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四表妹 > 正文 第27章
    其他几个丫鬟立即出去了, 就连王妃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书月看着坐在榻上神色有些古怪的端王,一时拿捏不住端王的想法。

    下一刻, 端王才略带犹豫地问道:“本王不喜闲杂人等擅入王府,因此你才来之时便着人查了你的底细。你是阳城卢家的庶女,与晏杭曾有旧情。”

    书月立即跪下:“王爷,那些都是陈年旧事, 如今只当不存在, 月娘只想在王府好好地做饭, 不想其他。往后晏将军来王府,月娘定然避开。”

    端王静静地看着她:“你当真不喜欢他了?”

    书月立即点头:“人各有命,过去了的便是过去的了, 如今晏将军已经娶妻,月娘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不得已硬着头皮编了个话出来。

    端王又问:“可是那时不时来王府偷偷看望你的陈柏行?”

    书月迟疑了下, 鬼使神差地道:“是。”

    端王叹息一声:“罢了。但今日我找你不是为了此事,你外祖母十分担心你, 我便把她接了过来,如今她就在门外,你若是想见,便把她喊进来。”

    书月一惊, 怎么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

    寄回去的信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她很是担心外祖母, 又怕陆家对外祖家做什么,此时听闻外祖母来了,也顾不得其他的了, 当然要见。

    端王很快让人把孙老太太请了进来, 书月一见她, 立即便摘了面纱,扑到外祖母张氏怀里忍不住落泪!

    而张氏也担心得厉害,一路艰难到了京城,此时见到书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又哭又笑,可没来得及说其他话,张氏却低声道:“贵人跟前,礼数重要,阿月,咱们回头再说。”

    而后,她一脸复杂地跪在端王跟前请罪:“端王殿下,是老奴无能,把小主子带成了这般,请端王殿下责罚!”

    端王只是沉着脸摇摇头:“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而后,他看向摘了面纱的书月,在那一瞬间眼眶发热,眼前的姑娘,同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太子妃生得实在是太过相像!

    书月见外祖母与端王之间的谈话,有些懵了,心中隐隐产生不好的怀疑。

    而后,张氏得了端王的首肯,缓缓向书月叙述了那些陈年旧事。

    “当初如今的皇上与太子敌对,陷害太子谋反,先皇派人去太子府捉拿太子,却不想兵荒马乱之中,当今皇上着人在太子府放了一把大火,太子被带走,太子妃被人灌了毒药,老奴们情急之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换上小公子以及小小姐的衣裳,而后扔到了火里……小公子跟小小姐被我们带着逃了出去,在京城东躲西藏一年多,才敢逃到外地,可有一次路上遇到了劫匪,带着小公子的李妈妈与我走散了,我与孙侍卫只能带着小小姐继续逃亡。后来,我们设法把身上的珠宝都换成了银票,换了一大笔钱,兜兜转转换了好几个地方生活,才在阳城定居。但那时候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他仍旧不死心,就算是太子死在了他跟前,太子的儿子尸体也从火堆里找出来了,他还是要派人到各地去寻找与太子太子妃生得相像之人,见一个杀一个……”

    张氏忍不住落泪:“我们没有办法,便设法找了个姓孙的亲戚,那女子在卢家做妾,不受待见,她那一岁多的女儿与阿月生得相像,却偶然得了不治之症就那般去了,她一个妾氏,无力回天,丈夫与主母也不闻不问,甚至连孩子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们找到她给她一笔钱,将阿月托付到她那里。想着她是个不受待见的妾氏,又安分守己,心地善良,阿月藏在那里是最好的。可谁知道,没几年她去世了……我们便又花钱买通了一个嬷嬷照顾她,后来那嬷嬷也走了,留下个女儿,忠心耿耿地伺候着阿月。”

    “那时候阿月与晏将军青梅竹马,我们还很担心,好在后面晏将娶了旁人,我们也就放心了,原本想着暗中帮助阿月找个人家,可谁知道竟然就起了一场大火。”

    张氏眯起眼道:“端王殿下,那大火的确是徐氏放的,可老奴私下着人查了,似乎也有两个奇怪的人曾经接触过徐氏,此事不简单。阿月被我救出来之后,我不敢留在身边,加之阳城没有能给她治的大夫,那时候实在是绝望,便借了陆老太太一个手帕交的口气让人将她送到了陆家,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老奴没有想过,陆家竟然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书月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端王安静地看向她:“书月,原本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只希望你在王府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如今只怕不行了。”

    他今日进宫,皇上大发雷霆,说是山东一带有人起义造反,当地知府都被俘虏了,叛军凶猛异常,皇上原想派晏杭前去镇压,但又忌惮晏杭身上军功太过,只能派了另一位将军过去,可眼看着那将军过去不到半个月,竟然被叛军打得重伤。

    皇上当着端王,惊疑地大发雷霆,只道这些叛军很可能是当初的废太子余孽!

