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臻是本来不会看到林空竹和徐乔阳他们打起来的场面的。
她放学后就直接走了, 是好巧不巧的刚走了一段路旁边的许纾蔓就嘀咕着可以借她一本习题集，但是落在了教室了得回去取一下。
秦臻听她这么说就想到今天是林空竹值日生，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还没走, 于是思索了下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你还在学校吗？在的话能不能帮我带本习题集出来？我在学校门口等。
如果林空竹在的话，那她叫司机返程跑回去学校门口的时候应该刚刚好能和他出来的时间对上。
只可惜，少年一直没有回她信息, 就好像根本没看手机一样。
秦臻纤细的手指轻点着手机屏幕，秀眉微蹙, 想了想还是和旁边的许纾蔓道：“你先走吧, 我回去取一趟。”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林空竹是不会无故这么长时间不回她信息的。少年一向很有礼貌, 就算有事没看手机也会先给她发一两个字示意一下。
加上白天下课那阵子林空竹突兀的说要给她找一个专业的新老师, 联想在一起就让秦臻觉得愈发不对劲儿。她心里着急，跑回去学校的步子也就更急了一些。
于是她刚刚见着了学校大门的轮廓, 就听到周边的寂静里传来阵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带着脏字儿的辱骂声, 就像是有人在打架一样。
秦臻停住脚步，疑惑的蹙起眉毛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就看到了几个穿着九中校服的男生聚在了巷子口。
像是……几个人在打一个人。
高中生经常会有打架甚至群体打架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年轻气盛，有些精力无处宣泄只好化成拳头, 道理上是屡见不鲜。
秦臻没有管闲事的习惯，对于围观打架更是没有兴趣, 但今天不知道怎的，离的挺远她看着那一群就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而后，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越走越快，继而变成小跑, 她放学之后脱下校服里面就是一条抹茶绿裙子，跑步的时候，裙摆微微翻动起来。
林空竹就是看到这一抹淡绿色裙摆才停下来的。
彼时他和徐乔阳等人打的已经有些不可开交，四对一，他想要全身而退多少难了点。
但比起这些金贵的公子哥儿，林空竹作为自小摸爬滚打着活过来的‘经验’自然是要多一些，占不了便宜却也不会吃亏。
相反徐乔阳等人因为觉得林空竹‘不值一提’，把人看轻后打了没准备的仗，一时间狼狈的紧。
就像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主动挑衅要干的这架，一开始就被林空竹把手腕弄脱臼了——徐乔阳算是一开始就退出了这场干架，只会捂着手腕嗷嗷叫了。
还不忘气急败坏的跳脚，指使着秦沨他们：“上！揍！他妈的给我揍死林空竹这B！”
他把自己手腕弄脱臼了，那自己就得还林空竹一个骨折都不算轻的！
只可惜，这是徐乔阳的幻想。秦沨他们三个加在一起，在林空竹面前也顶多算是人多了一点的草包而已。
少年俯身从后面随手拎起一块板砖，毫不犹豫的就对上秦沨他们拿的棒球棍，丝毫不落下风。
他打架时那种冷硬沉默的态度，就像一个杀伐果断不计后果的刀尖邪徒，很轻易的就能让秦沨他们这种绣花枕头感到畏惧。
而他们心中有了畏惧，对于林空竹而言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秦臻跑过来的时候，少年实际上是正按着对面三个人揍，只给秦沨他们打的恨不能抱头鼠窜，全凭借那么一点中二之心硬撑着才没张口求饶。
但林空竹眼睛尖，在少女离得远远的时候就认出来她那一抹淡绿色的裙摆，一瞬，似乎女孩踩着帆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很鲜明。
电光火石间，林空竹诡异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艹你妈的！”秦沨被欺负的红了眼，张牙舞爪的手臂一拳就挥在了林空竹的腹部：“你他妈的也敢打我？去死吧你！”
无能狂怒的吼完，秦沨才发现自己这一拳居然真的打准了，还把林空竹打的摔在了后面的墙上软软的倒了下去。
眼看着少年垂着头捂着自己的胃坐在了地上，就连秦沨自己都有些懵——他怎么也没想到，以林空竹的身手来说，自己刚刚的那一拳是能打准的？怎么回事？
被动挨打的时候秦沨气得要死，可现在真的‘反击’了一波，他又一头雾水的有些懵了。
正当秦沨站在原地纠结要不要趁机继续揍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喂！胡同里那几个九中的！干嘛呢你们？”
糟糕，是九中负责巡逻校内校外的安保大爷的声音。
秦沨和徐乔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迅速撒丫子就跑。
“你们这几个学生！”骑自行车的安保大爷看到他们二话不说就跑，气得不行，一面按着铃铛一面追：“给我站住！你们都是哪个班级的？这个节骨眼还敢打群架？”
徐乔阳他们能站住才有鬼，跑的愈发快了。
没一会儿，他们和安保大爷的声音就都渐行渐远了。
林空竹倚在墙根等了半晌，才看到那双意料之中的白色帆布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林、林空竹。”秦臻看着少年身上穿着的校服都破了，修长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胃，声音就不自觉的开始打颤，是焦急害怕到了一定程度的惊慌失措：“你没事吧？”
少年闭了闭眼，半晌后才睁开，轻声回答：“没事。”
除了胃的那个位置被刚刚掼的一拳弄的有些痛以外，整场群架中，林空竹也就唇角破了一块而已。
可就偏生唇角那块破碎的青紫在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再加上他靠在墙上捂着胃，无端就给人一种很严重的‘受伤’感。
林空竹抬眸，正对上女孩的眼睛——她澄澈的瞳孔里情绪一览无遗，无非是紧张，焦急，无措。
于是少年抿了抿唇，心里不由得就检讨起自己来。
的确，他刚刚完全可以躲过秦沨的那一拳，可在看到女孩跑过来的身影后，鬼使神差的就变了思路。
林空竹选择了一场自导自演的受伤，把自己本来稳占上风局面引导成了被秦沨打的站不起来。听起来真的是心机的要命，就好像故意搏小姑娘同情一样，但是……不可否认他有一部分心思是这么想的。
大抵，是因为林空竹性子还是倨傲并且想保持着自己濒临破碎的‘人设’吧。
他在秦臻眼里是一个三好学生，绝对不会出错的老师形象，还有可能……有一些别的形象在。
在这种堪称裹挟一样的目光中，他能做出平日里绝对不会露出的一面——例如肆无忌惮展露自己的阴鸷和晦暗，毫不客气的下黑手打人么？
不好意思，林空竹还真的不想。
所以说他到底是虚荣，无论如何都想在女孩面前保持着一贯的姿态。
林空竹有自己的骄傲，他还不想露怯。
所谓的怯，或许能让他在□□上不收到侵害，会打架也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牛逼，但这些都是少年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他之前为什么一再容忍徐乔阳的挑衅，就是因为林空竹并不想再动手。
一旦动手，他仿佛就又被拉回到以前那些青礼的岁月了，暗无天光，几乎每天都会处理一些寻滋挑事的麻烦事儿……拳头厉害，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这些东西林空竹并不想让秦臻窥探到，所以少年宁可生生的捱了秦沨的那一拳，哪怕他本来胃就不好。
“可、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啊。”秦臻纤细的手指抓住自己的裙子，棉麻的布料在她手中成了一团，女孩声音不自觉的降低，就好像怕弄疼了他一样：“林空竹，我送你去医院吧？”
少年没回答，唇角轻抿着直接扶着墙站了起来。只可惜踉跄了一下，牵扯着本来脆弱的胃，竟然没站起来。
“呀。”秦臻连忙伸出手：“我扶你吧。”
林空竹抬眸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
少女穿着及膝的裙子不方便大幅度弯腰，只能有些僵硬的把手甚至，十根葱削一样的指头白皙水润，指尖粉嫩干净。
自己的，几分钟之前刚刚打完人，几秒钟之前扶着污糟的墙面，未免太不方便
林空竹手撑着身后的墙又用了一次力，这次终于站了起来。
“谢谢。”少年唇色有些苍白，冲着秦臻道了个谢才转身离开，已经破了的校服脱下来后，少年只穿着单薄衬衫的背影几乎请收到形销骨立。
秦臻看着，瞳孔就忍不住轻轻缩了下。
平日林空竹是从来都穿着外套的，现如今脱了下来，秦臻才发现他比自己刚认识他的那个穿短袖的夏天时都瘦了许多。
女孩怔怔的看了几秒钟，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小跑着追了上去。
“林空竹。”她在背后大声叫他的名字，看着林空竹脚步顿住，才问：“他们为什么打你？”
“没有原因。”林空竹没回头，声音在冷空气里隐约被吹散，更加的淡：“少年人的世界里，看不顺眼的恶意多了去了。”
他早就习惯了。
其实林空竹觉得少年时总是好的，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里，手段更加卑劣。
秦臻脚步僵在原地，眼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他的手却是一直捂着胃部的——刚刚秦沨那一拳一定打的很疼。
妈的，那个垃圾。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秦沨和徐乔阳，离的老远就觉得他们的身影熟悉了，只是秦臻莫名觉得林空竹不会想让她提起他们的名字，所以她也没说。
直等到林空竹走远，秦臻才沉着脸拿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了110——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有人在九中门口打群架，把人都打伤了！”
“肇事者地址是……”
毫不犹豫的把徐乔阳和秦沨家里的地址和警察说了后，秦臻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那几个动手揍人的特权生全都‘罪有应得’的进了警察局。
秦臻正和徐莹还有秦屿难得三个人凑一起齐整的吃个饭，结果吃到一半秦屿放在一旁的电话就响个不停，男人蹙了蹙眉本来不打算接，可一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是秦呈的名字，想想还是接了：“什么事？”
“大哥，刚刚警察突然来我们家了，说是小沨在学校里和同学打群架，还说……”秦呈的声音很急，还有一点懵着的小心翼翼：“还说是臻臻报的警？”
秦屿闻言，抬眸看了秦臻一眼。
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分明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可依旧无比淡定的该吃饭吃饭，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嗯。”秦屿见状，对秦呈道：“打架了就去警局，先挂了。”
说完不顾对面秦呈焦急的声音，干脆的就把手机扣下了。
秦屿问正在那慢条斯理喝粥的秦臻：“真是你报的警？”
“是啊。”秦臻在徐莹和秦屿都有些迷惑的眼神里，把唇齿之间的东西都咽下去后才不紧不慢的道：“秦沨和徐乔阳欺负同学，打群架，不应该让警察叔叔教育一下么？”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副为民除害的正义模样。
秦屿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他不知道自家闺女抽什么风，但惯着总是没错的。
对于他来说，秦臻是属于他的‘老来得女’，从小秦屿就习惯了把她捧在手心里惯的无法无天。女儿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不过偶尔，他也会打趣一下：“是不是他们两个惹你生气了？”
“是啊。”秦臻皱了皱鼻子：“真讨厌。”
于是正陪着秦沨去警察局接受调查的秦呈就接到了自家大哥发来的一条信息，上面的内容简单，却叫他看不懂。
[大哥：好好管管秦沨，别让他到处惹事。]？？？
秦沨到底惹什么事了？居然能让秦屿亲自给他发消息叮嘱，这下子可让秦呈有些慌了——说实话报警了来警察局都不算什么，但是惹秦屿不开心了那可就不行了。
秦呈左思右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斟酌询问了一番。
结果对面的秦屿听了，只淡淡的一句话：“惹臻臻不高兴了，看着办吧。”
……
这秦呈哪敢不重视？
等花钱把秦沨保释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押送着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去秦家老宅给秦臻道歉了。
“听着，我不知道你怎么惹到秦臻了。”秦呈脸色黑的很，等着秦沨警告道：“但去了你大伯家，第一件事就是好好道歉明白么？”
秦沨不敢不明白，一脸懵逼的点点头。
说实话他有点委屈，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揍，还莫名其妙的进了警察局，甚至他现在都没搞得清自己为什么人生中第一次进局子，就要被迫去和报警抓他的秦臻道歉。
秦臻，可真是她亲堂姐，太狠了。
到了秦宅后，秦呈就连忙去书房找秦屿了。秦沨看着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玩手游的秦臻，凑过去弱弱的说：“姐，我错了。”
“哦。”秦臻眼皮都不抬一下，慢慢咀嚼着水果沙拉里的梨子，淡淡的问：“你哪儿错了？”
……
这倒是问住秦沨了，他还真不知道。
秦臻抬眼看他，见到这人委委屈屈的站在自己面前就气不打一处来。少女忍着骂人的冲动，佯装成小大人似的问：“我问你，你干嘛要去打林空竹？”
原来她是因为这事儿报的警？秦沨愣了一下，呐呐的说：“徐乔阳叫我去，呃，我就去了。”
“他叫你去你就去？”秦臻冷笑：“那他叫你干嘛你干嘛？去杀人你也去？”
秦沨被呛住了，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滚吧。”秦臻曲起细长的腿，把枕头抱在怀里，皱眉看向窗外不看他：“看到你就烦。”
“姐，我也很冤枉啊。”秦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抱怨：“我也被林空竹那…那家伙打了一顿，我还伤的更惨呢，脸都被打破相了！”
秦小少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平时最注重的就是他这张脸蛋了。
“可得了吧。”秦臻冷笑：“我都亲眼看到了，就是你打人家。”
秦沨愣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诧异的点是在于秦臻如果真的看到了，画面怎么会如此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他们被林空竹压着打才对啊！
“你敢说你没一拳打在人家胃部？”秦臻嗤笑，对他的辩驳的口气异常不屑：“做了就承认，怎么还撒谎呢？”
冤、冤枉啊！
“那是最后！我才打到他一下！”秦沨快要气死了，急吼吼的辩解：“之前都是他一直打我来着，我手臂都软组织挫伤了，另外两个哥们儿伤得也不轻，还有徐乔阳……”
“行了，你能不能别扯了？”秦臻不耐烦的打断他：“瞎说什么呢？林空竹能一个人打你们四个？秦沨，你学习差就算了，怎么瞎话也编的这么不着四六。”
秦沨急了：“我没编，真的是他打的我们，一个人打我们四个！我他妈哪知道那家伙怎么那么会打架！”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了，他那么瘦，你跟我说他一个人打你们四个？”秦臻自有自己的一套判断，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我现在看到你就不开心，还要继续惹我不开心？”
那秦沨可不敢，毕竟秦臻一旦不开心了他大伯就不开心，秦屿不开心那秦家所有人都甭想开心，都得遭殃。于是他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溜了。
“打了人还倒打一耙。”秦臻轻声嘀咕，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可真够损的。”
送走秦沨后秦臻也没有上楼休息，因为她知道一会儿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徐乔阳就给她发信息了，内容简言意骇：[臻臻，我在你家门外，出来见一面行么？]
秦臻没怎么犹豫，接到电话就套上一旁的大衣出去了。
她知道秦沨只是被人当枪使的一个愣头青，徐乔阳才是幕后主使，可是他怎么敢的？明明自己早就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去招惹林空竹了。
面对秦沨的时候她只觉得生气，但现在看到徐乔阳，可真就觉得有点讽刺了——尤其是徐乔阳左手手腕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缠着一圈绷带。
“嗯？”秦臻走过去时拢了拢自己的大衣，看着徐乔阳的手腕，一本正经的关心道：“受伤了么？”
“……臻臻，别这样。”徐乔阳闷声道：“你明明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正在医院处理手腕脱臼呢就被家里人和警察局的人带走，听到警察说接到秦臻的举报电话，当时脑子是真切的‘嗡’了一声。
“嗯，我知道。”秦臻看着他微笑：“所以你来找我干嘛？兴师问罪呀？”
她报警了就报警了，可没有半点想和徐乔阳道歉的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乔阳抿了抿唇，隐忍的说：“我就是想和你说，打同学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和林空竹有私人矛盾。”
而所谓的私人矛盾，自然不言而喻。
毕竟徐乔阳那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就是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但对于秦臻来说，他的爱意自作多情且麻烦。
少女皱了皱眉，索性直接问了：“和我有关？”
徐乔阳愣住，一时间有些失语。
“如果和我有关，那我也真的很倒霉啊。”秦臻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却挑起唇角做出一个笑的弧度：“徐乔阳，你找人麻烦，还要拿我当幌子啊？”
徐乔阳想到之前暗示秦沨找麻烦时候口口声声‘要为我姐讨回公道’，登时心虚的不行。
尤其他本人为宣之于口的那些心思，更让人心思，如今秦臻竟然一副要点破的模样，让徐乔阳始料未及又手足无措，僵硬的握紧了拳头。
两个人定定的对视半晌，寂静的空间里似乎只有耳边的风声。
“算了。”半晌，秦臻吐了口气，到底是没有把话说开让徐乔阳颜面扫地，只闷闷地道：“徐乔阳，你座位搬走吧，别坐在我后面了。”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没找到机会。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垂眸点了点头。
“天怪冷的，你回去吧。”秦臻声音柔软了一些，素白的手裹紧自己的大衣：“我也要回去了。”
外面怪冷的。
“臻臻，等一下。”徐乔阳把她叫住，犹豫了一下还是斟酌的问：“那个林空竹，你是不是对他……”
“徐乔阳。”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少女干脆的打断，回身看着他蹙眉道：“不要臆测我的事情，也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徐乔阳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有一件事情他想问很久了，他总觉得……秦臻似乎对林空竹那小子有点意思。
只是秦臻一向不喜别人打听或者猜测她的事情，哪怕一点点的苗头也不行。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埋下了，就是很难除掉的了。
该说的话，徐乔阳觉得自己还是要说。
“臻臻，离他远点。”少年忍不住提醒：“林空竹绝对不简单。”
徐乔阳觉得自己似乎之前太过于小瞧那家伙了——林空竹那种打架时候的狠厉和漠然，就好像在面对家常便饭一样的惯性，让人仔细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之前在朋友开的夜场里见到过不少社会上的打手，还有一群从小生活在鱼龙混杂环境中的社会渣滓。
那些人身上都有一种不要命的狠厉气质，徐乔阳能感觉到林空竹身上也有。只是比起来那群人来少年身在学校，气质自然少了几分流里流气。
但是一些匪气却是藏不住的，稍加试探就能看的出来。
而今天晚上的那场干架，就正巧是一次试探，徐乔阳无声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不自觉的想到了林空竹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手腕拧脱臼的那一幕。
秦臻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什么意思？”
徐乔阳把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举到她面前，一点也不夸张渲染，只说实话：“他很会打架，在你面前装的人畜无害，但其实很危险。”
秦臻仔细瞧了瞧他的手腕，脑中闪过刚刚秦沨委委屈屈的控诉，不由得眯了眯眼。
如果他们两个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林空竹……就更有趣了呢！
“哦。”秦臻心下这般那般的琢磨着，面上点了点头问他：“还有事么？”
“臻臻，我不是开玩笑。”徐乔阳因为她的态度皱了皱眉：“你最好听我的，离那个林空竹远点才好。”
“徐乔阳，管好你自己吧。”秦臻笑了，少女歪了歪头，十分娇憨可爱的气人：“不想听呢。”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回了老宅，颇为开心的模样。
如果徐乔阳和秦沨他们说的是实话，那说明林空竹之前并没有一个人面对四个人就被动挨揍，值得开心啊。
谁先去挑事谁受伤活该，因果报应屡试不爽，秦臻可一点都不同情呢。
对于秦臻而言，林空竹实际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有了这场无妄之灾，她只希望他真的没有太受伤就好。
只是第二天上课时，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秦臻就有点发懵——她感觉她的希望破灭了，林空竹可能还是身体有恙，否则为什么他今天没来上课呢？
下课的时候，秦臻忍不住跑过去问班主任：“刘老师，林空竹怎么没来上课啊？”
刘玫刚打算离开教室，闻言停住脚步，推了推眼镜：“这个啊，林空竹今天早上请假去医院了。”
老师说话的时候，秦臻可以明显捕捉到她镜片背后那双眼睛里划过一丝明显的担忧，而她一说完，自己也开始着急了。
