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却也显出它的热烈。
方舒挽眯了眯眼睛,他看了看太阳,刺眼的光使他眼睛微微刺痛。
阳光之下,方舒挽的脸模糊得看不清,镜头无法录下的角度上,方舒挽的嘴角稍稍勾起了一点弧度。
一堆料中,不需要全部是真料。
只要其中一个足够实锤,再加上舆论势头的带动,裹挟在信息流中的人几乎都会深信不疑。
评论中:
[真的假的啊?]
[脸都露了,还有真的假的吗?]
[都说娱乐圈乱也不无道理啊。我之前也到这种会所工作过,只是工作有个好听的名头而已,实际上那些暗示明示都躲不过,很脏的,看清楚这一点后我就辞了。]
随身的摄影师有些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要不,先不要看评论了。”
方舒挽笑了笑:“没事。”
摄影师却觉得这笑容越发勉强。
精美脆弱得像是玻璃里面的名贵瓷器,很难不怀疑方舒挽不是在强撑着。
方舒挽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向下压了压,杏眼巴巴地瞧着摄影师:“您能借我一下手机吗?”
方舒挽的眼睛可真好看,圆润清甜,微微上翘的眼尾会在人心上跳舞。
工作人员是不能私自借给艺人通讯用品的。
但是摄影师几乎没有犹豫,还是于心不忍地答应了。
方舒挽甚至还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去了厕所。
摄影师沉默了一下,他觉得方舒挽很善良。
不会是被爆出来的那种人。
方舒挽拿到手机后,并没有选择在公众平台上去解释什么。
他拨打了冉虹的电话,冉虹那边一直占线状态,方舒挽打了四五次才打了进去。
方舒挽的声音微沉:“虹姐,我是方舒挽。”
冉虹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冉虹有几分咬牙切齿,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疲惫:“我听说你拒绝了沈总免费的降热度这一操作,方舒挽,我希望你可以给出一个解释。”
沈朝栖先是让人压热度,而后听方舒挽的话,又不再继续压热度。
这相当于给了同行一个暗示。
星际娱乐不会管这件事了,快来赚钱,不用有丝毫顾虑。
也导致现在这种态势,柳中意公司里再也压不下去了。
方舒挽却悠哉悠哉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冉虹气结,她缓了好半天,咬牙切齿:“好的,那我希望你能够承担全部后果。”
方舒挽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说道:“姐,你一定很忙吧,在老板手下打工,还要应对我这样的傻逼。”
冉虹差点笑出来,确实有够傻逼的。
“对吧,”方舒挽仿佛知她所想一般,也跟着低笑了一声,“既不能直接向公司反馈判定违约,又觉得没有必要再花费任何心思。骨头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应该不好受。”
冉虹笑不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方舒挽说的人明显不是他自己,他话中有话。
冉虹是柳中意公司里的王牌经纪人,手下两个当红小生和一个六人限定团,公司基本上拿他们往顶流方向培养。
结果,两个当红小生转头去谈了恋爱,六人限定团也交叉谈起了恋爱。
内部消化得及其融洽。
他怎么知道?
方舒挽眸子浓黑,随便乱驺:“偶然听说过而已。”
他笑意浓重。
冉虹被卡在中间,一旦反馈到了公司那边,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降级。
她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为了这几个傻逼就要降级,她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只能一边向公司做出一副为这些人努力争取资源的样子,为他们保密,一边觉得自己的付出不会再有半分结果了。
“所以您想不想从柳中意公司出来单干?”
方舒挽的话相当有诱惑力,却没有说服力,冉虹冷冷说道:“如果想单独成立工作室,就要先和公司解约。你如果现在想要解约,你知道要付多少违约金吗?”
“知道啊,”方舒挽的声音很轻,“可我好像……没签签约合同啊。”
冉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那时候柳总让你签合同的时候,你故意的?”
方舒挽淡淡地说:“忘了签。”
冉虹:“……”
怎么可能?
当初来到柳中意面前,柳中意一板拍定,当即就要签合同的。
是方舒挽。
方舒挽说从综艺回来再签。
而且,方舒挽在明知道她手上已经有两个王牌艺人和男团的情况下,依旧在柳中意面前选择了她当经纪人。
方舒挽难道不知道她可能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他了吗?
那边,冉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笑了一下:“……你先自己从泥潭里爬起来再说吧。”
方舒挽笑了笑:“当然。”
挂断电话之后,方舒挽还不想出去,无所事事地摆弄着摄像小哥的手机。
社交平台自动推送出一则消息。
——星际娱乐签约盛成玉。
方舒挽起了几分好奇。
点进去之后,这则推送下面,还有“知情人士”的爆料。
[盛成玉一回国就被沈朝栖预订好了的,在盛成玉进综艺之前,两个人还一起吃过饭。不用怀疑,问就是爱过。]
方舒挽捏了捏手机:“……”
挺有意思的。
方舒挽一个下午都是在火堆旁边无所事事地看着海边。
自从厕所回来,一言不发。
摄影师快在旁边急死了。
倒不是为了收视率,其实光方舒挽那张脸,什么都不做,自然是有人喜欢看的。
他急的是——方舒挽怎么都不解释的啊。
直播间里吵吵闹闹的。
有人护着方舒挽,但骂得难听的大有人在。
方舒挽的情绪似乎特别低落,浅咖色的瞳望向深蓝色的海,看得摄像小哥心都快碎了。
在摄影师不知道的地方,事情正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在网络上。
这则爆料闹得沸沸扬扬。
很快,网警盯上了这则新闻。
night的老板被抓进橘子审了五个多小时后,被放了出来。
night的夜店老板被放出来的时候脸都黑了一圈。
那则聊天记录当然是假的,是被p过的。
有关部门人员去他们的夜店暗访了一圈,自然是没有抓到人。
然后,本着严打的原则,night老板还是被带到橘子里面去学习观摩了一下。
老板出来时声泪涕下:“是哪个孙子伪造的聊天记录?!”