    毕竟当初太子很得民心,许多朝廷忠臣也都十分敬服,太子死后,不少人暗地里缅怀,当今皇上见一个罚一个,好几年才算让那些背地里为废太子愤愤不平的人逐渐忘却那些事。

    端王当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明知道皇上是希望他能与自己一同抨斥叛军,贬低废太子,却无法开口。

    他的太子哥哥对他倍加怜爱,教会他许多本事,作为嫂嫂的太子妃更是关心他的吃食身子康健与否,就连他的侄儿侄女,都那般可爱,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却都死在了如今的皇兄手里。

    再说说那叛军,无论那还是不是太子哥哥的旧部,之所以起义也是因为皇兄要求各地进贡,偏生今年大旱颗粒无收,官员没辙只能去剥削百姓,百姓被逼到流离失所,遍地饿殍……

    但凡是个人,也会把这一切罪责算到如今的皇帝身上!

    见端王不吭声,低着头似乎在神游,皇上抄起来面前的茶碗便砸了上去!

    “这么些年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思念你的太子哥哥?你心中不服,觉得朕不配坐在这儿!是不是?”

    端王仓皇跪下认罪,可最终还是被皇上狠狠地斥责一番,甚至有那么一刻,皇兄的眼中迸发出一股森冷的杀意……

    此时此刻,回想起那一瞬间,端王都还身上发冷。

    他凝眸看着书月:“论理,你该喊我一声王叔。”

    对于这个身世之谜,书月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此事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张氏拉拉她的袖子,书月只得顺从地喊了一句:“王叔。”

    可再想想,孙姨娘是她的养母,被徐氏毒害致死,她的亲生父母太子与太子妃,被皇上一把火烧死。

    而她呢,竟也历经过大火,差点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究竟是为何,上天要这般折磨她?

    端王神色发苦:“王叔愧对你父王母妃,你兄长不知去向,算来那年你才两岁,他七岁,如今他也该二十九了。不知是生是死……无论如何,这京城你不能再待下去了,眼看着又要变天了……”

    他能感觉得到,为何皇兄会那么焦躁,是因为此次山东那边的起义,很可能危及到朝廷。

    皇兄在位期间,也勤政了两年,可后来却屡屡犯错,又碍于君王威严不肯承认,反倒把怒气发泄给臣子,甚至有些嫉妒朝臣的才能超过了他,屡次打压那些才能卓越的臣子,要人家称赞他,屈服于他,逐渐的,无一人再敢对他讲真话。

    这种风气,能把朝廷上下维持下去才算奇迹了。

    端王倒是也冒着危险婉言劝谏两次,次次都碰了一鼻子灰,到最后也灰心丧气不敢再问。

    偶尔,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祖宗,他时常在想,只怕太子哥哥瞧见皇兄这般治国,也宁愿当朝天子是外姓之人啊!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这个端王的位置,哪怕是叛军来袭,他也要跟皇兄站在一起,抵御外敌,哪怕他心中不情愿,却不得不履行作为皇室后代的职责。

    但他不愿书月受伤,在他看到那双眼的时候就生出一种妄念,希望她是太子哥哥的女儿,后来果然如此,天知道他高兴了多久!

    “我会安排人将你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知道你挂念你那丫鬟脸上的伤,我会去问李大夫再要几瓶药膏,而后年年都做了药膏给你们送去。书月,你此后永远不许再回京,代替你的父母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可书月玲珑剔透,瞬间就明白端王的意思,只怕京城要变天了。

    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旧太子之女,但此时听到端王的话,却蓦的生出一股勇气,仿佛天生就明白该怎么做。

    年轻姑娘声音温柔却坚定:“您让我喊您一声王叔,便代表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您还在,我怎么能走?我想,若是我父母哥哥还在,定然也都不会走的。王叔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书月愿意同您一起面对。”

    她垂眸想了会儿,又道:“当初我两岁,尚不记得父母如何无助,可如今我长大了,也体验过人生的残酷,不愿意见到王叔孤军奋战。”

