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蒋燃拿了手机,眼睛瞟向林鲸只露出的半个脑袋,毛茸茸的头发。
他简单和对方说了两句,再回来时林鲸已经睡着了。
直到离开家,也没能说上一句话。
出了小区他和陆京延在车上碰面,这人本来兴冲冲地要调侃他,迎面就看到他一脸的不爽,“咱们蒋老板这是怎么了?”
蒋燃没理他,坐进车里给林鲸发消息,叮嘱她早餐在锅里温着,顺便说垃圾已经被他拿下楼了,典型的惹了老婆生气后的殷勤表现。
陆京延幸灾乐祸道:“看你这模样又是跟老婆吵架了啊,今早和你们鲸聊天,可没什么好气跟我说话。”
蒋燃扫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
“林鲸,林鲸。”陆京延纠正自己的称呼,眼巴巴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蒋燃扭头看了眼陆京延的那副样子,就等着听他说夫妻二人间的八卦,他话锋一转,“我就不说,好奇死你。”
陆京延:“做个人吧。”
蒋燃:“向往就自己结婚去。”
“你以为搞对象那么容易?”陆京延说,“没有勇气把自己套牢在婚姻里哪。”
蒋燃的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笑来,决定施舍他两句甜的,“要看对的人。过去一年了我还是那句话,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就连吵架也是。”
“行了行了,单身狗听不得这些。”陆京延大喊。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说起投标的事。
陆京延说新科医疗那边联合其他部门单位串标,此前罗特也有此苗头,这事儿情节严重的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幸亏被蒋燃及时发现拦下。
他的同事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陆京延这段时间可谓是蒋燃的狗腿子,没什么正经事儿,顺道跟他去见识见识,见到阵仗才说:“你这也太严谨了,事事亲为岂不是累死?”
罗特的操作给他足够的教训,蒋燃的意思是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才急急处理了,不然以后睡不安慰。
“你老婆有意见我不奇怪了,这么玩命儿工作哪个受得了?”陆京延走在他身侧,“罗特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样上心。你这么着急是想提前退休吗?”
蒋燃说:“提前退休夸张了,只是想多留给自己一点时间。本来是想过两年闲一点……不过也是一样的。”
“过两年干什么?”
蒋燃摇了摇头,经济自由以后他的物欲已经不再强烈,养家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归根结底,还是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a市的招标出了点问题,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上头叫停了,串标的事果然被揭露,等待调查,待事情清楚之后再重新招标。
大家一片哗然,只有蒋燃像未卜先知了一样淡定,因为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此,蒋燃在a市待了不到两天,周五晚上提前回家。
他没把冷战的事放在心上,可能是大脑的排斥反应,他再次发挥男人本性,把那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严谨如他,肯定没说过那种让人抓住把柄的话。
他只当对方小矫情一下。
林鲸不在家。
他洗完澡,在客厅坐着看了会儿感觉怎么着都不自在,走到房间门口回头看见沙发上被拍的整齐饱满的抱枕,花瓶里鲜嫩的迷你向日葵,倒扣在茶盘里的杯子……
他忽然恶作剧,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电器都打开,抱枕拨到地上,喝完咖啡的杯子不洗就往桌上放……一切乱中有序。
林鲸不是一个多勤快的,但自小得到了良好的呵护,典型的娇贵女孩,最受不了家里乱糟糟的,回来肯定主动找他算账。
想到这,蒋燃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来,嘴角恶劣得像个大男孩。
瞧瞧男女不同的劣根性,吵架都吵出乐趣来。
发现事情不对劲是一个小时后,他去衣帽间放行李箱,发现下面那一大格子空了,和他同款的白色行李箱没有了;不翼而飞的还有她当季的衣服。
蒋燃穿着睡衣,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落在高拢的眉骨和鼻梁上。
大脑“轰隆”一声,紧接着后背冒起了虚汗,尽管能想到的结果十分可笑,可他真就信了自己的猜测——林鲸又离家出走了。
电话那端是关机状态,林海生那边也说林鲸没有回去。
他唯一比较熟的林鲸的朋友就是鹿苑,但也只是有微信,礼貌性加上而已,他没关注这么晚是不是打扰对方,直接打语音电话过去。
鹿苑幸灾乐祸,说了跟没说一样:“林鲸这么大的人出去玩一下,你没必要吧?”