他气急败坏地在网络上控诉自己受到的伤害。
“这个聊天记录是假的,大家不要信啊,我们虽然是个夜店,但我们night是个遵纪守法的夜店啊!”
却被一群方舒挽的黑粉在下面评论道。
“呦呦呦,现在方舒挽的脑残粉都这么会装吗?”
“你以为你顶着个night老板的名字,你就真是night老板了?笑死。”
“你们这帮脑残都没有脑子吗?”
night老板啪叽掰断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就没有人信他吗?
他真是night老板啊!
那个聊天记录中的night老板才是假的!
可惜,没有一个人信。
他发出去的这条消息被湮没在黑粉的消息中。
而且,还有人在私信他,开始辱骂他脑残。
night老板笑意有些凉。
——你们等着。
沈朝栖得到消息后已经是晚上了,他是从秘书小姐口中得知的。
等他在社交平台上看的时候。
#night老板告盛成玉粉丝诽谤#就在热度最高的榜一位置上待着。
没有人再说这个night老板是假的了。
毕竟法院传单已经贴出来了。
night老板在网上控诉自己被捏造聊天记录不成,还被黑粉们冲了一波。
然后老板发现首个发出这个视频加聊天记录的人居然是盛成玉的粉丝。
好的,知道该告的人是谁了。
让他清楚清楚。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下面的评论开始反转了。
“终于澄清了。”
“方舒挽都没露面这事就结束了,只能说真的是清者自清。”
“网络上说话还是要负责的啊。”
有人看出被告造谣的那位粉丝正是盛成玉的一个大粉,那位粉丝才不过是上大学的年纪。
很快,他在社交平台上道了歉并且承认那条聊天记录确实是自己作假才弄出来的,这条消息确实是由他传出来的。
他在社交网站上诚恳地写了篇小作文,恳求night老板撤销投诉,原谅他。
结果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是个假料。
看到那个#night老板告盛成玉粉丝诽谤#的热搜名称时,沈朝栖笑意一下子被冲淡。
这一招扮猪吃老虎很妙。
不仅省下了钱打官司,还不用自己出名就可以挽回名誉。
比强行压热度更加妙的一招。
他还想再骗一骗自己,方舒挽可能没想到这一层。
沈朝栖从游艇上的露台上静思了一会儿。
他确实不可能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只是个巧合,是上天眷顾被欺凌者。
答案就摆在眼前。
方舒挽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似乎是他一直将方舒挽带进那个盛成玉的模子里桎梏着。
他以为方舒挽在这三年里变得越来越像。
现在想想——似乎方舒挽从来没变过。
管家的电话打了进来,沈朝栖沉默了三秒然后接通了。
管家的声音有些苍老:“您今年还要回老宅去吗,马上就是夫人的生日了。”
沈朝栖的语气里压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回去,张伯,您年纪也大了,这趟我们回去,您就先不要回来了,先回老宅养老。”
管家强硬道:“不行,我有打算,这绝对不行。”
“张伯……”
管家:“你不要说了。”
张伯虽是管家,却也是待在家里四十多年的人,抱着他牙牙学语,却只有在被他申令养老的时候,才端起长辈的架子。
管家又缓了缓口气:“今年回家,带着成玉回去吧,家里早消了气,只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夫人总不会拦着的。”
沈朝栖:“算了吧。”
然后,沈朝栖沉默了一下,继续又问管家:“方舒挽一直是这样的吗?”
管家听到沈朝栖拒绝带盛成玉回家后还有点儿失落。
结果,沈朝栖竟然在问方舒挽。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管家意识到自家少爷可能要在那个小狐狸精的魅惑下清醒过来了。
他免不了要在少爷清醒认知的路上添砖加瓦。
“对,方舒挽这个人,他无耻!他还十分粗俗,没有盛少爷半分优雅,一个贫民窟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和我们盛少爷相提并论!”
那边,沈朝栖低声哑笑了一下:“很有趣不是吗?”
有趣???
管家适当地闭了嘴,他的少爷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管家费解:“有什么有趣的?”
管家想起了第一次见盛成玉的时候。
盛成玉那时候很青稚,人也怯生生的,笨手笨脚地学着少爷用餐时的礼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孙子。
盛成玉见到他第一眼就开始讨好似的叫爷爷。
与方舒挽大相径庭。
方舒挽,方舒挽这个讨厌鬼,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正好是沈朝栖带回方舒挽的第二天。
方舒挽仅仅穿着一件松垮的短裤从二层上走下来,裸露着的上身有很漂亮的人鱼线,露出薄薄的肌肉。
整个人轻浮又浪荡。
“少爷,可让你等了三年的是盛成玉啊。”
是吗?
可他当时还是有能力将盛成玉高高兴兴地娶了的,只是他不愿意。
他觉得花费大量时间在一个所谓的爱人身上简直太狼狈了,是很不经济的一种行为。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种爱上一个人,为他身不由己失去理性的感觉,所以干脆直接将盛成玉送出国去了。
眼不见为净。
什么将人捧在手心上这种行为,沈朝栖觉得这是脑子有坑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您要和方舒挽和好吗?”
沈朝栖目光沉沉,声音也暗哑着:“不会。”
“他骗了我,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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