    端王心中一酸,再想到晏杭与书月的感情,想到那场大火,本身他是极为欣赏晏杭的,此时却眉头一皱。

    但他看着书月神色,更是知道书月是下定了决心,她的性格与当初的太子妃是一模一样的。

    可如今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他既希望天下太平,又希望太子哥哥的仇能够报了,端王痛恨自己的无能,如今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都能保证书月的安全。

    见书月不肯走,他心里想着,现下一切还算安稳,等京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风险,他到时必定还是会将书月送走的。

    这一晚书月与外祖母睡在一起,说不完的话,直到天亮才睡着。

    只是这一觉醒来,还真的变了天。

    皇上收到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报,说是叛军已经打下了山东,正往京城的方向攻打。

    当时皇上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道:“传朕旨意!率大将军晏杭即刻带领大军前去剿灭叛军!告诉晏将军,若他能剿灭叛军,朕赏他黄金万两,满足他一切要求!给他宣德侯府再加一等荣誉!若他失败了,提头来见!”

    旨意传到宣德侯府的时候,晏杭才醒。

    他昨夜如坠地狱,昏沉疼痛中都不知道是如何过来的,早上人清醒了许多,可头却还在疼,想起来昨晚他娘与他说的话,遂在脑中浮现出模糊的四表妹的影子。

    可下一瞬,想到的便是她已经死于大火的消息。

    心里的痛似有刀转圈地绞着他的肉,他拼命地想看清楚她的脸长什么,却怎么都看不清,只知道心里疼得他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仿佛经历了两辈子那般。

    他有一个那般疼爱的人,却娶了旁的女子,皇上赐婚的时候,四表妹是如何想的?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可就在此时,宫中传来了皇上的圣旨,宣德侯府上下大乱,尤其是他娘低声道:“你身子这般,决计不能去!”

    可晏杭却很想去。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种很奇怪的思想,那抹看不清楚的身影让他觉得又疼又愧疚,兴许他这一去,出个好歹也是天意。

    更何况,如今叛军来袭,皇上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法子,他若是不去,皇上势必会把怒火发到宣德侯府身上。

    且晏杭一向不觉得自己征战在外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是为了皇室,他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定。

    晏杭起身,接了圣旨,回头安慰他娘:“我歇息了一晚,现下没什么大碍了。”

    的确,他除了脑子里依旧想要裂开一般,身体上没有旁的不适,且心中有一股邪火,只想痛痛快快地杀伐一通发泄出来。

    当日,晏杭便披上铠甲率领大军往山东反向赶去。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端王每日里都进宫,可连着两日回来时都是如历经一番大病似的。

    书月在端王府依旧是以厨娘的身份待着,毕竟这样更不宜让人察觉,她本就感激端王,如今两人又有亲属关系,便精心地预备着各种吃食给端王送上去。

    可到了这种时候,端王竟也没了胃口,这一日他刚从宫里回来,便急得不行,立即要把书月送出去。

    可书月却依旧坚持:“王叔,书月不走。”

    端王顾不得任何了,怒道:“你不走,难不成你要同我一起死?你可知道那叛军多残暴!他们此番与从前完全不同,这一次他们不止从山东打过来,你生活了二十年的阳城也已经被攻打下来了!他们是从几个方向聚集了往京城打过来,若是快的话,只怕不到一个月就能打到京城……”

    可如今朝野上下,除了晏杭,竟无一人能抵抗的住叛军,当今皇上寒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能愿意为他舍生忘死之人,几乎屈指可数。

    书月瞧见一向闲散潇洒的王爷此时面上的急切,却忽然眼眶发酸。

    “可是我不想走。外祖母在这里,王叔在这里,王妃也在这里,书月已经没有亲人了。书月不想走。”

    端王气得一跺脚:“我乃皇子,就算是举国沦陷我也要守在京城,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女儿家!你怎的就这般不听话呢?”

    书月没有讲话,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京城真的打起来了,必定大乱,她好歹能出去帮助百姓,若是当今皇上死于非命,那她父母的仇算是报了,若是叛军被打退,那她倒是要亲眼看看,当年她父母经历过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确舍不得离开外祖母已经端王。

    端王正要喊人把书月捆了送走的时候,王妃急急忙忙地来了:“王爷,不好了!皇上派人围住了端王府,说是要保护咱们府上的人,不准任何人进出!据闻那叛军忽然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快打到皇宫了!皇上要您立即进宫护驾!”

