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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就是别的宗门的事情了。”栾止一又看向纪湍流:“须道友之前,是和纪道友一起,跟着温师姐游历的,是吧?”
“是。”沐寒听这话头,想起了造化谷,想起了暮江:“师兄该不会是想说,这次的事情里,还有造化谷的手笔?”
她语调极细微地拔高了一些,栾止一否定道:“不是,但造化谷可能有麻烦了。”
东宋国行为欠妥,上宗因此有麻烦其实是正常。
但造化谷有的,却不是一般的麻烦:“我是不知道造化谷之前有人在这附近逗留的。这第三桩是是纪道友的怀疑。”
沐寒看向纪湍流,栾止一则继续道:“纪道友查到的一些东西,和我们其他人零零散散地探到的东西组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一年多前,造化谷来的那一帮筑基修士,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东宋。”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大门敞开满屋风号,门板拍在墙上;一阵强风把这间从没好好布置过的厅堂的大门吹开了,也吹熄了屋里照亮的灯火。
江海平起身把门关好,闩上门闩,靳文新抬手把灯重新点亮。
他们其实早用不上灯光了。
但若不点灯,还是会觉得,有一些不舒服。
“造化谷的修士,可能没离开,但咱们现在在东宋看不到他们,是这样吗?”沐寒确认道。
栾止一和纪湍流认可了她的这个理解。
“那东宋的问题……这是反噬上宗了。”沐寒讷讷道:“造化谷能逼迫东宋些什么,导致东宋如此行事?”她问过后,直接自己摇了头:“这几乎不可能发生。那就只能是投靠邪修了。”
“是因为什么,纪师兄你会觉得造化谷的人没离开?”
“本身,我这回动身前,就没听说造化谷出去观礼的人回宗了。”东宋易主的事情多少是个谈资,尤其是在大逄国事发以后。
但蓬煌中心讨论这件事的人不少,整体却至今都对东宋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个定论,这说明,能拿到确切消息的人要么被下了封口令,要么就是还没有回来。
“然后在这附近,我无意中得知,东宋国公主一直在皇宫里,没回造化谷。”东宋国新皇室的一位宗女是造化谷筑基弟子。
新皇册封她为公主。
“我之前还打听到,去年五月左右,造化谷的使者队伍打算返回宗门,但做了决定以后先去了东宋的京城。
“而东宋国各地民众,最后一次见到这一路人,大概就是前去年五六月间在京城的这一次了。”
“也有可能是玩够了以后就不再找地方歇脚了。所以没再让人遇见。”沐寒道:“就是那个公主作为造化谷弟子、来使,没有和带队的长老一起回去,这一点,”她想起暮江那“进刑堂”的说辞:“和造化谷早前在限制弟子外出上,表现出来的严苛不符。”
不过,考虑到公主的身份,她留在东宋相当于是留在家里,或许宗门也给了些方便?
“刚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想到造化谷来人那边去。”纪湍流摆了下手,拿出张纸:“你看这个凭鉴。”
沐寒接过的瞬间手就哆嗦了:“哪儿来的?”
“从他们典客的官署里偷的。”
“那也够冒险了。”沐寒看见东西时就知道,这绝对是从人家外务衙门里淘出来的:“你还拿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已经无所谓发现不发现了。”栾止一摇头:“去典客是我的主意。”
他师父徐长老是剑派管外交的尚礼殿次席,所以他首先想到,查东宋的问题时或可从对方外务往来入手。
有光明正大来访的,可以看看停留时间,接待人员,以及落脚位置。
见不得人的来往,典客处几不可能有记载,但总还会有些蛛丝马迹。比如何时调过人,何时大多数人似乎都闲着,又或者何时段典客事务记录语焉不详。
徐长老座下五个弟子,其中栾止一和另一位早就筑基的,除了修行,对徐长老手下管的俗务也学了些门道。
栾止一自认,若东宋在外务往来上有猫腻,很难能骗过他。
“前面有几天,我和纪道友整日泡在人家官署里。纪道友从往期的公文里找到的这个。”
沐寒看凭鉴上东宋这边的时间标注,栾止一道:“这是东宋两代以前的皇帝的年号了。”
“这个人死了。”沐寒指着造化谷那一侧的人的签名道。
灵力印记并没有消散,但已经灰暗下去了。
“他是造访东宋国的上宗修士之一?”
