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嚣会回来的,早晚会回来,陆鹿早就清晰的有这个认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知道最讨厌的老鼠就在周围,却撵不走,打不跑,时时刻刻担心着他出来恶心人。
可真的见到了那只老鼠,还是会怕。
陆鹿本来不怕郑嚣的,可被他纠缠折磨了那么多年,恐惧几乎已经成了本能了。
郑嚣的脸是人人夸的存在,俊美,桀骜,不可一世,可在陆鹿眼里,却只有一种生理性的呕吐。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开车回了家,也依然存在着,甚至手脚发软。
“吓到你了。”回家后,俞九西趁着陆鹿分神,弯腰把人抱到了沙发上,亲亲她的额头:“你休息,今天我做饭。”
陆鹿回神,意外的看着他:“你会做饭吗?”
“那多少也是会点的,就是没你做得那么讲究,还有药膳之类的。”俞九西轻笑:“我就会炒饭,和家里的大厨学过一种酱油炒饭,我不是自吹自擂——不过味道真的不错。”
被转移了注意力,陆鹿还真的有些好奇了:“很好吃么?”
“嗯。”俞九西忍俊不禁:“很好吃的。”
十五分钟后,两盘卖相相当不错的酱油炒饭盛在两盘碟子里,两个人面对面,一人一盘的吃着。
柔和的灯光下侧脸相对,可以看到,男人十分期待地望着她:“好吃么?”
酱油鲜甜,米饭柔韧,炒的火候正正好好,的确是大厨级别的炒饭。
陆鹿包在嘴里一口仓鼠似的鼓着脸吃,用力点了点头。
俞九西强忍着捏她脸蛋一把的手欠,笑着也低头吃了起来。
他嘴上不说什么,但却注意到了陆鹿回来之后去洗手间用力的用酒精洗手液搓了好几遍自己的手。
想必她嘴里那个欺负她的流氓就是摸她的手了,想到此处,俞九西的眼睛冷了冷。
饭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陆鹿不主动继续说她下午遭遇了什么才会那么失态,那么俞九西索性也就不问,给她时间自己缓过来。
就是看电视也看不消停,陆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想,屏幕上闪烁着‘吴主任’三个大字。
“我是翘班回来的。”陆鹿察觉到俞九西疑惑的视线,轻声说:“不想接。”
但领导的电话也不方便挂,索性就这么任由它响着吧。
“不想接就不接。”俞九西扬了扬唇:“我来帮你。”
说着,他在陆鹿惊诧的眼神中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对面吴主任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着急:“小陆!你跑哪儿去了?上着班呢你怎么能说跑就跑,现在医院里都……”
“主任。”俞九西打断他,在对面的戛然而止中不紧不慢,有理有据道:“我妻子现在正在另外一家医院检查。”
……
吴主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小陆怎么了?”
“她遇到了耍流氓的病人,您没听说么?我想医院也有必要保证医生的人身安全吧?但您刚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是谴责。”俞九西笑了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现在我妻子因为在医院中发生的意外,惊慌地逃跑时磕到了,我需要检查她有没有事,以此来判断是否需要找那个流氓进行赔偿。”
陆鹿听的忍不住弯了弯唇。
没别的原因,社畜都爱看到领导吃瘪哑口无言的场面——俞九西这嘴巴也是真厉害。
“啊这,小陆没事吧?”俞九西这在气势上就赢了的模样让吴主任声音一下子降了八度,弱弱道:“院里当然不会姑息欺负我们医生的病人,就是小陆你的那个朋友把人打得也挺严重的,现在俩人都去警察局了。”
“我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在家休息一天再来上班吧,不着急,好好调整心情。”
她的朋友,打人,警察局?这是什么情况?
俞九西闻言眯了眯眼,侧头看向身体骤然僵硬的陆鹿,他‘嗯’了声挂断电话,然后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朋友啊?”
“不是朋友。”陆鹿摇了摇头,无比笃定:“吴主任口中那个替我打人的人,实际上和耍流氓的病人是一路的。”
俞九西闻言微怔,眯了眯眼。
“他也是缠着我的人,不是我的朋友。”陆鹿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攥在一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你相信我么?”
“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相信你的话。”俞九西失笑,温柔的掰开陆鹿因为紧张攥紧的手,语气轻松:“就是我们家姑娘太受欢迎了。”
“我有点危机感。”
陆鹿失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你有什么危机感呀?”
