到他这做爹的身上。

    周未委屈之余也算是明白了,只要周祁一刻不回,他这爹呼口气都是错的,在君王眼中就没顺眼的时候。

    其余众人更是战战兢兢,百姓已经疏散劝离,乱臣被刀抵着脖子跪成一排,其余大臣则胆颤惊惶的侯在旁边,刚从徐氏一党刀下离开,眼瞅着如今又有被圣上当木桩子砍的危险,心情不可谓大起大落,刺激得很。

    尤其是最前头的几个武将,头都快埋膝盖里了,就盼着周祁早些回来,越快越好,不然…不然皇上得要他们的命!

    生活处处充满惊喜。

    在一众大臣被低沉的气压得喘不过气,心脏差点受不住的时候,周祁他回来了!

    中郎将回来了,他拎着两颗头回来了,可喜可贺!

    此等堪比举国同庆的大好事,几个经不起吓得大臣险些喜极而泣,可算觉得脖子上那颗摇摇晃晃的脑袋稳住了,可谓对周祁这股及时雨充满感激!

    周祁提着余涣宗和甄继的人头悠闲阔步,到时见里里外外跪了一地,有点发愣。

    环顾一周,就见不管大臣还是将士,个个感激涕零的将自己偷望着,不由得更愣。

    褚君陵背对周祁,还指着周未在骂,周未头低垂着,一时也没发现周祁回来,还是德观瞥头瞧见,如蒙大赦,忙小声的喊褚君陵:“皇上,将军回来了。”

    褚君陵立刻回头,见着心心念念的小将军平安归来,一颗心落地,又喜又怒的朝周祁过去,等走近看清他手里提的东西,脚步一顿,有些犯恶心的皱起眉头。

    周祁也察觉了,将手中的首级随手一扔,恰好落到徐安一派的乱臣当中,吓得那些个人惊如蛇鼠,乱窜间被看押的将士使绊子牵住,屁股猛地栽地,摔出声闷响。

    甄继人头更直接落到汪郢裆上,汪郢正是朝中骂周氏骂的最凶那几个大臣中的一个,突然被个血淋淋的脑袋砸中,尤其甄继还双目外陷,表情一副死不瞑目的狰狞,这一对视,汪郢直接吓破胆魂,两眼一翻,不经吓晕了,裆部可疑得漉湿了一块。

    “余涣宗、甄继人头在此,外逃叛将乱臣尽数擒回,末将幸不辱命,请皇上过目。”

    ‘过个屁的目!’

    褚君陵气结,见周祁要跪,赶紧伸手把人扶起,光这人安危都顾不过来,哪顾得上过目别的,褚君陵不放心的拉着周祁看得仔细,没好气道:“要追人也不事先跟朕交个话,一声不吭的,中了埋伏可怎么办?”

    周祁乖顺听教,方才事出要急,他也是怕人跑远了,找不回来再留什么隐患,但看褚君陵担心至极,倒也不好解释,歉疚地任褚君陵拉着自己转了几个圈的查看:“可有受伤?”

    周祁摇摇头,安抚笑笑:“臣没事,让皇上担心了。”

    还知道他担心麽!

    褚君陵心哼,凉凉瞪了周祁一眼:“等回宫再同你算账!”

    第130章 中郎将断发如割肉

    周祁眼含笑应下:人家都是立功有赏,他倒好,赏没见得,反招来一顿说教和罚,冤枉得很。

    等褚君陵缓过气,转头看向跪了一地的将臣,猜是某个昏君见他消失又将气撒到众人身上,嗔怪瞧他一眼,失笑道:“臣安然无恙回来,身上连块皮都没破,皇上气也出够了,还不让大人们起来?”

    尤其是一干武将,才替褚君陵平反半个时辰都没过,大功刚立,这人不谈封赏反指着人一通训,也不怕几位将军寒心。

    “都起来罢,跪着好看不成。”

    傲娇轻哼声,听周祁这话不大赞同,心说掉根头发他都心疼,破了皮还得了,转头真见周祁肩头有根断发,眼一眯地凑过去:“还说无恙,头发都让叛军给削断了!”

    顺手拿起那根断发给周祁看,说什么头发也是他身上长的,断发如割肉,周祁:“……”

    几个无意偷听墙角的武将:皇上果真对中郎将宠爱至极!

    周未这个老父亲既欣慰又忧愁,欣慰的是君王用情至深,心疼自家小儿入骨,愁的是君王这宠太没下限,怕褚君陵将周祁根儿带坏了,被宠成个无法无天的德性。

    刘秧心头捏了把汗,唯恐周氏趁机也要夺皇位,但瞥到周未极力护驾,周祁全程也都没小动作,最后更涉险将外逃的两个奸臣抓了回来。

    虽还是不满周氏蛊惑圣心,心头那点必除周氏的决心倒是淡了。

    观望全程,周氏确实没生反动,他姑且放这父子二人一马,只周祁蛊惑圣心、意图独占君宠是不争的事实,要他对周氏一党好色相迎,也是不可能的!

    刘秧上前恭恭腰,打断两人的亲近:“这些叛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褚君陵不满瞟他一眼,结果某个没眼色的大臣低首敛目,压根儿不给他警告的机会。

    还是周祁扯了扯褚君陵,轻朝他摇摇头,褚君陵才被逼收了怪罪的念头,睥睨着脚下跪的一帮乱臣:“就地斩首。”

    除徐氏府上,其余乱臣府邸财银充公,家奴变卖出京,府中亲眷不论长幼一并诛杀,三族内不得留有活口。

    徐氏一府,徐渊吾戴罪立功,除却其姨娘二人,家仆亲眷尽杀,斩九族,割族氏,其罪昭告天下,徐安妻奴妾室,处极刑,打入天牢,翌日晾刑于闹市。

    口谕下后,褚君陵恐污了周祁眼睛,不等行刑便拉着人走了,走远听得几声凄厉,知是乱臣已诛,心中安定,如今朝中乱臣除尽,大褚军力强盛,天下亦将化一,大势所趋,约摸该考虑封后的事了。

    番邦几个跳梁小丑,他本是不放在眼里,那点贫坡瘠土他也看不上,况是那地方民风野蛮,他也不想收到大褚脚下败坏风气,若那些领头蝇肯老老实实做小,该进贡进贡,该来朝来朝,规矩点他倒也容得下。

    坏就坏在那些小邦小城的心太大,不甘心做个附属,褚君陵天生是个强盗德性,他不抢旁人的已是客气,有人想抢他的地盘,他便打得那蛮夷之地连根毛都不剩!

    眼大肚皮小,就得有撑破胃的觉悟。

    褚君陵心哂哂:这天下可是他留着娶皇后的聘礼,谁要敢碰,他摘了那狗东西的熊心豹子胆,再掰断狗爪子松土!

    一路摆驾回宫,褚君陵净脑补着封后事宜,徐安已杀,如今没什么需提防的,也不管周祁答不答应,直接将人拽进了轿撵。

    周祁无奈,借口剑丢了要回去找,被褚君陵按住肩膀捉了回去:“没丢,在徐渊吾手上呢。”

    正是徐渊吾削徐安脑袋那把。

    勾住周祁腰揉进怀里,掀帘朝德观吩咐:“让徐渊吾将中郎将的剑洗干净了送还到将军府,中郎将爱干净,闻不得铁腥,徐安血太臭,莫残留气味害将军恶心。”

    而后转头亲了周祁一口邀功。

    周祁挑挑眉:“臣怎么不知道自己闻不得血腥?”

    “朕是怕脏了你的手。”

    褚君陵有点疲惫,头顺势靠到周祁肩头,想到他手提着两颗人头回来之事,又不满的嘟囔:“捉叛臣也不让个人跟着,钟诚不在不是还有暗卫跟着,哪需得你亲手提着?”

    “两个人头也不重,臣又不是提不动。”

    是重不重的问题吗?!

    褚君陵气闷:他是嫌脏!

    小将军的手是给他牵的,怎么能碰那脏东西!

    周祁哭笑不得,将某个作天作地的昏君哄好,听他提及暗卫倒是才反应过来,今日从头到尾、包括他和褚君陵对敌那阵,褚君陵那批暗卫似乎都没出现过。

    “难得痛痛快快杀一场,让暗卫出来添什么乱。”

    他自登基后就没再跟人对砍过,平时也就周祁敢与他切磋一二,旁人拿刀指着他都不敢,难得今日能大开杀戒,有个施展拳脚的地方,他可不得要显显身手。

    周祁不料是这个原因,直接气笑:“生死攸关的事皇上也能当儿戏,您不怕死臣怕得很,下回皇上再拿性命玩笑记得别将臣带上,臣胆子小,不经吓。”

    祭天之事非同小可,不止皇室,百姓也关注得很,寻常人家最信这些鬼神之论,好在徐安是趁祭典结束才动的手,不若让今日在场百姓看到,怕是要闹得人心惶惶,扯到天罚人祸上去。

    “徐安做尽半生恶,临死前倒是顾了回大局。”

    褚君陵嗤之,那老东西哪儿是顾大局,不过是徐安也信那天道,怕误了天祭登基后遭报应。

    心中忌惮吉凶才是真的,坏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指望他死前悔改?

