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忽然瞪圆的蓝眼睛让她处在路易斯皇帝的眼中看起来明媚又可爱,回到拜恩斯的伊丽莎白给了路易斯一种与她在波威坦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感觉,她自己却毫无觉察。
路易斯伸手拨弄归拢着伊丽莎白的卷发,他亲昵地用鼻尖蹭上她的耳廓,在她的耳边故意低声地说:“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前来拜恩斯。我现在是波威坦的卡托纳斯伯爵,前来庆贺嘉丝蒂女王的诞辰——还记得吗?我曾经和你提到过的,如果你不幸怀孕了,我会把你嫁给卡托纳斯伯爵。”
这个话题让伊丽莎白变得反感,她几乎想要把路易斯从她的身前推搡开。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轻自贱的人。
她同时还记得在自己动身前往拜恩斯之前的那几天,她和路易斯陷在一种糟糕的关系里。
他对她若即若离,仿佛情感上的陪伴与慰藉根本不值一提,他索要的全部或许只是与伊丽莎白在实体上发生的接触,而她也竟然对此满不在乎。
两个人几乎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白天在爱斐赛宫的某些地方无意遇见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冷淡得少有符合身份的交流,而当夜幕降临,路易斯甚至会抛下伊丽莎白一个人入眠。即使路易斯留宿,他也只是阴沉着脸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完,然后沉默不语地翻身过去进入浅眠。
换而言之,他们曾经怀持着心照不宣,默契保持的亲密关系,遭到了某件事情的挑战,使他们几近陷于冷战。
伊丽莎白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路易斯皇帝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个乖巧温顺迎合他一切意志的单纯姑娘。
可惜伊丽莎白就是怀着居心不良的目的来到波威坦攫取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当她带着天真无邪的面具哄骗到路易斯的身体后,她就开始向着下一阶段的猎物徐徐图之。
她现在玩腻了原本的那一套乖乖女人设,她想在拜恩斯宫廷里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这些事情大概也只能在拜恩斯的宫廷里才能稍微顺利地被实践。毕竟路易斯皇帝在波威坦宫廷是喜怒无常的暴君。但在拜恩斯,在弥塞尔宫,他只是不得不恪守使臣之礼的卡托纳斯伯爵。
于是伊丽莎白将自己的手指轻飘飘抵在路易斯的丝绸衬衣上。
她的手指白皙而纤长,贴着衬衣上挂着的伯爵勋章,圆润修美的指甲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徽章上沿突起的棱角,她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又极度慵懒,微微张开的红唇似笑非笑地引动着路易斯皇帝渐深的眸色。
她深谙欲拒还迎的这一套。
嘉丝蒂女王说得没有错。伊丽莎白在玩弄男人心这件事情上有信手拈来的天赋。这或许是因为她那位如同晨雾一样,朦胧美丽却转瞬即逝难以长存世间的姑妈尼芙拉留给了她相当珍贵的天分。
路易斯皇帝以为伊丽莎白在吊着他的性子与他耍赖撒娇。
他于是圈着伊丽莎白的腰肢将她倾向自己,正欲弯腰穿过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的时候,她却扯着他的领口拽着他不得不弯低脖颈,她似乎比他更要主动一些,同时伸手自如地拨开了他领口下方扣起的几枚红宝石扣子。
她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他的颈侧。
她笑眯眯地朝他吐着香气,粉红柔软的舌尖若隐若现地藏在洁白漂亮的贝齿后面:“可我是路易斯皇帝陛下的所有物诶。我的身上有他留下的印戳——我只属于他一个人。您没有资格享用呢,卡托纳斯伯爵大人。对于我的容貌与品格,您只能静静地以绅士之礼欣赏。”
他既然要跟她玩这套双重身份的花招,那伊丽莎白有的是手段陪他玩,绝对让他像是有一只小猫住在心里似的,时不时就从爪垫里探出小爪子,划拉一道,扒拉一下,让他心扉都是痒痒的,可是在回到波威坦宫廷之前,他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路易斯刚要觉得不满,想张口说话,伊丽莎白却捧起他的脸颊,将他的脸又拉得低了一些。
他毫无防备地感受到嘴唇上印着一记温软湿润的触感。伊丽莎白扬着红唇主动地献上甜吻,复又在他心神荡漾之前主动退开。
她咯咯轻声笑起来,拍了两下路易斯的领口及胸膛,动作做得多情又流畅,仿佛是在意犹未尽地安抚他。
“卡托纳斯伯爵大人,您只能永远期待我会变心——当我对路易斯皇帝陛下盲目的爱情冷静退温的时候,我或许会愿意多看您几眼。所以,不要犹豫,在路易斯皇帝陛下看不到的拜恩斯的宫廷里,请尽管向我献上您的‘宫廷之爱’吧。”
伊丽莎白竟然最后能够从路易斯皇帝身边全身而退。
当她把他撩得火气都起来的时候,她也在迅速地思考自己过会儿该如何顺利抽身离开,毕竟她有些玩心过大,稍微做得过了头。
没想到,恰好有人误打误撞闯进了伊丽莎白与路易斯皇帝独处的空间里——他们俩不该在公共的走廊里就这么旁若无人——不速之客同时莽撞而不知所措地开口打断了暧昧升温的气氛——
“伊丽莎白!”
