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着急把药瓶塞到他掌心,小跑着挡在柳渺渺面前,挽住她手,重新向寝房走去:“师姐你也说是做梦啦,我们快回去。”


    “唔……”


    柳渺渺睡意朦胧,迷迷瞪瞪,任由云晚推着走。


    她最后朝谢听云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还调皮地对他做了个鬼脸,他没说话,只是柔和了眼梢的冷清,月光一笼,温柔得不可思议。


    云晚心中微动,背影消失在红幔帐内。


    回到玉徽院后,云晚把天吴灵骨交给琉尘。


    确认无误,他小心收好,又递来一瓷瓶:“每日一颗,连续服用十五日,之后便能换骨。”


    瓷瓶里的药丸子和琉璃珠似的晶莹剔透,嗅上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云晚搁放掌心,左右打量,愈发的稀奇:“师父,这是什么?”


    “护心丹。防止换骨时心脉俱裂而亡。”琉尘边说,边瞟向站在后面的谢听云,意味深邃,“只有莽夫才不做准备,随随便便抽出一根灵骨。”


    谢听云目光收紧,半握拳在嘴边低咳一声,极为刻意地避开了二人的视线接触。


    琉尘拂袖:“去把你师姐叫来,我先和你师叔聊会儿天。”


    云晚拜别琉尘。


    青竹小院刹那只剩下谢听云和琉尘,树叶飒飒作响,他新沏一壶热茶,抬手示意谢听云坐。


    谢听云不像琉尘那般在意礼仪繁缛,坐得散漫随意,顺手把取来的蛟珠丢过去,“债务一笔勾销。”


    琉尘对着那颗蛟珠挑挑眉,“然后呢?别告诉我你赖我这儿不走……”


    “了”字还没出来,谢听云便扶住肩膀,痛苦地皱眉哼唧两声,演技高超,让琉尘一阵哑然。末了叹息一声:“罢了,玉徽院没多余的别院,你先在我这应星院凑合几日,养好伤就滚,别扰我清净。”


    谢听云等的就是这句话,一直用混淆术早晚被掌门老儿发现,不如明目张胆窝在这里。


    他懒得继续装模作样,恢复如常,顺便薅了一把青鸟的漂亮尾羽。


    沧山冥海也有一对凤凰,机灵倒是机灵,就是倨傲不给摸,日常除了索要吃喝,连凤凰毛都难见,这让谢听云很是羡慕琉尘的青鸟,随叫随到,还品性温柔。


    琉尘觉着谢听云碍眼,招呼来小青鸟:“小青,去瞧瞧她们怎么还不来。”


    小青啾了声,扑腾着翅膀撞上山池,摔入泉中,它很快飞出来,若无其事地甩去一尾巴的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飞向魔界的方向。


    谢听云:“……”


    算了,养宠物还是机灵点好。


    说话间,云晚已带着柳渺渺过来。


    两人行礼,琉尘浅笑盈盈对着柳渺渺说:“你新多了师妹,师叔刚巧也在,机会难得,给他们奏一首白梦记。”


    云晚这才想起柳渺渺是个音修。


    说起来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师姐弹过琴,奏过曲儿,一时好奇,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和琉尘一样以弦作刃,十步杀一人。


    见她还在害羞,云晚不住怂恿:“师姐我想听,你别害羞。”


    柳渺渺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虽然答应过等师妹平安回来就给她拉白梦记,但……但多多少少有点秃然,她还没准备好呢……


    “师、师父,人有点多……”她不好意思。


    琉尘笑道:“无妨,都是自家人。”


    柳渺渺……只能拉了。


    她搬了张凳子坐下,云晚双手托腮,眼神满是好奇。


    然后——


    柳渺渺当着她的面掏出一把二胡!


    二胡一出手,柳渺渺那清冷的气质都变得微妙许多,见她认真调整着两股弦,云晚狠狠的震惊了,“师姐,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胡修?”


    “也就一般水平啦”柳渺渺红着耳根,坐直身体,在几双视线之下拉响二胡。


    当曲音奏出来的瞬间,天边刮起邪风,魔音入耳,疯狂摧残着神智。不能说是跑调,只能说是离谱,就好像宫商角徵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在弦上放飞自我,自由发挥,每个调子都会落在云晚想象不到的地方。


    云晚痛苦面具。


    再看坐在旁边的两个人,琉尘听得较为认真,津津有味,时不时赞赏点头;谢听云也在认真聆听,这让云晚生出一种她耳朵有毛病的错觉。


    一曲终于结束,柳渺渺腼腆一笑:“师父,我结束了。”


    “不错。”琉尘问谢听云,“你觉得如何?”


    谢听云附和:“挺好。”


    云晚“……?”突然觉得这里面就她一个正常人。


    师父和师叔都发表了各自看法,现在只剩下云晚了。


    柳渺渺手握二胡,满是期待地看向云晚,她那亮晶晶的眼神让云晚脊梁一僵,紧张捏了捏指节,不自在地点头,并且勾出一个假笑:“好、好听,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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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渺渺这才松了口气,满意地笑了,“好听的话,下次再拉给你听。”


    ……这就不必了师姐!