医院？居然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了么？
秦臻咬了咬唇，直接问：“老师，他去哪个医院了？”
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权生’的架子，想着问到地址后请假去看看林空竹呢。因为昨天林空竹一直捂着胃，情况看起来真的不是太好的样子。
如果一直在学校里待着，秦臻承认她是真的控制不住的担心，胡思乱想。
不过秦臻这次是有些想多了，林空竹请假上医院不是因为胃疼，而是因为别的事。
虽然被秦沨打了一拳后胃是挺疼的——他一开始还没太放在心上，回家简单的吃了点饭，但等到晚上突然一阵绞痛全都吐了出来林空竹才意识到自己再这么随随便便的糊弄下去，身体可能真的是要透支的。
少年趴在洗手池前吐了个精光，而后看着镜子里面孔瘦削的自己，有些狼狈的笑了笑。
从茶几抽屉里摸了两片止痛药吃上也没什么大用，而且胃里的痛感逐渐蔓延到全身后，就仿佛身上的那些旧伤口也都跟着一并疼起来了。
林空竹被这翻来覆去的疼痛折磨的咬牙想要挺过去，可额上很快就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渐渐的，身上也都是汗，湿漉漉的，可被屋里的冷空气逐渐浸透的冰凉后黏在身上，只感觉苦不堪言。
枕边的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少年闭着眼，并不想理，可那震动声就和催命一样响个不停，嗡嗡的一直闹。
林空竹蹙眉，长臂捞起手机，就这么闭着眼睛接了起来。
“林空竹。”结果对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线，并不尖利刻薄，却犹如一根冷冰冰的针一样扎进少年的脑袋里，让他瞬间睁开了眼。
他听到电话里的女人很不耐烦的问：“怎么这么久才接？”
少年没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唯有呼吸声传了过去。
而对面的女人也似乎并不需要他说话回应，自顾自的说：“体检的日期到了，你明天来一趟医院吧，我安排了人。”
“记得和学校请一天假，明天必须过来。”
必须，又是必须。
从小到大，林空竹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她这般趾高气昂的命令，现如今他不但烦透，更是听到这女人的声音都觉得恶心。
他一向冷漠惯了，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但不知道是因为此刻疼痛难熬还是怎的，林空竹就是忽然感觉某处防线有些坍塌的错觉。
他声音很冷，言辞几乎是锋利的：“我说了，我不会再去体检，你他妈少给我打电话。”
对面的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静默了半晌。
隔着无线电波的两个手机里只有呼吸声，弥漫的全是静寂到近乎窒息的氛围。好一会儿，电话对面的女人才重新开了口：“林空竹，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林空竹淡淡道：“很清楚。”
“好。”女人气笑了，二话不说的挂了电话。
林空竹也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很清楚拿女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但此时此刻，天塌下来他也只能休息睡觉。否则就算明天逼不得已真的要去体检，他也不能虚弱到爬着去。
少年修长的手指依旧按着胃，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的止痛片渐渐发作的缘故，他逐渐觉得没那么痛了。
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空竹脑袋倚着床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睡的到底是不太踏实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休憩了多久，总之还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这次打来的却是他家青礼的两位老祖宗，林空竹勉强的睁开眼看清后便不敢怠慢，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才接了起来：“外婆。”
“空竹啊，你和你妈妈吵架了么？”外婆的声音有点担心，絮絮叨叨的嘱咐：“她电话一早就打到我们这里了哟，空竹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遇事好好商量，别和她吵起来才好呀。”
林空竹听着，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果然，每次他一反抗，那女人不是找到学校就是会给他外公外婆打电话。他给老人家换过号码了也没用，她总有办法弄得到。
想到这里，似乎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疲乏起来，每个细胞和毛孔都散发着浓浓的倦意。
但没办法，他不能让老人家跟着他担心。
于是林空竹沉默片刻，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手机背面，轻声和姥姥说：“没有吵架，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少年便起身洗漱穿衣服，途中还不忘给班主任刘玫打电话请个假，就说自己生病了要去趟医院——既然躲不过，那还不如早点去，早点解决。
高中的学生想要请假没那么简单，刘玫仔仔细细的询问了林空竹一番身体和医院，得到他下午会回去上课的回答后才谆谆叮嘱着挂了电话。
做抽血化验的体检之前不能吃饭，林空竹换好衣服后直接戴着口罩就出了门。
口罩遮住了少年大半张脸，只留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和一片冷白的皮肤，在冬日的冷空气里却也没因为这个口罩的遮挡添几分暖，反而有种更冷峭了的感觉。
等林空竹坐车赶到医院后，不出意外，果然已经看到陈明朗在门口等着他了。
“阿竹，这儿。”陈明朗见到他，微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吧。”
在林空竹的记忆里，这位穿着西服斯斯文文的男人，脸上总是挂着这么一副招牌式标准假笑，看着就虚伪的紧。
少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并没有说话。
他任由陈明朗把自己带去了vip通道直达的体检区，全程一语不发，配合的填着各种检查需要登记的表格。
“阿竹，你早上没吃东西吧？”陈明朗看着少年摘下口罩后苍白的脸，若有所思的道：“老规矩，有些检查是得空腹的，连水也不能喝。”
林空竹笔尖一顿，几秒后又继续写：“没有。”
“那就好。”陈明朗松了口气，笑起来：“检查很快就能做完，到时候夫人知道也会很开心的。”
“当然。”林空竹听到这句也笑了笑，把填完的表格递给旁边的医护人员后，抬眸看着陈明朗：“什么都想着她，你真是她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
少年漆黑的眼睛冰冷，目光锋利透彻到好像能直接刺进人的心里。
这么不客气的话让陈明朗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半晌后才恢复神色自如的状态，笑道：“过奖了，去做检查吧。”-
陈明朗安排的检查全部做完大概在两个小时后，林空竹本来之前就被胃里的疼痛折腾的不轻，现如今又空腹被抽了几管子血出去，等他按着针眼离开检查室的时候，脸色已经白的和纸片一样了。
少年不想被人捕捉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走出检查室就戴上了口罩。
只是在医院大堂的窗口取之前留下的身份证时，还是被一道‘意外’的声音认了出来：“林空竹！”
林空竹听到有人叫自己，诧异的侧头，居然看到秦臻纤细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跑过来。
少女显然是跑累了，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缓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真在医院里啊，刘老师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没事吧？”
第17章 假装 秦臻送给他一盒深红色的猪肝。……
见到秦臻突然出现, 林空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把手里拿着的几张化验单藏起来。
少年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隐晦的将那几张薄薄的纸张攥起来，慢慢的挪到后面，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不动声色：“我没事, 就是来医院开点药。”
“是不是…还是昨天被打到的胃啊？”秦臻是刚刚一路迎着冷风跑过来的，白皙的脸都被冻的微微泛红，她看着林空竹苍白的和纸一样的脸, 吸了吸鼻子内疚的嘀咕：“我知道是徐乔阳他们动手的，其实都怪我, 对不起。”
这些话她昨晚就想说了, 只是心不在焉的在微信对话框界面编辑了一晚上的道歉小作文, 末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掉。
无论怎么想, 都应该是当面道歉更加诚恳一些。
所以此刻见到林空竹, 秦臻就把早就憋不住的歉意说出来了——的确是因为她，少年才会有这种无妄之灾。
“跟你没关系。”林空竹见到她往自己身上揽事的做派就皱了皱眉：“是我们早就互相看不顺眼。”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秦臻的话, 全班那么多人，为什么徐乔阳就挑衅他呢？更何况打人的还有秦沨。
他们不是不明白这点的, 只是林空竹已经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说这件事的态度，秦臻张了张口, 也只好在少年锋利的目光下把剩余的歉意咽了下去。
女生只能问病情了：“那你现在还痛不痛了？”
“没事。”无论问什么, 林空竹都只是摇头坚持说自己没问题，等排队取到自己的身份证后, 就立刻向医院外面走，秦臻急急忙忙的跟着。
“阿竹！”只可惜躲来躲去, 还是没躲过陈明朗那家伙的声音：“等一下。”
林空竹蹙眉，依旧脚下不停的向外走。
但陈明朗的声音不小，连秦臻都听到了，但林空竹这完全无视的态度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到一个穿着西装架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追了上来。
“等等。”陈明朗跑得很快，几步就冲到了林空竹前面把人挡住，脸上依旧是那副官方般的假笑，斯斯文文的推了推刚刚差点掉下来的眼镜：“你现在身体虚弱，我送你回去吧。”
秦臻闻言，忍不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莫名的，她总觉得眼前这陈明朗有些眼熟，好像她在哪儿见过似的。
察觉到了少女打量的目光，陈明朗侧过脸礼貌的微笑冲她点点头，礼数周到。
“用不着。”结果林空竹是毫不犹豫拒绝掉他的‘好意’的，少年一双眼睛冷的像冰：“我直接回学校。”
说完，就直接绕过陈明朗，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这是秦臻第一次看到林空竹对人这么‘凶’。
没错，就是凶。作为林空竹情绪十级观察学者能分辨的出来少年是冷漠还是不悦，他面对这个中年男人的时候，情绪已经不是不悦了，而是……仿佛厌恶到了极点。
不得不说，秦臻真的挺意外的。难得发现一个林空竹非常讨厌的人，少女忍不住多看了陈明朗好几眼。
后者被她的视线打量的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一下也转身快步走了。
而秦臻看着林空竹走远的高瘦背影，想了想没有跟上去。
少女干脆利落的转了身，直接又回了医院里面——说来也巧，林空竹来的这个医院她很熟，小的时候秦臻常常生病，秦屿就是抱着她来这里找人看病的。
医院的郭院长，她可熟了。
秦臻熟门熟路的上电梯坐到十三楼，找到院长办公室敲门。
是别的医生开的门，见到眼前一个娇滴滴小姑娘突然出现这基本只有医院里工作人员才知道的地方，极为讶异的挑了挑眉：“你姑娘，你找哪位？”
“叔叔好。”他叫自己小姑娘，秦臻干脆甜甜的叫叔叔了，笑眯眯的问：“郭院长在么？我找他。”
五分钟后，郭院长从另外一个科室走了过来。原因很诡异，一个自称叫秦臻的小姑娘说有事找他，要问问他。更诡异的是院长听了之后一笑，居然真的回去见她了。
前来报告的医生见状，差点惊掉了下巴。
“臻臻啊。”郭院长回到办公室，见到秦臻正坐在沙发前给自己倒茶水喝，就忍不住笑了笑：“你没生病瞎跑来什么医院啊，也不是参观的地方。”
“郭院长，我来看同学啦，他生病了。”秦臻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说：“我想知道他生什么病了。”
她又不是眼瞎，之前就已经注意到林空竹悄悄抓紧他手里那几章纸了。
身处医院，他想藏起来的一些东西，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检查结果或是化验单之类的啊。问题是，林空竹为什么要藏起来？
秦臻就算不好奇，也被少年这举动弄得好奇了。不过她不想去问林空竹，因为她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所以索性就来问院长了。
“小丫头，你同学怎么了。”郭院长说着，脱下白大褂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老人家头发都花白了，穿着古板的老头衫——但是电脑却操作的很熟练，秦臻隐约知道，院长的这台电脑约莫能调出来医院里所有他想要看的内容，所以操作当然要熟练了。
“是我害他被人打了。”秦臻走过去，站在院长面前装可怜：“所以我想知道他受伤重不重。”
“你们这些小孩子啊……”郭院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十分钟后，一位女医生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拿了一叠打印出来的林空竹的资料交给秦臻，客客气气的说：“秦同学，这是你同学今天来检查的项目资料。”
“谢谢。”秦臻微笑着道谢，立刻接了过来。
可惜翻了几页，她脸上的笑意就渐渐僵了，这些纸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和图片，她也压根看不懂啊。
“姐姐。”秦臻只好抬头望向给她送资料的女医生，弱弱的求助：“呃，我看不懂。”
“呵，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女医生忍不住笑了，温和的和她解释：“你这位同学胃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回去吃点药就好了。他今天来做的就是一些常规检查，唔，俗称体检。”
秦臻听着女医生的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是觉得疑惑。
如果真的无缘无故的话，林空竹为什么要请假来医院体检呢？高中课程这么紧，这根本就不会是他做出来的事情，更何况刚刚那个看着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但林空竹却很讨厌他……
小姑娘坐在原地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又问：“姐姐，他都做了一些什么检查啊？”
离开医院的时候，秦臻脑子还是有些懵。
按照刚刚那个女医生的话，林空竹这一上午差不多把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个遍了，而做的最多的项目，还是血常规。
他几乎做遍了所有关于血液的检查项目，根据报告来看身体结果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他该不会是贫血吧？秦臻边走边想，打车回学校的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等到了学校下车时拿出手机付钱的，秦臻才看到自己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
少女轻轻一怔，咬着唇点开后见到的确是林空竹发过来问自己去哪儿了的时候，既觉得如自己所愿又有点意外。
[不好意思，才看到。]秦臻给他回消息：[之前有点事就没直接回学校。]
至于什么事，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偷偷回去‘调查’他了。
幸好林空竹很快给她回的消息里没追问：[嗯。]
可能是觉得自己回的太敷衍冷漠，一分钟后，秦臻又收到了一条：[谢谢你来医院看我，但我真的没事。]
女孩看着，忍不住咬着嘴唇笑：[林空竹，我想给你带一些好吃的。]
林空竹发了个‘？。'过来，而这次秦臻没有直白的回答了，她收起手机，给家里的厨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第二天，林空竹就发现自己的桌子里多了一个饭盒。
他立刻就想到昨天秦臻神神秘秘的说要给他带什么好吃的，自己拒绝后她也不可置否，结果今天还是送来了么？少年微微蹙眉，有些别扭打开了饭盒。
意外的是，里面是一整盒深红色的猪肝。
秦臻给他送这个干嘛？
林空竹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他不是不吃肝脏类的食物，只是这大中午的在学校……怎么想都比较奇怪吧？少年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饭盒盖起来的时候，旁边就传来一道软软的声音：“怎么啦？为什么不吃啊？”
是刚刚跑出去买零食的秦臻回来了。
少女手中拿着一根芝士棒正咬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和猪肝：“快吃啊。”
她这种‘期待’的目光简直让林空竹头皮发麻。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饭盒：“干嘛送我这个？”
“呃，我妈妈说这个吃了补身体。”秦臻歪头，想着自己早就编好的借口：“是我堂弟那个傻家伙给你打伤的，我给你送点吃的补偿一下也没什么啊。”
她总不能说，猪肝是治疗贫血的吧。
秦臻承认，在昨天听说了林空竹做了那么多血常规项目后，她的确怀疑少年贫血。因此他的苍白，瘦削，仿佛也都有了理由。
“谢谢。”林空竹有些无奈：“但真的不用，以后别送了。”
“哦。”秦臻心不在焉答应了一声。
至于会不会继续送……那是她的事情。
第18章 假装 林空竹看起来清瘦，可力气是真的……
接下来的一周内, 每天中午林空竹都能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一盒猪肝。
而他皱着眉想要质问的时候，旁边的少女就歪着头看着他，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别生气嘛, 我明天就不送啦，你今天再吃最后一次行不行？”
……这话她都说了一周了，可每次自己吃完, 他还会继续送。
甚至从正常的猪肝衍生成炒猪肝，猪肝汤等等了。也不知道秦臻怎么会对猪肝这么执着, 他看起来很需要补血的样子么？
林空竹张了张口, 还是把‘别再送了’这四个字憋了回去——他都说的自己都烦了, 可秦臻哪次听了？
说句实话, 就算他本来不讨厌猪肝这项食物, 在被迫吃了一周后，也不免觉得难以下咽。只是秦臻的善意,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体面的拒绝掉。
尤其是，每天中午的时候, 她都会坐在一边‘监督’他吃完这些猪肝。
少年觉得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这一周过的兵荒马乱，可林空竹还没失忆呢, 他仍然记得之前无意间听到徐乔阳说的那些话。秦臻的目标是西锦大学, 也是西宁。
林空竹不想多想，可巧合太多了, 而且之前秦臻还问过他……怎么用甲骨文表达‘我喜欢你’。
她是真的想知道，还是刻意问的？
想到这里, 眼前的这盒子猪肝就更吃不下了。林空竹索性撂下筷子，侧头看向旁边的秦臻，迎着少女诧异的目光，他问：“你还想学甲骨文么？”
秦臻愣了一下, 慢了半拍的点点头：“想啊。”
少年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她，他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的问：“还想用来表白？”
秦臻想起自己之前乱扯的谎，登时感觉脚趾蜷地的尴尬，可他既然这么问，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喜欢的哥哥……”林空竹想着她之前的话，念着念着就问：“他是哪里人？”
今天的林空竹莫名让人觉得格外难以招架，每个问题都尖锐的让秦臻只能现场编造，她只好装傻充愣：“呃，也是江坞的呀。”
“我很好奇。”林空竹修长的手指转着笔，声音低沉的传进她的耳朵里：“你需要主动么？他不喜欢你？”
“哎呀，你别打听我的隐私了。”也不知道少年今天为什么抽风问这么多，一点也不像平日高冷的他。秦臻算是彻底招架不住了，干脆胡搅蛮缠：“我不想说。”
少女有些愠怒和羞涩的模样格外娇憨，就像是被逗弄急了的小猫，继续闹，就真的要撒泼了。
林空竹静静的盯了她半晌，就在秦臻真的要急了之前轻笑一声，淡淡道：“好，我不问了。”
既然秦臻明确表达出来自己那些少女心思并不想被人窥探到，想要一直偷偷藏着的心情，那么林空竹自然会尊重她。
实际上这种选择对她，对他都是好的。
离高考没多久了，心情的确是不应该被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打扰，而他……会全力帮助她实现好好学习后的目标。无论如何，同桌一场，就是缘分。
“秦臻。”林空竹叫了她一声，在少女明显紧张的眼睛里，敲着装猪肝的饭盒笑了笑：“听话，别送了。”-
高中时间只要用来认真学习的话，一向是过的像火箭般飞快。
在被林空竹辅导的这段日子里，秦臻可算是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应该如何做好学生，总结起来就一句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要能达到这个境界就行了。
秦臻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渐渐懒得去看漫画，玩游戏，每周按时去做头发做指甲了……按照林空竹的话来说，这些时间等高中毕业后会无聊到用都用不完，可在此时此刻，却无比重要。
是每一分钟都恨不得掰开两半，当成两分钟来用的高中生啊。
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试。
考试前夕，答应了要教秦臻甲骨文结果却一直没有动静的林空竹却突然教了她写了一个‘成’字。看着少年钢笔下那个奇奇怪怪的字体，秦臻有些纳闷且好奇的歪着脑袋。
“本来想写点别的给你，但不是所有的现代字都能用甲骨文表达出来。”林空竹低头，边写边说：“就只先教你这一个字吧。”
“也差不多认真学了一个学期了，考的好点。”
