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雅似乎被温芫的话刺激到,打了鸡血一样,连斩了四五件拍品。
抬价比抬杠还迅猛。
被她硬核竞拍方式压下的众人一个个忍气吞声,他们是想加入基金会,不是想倾家荡产。
有人在窃窃私语:“杨家不是有一位基金会的元老吗,为什么杨书雅还……”
被问的人木着一张脸。
问我干嘛?人家有钱任性,不行吗?
与疯狗式的抬价风格相比,杨书雅身边沉默不语的温芫就格外显眼了。
周围已经有人在叹气:“这温芫什么都不拍,是来干嘛的?我看她一次都没叫过价。居然还敢坐在a区……不知道对加入基金会志在必得的大佬才坐在那吗?”
“没钱呗……不是说入赘到盛家吃软饭了吗。”
“那来这种场合干嘛?来了又不喊价。”
“我看她老公还举了几次手呢……”
“魏少不是刚才还说,这相貌就算养着吃软饭也行吗?怎么又嫌弃起来人家了。”
“哎,不行不行,女人还是得刚一点才好……”
杨书雅听着周围的纷纷议论,得意挑眉,看向身边的女人。
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抠抠搜搜的!
抠门……对于女人来说,可是大忌啊。
温芫是真没把这些议论当回事——她到现在还当这些人都是纸片人,完全没在care。
她现在在思索一个问题:难道基金会吸纳新人的评判标准,真就是看谁砸钱狠?
可要是这样,杨书雅早就该成功加入了。但是如果不是,她在这抽什么风?
而且标准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为什么溢价到这种程度,基金会居然没人出来管控?
难道基金会的人乐得看到下面的人为了争一个进基金会的机会,打得头破血流?
她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斯文儒雅的年轻男人。
他……是这样的人吗?
“少爷,溢价到这种程度,怎么没人管管?”
阿晟有些担心地往下看,丁麓倒是依旧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蒋枫晚都没操心,你操什么心?更何况……”
他嫌弃地看着屏幕上的杨书雅:“让这疯狗砸钱呗,就当给灾区做好事了。”
丁麓修长手指轻轻晃酒杯,恐怕蒋枫晚也是这个意思——据他所知,杨书雅可不止骚扰他丁麓一个人,让她多出点血众望所归啊。
可阿晟闻言,更担忧了。
他没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温芫定位为没人疼的小可怜。
此刻,他多少有些同仇敌忾——这么放任底下疯拍,恐怕她得多花不少钱。
但他不能质疑自家主子,只好叹气:“这些人为进入基金会,争先恐后地竞拍……”
其实没人知道,加入的条件,只不过是看这几位元老的心情罢了。
楼下,杨书雅将温芫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得嚣张又恶意:“温芫,你怎么不拍点?坐在a区却连一次手都没举过,是不是太跌份儿了?”
旁人都支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谁不知道她俩之间的过节?
本来众人都是鄙夷温芫这顶级窝囊废,看好戏的态度。
可今天温芫实在是美得发光,让他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不忍——
可同情和不忍,本身就是一种轻视。
温芫轻飘飘地看杨书雅一眼,上下打量,语气倒是礼貌:“早听说杨家在海城是上流豪门,杨小姐出手阔绰,果然名不虚传。”
嗯?杨书雅眯起眼,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得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温芫,嘴角扯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温芫,你这是讨好我?终于看清你和我的差距了?”
杨书雅嘲讽:“你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我说,当赘妻就要有入赘的样子,看到比你地位高的人,老老实实跪舔不就得了?”
“你这种人……我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唇瓣吐出恶语:“没什么钱还要养男人,被甩了之后就入赘——温芫,你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不过好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温芫笑了,那张总像是缭绕着凉薄云雾的脸如同冰雪乍融,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一直盯着她这个方向的盛雁鸣见状都呆了呆。
楼上贵宾室里,98寸高清电视上,正盛放了温芫这个笑容。
丁麓见到这个笑容却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只是握杯的手指紧了紧。
“杨小姐,我怎么能跟你比呢?”
