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贼, 偷瓜就偷瓜,为什么瓜藤都踩坏了!”盛黎娇快要哭出来了,蹲下身在拦腰损断的藤蔓上摸了摸,入手仍有瓜藤的黏液。
洛长青脸色也不太好, 他先把盛黎娇劝起来, 帮她拂去眼角的泪花。
“先回去吧, 今晚我再过来, 看这些脚印的印记,偷瓜贼已经不是第一回来了,我也想看看,是谁做这种盗窃的营生。”
偷都偷了,说什么都晚了。
盛黎娇勉强应着,又说:“我也要来。”
因着瓜田被偷的事, 两人心情都不太好,盛黎娇更是难过得食不下咽,勉强喝了两口白粥, 夜色刚暗就随洛长青躲去大棚里。
大棚里备有蜡烛, 但因为晚上无人看守, 盛黎娇担心引发火灾,一直没点灯,今天则提前把蜡烛火把拿出来,一旦听见外面的动静, 能第一时间冲出去。
两亩瓜田是紧挨着的,大棚前后各开一门,前面的门挨着田垄, 后面的门正好与露天的瓜田相接。
盛黎娇和洛长青都守在后门那里,直到月挂中天, 外面还没有动静。
“唔——”困意涌来,盛黎娇打了个哈欠,“那贼不会不来了吧?”
洛长青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先闭眼歇歇,我们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不来人,我便送你回家,我自己来守着。”
“莫担心,偷瓜的人我一定帮你逮到。”
先不说被偷的瓜值多少钱,只让媳妇儿生气这一点,洛长青就不想放过那贼。
田里静悄悄的,卧在田里的青蛙也停止了鸣叫,一时间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
本以为今天要失望而归,就在盛黎娇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见大棚外面传来很重的脚步声。
盛黎娇瞬间惊醒:“夫君!”
“嘘——”洛长青叫她噤声,掀开一点大棚的门帘,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在瓜田里走动。
盛黎娇压低声音:“夫君不要让他继续了,他把瓜藤都踩坏了。”
偷瓜贼看上去不高,脚步拖沓也就罢了,还偏要走在瓜地里。
盛黎娇看得心急,恨不得当场冲出去。
洛长青将她压住:“再忍一下,让贼抱到西瓜。”抓个人赃并获,也省的对方死不承认。
盛黎娇不愿意,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看那贼走到瓜田最末,徒手在地上划拉半天,不一会儿就抱了两个西瓜。
偷瓜贼抱到西瓜,转身就要离开,正在这时,却见大棚里出现光亮。
下一刻,盛黎娇两人冲出来。
“哪来的贼,站住!”盛黎娇大喝一声,挡在偷瓜贼前面。
那人一看有人,转身就要跑,逃跑还不忘抱紧怀里的西瓜,跌跌撞撞没跑两步就被洛长青揪住了。
在他们后面,盛黎娇气到极点:“你还踩你还踩,你逃跑还要踩我的瓜田!”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火把在盛黎娇手里,洛长青押着人过来,那人一直挣扎,却怎么也无法从铁掌中挣脱,张口叫喊了两声,被火把照得眯起眼睛。
偷瓜贼看着面熟,洛长青对她有些印象,可说不出具体名字。
待盛黎娇看清来者的面容,她嘴里的责怪瞬间止住,先是失语片刻,随后哑声问:“苏婶?”
正是前些日子一起在陈大娘家做针线的苏家婶子。
盛黎娇半个月前还听见有人聊苏家的事——
苏婶做工时出了事,被主人家赶回来了,苏婶回家却因为做工耽误了田里的活儿,庄稼枯了大半,回家老的的都在喊饿,苏婶哭了大半天,只能重新收拾包裹,往镇上看谁家还收粗使婆子。
陈大娘说:“可真是作孽啊,苏家大儿子染上了赌瘾,把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作践了,他媳妇被他打回娘家,家是彻底散了。”
后面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可盛黎娇已经忙着收瓜卖瓜,没再听多余的闲话。
“你在做什么?”正想着,耳边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洛长青上前一步,火把将苏婶照得更清晰,连带着她怀里抱着的两个瓜,晃着黑影,成了暗夜里唯一一处光点。
盛黎娇准备了许多话,来前还跟洛长青说,等抓到了贼,她一定痛骂对方一顿,若是个坏的,还要拎着木棍追着贼打。
谁知是个熟人,骂不得,更打不得。
可盛黎娇也不想轻易放过,她定了定心神,转头对洛长青说:“夫君我们回去吧,等回家再细问。”
“等等——”苏婶蓦然开口,“我不跟你们回去。”
要说盛黎娇之前还对她有两分怜悯,此时却是生生气笑了:“苏婶,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偷了我家的瓜,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这怎么能算偷?”苏婶摇着头,“你家那么有钱,接济一下村民不行吗?何况我也没有多拿,就两个西瓜,你家还有那么多,别太气。”
“我气?不问自取就是偷,您对偷的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从早上到现在,盛黎娇一直没好好歇过,又出了被偷瓜这样的糟心事,脑壳一凸一凸得发疼,她摆了摆手:“我想回家了,夫君你看怎么办?”