期末结束后的这场假期过后就正式进入到高三了，之后的时间里对于秦臻来说学业只会越来越重，这次考试多少算是一个成绩的摸底。
秦臻没想到林空竹会用这种方式祝她成绩考的好，忍不住的就有点更紧张了。
——在这次考试之前，她从未因为任何的考试紧张过。
可这次……总感觉考不好的话，有点对不起林空竹这三个多月以来仔仔细细教他的用心。少年光是错题集就给她总结出来了厚厚的几本，更别说平日里那些错的卷子和练习册了。
秦臻甚至觉得，这个学期林空竹给她写的题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多，这样该不会耽误他本人的学业吧？
少女有些笨笨的跟着学了好几遍甲骨文的‘成’字怎么写，犹豫半晌才问：“林空竹，呃，那个……”
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林空竹抬起眼睛：“什么事？”
“呃，我整天缠着你教我。”秦臻斟酌着措辞，尽量收起身上那些顽皮的模样，认认真真的说：“该不会影响你自己的成绩吧？”
本来嘛，学霸和学渣的学习进度就是不一样的，可是林空竹已经迁就着自己这个渣渣复习了几个月他根本就手到擒来的题型了吧？
影响成绩？林空竹听到这几个字后忍不住笑了，他没多解释，只淡淡地说了句：“等考试结束后看成绩单吧。”
对于自己擅长领域的事情，少年从来都是懒得把废话说给别人听，只习惯真刀真枪的拿出真本事。
秦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确有很多学习好的学生给差生补课多了，本来学习到深入阶段的课业被拉回去就会受到影响……可他不是。
高中的全部课程，林空竹早在高二上学期就都学会了。
对他而言接下来所有的时间都是复习，一遍一遍的巩固加深印象而已。林空竹并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等待新的知识输入，所以自然也不用担心会被秦臻拉低成绩。
如果帮着女孩补课会影响到自己，那林空竹早在之前就不会答应下来了。
听到少年自信到近乎有些狂妄的回应，秦臻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才渐渐放下心来。
女孩低头重新看着自己面前的草稿纸，唇角却忍不住微微的上扬——原来林空竹也是会臭屁的啊，成绩就是这家伙最大的底气吧。
不过他自信满满骄傲着的时候，还真的是，更好看了。
期末考试那天江坞是雨天，七月份的天气伴随着细细小雨，让空气都有种又闷又热的感觉，潮湿的紧。
天空没了太阳之后黑压压的，再加上考场里安静的氛围就很让人想要睡觉，如果换做平日里秦臻早就随便蒙完选择题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但今天女孩拿着笔在答题卡上认认真真的做了一天的题，每科结束的时候竟然还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
啧，她以前竟然觉得考试时间又臭又长一点用没有，现在想想真是井底之蛙。
就这么认真答了两天的题，等到第二天傍晚最后一科结束后，江坞这诡异的雨天才开始慢慢放晴。
秦臻伸着懒腰从考场走出来后抬头看着天空，心想这藏在乌云后面好几天的太阳总算舍得露面了。少女头脑放空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蹬蹬’跑去隔壁林空竹的考场。
她知道他在哪个班级考的，之前问过了。
跑过去时，很巧的看见林空竹正从班级里走出来，迎着刚刚好落下的夕阳余光，清瘦的身形仿佛被勾勒出一圈峻峭的金边一样。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像是精心画出来的鹤立鸡群。
怎么女娲当时捏人的时候就这么偏心呢？秦臻承认面对林空竹的时候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实在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少年总能让人疯狂动心呀。
一见钟情的根本原因不是来自于脸，还能来自于内涵么？
“林空竹。”秦臻叫了他一声，在少年望过来的目光中跑过去，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感觉我这次考的挺好的。”
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像是等待表扬的小学生似的。
林空竹垂眸看了眼手表，笑笑：“好，那就一起等成绩吧。”
秦臻注意到他的动作，试探的问：“你赶时间呀？”
“嗯，打工。”
林空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工要打，秦臻都习惯他这个回答了，一点也不意外的应了一声。可她偶尔好奇的都是，少年一般去哪里打工。
仗着熟了一点，两个人也从没有避讳过这个问题，秦臻索性直接问了。
林空竹听了之后也没藏着掖着，和秦臻说了一个饭店的名字，后者完全没听说过他口中的这个小餐馆，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然后眼珠子转了转，颇为无辜的问：“你现在就要去么？”
“嗯。”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一前一后来到自行车棚，林空竹取了车后对她说：“约的时间是五点。”
还有半个小时，如果骑车过去还是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
“哦。”秦臻垂眸，看着他自行车上的铃铛：“你那饭店里的东西好吃么？”
林空竹推着车走的脚步一顿，回头扫了她一眼：“饿了？”
“嗯……”秦臻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着自己的校服衣角，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有点吧。”
真是，林空竹忍不住笑，长腿跨上自行车后就对着女生扬了扬下巴：“上车。”
哇，想要去蹭饭的行动进行的居然这么顺利么？
秦臻有点惊喜，可看着林空竹那有些‘单调’的自行车后座，还是有些犹豫。少女蹭过去，在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没坐过自行车哎。”
嗯？所以呢？林空竹看着她。
“所以。”小姑娘指了指那个铁做的自行车后座，嫌弃道：“会不会很硌啊？”
……
娇气。
林空竹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在女孩苦恼的视线中伸长手臂，把人‘抓’到了自行车前座。他没闲工夫陪着她耗，干脆就用行动节省时间了。
秦臻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徐乔阳他们说的没错，林空竹看起来清瘦，可力气是真的挺大的——一只手虚虚的揽住她的腰，女孩感觉自己就被他假动作带了一下，人就坐到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
少年两只修长的手臂撑着自行车把手支在她身侧，让秦臻有种自己整个人的周身都被林空竹包围住的错觉了。
呼吸之间，似乎尽是他清冽的薄荷香气息。唔，没什么烟草的味道，他应该是吃了薄荷糖。秦臻有些木讷的坐在他身前，全程被动的被带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耳根微微发热。
糟糕，还是不要丢人的脸红了比较好。
少女手指僵硬的扶着车把稳住自己，和旁边林空竹骨节修长的大手放在一起，对比鲜明。
后来的后来，秦臻依然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坐自行车是什么感觉。
雨后的夕阳下空气湿润，校服，少年，薄荷香。
第19章 假装 有人匿名写了这封信举报你，直接……
诚如秦臻那莫名其妙的自信心所言, 她这次期末考试成绩的确还行。
期末考卷子判的慢了些，少女还是在大洋彼岸的开曼群岛的酒店里睡到自然醒，睡眼惺忪的看到了班级微信群里发的成绩单——她一贯夏天暑假的时候喜欢出去玩, 旅游加避暑。
今年也不例外，放假第二天就拿着之前就办好的签证护照出发了。
少女一看到是成绩单立刻清醒，迅速点开图片放大。她没有第一时间找自己, 而是直接看向前排那几个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好家伙, 林空竹还真的没有吹, 他成绩丝毫没有被耽搁, 依旧是一骑绝尘的第一名。
秦臻确认了自己求他补课是真的没有耽误他的成绩后才松了口气, 直感觉通体舒畅, 这才不紧不慢的划拉到下面找自己。
唔，她就说了, 她这次感觉自己考的不错的嘛。
不过可能是因为本来就成绩太差没有什么降低空间的原因，这次秦臻的成绩提升几乎可以说是大幅度了, 在林空竹给自己的‘恶补’之下，本来倒数的名次直接上升到中游了。
秦臻第一念头就是把图片转发给林空竹, 打过去的文字里都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小林老师！我这次提升了二！十！名！呢！(*^▽^*)]
[不过还是你最厉害啦, 又是第一名。]
发完信息后，秦臻欢快的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才冷静下来, 然后又发了两条信息给许纾蔓骚扰她。只是等女孩下床简单的洗漱完吃完酒店送来的早餐后，那两个人都没回她消息。
秦臻蹙了蹙眉, 这才慢了半拍想起来开曼群岛和中国大概有整整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间，他们都在睡觉呢。
少女在海边和同她一起来的姐妹玩到傍晚去逛街时，才收到了林空竹的回信：[抱歉，才看到, 你凌晨不睡觉？]
啊这，果然学霸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秦臻用她笨拙的数学能力算了一下现在江坞那边应该是早上七八点钟，想着这个时间林空竹大概在家里还没出去呢。
于是……少女干脆给他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这个举动理论上来说是有些逾越的，但秦臻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再说，不是林空竹先问的她为什么凌晨还醒着么？她笨拙的语言组织能力说不清楚，只好视频过去让他看看自己这里的时差咯。
可能这个唐突的举动让万里之外的少年有些意外，过了十几秒，秦臻拨过去的这个视频通话才被接通。
屏幕一亮，林空竹就看到少女那边天色昏暗，宽阔的街道两边一闪一闪的路灯五颜六色，周围来来回回路过的都是高鼻深目的欧洲人。
哦，怪不得她在那么晚的北京时间发消息，林空竹心里一下就有数了。
“知道为什么凌晨发信息了吧？”秦臻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碎花吊带长裙，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露出来的皮肤雪白莹润。少女纤细清瘦的锁骨在屏幕前晃来晃去，直到她把手机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对准脸。
林空竹看到秦臻在屏幕里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弯弯的问他：“林空竹，我考的是不是不错呀？”
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写着的都是‘求表扬’三个大字，得意的就快要溢出来了。
大概是被她的情绪感染，林空竹也笑了笑，但说话却还是不留情：“一般般。”
嗯？一般般？怎么可以是一般般？秦臻不服气的嘟了嘟嘴。
“比起之前好多了。”少年看到她不乐意，也没那么直男的补上了一句安慰，但还是忍不住说大实话：“但想考你目标的大学还是要努力一些，差得远呢。”
秦臻一愣：“你知道我想考什么大学？”
“不知道。”林空竹面不改色：“你之前说过想要考的分数线。”
呼，原来如此。
傍晚的乔治城里有夜风吹过，又是一阵拂过身上时，秦臻才发现那一瞬间自己的手心就紧张的汗湿了。
她可，真没出息呀。
秦臻有些木讷的听着林空竹在手机对面继续说：“记得出去旅游也别忘了做题。”
少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对着镜头，他似乎去别的屋忙了，只有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真是没情趣。秦臻算是明白了，妄图用这样的方式和林空竹拉近‘感情’就是浪费时间。
少女翻了个白眼，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但有了林空竹那么一句嘱咐，似乎这旅游就真的有了一些心不在焉了。
秦臻第二天照常和人约出来玩的时候，脑子里时不时的就飘过‘分数’和‘别忘了做题’这两个关键词，一想到这个，玩的稍微晚一点回去来不及看林空竹发给她的题型时，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有一丝负罪感。
人家高中生都在学习，就你玩就你玩！还差那么多分才能去西锦大学还在玩！
这个警钟一旦在心里敲响的时候就算彻底玩不下去了，秦臻干脆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其实出来玩，也没有比林空竹给她讲题要有趣多少……起码做题还有帅哥可以偷偷看。
只不过这次秦臻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回到家后邀请林空竹出来给自己补课的时候，后者的回应却是说自己现在不在江坞，而是回姥爷家里了。
啊这，秦臻有些失望，一下子恹恹的趴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打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空竹：[开学。]
[o(╥﹏╥)o]秦臻发了个哭泣的颜文字过去。
整个暑假，林空竹都是在微信上给秦臻讲题的。
倒是没有再视过频，基本都是语音通话，少年清清冷冷的声音隔着无线电波传过来时，本来无味枯燥的文字数字似乎都带着一股让人不舍得错过的魔力了。
秦臻忽然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从电话里听林老师讲课，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暑假下来，少女自主学习的能力提高了不少。
从一开始赖床拖延症每每都是被林空竹电话催着做题，到假期结束之前不用定闹钟就能自动起床学习，简直让徐莹看了都大吃一惊。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忙成陀螺的女人有一次回家撞到正在听英语听力的秦臻，惊的目瞪口呆：“宝贝，你居然在学习？”
“妈。”秦臻摘下耳机，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好过分。”
居然这么打消她的学习积极性！
“嗯嗯，是我不对。”徐莹憋不住笑，哄她的时候语气却很欣慰：“不过臻臻，你能认真读点书还真挺好的，日后在公司里……”
“哎呦，行了行了。”秦臻连忙打断她，轻哼着说：“我学习又不是为了上班的，是为了考好大学。”
“宝贝，你还想考好大学呢？”徐莹过于惊喜，已经自动忽略她前半句‘大逆不道’的话了，急忙问：“你想考哪个大学，和妈妈说说？”
“不要，用不着你去给我疏通关系什么的。”秦臻扬了扬唇角，伸手撵人走：“好啦好啦，你去上班吧，不要打扰我学习了。”
徐莹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在玄关处穿高跟鞋的时候她还不忘笑着感慨了一句：“臻臻，你最近好像长大了不少。”
虽然还是娇气，但比起之前那种没有目标浑浑噩噩似乎只是为了混的日子，少女的生活开始像个正常的十七岁学生了。
秦臻愣了下，目送着徐莹背影的离开。
如果不是她妈妈无意间的一句话，少女还没意识到，自己整个人的生活，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因为林空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慢慢的润物细无声，等到最后被人窥探到了时，就是所谓的改变成果了。
她不知道林空竹不是仅仅在教她学习，更是教她生活。
他让少女从一个没有目标没有任何奋斗动力的娇娇大小姐，灵魂里一点一点的注入外界的喜怒哀乐和需要努力需要发愁的各种情绪，从而一点一点的‘长大’。
就算这最后终究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可自己在里面收获到的东西，总是不冤的。
少女低头笑了笑，戴上耳机继续做题，传进脑子里的某些词汇，在暖暖的午后阳光下更好听了……
【Silently and hopelessly I loved you。】-
高三开始的第一天，林空竹就被刘玫叫去了办公室。
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的满满的都是竞赛书和各种各样的资料，当然，还有近一年来整个班级大考小考的成绩单。林空竹扫了一眼，就明白刘玫叫他来是干什么的了。
“林空竹，你之前参加的竞赛成绩非常优异，包括在学校的成绩也是。”刘玫瞧着他推了推眼镜，镜片背后的双眼里欣赏和骄傲的情绪一览无遗：“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目前对未来报考的大学有想法么？”
林空竹垂眸看着她桌上那些名牌大学的简章，没说话。
“因为你成绩好，其实可选择的余地挺多的，但是……”刘玫笑了笑：“我这里的确有一个江坞大学的保送名额。”
江坞大学，全国重点大学里的佼佼者，C9里侧重理工科专业的存在，这些林空竹全都已经查清楚了。
很牛逼，但因为想离江坞越远越好的念头，少年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所大学。
“谢谢老师。”他笑了笑，淡淡的拒绝掉了：“这不是我的目标。”
“江坞大学都不是你的目标，厉害啊？”刘玫愣了下，随后便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想考哪里？”
“还没想好。”林空竹说的很坦荡：“总之，不想待在江坞。”
“……早知如此，我就不费那个事和校长争取机会了。”刘玫看了他几秒钟，忽然叹了口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林空竹：“前段时间竞赛成绩刚下来的时候，就有人匿名写了这封信举报你，直接递到了校长眼前，你看看吧。”
第20章 假装 这个欺软怕硬的社会里，横的就是……
写匿名信的人大概是提前知道了九中今年报送的名额就是江大, 所以在举报林空竹的匿名信中一直多次强调他和江大历史系的周清译教授有着‘不可告人’的裙带关系。
字里行间之间，一直透露出如果保送林空竹到江大，就会把他和周教授私下见面的事情捅到江大高层那里的暗暗威胁。
这说明写信的人行为举止不但幼稚, 而且还有途径能直接联系到江大的高层，毕竟这封举报信都可以不通过主任之类的就能交到校长手里。
能凑齐这种‘实力背景’还知道他和周教授认识的并且针对他的人，除了徐乔阳还能有谁啊？
林空竹心里跟明镜似的, 垂眸默默的看完手中的信，然后重新折叠好还给老师。迎着刘玫有些疑惑的目光, 少年坦荡的解释——
“我和周教授的确是认识, 说来也巧, 是通过网络上一个小众的甲骨文研究论坛认识的。”
“后来除了一起约过去博物馆交流了一下, 没有别的接触。”
虽然周清译对自己说过可以做自己的兴趣课教师, 但林空竹觉得自己目前还没有资格自居为他的学生。
他目前和刘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
“谢谢老师帮我争取报送的名额, 可是不用了。”少年扬了扬唇角，堪称笑意却也有些薄凉：“也不用让校长为难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谣言在一些有点‘人脉’的特权生里当然传的更快。
一个上午的时间，许纾蔓就知道上午刘玫找林空竹去办公室的原因了。她得到了风声后立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趁着午休的时间就把正在草稿纸上涂涂抹抹的秦臻给拽出来了。
“哎呀呀, 你干嘛？”秦臻猝不及防的被她拉出来，气的皱起鼻子：“我不愿意陪你去排队买奶茶。”
“……谁说让你陪我排队去买奶茶了？”许纾蔓无语, 对秦臻说：“你知道上午班主任找林空竹干嘛去了么？”
秦臻这才正色，看着许纾蔓摇了摇头。
“我听说, ”她压低了声音：“是说保送的事情来着，你那个林老师成绩太好了，按理说肯定会被保送的。”
这个消息突然极了，听了之后就让人感觉心脏被急促的拧了一把, 秦臻愣愣的问：“啊……那保送，会保送到哪里啊？”
会是林空竹想要去的西联大学么？不过就算是，被保送了的学生也应该不怎么用上课了吧？
“我听说今年九中的名额是江大哎。”许纾蔓纤细的手臂撑着走廊身后的扶手，有些感慨：“以你家林老师的水平保送的肯定都是C9那种级别的啦，要我说真的是江大也好，还是本市的学校呢。”
“猜来猜去的也没什么用。”秦臻心里紧绷着的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声音闷闷的：“我还是问问他吧。”
“你怎么问啊？”许纾蔓一怔：“他如果反问你怎么知道保送的事呢？怎么解释？”
“不需要解释呀。”秦臻笑了笑：“都知道我是特权生嘛。”
有的时候，这被人羡慕嫉妒恨的身份就可以自动解释一切了。
只是如果林空竹怀疑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话……也无所谓！本来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就是应该的嘛。
秦臻自认为很有理有据给自己洗脑了一番，可想问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却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拖到了快要放学，女孩忍不住更焦躁了。
就连用橡皮擦着草稿纸的时候，都不自觉大力到给白纸搓破了。
林空竹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一个下午，旁边的女孩简直是肉眼可见的焦躁。
仗着是自习课没有老师，秦臻咬了咬唇，干脆小声问了：“你是不是要保送到江大啦？”
少年愣了一下。
秦臻见状，又小声补充了一下：“我听说的。”
她说着小手指了指身后正在涂指甲油的许纾蔓，默默的甩锅。
“没有。”林空竹垂下眼睛，拿过秦臻手里的橡皮帮她擦掉写了一大堆全都是错误的数字，声音几乎是漫不经心的：“保送的名额不是我。”
少年修长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女孩柔软的手心，像是羽毛般骚痒的触感让后者立刻缩起小手，愣愣的眨了眨眼。
秦臻有点开心，可又有点来气。
“凭什么啊？”女孩气鼓鼓的：“谁能比你成绩好？”
“有的时候不是只看成绩。”林空竹侧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隐约的笑意：“主要是，我对江大没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秦臻的错觉，她总觉得…此刻少年的眼睛里是有一丝温柔的情绪在的。
“嗯嗯，我懂。”女孩忽略心里一阵的扑通扑通，佯装淡定的点了点头，十分理解：“你想去西联大学来着嘛。”
林空竹写字的笔尖一顿，不可置否。
之前的他的确是很想去西联大学，学校好，离家远，但是现在……他可以因为一些原因想要去，也可以因为一些原因换一个地方。
只不过现在还太早了，都不是决定去向的时候。于是少年只是把桌子上的卷子推给她，淡淡道：“做题吧。”