安娜黛尔听说伊丽莎白已经抵达弥塞尔宫,并且从嘉丝蒂女王那边结束见面之后打算往南塔这儿来拜见布铎女大公。
可是安娜黛尔坐在房间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她怕伊丽莎白是迷了路,于是主动出来寻她,不想竟撞见自己那位素来含蓄优雅的小妹妹与一个陌生男人亲密地倚靠在一起。
她知道伊丽莎白被嘉丝蒂女王送到了路易斯皇帝的身边。
可是路易斯皇帝此次并没有远道而来向自己的亲生母亲祝寿尽孝。
安娜黛尔害怕伊丽莎白被别有用心之人蛊惑,触怒了嘉丝蒂女王,更背叛了路易斯皇帝,为未来招去隐患与灾祸。于是她急切地出声,试图庇护自己的妹妹从那个男人身边恢复清醒和理智,然后随她一道离开去拜见布铎女大公。
“伊丽莎白!”安娜黛尔因为惊忧而下意识扬高了声音,这让她听起来有点儿气急败坏。
这声呼喊打断了两只亲热的爱情鸟。
伊丽莎白推开了路易斯皇帝,一边迅速地伸手抚平自己的裙裾。
“安娜黛尔。”
伊丽莎白这边的表现更加克制,她没有因为见到阔别日久的姐姐而显得喜出望外。
她只是转过头又看向路易斯皇帝,她让自己看起来灵动而狡黠,眼睛里还刻意多放了一丁点儿的恋恋不舍——她让路易斯皇帝相信,她因他的惊喜到来,尤其喜出望外。
“伯爵大人——”她仍然继续这么称呼路易斯皇帝,而她背对着安娜黛尔,向着路易斯无意识轻舔了一记嘴唇的动作使得这个称谓落在路易斯的耳朵里,听起来更带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情趣与——致命的挑衅。
他更想直接将她抱起来,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好好惩罚她的娇纵任性。
她仅仅只是离开了他几天,她就变得不可一世而且目中无人。
但是伊丽莎白快速地退离了他。
“伯爵大人,我必须得去拜见布铎女大公了。但您记得要把我的容貌印刻在您的脑海里——明晚的舞会,您一定要和我跳舞。”
她还没有忘记爱德华·约克告诉她的有关于欢迎舞会的事情。
伊丽莎白说完这句话,就轻快地转身随着惊愕的安娜黛尔一道离开了。
路易斯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可奈何。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伊丽莎白捏在手心里随意地摆弄玩耍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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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见布铎女大公的路上,安娜黛尔不遗余力地批评伊丽莎白的奔放与多情。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切切实实看到的内容——奈维尔家族里那个会脸红、会不好意思的小女儿伊丽莎白,竟然变得像那种私生活放纵且不在意他人眼光的贵夫人。
“天哪,你就是我的妹妹伊丽莎白·奈维尔,是吗?你究竟在波威坦宫廷都学到了些什么?”
“人们都说波威坦宫廷世风日下,邪崇的作风简直是宣誓背离光明女神的指引。我当初还以为是北方国家有意传播这种谣言来抹黑波威坦,以报边境遭到入侵的仇恨。但现在看起来,事情显然已经很严重了。”
“还有,刚刚那个和你纠缠不清的男人是谁?你不应该是路易斯皇帝身边得到宠爱的姑娘吗?你为什么还要和刚才那个男人这样形迹亲密?”
“我以为路易斯皇帝是一个名声糟糕的君主,他应当不能够容忍受到欺骗和愚弄。你别以为这是在拜恩斯帝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敢保证,路易斯皇帝有他专用的眼线就埋藏在弥塞尔宫,成天都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一旦事情败露,即使嘉丝蒂女王有意出面也可能维护不了你。”
安娜黛尔的一通快速言辞让伊丽莎白觉得太吵闹了。
她目视前方,用相似的口吻回敬道:“我以为我亲爱的姐姐会向我敞开温暖的怀抱,以赤忱热烈的手足情谊迎接我回到故土。”
“然后你可以快速地利用这段在见到布铎女大公之前最后的独处路程,向我解释你在寄来的书信中无法写成文字的部分——这样当我们去面见布铎女大公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的立场心知肚明。”
“我们可以在女大公面前表现得极度默契与和谐。女大公无法利用我们之间的罅隙与信息不对称,来最大化她的利益。这才是奈维尔姐妹。”
伊丽莎白把这些话一股脑儿地抛给安娜黛尔,然后她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安娜黛尔的眼睛:“所以,现在,让我们停下来。”
“安娜黛尔,你忘掉刚刚那个和我接吻的男人,还有关于波威坦帝国和路易斯皇帝的、你的那点儿可怜到贫瘠的背景知识。马上告诉我,在和布铎女大公相关的事情里,你还有什么话要现在就让我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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