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让这一跪给整懵了,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盯着阮柠。
阮柠细密卷翘的眼睫毛低垂,稍微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他眼眶都红了一小圈:“我愿意跟着您的,先生,求求您了,您让我跟着您好不好?”
郁言不喜欢被人触碰,皱眉拨开阮柠放在他大腿上的手。小孩儿立马受惊了似的抬头看他,眼神怯生生的,眼圈更红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郁言沉默地发现自己忘词了。直到手机里传来曹贵鑫“喂喂”的声音,郁言才从那双过分清透的眼睛里回过神来,继续这通电话。
曹贵鑫的“风流韵事”他略有耳闻,主要是曹贵鑫玩得比较过火,圈子里总能听到诟病他的。即使类似的脏事儿圈内有不少,曹贵鑫依然是属于脏中又透着恶心的那一类。
骗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很有一套,一开始承诺得有多好多好,把人玩烂了就翻脸不认——字面意思上的“玩烂”,烂了就扔,一点儿不带怜惜的,继续哄骗下一个嫩嫩的小新人。
比如眼前这个,估计就刚骗上手没多久。
说是快满二十一岁了,但这张小脸真幼啊,约莫是眼睛太大的缘故,显得脸更小了,说是未成年都有人信。
曹贵鑫不就喜欢这一款么?和姓郑的一个德行。郁言一阵犯恶心。
他很快结束了和曹贵鑫的通话,顺水推舟拿到了这个小孩儿的处理权——这方面曹贵鑫很舍得“割爱”,毕竟“天上月”的房子都给他了,也不差再送个除了美貌没什么价值的小新人。
“行吧,曹总,那谢谢您了。”郁言做好表面功夫,挂掉电话,低头看茫然无措地跪在他脚边的小孩儿。
阮柠垂下脑袋,不安地轻微挪动一下。
“先站起来吧。”郁言说,“我没这个爱好。”
阮柠小心翼翼地看他:“那您把我从曹总那里要过来……您要我吗?”
“我没这个需求。”郁言对上他的眼睛,对小朋友没脾气,好心地多提醒几句,“你自己换个金主吧,曹贵鑫不是好人,答应你的东西都是空头支票,兑现不了。跟他半年,你只会下半辈子都离不开医院。”
他的声音太温柔,跟哄小朋友似的。虽然被当成小孩儿有些不乐意,但阮柠还是没骨气地红了脸:“那……您是个好人,我想跟您可以吗?”
小孩儿身上有一股又乖又软的劲儿,有那双干净的眼睛加持,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郁言头疼地一挑眉,有些无奈:“说了我没这个爱好,也没这个需求,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人话当然听得懂,可眼前人阮柠也不想放走。他小半辈子都没什么运气,能在这里遇上这个人完全是意外之喜,没办法奢求这样的运气还会有第二次。
能靠近对方就是最重要的,管他是以什么身份。当小情人也不要紧,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了他得用多少年才能再次走到对方身边?
阮柠一阵羞愧,没敢再看郁言的眼睛,他一咬牙豁出去了,闭上双眼,恬不知耻地用脸颊贴上郁言的大腿。
“先生,我很乖的,您要我吧。”
郁言:“……”
是他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吗?这小孩儿打算强买强卖啊。
“谁教你的?”郁言的声音冷下去,一动没动,碰都没主动碰他一下,“站起来。”
话音没落,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就震动一下,屏幕也亮了,有新消息进来。
阮柠被郁言严厉的声音吓住了,浑身僵硬地从他大腿上起来,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
“我替你约了纪濛,明天晚上好好约会,别放人家鸽子。”
郁言:“……”
真是好样的,前脚他刚答应考虑一下,后脚苏底就给他快进到这一步。
他可以永远相信苏底的行动力……相信个屁啊!
郁言的心情一言难尽。
照这么下去他不答应也得答应,苏底铁了心要强买强卖,就算拒绝了这一个也会给他物色下一个,没完没了,防不胜防。
他身边留个人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苏底找来的人——一旦把苏底选的人留在身边,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情况敞开了随时递过去,苏底只会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久前尤清瞳才意味深长地抱怨过:“你不觉得苏底把太多精力花在你身上了吗?”
这是在明晃晃地表达不满,郁言一想起来就头疼。
“……先生?”
郁言被阮柠惶惶不安的声音拉回现实,这才想起自己脚边还跪着一个不肯起来的小孩儿。他蹙眉看向阮柠,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怎么着都要被强买强卖一次,那不如选一个乖的,至少听话容易控制。
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乖,也不是苏底的人,倒是可以帮他糊弄苏底。就是眼神太纯粹了,不知道撒谎过不过得去。
“你叫什么?”郁言若有所思地问。
阮柠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连忙说:“阮柠,我叫阮柠,柠是木字旁加一个‘安宁’的‘宁’。”他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小声补充,“要是您觉得这个名字拗口,叫我柠柠就行。”
郁言“唔”了一声,没对他的名字发表意见:“身份证在身边吗?拿来我看看,确认一下你的年纪。”
阮柠忙不迭地说了句“在的”,起身跑去拿时又有些委屈——居然怀疑他虚报年龄,他看起来有这么不可信吗?