上课之前，林空竹凌厉的眼角向后面扫了一眼——这个学期一开始就主动搬到最后一排的徐乔阳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周围都是捧他臭脚的狐朋狗友。
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徐乔阳放学后照例是约哥们儿在校外的网吧双排了几把，而后又一起去胡吃海喝了一顿，每天都要折腾到十点钟左右才慢悠悠的准备回家。他一面走，一面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人来接。
只是今天，电话还没等拨过去就被人‘偷袭’了。
少年豪横惯了毫无防备，一点也没意识到身后逐渐靠近的人影，直到危机近在咫尺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像是……有人在背后一直跟着他，一直跟到这没什么人的偏僻路子里。
可惜，晚了。
徐乔阳才感觉到背后一凉的同时也眼前一黑，有人用麻袋套住了头，极度的黑暗中鼻尖闻到的都是腐朽作呕的味道。就好像是，装着烂蔬菜的麻袋味道，一阵又一阵的传了过来。
但他此刻和本来麻袋里的烂菜叶子有什么区别？就像俎上鱼肉。
“靠！”徐乔阳还没意识到危机，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张口就骂：“他妈的谁啊？也敢动老子？知不知道……”
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隔着麻袋捂住了嘴——徐乔阳都快吐了。
胃里正翻腾，他就被人扯着走，动作粗暴到他一个娇气的菜鸟完全反抗不来，只得颠颠的被带着走，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去。
他只感觉到自己被人重重的摔在了墙上，倒在地上连一句□□妈都来不及骂出口，胃部的位置就被重重的踩住了。
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痛殴的耻辱感徐乔阳什么时候承受过？他气的发抖，声音颤巍巍的：“你、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徐乔阳，你给我听好了。”少年脚下的白球鞋慢条斯理的踩在徐乔阳黑色的外套上，辗转厮磨，他眼皮甚至都懒的撩起来一下，只有声音冷得像冰：“不许再打扰周教授。”
一开口，徐乔阳就知道暗中偷袭他的王八羔子是谁了。
“□□妈的林空竹，你他妈行啊。”徐乔阳气笑了，语气几乎可以说是气急败坏的：“你敢偷着打我？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只可惜，他这种无能狂怒停在林空竹耳朵里十分可笑。
“好啊，我现在放你走，你去报警。”少年轻笑着，一句一句的给他‘想办法’报复自己：“和老师告状，用你特权生的身份给校长写举报信，我都无所谓，只要你不怕挨揍就行。”
徐乔阳一愣，忽然感觉后脊梁骨有些凉。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路人，你没有证据。”林空竹仍在一字一句说着，慢悠悠的堵死了徐乔阳脑子里所有想法：“我揍你，是因为你先污蔑周教授的声誉，以后你犯一次，我打你一次。”
“随便你找人报复过来，我只揍你一个人。”
“你知道的，我是没爹没妈的特困生，没教养，偏偏就拳头硬了点，路线熟了点，跟着你是没问题的。”
徐乔阳算是明白了，林空竹是在□□裸的威胁他。
——自己有去报警去找老师校长等等的权利，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少年不会有任何惩罚，反而还有不断跟着自己的自由。
就像一道躲不开避不过的黑暗影子，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战栗，毛骨悚然。
毕竟徐乔阳见识过，林空竹的身手有多硬。
眼见着脚下踩着的人不吭声了，林空竹才扔掉唇间已经燃灭的烟在一旁，转身离开。
他知道威胁已经到位了，细皮嫩肉的矜贵少爷们的确受不了挨揍和吃哑巴亏，但同时他们也更怕皮肉吃苦，怕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谁让自己就是后者呢？
这个欺软怕硬的社会里，横的就是怕不要命的啊。
“林空竹！”察觉到踩在身上的重量松懈，徐乔阳知道他人是走了，连忙嘶声力竭的喊了一句：“你他妈的给我等着！”
其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底气不足，有点无能狂怒，但如果一句不喊回去徐乔阳只会更憋屈。
“我等着。”少年清冷的声音渐行渐远：“是个男人，就别总是拉别人下水。”
等到徐乔阳气急败坏的终于把套头的麻袋从身上扯下来时，逼仄黑暗的巷子里早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第21章 不假装 林空竹，大学里肯定不会有女生……
林空竹既然敢动手打人, 那么自然就想好了之后的应对方法。
少年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后续的——因为少爷别的不怕，皮肉苦还是怕的。
但徐乔阳到底还是气不过, 后来约他在某天放学后单独干了一架。他毫无疑问的输了，但十七八岁的男生愿赌服输，解了气后也没那个一直纠缠的闲心了。
更重要的是, 高三课程里的学习任务紧到让徐乔阳这种白痴学生都有所察觉了。
年节时分九中都只给放三天假，这是最直接能让差生体会到‘紧张’的举动。高考这种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挡在眼前,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向后放。
很多年后, 秦臻回忆起高三那一年都觉得时间像是离了弦的箭, 急促到被人推着撵着走, 就像是囫囵吞枣没尝出任何滋味, 黑板上的百天倒计时就已经见了底了。
真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高考之前，林空竹送给了秦臻一件‘礼物’。
是一块木雕的牌子, 质地光滑平整，上面刻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字。比起字, 反而更像一朵简笔画画的花的模样, 秦臻估摸着大概是甲骨文。
她有一段时间上网查过一些甲骨文文字，大多都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可爱模样, 只是林空竹刻的这个是什么字？
秦臻好奇的问他时，后者却并不鲜明的回答。
“一些没有具象的古字。”林空竹修长的手指转着笔：“不是现代字。”
“哦。”秦臻也看不懂, 只能傻傻的附和着，不过收到礼物肯定是开心的啦，女孩拿着木牌一个劲儿的看，还不忘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哦, 我没给你准备东西。”
“没事。”林空竹无所谓道：“一般都是老师给学生。”
秦臻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办，她真的觉得‘她们家’小林老师越来越可爱了。
少年侧头，盯着她弯弯的眼睛看了几秒，最后说了三个字：“好好考。”
考上你想要的，达成你的目标，但愿努力不负所望。
高考那天是六月里最热的艳阳天，连着好几年的玄学了，每到高考的时候基本都是全年最热的两天，澄澈的天空就像要下了火——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红红火火。
但考场里有空调就还行，秦臻做卷子的时候没紧张也没瞻前顾后，完全就是把平日里学的东西都用上了，哪道题会就稳稳当当的写下答案。
做题的时间充实的很，两天考试一眨眼就过。
结束后和同个考场的许纾蔓碰头估了下分，后者看着秦臻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臻臻，要真是按照这个分……西锦不是问题啊！”
秦臻眼睛一亮：“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哦。”
“骗你干嘛，你自己查查前几年西锦的录取标准。”许纾蔓十分稳妥的盘算着：“今年分数线也不可能拉高太多。”
差学校估分这些事情一向都是许纾蔓比较操心的，秦臻向来是只负责躺平等结果。
此刻听她这么说心里算是有了底，女孩顿时有种开心到想跳起来的感觉，强压着这种幼稚的想法，秦臻抓着许纾蔓跑了起来：“走，回学校！”
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在学校里扔书呢。
果不其然，两个女生跑回教学楼的时候就差点被楼上扔下来的卷子糊一脸——成圈的教学楼走廊上站着的都是‘出狱’一样的高中生，扔书扔卷子扔校服的，什么都有。
这也算是每个学校都会有的一年一度的盛况，除非学生激动到高空掷物扔砖头下来，否则学校一般不会管。
一片白花花的书海里中间还掺杂着各种庆祝解放成功的鬼哭狼嚎，听的秦臻憋不出笑，一路躲着枪林弹雨般的书跑进了班级。
不出所料，林空竹果然没有去参与这场幼稚的书海大战。
少年正站在窗边收拾东西，他没穿校服，干净的白色短袖贴着皮肤，后背清瘦突出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听到有人‘蹬蹬蹬’跑过来的动静，少年才转过头。
秦臻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还是因为终于高考结束后的兴奋。
她跑过来没说什么，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无人发现林空竹垂下的手指正捏着书的一角，此刻不易察觉的紧了紧，但面上只是神色如常的问她：“考的怎么样？”
“很好！”少女一点也没犹豫，自信满满的说：“大概能去上我想去的学校了。”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林空竹顿了一下，还是问她：“你想去哪个学校了么？”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用‘能把分数提高了就告诉你’这个借口把他搪塞了回去，后来……他也就没在问了。
可如今尘埃落定，该说的话，也是时候说了。
秦臻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看着林空竹的神色。
少年眉眼一贯是淡淡的，在除了给她讲课教题这件事上认真之外都很漫不经心，秦臻一直自信自己都藏的很好，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大概是因为林空竹虽然嘴上问她想去哪里，但眼睛里却不是真的好奇。
少女咬了咬唇，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那你呢，考的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林空竹一定没问题，高中多少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少年从来没有出错过。果然，林空竹闻言笑了笑，甚至没有回答。
秦臻刚刚的一腔欢喜莫名消散了一大半，她试探的问他：“你想去的西联大，分数够么？”
“够。”林空竹没怎么犹豫的回答，可下一句却是：“但不一定是西联大了。”
少女愣住，怔怔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脑子其实是有些空的，还没来得及斟酌便已经问了出口：“为…为什么？”
“就忽然感觉，”林空竹线条凌厉的眼睛看着她，态度很清晰的说：“西联大未必是第一选择。”
“秦臻，人的目标是会变的。”
秦臻还没有听出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仍旧傻傻的问：“那你想去哪里啊？”
可这次，林空竹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干脆的回答他了。
少女短暂的怔愣过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有些发麻。秦臻纤细的脖子轻轻滚动了一下，顿觉口干舌燥，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不该说了。
“秦臻，报自己真正想要去的学校，不用顾及别人，你现在的成绩可以有很多的选择权。”林空竹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少年背起书包，轻轻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教室。
差不多所有人都出去撒欢扔书庆祝解脱了，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情景，他才会对秦臻说这些。
林空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教室里了。
除此以外，以后见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未来天各一方，或许他是应该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当做一个完美的句号，不过林空竹装不出来。
他只能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告诉秦臻，顺便与她道个别。他笑了笑，在走出教室之前还是回头看着明显低落的女生道：“谢谢你。”
林空竹心里是真的感谢秦臻，或许从表面上来看自己帮她更多，教她怎么学习，成绩大幅度提升，甚至可能如愿考上理想的学校……但实际上，秦臻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眼见着他清瘦的身影就要走出教室，秦臻咬着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他：“林空竹！”
少年停下脚步。
秦臻指甲陷进手心里，心中翻腾的厉害，几乎都有一种紧张到吐出来的感觉了。她又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出来林空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本来就聪明，要比她聪明的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想要藏起来的那些小心思呢？朝夕相对，想不露出端倪都难吧。
真正让秦臻觉得挫败的是，他察觉到了，却没有要接受她的打算。
一个男生不喜欢你时察觉到你喜欢他，他这个样子就是在无声的拒绝了。体面的不捅破窗户纸，还能给她维持最后一丝的尊严。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假如一切就这样结束的话，那她努力了这么久的目标又算什么？
秦臻眼眶有些控制不住的酸涩，可又觉得真的表现出来想哭就很丢人，于是女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调整好声音的强颜欢笑道：“林空竹，大学里肯定不会有女生比我漂亮的。”
这果然是女孩会想出来的回应方式，林空竹忍不住笑了下：“我知道。”
唔，好歹是承认她漂亮了。
秦臻吸了吸鼻子，看到林空竹没有回头，就明白少年的选择是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刚刚调整过的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所以并不打算在丢人的说第二次。少女垂下头，直接从少年的身边跑开，佯装是自己先丢下他的。
一开始下定决心要喜欢林空竹的时候秦臻就告诉过自己，她要玩一场游刃有余的暗恋。
被体面的拒绝不丢人，但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非要继续死缠烂打那就丢人了。
秦臻不后悔，因为喜欢过林空竹一场，她不吃亏。
少女跑出去教学楼，正巧碰到还没走的许纾蔓，后者见到她蹭蹭的跑远愣了下就连忙追上去，嗷嗷直叫：“喂喂喂，你跑什么？”
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了，秦臻才停住脚步。
许纾蔓气喘吁吁的追上她，就看到女孩的眼眶有些红。
“你……”她本来叽叽喳喳的抱怨都咽回肚子里，怔怔的问：“臻臻，你怎么了？看起来像哭了一样。”
“你才哭了呢。”秦臻不服气的反驳，纤细的手指挡住了双眼：“是阳光太刺眼了。”
第22章 不假装 男生清冽的气息靠近她的唇边，……
高考过后, 秦臻在家里躺了三天。
其实也不是因为‘失恋’了过度伤心啦，她毕竟压根就还没开始恋过，少女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按照往年她早就收拾行李到处玩了, 天南海北哪儿不能去？总之是要避开江坞的酷暑的，但眼下她做什么都觉得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就是疲懒。
不仅仅是因为和林空竹那点没滋没味的牵扯，更因为秦臻实在是觉得有点累——高三一年, 无论是她拌跟头摔跤也要跟着的学习成绩，还是时时刻刻都要叮嘱自己在面对林空竹时候的要谨慎, 都让人觉得心力憔悴。
更何况, 偷偷藏着还是被人看出来, 就是露馅的没有那么狼狈罢了。
秦臻不想出去玩, 也不想接受四面八方的恭喜去应酬, 只想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慢慢复健一阵子，而且也是真的得想想自己想要报什么大学了。
林空竹说要自己报真正想要去的学校, 可她之前的目标一直都是能和少年缩短一些距离的西锦大学，现在突然的落了个空, 秦臻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新目标？
就仿佛，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思考了两天, 再加上被许纾蔓和徐莹等人不断地追问, 秦臻索性逆反了。
她干脆什么都不想，琢磨着先等成绩出来再说。
偶尔和许纾蔓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 秦臻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说我那估分的成绩也就一般般吧？比起我哥当时差远了，结果我妈还说要大张旗鼓的给我办一个学子宴, 我的天哟……”
秦臻之前和徐莹说完一个差不离的成绩后，她爸妈就快要开心疯了，一直嚷嚷着等成绩下来后要给她办一个学子宴——就少女听着徐莹口中形容的那个规格，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参与晚宴呢。
总之, 夸张的要命，是她忍不住翻白眼的程度。
拒绝无效，她只能忙不迭的逃出来了。
许纾蔓看着一旁少女烦躁的皱着眉眼，谨慎的问：“呃，那你不同意办酒了？”
“办个屁。”秦臻冷哼：“他俩想要办的话那就让他俩自己出席吧，反正我不去。”
“呃。”许纾蔓有点不明白：“为什么？”
“我就考那么点分有什么好办的啊？”秦臻嗤笑一声：“还不够丢人的呢。”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用林空竹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啊？”许纾蔓无语：“你的成绩都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肯定算不上丢人啊，要是和林空竹比的话那有几个人不丢人？”
秦臻‘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写着不开心：“别提他了。”
她越想忘的时候许纾蔓越提起来，真的是拖后腿。
“好吧，你现在一提到他就不乐意……”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那班级组织的散伙饭，你还去不？”
班长联系不上秦臻也不太敢催，只好拜托相比起来比较好说话的许纾蔓来转达这个消息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秦臻笑了声，坦荡的说：“我又没做亏心事。”
她不怕见到林空竹，有什么不敢去的？反倒是林空竹，那个本来就不爱随大流脾气又孤高的家伙，会不会来吃这顿散伙饭才不一定呢。
但林空竹到底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许是因为班主任刘玫都参与了的缘故，散伙饭那天他还是去了。
只是和秦臻并没有什么正面接触，两个人在班级里是同桌，但在饭店这偌大的包厢圆桌里又没有规定同桌要挨着做，便自动自发的一人坐一边，隔了十几个人的距离。
同学聚会是大家AA，自然不会挑什么特别贵的饭店，选择也就是九中旁边的一个中档菜馆。
秦臻一贯娇气，看了看桌上的菜有些吃不惯，但她也没说，只是用筷子扒拉扒拉自己餐盘里被徐乔阳强制给夹来的一些东西，最后挑了块拔丝地瓜小口小口的吃着。
桌子上连学生带老师四十多个人，闹腾的厉害，觥筹交错的碰杯声中，秦臻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对面。
她视力好，很轻易的就能看清跟她隔着一段距离的林空竹，少年似乎也没怎么吃饭，面前的盘子挺干净的。
他不穿校服也是平日里惯常的T恤和牛仔裤，简单干净，漆黑的头发刘海有些长了，软软的覆盖在眼皮上。林空竹最凌厉的就是那双眼睛了，垂着不看人的时候，反而还会有股人畜无害的感觉。
看着看着，秦臻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之前大学里不会再有比她还漂亮的女生说的底气十足的，但是反过来想，应该也不会有比林空竹更帅气的男生了。
自己还真的是，精神胜利法。
想到此处，秦臻有些郁闷的咬了咬筷子，眼睛好巧不巧的瞄到了桌子上的酒。
“那个是什么酒？”她问旁边非要粘着她坐的徐乔阳，好奇的歪了歪头：“想喝。”
“不行，这个你可喝不了。”徐乔阳闻言忍不住笑了：“这白酒度数可高了，你喝了就该醉了。”
“就尝一杯。”醉能醉到哪儿去？秦臻不信，把自己的杯子举过去：“给我倒一杯。”
“祖宗，你真不能试。”徐乔阳简直被秦臻弄的哭笑不得，好声好气的哄：“到时候吐了怎么办？喝一口你就受不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秦臻无语，不高兴了：“是我喝又不是你喝。”
……
徐乔阳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的给秦臻倒了一个杯底。
他俩的‘打情骂俏’不小心落在某些人眼里还是觉得有些刺眼的，林空竹有意无意间瞄到，清隽的长眉就微微蹙起，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弧度。
少年干脆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拿着烟盒向外走。
饭店没有学校那种安全通道，林空竹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去男洗手间解乏的。
下午的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偌大的二楼除了他们那一个包厢闹哄哄以外就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因此洗手间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
