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他进来时没有任何反应,却在此刻清醒,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压根没有睡。


    江怀玉僵在原地,灯光下影石已经化作痣大小,贴在指尖,不怎么明显。


    房间里,气氛凝固。


    谢眠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师尊不愿说也无事,弟子……”


    江怀玉睫毛轻颤,从眼眶滚出两滴眼泪,他抬手碰了碰谢眠鬓角,而后整个人扑倒在谢眠怀里。


    “娘,怀玉好想你。”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谢眠笑容凝固在嘴角。


    少年胸膛坚实,扑入他怀里时,江怀玉嗅到他身上淡淡冷香。


    从谢眠怀里微微抬起头,江怀玉偷偷看谢眠,谢眠表情僵住,“脑子有毛病”几个字不言于表。


    原主爹娘极度宠溺他,特别是他娘,几乎把原主宠上天,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原主被如此宠着,根本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里特别要添上一个“熊”字,极其缠他娘。


    江怀玉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一旦暴露,谢眠这朵黑莲花就会防他防的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害他。


    而不想暴露,面对谢眠的质问,就势必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江怀玉几乎是刹那间联想到原主他娘,反应极快,江怀玉一声娘脱口而出,编出个逻辑合理的解释。


    ——作为一个从小被宠溺长大的人,远离故土,想娘了。


    因为太过思念,现在正在梦游,错把他人当娘了


    江怀玉把头又不着痕迹低了回去,埋在谢眠怀里,小心翼翼拉着谢眠衣角,软着声音,模模糊糊喊,“娘。”


    声音带着点热气,润热衣领,谢眠笑意消失,眼中温度快速下降。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情绪,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目光盯着江怀玉。江怀玉穿着单薄中衣,整个人都埋他怀里,柔软墨发间露出一截脖颈。


    脖颈雪白,皮肤下淡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谢眠视线久久停留在江怀玉脖颈上隐隐约约透出的淡青色血管,他抬手推了推江怀玉,轻声道:


    “师尊,你梦游了么,醒醒?”


    他声音刻意放轻了,压制了阴冷,可江怀玉还是敏锐嗅到语气中的阴冷。


    这种阴冷裹挟着厌恶与不耐烦,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作利刃,直挑脖颈血管。


    江怀玉本来打算就势从“梦游”中清醒,但察觉到谢眠语气中的阴冷,心念微动,反而不想清醒。


    好机会啊,乘现在,再接再厉,气谢眠,气得谢眠忍无可忍,出手害自己。


    反正影石还在自己手中,要想录下,易如反掌。


    简直天赐良机。


    江怀玉这样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滚到床上,头枕在谢眠腿上,睁着眼笑。


    “娘,你好好看。眼睛好看,眉也好看……”江怀玉笑着,仰着头,抬手,想把温热手指点在谢眠眉心。


    谢眠不喜欢有人靠近他,特别这人还是江怀玉。


    偏头躲开江怀玉手指,江怀玉却还不依不饶要去点,谢眠避了几次,耐心耗尽,抓住江怀玉手指,眸子阴沉,敛着杀气,看着江怀玉。


    江怀玉手指被抓住,又惊愕又委屈,他撑起上半身,“娘,你躲什么,爹平日里亲近你时,你也不见得躲。”


    说话说到这里,他顿住,去蹭谢眠下巴,重复了一遍,道:“这样亲近你,你都没躲。”


    嫣红唇瓣蹭在下巴,柔软与温热袭来,丝丝缕缕润湿下巴。


    谢眠瞳孔猛缩,身体往旁边一躲。他已经躲了好几次,早已靠近床边,此时再一躲,直接摔到床下。


    江怀玉半压在他身上,谢眠一摔下去,连带着江怀玉也摔到床下,不过江怀玉并没有摔地上,他带着柔软被子,摔到谢眠身上。


    谢眠前后受击,皱起眉,闷哼一声。


    两人摔床下,江怀玉就不闹了,仿佛困了一样,偏头枕着谢眠胸口,安静闭上眼睛。


    他哪里不枕,偏偏枕谢眠胸口。


    谢眠眸子一片漆黑,他撑地坐起,放开抓住江怀玉手指的手,抿紧唇,抬手擦自己下巴。


    江怀玉。


    江怀玉。


    江怀玉。


    谢眠抬手擦自己下巴,齿间轻轻念着江怀玉名字,他声音轻缓,阴森森研磨这三个字。


    目光无声落在“睡着”的江怀玉颈部,柔顺墨发贴着江怀玉脸侧落下,掩住大半颈部,衬得脖颈越发细白,似乎一只手就能折断。


    谢眠停止擦下巴,他拨开墨发,指腹落在江怀玉脖颈,在颈部动脉上轻轻摩挲。


    只要挑破这里,就能让这人死得悄无声息。


    血液将染湿被褥,从被褥边缘溢出,在地面泅开鲜红。


    谢眠轻轻摩挲片刻,缓缓往下按,明亮灯光下,他眼睛比装着死水的深潭还要幽黑。


    雪白皮肤受不得任何碾压,以指腹为中心,红了一片。


    目光触及皮肤,谢眠往下压的顿住,就在他顿住时,江怀玉的心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弱点都暴露给你了,偷袭,害我,稳赚不亏。”


    什……么?


    谢眠低头看去,江怀玉闭着眼睛,浓密睫毛盛着破碎灯火,睫毛尖挑染成金色。


    江怀玉闭着眼,认认真真装睡。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掉了个底朝天,边警惕地感受着谢眠的动作,边在脑海里捏出两个小人,自己跟自己说话。


    “江怀玉,你居然敢叫我娘,我杀你!”


    江怀玉给其中一个小人贴上谢眠两个字,学着谢眠的语气,在心里异常愤怒道。


    “你居然敢杀本尊!”江怀玉转变语气,痛苦道,“本尊死了——才怪。可恶的谢莲花,本尊要把你逐出师门!”


    “呜呜呜呜,师尊我错了,弟子只是……”


    “闭嘴!今日你就给本尊滚出师门!看在你我师徒一场,本尊就大发慈悲不对外说,留你个好名声。希望你以后,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多谢师尊,呜呜呜呜。”


    江怀玉自己跟自己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一声。


    “被害了还会维护弟子名声,我是什么绝世好师尊?”


    谢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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