    周祁听此一笑,瞧褚君陵蹭自己肩头,顺势抬头往他后颈拧了拧,劲儿不大,但足以将某个使坏的脑子按住:“徐安怕是死都不曾想,天谴没收他,却让亲儿送去了地府。”

    褚君陵哼哼:“还不是朕英明。”

    “是是,皇上英明神武,最是神机妙算。”

    褚君陵一乐,烦着周祁要他讲捉甄继和余涣宗的过程。

    过程十分简单。

    甄继二人原本已经溜出了褚君陵的埋伏圈,差一步就能逃之夭夭,奈何这两人高兴过了头,仰天大笑好几声,响动太大让追过来的周祁给听见了,寻着声找去,成功将二人逮住捆了。

    第131章 朕的将军根坏了?!

    周祁原先没打算杀,想留着活口给褚君陵处置,奈何那余涣宗不惜命,竟想偷袭周祁,又奈何技不如人被绑了手脚,两人又都不会武功,这一来二去,就剩张嘴能勉强当杀器。

    甄继和余涣宗暗中合计,准备趁周祁不注意先把人撞到,甄继借机压上去控制住周祁,由余涣宗去咬周祁脖子,等脖子被咬破,血管自然就裂了,血管一裂,周祁必死无疑,周祁一死,他俩不就得救了么?

    可惜周祁耳聪目明,内力还深厚,打开始就听到了两人的计划,甚至还主动给两人寻了个偷袭的机会。

    趁甄姬撞过来时侧身躲开,一脚将人踩压住,余涣宗不料意外突生,想收嘴也来不及了,这一咬没咬到周祁脖子,反而…反而崴到脚扑通倒地,险些咬到周祁的…咳咳,不可说。

    周祁踩着甄继不好躲,一时恼火,直接举起半路上捡的刀将余涣宗脑袋割了。

    砍后又觉得反正已经砍了一个,再留个活的也麻烦,不方便押解,为免途中再生什么变动,周祁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将甄继也砍了。

    褚君陵听后一急,听闻自家宝贝将军差点伤到根本,慌得伸手去解周祁裤腰,被周祁黑着脸阻止:“皇上放心,臣并未伤到…要害。”

    “当真?”

    褚君陵还是有点担心,怕周祁碍于男人面子不愿跟自己说实话,急切的哄他:“你莫怕,朕断不会厌弃你的。”

    周祁:“……”

    “真伤到就说,那些太医医术高着呢,定不会让你留任何隐疾。”

    “……”周祁眼皮子跳了跳,想将褚君陵扔到外头去:“臣无事!”僵硬回了一声,怕褚君陵还是不信,手紧握着腰封,郑重看向他添了句当真。

    余涣宗连他衣服都没碰到,他说的是差点儿,这昏君倒是会抓重点,别是想趁机占他便宜?

    褚君陵确实有点想。

    听闻周祁没事松了口气,担心对方隐瞒事实的同时,又有点想入非非,想将他衣物扒了检查检查,再…再实践一番,看看那处是不是真的没坏。

    这事还得归结于周祁不顾安危独身去捉人,要不然哪能有那险事。

    褚君陵先将余涣宗连同几代祖宗都拿出来唾骂了一顿,随后阴沉沉的盯着周祁:“这次没伤到身体,朕姑且不计较,再有下回看朕怎么收拾你的!”

    又问周祁知不知错,周祁当即点点头,忍着笑朝褚君陵表现得真诚:“臣知错。”

    下次还敢。

    心头嘀咕一句,突然想到点事,他的错向褚君陵认了,褚君陵似乎还欠他个解释:“齐远侯是皇上的人。”

    这昏君竟然瞒着他,害他担心了这么长时候,日日都忌惮着徐安与齐远侯勾结,威胁到褚君陵皇位,这人倒是好得很:“皇上不成是嫌臣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想给臣炼炼?”

    褚君陵悻悻,见周祁目光尖锐的盯着自己,赶紧一五一十尽交代干净,末了不忘替自己开脱:“朕还不是怕你晓得了对齐锦满心生愧疚,日日总惦记着她。”

    这惦记得久了,谁知会不会有日久生情的时候:“朕可不得防着?”

    还有理了,周祁冷哼,气到不是多气,但想到齐锦满是为自己与徐渊吾订婚,不管是真是假,姑娘名声到底是害了,亦如褚君陵想的,他受侯府此等恩惠,岂能不愧疚?

    “齐小姐对臣恩重,还请皇上明日颁道圣旨澄清,还齐小姐一个清白。”

    他心悦着褚君陵,自然不可能对齐锦满生情,情意偿还不了,他且记着这恩,来日总有能还的时候。

    褚君陵不大高兴,蹬鼻子上脸的讨周祁安慰,周祁气也不是,笑骂道:“不都是皇上瞒着臣的,如今还是臣的不对了。”

    “你净想着那女人,朕吃酸!”

    “那皇上便酸着吧。”被褚君陵死皮赖脸闹得有点恼,索性侧开身不理他,今日事祸从生,又费了不少武功和精力,想要阖眸小歇一会,被褚君陵大蜂似的在耳边嗡嗡,睁眼将他冷冷看着,气不过道:“说起这事,皇上若只是怕臣对齐小姐上心也罢,臣这下也想到个可能,莫不是皇上忌惮周家,听信了小人谗言,亦认为周氏有谋逆之心。”

    想到自己对褚君陵情坚不移,这人却屡次三番怕他别恋上哪个,就禁不住怄火:“故意隐瞒臣齐远侯与皇上是一派,可是有意试探,想看看今日周氏究竟会选择救驾还是弑君?”

    褚君陵一听,立刻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色看着周祁:“你当真这么想?”

    周祁轻哼一声,赌气的偏过头去:“臣是怕皇上会这么想。”

    听出周祁仅是一时口快存的气话,褚君陵心松口气,气话归气话,该解释的定得与人解释清楚,免得周祁将疙瘩藏在心头,来日越积越深。

    唯怕自己到手的皇后飞了,褚君陵紧忙端正态度,揽过周祁哄:“中郎将这般想朕,朕可冤枉死了。”

    周祁还是冷哼:“皇上想如何?”

    “朕得请小将军重审冤案,还朕的清白。”

    周祁被他没皮没脸的样子逗笑,斜眸轻飘飘瞥视一瞬,作高冷道:“臣给皇上半刻钟的时间,且听听皇上要如何狡辩。”

    这话,便是被哄好了。

    褚君陵靠得近了点,面上轻浮,解释起来倒是认真极了:“此事你爹也晓得,朕要真是疑心周氏,总不能只瞒着你一个?”

    这倒是。

    周祁心淡淡,勉强接受了这句“狡辩”。

    他也是为讨耳根清净随口说说,瞧褚君陵生怕自己误会,暗暗一乐,故意冷着脸不理他,褚君陵捉急过后人也蔫儿了,瞧是正难得的安静,阖眸小憩了一会。

    回宫沐浴更衣,净发梳理,一席事下来近个把时辰,周祁着实困顿,一沾床就睡了。

    褚君陵看得心疼,知他近日为徐氏的事瞻前忙后,没几夜安稳,今个又整日绷着神经,如今徐氏得除,难得能松懈,屏退殿中奴才陪同周祁躺了半日。

    第132章 侯府小姐求见

    歇前吩咐不准人打扰,德观奉命守在殿外,今日全程被吓得不轻,差点一条老命留在那祭天坛上,眼瞧着圣上安危无恙,乱臣贼子也理干净,神经一放松,让身边跟着的小奴才替自己守着点门,转头靠着墙头打盹儿。

    “德公公。”

    “德公公!”

    德观迷糊挥挥手,企图将耳边苍蝇似的声音拍开,哪知对方不但没走,还往他耳朵里大吼一声,德观打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小犊子,吼什么吼!吵到皇上和将军你担待得起么!”

    小奴才急忙告罪,为难的挠了挠头:“齐小姐来了,硬求着要见皇上,奴才怎么劝都不走。”

    那齐小姐又是侯爷千金,即便这齐远侯是异姓侯,家中嫡女却也算得半个世女,他一个小太监哪敢得罪:“齐小姐不肯走,硬是要见圣,奴才们不敢撵人,皇上和将军又在歇息,只能看您的意思。”

    “咱家敢有什么意思!”德观大骇,见这奴才口没个分寸,直气得那拂尘敲他脑袋,打得那奴才抱着头嗷嗷叫:“奴才知错,公公轻些,奴才下次不敢了。”

    德观这才停手,低斥他声音小些,莫吵到里头的主子:“她要等就让她等着,侯府小姐那能有中郎将重要么?没眼力的东西!”

    小奴才乖乖听教,怕德观再打他,小心护着脑袋去应付齐锦满,不料手把头护主了,德观却往他屁股上揣了一脚,真是防不胜防!

    褚君陵起身时周祁还睡着,怕吵到他,轻手轻脚探下榻,也没喊奴才伺候,披件外衫打算到殿外透透气儿,一出去不妨被个长满皱褶的老脸凑近,配合着那满脸殷勤的笑,吓褚君陵一跳:“混账东西!”

    鬼鬼祟祟的突然冒头,要吓死他不成。

    德观委屈的怂怂头,将齐锦满等在宫外头的事说了。

    “何时来的?”