林空竹没进里面，靠着长廊的墙咬住一根烟。
少年下颌微抬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只是咬在唇间的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还伴随着说话声。
是许纾蔓听起来就恨不能仰天长叹的声音：“哎呦大小姐，徐乔阳是不是不让你喝来着？你看你，喝一口就想吐了吧，活该！”
“别、别管我。”秦臻迷迷糊糊的，她眼前晕的都发花，一个劲儿的挥手：“我自己进去，你…你别跟着我。”
小姑娘可是很爱美的，此刻知道自己是喝多了要去洗手间吐又不是去插科打诨的，当然就不许许纾蔓跟着自己，一个劲儿推她让她走。
林空竹在拐角处后面的墙边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侧身进了洗手间。
现在秦臻连许纾蔓都不想见到，想必更不想看到他。
少年把烟收了起来，没抽，而后静静的听着一墙之隔外小姑娘在洗手间的动静，等到水流声响起又关上，女孩听着就有点虚软的脚步声走动时才出去。
在‘品尝’白酒之前，秦臻打死也没想到这种让她家很多叔伯欲罢不能的东西会这么的……难喝到极致。
不但又苦又呛还火辣辣的，偏生她不知轻重，看着徐乔阳给她倒的小小一点的量就自认为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了。结果，女孩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
全都是靠一些没用的形象自我管理，秦臻才硬生生的把那刀片一样的酒顺着喉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呜呜呜，她活活被难喝哭了。
咽下去之后被辣到的就不只是嗓子，还有胃。
没喝过酒的人喝酒上头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不消两分钟秦臻就觉得头晕脑胀直想吐，推开徐乔阳和许纾蔓就跌跌撞撞的跑来洗手间了。
但她就喝了一口的酒，其余的东西什么都没吃，就算想吐都没东西可吐，秦臻郁闷的直跳脚，只能愤愤不平的用凉水洗手妄图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可脚下到底都是很明显的发飘了。
小姑娘头昏脑涨的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只是想回卧室睡觉——人喝醉了的时候，真的是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的，要不然怎么一年那么多醉汉冻死在街头呢？
只不过刚刚‘走’出去，眼前就黑压压的出现一只拦路虎，阴影遮住了她前面的路。
秦臻迷茫的抬头，就看到林空竹面无表情的脸。少年凌厉的线条清俊极了，就是她……现在有点看不清楚，总觉得大半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嗯？”小姑娘伸出手来在他脸前晃了下，傻傻的问：“林空竹？”
“嗯。”林空竹应了声，抓住女孩在空中乱挥差点打到他脸的手，牢牢地控住手腕，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尤为明显：“我送你回家。”
现在秦臻这状态已经不可能回去吃饭聚餐，他估摸着走路都困难。
“回家？”秦臻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的就是徐莹整天说要给她办学子宴那点事儿，立刻不悦的摇了摇头，脑袋和拨浪鼓似的：“不要，不回家！”
她白皙的脸蛋红红，眼睛也好似水汪汪的覆着一层薄雾，不服气的模样娇嗔极了。
虽然不应该，但林空竹还是不受控制的注意到女孩子的嘴唇……都被辣红了。
真笨，谁让她非要喝刚刚那一口白酒的？
林空竹无奈的叹了口气，仗着秦臻现在醉到云里雾里脑子不清楚也不记事，便放轻了一些声音的对她说：“那带你去外面吹吹风行么？”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像是在哄她了。
“不要。”秦臻还是拒绝，皱着眉哼哼：“我好困，要睡觉。”
她说着就要不管不顾的走，但双腿虚软□□，一动就是一个踉跄，直接倒在少年身上了。秦臻比林空竹矮的多，额头一下子磕到他的肩膀上，疼的直哼哼，委屈的嘟囔：“好疼。”
林空竹刚刚双手扶着她的肩帮她稳住身子，刚刚想要离远些就听到秦臻低低的呢喃声，便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看了一眼。
唔，白皙的额头上红了一片，看来的确磕得不轻。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着秦臻都快委屈的撒泼了，还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揉了揉：“好点了没？”
“嗯……还行。”秦臻还是感觉困，磕了一下就更困了，眼前花的厉害：“唔，你送我回卧室睡觉吧。”
这破地方哪儿来的卧室？醉猫还真不好对付，林空竹蹙眉想了想，眼角瞄到旁边的包厢，干脆拉开门把人带了进去——要不是秦臻看起来实在是困的一秒就不能忍的模样，他也不会用这个办法。
让女孩先睡一会儿，大不了给老板钱租两个小时好了。
林空竹脑中计划着，只是没想到秦臻到全黑的包房里又有点清醒了。
“嗯？怎么这么黑啊？”小姑娘不知道清醒了几分，软软糯糯的声音里有几分惶恐：“谁、谁在啊？”
莫非她怕黑？林空竹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摩挲着墙壁想找到灯的开关位置，只是口中一句‘别怕’卡在喉咙里尚未说出口，揽着秦臻的那只大手就被女孩抓住重重的咬了一口。
……
倒是不疼，女孩牙齿就像一排细细的婴儿幼齿似的，咬下去不痒不痛，就是蛮搞笑的。
更好笑的是，秦臻在一片黑暗中挣脱他还想要打架似的，通过门上毛玻璃透进来的一点光，林空竹锐利的眼神很清晰的看到女孩水润的唇角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他：“讨厌，离我远点！”
虽然知道此刻秦臻是不清醒的，但林空竹本来平静含笑的眼睛还是因为这句话微微波动了一下。
相处差不多两年的时间，这还是女孩第一次用厌恶的态度对他说话——虽然她可能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秦臻的状态是醉了，林空竹比谁都清楚。
很可笑的是，她醉了，自己却还清醒着，并且想做一些在她清醒的时候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林空竹瞳孔微黯，抓着秦臻的手腕把软绵绵的少女按在墙上。
这晦暗角落里的一切，大概都会随着明天少女的清醒而彻底被遗忘吧？也好，一晌贪欢。
“秦臻。”黑暗中男生清冽的气息靠近她的唇边，若即若离的一个吻克制而温柔，压低的声音有些喑哑：“再见。”
很抱歉，他卑劣而可耻的偷了个不敢言说的告别。
第23章 不假装 就算是伪装的再好，但林空竹知……
林空竹第一次正眼注意到秦臻, 并不是在女孩找自己给她补课的时候。
说起来很诡异，但的确在秦臻找上他之前的一个下雨天，少年就已经切实的记住她了。那天下着大雨, 几乎所有没带雨伞被困在学校的学生都堵在教学楼里等着雨势小点再走，但偏偏秦臻不愿意和一群人挤在一起。
他无意间瞄到她，便注意到她蹙了蹙眉, 干脆用宽大的校服蒙着头跑了出去。
女孩穿着帆布鞋的脚踩在雨点敲打的学校跑道上，一踩一个坑的激起了不少水珠都溅在了她线条纤细优美的小腿上。少女穿着及膝的裙子, 小腿雪白笔直, 跑步的时候跟腱线条撑起的弧度都很漂亮。
大概是每个男生在取向上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癖好和偏爱, 林空竹的确是属于在青春期里对情欲也很淡的那种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秦臻小腿的线条就很美, 骨肉匀称到堪称艺术品，而他喜欢研究艺术品, 像是花瓶瓷器这种。
那一瞬间，也只是联想到了而已。
之后刘玫让他给秦臻补课, 声称什么好学生和差生之间的互帮互助，其实无非就是想想方设法的让这些特权生也有一个提升成绩的渠道罢了。
林空竹心里门儿清, 不过他不讨厌秦臻, 在女生下课时还真的拿着题找上他来的时候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个‘老师’的活计一教就教了快要两年的时间, 可算给自己结结实实的揽了个工作。
这两年，秦臻有很多让他意外的举动——少年面上从来都是波澜不惊, 似乎天塌下来沉静的眉眼也不会变，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琢磨过。
第一次意外，是在高二那年的寒假火锅店里少女帮他出头的事情。
虽然他并非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但还是不愿意给打工地方的老板添麻烦, 面对去找茬的徐乔阳一行人林空竹本来打算直接走人的……却没想到秦臻突兀的出现帮自己出了头。
还有后续的，女孩慢吞吞的吃面条，非要自己陪她放烟花。
这么幼稚的事情林空竹不知道多少年没干过了，可他看到秦臻却笑的很开心。也是有趣，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能看到的大小姐会为了那个漆黑冬夜里两朵烟花而开心，听着就稀奇。
但林空竹还算会看人的眼睛，从秦臻弯弯的眼睛里，他看出来女孩是真的开心。
于是就更意外了。
加上后来女孩问自己用甲骨文怎么写‘我喜欢你’，非要找他补课，起早贪黑努力学习想要考上的目标是西宁的大学……如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一些什么的话，那他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林空竹的青春期没有躁动，但这并不代表他冷漠到察觉不了别人的好感。
他的微信对话框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是和秦臻一个人的聊天记录。没错，就她一个，如果这还说明不了女孩的特殊性的话，那也没有更有力的佐证了。
不知不觉间，秦臻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渗透的很深很深。
和徐乔阳还有秦沨等人的那一场干架，与其是说被挑衅的忍无可忍，更不如说是他的一次发泄。
就算是伪装的再好，但林空竹知道他自己的劣根性还在，这种恶劣在自己稳占上风却偏偏要装可怜博取女孩同情心的时候就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他不是好人，心机，黑暗，并不风光霁月……其实林空竹不想秦臻发现这样的自己。
少年人的心思很复杂，一天之间就能转变几百个想法，但无论如何林空竹心里有一个想法从来没变过——他和秦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是娇滴滴的千金，而自己是注定远走他乡的‘外来客’，所以哪怕少女单纯的心思很让人心动，可林空竹不能放任自己做一个坏蛋。
所谓坏蛋，就是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要耽误人家的社会渣滓啊。
他有点感谢秦臻的喜欢，所以在高三的一整年，同样也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林空竹觉得自己能回报少女喜欢的唯一方式，或许就是让她真正的喜欢读书，好好读书，无论如何成绩好了，未来才有一些更广泛的选择。
虽然，秦臻可能都用不着。
但他也是的的确确的，除了这个什么都给不了她了。
所以高考结束后，林空竹还是选择说了那些他早就准备好的话，也可以说是一些‘暗示’。他知道秦臻很聪明，是可以听的懂的。
果不其然，女孩眼睛里的情绪破碎的很鲜明，却还强颜欢笑的对他故作无理取闹：“林空竹，大学里肯定不会有女生比我漂亮的。”
呵，何止仅仅只是大学。林空竹轻笑，回答她：“我知道。”
面对秦臻那么一个姑娘，说一点也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那是林空竹人生中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作为少年人的冲动和欲望。
至于现如今在饭店这次，实际上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女孩喝醉酒后娇憨又懵懂，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坏蛋欺负了去呢。
林空竹在包厢里把本来就意识不清的秦臻哄睡着后，才背着人从饭店后门离开打算把她送回家。
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林空竹毫不意外会碰到守在这里的许纾蔓和她旁边准备好的车。后者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走上前拍了拍秦臻泛红的脸蛋。
女孩正被人背着睡的踏实，被拍了也浑然不觉，就轻轻蹙了下眉头。
“真是，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许纾蔓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而后扫了一眼林空竹：“把人给我吧，你应该不知道臻臻家住在哪儿吧？”
这个，他还真的不知道。
林空竹不可置否，把秦臻轻轻的从背上卸下来放到车后座，全程动作轻柔，并没有惊扰了醉猫。
许纾蔓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眼神愈发复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林空竹，你真的不喜欢她么？”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秦臻没有意识到林空竹早就发觉她的心思了，但作为旁观者的许纾蔓却能咂摸出些不一般来——平日里淡漠的像风一样的少年，唯独对秦臻耐心的不得了，这难道不是一种特殊对待么？
如果一点点感觉都没有的话，全班那么多人，特殊对待为什么偏偏给秦臻？
怕是……自以为是的没有感觉吧？
在面对除了秦臻以外的人，林空竹身上的神态几乎是亘古不变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仿佛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一切。
哪怕听着许纾蔓质问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喜欢。”少年违心的话说的很坦荡，随后转头看着许纾蔓，轻轻的点了下头：“你送她回家吧。”
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人，不染凡间雪。
等目送着那辆黑色的奥迪车开远，林空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直静音的手机。
一排密密麻麻的来电，皆出自于‘成之美’这一个名字，果然，越临近分数下来要报大学的时间，这女人越绷不住。
她当然想要自己留在江坞，想要他随叫随到，随时为她那位病秧子儿子做好贡献自己身体器官的准备……但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精心打造的‘工具人’这么不服管教。
林空竹自从懂事了之后，唯一的目标就是离开江坞，离开成之美的掌控。
少年唇角的弧度很冷，修长的手指利落的弹出手机侧面的电话卡，然后毫不犹豫的掰断。这个联系方式，以后也没什么用了。
林空竹坐时间最近的班车回了青礼，等下车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外公外婆吃晚餐一向注重养生，朴素的紧，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多准备一些菜色。他们都没想到林空竹会回来的这么突兀，外婆一面开心一面也抱怨家里没什么东西，末了只将就着给他下了碗阳春面。
少年对吃的东西一向不挑的，很不客气的连面带汤都吃了个干净，才抬头看着老两口。
“外公，外婆，我换手机号了。”林空竹拿过他俩的手机帮他们存上自己的新号码，备注是‘隔壁’，而不是他自己名字。在两位老人诧异的目光里，他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以后用这个。”
老人家有些不明白：“怎么备注成这个名字了？”
不伦不类，奇奇怪怪的。
“我以后不打算再和成之美有联系。”少年抬眸，单刀直入的说了：“你们能答应么？”
想告诉两位老人的话林空竹想了几天，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无论用什么样的话术他们大概都会伤心，那不如就索性直说了。
老两口愣了好一会儿，姥爷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外公声音浑厚，倒是要比少年掷地有声多了：“不联系就不联系，她也不配当你妈，也从来没认过我们。”
“阿竹，你只需要好好上学，不用考虑别的。”
林空竹清淡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笑意，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用过的碗筷。
“阿竹。”两位老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柔声问他：“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么？”
“嗯，想好了。”林空竹毫不犹豫的说：“西联大。”
他其实从来没改变过自己之前的想法，西联大里有全国最好的历史系专业，林空竹之前和周清译交流的时候，后者也是建议他去这所学校的。
林空竹是不想让自己的去向影响了秦臻的决定。
说起来他很少骗人，秦臻也算是第一个了。
第24章 不假装 我喜欢的人？得长得好看的……
秦臻自己估的分和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差不多, 是过了一本线但也就仅此而已的地步了。但是江坞分数线不高，如果她还是按照原来去西锦的目标还是能在那个学校里选择一个不错的专业。
只不过女孩有点迷茫，她想了大半个月, 可也没想好自己究竟想要报那个学校。
都怪她之前一心只惦记着西宁了，完全都没打听别的。
倒是许纾蔓，在可以报学校的第一天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江坞大学, 并且只填了第一志愿。
“反正我就想留在本地，我是妈宝女。”女孩提交上去, 说的自信满满。
秦臻现在也学会‘稳重’两个字怎么写了, 多劝了她一句：“你多报两个学校又不占名额, 都写上算了。”
“不要, 我成绩还高了十几分呢, 肯定能上去。”许纾蔓倒是不担心自己，她更操心秦臻一些：“话说你想报哪里啊？”
秦臻尖尖的下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 沉默着没说话。
她微微有些卷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长睫毛在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下一眨一眨的, 就像个洋娃娃。
“臻臻。”许纾蔓犹豫的问：“你该不会还是想报西宁那个大学吧？”
“不知道呢。”秦臻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她：“你知道林空竹报的哪里么？”
“……”什么叫恨铁不成钢啊, 许纾蔓此刻的心情就有点这感觉, 她忍住想胖揍秦臻一顿的冲动，咬牙道：“我哪里知道, 大学霸是全市状元，当然想报哪里报哪里。”
林空竹是今年江坞的状元郎, 成绩一出来的时候电视台都想派人过来采访了——奈何学校这边都不知道少年住址，只好悻悻的作罢。
秦臻当然也注意到他的成绩了，只是她一点都没有意外。
林空竹有多牛逼她一向是知道的，犯不着这个时候震惊, 她知道高考只是发挥出了他正常水平而已。以少年的成绩他当然想去哪里去哪里，他说了自己不会去西宁，那大概还是会选择TOP3之内的学校吧。
延溪大学，安城大学，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秦臻不想再猜了，于是女孩眨了眨眼，垂眸轻轻道：“还是西锦吧。”
这是自己之前唯一关注过的学校，没道理因为林空竹不去了她就不去。就像地球没了谁都要一样转的道理，只是秦臻不会围着林空竹转了。
西宁这个城市离江坞很远很远，没有父母，没有许纾蔓，没有宠她无法无天的一群人……但秦臻依然笨拙的想学学什么叫做‘独立’。
听说了秦臻想要报西锦大学的想法，秦屿和徐莹并没有太反对，毕竟在秦臻成绩可选的学校里，西锦已经算是最好的那批一本院校了。
就是离家远了点，秦屿一面觉得妥当一面又有些犹豫：“要不然还是在本地选选？”
“爸，我想自己独立试试。”秦臻觉得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甚至有忍不住想翻白眼的程度：“这年头了，飞滴哪儿不能去啊？”
秦屿想想也是，于是就同意下来了。
他答应的原因除了西锦大学本身够好以外，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这个决定是秦臻自己做的——他捧在手掌心的小姑娘第一次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干脆利落，他这个当父亲的当然不能拦着。
只不过其余的委屈，他是不想让秦臻受的。
于是金秋九月入学季的时候，秦屿自己公务缠身没法子去送，也安排了一堆人去帮着秦臻在西宁打点。
徐莹是去送秦臻入学的，她陪着在学校和寝室溜了一圈，心里就有些忐忑。西锦的条件还算是不错，但是毕竟和家里是没法比的，四个人的寝室不管是洗漱还是什么的，怕是都会有不方便。
她忧心的想了想，还是说：“臻臻，要不然还是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吧。”
“大一不能自己出去住。”秦臻挽着徐莹的手，哭笑不得的应：“我也不能公然违反学校的规定制度不是？”
徐莹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其实秦臻如果真的想出去住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儿，但女人想起出发前秦屿叮嘱‘不能太过娇奢’的言论，最后还是妥协了。
算了，秦臻难得这么懂事，让她体验一年集体生活也不错，对未来进公司和人相处也有帮助。
徐莹这么想着，送完秦臻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只是她走了，她来学校这一遭还是让秦臻的几位室友震惊的不轻——毕竟徐莹打扮的过于富太太了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和整个学校的氛围都格格不入。
等秦臻回到寝室，其余的三个室友小心翼翼的和她打招呼，进行自我介绍。
不得不说，小姑娘身边的发小都像是生下来就有的一样，根本就用不找她去主动认识并且维护关系。她长这么大除了去‘勾引’林空竹以外，就没主动试图和别人搞好关系过。
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秦臻的能力几乎是为零的。
所以，她根本不明白该怎么和明明陌生接下来却要天天住在一起的几个室友相处，秦臻忍着尴尬和她们轮流打了招呼，而后就迫不及待的猫在了自己的床上当蜗牛。
