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列两侧的队伍分别是制霸关东地区十四年之久的立海大和来势汹汹的新晋强校冰帝。
从实力、颜值都高度匹配的两支队伍，不仅坐在教练席上的监督都是帅哥，连应援团的声势都平分秋色。
冰帝的百人应援团之前给许多对手留下了心里阴影，不过遇上同样训练有素的立海大后援会，似乎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今天观战的除了双方学校的学生，许多淘汰队伍也出现在球场围观这场世纪之战。
究竟冰帝这只野心勃勃准备冲击王座的年轻雄狮能否一举掀翻立海大？
胜负，在此一举。
冰帝边场，榊监督看着对面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不论他怎么搜索资料，都没能找到这位异军突起的传奇监督任何从事网球训练的相关资料。
毕业于东帝大建筑系……别开玩笑了，那和网球教练有什么关系？
榊监督越看白夏，越觉得他深藏不露，这是强者之间独有的感应力，他垂下眼眸，觉得这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
迹部双手抱胸，目光炯炯地望向对场，伸出一只手向后挥了挥：“忍足，日向，准备热身。”
被誉为冰帝天才的忍足推了推眼镜，从容地站起来：“迹部，你好像比平常看起来紧张。”
迹部轻抚着眼角的泪痣，回过头瞪了忍足一眼：“少废话，要是输掉这至关重要的一局，回去后你给本大爷跑一千圈。”
忍足挑眉，边摇头边往外走，顺手拎走了毫无忧患意识的搭档向日。
第一局比赛，立海大出场的双打二是王牌桑原丸井组合。
看到出场选手的瞬间，迹部的脸色微妙一变，下意识攥住了指尖，他意识到或许立海大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盘算，并且制定了正面击破的计划。
迹部的目光扫向立海大的席位，正好与幸村温柔含笑的神情正面相对，他怔了一秒，马上发现立海大场内空缺的是柳和切原。
早有准备么……
将豪华的王牌阵容都放到了双打，能这么浪费地使用单打好手，某种意义上真是令人讨厌的炫耀之举啊。
迹部低头轻笑了一声，再抬眼眼神已无阴霾，眸光锐利，浑身散发出凛然斗志。
他从来不是畏惧强者的人，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率先低头认输。
立海大么，能亲手把这样的庞然大物拉下王座，会更有成就感吧……
※
“冰帝的双打组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使和桑原丸井也是有一拼之力的。但在单打，除了迹部以外，他们没有与赤也有一争之力的人选。”
柳合上笔记本，脸上一派淡然。
“所以，他们做了一场豪赌，把胜算都压在保底能拿到一场单打和一场双打的基础上，尽量夺取双打全胜，在前三场就分出胜负。”白夏摇头笑了笑，回头看向神色轻松的幸村，“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中么？”
幸村轻笑，手指轻点自己的脑袋：“战术，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我只是做了一些平平无奇的微小工作。”
“预判了他们的判断罢了。”
白夏失笑，托着下巴看向对面那位穿着合体西装，气度斐然的榊监督，不知道他会怎么突破精市设下的重重陷阱。
第一局，可以说是决定冰帝能否靠前三局锁定胜机的关键。
很遗憾的是经历过诺雅魔鬼训练的丸井和桑原早已突破了瓶颈，实力突飞猛进，依靠以前的数据想要打击他们的弱点已经不可能了。
败北退场的冰帝双打都是三年级的前辈，但在冰帝这样实力至上的地方，也只能在败北后老老实实到迹部面前认错，惴惴不安地等待迹部的雷霆之怒。
出人意料的是，迹部的态度却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柔。
“这不是你们的错。”
两个学长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迹部。
迹部悠悠看向对场凯旋而归的桑原、丸井，抿着嘴神色复杂：“他们又突破了，赛前分析的情报已经变成了废纸，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用之前的眼光再去评判立海大了。”
“迹部，你觉得他们是去年隐藏了实力，还是在短短一年内实力突飞猛进了？”正襟危坐的榊监督突然回过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迹部。