    会死人的!!


    云晚苦着张脸,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再看身旁两人,就像是达成某种默契,彼此一唱一和:“我想听渺渺还不拉给我听呢,这可是你的福气。”


    谢听云跟着点头,笑容里满是坏意:“晚晚,还不快谢谢师姐。”


    魔鬼师兄弟吗你们是?


    不当人了?


    柳渺渺的那一手二胡让云晚到晚上时还是恍惚的,甚至出现了幻听,就好像白梦记还在脑海里重播一样。扰得她脑壳疼,睡不着,决定出去找个清净点缓一缓。


    结果刚出清风苑,就又听到《白梦记》。


    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应该不是幻觉,云晚捂住耳朵,跟着二胡调子的方向走,很快便来到琴冢——柳渺渺叮嘱她不要进来的禁地。


    这里葬着无主的琴弦;也葬着无法归来的亡魂。


    柳渺渺身单影只跪坐在地上,就着清寂宵晖,专注而缓慢地拉着二胡。


    “师姐,小师妹也说我拉得好听。”柳渺渺垂睫,夜色之中的嗓音清缓,“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叔也给师父取来蛟珠,相信师父的身体也会变好的,玉徽院……早晚会恢复到从前。”


    柳渺渺不住对着琴冢絮絮叨叨,二胡音中除了难听还多了一丝悲伤。


    云晚放下手,正考虑着要不要接近,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捞住她的腰,云晚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对方带入到云顶神树上。


    神树已有千年寿命,日夜吸收天地灵气,生长得光辉茂密,这里同样也是昆山制高点,低头可俯瞰整个人间。


    云晚惊魂未定,眼前之人却毫无觉察,向眼下的风光示意:“美吗?”。


    “美个屁啊!”她没忍住,一拳头砸了过去:“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谢听云捂着胸口闷哼,浓眉微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云晚这才想起他是个重伤患者,立马把手收回,“打……打疼你了?”说完又把责任甩过去,“……谁让你偷偷抱我的。”


    谢听云也不计较,倏自缓过痛意,“若被你师姐发现你去琴冢,她会生气。”


    “我睡不着路过那里。”听谢听云话里面的意思,好像对那里很了解,她调整好坐姿,“我听见渺渺师姐也叫师姐,难道那里……”她没有把话说全。


    谢听云颔首,“玉徽院死去的弟子都葬在那里。”


    云晚惊得瞪大眼睛,谢听云淡淡说道:“你柳师姐是琉尘收的最后一个徒弟,资质不如别人,拜师大典上其他三院都拒收,后来就入了琉尘门下。她不是音修的苗子,练来练去也就二胡趁手。那时她年幼,同门师兄都宠着让着。”


    原著里对这些小角色着墨过浅,并不会详细描述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听到谢听云这样讲述,云晚突然来了兴致,“然后呢?”


    “虽然你师姐音修一般,但是在术法上颇有造诣,于是琉尘主要教她术法;至于二胡……也就在同门面前拉一拉。”


    没错,要是在外面拉,会被打得。


    云晚抓住重点,“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谢听云顿了下,嗓音也低沉下去:“百年前,一个名叫墨华的剑修杀害师尊,夺取内丹,入了魔道成为堕魔。在魔界称王之后,又利用半妖的忠诚品行将半妖收为己用。墨华以一己之力搅乱三界,凡是拒绝投靠魔族的宗门都会被他摧魂夺魄。他不住扩大势力,终于连夜攻入幽都。”


    幽都是修真界与魔界的交界处,同时也是修真界的壁垒,一旦幽都拿下,那么整个修真界都会成为墨华的囊中之物。


    那是一场大战,八荒五岳上千宗门全部凝聚在一起,无数修士与魔族殊死搏斗了整整十五日,每人誓死守护着这条分界线。


    几乎每一刻都有一盏魂灯长灭,有长者,也有十三四的少年郎。


    谢听云轻捻指腹,“玉徽院弟子,包括李玄游的尊上都死在了幽都之战中。”


    云晚恍然惊觉,也难怪师姐明明拉那么难听,为什么琉尘和谢听云还如此赞赏,她的师姐拿的竟然是小可怜剧本!


    见她愣神,谢听云曲起指骨在她额头轻轻一敲,“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你师姐,而是要你好好与同门相处,你要记得,修真路漫漫,难遇知己。”


    不管他能不能成为云晚的夫君,他都希望她能在这条成仙的孤路上有相交相靠的朋友,那是一件幸事。


    云晚捂住被打痛的脑门,眼睛闪烁,再次好奇发问:“最后呢?那个墨华是怎么死的?”


    谢听云忽而凑近,用低浅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杀的。”


    云晚翻了个白眼,吹牛逼吧你就。


    她顿时兴致缺缺,跳下树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听云:老婆,真的是我杀的,我可牛逼了真的真的真的。


    云云希望晚晚有很多很多朋友,因为他从小没有朋友呜。


    最后!


    他叫谢听云!,不是谢庭云,也不是泄行云,更不是泻立停!谢听云!


    150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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