但女孩不明白的是，有的时候她这种尴尬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拒绝交友’的信号了。
寝室里其他几个姑娘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生，也轻易就能看出来秦臻的与众不同——毕竟有几个普通大学生背着爱马仕上学啊？
她们没见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啊。在吃穿用度上的花钱是交往的一道鸿沟，几个女生看到秦臻背着的包，穿着的鞋，就不自觉的和她保持距离了。
她们哪知道秦臻那个爱马仕里装的乱七八糟的书本，就是当做一个通勤包背的？
因为这种格格不入，军训刚刚开始另外三个女生就自动自发的聚在一起了。
倒不是刻意孤立秦臻的，只不过是能感知到合不来的气息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人总是会靠近和寻找与自己三观一致的同类。
秦臻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后来无论是吃饭还是上课下课她们三个人都是成群结队，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要说傻子也能看出端倪了。
一点也不郁闷是不可能的，因为少女自己都没搞明白她怎么就和那三个人处不好了，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啊。
但偏偏生分和冷遇就是很容易能感觉到的一件事情。
每每她回到寝室的时候，推开门就能看到本来谈笑生欢的另外三个人声音戛然而止的模样。
只有一次，其中的一个室友夏月言回了头，有些尴尬的和她说：“秦臻，宿舍外面的邮寄点有你的快递。”
秦臻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本来想直接走的，想了想又乖巧的补充了一句谢谢才转身去取快递。
临关门前，她听到另一位室友乔晓蓉轻轻的‘哼’了一声。
……
就很奇怪，秦臻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惹到乔晓蓉了，但那女孩每次见到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十分阴阳怪气。
不过秦臻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乔晓蓉阴阳怪气她，她自然也会想办法阴阳怪气的怼回去。
你来我往的悄悄过招，她也没吃到过亏。
少女幼稚的碎碎念着，慢悠悠的走到了邮寄点。结果在那儿等着她的不是快递，而是大二计算机系的贺云威。
看着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男生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见到自己差点紧张到一个踉跄摔倒的模样，秦臻脑子里只飘过两个字：老土。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玫瑰花表白这套呢？
再说了，她记得贺云威的脸，自己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这位了呀，怎么又来。
“秦、秦臻同学。”见她走过去，贺云威立刻双手捧上玫瑰花束，磕磕绊绊的说：“我还是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吧！”
果然是，理工科直男毫无新意的表白，还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
搞笑，他喜欢自己自己就要考虑做他女朋友？是游戏不好玩么她要费那个时间去谈恋爱？
贺云威自己脸红脖子粗到害羞的不行，而被表白的秦臻却毫无波澜。
她甚至有点想笑，淡定的道：“不好意思哦，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种表白，她在入学这三个月没收到过十次也收到过八次了，但很可惜，宿舍楼下的垃圾桶没地方扔花了，于是秦臻点了点那束花：“带回去自己种上吧。”
贺云威失落的垂下眼睛，却仍旧不甘心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唔，其实秦臻好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一时之间让她说还真有点难找形容词，不过有一点是很好总结的。
“喜欢好看的。”秦臻笑笑，在贺云威不甘心的目光中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怎么说服夏月言骗我出来的？给她什么好处了？”
第25章 不假装 她很慢很僵硬的转过了头，便恰……
后来, 秦臻在寝室里正式说了不要利用她去和那些男生打交道攀关系的事情，否则如果还有下次她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另外她也弄清了乔晓蓉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原因——原来这家伙喜欢贺云威，看到贺云威围着她转自然是不爽。
再后来, 秦臻就不大爱回寝室了，除了睡觉必须要回去以外，她宁可泡在自习室里学习。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一结束后，女孩成绩还阴差阳错的不错了起来。
等到大二, 秦臻加入了学校的一个小提琴社团, 意外认识了郁白郡。
少女是典型的废物点心, 身无所长, 唯有以前学过的小提琴拉的还算不错, 大二的课程松散，她无聊的紧索性就过去玩儿了。
她刚刚入社, 就有所耳闻郁白郡的‘新闻’了。
后者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却偏生加入了击剑社, 据说刚刚入社的时候就比赢了不少老手，一时间在各个社团里都传遍了, 所以郁白郡才这么有名。
秦臻听了也颇为好奇, 立马随大流的就去击剑社围观了，结果她没想到的是……郁白郡真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少女大概170的身高, 身型纤细又曼妙，长相清冷素雅, 眉间一颗黑色的小痣颇为勾人。
她头发汗湿着贴在白皙的脸上时，场馆里一大半人都在看她，而郁白郡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一旁围观的秦臻因为对这种痴汉又打量的目光司空见惯，所以很敏感的不舒服起来, 她看着郁白郡脱下击剑服后贴身的T恤领口有些低，亮晶晶的汗顺着身体姣好的线条流进去胸前一片雪白，就似乎能听到周围有男生嘶哈嘶哈的吸气声。
啧，真猥琐，秦臻皱眉，干脆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喏。”在她好奇的目光里，少女干脆的说：“姐姐，色狼很多的。”
郁白郡愣了下，随后忍不住就笑了。
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合不来，而有些人初见就知道很能合得来。
天生合得来的人，熟络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很快秦臻也不是室友口中矜贵的‘独行侠’了，她和家境一般到处打工的郁白郡玩到了一起，两个人并排走在西锦大学的操场上时，堪称一道曼妙靓丽的风景线。
秦臻知道郁白郡很缺钱，一到没课的时候就去给附近的学生做家教，这种清冷淡然的人努力生活的态度……有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让她想到林空竹。
“喂，臻臻。”郁白郡见她发呆，伸出纤细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秦臻从自己的回忆里抽身，看着郁白郡眉间的痣，瓷白的牙齿咬住吸管，她支支吾吾道：“没、没想什么。”
她总不能说自己在想男人吧？真的是有点作孽，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她都大二了，可有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林空竹。
并不频繁，但就像阴魂不散的影子一样，时不时就会一划而过。
“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仔细听了吗？”郁白郡笑着问她：“这个周末，一起去吃饭啊。”
“……你男朋友约你去他们学校，你带着我这个电灯泡干嘛。”秦臻自然是听到她刚刚的话了，有些无语的吐槽：“我没有这么贪吃的好嘛。”
“他说他要带我和他们室友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尴尬嘛。”似乎不管多么冷静的女人在触及到恋爱这件事情上都会变的有些羞涩，郁白郡抿着唇角，很是不好意思的嘀咕：“再说他是西联大的，到时候一屋子学霸男生……臻臻，你就陪我去吧。”
西联大，和西锦只隔着两个校区，但师资生源都天差地别的两个学校。
那里面的学生，都是一群真学霸，是曾经某些人想要去的地方。
很久没听到的名字突兀的蹦进脑子里，秦臻愣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随后她看着郁白郡澄澈的双眼里就差写满了‘打滚求’颜文字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就当做参观了，她正好想见识见识西联大的校园到底是什么模样。
真的去了，秦臻才发现全国前三所的大学不管是哪方面当然吊打西锦是没话说的，但在颜值这方面嘛……就很一般般啦。
大概是牛逼的大学霸们不屑打扮自己，总之秦臻从校门口被郁白郡男朋友领到图书馆的一路，她目光所及一大半的学生都是带着眼镜的，穿的也都很简单朴素。
少女不自觉的就觉得自己身上这刚空运过来的高定裙子和西联大的学术氛围格格不入。
郁白郡的男友楚知州算是校园里难得的帅哥，五官端正剑眉星目的，就算在秦臻这种无比苛刻的人眼里也是能打八分的。
她甚至觉得这位都能在西联大当校草了，在偌大的图书馆里逛来逛去参观的时候，秦臻就捉住郁白郡小声问：“你男朋友挺帅的，是不是校草？”
女孩这问题简直让郁白郡哭笑不得，同样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呀，我哪里知道？”
就算楚知州真的是，他也不会自己吹出来呀。
两个人在西联大很有名的图书馆里逛了一圈脚就有些酸，干脆拿了两本书坐在二楼窗边的学习区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权当休息了。
楚知州买了两杯喝的送过来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们笑笑：“抱歉，我们宿舍四个人活动时间有些参差，等到晚上吃饭时间才能凑在一起，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这话主要是和秦臻表达歉意的，毕竟郁白郡和他在一起就是有情饮水饱，哪儿来的耽误时间这么一说？
秦臻情商也是很高的，闻言立刻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没事……正好参观一下，要不我自己单独溜达溜达吧。”
总和这对小情侣待在一起，实际上是有点别扭的。
最后还是秦臻强硬的表达了自己想单独逛逛的愿望，郁白郡才同意，还不忘反复叮嘱：“记得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省的我找不到你。”
秦臻不得不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幼稚了，否则为什么无论哪个朋友和她混熟了之后，无一例外都特别喜欢操心她的衣食住行呢？
就好像她是一个看不住就会走丢的小孩一样，秦臻哭笑不得的答应了。
等和小情侣分开后，秦臻慢悠悠的在校园里溜达，顺着路牌标识边走边张望——她听说过西联大有一处枫叶林挺出名的，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正往下掉叶子。
秦臻从小就特别喜欢那种踩在厚厚的树叶上走路，然后听着枯萎的叶子‘咯吱咯吱’响的感觉。
下午临近傍晚的这个时间段里校园操场上人不是很多，秦臻顺着路标一路找到那个枫叶林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太多人挤来挤去，就是……有不少小情侣。
好家伙，原来C9大学里谈恋爱的也不算少。
秦臻刚刚走进去就看到一男一女坐在长椅上卿卿我我，登时有些尴尬的后退几步，又换了个岔路游览了。只不过这一路上，情侣也不止那一对。
当然单身的也有，但这比较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一个人来的真的算比较少，秦臻一路围观，内心忍不住默默的寻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该谈个恋爱试试了？
好像周围就剩下她一个单身狗了一样！
秦臻有些粗糙的逛了一圈，没一会儿就累了坐在长椅上搞了101张和枫叶的自拍照，正自己玩的蛮开心的时候郁白郡就打电话过来让她回图书馆门口一起去吃饭。
她是个路痴，能摸索着路线找过来已经挺不容易的了，现在让她原路返回的话还真有点难。秦臻有些倦倦的扫了一眼四周，很无辜的嘟囔：“找不到路了耶。”
……
郁白郡无语，干脆也不指望她自己找回来了，还是和楚知州一起亲自去枫叶林接的这个祖宗。
这么折腾了一下耽误一点时间，等三个人到了楚知州订好的饭店包厢时，他有两个室友都已经到了，正在包厢里模仿乞丐用筷子敲碗的抗议：“老二老二！你张罗请客还迟到！”
正嚷嚷着的男生在看到秦臻和郁白郡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好家伙，这一带带来两个大美女，老二牛逼啊！
男生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翩翩有礼的对她们打招呼：“美女们好，在下齐思航。”
和所有大学男生宿舍喜欢用年龄排名的习惯一样，这位仗着出生月份小当了个老四，说话行事比起旁边那位宿舍老大明显张扬肆意了一些。
“老大，老三呢？”楚知州安排郁白郡和秦臻坐下后才抬头问老大周景：“他还没到？”
“刚刚给他打电话说是往这边走了。”周景又拿出手机，试着再打一个电话过去：“老三今天在宁新路那边给人当家教，离的稍微远了点……”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电话还没打出去，饭店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抱歉，来晚了。”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道歉的时候含着一些浅浅的笑意：“在路上给你们带了只鸭子。”
秦臻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本来软绵绵的后脊梁骨都绷直了，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
因为这个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谆谆教导了两年，是在午夜梦回时偶尔都会成为梦魇的存在，她怎么可能忘记林空竹的声音呢？
女孩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她很慢很僵硬的转过了头，便恰巧和少年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对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她无比熟悉，向来沉静，冷漠，就像一潭亘古不变的湖水一样……但秦臻此刻看到了一丝波澜。
第26章 不假装 他依旧漂亮，风华正茂，会让人……
秦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顿饭的, 从见到林空竹那一刻开始，她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一直处在‘当机’的状态了。
食不知味的吃一些郁白郡夹到自己盘子里的菜，女孩也没品出什么滋味来。她这在学校一年多了, 以前矫情的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毛病少了许多，但依旧是挑食，娇气。
今天不知道是因为这家菜难吃还是因为林空竹就在不远处坐着, 秦臻觉得比起平日里她不喜欢的菜更加难以下咽了几分。
少女一直垂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东西，全程没怎么说话, 低调的近乎过分, 让旁边的郁白郡都有些诧异, 小声问她：“臻臻,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
“没有。”秦臻不想影响了郁白郡的心情, 勉强扯出一个假装很开心的笑容：“你也知道我很挑食嘛，事儿多而已。”
她一直故意忽略着不看林空竹, 可眼睛不看，耳朵也不可避免的能听到餐桌上其他人的对话。
例如那位叫做周景的老大问林空竹今天教的学生怎么样, 听不听话之类的。林空竹只嗯嗯啊啊的回答，看起来也是挺敷衍的不大想说话的样子, 但那点细小的声音依旧是不受控制的入了耳, 让秦臻觉得有些胸闷。
她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林空竹从来就不可能只教她一个人学习, 人家是要赚钱的啊，沉浸在之前那些事情的只有自己而已。
但秦臻还是控制不住, 就是觉得胸闷气短，不爽极了。
吃到一半，少女忍不住站起来和众人告别走人。
面对郁白郡的询问，秦臻晃了晃手机找了一个有急事的原因就匆匆离开了, 全程没正眼看林空竹——她到底还是很怂很没出息，没办法淡定自若的和他共处一室。
哪怕这里其实很多很多人，她和林空竹的纠葛根本没人知道。
少女垂着头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都没了。
暗下来的天气有点冷，秦臻身上只穿着黑色吊带裙，单薄的肩胛骨和手臂被风一吹就有点凉飕飕的，少女心神不宁，下意识的摸了下手臂……结果还没等触碰到身上就被一片温热覆盖了。
秦臻诧异的侧头，就看到林空竹漆黑又闪耀的眸子。
像是太阳那一点点的余烬都凝聚在他的眼睛里了。
迎着少女疑惑的目光，林空竹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后淡淡的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就……就这样？秦臻脾气上来了，皱眉扯下身上的外套扔给他，走的干脆利落：“用不着。”
少女黑色的裙子包裹着曼妙纤细的身体，细细的绑带在背后蝴蝶骨的位置打着结，黑色映衬着一片雪白，就连裙子下两条踩着微跟鞋的小腿也是笔直雪白的。
只可惜，看着冷。
林空竹蹙眉，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走到秦臻前面挡住她：“你不冷？”
“少多管闲事了。”秦臻冷哼一声，粉嫩的嘴唇里吐出来讥讽的话可毫不客气：“我们很熟吗？”
不过是一年多都没联系，甚至联系方式不是删除就是注销的‘老同学’而已，她秦臻可不敢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熟，就是之前和你同桌两年。”林空竹被气笑了，反而强硬的把自己夹克裹在女孩身上，在她不乐意的张牙舞爪里干脆的拉上拉锁：“送你回个学校，不过分吧？”
看着他执着的模样，秦臻就忍不住有些感慨了——有的人可真的是贱骨头啊。
你百般小心翼翼想要接近他的时候对方弃之如履，你对他横眉冷对他反而开始倒贴了，所以就不该给好脸色的对么？
秦臻冷笑一声懒得理他，转身自己走自己的，只是这次没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了。
既然他执意要给，自己也没必要在冷风中冻着，随便吧。
走出饭店这一条窄窄的巷子后来到大马路上，秦臻才转头对林空竹主动说了一句：“我要打车，用不着你送。”
其实走到这个位置西锦和西联大只隔着一个校区了，其距离也不过是从学校大门口步行道校内宿舍的距离，但少女既然说了要打车……他也没必要拦着。
“嗯，打吧，衣服你穿着回去。”林空竹在秦臻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弯腰拿走了外套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顺便伸手给她招了辆车：“如果不想还的话可以扔了。”
别冻到就好。
他刚刚猝不及防的靠近让两个人的剧里就在毫厘之间，虽然只停留了大概两秒钟，但鼻息间只属于少年的那种清冽薄荷香依旧很重很重。
秦臻脚下木讷的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直到出租车司机按了下喇叭，少女才宛若大梦初醒。
随后垂下眼睛，头也不回的钻进车子里，并没有说这衣服到底还没还，他们也没有人主动要对方的联系方式。
进了车后靠在后座上，秦臻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忽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她之前一直想着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偶遇到林空竹，只是从未想过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也没有想到其实就算重新遇到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因为不甘心，所以自己还是会难过。
就，她以为他会褪色，会枯萎，也许会逐渐变成那种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可他依旧漂亮，风华正茂，会让人有心动的感觉……秦臻到底还是气自己没出息。
林空竹一回到宿舍，就立刻遭到其他几位室友的‘围攻’，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声音入耳：“老三，你和老二对象带来那姑娘什么情况？”
“是啊，怎么人家一走，你连忙说你要去送送。”
男人八卦起来，那架势一点也不比女人差。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做出这事儿的人是林空竹——如果是齐思航见到美女要主动送，他们理都不带理一下的，但是这是学校里多少女生表白过都油盐不进的林空竹哎！
一个宿舍的哥们儿，更知道他活的有多么像一个‘苦行僧’，平时基本上就教室寝室图书馆还有打工地点这几个位置来回窜，分明年纪不大，心智却很成熟也很冷漠。
他们觉得很多男生喜欢沉迷的兴趣爱好林空竹几乎都没有，例如游戏，体育，女人……
但今天这是铁树开花了？
“没什么情况。”在其余几人热切的八卦眼神里，林空竹很冷漠的给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没什么爆点的回答：“我们是高中同学。”
不过没爆点的同时，仔细想想却也有点不对劲儿。
“高中同学？”周景犀利的问：“那刚刚在饭桌上怎么和陌生人一样？”
林空竹拿着手机的修长手指顿了下，等走回到自己的床边去换衣服的时候，才简略的说了句：“不熟。”
“不熟你还上赶着送人家？”齐思航有点不信，仗着自己和林空竹混的还算熟，便打趣了一句：“老三，是不是你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人家被人家拒绝了啊？”
