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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可称作否极泰来,在知道了阵法的用途以及边境禁制的浅层结构以后,沐寒对着玉简,很快就确定了边境阵法的原始阵纹,估算出了或许存在的薄弱之处。
她的估算与事实存在少许偏差,但这在后续的实地确认中得到了纠正。
“能用六七八阶的阵法,把整个东宋围起来,围得密不透风,这些阵法之间还彼此相互牵连,在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看作一个整体,那个阵法师,在阵法大师以下,毋庸置疑,是顶尖的了。”
沐寒选好了动手的目标地点,定下了破坏阵法衔接的具体办法,和伯赏确认此路可行后,回顾这足足困扰了境内上百筑基修士一个月的边境禁制,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万幸。他们要不然是缺少资源所以努力节俭,要不然是急于求成又胃口太大。
“他若不是把这上百个阵法做成环环相扣的定势,我想通过摧毁一两处的布置,就把近在眼前的邪炼破坏掉,可谓是无稽之谈。”
可虽说破坏的方法找到了,沐寒也能做到,但眼下这个计划中,让她无法打定主意的地方依旧存在。
“到底选哪里合适……”
可以动手的地方,她找出了七处。
为了让破坏的结果对“让东宋推迟邪炼”更加有保障,这两处预定变成豁口的地方,最好是分处两极遥相呼应。
这样一来,他们逃跑、尽快与蓬煌一方势力相汇合的打算难免受到影响。
“如果选择一南一北,不说在北方的人会不会遭遇敌方大量的筑基修士——他们有传送符,阵法破坏肯定能跑掉——可东宋南境离仙城有些远了,运气当真不好的话……传送符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一东一西之类的就更是……坏处还在,好处反而没了,除了让分头行动的两方承担同样大的风险外,一点用都没有。
“若两个豁口选最靠北的那两个——”沐寒停下笔,两手交握,攥了一下:“不成。
“我怕他们这会儿反而有魄力舍小取大了。”
若是干脆不要北边那一片了,收缩阵法范围到原本的八成半左右,那东宋想重新开启邪炼阵法,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时间。
东宋北部有一处关镇被夹在两座大型山脉之间,从此处给阵法封口,只需要重设一段不到三十里长的阵线。
这对□□阶阵法师来说,称不上困难。
当然,前提是他们有足够的材料。
这也是东宋边境大阵的特殊之处——在破坏的阵法上修补或是拆除重建,比换地方画新的还麻烦。
东宋阵法在这点上,和剑派等传承久远的大型宗门的护宗阵法是一样的。
沐寒拿着图纸又比划了一阵,拿定了主意:“就这里了,西北一处,东南一处,我一个人去东南。”
她不怕跑不掉。
“现在依旧没有帮助东宋的金丹修士过来?”
她和伯赏说过,若是敌方有金丹进来了,或者是守在边境外面了,要提醒她一声。
“没有。”伯赏:“不过他们确实和至少两名金丹期修士有联络。那两人近几日一定会到。
“只是不一定能赶在明夜子时之前。”
明夜子时就是原定的开启邪炼阵法的时间。
“来得越晚越好。”沐寒由衷道。
“这不好说。”
蓬煌一方的金丹也快到了。
很可能和东宋方的金丹是前后脚。
谁先到谁后到,就看这些人的运气了。
伯赏合眼,不再多说。
沐寒不知道蓬煌金丹即将到来的事情,闷头把两个四阶阵盘改好。
做高阶阵盘是比较废时间的,这两个阵盘在沐寒动手前,便都是现成的攻击阵盘。
威力巨大,可惜仅仅能用一次。
沐寒在此基础上做了些不大不小的变动,又加进了一些五阶六阶的材料,改完后还是四阶,但阵盘的攻击性明显放大了。
她又在两处选定的攻击节点上添了几笔阵纹。
如是一来,她改动过的这两个相对低阶的阵盘,就可以接入到边境禁制之中。
这样阵盘被激发后造成的破坏,足以摧毁这一处的阵法组成与阵法链接。
沐寒布置完一切,得到了伯赏的肯定,心中便也定下来了。
等她回到山谷,天还未亮。
此行确实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多了。
在原定的回来汇合的时间前,她把破坏东宋阵法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唯一没顺着她计划发展的事情,是江海平关于后续两个破坏阵盘的放置任务的选择。
“南边那处我去。”
江海平一直觉得,对于剑派几人被困险境,自己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承担比别人更大的风险,那他觉得,这个人是自己方才合适。
“你带潘姐走北边。”
“我进来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沐寒回绝道。
她是有地方躲,所以压根就没怕被人截住。
“那你这些天为大家做的也够多了,没道理风险全推给你担着。”栾止一也是一般的想法,他正要再说,靳文新扯住了他:
“我和江道友去北边。我修过高阶神行功法,金丹级的。自己脱身还是带个人跑都有把握。
