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团卖完了,下午摊位上人少,沈楠便趁着这个时间去买了明日做饭团要用的食材,回来的路上还恰巧碰上了赶车的赵大叔。
坐着着大叔的牛车回来,沈楠见二人守着摊位很是无聊,便提议先回去。
虽然离闭市还有一个时辰,可左右没人来,她们待呆着也是浪费时间。
况且今日有客人来买饭团,一买就是好几个,拿不上全是买了筐子提回去的,照这样下去,不用等春集结束,这筐和背篓就该卖完了。
顾小荞向来听沈楠的,见楚暮也没意见,三人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将筐子和背篓摞在一起用绳子捆了。火炉里的火已经快燃的差不多了,楚暮索性倒了点锅里的水进去浇了个透彻。
锅子炉子啥的都是大件儿,有官府的人看着也不怕被人拿走,倒是那个录音喇叭,沈楠收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这东西都卖完了,楚兄弟怎么看着好像不太开心啊!”赵大叔见楚暮兴致缺缺的不说话,问道。
沈楠正准备上车,听他问便回答道:“没事儿,心情不好和我闹脾气呢。”
闻言,楚暮转头怒瞪她。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笑问,“难道你没跟我闹脾气,没看见我爱搭不理?”
那傲娇劲儿,活像个小孩子。
嬉皮笑脸的表情让楚暮更恼了,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她。三哥说了,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你看你看,就现在这个表情。”沈楠继续打趣他。
顾小荞看他这般,也笑着抿了抿唇,“阿楚哥,要不明日你和嫂子卷饭团,我去那边招揽客人。”
“原来是嫌做的活多了闹性子呢。”赵大叔了然。
“我,没,有。”觉得灵魂受到了侮辱还不被人理解的某人怒吼出声。
他只是觉得自己为了个饭团就屈服,甚至私心里觉得沈楠是好人,气自己没出息罢了,才不是因为好吃懒做。
*
回去依旧抄小路,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镇上,赵大叔见时间还早,便提议直接送她们回村。
“反正青山镇离靠山屯不远,我今天认认路,以后直接去你们村里接,免得你们背着东西来来去去的,又重又不方便。”
赵大叔也是个实诚人,今早沈楠给了他一个饭团,里面有肉又有蛋,还有那么多的白饭。
他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次干饭,单是靠这个,他也要把沈楠她们送回去。
赵大叔说的也是实话,她们每日要从靠山屯走到镇上,拿着东西不方便不说,还要劳烦顾云郎他们,更何况赵大叔也是好意,她也不好推辞。
“行,那就多谢赵大叔了。”
沈楠她们坐着牛车回村,倒是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在靠山屯,牛一直是个稀罕物,顾家村五十多户人家,却只有三头耕田的老牛,还是公用的。
一群人围着那牛车,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直到赵大叔驾着牛车走了,他们才回过神来,“顾嫂子,你家老三媳妇这是干啥呢,咋回来还有牛车送啊!”
“她心眼儿多,做了个吃食生意,那车是她租的,走县里用的。”顾母眯眼笑。
“我说呢。”问询的妇人点头,想着方才沈楠从牛车上拿下来的那些个东西,不由得咽了咽吐沫。
顾母与她们寒暄了几句便进了门,她捅了捅旁边的人,“哎,她们家怕不是真要发达了,你看他三媳妇方才拿进门的东西,那可是我家一个月的口粮,我见里面还有鸡蛋和肉呢。”
“这有什么稀奇,你可别忘了,她那日在祠堂抽签,可是大吉,而且镇上的祭祀都说了,老三那媳妇儿,是个福星。”说话的女人是顾家的邻居,平日里跟顾母关系不错,“而且她一来啊,云郎她娘的腿都好了一大半呢。”
“真的假的?”那人明显不信。
“骗你干啥,你没见前几日她下床都费劲吗?”