    “下午就过来了,算算该有个多时辰。”

    褚君陵抬头瞧瞧天色,心头奇怪: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总不会是进宫来蹭饭的?

    让德观先将人带去前殿,回房见周祁还睡得熟,想到今日下午那事儿,喊了周祁两声。

    见人没个反应,想了想,趁他熟睡偷偷将亵裤给周祁松了,小心扒到腿弯,将那处细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坏才放下心来,趁周祁察觉前将裤子提了回去。

    ……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褚君陵轻嗯声:“起来吧。”

    “谢皇上。”

    而后相顾无言。

    褚君陵心惦着周祁,齐锦满则不知要如何开口,徐氏造反之事已是事实,即便君王开恩饶徐渊吾一命,却不会真容得了他。

    她又出身侯府,家父位高权重,若徐渊吾做了侯府女婿,难保君王不会因此猜忌,将侯府作为眼中钉看。

    更怕的是褚君陵直接反对。

    齐锦满深吸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若皇帝实在不肯赐婚于她,她便硬逼着徐渊吾私奔去,这侯府小姐她不做也罢。

    “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

    褚君陵心不在焉颔颔首,示意她说。

    “徐氏被皇上一网打尽,臣女自认有些许功劳,今日想靠功劳换个赏赐,臣女已想好要换之物,还请皇上成全。”

    讨赏?

    褚君陵收起思绪看她:封赏不是明日早朝之事?这么急着来找他要,莫不是又和龙榻上躺着的那个有关。

    想到这儿,神色豁然冷了几分:“何物?”

    “皇上答应过臣女,若徐氏得除,便一旨诏书公告天下,还臣女的清白。”

    褚君陵手撑下巴侧靠着椅背:“你就是为这来的?”

    “是,也不是。”齐锦满上前两步,坚定地对褚君陵对视:“臣女想请皇上更改圣旨内容。”

    改?

    “怎么改?”

    “臣女心悦徐渊吾,想同皇上请一道圣旨,赐齐锦满与徐渊吾大婚。”

    “赐婚,”褚君陵心忖,这侯府小姐是想弄假成真,拿证清白的旨换赐婚的旨,心悦徐渊吾要嫁给他?

    “徐渊吾是乱臣之子,朕饶他不死已算开恩,何况侯府权势不轻,朕不想再出第二个徐安,你可明白?”

    “他不会的!”齐锦满急切解释:“徐渊吾绝不会反,更不会步徐安后尘,臣女有信心,还请皇上成全臣女一番夙愿!”

    褚君陵没说答不答应。

    这侯府小姐前阵子还有意于周祁,为他清白都能不顾,如今却坠进徐渊吾那温柔乡中了。

    果真,这些个女子水性杨花,没一个比得上他对周祁钟情。

    想到这儿有点得意,连对齐锦满的态度都松懈不少,心中一通计较,算及齐远侯此回功劳深重,齐锦满也牺牲不少,最终点了头。

    “这道旨便算朕替中郎将还你的人情,圣旨可下,却不会让天下人知,这旨接是不接,你且想清楚。”

    “臣女接!” 她再清楚不过,她想嫁给徐渊吾,做他钦赐的正妻,这道圣旨昭不昭告天下都无妨,本就是她与徐渊吾的私事,何故非要外人晓得。

    这婚乃君王亲赐,她便是徐渊吾的正牌夫人,谁也否认不得,齐锦满心中惬喜,朝褚君陵拜了一拜:“臣女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不可否,让德观备上笔墨,将齐锦满心心念念的圣旨丢到她手中:“圣旨既下,君无戏言,往后可莫后悔。”

    “臣女不悔!”

    她高兴还来不及,后什么悔。

    褚君陵被她那幸福劲儿晃到,心哼一声,有点看不得:“徐渊吾乱臣之子的身份这辈子都摆不脱,朕明日会另下道旨,将他和他那姨娘逐去偏远地界,一世不得入京,更无入朝可能,你若是跟了他,出嫁从夫,这京城再不是你能踏足的。”

    齐锦满也不再是侯府千金,往后若是再想见双亲,要么齐远侯辞官出京,侯府权势一日不全交出,他断不会准齐家有团聚之时。

    齐远侯有功归功,他却不得不为社稷考量,这江山他如今稳握在手,便没自己给自己添隐生患的道理,况是他还有周祁这软肋在,一点险事都不能冒。

    第133章 皇上想白嫖中郎将的身子

    “量及侯爷劳苦功高,朕再给你个机会,将这圣旨带出殿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齐锦满却握紧圣旨,固执地摇头:“臣女不悔,便是往后有后悔之日,臣女自己选的路,是苦是甜都是臣女理应受的,锦满不怨任何人,亦不会退畏。”

    往后之事她不知,更预料不到,她只知自己现下深爱着徐渊吾,随他生随他死,至死不渝,无半点儿犹豫:“圣旨已下,臣女已经是徐渊吾妻,京城繁华或是境荒野地,夫君去哪,臣女便去哪!”

    亲长那处是她不孝,她已然说服爹爹成全,出口的话便没收回的理。

    爹娘生养之恩她来世再报,她想追随徐渊吾,想和他长长久久,再艰再难她都能受,她享得了福,不代表没吃苦的毅力,能和徐渊吾在一起,怎么她高兴。

    齐锦满抱着圣旨离开,恰好出殿碰到周祁,一时愣住无话,倒是周祁先朝他笑笑,特地为徐氏之事给她道了番谢。

    齐锦满握住圣旨,瞧周祁朝自己躬腰作缉,不知怎么有些尴尬,等对方告完礼轻摇摇头,想想道:“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自愿,先前皇上与我说怕你愧疚,没告知你真相,我日日怕你觉得我恶毒,厌恶于我,觉得我是心胸狭隘之人,便也不敢再见你了…”

    也是这般,她担心周祁觉得她是爱而不得生了记恨,更想早些替君王除去徐氏,为得徐安尽信侯府,她后头大多时候都与徐渊吾共处,久而久之,便也瞧得了徐渊吾的好,两两生情。

    “还是该我谢过你的,若非如此,我与渊吾怕也没这段缘分。”

    说罢和周祁道声别过,眼瞅着殿内某个皇帝拔腿出来,怕对方醋劲儿大将自己手中圣旨收回去,朝周祁笑挥挥手,急匆匆握着圣旨走了。

    周祁扭头见褚君陵出来,略有疑惑:“齐小姐何时对徐渊吾有了意?”

    “岂止是有意,赐婚圣旨都向朕讨了。”不满周祁记挂旁人,拐过人往养心殿进,不避讳的冒酸水:“你给朕死了这条心,她如今已是有夫之妇,有的是人关切,用不上你操心。”

    周祁失笑:“皇上这醋劲儿还能再无端点么?”

    心智像越活越回去。

    他不过随口问问,到褚君陵眼中竟成了有罪,莫名背上个惦记有夫之妇的名声,周祁可不敢认。

    “徐氏虽除,徐渊吾到底是徐安子嗣,有他在,徐氏便算不得斩草除根,齐小姐背后又是侯府,若徐渊吾年久滋生异心,皇上恩准这二人同婚,凭侯府势力…皇上可有考虑?”

    世家大权削弱,朝廷如今重用寒门之士,于皇权是集中,侯府恰是其中变数,他信得过齐远侯没夺位的野心,却信不过徐渊吾那姓。

    “放心,朕尽安排妥了。”

    听是周祁一心为自己着想,这才又高兴,直拖过人奖赏一番,闹得周祁衣衫凌乱,唇微肿起,外襟被拉扯得松松垮垮,又当着殿中一众奴才,险些泄露春光。

    夜里齐远侯进宫过一趟,翌日早朝圣旨颁下,朝中众臣该赏地赏,该罚地罚,连军中将军都按功劳大小各行了封赏,唯独漏掉周祁一个。

    中郎将又一次行赏被遗落,如上回般仅受君王赏了些财物打发,众臣纷纷猜测是皇上看上了中郎将,馋人家的身子,心头又忌惮周家势力,避免周氏权重心野,才有的此举。

    说白了,皇上就是想白睡人家中郎将的身子,嫖了又不想负责,皇上就是下*。

    也有大臣对君王此举抱以肯定,乃甚赞不绝口,称君王此举是为上策,既能得到中郎将,还能压制住周氏反扑的爪牙,防止周祁被宠歪心思惦记皇位,不得不说,皇上就是英明!

    至于中郎将,君要臣死,臣也得把命交出来,何况皇上仅是要了周祁那具身,周祁一个男人又不讲贞洁,这牺牲色相的事,哪能算得了事?

    ——

    “等等!”

    齐锦满气喘吁吁赶到城外,幸好赶上徐渊吾离京的马车,原本打算等次日拿着圣旨给徐渊吾个惊喜,哪知对方竟背着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般偷偷摸摸,若不是她耐不住欢喜偷去徐府找他,明日恐怕早已是人去楼空,哪还等得把圣旨递到徐渊吾手上。

    马夫被拦下,吁了一声将马停下,见被几个家丁装扮的人团团围住,不免有些害怕:“你们是什么人?”

    齐锦满没理他,直朝马车内的人喊道:“徐渊吾,你出来!本小姐有东西要给你!”

    徐渊吾闻声一愣,安抚住姨娘跨下马车,不等开口就被齐锦满塞了样东西入怀:“你自己看!”