一般过往有过一些纠缠的‘老同学’再次见面的时候才会是陌生状态，要是普通关系，早就正常打招呼了。
名牌大学的学生都是智商高的人精，搪塞是很难搪塞过去，虽然林空竹有点懒得说，但与其让他们猜来猜去，还不如盖棺定论一个结果。
于是少年没有否认，可沉默就基本相当于承认了。
他这么痛快，让吃瓜群众很快就觉得瓜熟蒂落没趣味了。毕竟大多数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没那么多闲时间去关注别人的八卦。
但林空竹以前居然喜欢过女生还被拒绝了也真的挺让人意外，毕竟看惯了他拒绝别人的场面了。
不过如果是刚刚那个女生的话……室友想了想秦臻无可挑剔的脸和身材，还有那一身的名牌和低调也挡不住的娇气，就忽然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那样的姑娘，肉眼可见就是普通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林空竹这边的室友盘问他，郁白郡回了学校后倒也去问了秦臻了。
只是在她找到秦臻之前郁白郡接到了楚知州的电话，对面男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老婆，问老三了，他说你那位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
至于另外那些喜欢人被拒绝的东西楚知州没说——总要给自己哥们儿留点面子才是。
郁白郡也觉得这个消息不算意外，毕竟从秦臻和林空竹的状态来看，他们之前肯定是认识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去图书馆捉到了秦臻后，刚刚问一句关于林空竹的事情，后者眉毛鼻子就都皱了起来，不屑的哼了哼：“我不认识他。”
郁白郡：“……？”
仗着郁白郡反正也不认识林空竹，秦臻很痛快的开始胡说八道：“他非要送我估计也是觊觎我的美色，呵呵。”
“那真是奇了怪了。”郁白郡看着她，强忍着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林同学说你们俩是高中同学啊？难不成是我幻听了？”
第27章 不假装 别无意间散发魅力，又搅乱了一……
秦臻是真的没有想到林空竹会对别人说他们之前是高中同学这件事, 少女愣了两秒，而后在郁白郡调侃的目光中有些别扭的别开了视线。
扯谎说人坏话被秒戳穿，好尴尬哦。
“说真的,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那位林同学啊？”郁白郡回忆了一下，客观点评道：“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秦臻愣住，觉得简直离谱：“你才和他第一次见面, 就觉得他人挺好？”
“是啊，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来人品教养的。”郁白郡有理有据的说道：“你看呐, 他迟到了会给室友买合他们胃口的鸭子, 说明他这个人很有礼貌, 同时也和别人有一定的距离感。吃饭的时候斯斯文文的, 那个老四就有点吵闹。你们作为‘不熟’的高中同学, 他也知道追着去送你，不介意其他人怎么想。因为你穿的薄女孩子晚上自己走又不让人放心, 多有大局观啊，大概还是一个不太在乎别人眼光的人。”
秦臻：“……”
她只能说, 郁白郡不愧是学心理专业的。
就见了一次面她就能分析的这么多，且大体还真的和林空竹本人的性格差不离——有礼貌, 有大局观, 同时又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好人。
对比起来自己就真的很像个白痴了。
秦臻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看出来林空竹和高中时候没什么分别, 还是不爱理人，还是很冷漠。
思及于此, 少女就有点丧气。她细白的手指摸了摸身上的外套，很薄的一件夹克，布料一般般，上面还有一点点属于林空竹的味道。
清冽的柠檬香, 大概少年洗衣服的时候用的是柠檬味道的洗衣粉吧？
秦臻静静的坐了半晌，起身离开：“我回去了。”
回去，她就要把这件衣服丢掉。
三天后，秦臻打脸，通过郁白郡的男朋友楚知州把林空竹约了过来。
没有联系方式就是费劲，想约一下还得通过这么多人，秦臻等人的时候在奶茶店里咬着吸管，闷闷不乐的想着。
不过是她自己来早了，实际上林空竹并没有让她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就来了，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哦秦臻已经到了，还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
“喏，你的衣服。”为了防止林空竹觉得自己别有他想，见到人的第一瞬间，秦臻就开门见山的把装衣服的袋子递过去：“还你。”
她本来真的想扔掉的，可莫名其妙的还是在自己床头放了三天……又觉得看着碍眼，还不如索性还给林空竹。
秦臻伸直了胳膊递过来的样子又娇又倔，眼睛里还有一种类似于不甘心的赌气。她向来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把什么情绪都藏的很好，殊不知别人扫了一眼就已经收进眼底了。
林空竹眼睛里划过一抹笑意，接过来后和她道谢，想了想又问：“你吃饭了么？”
他们是在课程结束后约的见面，这个时间差不多正好就是晚饭时间了。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木头’，好歹会主动问女孩一句了。
秦臻抿着唇，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很谨慎的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没吃，但是要减肥。”
林空竹看着她细的好像能轻易折断的细腰，清隽的长眉蹙起：“你减肥？”
“是啊，我晚上只吃轻食。”其实她哪里减肥了，秦臻可不舍得任何虐待自己的生活方式。只不过她这么说，就是有点故意想要为难林空竹罢了。
少女端着下巴，瞧着他笑眯眯的问：“你有推荐的轻食餐厅么？”
她没想到，林空竹还真的能推荐出来。
十分钟后，两个人步行到校区后街的餐厅一条街，停在了一家‘简单轻食’的店面前。
看起来蛮小的店，但里面倒也五脏俱全，秦臻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份沙拉，边吃边故作无意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这种店你都知道，之前带人来过啊？”
一般男生是真的不太会注意轻食店的，可惜她还以为自己能难住他呢。
秦臻本来以为自己这问题问过就算，不会得到回答，但没想到林空竹听到后居然点了点头：“是别人带我来的。”
……可他妈的男生会带他来轻食店么？
女孩忽然觉得这饭没法吃了，她‘啪’的一下把叉子拍在桌子上，直接站起来：“不吃了，回去。”
林空竹静静的盯了她几秒钟，在少女毫不畏惧的对视下，他轻笑了一声：“行，送你。”
这片后街离西锦的东门很近，肯定是用不上打车了。
秦臻没有拒绝，沉默的自己先走了，只是任由林空竹在后面跟着。窄窄的胡同里人不算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影子都没有片刻重叠的意思。
少女偶尔低头看一眼，就觉得她真的是有点累了。
骗自己也没用，她的确是想和林空竹见面的，可见了面之后却也是不开心。期待和不开心之间，可能偶尔还是前面有点盼头呢，所以，她以后还是不要见林空竹好了。
两个人在一个城市，不代表就一定要有交集的。
心里这般那般的琢磨着，等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秦臻一声拜拜刚要说出口，就听到林空竹叫她的名字。
“秦臻。”少年站在东门的路灯下，漆黑的头发被镀了一层暖暖的光，显的毛茸茸的明亮，让他线条一向干净凌厉的脸上多了几分稚气。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释’，却总归是对少女说了一句：“带我去轻食店的人是我教的学生，唔，初中生女孩。”
秦臻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小姑娘也说自己减肥。”林空竹笑笑，下巴抬了抬指向校园里面：“回去吧。”
秦臻忽然像一个被人支配的机器人一样，林空竹这么说，她就乖巧的转身，木讷的往校园里走。走到一半，她才恍然如梦初醒，连忙回了头。
“林空竹，你小心点。”少年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秦臻笑眼弯弯的说：“初中女孩也是会喜欢人的。”
别无意间散发魅力，又搅乱了一池春水耽误人家小姑娘。
秦臻说完，不看林空竹的任何回应，快活的跑进了学校里。
一直回到宿舍，她的唇角都是在笑的。正巧被室友余莹撞到，见到秦臻笑盈盈的，后者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
一起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秦臻这么开心。
晚上寝室里照例是轮流洗澡，秦臻盘腿坐在床上排队等待的时候，就听到浴室里的夏月言大声呼唤她求助：“秦臻，我的洗发水用完了，用一下你的可以么？”
秦臻没好奇为什么她不和其他两个室友借的问题，据她所知，因为洗发水护发素这种东西买来买去的拎着太沉，她们三个一向是平摊着一起用用完再买的。
于是少女回了句：“随便。”
说完，就继续躺平在手机上玩无聊的跳一跳小游戏。
正跳到七百多分的时候，微信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导致屏幕上的小人卡了一下就死在两个盒子的半路上了。
靠啊，秦臻简直气的想骂人了，她怒气冲冲的退出去打算是看看那个没眼力见儿的给她发信息，结果看到的是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一个纯白色的头像，昵称就一个字：林。
秦臻几乎是一下子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少女刚刚的怒气荡然无存，盯着这个好友申请眨了眨眼睛。
夏月言从洗手间里出来，边梳着头边对秦臻说：“我好了，你去洗吧。”
秦臻没听到她说话，还在盯着手机艰难的嗑指甲，想着是通过还是不通过呢？
夏月言对着镜子梳头发，见到秦臻没去，就问了她一句：“秦臻，你这洗发水真好用，是什么牌子的啊？”
那个瓶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还不像英文，她刚才看了看没看懂。秦臻这回听到了，但是心思仍然放在微信上，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
后者听完之后就立刻拿出手机去淘宝搜，结果看到价格就沉默着退出了。
好家伙，几千块钱一瓶的洗发水……用不起用不起，夏月言立刻感觉自己刚刚洗完的头发都有些金贵了。
秦臻没注意到夏月言一系列的微表情和心理活动，她心思基本就专注在微信上了。
末了，小姑娘还是决定晾他一顿洗澡的时间——要不然林空竹加了自己就通过，岂不是很没有排面？秦臻鼓了鼓脸，有些幼稚的决定了。
她把手机孤零零的扔在床上，自己拿着换洗的衣物去洗澡。
只不过，这个澡到底比平常洗的要快了些。
通过林空竹的好友请求后，为了掩耳盗铃的表示自己刚看见，秦臻还配套的发了个‘？’过去。
林空竹也许正在摆弄手机，回消息很快：[找老二女朋友要的你的联系方式。]
哦，那是通过郁白郡要的，但是……
[你之前不是都把我拉黑了么？]秦臻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逮到机会就阴阳怪气的问了：[那还费事加我干嘛？]
这次，林空竹回的就没那么快了。
秦臻等着的时候指甲不自觉的扣着手机壳后盖，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这个属于翻旧账吧？
她瓷白的贝齿咬着唇，正纠结着要不要说点话主动把这个话题翻篇算了，攥着的手机就‘嗡’的一声。林空竹到底还是回应了，言简意赅：[不是把你拉黑，是高中时用的电话和微信都注销了。]
第28章 不假装 就放纵这么一次
其实即便重新加上了联系方式, 两个人交流的也并不频繁。
因为秦臻已经没办法还和以前一样有事没事就给给林空竹发信息了，以前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补课能当做挡箭牌, 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更何况，她还没忘记自己高中的那点心思实际上都被林空竹识破的事情，只是想着都尴尬, 就刻意忽略不想这个问题罢了。
但秦臻很怕直到现在她给林空竹的印象还是那些，于是更加故作高冷起来。
加上微信一周多, 两个人对话不超过十句。
她不主动的时候, 对方是从来不会率先说话的——秦臻早就习惯林空竹这操蛋的性格了。只是高中的时候她无比喜欢他, 他什么样自己都觉得很有魅力, 放在现在可就有点愤懑不平了。
秦臻现在, 也没有非说话不可的需求了。
这种尴尬的沉寂维持了一段时间，还是被一个‘意外’打破的。
起因是和郁白郡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后者问她：“想不想听你老同学的八卦？”
秦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老同学是谁，在郁白郡调侃的目光中, 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林空竹。少女捏着筷子的纤细手指紧了一下，假装不经意的嗯了一声：“他怎么了？”
有好奇之心是人之常情, 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知州说昨天有一个大美女来找林空竹了, 超级大美女的那种。”郁白郡是个性格比较冷静不爱夸张的人，此刻真就是只转述自己男朋友的话：“然后他们两个出去待了一天, 按照楚知州的话来说，林空竹都难得缺课了。”
超级大美女？能有多美？秦臻皱眉想着, 指甲不自觉的扣桌子。
“不过，”郁白郡多少有点大喘气，慢悠悠的补上后半句：“那大美女据说看起来三十多了，他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秦臻：“……”
她好想打死郁白郡哦, 不过也的确是可耻的松了口气。就是没一会儿就会想，三十多的女人其实也不保险啊，林空竹那样的，吸引大龄姐姐也没什么意外吧？
这么一想，小姑娘就又有点纠结了。
“对了，还有一点。”郁白郡敲了敲她的包，意味深长的笑笑：“那女人拎的包和你是一个牌子。”
靠，敢情还是个富婆？更危险了。
小姑娘抿着唇角想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出去走走。”
就去西联大里溜达一圈好了，只是不是靠走的。
秦臻想一出是一出，心里焦灼就直接打车想去‘捉人’了，路上的时候她给林空竹发了条信息：[你在学校么？]
可一直到车子停在西联大校门前，都没有回信。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西联大校门外学生来来往往，秦臻很顺利的就跟着混了进去，皱着眉头一路找到男生宿舍。
也难为她一个路痴了，路上的时候问了好几次不说，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群男生后面走的时候，还被人回头看了好几眼。
学校里很少能看到这么美艳又鲜活的小姑娘，思绪有些游离的时候还分外乖巧，看着就像被人娇滴滴养大的洋娃娃似的。就算西联大里的男生一般都很少‘花痴’和议论女生如何如何，但在看到秦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秦臻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次来的的确是唐突又白痴。
她不知道林空竹住在哪个寝室，甚至连他是学什么专业的都不知道……这该怎么找人嘛。秦臻站在原地，有些沮丧的看着眼前这栋高高的楼。
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有几个男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偷看她，结果发现女孩一直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还是没忍住凑过去主动问了：“美女，你找人么？”
“嗯……”秦臻小手指了指教学楼，不抱什么希望的问：“呃，你知道林空竹住在哪间么？”
她没想到的是，主动帮她的少年还真的知道。
大概是因为林空竹和高中时期一样学业都非常有名的缘故，即便是在西联大这种学校里也是出类拔萃的顶尖存在，所以少年一听她问，就恍然大悟：“你是来找历史系的那个林学霸么？”
原来林空竹是历史系的，秦臻默默想着，连忙点点头。
于是少年就带她去林空竹的宿舍了。
爬了三层楼，秦臻盯着309的门牌看了两秒钟，才抬起手来规规矩矩的敲门。
“稍等。”薄薄的门板里面传来一声回应，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是楚知州，他见到秦臻的脸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慢半拍的说：“秦同学？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听到他的话，同样在宿舍的齐思航也跑过来了，相当惊讶的看着她。
“你好。”秦臻先是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客气的问：“我找林空竹，他在么？”
楚知州和齐思航了然的对视一眼，连忙侧身让秦臻进来。
他们宿舍是难得很整齐很干净的男生宿舍，好像空气中都飘着一种洗衣粉的味道，和林空竹之前衣服上那件的柠檬味很像，只是他人不在。
秦臻有些茫然地转头看着楚知州：“他去上课了么？”
“呃，这个，他请假了。”楚知州有些抱歉的笑笑：“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他应该回他老家江坞了。”
这又没有放假，怎么会突然回江坞了？秦臻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而后才和他道谢离开。临走之前，小姑娘不忘回头拜托楚知州一句：“等林空竹回来，告诉他一声我来找过他，谢谢啦。”
她可不想白跑一趟，既然来找了，就该告诉林空竹。
只是，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回江坞呢？
秦臻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离开西联大，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成阿姨？”她盯着不远处女人那道曼妙的倩影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位美貌富人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逸城集团的董事夫人，因为保养的很年轻貌美，所以秦臻对此还是有印象，就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名字。
成之美也注意到秦臻了，女人很是意外的看着她：“臻臻？你在这里上学么？”
“啊，不是，我学习没这么好。”秦臻有些尴尬的笑笑：“就是来这里找一位朋友，您怎么在这儿？”
“我家里晚辈有在这学校读书的。”不知道为什么，成之美那张年过四十却依然俏丽的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和之前几次见到她时的意气风发很有不同，笑的也很勉强：“所以我来看看。”
“哦……”秦臻若有所思，毫无灵魂的附和道：“那您家里人学习真好。”
不过到底只是见了几次面知道一个名字的‘陌生人’，本质不熟也没什么好说的。三言两语的寒暄过后就各走各的路了，眼见着秦臻离开校园走远，成之美刚刚还在尬笑的唇角一点一点压下来，眼睛冷得像冰。
她打电话给陈明朗，口气很不耐烦：“给我定最快一班回江坞的飞机。”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成之美愈发暴躁，踩在地上的高跟鞋都‘哒哒’作响：“林空竹不在学校，应该回青礼了，你快点给我订票！”
说完不等对面的回应，就重重的挂了电话，女人似乎是被气的不请，从包里摸出来一片药就着矿泉水吃了，眼睛里狂乱的情绪才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她有病，稍微熟悉她一点的人都知道。只是有病的人，身上也是有软肋的。
成之美心里不断盘算着，顿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声音给林问岷打过去电话，等接通后柔柔道：“老公，明天晚上你回家吃饭吧，轻维最近身体一直不好，你回去看看他吧。”
“另外，我会把空竹叫回去的。”
林空竹是比成之美早了几个小时到江坞的，一下飞机，直接坐机场大巴车就回青礼了。从飞机到车上七八个小时的颠簸，少年脸色有点发白，修长的手指捂着本身就饮食不太规律的胃部，直折腾到了九点多钟才下了车。
他回来不是因为成之美的威胁，而是因为来自青礼的一个电话——离开江坞之前，林空竹曾经给青礼镇上的一家小卖部老板塞了钱，拜托他家里外公外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都请通知他一声。
因为林空竹怕有的时候成之美过来骚扰他们，他们出于想要保护自己的目的不说。而等了一年多没等到的电话在昨天响起了，和成之美过来找自己的时间不谋而合。
林空竹知道成之美会找到他，或早或晚的问题，也没什么意外的。
自己是她不那么精心却也喂养的一条狗，不把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都榨干的话是不会放弃的。但林空竹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老人家，他外公姓盛，舅舅也姓盛，而成之美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改名改姓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两位老人家本来一直都不会被这个捧高踩低的女人打扰的。
真是，作孽。
林空竹走到家门口时，收敛起眉眼之间显而易见的疲乏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外婆显然没想到这么晚还有访客，更没想到居然是本应该在西宁读书的林空竹，老人家声音卡到一半，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小竹，你……”外婆本来想问你怎么回来了，可又觉得这答案显而易见，便颓丧的合上了嘴巴。老人家无声的叹息着，模样很是沮丧。
“外婆，没事。”少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显的很明亮：“先让我进去。”
林空竹进了屋后直接悄声回了卧室，没有打扰已经睡着的外公。天塌下来一样的事情都可以等到明天解决，并不急于一时，更何况成之美要找上门来也得明天。
少年现在的心情挺轻松的，简单的冲了个澡后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看。他倚着窗外的月光而坐，指尖夹着的烟头时明时灭，偶尔发梢的水珠会滴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未读消息很多，可唯有在看到备注为‘秦臻’发来的信息时，少年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睛才认真了几分。