“真要论资排辈,跟你们几个比我都是师姐,分析阵法寻找破解之术是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忙,现在碰见能出力的地方,”靳文新笑道:“栾师弟说的理由我赞同,在咱们撤出去的这件事上,你已经出了最大的一份力了。
“最后收尾,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你去冒险。”
问题是你们,包括元白鹤去,都是去冒险,而我去不是啊。
沐寒觉得,有时候队友太好打交道太有自觉了,也是一种麻烦。
“这让你们说的,那你们救了我们造化谷这么多同门,这么想那不得我过去吗?”元白鹤插了一句,但紧跟着就被靳文新回言否决了:“你这几日光破财已经够了。且你那些同门,还是你带着合适些。”
“对了,他们,我家那几个被你救出来的,提过想当面谢谢你,”元白鹤说着递给沐寒一个低阶的储物袋:“还有,那些法器大多不是我家的人的,这里十一个法器都不是,还给你的。”
江海平则在这时又道:“东宋南部邻国,好几个我都熟,有熟人,也知道些隐秘的地方,我也有修行过神行功法,过去的话,出了意外也有地方可以就近躲避。”
“不是,要不是你们先一步在东宋,只靠我一个,到现在都未必打探得出东宋出了什么事。”沐寒眼见话题越来越乱,赶紧打断道:
“我在南部另有想法,这一趟肯定要我去。而且你们放心,我是打算先出了阵法,再动手。”
不料这话出了口,别人更不放心了,和她走过一路对她战斗上的实力可能是了解得最深的纪湍流都开始觉得不妥了:
“那你不是要在边境停留很久?”
“不会很久,我一个人的话,穿越阵法不惊动任何人不算难事。”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沐寒和造化谷的修士碰了面。
总得让人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这是元白鹤的原话。
沐寒却是想分开前亲眼看看暮江的情况。
纵然伯赏说无妨,她也还是想再和暮江见一面。
暮江见到她时心情颇为复杂,堪称激动。
那是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与后怕混合后的情绪,加上她现在身体抱恙,一见面整张脸血色都消失了,看上去随时会脱力。
倒是她弟弟看着有些少年老成,处之泰然波澜不惊的意味。
只是沐寒隐约有种感觉,就是暮洋并不如表面看着好相与。
这孩子身上隐隐有种老道和骄纵混合的奇异特质,只是这虚无缥缈的骄纵又没体现给沐寒看,他是伪装还是当真好性子与沐寒无碍,沐寒也不多加揣测。
“这回要能逃出生天,我请你去造化谷藏卷台——”暮江说到一半,眉毛好像微微动了一下,像想到了别的什么:“大概不用我请。”
她迅速换了一个说法:“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说,尤其炼器制符这两项,你若有急需,便是我自己做不到,也能给你联络上造化谷专精这个的前辈。”
筑基修士若是平时没什么人脉,那想添置些东西可是处处受限,哪怕找得对门路,也大多要顺着人家的心意和时间排队,不想排队,那代价不知要大到哪里去。
“你这倒也不用算得这么清。”沐寒不大好意思地摆摆手:“倒叫我不知说什么好。”
这些人储物容器里的资源估计有很大一部分在楚嘉处,而楚嘉身上带的家当又几乎全落在了她手里。
“不是算不算的问题。”暮江摇头,其余便不多说了。
“救我们出来,于你来说并非难事,可是?”
就在此时,暮江身边的少年忽然开口。
之前一见面暮江便已经为二人介绍过,他此时说话并不突兀。
但这问题,若是忽略提问的人只有十七八岁,而且似乎还是与世隔绝地修炼了几年的这一事实,听着便颇有些刺耳。
尤其是配上他好像不带温度的语气。
暮江顿觉尴尬,暗中伸手扯了弟弟手肘一下,沐寒并不在意,除了有危险以外,她并不是情绪很容易被挑动起来的人:“嗯。术业有专攻。
“你们,东宋,这一回恰巧是碰到我专长上来了。”
还是那句话,更多的原因其实是他们运气好,碰见的主力阵法师是个筑基期的高阶阵法师。
筑基期,高阶阵法师,这两个条件任意拔高一个,又或者这人胃口没那么大,所为不那么自负——也可能是不被资源限制得太狠——沐寒都是很可能会对困境束手无策的。
那就只能求助伯赏了。
那样沐寒也就没脸这么回答暮洋。
但现在不是。
“那如果这事情对你来说很艰难呢?”
那还用答。
照实回答,就很可能是不救他们了。
这少年问话很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缺心眼风范。
暮江觉得手开始痒了。
沐寒倒还是一派随意自然:“很难那就是还有点可能,全力试试,还是不行就放。”
“那要是能救,但会,”这里他顿了一下,暮江真的偷偷掐他了,但他还是暗暗咬着牙把话问完了:“给你惹麻烦呢?”
“什么麻烦?”
沐寒还真没觉得冒犯。
这与她脾气如何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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