    “这是?”徐渊吾低头便是一惊,齐小姐给他的是圣旨,这里头的旨意…稳住心神打开看过,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竟呆滞良久,目光复杂且热切的看向齐锦满:“齐小姐…”

    “你怎么还叫我小姐!”齐锦满轻呸一声,像是怕徐渊吾再偷偷跑了,不满的伸手把人拽住:“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我爹爹也已经松口,如今我该是你的发妻,你不改口唤我一声夫人,莫不是想抗旨不尊?”

    徐渊吾喜极失语,将那道圣旨来来回回翻看,像是确认着什么,等终于静下心来,用力将齐锦满抱入怀中:“夫人。”

    是他先前懦弱,竟不如个瘦弱女子,齐锦满有冒险求圣旨的勇气,有坚持得侯爷应肯的决心,为这份情辛苦良多,他却形同个懦夫,策划着如何偷偷远走,如何背负着自以为是的情深苟且。

    这圣旨断不会要的轻易,得齐远侯松口更难,徐渊吾心头明白,眼眶生涩,半晌将人轻轻松开,哑着声道:“此去山高路远,边土荒寒,环境定是艰辛,我本就是戴罪之身,你真跟着我离开,必是要受苦的。”

    他高兴齐锦满为他舍弃一切,却不舍得她失了侯府小姐的尊贵,做个粗布贫寒妇。

    第134章 是个人都能在周祁头上踩一脚

    齐锦满却早想通,口气也是当真轻松,反抱住徐渊吾不肯松开:“我便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本小姐都不计较,你还嫌弃我不成?”

    “我怎么会。“

    徐渊吾无奈,终究是不忍胜过拳拳爱意,欲再劝说齐锦满回去,这人千金之躯,如何能为他受丁点苦楚。

    口未开齐远侯先到了,徐姨娘被外头动静吓到,不放心徐渊吾安危,心慌地掀开帘子下车,见齐远侯气势汹汹带着人马过来,后院妇人又是个不得宠的,哪见过这场面,当即被吓破几分魂去。

    怕齐远侯要对徐渊吾做个什么,忍住惧意要上前去,被徐渊吾喊过车夫带到一旁。

    姨娘心一急,只敢开口求齐远侯:“侯爷,渊吾不敢肖想小姐,还请侯爷放过小儿,您有气就冲民妇撒,都是民妇的错,是我没看好渊吾、”

    “娘!”徐渊吾晦色打断,朝姨娘投去个安慰的眼色,转头向齐远侯抱了抱拳:“渊吾见过侯爷。”

    “爹!”齐锦满不料齐远侯这时候来,还当是他反悔了,急忙地往徐渊吾背后躲,而后看枝陶气喘喘的赶来,更是迷惑:“你们来干什么?”

    分明已经答应她和徐渊吾在一起了,带这么多人来是怎么回事,想抓她回去不成?

    还有枝陶,她已然将卖身契给了这丫头,也还了她自由,让她不必跟着自己去荒境吃苦,怎么这丫头还没离开?

    “小姐,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不想要自由身,就想追随小姐,小姐您就带着奴婢吧,奴婢不娇气,最能吃苦了!”

    齐锦满还没说话,却听齐远侯冷哼一声,却是针对徐渊吾的。

    “锦满自幼被本侯与夫人宠惯坏了,性子执拗,他非要跟着你本侯拦不住,更不忍她伤心半点,有件事你给本侯记好了,锦满如今虽不再有千金身份,本侯却还是大褚侯爷,本侯在世一日,他就还是我齐侯府的大小姐,是我的齐恒郅的心头肉,你若敢对她有分毫不好,旦有不轨不忠之心,本侯不远千里也定要你偿命!”

    “爹胡说什么!渊吾对我情深意重,定不会辜负我半分。”说罢扭头问徐渊吾:“你说是不是。”

    徐渊吾木讷点点头,后头反应过来齐远侯的话外之意,喜不自胜,郑重握住齐锦满的手,朝齐远侯深深一揖:“渊吾谢侯爷成全!小婿定当谨守夫道,爱她敬她,便是赔上性命,也定护锦满一世周全。”

    “谁要你赔上性命了?”齐锦满忙呸呸两声,将他嘴捂住,企图将这晦气话给堵回去:“我是要你陪我一生,可不是要你赔我命的!”

    徐渊吾笑笑,将齐锦满握得更紧。

    齐夫人怕自己受不住分离之痛反惹齐锦满愧疚,没来相送,只是昨晚拉着人说了大半夜,齐远侯为给女婿一记警钟,忍着难过还是来了,却不想后头父女相别、热泪盈眶的场面样样没有,反是齐锦满怕他将这便宜女婿吓着,胳膊肘往外拐,很顶了他几句嘴。

    齐远侯心中有点落寞。

    枝陶硬是要跟着,齐锦满心里也舍不得这个小丫头,坚持一会也就准了她随行,加上齐远侯硬要塞给她护身的护卫,一行人多出七八个。

    暗中还被塞了不少银子,加上临行前皇帝赏赐的,足够这辈子丰衣足食。

    齐远侯此次护驾有功,为天下大业入得徐氏虎穴,辛苦潜探数月,照此功劳,封个王爷稳稳妥妥。

    岂想齐远侯居功不受赏,拿功劳和君王换了赏赐,换取齐锦满与徐渊吾每年上元得以回京小住半月,成全他一家团聚之心。

    君王给徐渊吾服的毒无解,只有抑制的药用,褚君陵给足了他后半生的量,那毒还有个副作用,不容易有后。

    齐锦满饶是晓得,仍毅然随徐渊吾离开,比起为人母的愿望来,她更情愿与徐渊吾长相厮守,孩子可以随缘,她和徐渊吾的缘分,必得要自己牢牢把握。

    离开之际,齐远侯从怀中拿出块牌子给二人,是免死金牌,加上侯府能对外证实身份的信物,徐渊吾和齐锦满的去处有他的势力,届时有难大可靠这两样东西去求助。

    也是君王仁德,徐渊吾流放之地虽是荒贫,那处官府的臣子与侯府有几分渊源,他在那头话亦有些分量,往后不求齐锦满大矜大贵,起码安危能够无忧。

    至于这女婿,谁管得他!

    齐锦满装得没事,真到临行前还是红了眼,不住地抱住齐远侯难过了会,齐远侯心疼死了,就这么个宝贝女儿,眼看着要跟个没出息的女婿吃苦,他这做爹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可不得心疼么?

    强忍住将人拉回去的冲动,把齐锦满情绪劝好,目送她和徐渊吾搀着那姨娘上马车,又等一行人走远,这才懈下老脸,抬手拭掉眼角的湿润,鼻塞着回了府。

    徐氏抄家,君王不知出于何目的,将捉拿之事交到了中郎将手上。

    一时揣测四起,不少人猜是君王有意借徐氏给周祁个下马威尝,警示他莫恃宠而骄,爬到天子头上。

    亦有人说是徐氏与周家一直不合,如今徐氏覆灭,皇上宠爱中郎将乃众所周知,兴许此举纯粹是为给中郎将出气,让将军趁最后再报复徐氏一遭。

    这些大臣只猜到一半,褚君陵确实怀了给周祁报仇的心思在其中,但不都是徐氏和周家屡屡作对的原因,更多掺有前世纷争。

    前世徐娇苑做皇后那几年,风光之时没少欺辱周祁。

    他将周祁囚在宫中,仇恨在心偏执成魔,宫里头那些人对周祁使的那点龌龊伎俩他知,只要不伤及到性命,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他这份默许,后宫中尽敢待周祁作践,再说得难听些:是个人都能在周祁头上踩上一脚。

    这徐娇苑便是里头蹦跶得最厉害那个。

    他造的孽有这一世来还,尚且弥补得了,徐娇苑欠周祁的,总该让周祁亲自去讨。

    第135章 我拿身子跟你换

    徐氏满门抄斩,送押刑场,周祁正是监斩人。

    徐娇苑狼狈不堪,脑子浑浑噩噩的,自从昨日徐安抄家,徐安谋反被镇压,丧命于祭坛之上,因着接受不了事实,整个人都有些痴呆。

    地牢脏乱,狱卒多是五大三粗之人,对死刑犯定不会生怜香惜玉的心思,有褚君陵暗中打点,徐氏一家老小临死前都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徐娇苑,衣襟被糟蹋得破破烂烂,头发毛糙凌乱,脸也脏兮兮的,合着一双眼空洞呆滞,拿褚君陵的话说,就是个傻*。

    直至被狱中押解出去,听闻要往刑场处刑,这才反应过来,大吵大闹地激烈挣扎,口中要死要活的嚷嚷,不见丁点大家闺秀的端庄。

    徐娇苑都要死了,自然顾不了端庄不端庄,用尽力气挣扎反抗,被官差拿刀威胁非是不消停,许是死到临头破罐子破摔,反倒闹得更厉害,直吵的官差耳朵嗡鸣,瞧见周祁负手在牢房外等着,转看向徐娇苑,大有股先斩后奏的冲动。

    徐娇苑比狱卒还积极,看见周祁眼珠子一瞪,发了疯的挣脱狱卒,顾不得脚上铁链沉重,像被激发了潜力似的,毽一般冲到周祁前头,拿脏污的手将他袖子拽住,往袖口上留下几个泥印。

    “周祁,救救我,你救救我!”