温芫转脸看杨书雅,会场刻意调暗的灯光中,光洁的皮肤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为了得到基金会注意,土大款似的玩儿了命砸钱的样子,真的很拼。”
“……可就是这样,人家也看不上你呢。”
她像是读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浅珊瑚色的润泽红唇微抿,眼中却丝毫没有嘲讽之意,而是满满的怜悯——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
“你——!”
杨书雅脸色瞬间铁青,随即不怒反笑:“温芫,我真是挺佩服你的。窝囊废没钱拍,还有时间嘲讽我?省省吧。”
旁人看温芫的眼神也不对了。
杨书雅的家世摆在那里,说什么也比温芫强,这属实是有点死鸭子嘴硬的意思。
而且明明是个窝囊废,还一直挑衅比她高了不知多少段数的杨书雅,真是不知死活。
是……的确是杨书雅先撩者贱,但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圈子里,大家的共识就是——位卑人轻者,就合该闭紧嘴巴躺平任嘲。
这可真是讽刺,原主闭嘴的时候,他们嘲笑她为废物。
而温芫反抗了,又会被说成莽撞无脑。
所以说,说到底,没钱、没地位、不够强大——就是原罪。
“不行了,不行了。”
魏小少爷捏眉心:“再漂亮,人也太那个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啧,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大气。”
他身旁的基友也撇嘴:“本来就不如人家,认了能怎么样?自己没钱,还说人家土大款。”
“哎,女人果然不能只看脸。见识和家世,真是光用颜值没法填补的巨壑——”
周围人的话,细细碎碎像是针扎在盛雁鸣身上,让他坐立不安。
他心中暗恨,带这个女人来果然是个错误!
除了丢人,她还会做什么?
可咬牙切齿也没用,温芫丝毫未觉,甚至连杨书雅的嘲讽她都没在意。
她的眼神被吸引到了下一件拍品上。
是它,是那幅画。
展览时候她就盯了许久的那幅画——那幅和整个展览风格格格不入的画。
巧的是,这幅画一出现,耳廓上就传来一道清晰的凉意——是古钱传来的讯息。
看来在它眼中,这画也很“特别”。
当下,她玉指抬起,轻点嘴唇:“就是它了。”
杨书雅哼笑了起来,话里带着刺:“就这?明显是谁随便拿出来应付拍卖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次拍卖会是怎么回事吗?”
温芫当然知道。
基金会,一贯是上流圈子的少爷、当家主夫们平时待在家里逛街花钱健身,无所事事下共同创立的一项稍有意义的“活动”罢了。
他们会定期或不定期做些慈善活动,这次的募捐酒会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参与人也不只是这些富贵宅男,也有他们的夫人,各行业的大佬,各豪门的话事人。
毕竟做慈善这种事情,可是对提升社会认可度、积攒好名声相当有帮助。
这次的活动之所以如此盛大,全因为举办方蒋氏是海都上流圈的“顶流”之一。
而基金会,更是被顶流圈子容纳的象征。
蒋氏早年靠地产起家,如今已经是地产界数一数二的大佬,旗下无数高端产品,很有成就。
这次的募捐酒会,就是由基金会的成员拿出自己的私藏进行慈善竞拍,竞拍所得,购买物资等驰援灾区。
说到这,温芫忽然想到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蒋少爷。
不知怎么,一想到是他创建了基金会,她总觉得它的存在并不像其他大部分由阔少阔夫们组建的基金会那样,平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彰显爱心的。
那个人……大概率是真的想要帮助别人。
这想法没来由,但温芫坚信自己的直觉。这幅平平无奇的画被挂在这里,是有人为了应付这次拍卖……这种理由,她才不信。
那位蒋少爷不会容忍这么明显的敷衍。
何况,她的确从那副画上感受到强烈的情绪。
杨书雅自己都说基金会门槛高,现在居然觉得有人可以随意扔一张画上来充数,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装的。
又或者基于长期对男人的轻视,使得她根本没有细想这些。
温芫笑着斜乜她一眼,云淡风轻地举起手。
“温小姐,三百万。”
“……你有毛病吧?”
