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来接?”我说道。


    对面回答了我,我说:“好的,麻烦你们配最好的调/教师,我记得茂木那个家伙很不错。”


    “......”


    “对,盛内治就算了,我要他把百分百的精力都放在自由身上,而且布朗尼入闸的问题本来就特别棘手,还是找有经验的比较好。”


    “......”


    “麻烦你们了。”我挂上电话,看着我办公室墙上挂着的照片,叹了口气。


    最后,我还是决定让甜美布朗尼回归赛场。


    它既然想跑,那就跑。少爷我不缺养匹马的钱,就算它再训练好几年也过不了入闸考试,我也认了。


    只是,假如有可能,我还是想要让布朗尼克服入闸的恐惧,进入真正的赛场。不是为了那点奖金,只是想要让布朗尼脱离训练场,进入更大的舞台。


    我想要让全日本都看到,我有一匹这么热爱奔跑的马儿。


    尽管以布朗尼对于狭窄空间数年如一日的抗拒,我看它戏不大。


    听说它这么抗拒入闸是有原因的。


    布朗尼还是一匹没脱离乳母的小马的时候,就曾经跟母亲一起坐上过一辆不大的卡车。卡车本来是要运送母女去配种的,只是因为小马还小,必须要跟着母亲才带上布朗尼。


    结果布朗尼的母亲在卡车内不知道是撞了还是怎么着,等到了牧场再打开门,就发现它已经躺下了。一检查,竟然是颈部骨折。药石无医,当天就进行了安/乐/死。


    还是在对方牧场进行的。


    小小的布朗尼跟着母亲去,却孤零零地回来。牧场里的其他母马不肯多带一个崽子,最后,布朗尼是人工抚养长大的。


    以布朗尼的角度看,自然就是它的母亲被卡车狭小的空间给下了蛊,所以它极度抗拒一切狭窄的空间。就算是换个人去,肯定也会留下心理阴影,更何况并不能理解伤病的马儿。


    要不是这个缺陷实在致命,以布朗尼的速度跟天分,现在肯定还在赛场上跑着,轮不到我来买下它。


    我就随它去了。


    如此说来,我的牧场今年就只有两匹马配种了,一匹高登舞步,一匹黄金猎犬。生下来的崽子一个会去跑jra,一个会去跑nar。


    双管齐下,还算可以吧。


    牧场的一切都是按照马的安排走的。春天的时候生崽;夏季是配种跟拍卖;秋天小马脱离母乳,开始社会化训练;冬季则进行室内训练。*


    而我的牧场里,预备赛马送到落山牧场去训练了,剩下的两匹母马怀孕,明年才会生崽,走正常牧场的流程。


    所以,我竟然就这样闲下来了。


    没有事干,我就又跑去看我的大原自由了。


    这一回,我选择大清早去。


    北海道早上六点,太阳虽然已经出来,但是阳光不带温度。我套着薄外套,站在场边观看自由的训练。


    自由年纪还小,但是芦毛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了,像是被撒上白漆点的深灰色帆布。它的个头也长了一点,尽管仍然明显比其他的马儿小一圈。


    它简直像是安装了一个‘北原拓也雷达’,我一到场边,就感觉到它的目光锁定了我。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是有那种感觉,被小猫猫暗中观察的感觉。


    我站在跑道终点直线处附近观看,自由每每来到终点线的时候,就卯足了劲冲,不知是本来就这样还是专门为了我而跑的。


    自由的冲刺十分有特点。它在启动冲刺的时候身体会明显下沉,耳朵翻后,健壮的腰背还有胸肌带动前腿抬得特别高,跑起来像是飞翔。


    盛内治之前还专门打电话跟我报告这一个特点,我还记得他说,“那些最快的马都是这样跑的,自由一定会跟它们一样厉害!”


    说真的,在现场观看赛马奔跑,跟在电视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两千米长的训练跑道,马儿在跑远后是根本看不清的,只能看到隐约的身影。但是当马儿来到终点线冲刺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们实际上的速度比电视中看到的快太多,每一次迈步都会跨出老远。


    眨眼的功夫,它们就从我面前跑过。


    我赞叹地看着自由奔跑,又有种被震撼的感觉,就像是那晚看到布朗尼。


    不过,布朗尼的冲刺带着喜悦还有享受,它天生喜欢奔跑。而我的自由,我能从它的奔跑中看到决心。


    一种要跑过所有马的倔强。


    我欣慰,果然,我当初的决定并没有做错。


    不管这匹马的血统再差,它都真的跟其他马不一样。它一定会打破世俗的眼光,给我带来胜利。


    少爷我,眼光真好!


    我最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东京。


    回到家,我惊讶地发现我那老爹竟然就呆在家里。他正坐在沙发上看金融杂志,看到我,别扭地冷哼一声。


    我当作没听到,换好鞋就想要上楼。


    “我看你最近挥金如土?”


