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个人就到达了莱茵哈特口中的目的地,空气中弥漫着酒的香气,呛得五条悟皱起鼻子打了个喷嚏。


    “所以说你是小孩子啊。”


    莱茵哈特戏谑看着五条悟并决定闭口不提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的这件事。


    “这可是大人的味道。”


    诶——因为这个样子还讨厌酒的话总感觉很逊嘛!


    “真的要去吗?”


    五条悟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妖怪们,这一场景可谓是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醉酒的妖怪和醉酒的壮汉没什么区别,大家仿佛忘记了一切的尊卑秩序,就连弱小的纳豆小僧都敢和鸦天狗勾肩搭背,蓝色的灯笼火兴奋地火光四溅,叫人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燎到身旁雪女的振袖,座敷童子拿着首无的头当成皮球玩,而首无竟然还笑呵呵地并不生气,甚至还教座敷童子怎么用力才能将头抛的更高。


    混乱而又无序,可以说是身居高位的的大人物们眼中最不屑的不入流的聚会,五条悟作为五条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自然是参与过所谓的上流人士之间的宴会。


    所有人都讲原本的面目隐藏起来,套上由礼服包裹而成的美丽皮囊,觥筹交错间的笑里藏刀又有对少人知道,说是宴会,五条悟更想称那为做给什么人看的过家家。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场面时,他罕见地生出了一些退缩之意,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与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概念,大家都只需要展露自己的天性就好了,暗示与讨好都已经听得够多了,但是要当个好孩子才行——


    【悟,你会成为下任家主,你要成为下任家主。】


    必须要当个好孩子才行——


    【拜托了,五条家全部都靠你了。】


    必须要听话——


    大家都是那么说的,被名为责任的枷锁压的喘不过气来,但是这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吗?不是的吧,绝对很奇怪吧。


    有时候也会产生将讲着无聊的话的大人们全部揍一顿的冲动,不想要被当作六眼的容器而是被当作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注视着


    “悟,你还好吗?”


    莱茵哈特看着突然沉默下来并且呼吸变得有些不稳的小家伙,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背部。


    “放轻松放轻松,可能第一次来这种妖力浓厚的地方有点不适应,来,深呼吸,很快就好了。”


    才不是那样——


    五条悟根本没有感受到莱茵哈特口中妖力会带来的不适感,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对付上百只咒灵的情况,那个时候都没有问题,现在就更不会有什么事了。


    “或许我应该准时睡觉的。”


    五条悟小声地嘟囔着。


    苹果糖很好吃,有关玩具熊的故事也很有趣,现在这样的宴会更是令人心动。


    但是——


    这样真的好吗?


    “悟。”


    莱茵哈特蹲了下来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这样的两个人在吵吵闹闹的妖怪中显得十分突兀,但是大家都早已沉醉于宴会之中,除了宴会的主人象征性朝这边撇了一眼打量下这两位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客人之外,其它的妖怪根本不会有心思来管这边的闲事。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挺厉害的家族中出来的哦。”


    这倒是实话,打听打听魔术师界中哪个魔术师没听过爱因兹贝伦的名字,享有尊名的御三家、涉猎人造生命并在此领域中可以说是独享威名。


    “哈啊——”


    看着五条悟眼中的怀疑,莱茵哈特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出身,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他与爱因兹贝伦之间的关系怕是一天一夜都理不清。


    “真是的,像我这种充满了贵族气质的优秀青年,不管怎么看都是从超级高贵的家族中出来的吧?!”


    五条悟惊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大人(虽然实际年龄是小孩子),哪有自己这样夸自己的啊?!


    “哎呀你别打断我说话,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莱茵哈特恶人先告状,那表情那语气唬得五条悟一愣一愣的,还真的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曾经也是这样,又乖又听话。”


    “噗哈。”


    五条悟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在莱茵哈特控诉的眼光下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介意自己,继续说。


    乖巧?听话?哈哈哈,莱茵哈特有和这两个词沾了哪怕是一点点的边了吗?