郁言看着他哒哒地跑过去又跑回来,由衷觉得小朋友真有活力,在家里养一个或许也不是太糟糕?
身份证上的年龄和阮柠自己报的没出入,郁言又问:“介意我拍照吗?”
当然不介意。虽然不知道郁言要来干什么,但阮柠无条件信任他,压根没想过郁言害自己的可能性。他很配合地按照郁言的要求手持身份证,腼腆地笑着,让郁言把自己和证件都拍进去。
郁言看着手机里羞羞怯怯的人,沉默片刻,觉得这小孩儿多少有些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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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阮柠就被郁言带回家,离开这幢别墅前他突然想起什么,扭扭捏捏地小声说:“先生,房间的地板有一小块被我……刚才的烟烫坏了,现在那是你的房子,我也赔不起,就……”
肉偿吧。
后面三个字阮柠说不出口,总觉得一说出来他“清纯”的人设就该崩了,显得有多熟练似的。
好在郁言没太在意,说了句“知道了”,就示意他上车系好安全带,关注点落在另一个问题上:“你平时经常抽烟吗?”
阮柠心头一紧,脸又红了——他就不该在今天抽烟的,谁知道会和许多年前那次一样,那么凑巧被喜欢的人看见了?
抽烟属于“不良”的一面吧?这可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标配啊。
“我没……我其实不怎么……很少抽。”阮柠磕磕巴巴地说着瞎话,脸更红了,“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抽了。”
最后那句倒是真心话,戒烟虽然难受,但也得看是为谁戒。
郁言笑了一下,刚才阮柠距离那么近他都没闻到什么烟味,那句“很少抽”还是信得过的——他当然不可能猜到,那是因为阮柠最近囊中羞涩到连烟都买不起了。
“我闻不了烟味,你别在室内抽就行。”郁言对自己看得顺眼的小朋友很好说话,“不过抽烟对身体不好,没烟瘾的话能别抽还是别抽了。”
阮柠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觉得他家先生实在太温柔了,更加下定决心要戒烟。
以后说不定还要一起睡觉的,先生睡他的时候可不能被呛着……等等,一起睡觉?
阮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佯装镇定地悄悄看郁言的侧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真的可以一起睡觉吗?
但很快阮柠失望了,虽然郁言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住所,给他安排的住处却是客房,和主卧隔得老远的那种。
“这里没什么人住过,凑合着睡吧。”郁言说,“有人定期打扫的,你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阮柠没好意思问“我们不一起睡吗”,好像急于卖身似的。他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被包养该走什么样的流程,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先生,我会去体检的,证明我很健康。”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脏,快把“一起睡觉”提上日程吧。
郁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看着小孩儿憋红了的脸,禁不住笑了:“别紧张,我不会睡你的。”
阮柠懵住了。
为什么?是他脸蛋不够漂亮还是身材不够辣?至于对他这么清心寡欲的吗?
那他家先生想睡谁?明天晚上要约会的那个……纪濛?
“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郁言说,没注意到他的小表情,“等见完了,你就能正式在这里住下来。到时候你可以跟我谈条件,曹贵鑫对你承诺过什么你也可以说,我会看情况能不能给你同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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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郁言说了不睡他,阮柠还是倔强地去做了体检,反正“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等他拿到体检报告证明自己干干净净什么病都没有,说不定能等到可乘之机。
而这两天,郁言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阮柠的资料。
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孩儿——这句话纯粹是客观描述——准大四学生,和他一个大学的,是他的小师弟。这个巧合还不算太令人意外,毕竟圈内从x影大毕业的艺人不少,要认师兄弟的话,随随便便都能认上一大圈。
有意思的是,阮柠还是他匿名资助的第一批大学生之一。
自从事业稳定后,郁言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匿名资助母校的贫困学子——这和他大学期间参加过的一次支教有关,也和苏底有一定的关系。
也就是说,阮柠这三年都是靠他的资助读的书。郁言第一次看见自己资助的小孩儿走到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不只是薄薄几页纸上的证件照和文字描述。尤其走到他面前的这个还又乖又听话,他一时间心情有点儿复杂,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小孩儿。
“还挺有缘分。”郁言心想,翻动着资料,“那就留在身边吧,当养自己家小孩儿了。”
小朋友还怪可爱的,多养几年也不是不行。
不过资料上有一部分内容就不是“小孩儿”该面对的了,郁言目光发沉,很多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个圈子有多乱了。
看样子阮柠一开始是不太愿意答应曹贵鑫的,挣扎着想找生存机会的过程中却处处碰壁,几乎每个肯给他机会“试一试”的都会附带那方面的要求。
郁言又翻回去看了看阮柠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人倒是没真人那么幼态,好歹能看出二十出头的真实年龄。
但都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绚丽得几乎有点儿过火——可能就是这一点惹的祸,过分的美貌在这个圈子未必是好事,但凡那份张扬的美稍微黯淡一些,阮柠或许都不会这么倒霉。
真是……长得太招祸害了。郁言摩挲了一下那张证件照。得保护得好一点儿,否则容易被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吃得连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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