    “你说什么?”我好脾气地转身。


    看在aiko酱不在这里的份上,我愿意跟我爸聊个一百円的天。


    我是真没听清,但我老爹怕不是心虚,生硬地改口,“我是问,你的牧场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蒸蒸日上。”我走到客厅沙发的单人座那,一屁股坐下。


    我老爹好像越发地僵硬了,举着杂志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立着。


    “那公司呢?”


    “您之前给我买的股票翻了十四倍,他们正在谈出口合约,但是我不太看好,准备抛售掉。其他的公司处于稳步上升状态。”


    “学习......当我没说。”


    “爸爸,我毕业了。”我抱臂看向他,平和地说道,“您四月才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一个兽医,有什么好骄傲的。你当初要是学人医,现在都能去神奈川的新分院当主任了。”我爸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是对不起啊。”


    我们俩陷入沉默。


    我望着客厅电视后面的装饰墙发呆。那个彩色石壁上现在还残留着我小时候用马克笔画下来的扭曲的哥斯拉,让原本应该充满高级艺术感的墙因此变得不伦不类。


    我还记得,那次画画被发现后,老爸扬言要关我一天禁闭,但是妈妈在半夜的时候悄悄开门,给我送了饼干跟果汁。


    说起来,当年给我们家装修的那个公司质量可真是过硬,到现在家里面也没有哪里破破烂烂,一切都跟小时候的记忆差不多。


    正是因为这里充满了太多回忆,在看到aiko酱跟我爸在客厅做事的时候,我才那么愤怒。


    其实本来就算毕业了,我也没打算回家住的,假如二哥没有悄悄告诉我,aiko酱在那次之后再也没能进到家里的话。


    我爸大概是注意到我一直在盯着墙,不知过了多久,他憋出一句话。


    “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妈。”


    我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说道,“刚开了几小时车,我累了,先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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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下半旬,我过的悠闲自在。


    我利用这半年申请了英国的一个研究生项目,自然是马学相关,专门研究马的繁育。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program,不用人亲自到英国,一切都在网上进行。


    假如申请上,明年开始读,后年读完,到时候再去申请一个研究生学位,选择马的现代医学治疗跟训练。


    之所以选择读英国的网课而不是就地选择日本的项目,是因为英国到底还是现代赛马的发源地,关于马的研究在全世界处于顶尖,日本、美国、新西兰其次。


    少爷我有钱又聪明,要读就读最好的。


    然后在申请之余,隔三岔五就去北海道看看我的几匹马,每周再去跟我的职业经理人见一面,聊聊money相关的事情,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从兽医学院毕业后,我以为我会长胖,因为我再也不用狼狈地压住那些喜欢挣扎的大型犬,也不用在猫咪的嘶嚎中给它们打针。但事实上,猫狗是没了,打交道的却变成比我块头还大,体重是我五六倍的马儿。


    即便我不是□□师,也不是骑手,在我心血来潮想要给马放牧的时候,它们永远能像猫咪戏鼠一样把我逗得跑来跑去还抓不住它们。


    连怀孕后的黄金猎犬都变得调皮了!


    尽管它是马,跑不过一个孕妇的事实还是让我有些郁卒。


    总而言之,在成为牧场主的第一个年头里,我晒黑了一个色号,减重六斤,从北海道兽医学院评出来的当届最帅,晋升到北海道大学毕业生颜值排行榜上。


    我后来查了查那个网页,我的排名竟然还不低,而且我并没有找人拉票。


    这事还是我同一届的同学跟我讲的,不然我绝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


    要说下半年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我大哥跟大嫂结婚了吧。


    我跟二哥自然是伴郎,然后我给甜美布朗尼那家伙放了三天假,在婚礼当天让我大嫂坐上去,走过整个礼堂,成为全日本最最拉风的新娘。


    黑马跟白裙,最配了。


    我大嫂也是这么认为的。


    唯有我大哥跟老爹黑着脸,因为他们是直到婚礼彩排的那天才知道这件事的。我心说活该,不参与进婚礼策划的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二哥也是才知道,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一定会成为那种从不结婚也没有小孩,但是永远最酷的叔叔。’


    我气绝,冲上去踹了他一脚叫他别咒我。


    我这么帅,怎么可能找不到老婆?!


    妈的,未来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啊对了,在这一年坚持不懈的训练中,甜美布朗尼逐渐在克服对于入闸的恐惧。还没有完全好,但是我很清楚它的进步。在我刚买下它的时候,想要把它运到东京是绝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做到了。


    想来,甜美布朗尼自己也意识到,假如它还想继续跑下去,学会入闸是唯一的出路。


    当然,这个恐惧还没有完全好,我需要在卡车内打个洞,让甜美布朗尼全程能看到人。


    不过按照它的进度,或许第二年夏天就能正式出道了。


    我跟我的马儿们就这样平稳地走过了令和三年,迎来令和四年。


    四月,又是一年开学跟毕业季。


    这一年的我不再是学生,但在这樱花季的末尾,我还是迎来了一件重大的事。


    高登舞步,产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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