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云身在司彘冥渊遭遇苦险;云晚也正经历一些甜蜜的苦恼。


    她被柳渺渺和秦芷嫣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冷倒是不冷,但挤得慌,挤得根本睡不着。


    万物俱寂,几片浓云忽然将冷月遮蔽。


    云晚总觉得有东西在脸跟前晃,晃得心里头凉凉的,她忍不住睁开眼,毫无预兆对上一双小巧玲珑的红色绣花鞋,正正好的垂在额头上方。


    云晚当即一愣,慢慢抬眸。


    被红绳吊在树干上的女人左右摇摆,绳子与粗糙的树干摩挲,发出吱呀吱呀的诡异响动……


    她身着嫁衣,头披盖头,风一撩动,露出惨白的面容,原本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别去……”嫁衣女人张开嘴,喉咙似生锈的铁器,刺耳难听,“……霞玉村。”


    啥玩意?


    云晚根本没有听清,女人竟然想挣脱红绳冲她过来。云晚哪会让“人”如意,一拳头砸了过去——


    “就你他妈是鬼啊?!!!”


    中气十足,狠狠捶在来人脸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世界归复清净。


    云晚舒心不少,翻身准备继续睡时又觉得不对劲。


    她坐起来,对上两双探究的视线,一转眸,郁无涯捂着鼻子阴沉沉盯着她。


    云晚立马不爽,更凶狠地瞪回去:“你瞅啥?”


    郁无涯松开手,一管鼻血顺着鼻尖流出。


    她沉默许久,支棱起脖子看向头顶的树脖子,空的。


    “晚晚,你发什么疯……”秦芷嫣还是有点怕,一时间也顾不上和柳渺渺不对付,死死抓着她袖子,“刚才一直大喊大叫,还打人。”


    魔怔似的。


    可把几个人吓坏了。


    云晚张张嘴,指着上头对郁无涯解释:“上面有鬼。”


    秦芷嫣:“虽然你大师兄长得是吓人点,但也不能说他是鬼啊。”


    快闭嘴吧你。


    没看到郁无涯都要打人了吗?


    郁无涯止住鼻血,强忍着脾气不和云晚计较:“我一直守夜,未见人也未见鬼。”


    “真有。”云晚确定没有看错,“她还说让我们别去霞玉村。”


    几人相互对视,默契起身。


    云晚懵然一瞬间:“你们干嘛去?”


    异口同声:“霞玉村。”???


    好叛逆啊你们!


    她喜欢!!


    云晚也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几人继续往里面走。


    穿过破旧的吊桥和森林,一片乱坟岗出现在云晚面前。


    月光无法穿破浓云。


    坟堆错乱,墓牌歪歪扭扭扎在黑天摸地之中,歪脖子树杂乱无章野蛮生长,每棵树上都吊着一身身嫁衣,狂风作乱,嫁衣在地上投落出摇曳的诡影。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女子吊死在上面,红压压一片,竟成为这无光天地间唯一的艳丽。


    “师妹?”


    柳渺渺的轻唤点醒云晚。


    再眨眼,乱坟岗变成了普通的小村落,旁边的巨石上刻有锈迹斑斑的三个红字:【霞玉村】


    “快点,没人等你。”


    郁无涯不耐催促。


    云晚收回目光跟紧他们,内心泛起几丝警惕。


    建在村里的房屋高矮不平,贡殿随处可见,每个贡台上面都放满贡品,怪哉的是只见香炉未见神像。


    脚下飘来几张黄纸,上面用红墨勾着繁复的经符,辨认不出内容。


    “送亡魂,赴阎台,一烧纸,送上轿;二烧纸,棺过桥;三烧纸,吾儿莫走阳关道……”


    黄纸引燃,伴随着絮絮叨叨的低吟。


    一位老妪匍匐于地,不住往木盆烧纸。


    云晚最先上前搭话:“大娘,您是这里的村民?”


    老妪人看过来,火星打在脸上,虽然笑得慈爱,但总给人一种毛毛的感觉。


    “过路人?”


    “是。”云晚眸睫微闪,“夜深,我们想找个借宿地。”


    老妪人掐灭火,颤颤巍巍起身,云晚见状顺手搭了把手,低下头,眉目不禁一紧。


    “看你们面善,若不嫌弃就去我那儿吧。”


    她收拾好东西走在前头。


    路上不住套话,结果也只套出一个姓名——李氏。


    许是因为三更天,家家户户门屋紧闭,只点燃灯笼,蜿蜒出一条通红的石板路。


    来到小院,老太太推门引几人进入。


    “你们先歇着,我去弄些饭菜,都是些粗茶淡饭,可别嫌弃。”她顺手点燃油灯,慢慢闭门退至房外。


    “我总觉得怪怪的……”秦芷嫣缩起脖子,不由自主靠近楚临,“师兄,我害怕”趁此机会,整个人都埋在了他怀里。


    60、060(2/2)


    楚临不动神色地推开秦芷嫣,“此处设有结印,我们修为都被封了。”


    听到此句,云晚心里一个咯噔。


    上次秘境封印被封,灵印就掉了,那这次……


    她摸上额头,还好,除了修为,法器那些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里的人有点不对劲……”秦芷嫣压低嗓门,都不敢大声说话,“阴森森的。”


    云晚眸光闪烁,忽然开口:“要是……他们都不是人呢?”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云晚把一根干皱的大拇指放在了桌上,那是刚才扶她起来时,不小心从老人家手上扯下来的。


    秦芷嫣瞪大眼睛,条件反射便要尖叫,云晚用力捂住她的嘴堵住呼喊,“嘘——”


    她点点头,小脸刷白。


    很快,老妪人端着饭菜进来,云晚迅速把手指头藏好,面色无波。


    “李大娘,您一人住吗?”


