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供销社上门,姜迎春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就释然了,经济时代即将来临,不管什么年代,都不缺有眼光的人,她的水果在整个温水镇打下了名声,每次都供不应求,而且她做的这个琪玛酥,也意外的广受欢迎。


    正好她摆摊体验生活这几个月,也觉得有些累了,还是走量比较好,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迎春反应平平,却搞得赵翠兰有些紧张。


    她在供销社上了半辈子班,这个活也是头一遭干,自从凭票购物的时代过去,她这个天天和物品打交道的,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国家在富强,这不,前一阵子,上面又下了新的指示,允许供销社一定的采购自由。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虽然只有几种采购权,可文件里也说了,这是试点,如果能够产生很大的经济效益,以后,采购权会逐步下放。


    这第一枪,他们是一定要慎重的。


    首先就是调研,十里八乡的大集,他们都走了个遍,吃食这一项,更是采购的大头,选来选去,姜迎春的稀罕水果和琪玛酥也入了供销社的眼,那水果有几个人买过,可惜现在过了季,自然是卖不成了,可那琪玛酥,可是不分春夏秋冬都能做的。


    最后开会表决的时候,备选的吃食,他们都上了,每个人尝了之后再投票,果然,这琪玛酥高票当选。


    姜迎春,他们也打听了,爹娘都没了,自己拉扯弟妹,是个能吃苦的孩子,卖的那琪玛酥,用崭新的篮子装着,雪雪白的布垫的整整齐齐,干起活来利利索索,是个能成事的。


    赵翠兰在供销社是老资历,能说会道,这活就派到了她的头上。


    原本看着这丫头家的三间茅草屋,赵翠兰心里没怎么上心,就怕家里卫生不行,那他们这酥,是怎么也不能买的,没想到,一进门,家里意外的干净。


    按理三间的房不会很大,可这院子,好像比一般的大一些,地上铺了一层沙子看着就清爽,门前两旁栽了些月季,这时节,开得正旺,进门靠东的墙角,一个葡萄架子,葡萄的藤蔓爬的满满当当,几个高高低低的小桌子小凳子,还有个黑板。


    赵翠兰没急着说什么,先笑着问了一句,“你这些桌子,是干什么用的?”


    姜迎春随着她的手看过去,“我平日里闲着没事,教几个小孩子认字。”


    “你还识字?”赵翠兰惊讶。


    姜迎春点头,“认识些。”emmm,农学博士,是要认字的。


    赵翠兰点点头,她想着,认识几个字就想着教给孩子,这闺女是个热心肠。


    等她知道姜迎春考上了大学,才惊觉对方‘认识几个’实在是谦虚,当然,现在说这个,早了。


    赵翠兰心里评估一番,接过姜迎春递过来的茶,再说出的话更带了几分热乎,“迎春,这十里八乡的,大家都知道,你做的琪玛酥好吃,我们供销社,想定期采购一些,放到店里卖,你看怎么样。”


    姜迎春喝了口茶,没有开口吹嘘什么,她笑着起了身,“那你们先看看我这小作坊吧。”


    东边是几张小书桌,西边是围起来的木板房,这原先是姜迎春家做饭的地方,用玉米秸杆围了半圈,黑漆漆一片,姜迎春找村里的赵木匠,很是花了些钱,围了个木板房,里面大锅小铲、笼屉笼布、桌子案板,一应俱全,打理的锃光瓦亮。


    “平常,我做琪玛酥,就在这里,这锅朝外通着烟囱,一点烟也进不来。”


    说了一番,她领着两人出了木板房,进了正对着的西屋。


    姜迎春家一共三间房,分了东西两屋,东屋一家子住着,西屋就成了杂物间,以前放柴火,玉米杂物等。


    如今姜迎春把杂物清了个彻底,柴火放到了隔壁废弃的屋子里,杂粮本就不多,分门别类放到了东屋,墙上,姜迎春糊了白纸,屋里只放了桌子和晾晒的大盖帘。


    “这个屋,是用来晾晒的,琪玛酥做好了,要放凉了才能切开,我就在这个屋里做这些工作。”


    看了这么一圈,赵翠兰是越看越高兴,特别是最后看到墙上挂着的白大褂和帽子口罩手套,她随口调侃,“你做琪玛酥的时候,装备还挺齐全的。”


    姜迎春关好门,笑了笑,“这是入口的东西,大家相信我,我更是要用心,这些是一定要戴的,做生意,做的就是良心和质量。”


    赵翠兰和一起来的同事对视一眼,双双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满意,赵翠兰是主事的,她是彻底放了心,“迎春,你看这琪玛酥,我们是想每两天来买一次,刚开始,要的可能不多。”


    剩下的话她没说,这琪玛酥如果卖的不好,后面,他们就不会再买了。


    她不说,姜迎春也明白,她点头,“没问题,而且这琪玛酥,我会做好几种口味,花生碎的这种是本钱最低的,你们先试着卖卖吧,卖的好,咱们再签合同,继续合作。”


