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陆鹿怎么也不会想到,俞九西和她闲聊时口中那个‘花拳绣腿’的草包公子哥儿就是郑嚣,更想不到他们之间还能有渊源。
可恰恰就是这么一次阴差阳错的巧合,就拖延了郑嚣原定回国的时期。
在国外‘历练’了许多年,自认为已经成长到优秀的地步,可还是被人说的一无是处,魏乘把俞九西的意思转达给郑氏那边后,不管是郑总还是郑嚣都感觉难堪极了。
“操,我的设计一无是处,爸,你找这个合作方什么人啊?太他妈自大了吧?”比谁都要不可一世的郑嚣在电话那边狂妄地骂着,冷笑连连:“真给他脸了,他妈的换一家公司合作不行么?”
“你小子能不能遇事冷静点,就会说大话。”郑凌峰被这些事儿弄的上火极了,嘴里都起了一个大泡,不断的喝着凉茶败火,同时骂着自己那远在大洋彼岸不争气的儿子——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听说过没?我可是拜托了老魏帮你联系的行西,你知道这公司在林澜现在多有威望么?咱们一个外省的企业想去林澜扎稳脚跟还不得找个长期的对象?说是合作方,那就是靠山!”
“再说你看看你自己写的那策划书是什么玩意儿?你也好意思说人家自大?看不上你那是你活该!继续给我重新写!写不完你干脆也别去林澜了!”
郑凌峰这么一骂,本来火气正旺的郑嚣也就蔫了。
本来嘛,他们家的企业是用不到去林澜弄分公司的,现在有这么个计划,纯粹是因为他想去……
郑嚣无比想在林澜扎稳脚跟,然后重新把陆鹿控制在掌心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付出很多代价——包括在林澜开分公司,哪怕人生地不熟。
所以现在面对郑凌峰的怒火,郑嚣也可以隐忍。
就是这么一耽搁,他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国了,真他妈的……挂了电话的郑嚣,也连着喝了几杯冷水败火。
然后连夜找人一起修改策划书。
郑嚣忙起来,也就没时间去各种换手机号骚扰陆鹿了。
而他只要不主动打电话过来,陆鹿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人的。
即便日子一天一天波澜不惊的过,早就已经超过之前郑嚣在电话里所说的‘一个月’就要回国找她,陆鹿也没那闲工夫去思考他为什么没出现。
因为她婚后的日子本身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本没精力去思考没用的人。
生命中多了一个需要时时相处的人,一开始是真的很难适应。
没有住在一起,和蜜月期都还好,但回了林澜换了地方,每天同床共枕的相拥而眠,早晨一起睁眼,洗漱吃早餐,骤然改变之下都会是很奇妙的事情。
陆鹿很少拒绝俞九西在夜晚间的求欢,尽管他有些不知节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环境的巨大变化,会让自己晚上的时候睡不着觉。
如果累一些,那反倒还好。
度过了一个上班以来从未有过的漫长假期,陆鹿销假回去上班,自然是受到了同科室不少人的问候。
她结婚这件事是人尽皆知的,从前那些恶意的讨论自然而然的就消散了不少——尤其是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听说医院开除了几个爱嚼舌根散播谣言的人。
陆鹿对这些不大在意,但有一个比较安静舒适的工作环境,总归是好事情。
中午和同科室的梅姐一起在食堂吃饭时,后者看着她就美滋滋地调侃道:“小陆,你脸色好像比之前红润多了,婚后生活挺好的吧?”
闻言,陆鹿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然后‘嗯’了一声。
是挺好的,她还重了几斤呢,陆鹿默默的想。
梅姐继续和她唠嗑:“打算什么时候要要个孩子啊?”
……
陆鹿咬着筷子的牙齿一僵。
“呵呵。”她干笑了声:“不着急。”
这问题倒是不让她尴尬,毕竟介绍对象结婚要孩子,是中年人最喜欢的话题了。
“还不着急啊?女人二十八岁之前要孩子是黄金阶段,这你应该知道的啊。”梅姐眨了眨眼:“等过了三十,大部分都得刨腹产了,哎哟,要留疤的啊。”
陆鹿:“随缘。”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什么二人世界。”梅姐摇了摇头:“但家长里短的,不还是得催。”
家长里短这四个字让陆鹿一怔,不由得就想到了俞九西。
自己今年二十七了,俞九西比她还要大两岁,快要三十而立的男人,家里会不会催呢?