蒋燃听出她的嘲讽,没理,只说:“鲸鲸很少一个人出门。”
鹿苑这人没什么人品,推脱了一句不知道,迅速挂了电话,因为就快憋不住笑。
蒋燃听见对方这么回答大概清楚怎么回事,鹿苑肯定知道林鲸去哪里了,只是不愿意跟他说。
的确,他有一瞬间的确智商下线才被戏弄。
手机震了下,不是林鲸。
陆京延问:“周末去钓鱼吗?带你们家林鲸一起。”
蒋燃稳了稳神,“林鲸没空。”
陆京延无语:“林鲸没空你就不来,吵架还没和好吗?你得支棱起来啊,不能总这么被拿捏!”
蒋燃实在没耐心了,脾气很不好,没好气地道:“单身狗懂什么?你有老婆吗?”
陆京延:“……”
莫名其妙的男人!
如果蒋燃不拿乔,早些就能打通林鲸的电话了。
前一天晚上,林鲸忽然收到了张琪琪的微信喊她出来吃饭,她辞去这边的工作准备回家乡了。
周五就走。
吃饭的地点在市区的一家串串店,小店里烟雾缭绕的,环境不是很好,周围都是一桌朴素的大学生。张琪琪愣生生把自己喝醉了。
她和那个从大学走到现在的拆二代男朋友分手了,那个男的是个混蛋,好在对方的家长还算有点良心,给了张琪琪十万作为补偿。
她手掌捂脸,低颤又好笑地说:“你知道吗?我在这边这么多年了,手头上也就十几万,还有十万是人家给的分手费,可笑吧;我爸妈还以为我在这边工作有多成功呢,谁都不知道我像门外烧火的那个驴屎蛋子表面光,兜里比脸上干净。”
林鲸指尖划过杯沿:“怎么才算成功呢?以钱为标准吗?”
张琪琪:“可能吧,这是显而易见的标准。”
林鲸摇头,像个过来人那样说:“你不要看网络上一些人吹嘘二十五岁二十六岁就年入百万什么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财富的积累是很缓慢的;没有背景的女孩子,能立足、有几万块存款就很优秀了。”
张琪琪不信:“那你看上去为什么那么有钱?”
这话把林鲸问到了,“要听实话吗?”
“说!”
林鲸无奈地道:“我之前创业失败,赔光了所有的积蓄,抑郁到想自杀。直到换工作,结婚,生活才算安稳下来。”
张琪琪好奇:“结婚是条靠谱的致富路吗?”
林鲸说:“结婚不会致富,但幸运的话,可以遇到一个让你感到安稳的人。”
张琪琪歪着脑袋,忽然告诉林鲸一些心里话,“其实,说觉得你很棒想认识你是假的,是我好羡慕你,那天在艺术馆看见你,远远看着你,我觉得你的生活可能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状态了,经济良好,情感稳定,人像飞蛾一样都有趋光性,我抱着窥视的心态来探究一二的。”
林鲸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可以理解。
“那你看得出来,我们也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摩擦,偶尔会质疑婚姻,害怕对方不够爱自己,面对生活的琐碎吗?”
比如她此刻的矛盾,一方面因为蒋燃无心的话意难平了好久,一方面又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对方的辛苦,担心对方嫌弃自己的太矫情。
人与人的相处很难,哪怕最亲密的爱人。
张琪琪说:“这哪看得出来?”
林鲸笑,“这不就是了,我很早之前就承认过自己很羡慕你吧,我羡慕你独自闯荡的勇气,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总是一往无前地往里扎,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这份魄力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
“我们总是羡慕别人的,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生活,但鲜花之下还都是刺呢;焦虑就是这么制造出来的,还是多看看自己的生活吧。”
张琪琪愣怔很久,终于点头。
这个道理,每个在焦虑中碰到头破血流的普通女孩子,终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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