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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窘迫
妧妧将将把那柜门关上,背过身的下一瞬就听到了母亲的唤声。
“妧妧?”
“诶!娘!”
她急着答应,小脸儿通红,额上有汗珠,一颗小心脏便更是扑腾的不成样子。
她赶紧擦了下汗,然后便要往出奔,但刚走到珠帘门口,母亲已经过了来。
秀儿在一旁不断和夫人说着话,有意拖延,但姜氏脚步没停,且是颇急的模样。
她披着件镶裘披风,穿的很厚实,一头堕马髻,头上别无他饰,只简简单单的插着一支淡蓝色发簪,脸色还是颇苍白的,进来看到女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着,“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然后自是抬手过来摸她的额际。
妧妧软声急道:“没事,娘,热的,屋子里暖,娘怎么过来了?”
她极力控制着,但心口还是一起一伏的,且指尖微颤,笑也是强挤出来的。
姜氏又看到女儿额上渗出汗珠,秀眉微蹙,拿了帕子,给她拭汗,“你,这怎么还出汗了?”
妧妧急忙自己抬袖去擦,笑道:“屋子里热啊娘,回头告诉宝珠少烧一些,这火墙好用着呢”
这般说着,赶紧去拉母亲去桌前坐,且特意绕了小半圈,让母亲背对着那柜子,自己正面对着。
然还没等开口说话,突然发觉,那柜子没人的那边儿,适才扔衣服扔的急,门竟是夹了衣服一角,妧妧怕不必要的麻烦,赶紧给秀儿使了个眼色。
秀儿顺着望过去,见了,急忙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过去,把那露出的一角塞了回去。
妧妧这方才好了一些。
柜中的裴绍听到旁边的柜子有那么一丝丝轻轻的响声,本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这会儿抬眸瞥了一眼。
柜子中光线昏暗,只有把手处有一个小孔,透近一些光来。
他早清醒了,此时裸-着精健的上身,单腿曲起支着,另一条腿也伸不直,剑眉微蹙,冷峻的脸紧绷着,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支在一旁,心中很是不爽!
他堂堂正三品高官,何时有过这般境遇,此时竟是在这柜里藏着,擦,偷偷摸摸的。
这不是他的宅子么!
虽越想越觉得不痛快,但寻思了寻思,心中却也暗道:行啊,忍忍吧。
这时,柜外传来了那小姑娘嗲里嗲气的声音。
“娘,娘怎么了?怎地这么早过来?”
另一个颇沉稳的中年女子之声,说道:“我过来看看你。”
这一句话便很微妙,小姑娘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娘?”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严厉。
“妧妧,我问你,你,可是真的去什么张老夫人家,给人当琴师么?”
那小姑娘一听这话,声音明显打怵了下去。
“自然是的,娘,怎么这般说?”
裴绍在黑暗中抬起了头,唇角微动了下,听出了点意思。
接着那妇人仿若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张了口,语声依旧。
“赵嬷嬷今早出去,听到了一些传闻,说年前的那场烟花中,起先有一个‘苏’字,可是真的?”
“娘,我,我不知道,是谁说的?”
“你莫要管是谁说的,你告诉娘,你真的不知道?真的没看见?那日也没出过府?”
“我”
小姑娘的声音明显紧张了。
“我真的不知道,没看见,自然也没出过府,我,那日肚子痛,后来便去出恭秀儿与少煊和素云都知道,娘”
柜中的裴绍听那小姑娘糯糯的小嗓音,撒着谎,再想着她平日里那副仙气缭绕,乖乖女似的模样,这反差,着实让人兴趣盎然。
他无声笑笑,决定好好听听。
接着那妇人疑似又叹息了一声,而后道:“妧妧,娘没旁的意思,也不是不信你。你从不说谎,娘最信的便是娘的女儿,别人说什么,其实娘都是不信的。娘实话告诉你,赵嬷嬷说,外面传言,说那是哪个有钱的公子哥为你放的。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这些日子在外头有没有认识了什么有钱的公子。娘只是想跟你说,这若是真的,你不能信他!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若是真心为你,真心爱上了你,就会来提亲,就会要娶你,不会做这般花哨的事儿。他是想讨你做外室么?你绝对不能答应,知道么?我们家现在是很难,但再难你不能作践自己。那些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奢侈至极,对姑娘全凭一时兴起,哪有真心的,无耻好色之徒,表面上斯斯文文,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的多了去了!你绝对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知道么?”