    笑死。


    “明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都不信啊!”


    迄今为止,所有认识莱茵哈特的人中对于他这样的自我剖析除了心地善良的夏目贵志之外,其余的人无不以是报以鄙视或怀疑的目光。


    冤枉啊——!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从前觉得吧,因为家族的人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我更要努力地实现他们的愿望才行,这可是真话,相信我吧。”


    五条悟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管是被击打出的鼓乐也好、吵的人脑仁发疼的妖怪们的大笑声也好,全部都消失了,莱茵哈特的声音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这一刻听得更加的清楚。


    “啊——那个——怎么说呢——我实际上,按照原本来讲的话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不如说我活着就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


    虽然幸运地没有被制作成圣杯的容器,但是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依旧被施加了严苛的训练,魔力回路运转到极限、全身发烫、口鼻不停地流出鲜血的场景莱茵哈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嘶——我那时候就觉得,既然被这么期望了的话,那么不好好加油可不行啊,这样的稍微有些天真的想法。”


    说实话现在莱茵哈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和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剖析内心是一件很蠢的事,但是可能是因为不管是气氛还是相似的经历都打动了莱茵哈特所以他现在才会像个笨蛋一样在那里说他自己的过去。


    啊啊,这不就是真正的笨蛋吗?


    “哎,怎么说呢,就……就突然有一天觉得自己太不值得了,其实我当时也不过是想要在最后结束的时候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就算被利用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有我的一番席位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莱茵哈特挠了挠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过去再被本人提起来之后有一种谜之被pua的感觉。


    “所以当知道了就连一个位置都没有后我就挺崩溃的,在最后的舞台上谢幕时的演员没有我。”


    其实五条悟还是和莱茵哈特不同的,毕竟他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着自己的席位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和身为人造人的过于廉价的自己不同,一定是或多或少有被什么人给倾注了爱意吧。


    真好啊——


    很久很久之后,莱茵哈特再想起这时候发生的事只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样,一个人在那里看似真诚地将自己的过往全数抛出,另一个人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思考着自己后悔之后的退路。


    “不管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认可的感觉悟一定不明白吧,那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什么任务,什么使命,那都是垃圾,我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故意没有使用家族为他准备好的圣遗物,抱着一种故意惹恼人的恶作剧心态仅凭借相性召唤出了属于自己的servant。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明明只是无心之举却意外地召唤出了强力的servant,但是那个servant却任性的不行,完全不听话,这倒也好,因为那时候莱茵哈特只是想着故意不赢得圣杯而已,所以servant的不配合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你的野心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本来只是想着不获得胜利就好了,但是任性而又坏心眼的servant可能正是因为出于相性召唤出来的,所以说出的话句句都能戳中他的内心


    本来莱茵哈特并没有对自己召唤出来的servant抱有太大的期待,英灵这种东西听着倒是很酷炫,但是历史上甚至是虚拟出来仅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中的英灵一抓一大把,就算是英灵中也会分上三六九等,而像是这种毫无目的性的召唤最终和一个说不定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实力低下的servant的概率则是最高的。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听说过他的servant的名字。


    虽然开始只是抱着躺平划水的心态去对待的,但是当铺天盖地的形体扭曲生物与几乎是一边倒的压倒性不平衡局面出现后,莱茵哈特不得不对自己的servant的实力进行重新评估。


    说不定能赢……


    这个念头如同微小的火光一般在莱茵哈特的内心燃起。


    并不是被安排好的,而是我的,仅属于我的,回应了我的servant。


    不和谐的杂音持续在心脏周围鼓动着。


    我的servant赢了,我的servant更强。


    那是我的——


    “叫我说的话你不如夺取圣杯,许下自己的愿望,这样不更爽吗?本来能够获得圣杯,却因为他们自己的傲慢想法令人造人生出了反抗心理,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后悔的表情吗?”