他点开，发现少女是中午快下午那阵子给自己发的消息了，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问题：[你在学校么？]
然后，也没有发第二条。
林空竹蹙了蹙眉，还是退出去看了眼楚知州发来的信息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三，那位姓秦的美女下午来学校找你了，她胆子真大，直接闯到宿舍来了。]
一听秦臻去了男生宿舍，林空竹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切换到和秦臻的对话框，给女孩回了句：[抱歉，才看到，我现在在江坞。]
林空竹料想到了十点多钟的这个时间女孩大概不会睡觉，但没想到她回消息回的挺快：[你为什么回江坞了！]
从一个感叹号，他隐约察觉出来小姑娘大概是生气的。也是，都来找他了，还扑了个空。
林空竹修长的手指打了一行字，但想了想，还是慢慢的删掉了。他今天真的很累，累到难得不想琢磨该如何回应秦臻才能显的不失礼，累到……莫名想听听秦臻的声音。
可能人在感觉自己快要枯干的时候，都想要追求一些‘养分’吧。
小姑娘脆生生又娇憨的声音很灵动，听这的确让人能回一点血。
就放纵这么一次，林空竹想着，轻抿起唇角把对话框里的话完全换了一句：[你现在方便接电话么？]
第29章 不假装 他看的是《体制化》，一本内容……
秦臻没想到林空竹会主动说想给她打电话, 少女犹豫了一下下，还是答应了：[好啊o￣︶￣o]
她不小心保留了以前的习惯，回信息的时候带了一个颜文字, 却没意识到这是自己开心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卖萌带的习惯。
林空竹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少女穿着拖鞋跑到宿舍外面没人的走廊里去接，在极为静悄悄的空间里, 少年的声音隔着电流很清晰，低沉清冽的声音让人听着酥酥麻麻的。
女孩听到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秦臻, 你养过狗么？”
养狗？秦臻纳闷的嘀咕：“没有啊。”
“那猫呢？”少年又问：“养过么？”
“唔, 我不太喜欢宠物。”和很多喜欢宠物的女孩子不一样, 秦臻不太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倒也不是狗毛猫毛过敏什么的, 她就是纯粹害怕除了人以外的灵长类生物。不过林空竹今天怎么一直问这个，秦臻好奇的问他：“你想养宠物么？我们学校里有好多流浪猫呢。”
有的时候突然窜出来, 就会吓她一跳来着。
听着秦臻在对面认认真真的询问，林空竹轻笑了一声：“不想养。”
他是不会养宠物的, 只是好奇养宠物的人的心态罢了。是不是用心养的猫猫狗狗，有的时候比人更加珍贵？
林空竹这个电话没头没尾, 让秦臻懵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一开始想问的：“你怎么回江坞了呀？”
唔, 为什么回江坞？回来和成之美谈判，因为林轻维身体不行了, 因为他们背后那棵摇钱树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林问岷回来了，所以他哪怕学校里还有课也不得不回来一趟。
有些特权阶级的人天生是不懂尊重人的, 林空竹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无比厌烦——他曾经无数次拒绝过成为这种‘特权’的机会，但依旧避免不了偶尔还是会挣脱不开的命运。
黏腻，厌烦。
但少年对电话对面的秦臻只简单说了句：“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
听着对面小姑娘怯生生的问‘没事吧？’的时候，林空竹有些恍惚。曾几何时, 他以为秦臻也是这样的特权，实际上也的确是的，小姑娘背后的资本和资金，怕是成之美和林问岷加起来也比不过。
可越接触越发现，她身上并没有那些让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晦气行为，反而……秦臻讨好他，迁就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接触他，这些林空竹不是不知道的。
所以凭什么呢？凭着的只不过是‘她喜欢’而已。
所以她可以随便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能放肆一次？人与人之间不应该被所谓的‘阶级’束缚住，就是应该想干嘛干嘛的。
少年没抽几口的烟在指间慢慢燃尽，他静静听着秦臻在对面娇滴滴声音，不自觉的就想起来一年多以前毕业散伙饭那天。
他偷来一个吻。
嗯，甜。
“秦臻。”他打断小姑娘自言自语般的喋喋不休，含笑问她：“想吃桂花糕么？”
只有江坞有的一家糕点铺子，他记得他们做同桌的时候，女孩老吃这个小零食。有一阵子还郁闷的说自己因为吃这个长胖了，所以要戒一阵子，可还是忍不住贪吃。
果然秦臻听到他问这个，立刻说：“想吃！”
隔着电话都能脑补到她的欢快模样，真好哄。
林空竹平躺在床上，声音慢慢放松下来：“回去给你带。”
也算是……为下次见面找了个借口。少年习惯了冠冕堂皇有迹可循的慢慢来，并不想要什么突然出击，毕竟，时间还长着呢。
大概是因为有了秦臻的声音当睡前甜点的缘故，林空竹这一晚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七点钟准时睁眼，他起床洗漱后帮着两位老人做了个早餐的时间，院门口外就响起了按车喇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呵，成之美来的是真快，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素质，根本不在乎车喇叭声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一直都是这么叫人。
谁让她脚下踩着的鳄鱼皮高跟鞋都矜贵，不想踏入这片土地呢？
林空竹的眼底很冷，手上却稳稳的端着两碗煮好的面条放在桌上，先给外公外婆端了，他才自己盛了一碗坐下来吃。
门外喇叭声响个不停，街坊邻居都开始抗议了，但少年迎着两位老人担忧的眼神坐的稳稳的，只说了句：“别担心，吃饭。”
现在是成之美有求于他，并不是他有所求。谁更着急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他没什么绷不住的。
果不其然，喇叭持续了两分钟就差不多停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少年不紧不慢的吃完了面才走过去开门，外面毫不意外的站着陈明朗。穿着一身西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等待了几分钟而感觉不悦，依旧彬彬有礼的笑着：“阿竹，夫人在车里等着您呢。”
林空竹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打开车后座的门。
成之美一身深紫色的套装，妆很浓，涂着红唇的模样有点凶——也有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大好的原因。她一看到林空竹，就把准备好的袋子扔到他身上。
“赶紧换上。”她皱着眉，明显对少年无比嫌弃的模样：“跟我回去一趟。”
“成女士，你是不是搞错了。”林空竹把袋子放到车后座，他修长的手臂撑着车门，瞧着成之美冷冷的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回去了？”
自作多情也有个限度，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这次找你不是因为轻维的事情，他现在病情控制住了。”成之美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尽量显的‘柔和’一些：“是你爸爸回来了，他想见你。”
“我哪儿来的爸爸。”林空竹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成之美，就咱们两个，你少装蒜一点行么？”
他最烦和她这样的人对话。
成之美精致的下颌线条紧了紧，显然是极力压抑着怒火。没办法，眼前的少年有多软硬不吃她是知道的，目前她有求于他，也不能太硬着来。
“算我求你。”女人微微叹息，装作自己也很无助的样子：“再帮我一次，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
看来成之美还没意识到，她的存在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三年。”林空竹沉默片刻，对她冷冷道：“我这次和你回去，你之后三年别来打扰外公外婆。”
可惜他身无长物，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也只能忍着恶心和她谈条件了。
成之美听了，秀丽的眉毛轻轻蹙起。
三年，不长不短，可她也不知道这三年内林轻维的身体会不会再出意外，会不会有用到林空竹的时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还是得先解决眼前这个迫在眉睫的难关才行。
如果这次还不能把林空竹带到林问岷面前，男人就该怀疑她了，这结果成之美可受不起。
于是女人咬了咬牙，做出妥协：“行，三年就三年，你赶紧换衣服吧。”
讲好了条件，林空竹倒也干脆，拿着袋子就转身回屋换衣服了。
袋子里是成之美给他准备好的一身西装，纯黑色的经典款，打的安全牌，他只需要去在林问岷面前假装的得体，假装自己从小在青礼长大也出落的也很好就够了。
其余的场面话，成之美自然会去自己圆。
换好了衣服，林空竹和外公外婆交代了几句就上了成之美的车。
从青礼开到江坞大概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少年坐在后座也不想和成之美交流，干脆闭起了眼睛靠在座椅后背上佯装补眠。
车里的氛围安静到窒息，好在熬的过去。
开到独栋前停下的时候，成之美先行下车找来管家问先生有没有回来，得到林问岷还在公司一会儿回来的消息稍稍松了口气。
正好，林问岷没回来，她还有时间准备一些东西。
带着林空竹进别墅之前，女人不忘叮嘱道：“晚上吃饭的时候，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林空竹沉默着没回应，他岂止是不想说话，他连饭都不想吃。
走进林家偌大的别墅，林空竹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阳台上的少年——那个与他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哥哥’。
看着林轻维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肤色，几乎瘦到摇摇欲坠的骨架子，少年脑子里默默闪过滑稽两个大字。
听起来可能挺冷血无情的，但他的确无法对一个时时刻刻觊觎他身体器官的人产生好感。虽然和林轻维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医院里，但林空竹知道他起码是不无辜的。
自己也不是真正的无辜，真正无辜的人……是被成之美筛选后又淘汰的那些人罢了。
林轻维见到他，合上书后和善的笑了笑：“阿竹来了。”
林空竹微微点头，没什么回应，他来到这个地方并不需要给什么人热情，只要不失礼就好。他对林轻维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手中拿着的书倒是挺有趣。
他看的是《体制化》，一本内容有点偏驯服人性的书，换句话说，有点像是和斯德哥尔摩抗争的书籍，林轻维为什么要看这种书？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空竹探究的目光，林轻维笑笑，把书放在架子上。
成之美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谆谆关切道：“医生今天上午来过了么？”
“来过了。”在成之美面前，林轻维声音都分外乖巧：“药已经吃了，你放心。”
这对母子的互动……林空竹眯了眯眼，一瞬间又想到刚刚那本书。
他们说话间，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夫人，先生的车停在门外了。”
第30章 不假装 他唯一一次的失态，也是秦臻攻……
林空竹只见过林问岷两面, 一次是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被林家的车接到医院里给林轻维输血，那次林问岷也在场。
男人常驻国外, 那天大概是刚刚回来，林空竹一直记得他风尘仆仆的焦灼模样。
大概是小的时候才喜欢追求一些本来就得不到的东西，总之他眼里只有林轻维的模样少年一直记得很深。
至于第二次, 就是中考后了。
林空竹和高考一样，同样是以全市最高的成绩考进了最好的九中, 林问岷从国外回来知道这个消息还挺开心, 特意过来见他一面。
“没想到你在青礼读书也能读的这么好, 我和你妈工作都忙, 照管不过来你。”林问岷的歉意七分假三分虚伪, 他看着穿着校服的清冷少年，递过去一张银行卡：“吃穿不用省, 和你外公外婆一起用。”
少年垂下眸子，瞧了那张银白色的卡面一眼。这东西之前成之美也给过他数次, 但是谁稀罕？
“不用了。”林空竹推了回去，面不改色的扯谎：“成…妈给了。”
他说假话, 只是因为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林问岷这个堪称陌生的男人多做纠缠罢了。
果然, 后者也并没有执着——他作为一个常驻在国外公司不管家里事的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成之美能把一切事情办理的妥当, 包括他的两个孩子。
林问岷哪里想得到，时过境迁, 一切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平静的餐桌上，暗流涌动。
“我这次回来，就不会继续驻扎在国外的公司了。”用餐到一半的时候，林问岷看着餐桌上自己的三个‘家人’, 粗略扫过，可能觉得对品相比较满意，便笑道：“这几年美国的行情一般，很多公司重心都转移到国内，逸城也不例外，国内发展的市场更大一些。”
林空竹沉默地听着，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反正与他无关。
成之美倒是立刻附和的，喜形于色的很明显：“那倒是好，以后就不用两头折腾了。”
林问岷点了点头，锐利的眼睛扫过对面的两个少年。
他们对比很鲜明，一个摇摇欲坠如冬日落叶，另一个却鲜活的很明显。男人想了想，难得展现了一下自己的‘父爱’，夹了块排骨到林空竹碗里：“你难得回家一趟，多吃点。”
大抵是男人本质都比较慕强吧，林问岷对他们都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他只需要负责接收自己茁壮生长起来的两株‘苗子’就好，哪个品相更好，自然就更喜欢哪株。
林空竹沉默的弯起唇角，对林问岷这个举动没什么表示，一旁的成之美却愣了一下，忽而间警铃大作。
“问岷。”女人抿了抿唇，轻声说：“那既然总公司迁移到国内了，还是自家人看着比较放心吧，你看轻维也已经毕业了，是不是可以给安排一个职位？”
对于这个提议，林问岷没什么异议，只点了点头：“你看着办。”
这下子，才算是能好好继续吃这顿饭了。
直到傍晚，林空竹才总算从这所明明很大却异常逼仄的宅子里离开。
少年不用人送，走出大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扯掉，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刚刚那顿晚饭大概是他吃过最漫长沉重的一餐饭了，在一张桌子上面对最厌恶的三个人还要故作若无其事，有的时候就感觉到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胃在隐约抗议，几乎要吐了出来。
不过一餐饭能换来日后三年的平静，也算值得。
他从始最终最想要的，一直都是自由而已。
林空竹拿出手机查看今天飞西宁的剩余航班，订了个晚班机，而后坐车去了方保街那家卖桂花糕的铺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秦臻，那是一定要买的，可惜全市就那么一家地道的老铺子，小姑娘嘴挑得很，别家仿冒的店怕是吃不惯，干脆选择多折腾一段路去买。
他有一段时间没回江坞了，大一放寒暑假的时候也是留在西宁，现如今坐着车略过熟悉的一条条路，却依旧没有什么眷恋的归属感。
大约是他想离开太久，都已经成了执念了吧。
火爆的甜品铺子一向是排长队的，林空竹等了约莫半个钟头的时间，多买了几盒子和一些别的甜品回去——他很不爱吃甜食，但来都来了，不如给秦臻多带一些。
为了保证时间的充裕，少年坐的是最晚的那次航班回去的，等落地在西宁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宿舍大门肯定是已经关了的，可男生想回去有一百种方法。学校里不可能没有一面矮墙，只要有就能翻进去。
就是这身西装有些束缚，林空竹走到学校附近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把西装外套脱下直接扔了，只余身上一件白衬衫。成之美给的东西他一样都不想留，不过总不能裸奔，剩下这两样就过后扔吧。
少年走到墙根微微卷起袖子，白衬衫下薄薄的单薄一片的身材显的很修长却并不瘦弱，露出来的小臂肌肉线条优美有力，冷白的皮肤在暗夜里像一道光。
他修长的手臂伸长攀附住墙头，脚下一个用力，踩着下面叠起来的砖很轻易的就跳进去了。这个时间点巡逻的保安不多，林空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宿舍。
他用钥匙打开宿舍门后里面的夜灯还亮着，那几个家伙果然都没睡。
听到门口有门锁的响动声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见到林空竹大半夜回来还拎着一堆东西就都愣了，傻傻的问：“老三，你这……你没回江坞啊？”
“回了。”林空竹进来的第一件事是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开始换衣服，一边说着：“坐晚上飞机回来的。”
“啊，咋这么着急啊？”齐思航不解的问，但这心宽体胖的家伙视线很快自动自发的被林空竹带回来的食物吸引，下意识的伸手去够。
“桂花糕留着。”林空竹背后就跟长了眼似的，他换下睡衣后就把脱掉的衬衫西裤连着皮鞋一起打包扔掉，头也不回地说：“其余的随便吃。”
自己买多一些东西的缘由本来也是想着给室友带的，他这三个室友人不错，挺合得来的。所以一向孤僻的少年才在上了大学后，有些笨拙的学会如何慢慢融入‘群体关系’里。
人接触过光之后，就很难在阴影里继续当独行侠。
“嗯？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楚知州从他简单的一句话里提取了不少信息出来，戏谑的问：“桂花糕要送谁啊？”
“老同学。”林空竹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他回头看着楚知州，似笑非笑的反问：“不行么？”
他这么坦荡大方的承认就没意思了，楚知州耸了耸肩，和齐思航一起去瓜分甜品当夜宵填肚子，边吃边说：“话说你那个老同学胆子也是大，和你不熟到都不知道你是哪个系的学生就敢直接来宿舍找，后来我才听说是隔壁计算机系的唐北棋把人捡进来的。”
林空竹闻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的确，他和秦臻上次的见面颇为虎头蛇尾，甚至都没来得及交流一下彼此的专业，也是够滑稽。
少年若有所思的说：“改天谢谢他。”
“你谢人家，用什么立场啊？你又不是秦同学的男朋友。”楚知州看好戏的笑笑：“我看唐北棋见到秦美女第一面就被迷倒了，一直跟我唠叨呢。”
林空竹蹙了蹙眉，半晌后，一语不发的走向洗手间。
啧，闷骚，楚知州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吐槽了一句，心想这年头看到喜欢的漂亮姑娘都得主动一点，难不成还等着人家姑娘主动么？
他不知道林空竹和秦臻以前的关系，第二天上课前一起走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恋爱宝典和追人经验分享给林空竹了。
“总之两个字，主动。”楚知州用书拍了下林空竹的胸口：“你可也别太摆架子了。”
“……”他有很摆架子么？林空竹哭笑不得，有些徒劳的解释了一句：“我和秦臻不是那种关系。”
“少废话，真当人看不出来那女孩喜欢你啊。”楚知州嗤笑一声：“你喜欢她不？”
林空竹觉得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秦臻？高中那两年，几乎可以说是女孩让他破防的一点一滴的过程，最后的那个偷吻，是他唯一一次的失态，也是秦臻攻略成功的‘胜利果实’。
只是少女不知道，还以为她自己是单箭头而已。
这么一想，对秦臻的确是有些不太公平。
林空竹是一个把感情观念看得很淡的人，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喜欢并不等于非要在一起，热烈的感情也可能敌不过‘合适的两个人’更匹配。
可这次和秦臻重新遇见，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按部就班的过一辈子，丝毫不行差踏错不冒险，也不一定就是有意思。
秦臻能给他情绪里注入一种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像是期待，开心，偶尔的恼怒，这都是在别人身上渴求不到的东西。
虽然分开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就诡异的，还是不怎么需要缓和期的就能‘熟络’起来。
像是上次见面，他哪里至于看不出来秦臻在因为轻食店的回答而吃醋，生气……但她就是大剌剌的表现出来了。就连楚知州都能看得出来的，她还喜欢自己。
林空竹抿了抿唇，听完了楚知州的絮叨，才突兀的问一句：“普通人几年的工资可能都买不起她的一个包，我配么？”
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但不可避免。
楚知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林空竹说的是秦臻，他想起来那姑娘上次拎的包，穿的衣服。就，的确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但这是最重要的么？
“兄弟，人家女孩可能不缺包，自己有钱买的起指望什么男人？”男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咱们西联大的大学霸有什么跌份儿的啊，张教授都说了，以后你小子肯定是国家的人才。”
“这么想想，秦同学多有眼光。”
楚知州宽慰他的话明显是捡好听的说，林空竹敷衍的笑了笑，内心不以为然。
秦臻有眼光么？不见得，他可没楚知州说的这么好。甚至，都不算一个严格标准上的好人。
反而，自己遇到秦臻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就像是应了那句话——他仿佛溺入深海，苦苦挣扎，怎么也找不到属于他的那块浮木时……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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