裴绍本来还在竖着耳朵听着挺有趣,但听到这儿,扯了下唇角,动了动身子,自是听不下去。
纨绔子弟,一肚子坏水儿,无耻好色之徒
这是骂谁呢?
柜外,妧妧的小心口一直颤着,也紧攥着玉手,很乖巧的望着母亲,声音也是软软的,但心思实则并不在母亲的话上,而是在这屋中的状态和母亲有无发现异常上。
小姑娘道着,“娘,女儿知道了。女儿都懂,如若遇上这样的事,不会答应。女儿真的没看到什么‘苏’字,也没有遇上什么有钱的公子,真的是在张老夫人家,教小孩子,压根就没有遇上过什么男子”
姜氏又是微微缓缓地舒了口气,而后坐过来,把女儿抱到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娘相信妧妧,娘只是害怕,都怪娘,唉。年后,张老夫人家,你便不要再去了”
“娘”
小姑娘一听母亲这般说,愁死了,但眼下还来不及太愁这事儿,有那更棘手的。
她十分想母亲快些走,那男人好快些走。
是以,过了一会儿她便从母亲的怀中起了来,拉着母亲的手,糯糯地道:“娘放心吧,女儿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现下,有点饿了,早膳可好了?咱们去吃饭吧,女儿去你房中,和少煊嬷嬷一起,待会儿咱们玩牌,如何?”
姜氏答应了。
妧妧也便快速地起来,穿了厚实的衣服,让秀儿为她简单地梳个发髻。
她动作极快,只想着越快出去越好,也给了秀儿眼色,让她快着点,而后自己,眼睛也一直偷瞄着母亲。
母亲早站了起来,在丫鬟为她梳头之时,来到妆镜之前,时而也帮她弄了弄头发。
这般终于结了,妧妧起身赶紧挽着母亲的手臂,“娘,走吧。”
姜氏应了声。
然,眼见着刚要出了门,姜氏突然又停了脚步,拉了拉她,与她面对了面,看着她这一身穿着,微微蹙眉,说道:“怎地没穿那间白蓝相间的袄子,外头很冷,还飘着雪呢!那个更厚实些。”
这般说完,人便挣脱了女儿的手,朝她的衣柜而去,边走边说叨念,“娘记得那是去年冬天给你做的,又厚实,又好看,妧妧穿着可美呢!”
“啊!娘!”
小姑娘顿时吓惨了。
吓惨了的不仅是她。
那柜中正敛眉,一脸深沉,等得不耐烦了的裴绍更是心口猛地一荡悠,本依靠在那,此时一下子坐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是那妇人的手都握在了柜门把手上。
千钧一发,小姑娘先一步过来,一下倚在了柜门上,挡去了母亲。
妧妧心口要炸裂了,极艰难地故作镇静,笑着道:“娘,那袄子没带回来,在李老夫人家呢!”
姜氏本一怔,听完后,了然,这便收了手,但女儿得反应很奇怪。
“没带回来就没带回来,你紧张什么?”
妧妧努力地笑,“哪有紧张啊娘!呵呵,其实哎呀!”