“按照规矩来,找村长吧。”洛长青面无表情。
苏婶这才慌了神,她又挣扎了几次:“不行,不能见村长!我把钱给你们,你们说多少钱,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一个西瓜一百五十文,苏婶你自己算算,该陪我们多少。”
“一百五十文?”苏婶大惊失色,“你怎么不去抢钱!”
说实话,盛黎娇与苏婶交情不深,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大多都是从其他婶子嘴里听来的八卦,兴许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提到苏家,多是可怜。
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有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吧。”盛黎娇说道。
“不行,我要回家,你们放开我,不然我就告诉村长你们欺负人……”
苏婶被洛长青抓着,完全逃不开,两个西瓜也在挣扎中落地,砸在地上裂成两半,盛黎娇见瓜肉已红,捡起来带上。
苏婶被押了一路,也骂咧了一路,看吵嚷不管用,就呜呜地哭:“放了我吧,就几个不值钱的瓜,别伤了和气,我上有老下有,饶我一回吧……”
家里有空房间,苏婶被锁进去,洛长青又去外面把窗户反拴住,没有人开门,里面的人不可能出去。
躺到床上,盛黎娇久久不能睡着,把洛长青的胳膊拉过来,枕在头低下,她声嘟喃:“我以为苏婶是好人的……”
可听其言语,明显与她想象的有所差池。
“睡吧,明早喊村长过来,一切自有定数。”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盛黎娇才缓缓睡去,外面鸡一打鸣,洛长青就起了,帮姑娘塞好被角,轻手轻脚地换上衣裳,去厨房拿了一块猪肉,出门往村长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盛黎娇从梦中惊醒,一摸身侧,旁边的被褥已经冷了。
盛黎娇稍稍醒了醒盹,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房间,她趴在门上凝神细听,里面没什么声音,也不知苏婶是睡着还是醒着。
正这时,听到屋外传来男人交谈的声响。
盛黎娇赶忙出去,只见村长和洛长青一起过来,陈大娘也跟着,面上带着不悦,想来也是听过偷瓜一事了。
“苏家的呢?”村长言语严肃。
在他管辖的村子里,竟然出现了偷窃的丑事,还好只是偷了自家村子,要是不干不净到其他村,他这村长的脸面也别要了。
因此,村长对待此事很是重视,连洛长青送的那块猪肉都没要,穿上鞋就跟着过来了,正好碰见陈大娘去洗衣,把人叫着做个见证。
“村长请——”洛长青把村长请进屋里,转身打开关着苏婶的门。
开门才看见,苏婶躺在木板床上睡着了,还是陈大娘过去推搡了几下,才把人叫醒,可惜睁眼就是村长,还不如继续睡下去。
“村长……”苏婶颇为拘谨,完全看不出昨天夜里又哭又喊的样子。
村长说:“说吧,偷瓜是怎么回事?”
“没有偷!村长您听我说——”苏婶连连摆手,“我就是去地里转了转,没有偷洛家的瓜,是他们把我抓起来,看我家男人站不起来,就欺负我。”
“你胡说!”盛黎娇受不得这般污蔑,冷笑一声,由她跟村长诉明缘由。
“我家的西瓜分两拨种的,大棚里的瓜先熟,剩下的要晚半个月左右,您也知道我家的西瓜刚收成了一回,剩下半亩地的要时常看着,窝也是昨天下午才发现,有人在瓜田里偷瓜,不仅偷瓜,还踩烂了不少瓜藤。”
“村长,实在不是我们依依不饶,可这西瓜在镇上卖一百五十文一个,苏婶偷了少说七八个,这笔钱我们真损失不起。”
村长只知道这瓜是个稀罕玩意儿,头一回听说价格,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洛长青更在旁边补刀:“买瓜的多是镇上富商,听说是要送给县令的,而且西瓜这种水果,以前都是番邦献予皇帝的贡品,卖一百五十文真的不贵。”
村长想说,这还不贵。
但听到贡品二字,更是整个人都愣了,皇帝啊,那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大人物。
盛黎娇听他又拿皇帝做筏子,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村长:“昨天晚上我与夫君守在大棚里,抓的人赃并获,被摔坏的瓜还在厨房,您若是不信,我还能给您拿出来看看。”
“那、那这……”村长扭头,“苏家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婶早被吓坏了,此时两腿发软,又被村长问了两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怔愣了一会儿,忽而掩面哭泣。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苏强输了三十两银子,赌坊的人要砍了他的双手,他们说、说了,可以拿西瓜换,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偷瓜的啊!”
“我真不知道,这西瓜怎的这样贵——”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猹偷瓜这件事
闰土风评被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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