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头,快去请大夫!”言素瞧傅春锦的情况实在是不好,立即下令,“陈姑娘,快把傅小姐扶进去休息。”
陈喜丫点头,扶着傅春锦进了房间。傅春锦还在不断颤抖着,捏着陈喜丫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小虎子也担心傅春锦,便跟着陈喜丫入房,一起照顾傅春锦。
秦捕头离开之后,言素命人将吃痛扭动的柳言之再次按住,缓缓蹲下,肃声道:“柳言之,你若老实交代,我便立即命大夫给你医治,兴许你这命根子还能保住。”
柳言之痛得浑身颤抖,“什么都迟了……今日我若不能安然离开清水镇……洛城与梧城两地的府兵便会起事……”
言素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冷声道:“你以为我没有准备么?”
“沈秀已落在我的手里……她搬不来救兵的……”柳言之痛得面目扭曲,极是可怖,“你们这些个不安分的女人……一个都活不得……我不过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哈哈哈……”他也开始癫狂大笑,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算准了傅春锦奈何不了他,却没有料到这几个女人竟还敢齐心反抗,他才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过,大局已定。
他即便死了又如何?两地大军强袭清水镇,言素也好,傅春锦也罢,没有一人能活。黄泉路上,他再好好收拾傅春锦!
言素只觉柳言之可怜,“你真是一点也没变,探花娘骂你那些话,果然没有一个字是骂错的。”
“天地有纲常!你们这些女人妄想与我们平起平坐!休想!”柳言之死死盯着言素的脸,“相夫教子,才是你们女人的道!”他这时候的模样难看之极,像是一只肿脸的蛤、蟆,所说的话更像是久困水井中的青蛙,卑劣地让人无从吐槽。
言素懒得与他多言什么,“带下去,简单给他止血处理,能摘就摘了,少了那玩意更好,免得总是口吐污言,满脑子都是俗物。”
“是!”衙役们正欲将柳言之扯起来,又听他大声咆哮了起来。
“你们都得死!大青山金矿下的火山一旦触发,方圆百里,血流成河……哈哈哈……我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太后下不下旨赈灾?”
“然后,你们故技重施,无法开采金矿,便人为一个灾祸,扮作大青虫继续劫掠朝廷赈灾的灾粮与金银?”
言素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
“带下去!”
“没有一个人能逃!没有!”
鲜血沿着柳言之的衣摆滴了一路,他疯狂地大笑着,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这场人祸,“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封了他的嘴!别让他咬舌自尽了!”言素怒喝,衙役们出手极快,很快便用一条布带勒住了他的嘴巴,彻底让他失了声。
秦捕头领着大夫回到宜园时,柳言之已经被其他衙役押入了大牢里。
杨三哥看见柳言之半身是血的被人拖了进来,就关在他的隔壁牢笼之中,他不禁大笑道:“柳言之,你也有今日啊!”
柳言之说不得话,只得狠狠地瞪着杨三哥。
铁链哐啷作响,若不是身上被铁链锁着,杨三哥恨不得掰断他们之间的铁栅,冲进去将他一拳一拳地揍死。
很快地,大牢里便来了一名郎中,他匆匆检视过柳言之的伤情,皱眉道:“这怕是保不住了……”
“大人说,那便摘了。”这些个衙役出自燕翎军,平日最恨欺负女人的男子。
“唔……唔……”柳言之疯狂扭动身子,想要避开郎中的手。
郎中叹了一声,“要保命,也只有如此了。劳烦几位官爷,帮我按住他。”
“唔……唔……”柳言之只挣扎了几下,便被衙役们再次按住,“唔……”纵使他再挣扎,也躲不了郎中手中的快刀,这一刀刮下,他痛得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可又被衙役们扯开,让郎中给他敷上止血的伤药。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言之发誓,等大军杀入这里,等恩师太尉大人知道他受了这样的罪,他定要恩师给他狠狠报复这些人。
他捏紧拳头,到时候他要亲自一刀一刀地剜了他们!也一刀一刀地削了言素与傅春锦!
仇恨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可痛楚实在是太大,他再挣扎了两下,便昏死了过去。
杨三哥以为他死了,放声大笑,“狗官!你也有今日!哈哈哈!活该!活该!”
郎中探上柳言之的鼻息,轻舒一口气,低声道:“还好,没死。”
杨三哥听见这话,挣动铁链,不服道:“你们救这狗官做什么?他丧尽天良!早该死了!”
“你闭嘴!”衙役们大喝一声,“大人留他性命,必定有用,不想挨揍的话,你把嘴巴闭上,别在旁边聒噪!”
“果然官官相护……”杨三哥冷嘲一声。
“你是不是想吃拳头?!脑子白给你长了!活该只能在山里当土匪!傻大个!”衙役听不得他的话,狠骂了一声。
另一个衙役拦住他,劝道:“别管他,这边处理好了,我们还要去大人那里复命。”
“猪一样的土匪!”
“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有种放了我,我们单挑!”