    周祁挑挑眉,心道这女人莫不是吓坏了脑子,向他求救。

    正儿八经来说,他和这徐府小姐可是面都没见过一回,生死关头倒是同他熟络上了?

    怕传到褚君陵耳朵里,又不讲理讨自己便宜,本身洁癖也颇有些,被徐娇苑弄脏衣服轻皱起眉,略有不虞地扯开袖子,却没抵过人在生死面前潜力巨大,徐娇苑这会力气跟头牛似的,周祁硬是没拉得开。

    若跟她使劲,要么他这截袖子不要,光着半边膀子去监斩,要么被徐娇苑整个外衣扯落,就穿身里衣在外头晃荡,不管哪个可能,都够他在昏君榻上躺个半日。

    周祁自问也丢不起那个脸。

    几个押送徐娇苑的官差也捉急,不敢将她拉得太狠,再看周祁面色不好,更急得满头汗,生怕将皇上这命饽饽给得罪了。

    “将军,这…”

    周祁口气还算客气:“本将与徐小姐素不相识,小姐求错人了。”

    “不!”徐娇苑花容失色,大惊大叫如个疯婆子,知道这一松等着她的是人头落地,怎么都不肯放手:“周祁,你救救我,我求你,谁都知道皇上宠你,只要你跟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不会杀我的!看在皇上是我表兄的份上,你替我求求情,我来日一定会报答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本将说了,徐小姐求错了人。”周祁清清冷冷,耐心已是不多:“你要求的是皇上的不杀之恩,这话与本将说有何用?”

    “有用的!有用的!”徐娇苑疯疯癫癫,怕这最后根稻草也断送,用力拽住周祁手臂,指甲使劲往周祁臂上陷:“皇上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开口,皇上肯定会放了我,我什么都给你,你救我,周祁!将军!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周祁耳朵嗡鸣,被她突然的疯叫闹得差点失聪,脸色又差了点:褚君陵这是给他安排的什么差事,闹人心得很!

    钟诚看徐娇苑像是疯掉,动作瞧着也不安分,怕她手把周祁抓伤,剑不觉拔出个头来,想直接将她双手砍了,又怕血溅到周祁身上,一时犹豫不决。

    主子爱干净,他要是喷了主子一脸血,罚他是小,若主子不让他见周一可有的难受,若不动手,等徐娇苑伤到主子,他依旧是护住不利,到皇上跟前也是要领罚的,皇上罚人的花样恐怖,钟诚自觉没那个胆量尝试。

    为难问周祁的意思,周祁轻摇摇头,冷色看着眼前似疯似癫的女子:“本将为何要替你求情?徐小姐说本将要什么都给,偏巧本将就想要你的命,徐小姐给是不给?”

    周祁口气淡淡,暗藏的冷煞惊得徐娇苑脚底生寒,神智倒是清醒了几分,后头想到某处,近乎癫狂的朝周祁吼道:“徐渊吾都能安然离开,我为什么不能!我只是个女子,即便逃了对皇上也不会有威胁,周祁,你行行好,你放我走罢,我…我拿身子跟你换,你放我走…”

    当真是疯了。

    周祁心生出反感,趁其不备点了徐娇苑的穴道,问钟诚要过匕首将一截衣袖划破,不悦地朝官差颔首:“带走。”

    让钟诚就近买了身衣裳换上,赶到刑场正午时三刻,徐氏一众,齐齐斩首。

    人头落地瞬间,血腥四溅,周祁眼前一片猩红,脑中豁然闪过先前梦境,一如眼前景象:周氏九族满门抄斩,爹娘首级双双落地,周家亲众丧尽,独留下他一个…

    还有徐娇苑…

    皇后,奴宠,数年宫囚,情绝仇消。

    他撞死墓前,全了君王一腔仇恨。

    头剧烈发痛,周祁眼前阵昏,尽力扶着额,身却不受控的向前栽去,钟诚及身后官差被这突然吓得失色,连忙上前将人扶住:“主子?!”

    良久,痛感消失,视线渐渐复了清明,目光复杂有片刻,心中沉甸甸的不知想到什么,终摆摆手,道是让这血腥煞到了眼,已经无碍。

    又命钟诚守口如瓶,不准将此事说与君王晓得。

    此事落幕,缘于祭天之日某个百姓安哄小孩的无心之谈,皇上和中郎将会捉鬼的传闻渐渐在京中流传开来。

    ——

    “寰哥…”

    景南关了门窗,衣衫尽褪,见沈寰木讷望着自己,抿抿嘴,光着身子到他跟前:“寰哥。”

    “你、”沈寰回神,当即皱眉取过衣襟要给他穿上,不防被景南抱住:“我知我是勾践地出来的,身子不多干净,你…你是不是嫌我?”

    沈寰手拿衣襟顿了顿,那衣物到底没盖到景南身上:“为何?”

    景南只是摇头,他偷听宫里人说了,如今徐家已经斩首,照皇上之意,徐家的事料理干净,便轮到他和沈寰。

    第136章 好一对苦命鸳鸯

    沈寰不准他死,要自己代他好好活着,但沈寰总活不了的,皇上不会心慈手软,他反悔了,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他也不想沈大哥担心,不如先答应下来,等沈寰身死那日,他便偷偷去陪他。

    这话自然不能说的,可临死之前,他想图个名正言顺,成沈寰的人。

    “就当是我一个心愿,沈大哥,你、你要了我罢。”

    沈寰静默须臾,终究手臂一揽,将人带上榻去:“趁我衣襟未脱,你且想好了,可会后悔?”

    “不悔的。”景南眼泪含笑,轻抱住沈寰:“沈大哥,景南不悔。”

    ……

    沈寰晓得景南的心思,徐安已杀,朝中动荡因素尽都清除干净,主子得闲,怎么都该空出手来处置他这个欺君犯上的暗卫。

    他待景南喜欢,似爱非爱,却又更重,自己不过将死之人,这人有心愿,便是这般,成全了何妨。

    对景南,他也是舍不得的。

    “宫外我都打点好了,等我死后,你便寻个离京远的地方居定,来日遇到再喜欢的,男子女子都无妨,嫁娶随你心意,且答应我,定要好好活着。”

    景南鼻一酸,嗡呜着偏过头去,倒不知是身后难受所致,还是让这话激的。

    “我听见了…”

    景南哽咽不断,带着哭腔道:“皇上召你今日去见,我听见了。”

    更猜到原因,所以才不知羞耻的求欢对方。

    沈寰身形微顿,随即更热切地撞入身中,怀抱紧紧将人暖着,各自下有决心。

    褚君陵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来,想是沈寰越不拿他这主子放在眼里,算来无聊,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竟动身往暗卫堂去。

    沈寰也当今日是死期,反正是个死字,早点晚点都没差,先成全了景南心愿,自己也好走得安心。

    褚君陵兴起突然,起初也没给哪个提醒,暗卫堂统领见他来是一惊,忙停了手中训练:“属下见过皇上!”

    “起吧。”褚君陵环顾一周,确认某个暗卫没在其中,漠然瞧向统领:“朕让人来喊沈寰去殿中,半日也没等到个影子,想来是奴才喊不动你堂中的人,区区暗卫,如今派头倒是要大过朕了?”

    奴才叫不动,他亲自来叫,倒要看看那暗卫在搞什么名堂。

    他顾及沈寰前世护主有功,却也容忍不得被人爬到头上,那暗卫如今奴没个奴相,不听唤的东西,再护主又留着有何用?

    统领心噔,听出君王话中杀机,怕受迁怒,当即喊过个暗卫去把人找来,却被褚君陵抬手拦下:“朕亲自去。”

    褚君陵负手握袍,想到沈寰护着的那个男宠,以为人还在后宫里关着,正打算让德观去押过来,哪知到沈寰房外就听得阵阵呻吟,平日和周祁欢愉事没少做,褚君陵一听就知道里头在搞个什么,脸登时黑沉。

    好得很!

    他对这些个暗卫太放松管束,不仅惦记他后宫的东西,还敢将人往堂中带,犯如此大忌,沈寰当真是不想活了!

    带外人进堂如同叛主,且不说那男宠的身份,褚君陵脸色黑了又黑:这暗卫堂如今怕是个个都晓得他被戴绿帽子了!

    德观在身后忐忑得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混合着里头淫声阵阵,欲劝息怒,却听褚君陵冷笑一声:“不愧是风月场的妓子,下作到朕宫里来了!”

    气极一脚将房门踹开,武力十层,直将一边门揣坏半边,断壁残垣般斜挂着晃动,房中二人齐齐惊住,扭头见君王沉色进屋,明晃晃的捉奸在床,沈寰心中大骇,下意识拿被子将景南罩住,顾不得穿衣滚下床去。

    “属下见过主子!”

    “你还晓得朕是主子?”褚君陵怒不可遏,通奸也罢,还选在暗卫堂做这事,倒是会挑地方:“与朕的侍宠私通,沈寰,你好大的胆子!”

    德观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一丝大气,既怕皇上气坏身子,又怕待会波及无辜,老眼转了转,悄悄朝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去请中郎将入宫!”