迹部微垂下头，摇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是隐藏了实力，那说明我们还是低估了立海大，如果是他们突破了……这不合常理，越强大的网球选手越容易遇到瓶颈，春假练习赛交手的时候我还能明显感觉到他们陷入了停滞，许多人都没有摸到晋升的门槛。”
“但今天……”
“我只能说，立海大确实是很强大的对手。”
面对这样棘手的局面，即使是迹部这样唯我独尊的性格都难免有些焦躁，第一局的败北基本预示着他们翻盘无望。
可是，他又怎么能甘心呢？
榊监督笑了，脸上的纹路在这笑容中似乎柔化了许多，迹部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和善的样子。
“全力以赴，足以。”
迹部的心头豁然开朗，脸上自然牵引出一抹畅快的笑容。
能遇上这样的对手，已是幸事！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眼神中燃烧出前所未有的斗志，至少在他这一局，他要捍卫冰帝的荣光！
双打一的比赛开始，看到走上场的切原和柳，忍足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神采瞬间退散，他回头看了一眼迹部，见他不动如山心下有了几分判断。
他掂着手中的小球用力向上一掷。
即使是他这样的家伙，偶尔也会要想要认真的时候啊。
对场，切原看着近在咫尺的高速小球身体连丝毫晃动都没有，冷静地让小球从自己的耳畔穿过。
不是傲慢，而是信任。
果不其然，小球刚抵达底线，一支神出鬼没的球拍就轻飘飘将它击回。
柳回到站立的姿态，精准回击的一球落在对方的盲点之上，毫不费力地轻取一分。
“0-15.”
第二球仍旧是忍足开球，一球比一球更快更重。
“刚刚那一球果然是挑衅吧，资料里冰帝天才可不是这种冲动上头的热血性格。”柳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不过……超越数据判断的情况也很令人期待呢。”
然后柳的目光锁定在正前方的小海带切原身上，从身体肌肉紧绷状态中他能够轻易判断出切原已经完全兴奋起来了。
“还是不能让赤也撒得太欢呢。”
军师先生想着，轻轻掂着手中的小球。
前方的切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产生了一种被怪物盯上了的错觉，背后毛骨悚然。但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很快安抚好自己，美滋滋地想着今天陪练的不是部长，他可不相信军师大人能把缰绳牢牢牵制住。
大概？
现实会教小海带重新做人。
……
明明获胜却开始怀疑人生的切原看着身旁脸色淡然的柳，下意识抖了三抖，他以后可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军师了。
顽抗到底还是败北的忍足脱下眼镜，揉了揉眉头，然后扶起体力告急的日向走到中场。
“很好的比赛，立海大很强。”忍足这句话发自内心。
虽然他们败了，但立海大赢得光明磊落，承认技不如人并不可耻，冰帝永远敬佩强者。
“冰帝也很强，你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数据。”柳的这句赞美绝对真心实意，没想到能得到如此高评价的忍足释怀一笑，感觉惨败之耻被洗刷了。
立海大已经到达赛点，应援声声势如潮。
观战的队伍各个面色凝重，他们更看好立海大不假，却没想到即使是冰帝这样的强校在立海大面前也毫无反手之力。
这场一边倒的胜利已经没有悬念。
所有人都在思考，如果是自己遇到立海大又如何？
换位思考，他们恐怕很难做得比冰帝更好。
一时间，同样锁定全国大赛出线位的另外两支队伍开始担忧了。毕竟如果不幸遇上立海大，这个一轮游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第三局，决定胜负。
迹部拎起球拍，短短几步路走出了一种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他一打响指，全场应援瞬间噤声，这是何等可怕的号召力。
“胜者是——”
“冰帝！”
胜利已经很渺茫，但冰帝并未就此放弃，山呼海啸般的应援声重新点燃了全场。
迹部微抬起下巴，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的对手登场。
真田么，又或者是……幸村精市！
全场屏息以待。
幸村从场边席站了起来，披着立海大的队服走向球场。
全场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这次是立海大的主场！
而在幸村出场的同时，场边所有选手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迹部的神情只剩下担忧。