而且他之前在蜜月的时候也和自己表达过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了。
想到这个,陆鹿就觉得如鲠在喉,餐盘里的饭都有点吃不下去了。
她已经适应和他的□□亲密,但在精神上总归还是没那么深刻的羁绊,又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呢?
下班后,陆鹿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往日的十字路口,听到导航的规划才险些没走岔路。
她太适应之前住的地方,也习惯了每天下班后回家路过市场要买菜这件事,连着几次都差点走错。
只是今天她还没等找个菜市场挑选,就接到了俞九西的电话,问她今晚可不可以出去吃。
陆鹿愣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回:“行,但为什么要出去吃?”
俞九西哪敢说是因为这段时间天天喝药膳汤喝的他都快吐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就…你总做饭,也挺累的。”
“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烤鸭店,就在外面解决吧。”
不用做饭也能休息一下,对陆鹿来说没什么不好的,她欣然答应下来。
两个人用不着开两辆车,于是俞九西干脆等着陆鹿来接他,然后两个人开着一辆车去的烤鸭店。
行西不少员工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顿时起哄着要俞九西请客,甚至许行霁也跟着一起要宰他一顿,弄的俞九西有些哭笑不得。
“稍等,我请示一下我太太。”俞九西十分‘装蒜’的绅士着,在一片嘘声中侧头悄声问陆鹿:“带着一群电灯泡聚个餐行么?”
他完全是在刻意秀恩爱刺激人,陆鹿在一片闹哄中耳根都红了,硬着头皮道:“随、随便。”
只是这么多人,本来订好的那家烤鸭店是去不了了,地方不够大。
许行霁做主,点了本市内一家血贵血贵的中餐厅,订了个大桌,专门用来宰俞九西的。
可这么点力度对于俞九西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微笑着又打了一个电话——
让朋友给他开两瓶昂贵的好酒送来。
员工们顿时就折服了。
遇到好老板就是这样,整个公司都跟着享福。
坐在中餐厅的大圆桌上,众人摩拳擦掌的等着服务员一道一道上菜,大快朵颐。
其中有一道菜名叫‘昭通天麻’,近来被陆鹿带的对中医药材微微有所了解的俞九西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一道药膳,便立刻把这道菜转到她面前。
“唔,天麻是一种药材吧。”俞九西给她夹了一筷子:“你喜欢么?”
陆鹿眨了眨眼,美眸中闪过几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天麻并不是‘黄连’和‘枸杞’那种市面上很常见,就连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中草药,她没想到俞九西居然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那本中医大辞典又不是摆设。”俞九西忍不住笑了,轻声说:“我断断续续的看,太厚了,也就暂时看了小半本。”
“唔,不过目标是全都看完。”
陆鹿目光闪烁,看着男人灯光之下俊逸的侧脸,微微有些动容。
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你看完这个干嘛啊?你又不是……”
她想说你又不是中医,但舌尖卡了个壳,还是顿住。
俞九西笑笑,说的自然而然:“为了和你有共同语言啊,我喜欢你,当然要先了解你喜欢什么。”
没结婚之前,他就是认真追陆鹿的,从来没有‘随便玩玩’这个念头,而他认真起来不说是情场老手,但起码会让人招架不住。
起码此刻,陆鹿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她耳尖有些热,掩饰性的喝了几口水,晶莹的唇印印在玻璃杯口上:“我也不喜欢看那些枯燥的书,是为了工作不得不学习。”
“嗯。”俞九西看出来她的不自在,也没有继续说这些,只是心里有些想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一餐饭吃到了八点多才结束,临走的时候,陆鹿发现俞九西手里拎着几个崭新的餐盒——是另外要的菜,打包好的。
“你没吃饱么?”陆鹿有些纳闷:“怎么还多点了几个菜?”
“这家店离澜大挺近的,我们给陆灼送过去吧。”俞九西笑笑,等上了车才和她解释:“大学生用功的时候也是废寝忘食,经常啃黄瓜,活的都苦,咱去救济他一下。”
俞九西一句话说的轻飘飘,还带着点开玩笑的幽默,但听的陆鹿却是不自觉的心里一颤,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在车窗照映进来的五光十色的暗夜灯光中,男人的侧颜宛若雕塑般的被镀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清隽而俊挺。
但让陆鹿动容的却不是俞九西的脸,而是他做的事。
他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甚至还有她的家里人,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完全坦荡,哪怕做一些羞人的事,或者很坦率的表达喜欢她,爱她。
比起俞九西愿意关心自己这一切的态度,比起来,她是那么的遮遮掩掩。
陆鹿头靠着窗子,一时间只感觉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忍。
但不可否认,其中也有一丝丝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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