    那小太监愣有瞬间,忙不迭溜出房去。

    统领听闻动静,怕君王盛怒牵涉整个暗卫堂,战战兢兢带着几个暗卫赶来,被德观拉上门关在了外头:皇上虽然成了绿头龟,龙颜还是要顾及些的。

    德观自诩是个忠君爱主的好奴才,得给皇上面子保住,关上门才发现门被皇上踢坏了,下边是空的,压根拦不住人,小心征得褚君陵同意,将来凑热闹的暗卫奴才尽赶得远远的:“无皇上宣见,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说罢觉着不妥,怕待会周祁来了被哪个一根筋的拦下,又道:“中郎将除外。”

    进屋时沈寰已经穿了件衣物在身上,旁边跪着那个抖抖索索的男宠,唇都吓白了,德观对这不检点的侍奴提不起好感,狠狠瞪了景南一眼,朝褚君陵请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

    褚君陵脸黑如灰炭:“你说该如何!”

    德观当即愤慨:“通奸之罪,按宫中戒律,当将私通者斩断手足,做成人棍,与后宫晾刑半日,最终以锅烹之,至肉骨分离。”

    景南吓得近乎晕厥,他不怕陪沈寰去死,可他以为的死是人头落地,或者被活活打死,怎么都没想过,世间竟有残忍的刑法。

    褚君陵听罢也一愣,前世没碰见过这种情况,这一世后宫更是没个妃嫔,对私通一事的刑惩倒是没了解过,如今听德观提起,怒缓了缓,直觉合该如此!

    沈寰见景南怕得厉害,又听褚君陵喊道来人,恐景南被杀,紧叩首道:“主子开恩,沈寰自知罪该万死,甘愿受诛,景南受属下蒙哄才行错事,是属无辜,求主子放过景南。”

    “不是的!”景南恐惧地摇头,冒着胆子跪到君王跟前,极慌措的磕头:“沈大哥没蒙我,都是景南的错,是景南不知羞耻勾引的他,沈大哥为皇上出生入死,求您看在他以前功劳的份上,饶他一次,景南愿意受任何惩罚,求皇上饶过沈大哥,求皇上开恩。”

    头撞到地上砰砰响,沈寰心疼不过,眼见景南要磕出血来,管不得罪上加错,跪身上前将人护入臂里,各自求着要替对方受过。

    褚君陵嗤笑一声:“好一对苦命鸳鸯。”

    第137章 这暗卫是九皇子

    “一个是朕的暗卫,私通宫侍屡犯堂规,一个是朕名义上的侍宠,身色下作践乱宫闱,朕的颜面尽让你二人丢尽,还想要朕开恩?”

    他起初倒是开了恩,这两个狗东西不惜命,怪得谁。

    将后事交给德观处置,转身要走,不妨让沈寰拦在身前:“属下有事要禀,请皇上留步。”

    褚君陵目光幽深:“没朕的恩准擅自起身,再添一罪,这又是做什么,是罪不怕多,还是你沈寰当真胆包了天,今日想弑君?”

    “属下不敢!”

    沈寰豁又跪下身去,就听褚君陵冷笑:“一介暗卫,倒是有与朕讨价还价的资格?”

    暗卫自然是没资格的。

    沈寰迟疑不决,喊住人又不知从何说起,被褚君陵冷目瞧着,小心抬头对望片刻,眼前人身形与记忆中的小殿下重合,给了沈寰些许勇气。

    心中抱有一丝奢望,皇上还是当年那个心善的小太子,会笑着叫她九皇弟,若他说出真相,记忆中那位殿下总是仁慈的,许是会网开一面,至少,能饶景南一条活路。

    沈寰稳稳心绪,跪直身将景南护在后头,仰头看向褚君陵,眼中带着期颐和怀念:“褚寰求皇兄,放过景南。”

    此话一出,在场人具是愣住,接着听得一声惊呼,来自褚君陵身后的某个老奴才。

    德观从沈寰叫皇兄时就懵住了,褚氏如今就剩皇上一个,哪里来的兄弟,再听沈寰改了姓,贯上“褚”,下意识只觉得是这暗卫死到临头想另辟奇径,竟不惭地冒充皇室。

    再一听这名字有点熟悉,但时候到底有些久远了,褚寰幼时在宫里也不是个多出众的,透明人一个,也就得那些爱欺负人的小皇子惦记。

    一时还想不起来。

    褚君陵也没想起有这号人物。

    褚寰?

    有点印象,但不清晰,显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褚君陵本没心思跟个暗卫浪费时间,这会听人叫自己皇兄,倒是不急着走了,淡漠瞧了沈寰良久,口气不明:“你叫朕什么?”

    主子这个反应,必然是将自己忘了。

    沈寰失落有片刻,随即想到景南性命,顾不得心中苦涩,忙收拾好情绪,坦然对上褚君陵似打量似冷冽的眼色,又叫他一声:“皇兄。”

    “你是朕的兄弟?生母是谁?”

    总不能是他父皇母后临走前给他留了个弟弟?

    景南也惊呆了:沈大哥不是皇上的暗卫么?怎么…叫皇上皇兄?

    沈大哥起初是皇上的暗卫,后来成了皇上的兄弟,对于如此深奥的问题,景南显然反应不过来,这会怕都消停了,整个人呆戳戳的,目瞪口张的跪在一旁。

    沈寰苦笑一声:“当年中秋,一位小殿下好心给了我块月饼,与我说中秋快乐,自那日后,冷宫日日都有新鲜的饭食送来,我起初不知,偷偷守在门口,后来才知是那位殿下。”

    太子殿下多尊贵啊,却愿施舍他一份善待,并不如别的皇子欺他辱他,连带他母妃一并。

    冷宫那些年,唯一向他表露好意的,便只有太子,也是那点好,支撑他从泥沼中爬出,一直撑到现在。

    “皇兄,不记得我了么?”

    褚君陵被提醒着有了点记忆,正回想呢,不防德观突然开口,惊惊乍乍的,惊得他一激灵。

    “皇上,这暗卫是九皇子!”

    褚君陵黑着脸,盯得德观直犯怂,巴巴地闭了嘴。

    前世沈寰跟了他半生,至死都是为他,他倒不知这暗卫跟他还有这么层亲缘在。

    今世不设防的挖出这么大个消息,褚君陵心中微慎:是他前世没多注意,还是今世命数改了,除了一个徐氏,还有别的阻碍在后头?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皇弟,褚君陵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

    “你是晞嫔之子?”

    褚寰眼中一亮,带着急切的喜意:“是,属下母妃是晞嫔,当年皇兄有恩于我,褚寰没来得及报,之后宫变,母妃掩护我逃出屠围,属下心中记着皇兄恩情…梁王抢了本该是您的位置,那时我尚小,无能效命,更没替皇兄夺位的本事,却又想回报皇兄些什么…”

    机缘巧合之下,便入了暗卫堂,后来他不分昼夜的训练,习武,几次险些命丧堂中,才争取到近身保护君王的机会。

    褚君陵听他将往事一一说出,感动倒是不见,更多是疑心。

    他便是有点善也在两世宫变耗干净了,如今血都是冷的,要谈人性也有,但都是对周祁,也就是顾忌着小将军,前世带来的暴虐和魔障尽力压制着,对于这个半路子冒出来的兄弟,褚君陵第一念头是杀,第二念头是即刻就杀。

    杀之前,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说你是褚寰,可有证据?”

    “属下能证实身份的信物尽于宫变之日丢失,宫中奴才也早更换,属下并无证据,若皇兄怀疑…可请太医一验。”

    褚君陵朝德观使使眼色,德观领命离开,顺将房中多余奴才尽遣干净,而后见沈寰护着的那个,看向褚君陵有些犹豫:“皇上?”

    “留下他。”

    褚君陵摆摆手,迟早是个死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也没事,褚寰既然藏了个皇子身份,说什么也留不得他。

    不然这事传到前朝,再有哪些不安生的臣子借沈寰皇家人的身份窜咄他造反,沈寰若有异心,这位置抢得可比徐安名正。

    朝中隐患难得铲干净,剩下几十年他只想和周祁卿卿乐乐,糟心事是能少则少,这沈寰前世虽是忠心于他,到底隔了辈子,这一世走向大有不同,难说这人不是个危机。

    避免危机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消除危机。

    褚君陵也不喊人起身,拉了把椅子到沈寰跟前,淡淡道:“你既是皇子,就为几顿饭的恩情效忠于朕,甚至不惜冒着性命进暗卫堂,这可不值当。”

    “值当的!”沈寰急切否认,坦诚顶着褚君陵的审视,神色再虔诚不过:“皇兄对褚寰有恩,要我做什么都值的。”

    第138章 朕有了个弟弟

    褚君陵哂之:“你这身份瞒了多年,何不就此瞒一辈子,左右朕不信你是死,容不得你也是个死,都不是活路,何必又提出来?”