“你太漂亮了呗,还总得给那些大老爷们儿按摩。”俞九西哼哼着,刚颇为大男子主义的吃醋了一会儿,下句话就是——
“把口罩戴好,碰到色狼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他永远会尊重她的工作性质。
就是偶尔,会吃一小下醋罢了。
陆鹿心脏发软,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朗眉眼——是标准的桃花眼,眉目多情,宛若望着一泉水。
柔情之下,钢铁心脏的防线也经受不住,陆鹿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说出一切:“九哥,我有件事……”
但很不巧,这次是俞九西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看了眼屏幕上‘老魏’的名字,按了静音键,把时间先留给陆鹿:“嗯?你要说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陆鹿把话憋了回去:“你先接电话吧。”
她记得俞九西和自己说过这个老魏,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她不想打扰他做生意。
陆鹿一副坚定自己没什么重要事的态度让俞九西想了想,也就先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老魏。”他嗤笑,忍不住抱怨:“你这也太急了,一天跟催命似的呢?”
他想好好陪自己媳妇一会儿都搞得没时间。
“哈哈,我能不心急么?你这家伙好不容易松了口。”老魏在那边的笑声挺轻松:“郑氏那个少爷整整修改了半个月的稿子呢!你这为难人可真是有一手。”
“老魏,你这么说可不公平,我那是为难他么?”俞九西笑了声,眉宇之间颇有些不屑:“就算是重新交上来的策划书也仅仅是比之前强的合格而已,可以谈谈罢了。”
“我知道你要求高,所以我也不敢怠慢不是?可以谈谈就说明有进步空间嘛。”老魏笑呵呵地说:“正好姓郑那少爷最近也回国了,要不约个时间出来见见?”
这才是魏乘打电话来的主要目的,俞九西心知肚明,他沉默片刻,无所谓的‘嗯’了声。
见就见吧,算是给那还不错的第二份策划书的一次机会。
俞九西仅仅是松了个口,电话对面的老魏却是重重松了口气——显然在这个合作里面来回的‘拉皮条’,对他而言也不是个容易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老魏趁热打铁:“那就周末,有个规模不小的高尔夫俱乐部。”
“行。”俞九西应了下来:“你安排吧。”
从头到尾,他都对那位姓郑的公子哥不感兴趣。
并不是高傲,但他确实是对这种草包富二代这种没兴趣。
挂了电话,他又想起刚刚陆鹿好像要跟他说什么事来着。
俞九西修长的大手无所事事的摆弄着手机,从阳台回了屋,发现小姑娘又已经架起眼睛在书桌前看书了。
这次不是中医大词典,而是一本《本草纲目》,看的专心致志,津津有味。
“怎么这么喜欢看书啊?”他轻笑,心想怪不得第一次见到陆鹿,就觉得这女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不是错觉,而是真的被习惯和环境渲染出来了。
“其实现在还好,也就偶尔看看。”陆鹿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顿了一下,很稀少的同他说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背词典上的五十个药材。”
俞九西愣住:“背那个…干嘛?”
“适应,了解,习惯,更重要的是…可能是无聊吧?”陆鹿含糊的笑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涩:“后来就养成习惯了,几千几万种药材,要经过多少提炼才能荟萃成一味足以让人喝下去的药?研究这些,其实也挺有趣的。”
这是一种‘强迫’出来的感兴趣。
其实那个时候身边的同学,室友,都在谈恋爱,享受着大学时期颇为轻松的校园生活。
但陆鹿不能,她甚至不愿意离开校园的门,宁可天天泡在药馆和图书馆里,久而久之,什么习惯都养成了。
这一切,都是拜郑嚣所赐。
短暂的一天休息过后重新回到医院里上班,照旧忙活了一整天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陆鹿看到了那道熟悉又神出鬼没的身影。
是郑嚣,她毫不意外。
但不同的是这次陆鹿早有准备,不会再像上次那般惊慌了。
直视着几年未见的男人,陆鹿隐忍着心头的波澜,让自己起码在面色上看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小鹿。”身后仿佛长着黑色翅膀的男人气质邪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性,笑着靠近她,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激动和暧昧:“好久不见。”
“郑嚣。”陆鹿倒退两步,从包里拿出一把短小的瑞士军刀抵着他的腹部,一字一顿:“你离我远点。”
“小鹿,都几年过去了?”郑嚣失笑,看着她的举动就像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子,耸了耸肩:“你还是这么爱用刀子啊?”
五年前,她的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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