    她一边布筷,一边说:“有个女儿,早一年便死了。”说完又给每人斟上小酒,“自家酿的,暖暖胃。”


    老太太笑眯眯站在身后,显然是要盯着他们喝。


    云晚端起酒杯,以袖遮面,把酒水全灌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这霞玉村可有几户?”


    “不多,一百来户。”


    说完这话,云晚身子一晃,歪歪地倒在了桌上,看旁边的郁无涯还杵着一动不动,藏在桌下面的手狠狠拽了他袖子一把。郁无涯有所觉察,直接栽倒,演技比她太奶奶炖的猪蹄子都要烂。


    其他几人也明白意图,齐齐趴下假装昏睡。


    透过油纸窗,云晚看到无数火把在上面跳跃,隐约传来几道攀谈——


    “都晕了?”


    “都晕了。”


    “男的押入地牢;女的送入贡殿。”


    “诺!”


    数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闯入房内,将五人分别架开。


    紧要关头,郁无涯拉着云晚的手在万踪图上按下手印,又迅速将万踪图藏好,云晚三人彻底和他们分开。


    三名少女被放置于棺木。


    棺木密不透风,完全摒弃外界,云晚闭目凝神,听声辨位。


    良久,才得以触见光亮。


    这是一间完全封闭的殿宇,到处都是云晚先前所见的符文,脚下祭台刻出怪异的形态,那东西八首人面,似兽非兽;似人非人。


    云晚正对着图印恍惚,秦芷嫣就激动出声——


    “师姐!”


    “阿嫣。”


    秦芷嫣与许久未见的师姐紧紧相拥,来这里的恐惧也消解不少。


    在这个殿宇内,一共关押着十多名同龄女子。


    从门服来看,都来自不同的宗派,想必都是不小心流落此地,又放松警惕入了圈套。


    “没想到柳师姐也被抓来了。”


    人群里突然多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说话的女子和她们是同门,腰上别有太初院令牌,不慌不忙地坐在角落,言语表情全都在讥讽嘲笑着柳渺渺。


    柳渺渺懒得理会,连眼神都不想多给。


    云晚心生好奇,低问:“师姐,这谁呀?”


    柳渺渺:“白珠,嫦曦的狗腿子。”


    去年的宗门比试上,柳渺渺险胜嫦曦,白珠不服,明里暗里挤兑她,但每次都被柳渺渺迫害回去,久而久之,两人矛盾加大,见面再也没有给过彼此好脸子。


    见她们还在交头接耳,白珠又忍不住鄙夷:“没想到你新认的小师妹也来了?怎么着,被抓还拖家带口?真不怕你那病弱师父孤老啊?”玉徽院弟子全亡,身为师尊的琉尘却还活着,这对他来说便是恶事;便是罪罚。


    虽然弟子们明面敬重琉尘,但背地里多得是不屑嗤笑。


    白珠厌恶柳渺渺,最清楚不过哪句话能捅她心窝子。


    果不其然,此言让柳渺渺瞬间红了眼眶,冲过去拽起白珠,眼若锋芒:“是啊,我们拖家带口,不像你族谱上只有你一人的名儿,来救你这头猪还要动员好些人马。我师尊病弱你也要尊一声师叔。而你呢?你算什么东西?整天摘几根破药还真把自己当悬壶救世的菩萨了?我看来看去,你也只是给嫦曦装药的那个破篮子!”


    “你……”


    “我现在就弄死你,看看你的师父们敢不敢因为你而得罪玉徽院。”


    柳渺渺用力收紧五指,白珠逐渐地呼吸不上,一根根红血丝斥满眼球。


    “你们别吵了……”女孩们本就慌乱争吵让她们愈发不安,人群中有人低泣,“他们马上要把我们送上活祭坛,以血供神!”


    柳渺渺最后瞪了眼白珠,松开手准备强行破门。


    女子抱膝掩面:“没用的,这村子四处都是古法结阵,只准人进不准人出,我们灵力被封,根本破不开这门。”说着挥出一道剑气,没想到被墙壁上的符阵重重弹回。


    不少人本就修为底浅,又于外界失联许久,绝望和恐惧让她们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云晚不作理会,上前几步对着繁复的结阵若有所思。


    “晚晚,你在想什么?”


    这里面只有云晚能让秦芷嫣感到安全感,靠近过来,紧紧拉住她的袖子。


    云晚轻抚下颚:“我想一拳把它拆了。”


    “……?”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变了,晚晚第一次见鬼是狗腿子;现在她能耐了。


    150红包。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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