    “褚寰信皇兄,皇兄自幼心善,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你倒是会恭维朕。”

    可惜这马屁拍得不够,他滥不滥杀无辜都不重要,这暗卫要真是姓褚,又这时候冒出来,就注定他无辜不了。

    沈寰约摸也察觉到君王暗含的杀机,心中一紧,又极快的放松下来,也不恨褚君陵,想是能死在君王手中,难得释然又侥幸。

    他起初瞒着,就是怕君王误会他是回来觊觎那位置的,不想被崇仰着的皇兄误会,将自己看做眼中钉肉中刺,遂才一直隐瞒。

    他也打算将这个秘密守一辈子,带到棺材中去,可有景南这个变数…

    沈寰如实招供,见褚君陵没再问,便自己开口:“褚寰并无觊觎皇位之心,更不敢惦记皇兄所有,今日道出真相,是想求皇兄念一二旧情,属下自知该死,求皇上宽恕,放景南一条生路。”

    褚君陵神色倦倦,眼皮亦懒得抬:这会倒是不一口一个皇兄的叫了?

    沈寰入暗卫堂的过程也简单,不过是晞嫔当年受宠时开口跟先皇求情,救下个暗卫,那暗卫记恩,晞嫔入冷宫后,虽是不敢明着相帮,却有空便偷偷去冷宫瞧上一眼。

    这时候长了,瞧着瞧着瞧出了情愫,晞嫔是皇帝的人,暗卫再有不干净的心思,忠主心作祟,自古情忠两难全,倒也不敢对晞嫔表露情衷,只将这不该有的感情藏在心头,一藏就是多年。

    直至宫变那回,那老暗卫趁乱到冷宫打算救晞嫔离开,晞嫔途中被刺重心腹,自知活不了了,便让暗卫带着孩子走。

    暗卫大恸,抵不过心痛将那点卑微的情衷吐露出来,晞嫔对那暗卫有没有意无人知,却因此放心将褚寰托付于对方。

    告知老暗卫孩子在井中藏着,嘱咐那暗卫在叛军走后再找机会带孩子出宫,给褚寰寻个普通的身份,让他平平安安过好这一生。

    晞嫔交代好后事便去了,老暗卫本欲就此陪她离开,却受托要照顾褚寰,这才苟且坚持下来,老暗卫照晞嫔遗愿想送褚寰去过平凡日子,褚筠却心意坚定,硬要随他入暗卫堂,软磨硬泡,老暗卫将褚寰带进了堂。

    皇子身份自那日起便算过往,那老暗卫原姓沈,褚寰便随了那老暗卫的姓,又因这名字是晞嫔在世时取的,去姓留名,从此改叫沈寰。

    后来那老暗卫在任务中身死,就只留下沈寰…

    “只要朕放过这奴宠,你什么都愿做?”

    沈寰不多想,当即应是。

    即便没有景南,主子要他做什么,他都是情愿的。

    褚君陵把玩着腰间的禁步,面色几分玩味:“哪怕朕当场杀了你,你也甘愿?”

    “是!”

    “不要!”

    景南从沈寰的震惊身世中抽离,听闻君王要杀沈寰,拼命的求饶:“您杀我,都是我勾引沈大哥的,我该死,求皇上饶了沈大哥、”

    “聒噪。”褚君陵掀掀眼皮,不知何时将那禁步取到了手中,被个男宠哭哭闹闹惹得气躁,一指将禁步弹到景南心膛往上点儿的穴位,将他穴道点了:“也是朕今日心情好,不然哪只是点个穴道,怎么都得割块舌头下来,沈暗卫说是不是?”

    沈寰余悸未消,君王速度快得他不察,刚才心跳到嗓子眼,还当是主子杀念腾升,要结果了身后那人,听闻褚君陵让自己将禁步捡还给他,不敢耽搁,恭恭敬敬呈上前去。

    同时心中发苦:主子此举,便是不肯念那一分亲情了。

    德观请太医回来的路上恰好遇上同样赶进宫来的周祁,忙上前问问礼,连将事无巨细说了完全。

    “沈寰是皇子?”

    周祁皱眉:难怪他先前看对方和褚君陵神似,竟当真是皇家骨肉。

    沈寰潜伏在君王身边多年,是为的什么,真是为报恩?皇位?还是…为情?

    被这荒唐念头惊到,忙摇摇头,阻止心中乱想,快步随德观往堂中去。

    外头的统领见周祁赶来,忙屈身抱拳:“属下见过将军。”

    “里头情况如何?”

    统领为难的摇摇头:“皇上不准属下们进去。”

    周祁不多说,推门踏入房中,门带上就见褚君陵手拿柄剑,拿刀背在沈寰颈间摩挲一阵,举起要砍下,看到周祁来又停下手里的活计,将那剑抛到一边,没管疑惑睁眼的沈寰和吓得脱力的景南,过去将人抱进怀里:“祁儿,朕有了个弟弟。”

    周祁一路担心,听到褚君陵这明显作怪的口气,噗嗤一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有个亲人不是好事?皇上这一脸愁容算个甚么说法?”

    褚君陵不依不饶,硬要向周祁讨安慰:“朕能有何说法?半路多出来的,谁知抱的是哪种心思?这暗卫若是为抢朕龙椅来的,中郎将还怎么做朕的皇后?”

    ‘没个正经!’莫当他没看见,这昏君刚才准备砍人时可不是这么个德性:“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沈寰?”

    “还能如何?”徐氏刚除,又突然跳出个皇弟来,自然要杀:“沈寰到底跟了朕多年,功有不少,临死前准他留个遗愿,也算朕仁至义尽。”

    周祁看向跪着那二人,褚君陵如何处置沈寰他倒没看法,君王自有考量,这沈寰褚君陵说不留,便是留不得的。

    “此事可有多的人知道?”

    若被哪个口不紧地抖出去,届时史官晓得,恐是要给褚君陵记个残害兄弟的暴名。

    褚君陵丁点儿不担心,大大方方道:“怎么记都无妨,那些大臣要晓得便晓得,再不够的,朕现在就能让那几个史官过来,蘸着沈寰的血将今日之事写个明白。”

    褚君陵是决心要在昏君这条路上走到黑,也就不怕再黑一点,实在被传得难听,就捉两个刺头将嘴缝了,以儆效尤。

    至于史官,史官杀不得的规矩在他这儿可不顶用,除非那几个大臣脑袋都是铁打的,砍不坏。

    第139章 朕与这暗卫是清白的

    德观越听越拔凉,心里直为皇上的名声感到担忧:这是君王能干的事吗?这哪是皇上,分明是强盗啊!

    数月辛苦才将徐氏那不安分的根扒除,这皇上再昏聩下去,激起众怒可怎么办?!

    这不是明摆着的逼人造反么?

    德观心中捉急,使得使不得嘀咕良久,硬是不敢劝褚君陵。

    老泪纵横的朝周祁使眼色,奈何周祁没看见,反被褚君陵察觉到视线,不满挡在周祁身后,冷色一睥,差点将德观吓岔过气……

    褚君陵可不管这么多,不想耽搁和周祁相处,直接让沈寰交代遗愿。

    沈寰心愿无他,就是想让君王留景南一命。

    褚君陵还不至于将个男宠放在眼里,不过这两人明晃晃给他戴帽子,死罪可免,活罪不可免。

    沈寰扭头看着景南,伸手到他头上轻揉了揉,慷慨赴死。

    被押走时想到还有个隐晦的小心思未了,期然望向褚君陵,目光虔诚又炽热,被盯的褚君陵心头一跳,还当是沈寰对他存了什么禁忌之心。

    “属下可能向主子求一句话。”

    褚君陵被周祁凉嗖嗖的目光打量,哪儿顾得了话不话的,极敷衍的嗯了声,也没听沈寰说的什么,讨好的将周祁握住:“祁儿,朕和这暗卫是清白的。”

    周祁:“……”

    无视褚君陵的登徒子行为,转而看向沈寰,替褚君陵问道:“你想求什么话?”

    “临死之前,褚寰可能听主子再喊声皇弟?”

    ‘这是什么癖好。’

    褚君陵皱皱眉,更觉得沈寰指定对他有点意思,神色一冷,喊进侍卫要将人拖出去砍了,被周祁出声拦下:“暂且将这二人收监,等候发落,还不带下去?”

    侍卫请示的看向褚君陵。

    褚君陵虽然不明白周祁有什么用意,本着天大地大中郎将最大,抬腿给了那不知变通的侍卫一脚:“中郎将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还不将人带下去!”

    那侍卫赶紧押着人离开。

    为避免往后再有哪个不听周祁吩咐,只让德观吩咐下去:“往后这宫里,中郎将的话便是圣旨,朕与将军同心共情,让宫中奴才都长长眼,在朕跟前是什么规矩,见中郎将等同见朕。”

    德观小心应下,知道皇上宠将军没个下限,自觉打消了劝谏的念头。

    “如朕与将军意见相悖,尽以中郎将的意志为先。”

    周祁挑挑眉:照褚君陵这意思,这皇宫是他的没差了。

    不赞同占小部分,嘴角微扬,喊过褚君陵回了养心殿。

    “为何不让朕杀沈寰?”

    褚君陵昏劲儿过去,到底还记得正事。

    周祁不答反问:“皇上说这后宫只留臣一个,可是认真?”

    “还能是假?”褚君陵不满周祁又疑心自己,拽过人讨了些好处:“这话你都问过多少回了,非得朕把心掏出来你才信?”

    “皇上这承诺既是认真,沈寰便不能杀。”

    褚君陵决心与他厮守,注定无后,他一个男人,总不能从肚子里变个龙种出来,他不愿得褚君陵为子嗣与外人缠绵,皇家更不能无继位之人。

    沈寰既然是褚家的血脉,也得太医证实过,这身份来得正好。

    “你是要朕认下沈寰?”