    这下子端王心里自是一凉,可他不进宫的确不行,而此时就算书月想走也已经走不了了。

    端王进宫之前,低声嘱咐王妃一般,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这一走,还不知道会如何,若是情况不好,甚至便回不来了。

    王妃眼含热泪,最终带着书月一起进了密道,那是端王老早就挖好的藏身之所,这样就算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家眷也可以有一个藏身之所。

    她们在密道里藏了整整两日,时而有丫鬟小厮出去打探,得知端王始终没有回来,而外头却乱了套了,人人都在传叛军要来。

    第三日的深夜,叛军的铁机如天雷一般轰隆隆地惊醒了整个京城的人。

    那些人并不动普通的百姓,但见到那些守城的将士却如砍泥土一般随意斩杀,为首之人英气勃发高大如山,着一身黑色铠甲,坐在高马上,脸上被减了星星点点的血,却眸色深沉坚定,手中挥着一柄□□,声音里中气十足带着无比的力道:“杀!给我杀进皇宫,斩了那鸠占鹊巢的畜生!”

    很快,皇宫大门被强行破开,而端王府也被人轻松闯入。

    密道门被王妃封住,可书月听着密道上头传来的密集脚步声,心中不安,遂低声提了个要求。

    王妃瞬间惊住,而后含泪摇摇头:“王爷才刚寻了你回来,是要我保护好你的。”

    书月轻轻摸摸她肚子:“在民间的话,您算是我婶婶的,您肚子里的也是我妹妹或者弟弟。婶婶,让我保护你们吧。”

    *

    夜风呼呼地吹,此时是大年二十九的夜。

    端王执剑护在皇兄前头,看着金銮殿外远远便能瞧见的大批人马,苦笑不已。

    “皇兄素日里最怕我舞刀弄剑,可此时,我却只能护在皇兄身侧。”

    端王自小跟在太子哥哥身后,也是有一身的功夫的,可到后来却被迫成为了一位闲散王爷,只会吃喝玩乐,体态逐渐丰腴。

    他身后身着龙袍的男人,胡须都在颤抖:“你护着的不是朕,是萧家的根基,是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天下!老九,今日你若是能设法护住了朕的龙椅,若你活着,朕许你用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若你死了,朕也赐你最高的封号!”

    端王回头看他一眼,头一次不再害怕,如实说道:“皇兄啊,你可曾后悔杀了太子?”

    皇上一哆嗦,还未来得及发怒,外头守卫已经与那些闯进来的叛军们厮杀起来!

    火光滔天,惨叫声连连,端王知道,一切都挽回不了。

    而他身后的皇上涕泪横流,大声喊道:“废物!都是废物!朕原来养了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

    此时,外头那叛贼首领骑着大马,将火把扔到金銮殿门口,嚣张地大笑起来!

    “皇帝狗儿!数年前你登上皇位之日,可曾想过有一日,你也有这般滑稽的样子?你是不是很怕,怕本王一枪插进你的脖子?!”

    那人声音听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凌厉沉着,不像是乡野之辈,倒是豪迈自如,像是拥有天大的底气与自信,今晚必定能翻了这天下!

    皇上艰难地咽了下唾沫,端王心中痛得不行。

    数百年前,萧姓祖先率领千军万马打下的江山,注定败在了他们的手里!

    若是当初自己坚定一些,在父皇面前揭穿三皇兄的底细,是不是太子哥哥不用死?如今天下也不用覆灭?

    不等端王多想,外头那人又道:“来人,将献给端王殿下的大礼带上来!端王殿下,素问您不问政事,是个无辜之人,你若是举手投降,本王倒是饶你不死!”

    说着,那叛军部下忽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带出来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嘴巴被布缠住,只露出一双眼,身上穿的是王妃服饰,头上戴的也是王妃规格的首饰,可端王看过去一瞬间,眼睛却都红了!

    那人不是王妃,明明是穿了王妃服饰的书月啊!

    端王不顾一切地执刀冲向门口:“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那是他太子哥哥唯一留下来的女儿啊!

    而皇上瞧见端王这般就被人拿捏住了命脉,很可能不愿意再保护自己,立即痛下杀手,对着自己残留的护卫弓箭手喝道:“那人决计不是王妃!莫要乱了端王心智,快,射杀,将那虚假人质射杀!”