迹部却毫无畏惧之感，即使站在幸村的对面，气势仍旧不落下风。
比赛开场，幸村开球。
平平无奇。
不——
动态视力最为敏锐的丸井瞳孔放大，看出了这一球的玄机。
但，场上还有比他反应更加敏捷的。
迹部毫不动摇地接下了这一球，在外人看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只有暗自发力的他才知道这颗小球多么难缠。
看懂的人自然能品出三分玄机，普通的看客却只能摇头。
就这，卫冕之战？怎么感觉还没有前面的特技网球、数据网球看着炫酷呢？
白夏的眼睛能够清晰看到这一球的走向，幸村的基本功扎实得可怕，毋庸置疑他已经领先在场的所有强手率先进入了新的层次。
臻至化境，返璞归真。
没有什么特定的招式，没有堪比机器的判断力，他已经将所有的技巧融会贯通，把身体的力量开发运用到了一种境界。
不需要绝招，因为出手的每一球从落点、旋转到力度都刁钻得可怕。
不需要数据，因为没有数据可以预测他的动向。
他没有破绽。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心志不够坚定的人早就被排山倒海的绝望湮灭，最终成为幸村掌心的提线木偶。
但是，此刻站在对面的是迹部景吾。
他心如磐石。
白夏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到场上交织着一片色彩半裸的稀薄雾气，透过雾气依稀能看到蔚为壮观的冰棱柱连成了一片，仿佛变成了冰之领域。
那是属于迹部的王国。
但这领域是不完全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破损昭示着一根根棱柱正在被侵蚀摧毁。
雾气和冰雪的对峙看似棋逢对手，实际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悄悄偏移。
“迈向破灭的轮舞曲！”
迹部终于使出了得意名技，幸村却巍然不惧，一个轻巧地抛接，球拍从右手滑到了左手，轻松在二次扣杀前封锁了这个绝招。
“二刀流？！竟然用二刀流破解了这个绝招！”
场边一片哗然。
白夏不知道别人眼中看到的比赛是什么样的，此刻他的眼前画面逐渐玄幻，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幻境后，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只靠听。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就算只凭借听力他也能准确感知比赛的动向，明明场上的人声喧哗，多重复杂的音轨交织，可小球的破空声依旧清晰得可怕。
他甚至可以凭借这个声音在脑内构建出三维的场景，连两名选手的动态都及时反馈到画面中。
白夏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诞感。
系统再度装死。
……
比赛以幸村的胜利作为结尾，宣告着立海大第十五年成功卫冕了关东大赛的冠军。
不过，即使冰帝只能遗憾地屈居亚军，身上的光彩却丝毫没有被掩盖。
尤其是迹部，他在最后一局终傲然挺立坚持到接住最后一球才脱力倒地的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就是竞技比赛的魅力！
胜者固然可敬，但败者也绝非狼狈的败家之犬，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闪耀光辉。
看着颁奖台上神态疲倦眉宇间仍傲气不减的迹部，白夏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曾经有读者疑惑他笔下的《明海日记》究竟有什么亮点，看本就是强者的人切瓜虐菜哪里有弱旅逆风翻盘好看。
但，他想要传达的是，每个队伍都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之处。
他们不是垫脚石，不是炮灰，他们有强有弱，弱者有资格向往胜利，强者并非一蹴而就。
奇迹会发生，或许不会总是发生。
一场堂堂正正，不留遗憾的比赛，输赢都值得给予掌声。
白夏坦然承认自己对立海大的偏爱，因为他知道站到顶峰负重前行的艰难并非他人眼中的花团锦簇，那里只有风刀霜剑，只有不断试图攀越前人的后继者。
可他绝不会抹杀在山腰甚至在山脚的人所付出的努力。
毕竟走到这里，他们或许已经倾尽全力。
白夏的眼中看到的是百花齐放的魅力，而不是一家独秀的精彩。
这，才是他想抒写的《明海日记》。
立足于一隅而遍观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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