    周祁摇头:“不是认,臣是要皇上留褚寰一命。”

    却也仅是将人留着。

    找处地方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将人供着,除却禁足不限制旁的,任沈寰自己挑个中意的女子,等皇嗣出世,他要留下锦衣玉食也可,要与那侍宠远走高飞也随他,沈寰的身份褚君陵能认,却不能传到外人耳中。

    “等孩子出世,便给他寻个奶娘,留到皇上身边教导,对外便说是皇上某次出宫意外留的血脉,那孩子身上本就流有褚家的血,找个能信过的太医稍作手脚,自能消解朝中大臣的疑心。”

    皇室有后,想来那些个臣子也不会再紧抓子嗣的事不放,戳着他和褚君陵的脊梁骨骂。

    至于孩子生母,给了好处送出京城,许她一世丰衣足食,知足的便好,实在不知足地,能有办法抹去记忆是最好,实在没旁的法子,能杀则杀。

    只是这孽得他来造,即便哪日风声走漏,褚君陵乃一国之君,断不能为这污点遭骂,他倒是不怕,外人骂便骂,总归也不会少二两肉。

    无非是骂他心狠手辣,形同妒妇,当不起后宫那位置,他既是连皇后的名头都敢占,何会怕哪个骂?

    “要朕给外人养孩子?”

    还要他将皇位拱手给人,褚君陵居高位日长,便也习了些帝王通病,受不得被外人染指了社稷,何况还是让他亲手送?

    周祁失笑:“总归也是你褚皇室的血脉,算不得全是外人,臣一介男子,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亦看不得皇上为此与哪个欢好,眼下沈寰是最好的选择。”

    理是这么个理…

    褚君陵眉头皱成一条线,还是不愿。

    “皇上平日谈及皇位可大方得很,动不动就要送到臣手里,自家人面前倒是小气上了?”

    “这如何一样。”褚君陵不满,搂过周祁磨磨蹭蹭,一派理直气壮:“你与朕才是自家人。”

    沈寰多就是个冷宫弃妃的种,有幸留着小半皇家的血,于皇室规矩,这人可算不得是自家人,顶多身份体面些,也就能称得上个高级奴才。

    周祁又有不同,这人就是他心窝子的肉,是他的命,他自然看重,他在周祁跟前向来不分你我,真要皇位他也能给。

    “这位置不过身外之物,多也就算得朕一样财产,朕连人都是中郎将的,皇位如何不是?”

    周祁听罢一稍,他知道褚君陵尊卑看得极重,但这人在他跟前又丁点规矩不讲,他还当是这观念淡化了,沈寰一事上看,样子还是老样子:“臣何德何能,屡屡让皇上视做特殊。”

    “何须得?小将军无德无能朕也喜欢。”

    油嘴滑舌。

    听褚君陵说完与沈寰幼时那段事,沉吟片刻,意味不明道:“皇上幼时笼络的人心可还不少。”

    第140章 这天下姓周姓褚都无妨

    先是在宫里夸他好看,后来又暗中帮助沈寰,周祁暗自好笑,若非沈寰和褚君陵有几分血缘在,他还当是这昏君处处留情,见谁都要撩拨上一番。

    褚君陵自然明白周祁的意思,这回轮到他哭笑不得:“沈寰和朕好歹同父,中郎将何时成个醋坛子了,这等莫名酸也吃?”

    何况他那时对沈寰还抱有利用的心思在其中,想借对方的手除去宫里碍路的石头,和周祁哪能相比。

    他夸周祁好看那是由心,没带丁点算计在里头,那时虽然算不得情爱,起码喜欢是真的。

    幼时周祁还没修长身形,更没抽条,整个人瞧着微有肉 感,像个小福娃,偏生一张脸惊艳极了,骨相明朗,打小的美男胚子。

    褚君陵回忆起周祁那软糯好欺负的模样就心痒痒,顺带过人戳了一口:“莫冤枉朕留不留情的事,再留多少情给外人,心不也尽给你了?”

    周祁不可置否,心头高兴,也回亲了褚君陵一下,中郎将难得一见的主动,勾得君王口干舌燥,满心的淫巧事。

    周祁不知,想起沈寰那处,又轻敛色:“沈寰对那唤景南的情真,恐怕轻易不会答应。”

    褚君陵则不以为:“一个男宠能起什么风浪,碍着路杀了就是,沈寰识相也好,若不识,喂些药丢个女人到牢里,等那女人肚子里有了动静,便将那死暗卫送去地府陪那男宠,也算朕成全他两个的情义。”

    此计甚过心狠,周祁听后不乏悸悸,这般手段和过河拆桥实在没什么差别,不该是明君所为,何况谁也保证不了胎儿出世一定就是男嗣,便真是,他也不希望那孩子长大后得知真相,在心头给褚君陵记上个杀父仇人的名号。

    见褚君陵铁定心要那两人做对亡命鸳鸯,紧将人劝阻下来,再三沉思,只让褚君陵将此事交给他处理。

    褚君陵无异议:“实在说不通就杀了,子嗣的事朕另想法子,别说如今还太早,你尚未封后,边境且还有几个跳梁的蛤蟆没清干净,考虑这些也不该是现在。”

    再是未雨绸缪,也得等周祁实实在在坐上后位,再不济从周家嫡系中挑个天资出众的栽培,左右和周祁是一脉所出,他与小将军两世的感情,恩恩怨怨都过来了,这天下姓周姓褚都无妨。

    “全当是朕给中郎将的聘礼,等找到储君再用你说的那法子,就说孩子是朕年少风流留下的种,朕再从中使些障目的手段,亦不会有人怀疑。”

    周祁不知说什么好。

    “这江山皇上是铁了心要给臣。”

    “都说是聘礼,礼不给足,朕怎么娶皇后?这不是怕小将军眼光高,看不上后宫的方寸地。”

    又是一番商议,眼下龙种不急着要,沈寰暂且得留着,那男宠也杀不得,免得沈寰被逼急了做出什么殉情的事。

    虽说褚君陵决心从周家抱孩子,可周家也不见能指望得上,沈寰既是皇室的种,这孩子能出自褚家是最好。

    两人一合计,打算先将沈寰二人丢到水牢关上几日,算对他觊觎君王侍宠的教训,也算给褚君陵失的龙颜找找公道,那男宠身子瞧就不是个硬朗的,怕是受不住几日刑,等撑不住再下令将两人放出来,太医汤药尽准备着,算让沈寰欠下个人情。

    后就将人软禁在宫中,吃喝用度该给则给,不苛待不为难,沈寰要和那男宠在一起,也成全他,除却禁足,旁的地方样样不薄待,周全到沈寰无以为报,等将来需要龙种安抚人心的时候,任沈寰不答应都不好得。

    便是沈寰固执,也还有个软肋做威胁,到时候从那男宠身上下功夫,让他去劝沈寰答应,再行不通,那男宠还有条命能拿捏,办法尽多的是。

    无以为报的恩,任杀任剐都是轻的,何况是借个种:“那暗卫想来是个识时务的,便是不识,朕也有的是法子逼得他识。”

    周祁心头是有些愧对的。

    他不愿褚君陵与人相好,推己及人,沈寰和那景南自然也不愿,他将自己的不情愿施于人,着实有些卑鄙。

    口上说是与褚君陵商议好,心头却另有主意,龙嗣一事沈寰答应也罢,实在不愿,他也做不出拆散旁人来全自己心愿的勾当,他和褚君陵亦为此事所难,况是他自己要入这后宫,本该他遭的代价,如何能害得外人。

    褚君陵也说子嗣之事且早,不定要在沈寰身上谋好处,办法总多过困难,真有那天,褚君陵再要赐死那两人,他能护则护,护不住就再说。

    眼下先用这个借口将人保住,也看看沈寰此人是不是够忠心,忠则留,若有反心,他今日能设计暂留他一命,来日亦能亲手取他的命。

    左右他心底最重要还是褚君陵。

    他念在那二人情意真厚,自己仰慕君王多年,深知情难自拔是何滋味,亦知男子相恋不为世俗所容,两情相悦更是难得,且看在这份上,自己夙愿得尝,也当是他为自己积一份德,成全沈寰二人。

    出于多种心思作祟,周祁到底不忍做个恶人,却是一码归一码,沈寰私通君王后宫人,景南身为宫侍不忠于内,两人这事做得太难看,又被当场撞破,害褚君陵龙颜损失是真,他明事理归明事理,但也护短得很,总得替褚君陵讨些说法。

    关沈寰和那男宠去水牢待上几日也好,惦清惦清身份。

    软禁是必要,沈寰身份特殊,断不能叫多余人知道,他不杀他,前提是那人没丁点威胁到褚君陵的地方,眼下趁没多的人发现,关起来是最稳妥的。

    周祁心中打定主意,心虚偷瞧褚君陵一眼,见他没疑心松口气,不知处于何种原因,竟主动往褚君陵怀中靠进几分。

    他骨气硬,骨头可不硬。

    要让褚君陵知道自己说这些话都是为蒙他饶过那两人,怕是要气炸。

    沈寰和那男宠是什么下场他不知,自己定是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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