    他早已派人去追晏杭,算着时间,晏杭也快回来了,只要晏杭回来,决计能将这叛军赶出去!

    书月被捆着摁到金銮殿外头的青石板上,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而她只感觉到冷风呼呼的,嘴巴被困住说不出任何话。

    她在仓皇之间,只看到端王心痛的眼,那一支支冲着自己飞来的羽箭,以及叛军首领那张莫名有些熟悉的脸。

    端王顾不得任何了,提剑就奔过去,就算是死,也要救书月!

    书月眼睛睁大,无数支羽箭离她越来越近,甚至有箭头摩擦空气的声音传来,她想,她这次一定会死吧!

    其实,她不怕,也不后悔,毕竟她拿自己的命换了王妃的命,也算是替王叔做了些事。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担心杏儿的伤无法好全,担心杏儿独自在世上难以过活。

    除此之外,她也有一点庆幸,这么多年,苦和甜,笑和泪,终于都要结束了吗?

    等她去了地下,是不是可以见到太子跟太子妃,还有孙姨娘?

    事情的转变,好像就在一瞬间,有人忽然骑马狂奔而来,他只身一人冲到叛军之中,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被捆住了手脚的书月!

    他抱着她,将她的身体护在怀中。

    下一刻,似雨一般的箭尽数扎到了他的背上!

    男人身着盔甲,他的盔缨上还镶嵌着宝石,一瞧便知道,他是一位地位极高的将军。

    可此时他就这般抱着被困成俘虏的书月,被盔甲护着的地方,一次没有被羽箭射穿,身后却又有无数的羽箭射来,书月清楚地听到他中箭时的闷哼,她更是看清楚了,他是晏杭。

    是她曾经日日夜夜思念的晏杭。

    眼中迅速漫上泪意,晏杭跪在地上抱着她,艰难地抬手替她打开脸上缠着的布。

    那一刻,他们清清楚楚看得见彼此的脸,书月颤抖着唇,哭着问他:“你怎么来了?”

    晏杭身上有血沿着伤口往下流,血腥味让书月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他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低声道:“远远瞧见是你,便没有忍住来了。”

    他在这一刻,竟然不觉得头疼了,只觉得身上好几处伤口疼得他神思都缥缈了。

    脑子里她从前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与眼前的人对应得上了,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会莫名喜欢一个整日戴着面纱的陌生姑娘。

    哪怕他忘记她,可每次瞧见她,对上她那双眼,都还是忍不住靠近她。

    书月的泪还在往下落,晏杭却用指腹颤抖着给她擦掉一行泪:“阿月别哭……”

    而后,他轰然倒地!

    那边皇上得知晏杭带兵回来了,却莫名冲上去为了保护那个人质,中了许多箭,当即吐了一口鲜血!

    晏杭已伤,倒在地上生命垂危,皇上便亲自下令要晏杭带回来的大军即刻斩杀叛军!

    可那叛军却骁勇无比,当场开始厮杀!

    书月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晏杭,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身上中了好多箭,她哭着求他:“晏杭,你别死,我带你去找大夫,你等一等,你等一等啊……”

    端王也疯了一般,拿着刀乱砍,可谁知道那叛军头子忽然高声来了一句:“端王殿下,我乃二十年前的萧豫西,灭门之仇我必报不可!今日若端王阻拦,莫要怪我不念父亲旧情!”

    端王一愣,瞬间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豫西?你当真是豫西?”

    萧豫西一边挥刀乱砍,一边高声答道:“骤长之木,必无坚理;早熟之禾,必无嘉实!”

    那是他幼时曾经被端王教过的一句话,端王眼含热泪:“豫西!可地上被你绑的,不是我的王妃,是你的亲妹妹呀!”

    那萧豫西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看到书月被扯下脸上的布而露出来的五官,他心中一震,那模样与他娘几乎七八成相似!

    末了,萧豫西命人将书月立即保护起来,送到安全的殿内,可书月非要把晏杭带走,萧豫西便也准了。

    一夜混战,有太医被捆了去给晏杭治伤,他身中数煎,失血过多,始终昏迷,药都喂不进去。

    书月待在他旁边,就那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都有些应付不来。

    比如怎么自己就成了旧太子的孩子,比如怎么叛军竟然是她的亲哥哥来报仇了,再比如,晏杭为何会替她挡箭?