“那倒是。”她点了点头,嘟囔着说:“就希望他们家发达了,看在咱们是一个村的份上,多多少少能帮帮咱们。”
“这谁知道呢!”有人听见的话,叹息道。
这人一有钱啊,就容易变坏,坑原村的段家不就是个顶好的例子吗,如今那段家虽然还住在村里,可平日里都是拿鼻孔看人,谁知道顾三郎家会不会。
*
楚暮回来后没见顾三郎,便会自己院子,用信鸽带了信,转告顾三郎他们不用等直接回家。
一家人关上了门,沈楠掏出钱袋子,将今日赚的钱倒在了饭桌上。
“哗啦啦”的钱币碰撞的声音,在她听来如同天籁。
“这么多呢。”顾大嫂惊呼。
“今日蒸的米饭有些少,后来还有好几个客人没买到呢。”顾小荞惋惜,脸上却尽是自豪,与之前那个恹恹不敢出门的她完全是两个样儿。
见顾母和顾大嫂埋着头一枚一枚的数钱,她去顾母房间拿了针线笸箩来准备串钱。
“二百一十八文,这么多?”顾母不信邪的想再数一遍。
“娘别数了,我已经偷偷数过好几次了,确实是二百一十八文。”顾小荞进来听见这话,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一天这么多,若是时间长了……”顾大嫂简直都不敢想,以前家里穷,别说一日有二百多文的进账,就是有两文钱,都算是好的了。
“这里面不光有卖饭团的钱,还有卖筐的,而且除去卖米肉和锅的钱,今日也就赚了不到五十文。”沈楠道。
细算下来,还没有她做珠花来的赚钱。
“这锅又不是天天买,除去米肉,少说也有百来十文的进账。”顾母见不得沈楠这般打击信心,给她重新算了一笔账,“这一天一百多文,要不了多久,就能给忍冬攒下取媳妇的银子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送忍冬去书院念书呢。”
段财生读了书便抛弃了顾小荞这件事,在顾母心里一直是个过不去的坎。
在桌子上和顾半夏数钱的顾忍冬闻言,抬头看了眼顾母,眼中是抑不住的开心,“奶,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虽然没上过学堂,但是他在镇上见过那些背着木箱子,穿长衫,头上扎着方巾的书生,走路挺胸抬头,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看着可气派了。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你考个状元回来,帮你姑挣个诰命,气死那个姓段的。”
顾母言毕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小荞,才发现她一门心思的拿线串钱,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奶,我不但要给姑姑挣个诰命,还要给你,给娘还有三婶都挣一个。”
“你当那诰命是地里的大萝卜啊,你想要多少都有。”顾母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只要你以后记着你三叔三婶的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要是没有他三叔和三婶,顾家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娘你放心吧,他若是到时候忘本,我第一个不答应,保准叫他爹揍得她屁股开花。”
顾忍冬闻言,立马拿手捂住屁股,“娘我以后一定不忘本,你别叫爹揍我。”
虽然他不知道,忘本是个啥。
看他着怂样子,众人都仍不住乐了,顾半夏年纪小,不晓得大人在笑啥,但她知道,哥哥过不久要去上学堂,她不想和哥哥分开,“奶,我也想去学堂。”
“哪有女娃去学堂的?”顾母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等你长大了,让你三婶教你做珠花,你是女娃,有门手艺傍身,以后找个好婆家,你说好不好。”
“就是啊,哪有女孩子上学堂的。”顾大嫂也符合着。
顾半夏虽不懂她们说的是啥,但是奶奶和娘都这么说,她就以为是对的,她点了点头,乖巧的道了声,“好。”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根深蒂固的东西,有一门手艺傍身,将来就能嫁个好人家,不受欺负,这也是根深蒂固的东西,沈楠虽不赞同她们的说法,但也知这事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得了的。
古代没有义务教育,上学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支出,顾家现在的情况,供一个都费劲。所以还是要先赚钱,等有了钱,再说服顾母让顾半夏也能念书,至少要识得几个字。
没钱说什么都是空的。
晚饭沈楠得了顾母的允许,做了顿好的。一道红烧肉,一道炝炒萝卜丝,还煮了个白菜汤,饭也是干饭,用精米蒸的,颗粒分明,米香味十足。
顾三郎他们推门进来,就闻见了满院子的肉香。
“嚯,今日这饭谁做的,闻的我口水都下来了。”
“爹。”顾忍冬听见外头的声音,瞬间从屋里冲出去,抱着顾云郎的大腿,“爹,奶说以后要送我去学堂。”
“真的吗?”顾云郎揉了揉儿子的头,随即把他推开,“离我远点,别把衣服弄脏了。”
“回来啦,快先洗手吃饭。”顾母从屋里出来,见他二人在院中杵着,催促他们进屋。
“阿楠和小荞她们今日生意不错,足足挣了有二百多文,娘一时高兴,就说等攒够了钱,就把忍冬送去上学堂。”趁着二人洗手的间隙,顾大嫂将今日的事说与丈夫听。
“这弟妹还真有本事,早前那地方也有人摆摊,可却没个人说是开个小吃摊子。”
“可不是,而且我听小荞说,今日有好几人想要却没吃食了,不然的话,她们还能挣得更多。”
二人说话声音不小,顾三郎在屋外也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在厨房里与顾小荞忙里忙外的沈楠,在一听哥嫂言语间对她的赞叹,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若她真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何以要这般为家里。她完全可以像村里寻常的妇人一般,洗洗衣服做做饭,无事可干串串门,何必起早贪黑,挨饿受冻的去外头摆什么吃食。
她这般,难道不是更容易引起注意吗?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难道说,这其中另有隐情,而他们不知道?
眼神对上在院里站着的楚暮,很明显,兄弟俩都是这般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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