“是,他就是带队的那位长老。”
那天沐寒在外面闲逛,纪湍流和蓝琴思都在客店里,和温凌寒在一处。于是他就碰见了这位造化谷外务堂的常务长老。
“那个公主到现在都没回宗门,我们出发前仙城对东宋国的事情没有定论,带队的这位老长老眼下也就两百六七十岁,总不能是寿元尽了。”这些放在一起,才是让纪湍流生出怀疑的根基。
“若真有这等事……造化谷会没有动作吗?“沐寒一算时间,暮江他们若一直没走,那停留在造化谷的时间都要超过两年了。
如果就在纪湍流提到的那个时间点,造化谷来人遭遇意外,那到现在,他们于造化谷断开联络已是有一年了。
且一个有实职的长老,在宗门那边应该都有魂灯。
“这确实解释不通。”纪湍流爽快地承认:“觉得造化谷出事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这个楚增宜长老,是造化谷外门一点点升上去的,他有可能没有魂灯。”栾止一是赞同纪湍流的想法的,虽然他也觉得,外派的直系青年筑基修士一年没消息,宗门没反应十分不合理:“那个公主也可能在其中周旋遮掩。”
“哪怕是东宋这样的国家,公主身份于筑基修士来说也没什么用途。”靳文新屈起指节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沐寒她们看向自己:“一个国家的公主,能从身份上得到的助力,在炼气后期以后就不值一提了。
“这个人我打过交道。我和她处不到一起去。”
靳文新给外人的印象,以温柔和气,细心体贴容易相处为主,但她其实底子上是个比较孤僻的人。
也是个交友十分谨慎的人。
“圆滑高调,八面玲珑,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结交人脉,行事风格很偏向政客,且野心很大。她的那些人脉关系……以我薄见,很耽误修行。”
和这种人打交道其实很舒服,因为对方绝不会提出让你感到冒犯的问题。
但靳文新本人性情与她外在表现不符,她是一个不太喜欢在俗务上浪费过多精力的人。
“我上回见她是两年前,恰好是她们出发前几个月。她那时候,并不是造化谷的灵道弟子,更不是真传弟子。”
筑基期在仙门中虽然是长老的身份,但早前的师承是不会被抹消。
而一些拜在金丹、元婴真人门下的,筑基期也依旧会悬挂彰显嫡系身份的令牌。
“她现在身上佩戴着拙金绫,这是造化谷雪莞真人嫡系才有的法器。纪道友说,之前他听说的造化谷来人里,确有雪莞真人的关门弟子,但却是一位少年修士。”
“我其实并不能确定她腰上缠的是拙金绫。”纪湍流苦笑。
这也是一个怀疑依据。
只是几人中只有他见过那位公主,见过那缠在腰上的七阶法器。
“我也仅仅是听说过雪莞真人门下的拙金绫信物,并不曾亲眼见过;且也没法确定,这个公主现在没被雪莞真人收入门下。”
这公主也怪年轻,只比靳文新年长两年,今年刚刚三十六岁,筑基以后被金丹真人收徒,也还合理。
“雪莞真人不大喜欢她这种性格。”靳文新此言并非诋毁,仅仅是实事求是。
“心里杂念太多。雪莞真人喜欢……单纯些的人。
“还有灵道弟子的问题。她本身,感觉并不是天赋极其出众的人,又在别的事情上分了太多的心思,所以无论是造物还是道术武道修行,她都不过平平。
“这样是当不上灵道弟子的。
“且我遇见她时她已经筑基了。她那时候都不是灵道弟子,现在怎么反而有了灵道弟子的印鉴?”
沐寒听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汇总情况,发现他们在滞留在东宋二十来天里,干的事情多到超乎她的想象。
国都内的各大办事衙门就不必多说了,几处灵脉,边境驻军大营,他们全逛了一遍。
到了近几日,除了那些大家心都有数、知道去不得的地方外——比如极靠近边境阵法的几处特殊兵营——这几个人竟已经没有地方能查了。
不是一般地胆大妄为。
她感觉,要不是这几个人怀疑国都内有金丹修士,恐怕都到宫禁里去搜查了。
“现在也就是边境和京中摸得不够透彻了。”江海平道:“这些地方都有个别点位不适合靠近,不过让我们闲着,我们也不甘心。
“纪兄身上有作隐蔽用的高阶法器,栾师兄那里则有专门隐藏神识的法器,现在我们是将两件法器放在一个人身上,轮流去京中,以紧跟东宋中枢的动向。”
“如果是我被困在这里了,”她自己假设了一番这个场景:“如果没有苍歌你,如果没有神秀塔,我可能会寄希望于阵法修行,和边境上的大阵耗到底。”
至于到可能很危险的地方去查找线索,沐寒自忖,她不欠缺这个胆量,但她恐怕欠缺这个脑子。
她未必想得到该去哪里调查。
顶天也就能想到去皇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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