    明明,他已经娶了旁人……

    再看看他此时这般惨状,身上都是伤,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受了伤,大夫给他掀开衣服救治的时候,便瞧见他身上不知留下过多少疤痕,新伤覆盖着旧伤,书月都震惊在了原地。

    只是,没等晏杭的伤情有好转,一夜便过去了,混战之中,皇帝自知无力回天,自尽在金銮殿上。

    萧豫西踏着无数人的尸骨,替他的父亲,登上了龙椅。

    一夕之间,改朝换代,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萧豫西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与端王一起去见自己的妹妹。

    一路上端王把书月这些年的事情尽数告诉了他,而杏儿也早被端王命人接进宫来,跪在地上把书月受过的所有苦楚都说了出来。

    萧豫西方才三十,面无表情,吐出来的字却宛如刀刃。

    “将罪臣晏杭押入地牢,着大夫给他医治,不许他死。卢瑞斌夫妇带进宫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们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至于陆家……呵,不是喜欢喝人血么?把今夜所有叛军的血都盛了去,要那身娇体软的陆小姐一日三顿,顿顿一大碗,喝到她康复为止!”

    这二十年,他为了今日吃了不知道多少苦,而因为妹妹找不到,他黑发下面生了多少白发,每次祭拜爹娘在天之灵的时候,他都要重重地磕头请罪,自责没有照顾好妹妹!

    还好,老天有眼!他的妹妹还活着,他还有机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尊贵的女孩儿!

    朝阳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生出熠熠光辉,战乱过后,那些侥幸逃脱的人,个个立即臣服于新帝,小心谨慎地伺候着。

    晏杭被人接走,书月看着他们将他抬起来,问了一句要抬去哪里,外头便有一道沉着男声道:“蜜蜜,你可是还喜欢她?”

    书月一怔,回头看到殿外与端王一起走来的英朗男子,他生得极其好看,如芝兰玉树,又带了强劲的风骨,眉宇之间与自己很是相似。

    萧豫西走过来,抬起那只布满刀枪伤痕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里都是怜惜与微微的疼。

    “你与我走失那年,我们太子府惨遭灭门之痛,你才两岁,必定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你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小名叫做蜜蜜了吧?你是我与爹娘的开心果,我们一见到你笑便觉得心里甜蜜蜜的。蜜蜜,你受苦了。”

    男人粗狂惯了,头一次这般温柔,还生怕不够温柔,吓到了妹妹。

    可书月却还是红了眼眶,她觉得心里好难受,却又觉得庆幸,似历经一场大雨之后,又瞧见了彩虹。

    萧豫西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无人再敢欺负你了。”

    他个子极高,这样抱着她,书月也微微抬起胳膊去擦泪,可萧豫西就是这样顺着她的袖管瞧见了她胳膊上的伤痕。

    男人瞬间咬牙,而后钳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的袖子捋起来。

    书月顿时怕了,可萧豫西却抬起头,眸子里都是杀气:“身上究竟有多少疤痕?”

    他这样子可怕极了,可书月却知道,他是真的在心疼自己。

    因为他是她的亲哥哥,他们是这个世上彼此唯一的至亲。

    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逐渐崩塌,她低头,眼泪砸在地上,轻声说:“很多,背上,腿上,所有的身上都有。很疼,但找不到药。哥哥,娘被烧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爹在宫中被人一刀刺死的吗?为什么……他们非要这样做呢?”

    如果那些人没有这样做,她与哥哥的这二十年,也不会经历了这样多非人的痛楚啊!

    更不会与父母阴阳相隔,如今提起来都是满腔的泪啊!

    萧豫西握拳,手指骨节咔咔地响动,四周人都毛骨悚然,而后,他为眼前的女孩儿擦泪,声音艰涩,眼圈微红:“蜜蜜不怕,哥哥为你找大夫,为你治伤,你永远不会再痛,也不会再受伤。那些伤过你的人……哥哥还十倍回去,好不好?”

    书月痛痛快快地靠在萧豫西的怀中哭了出来。

    三日后,地牢中晏杭总算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浑身都是剧痛,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就想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阿月,明明母亲说她已经丧命于大火中,可那日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啊!

    这难道是梦吗?

    晏杭抓住一位狱卒问道:“可是叛军赢了?”

    那狱卒立即踢了他一脚:“什么叛军?那是当今皇上!你给我老实点!你还以为你是大将军么?你如今是罪臣!”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一路都被别人吊打,真的醉了,俺已经尽力了,同一天v的有两个同学,感觉自己就在被左右开弓打耳光~~~~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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