    两人都是利索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敲定了一斤一块钱的价格,确定了正式供货的时间。


    销量姜迎春是不担心的,而且她毫不怀疑,用不了多久,来上门谈合同的只会更多。


    她最后一次赶集,给自己的琪玛酥宣传一下。


    “我这是最后一次在大集上出摊。”


    “供销社卖的琪玛酥,就是从我这里进货的,保证一样好吃,以后大家想可以去那里买。”


    一个姜迎春的老客户竖起了大拇指,“迎春你就是有本事,把生意做到供销社去了,我一看那包装上写着‘姜记琪玛酥’,就知道是你做的,一包一斤半斤都有,包的可是真仔细。”


    姜迎春原本就想创立自己的品牌,借着这个机会,索性往好了做,其实她只用了最简单的油纸包装,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有档次的了。


    另一个大婶也乐呵呵,“前两天买了两包走亲戚,都说我这点心买的好,我家小子知道这供销社卖这酥了,天天嚷着要吃,今天多买点,那供销社方便是方便,可比迎春卖的贵点。”


    人家供销社是要挣钱的,自然是提了价格,不过姜迎春也和人家约法三章,价格也没有很离谱。


    不过,不管在什么年代,东西好价格又可以接受,总是不愁没人买的。


    早就有市场基础的琪玛酥,在供销社一露面,不过几天的功夫,这销量,哗哗的就上来了。


    “迎春啊,今天我来是给你说一声,这琪玛酥,我们还得多订一倍,卖的太快了,还有,这合同,我们社长也说了,签!”


    这试用期,就算是过了,合同的事情两人已经商量了很多次,姜迎春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甘情愿按下了个红彤彤的手印。


    那一瞬她心里突然有种悸动,也许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吧,她想,她不会走原主的路,把自己卖给别人,她只会走好自己的路,并且让这路越来越宽,让越来越多的人,走的更顺。


    这一刻,她突然找到了来到这里的意义。


    这个蛰伏隐忍的国度,这个贫穷落后的年代,也许,她该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这次奇遇。


    有了合同,那就是长期合作了,姜迎春想了想,先找了两个帮手。


    姜迎春一直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锐,就像她抱小妹姜迎秋的时候,就能察觉到弟弟姜迎夏心里小小的嫉妒。


    村长媳妇和隔壁大婶子对原主姐弟三个的怜惜,她也一清二楚。


    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就从她们两个开始吧。


    村长媳妇听姜迎春一说,直接就应了。


    “让我帮忙?行,迎春,这阵子我没什么事,你说一声,我就过去。”她满口答应,自家小儿子跟着迎春学习,现在不光字写的好,家里算个账什么的,更是张口就来,她本就不知道怎么感谢好了,这点小事,更是不会含糊。


    姜迎春知道她误会了,“大娘,不是白帮忙,我这相当于招工,我想找你和我隔壁院的周大婶你们两个,每隔一天去给我帮一阵忙,一个月,三块钱。”


    村长媳妇倒吸一口气,“三块钱?”


    三块钱,他们家,一个月也花不了三块钱啊。


    “不行不行,迎春,让你大娘帮个忙就算了,怎么能给钱。”周自强第一个不同意。


    “是啊是啊,迎春,我这闲着没事,和你帮忙咱娘俩还说说话,可不用给钱。”


    村长大娘不愿要钱,更别说周大婶了。


    “迎春,说啥我也不能收你的钱,满红跟着你识字,按说我还得给你钱呢,你忙不过来,搭把手是应该的,别提钱。”


    直接把姜迎春说得哭笑不得。


    最后,她索性把两家招在一起,说了个明白。


    “大伯大娘,大叔大婶,我这个琪玛酥的生意,是要长久做下去,现在它还是小作坊,以后,它可能会成为大工厂,我是想和你们签合同的,你们要付出的不仅是劳动,还有很多东西。”


    “卫生习惯,守时保密,熟练操作,这些,都要做到,以后,你们甚至要代替我,去管理我新招进来的人。”


    她如此这般介绍了一番,把大家伙震住了。


    良久,周自强敬佩地点了头,“我是听出来了,迎春你是心里有大目标啊。”


    从去年开始,投机倒把那一套,彻底成了历史产物,镇长开会也反复说了,鼓励个体经营,实现经济腾飞,没想到,他们村,迎春成了第一个有大志向的人呐,周自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行!迎春说的对,要干就正规的干,赵老大家的,你们就和迎春,签了合同吧,以后,服从指挥好好干。”


    有了他这句话,姜记糕点,这才有了最最初始的两个员工。


    周二红最先发现两人每天从姜迎春家里进进出出,她大嘴一张,又开始叭叭叭,“村长大嫂和我堂姐,两个大傻子,天天去给姜迎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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