杨书雅一脸惊讶混着嘲笑:“这个玩意儿三百万?三十万还差不多。温芫,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几乎所有人都在暗戳戳地关注着杨书雅那边的修罗场,见状讶然议论了起来。
全场现在最高的拍价也不过七百二十万,倒不是说罗赛斯的画作不值钱,只是刚才的展品并没有全部拿来拍卖。
用来拍卖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幅面很小、品质并没有那么上乘的画作而已。
谁也不会把传家之宝级别的艺术品拿出来做慈善竞拍。
而被杨书雅的疯狗式竞拍吓到,众人都避其锋芒,只叹晦气。
二楼,与丁麓的房间遥遥相对的一个包间内。
坐在沙发上喝着香槟的长发妖冶女人皱眉:“这个起拍价就二百八十万,一看就是不懂行的小少爷瞎挂的价。还真有人要?”
沙发扶手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条纹西装西裤的女人,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液晶屏。
白衣女人染成红色的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叼着根烟。
“咔”的打火机轻响声中,橙黄的火苗照亮了她垂着的眼眸,在她像是雕刻出来的完美轮廓上划分出明显的明暗交界。
“呵……你啊。”
她阖上打火机,放松地向后仰靠,叼着烟的嘴唇勾出一道优雅的弧度:“真是白长了脑子。”
“啊?”
长发女人皱眉,摇晃着香槟杯向面前悬挂的液晶屏看去——上面正是楼下的拍卖现场:“什么意思?还有什么说法吗?”
说着,她顿了顿:“说起来,杨书雅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一个家族只允许一个人加入基金会,你都在这了,她这是发什么疯?”
“呵,没水准的东西,在给前男友的老婆下马威呢。”
梳着马尾的女人叼着烟的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笑容:“而且,是表妹。别把这种蠢货跟我相提并论。”
长发女人撇了撇嘴:“你还没说呢,这画有什么特殊之处?”
“看着吧。”梳着马尾的女人抬起眼睛,灰色的瞳仁漫不经心地凝在屏幕上。
楼下盛雁鸣见温芫一开口就是三百万,整个人都惊了。
她怎么敢?而且她哪来的钱?!
难道想借着这次拍卖在杨书雅面前装大款,然后用他们盛家的钱来填窟窿?!
他浓眉紧皱,不可置信中混杂了深深的厌恶鄙夷——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
“……哇。温小姐的先生……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阿晟在楼上往下看,明明有液晶屏,非要举着个小望远镜:“据说温小姐是入赘的,在家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这关我什么事?”
丁麓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没什么。”阿晟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这不是以为少爷您对人家有兴趣吗!
毕竟这位厌女症患者第一次表现出来对女人不排斥,他还以为……
其他人的心思各异,温芫一无所觉,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副平淡的风景画。
这幅画色彩浓郁,描绘的是从一扇窗中看出去的景象,天边赤红的晚霞,本应让人觉得无比温暖。
可温芫就是看着不爽,这幅画摆在眼前就有种强烈的不适。
杨书雅见她这个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气的是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笑的是她把这幅名不见经传的画当宝贝拍,装逼都装不到点儿上!
而大厅里,虽然这幅画已经溢价太多,但还是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举手。
身旁人忙按住他:“你疯了?这画顶多值个几十万都顶天了。”
“可是,基金会……”那人犹豫着嗫喏。
“你傻啊,到现在没看懂杨书雅的意思?她以往因为记恨不被基金会接纳,干脆都不会来基金会的活动。这次来,还特地把那个赘妻拉到前面,就是为了当众把她拍死在这里!”
想举手那人一激灵:“那我这不是差点……”
得罪那条疯狗吗!
不怕疯狗咬人,只怕疯狗有权有势还要咬人啊!
果然,下一秒,杨书雅眼带讥讽地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温芫,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举起。
“三百二十万!”拍卖师大声地宣布:“杨小姐,三百二十万!还有没有竞价?”
温芫挑眉看向杨书雅,换来对方带点恶意的眼神:“我想了想,三百多万的确不算什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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