    介时黑色的修女用着嘲笑与劝诱的声音说道,如同伊旬园中那条狡猾的蛇一样露出了微笑,而莱茵哈特也确实接下了她递过来的苹果,并对这可能会成为毒药的东西甘之如饴。


    不得不承认,他的servant说出的话确实令人心动。


    “是啊。”


    莱茵哈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记得当时他的servant的表情十分愉悦,那样的话想必是一副十分丑陋的充分展现出了生物的软弱与无能的表情吧。


    宛如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不管是谁,不管是爷爷也好还是长老们也好又或者是那群魔术师也好,大家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啊,就算一直做个好孩子,果然人造人就只是人造人而已,我成为不了人类。”


    只是一眼也好,只要稍微承认我一点——


    “是的。”


    在得到了自己的契约者的肯定之后莱茵哈特笑得更加开心了。


    “所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嘶嘶地吐着信子的蛇类缓慢地爬了上来,和他签订下契约的英灵伸出了手。


    “让他们看一看超——棒的圣杯战争吧。”


    于是莱茵哈特改变了目标,就算过程有着众多曲折并且最后自己也弄成了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是老天可真是会开玩笑,兜兜转转圣杯还是成为了他的东西,虽然是另一个还活着的家伙送给他的。


    因为是他自己那时候说了想要活下去,就算身体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莱茵哈特也没有生出那时候要是死了就好了的这样的想法。


    不然岂不是看起来他像是后悔了一样吗?


    “哈……我也真是,在和你说些什么啊。”


    莱茵哈特叹了口气,将凌乱的发丝用手指随意地梳理了几下。


    “总之就是……”


    他站了起来,向前走几步,正好卡在宴会场地与场外的交界处,戴着与宴会的气氛十分不相称的黑色手套的那只手伸出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黑色的皮革面在灯火的照映下竟然看起来像是在发着光一样。


    “来不来随你吧,不来的话我就送你回家,我可没有强制小孩子的兴趣。”


    说着这样的话的莱茵哈特表情意外地冷漠,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五条悟才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种非人感。


    因为与人类过于相似再加上不正经的性格,以至于五条悟在相处的时候经常会忘记对方实际上并不是人类的事实。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要是没有过去的话你是不是就直接溜了?”


    早就和男友同居了的五条悟嘴中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手上拿着最新一期的漫画刊物,十分娴熟地靠在了男友的背上。


    “噫!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啊?”


    “快说快说!”


    被恋人催促的莱茵哈特无奈地笑了笑。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啊?”


    “那就假话。”


    “不会。”


    听到这话五条悟先生可没有看漫画的心思了,他扑通翻了个身,郑重地抓着莱茵哈特的肩膀。


    “你果然不爱我了,今天晚上你刷碗的话我就原谅你。”


    “你只是不想刷碗吧?!我才不要,既然猜拳输了的话就不要耍赖啊!翻旧账是吧?那我还要控诉刚见面的时候你就杀了我好几次。”


    这是至少还要等个十年才会出现的对话,那时候的五条悟和莱茵哈特也都到了能够对这个话题一笑而过的地步,当时看起来挺严重的问题过了十年之后也不算什么事了。


    哦对了,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早就迈入大人行列的五条悟放空脑袋在那里发呆。


    好像是说了什么又好像是什么也没说,担心自己过早就记忆力衰退的五条先生颇为惆怅地把玩着莱茵哈特的小辫子。


    “莱茵。”


    “这次又是什么啊?先说好我是绝对不会去刷碗的,再问自杀。”


    莱茵哈特一脸的提防,并做好了要是五条悟作弊想要以武服人的话就进行空间移动的准备。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啥?”


    莱茵哈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五条悟还在说刚才的那个话题,呃,其实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谁知道呢?”


    莱茵哈特满不在乎地说着。


    “反正你肯定握住了我的手,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也是。”


    五条悟拽着莱茵哈特的小辫子强迫对方低下头来,这次莱茵哈特可没有装模作样地说着''疼疼疼。''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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