衙役听见这话,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等郎中处理完柳言之的伤处后,便将大牢锁上,领着郎中出去了。
杨三哥满腹都是怨气,这会儿被铁链拴着,打也打不了,就算骂人,柳言之也是昏迷状态,也是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气急了,只得朝着柳言之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方才消气了些。
且说宜园这边——
大夫给傅春锦诊脉后,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沉声道:“这位姑娘是受激太过,一时神魂失措,我给她开几服静心养神的汤药,先试试。”
言素蹙眉,“什么叫先试试?我要她好起来。”
“心病最是难治,在下也只能尽力而为。”大夫摇头一叹,“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姑娘,怎么就给激成了这样?切记,这几日别再刺激她,让她越平静越好,不然病情加重,就真不知能不能医好了。”
言素心绪复杂,她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傅春锦,她成了这样,一半是因为柳言之的欺凌,另一半是因为听见沈秀的噩耗吧。
柳言之说沈秀已落在了他的手里,若是真的,那清水镇外定然有柳言之的兵马。如此一来,清水镇已陷入包围,只怕不等洛城与梧城两地的兵马来袭,便要先与柳言之镇外的兵马打一场。
清水镇府兵只有一千人,也不知柳言之带了多少人来。可不管是哪一种,她也必须先打这一场战,兴许还能救回沈秀,再谋后事。
“陈姑娘,你跟小虎子都留在这里,我会安排人手在院外保护你们。”言素已经想好要做什么,“傅小姐也交给你照顾了。”
“嗯!”陈喜丫重重点头。
“一会儿厮杀起来,不管外面有多乱,你跟小虎子把门关紧了,不要乱跑。”言素定定地看着她,给了她最后的承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便是安全的。”
陈喜丫听到这话,心不由得一颤,“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清水镇县令,我有责任保护好我的乡亲们。”言素说着,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这是我的责任,别怕,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她凛凛一笑,站了起来,摸了摸小虎子的脑袋,“小虎子,我先去救你姑姑,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答应我,好好保护他们,不要惊慌乱跑,好不好?”
小虎子挺直了腰杆,忍泪道:“好!我会保护姑姑她们的!”
“好男儿,自当如此。”言素温笑,拍了拍小虎子瘦小的肩头。
言素走出房间,陈喜丫追了出来。
“大人……”
“何事?”
陈喜丫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柳言之能来这里,能说出大青山下的金矿,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方才她必须强忍眼泪,因为她要安抚傅春锦,要瞒住小虎子,免得他太过伤心,可这会儿她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沈大哥他……是不是……已经……”她一边哽咽说着,一边已是泪如雨下,一只手紧紧捏着门扇,指甲在木门上掐出了几个印子。
言素知道瞒不了多久,她满脸悲戚,“他是个英雄,我敬他,也敬所有大青虫,他们不是土匪,都是大陵的无辜百姓。”
至少,他们金盆洗手后,直到死的那时,手中的刀再也没有沾染一滴无辜人的血。
虽是山中土匪,却有侠义心肠,他们值得世人敬仰。
陈喜丫捂上心口,只觉里面有刀子在搅动,垂下头去,已是泣不成声。
“他希望你们都好,别让他失望。”
言素不知道沈峰会不会说这句话,可她现下只能用这句话去安慰陈喜丫,“小虎子还小,傅小姐也需要人照顾……”略微一顿,言素恭敬地对着陈喜丫一拜,“我的朋友,就靠你照顾了。”
这是陈喜丫第一次觉得双肩沉重,也是第一次觉得死别是这样的撕心裂肺。她忽然懂了阿姐的突然癫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羡慕阿姐,疯了便不会那么难过了。
偏生她疯不得,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她也哭不得太久,免得让小虎子瞧见了,她不知如何跟小虎子说这样的噩耗。
“阿秀会回来么?”
“不论生死,我会带她回来。”
这是言素的承诺,也是言素现下唯一能做的事。
“大人也要好好的……”
“嗯。”
言素对着陈喜丫再拜,留下了两名衙役值卫,便带着其他衙役押着拿下的黑衣护卫,先行赶回衙门,调集府兵。
陈喜丫的哭声还是惊动了里面的小虎子,小虎子走近陈喜丫,牵住了她的手,“姑姑你怎么哭了?”
陈喜丫视线模糊,看着小虎子的眉眼,与沈峰有几分相似。她蹲了下来,伸臂将他拥入怀中,安慰道:“没事……会没事的……”
情深缘浅。
以前只觉戏文里这四个字让人难过,当自己亲自领会后,方觉这四个字不单难过,还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不断在心坎上磋磨。
她想,这辈子沈峰欠了她,下辈子她一定要向沈峰讨回来!
小虎子轻拍陈喜丫的后背,柔声安抚,“姑姑不哭,不哭,有小虎子在,小虎子会快快长大,保护姑姑的!”
“嗯,快快长大。”陈喜丫哑然应声,“姑姑不哭了,小虎子也乖乖的,陪姑姑一起照顾阿姐,好不好?”
“好。”小虎子伸手擦了擦陈喜丫脸上的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小虎子长大了肯定是个懂事的娃。
这是长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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