小姑娘再次搂住了母亲的手臂,将她从衣柜旁拉走,边走边说着。
“其实女儿的那件衣服在张老夫人家教孩子们写字之时,不小心被女儿弄上了墨,洗不掉了,女儿都不知道怎么和娘说娘不生气吧”
姜氏“哦”了一声,这回明白了,继而接着拍拍她的手,嗔怪道:“娘何时和你生过气,脏了便算了,你若喜欢,以后,娘再买给你。”
妧妧欣喜地答应,心口狂跳,接着赶紧和母亲再说别的话题,分散母亲的注意力。
直到与母亲说笑着出了卧房,继而出了她的房间,院子,她方才松了口气。
同样松了口气的是柜中的那位金贵的世子爷。
裴绍适才真是吓到了。
他这般样子,要是被人打开了柜,给人看到,一世英名全毁了!这般不知不觉间,额上竟是出了汗
妧妧和母亲一起出了房间,给秀儿使了眼色。
秀儿便道着,她收拾收拾小姐的卧房,一会儿就去。
沿途上,小姑娘的一颗心也没能平静。
那边儿有个大活人,且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她尚且没缓过来,如何能平静得了,到底是邻近母亲的院子时,谎称落下了东西,回去一趟,言着马上便回来。
母亲点了头,这般,她便又跑了回去。
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前脚刚进卧房,便看到了秀儿,向她眼神示意问着那厢。
秀儿红着小脸儿,正守在厅堂的门口,见小姐回来了,小声道:“在里头,穿衣服呢。”
妧妧赶紧奔过去,拨开自己卧房的珠帘,而后便看到了裴绍。
那男人正背身立着,系着扣子,听得动静侧头瞥了过来,见是她,人就彻底转过了身,笑了那么一下,温声逗弄道:
“撒谎撒的不错么!可惜本官没看到,不知道这小脸儿红没红?”
妧妧此时脸倒是红的。
他低身凑了过来。
小姑娘扬了头瞅他一眼,柔柔弱弱的也没回话,一眼后便低了下,抬起雪白纤细的玉手着急忙慌地为他侍弄衣服。
裴绍居高临下,垂眸,似笑非笑地眯着她,而后又开了口。
“你的胆子不小啊,竟敢把本官往柜子里推?”
妧妧还是没理他,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可急呢,断没他这般有闲心。
但听到此话,水汪汪的眸子又抬起,看了他一眼。
哪知停留的时间不过长了那么一丝丝,那男人便低下身来,要亲她。
妧妧自是没给他亲,推了他一把。
裴绍低笑了声。
小姑娘软声不悦地道:“我娘那边还等着呢,谁让大人来了,大人不来就不用躲柜子了!刚才,那么惊险可怕,大人都不怕的么?”
她是怕的很,现在心口还“砰砰”地跳呢。
裴绍复又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没提刚才,也没回答。
妧妧为他整理完了衣服,又叫秀儿端了水来,给他递了胰子,递了毛巾,便就差点没帮他洗了,恨不得他立马走人。
待一切毕了,那男人终于走了。
临走之时,妧妧再度提了一句。
“我会想办法说服我娘,过了十五,正月十六,我准时回去,这些天,大人,莫要再来了。”
裴绍没回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笑了下,而后拢了下大氅,人走了。
他前脚走,妧妧还是提心吊胆的。
因为那厢不管不顾,可谓是大摇大摆地从她房中出去的
他再这般明晃晃地从她院中出去,从她家府宅出去,大白天的,外头真的会没人看到么?
妧妧追出去,特别小声地叮嘱,“大人,你你,你避着点!”
裴绍只回头瞅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妧妧让秀儿跟着去瞧。
待秀儿回来告诉了她外头没人,她方才拍了心口,松了口气。
谢这大年初七,以及这冰冻三尺的天儿吧!
即便是如此,小姑娘心中也还是不能完全踏实。
但不管怎样,眼下有一件极好的事,便是她父亲的事就快解决了!
她只要再坚持四个月,一切便结束了。
俩人适才倒是谁也没提她母亲的话。
那厢就在屋中,母亲说什么,他当然都听到了。
至于妧妧,她当然都懂。
裴绍的花言巧语,她是不可能信的。
她现在喜欢的是他能给她爹爹翻案,和她梅苑床底下的银子。
旁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待父亲的事儿结束了,她和裴绍也就彻底散伙了,她的这段过去,也就抹去了,倒时候带着天价,巨额钱财,一家人就一起离开京城,开始新的日子了。
但眼下有个棘手的事儿,便是,她觉得,母亲有些起疑了
妧妧想着,势必要稳住她。
然这事儿,她尚且未来得及花时间,找机会抹去母亲的疑心,隔了一天而已,正月初八,那边三房,她的三婶周氏便带着苏瑶瑶大摇大摆地来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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