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却像是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笑成了一副合不拢嘴的样子, 更加卖力的卖起了自己的东西。
见状，林小九摇了摇头, 不再去看他那里又做了什么, 只是专心的做起自己的生意来。
好在这条街上的人流量很大，在度过了刚开始人少的时间, 随即接下来的人逐渐变多, 他的生意也开始好了起来。
虽然来的人里面, 很多都会对比旁边的摊位，让林小九的价格降低一些。对于这些客人, 他都会客气的告诉他们，自己这东西有多少的成本, 这个价格是绝对不会降的。
每当到了这时候, 那些客人有的犹豫之下会买，有的则是会小声的嘟囔一句，然后转道去了隔壁。
对此, 林小九也没有多在意, 继续悠闲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我们一人要一份小份的。”
林小九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抬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面前站着的是那个自从他开张了之后, 在这里买了不少次的小吏，以及他的同僚们。
“好啊！”林小九只是看了他一眼，立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那小吏在点完自己要吃的东西后，又扭头去看了看旁边的摊位，在发现那完全按照这个摊位打造的摊位时，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唏嘘。
这样看着旁人生意红火，然后自己跟着做个一模一样摊位的事，在他们这条街上很常见，他都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不太常见的是旁边这般淡定的人。
这样想着，小吏又把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小哥儿，只见他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吃食，丝毫没有被外界所干扰，仿佛旁边的人都与他无干一般。
这让小吏对他不由高看了几分，毕竟以前他遇到的这种情况，两家人不是吵得你死我活，就是差点动起手来，那里有过这般平静的时候。
这哥儿果然是大家出来的，不然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所以才对旁人抢了自己生意的事浑不在意。
林小九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专注的做着自己的狼牙土豆。等到他将东西都拌好送到眼前人面前，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奇怪。
“客官，怎么了？”林小九有些担心他这样看着自己，难道是反悔了，想要旁边那种便宜的？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小吏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顺带接过了林小九递过来的吃食，朝他道了一句，“你这东西很好吃。”
“谢谢！”林小九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小吏端着竹筒吃了一颗琅琊土豆，不由在心里感叹，不管吃过多少次，他始终觉得这才是好东西，隔壁那东施效颦的东西，连它的香味都比不了。
这样感叹完，小吏也不在这里久留，准备和自己的同僚去旁的地方巡查一下。只是离开之前，又想到了什么，朝着林小九道：“对了，若是有人在你的摊子上闹事，你可派人去城署局寻我们，我们那里有专门的官差管这档子事的。”
林小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同自己说这事，却是领了他的心意，小声朝他道了一句，“谢谢。”
见状，小吏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同僚离开。
直到他们走到离林小九的摊位有些距离的地方，那小吏的同僚们才看着他打趣道：“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你难道认识那个哥儿？平日里怎得不见你这般的热心。”
小吏看着促狭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们，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缓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是大家出来的哥儿，同他多说几句，也当结个善缘罢了。”
其余人听到他的话，相互挤眉弄眼了一番，彼此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充满了戏谑。
小吏光看着他们的样便知道他们在想一些不正经的事，他也管不了他们，索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小吏还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那小哥儿明显就是成婚了的，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行啊！
在送走了那几个特殊的客人之后，林小九的摊位再次冷清了下来，他带着两个丫鬟将刚刚有些乱的桌子收拾好，准备等下一次的客人。
“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免得在这里挨冷受冻的，你们这样的金贵身子可受不了。”
林小九听着这嘲讽的话，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果然只见旁边的摊主，此时正空闲了下来，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那脸上的轻慢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小九本来不想理他的，毕竟他觉得自己好好的做生意，没有理由为这种人生气。结果，在他刚要转过头去的时候，面前的人又开了口，还是那副欠扁的模样。
“我就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做生意。刚才那小吏，他是你新勾搭的相好吧？”
林小九扭过去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缓缓道：“我从上到下看你，始终觉得你是个男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你这般的嘴碎，在这世界上倒也有几分稀罕。”
男人一听他这话，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看着他皱着眉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林小九朝他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怜悯，“我不和你计较是觉得你即便是偷窃了我的创意，你也做不好生意。但是，你不仅没把食物做好，还那么不要脸的在我面前炫耀，像个长嘴长舌的泼妇一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人听到林小九把他比喻成了娘们，他的手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好你个能说会道的哥儿，我就是偷你的方子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拿了你的东西这是看的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要是再多说半句话，我就要对你动手，我怕你是抗不了几下。”
男人打心里觉得女人和哥儿这种性别的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和他们这些男人一样能够在这个外面抛头露面，甚至不该在外面挣钱，更不该比他们这些男人挣得多。
男人的上一个媳妇就是因为他打了她几下，之后她凭借着一手刺绣的手艺养活了自己，硬气的和他和离了。
直到现在男人都不觉得是他的错，全都赖那个死婆娘，自己不就是打了她几下，这不是还没有把她打死吗？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怎得就她这般硬气，竟然真就和自己和离了，而且听说眼下她还凭借着自己刺绣的手艺去了大户人家家里做了绣娘。
男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惋惜和离了，她的那份工钱自己是拿不到了。接着就是不可抑制的愤怒，他觉得那个女人压根不是去当绣娘的，而是假借着去当绣娘的名义，去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越想越生气，男人却已经拿那个女人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只能找找身边那些女人、哥儿的麻烦。
男人眼下这个摊位的位置不好也不坏，之所以空了那么久，完全就是因为他找事，周围人都怕他了，宁愿找个贵点或者偏僻点的地方，也不愿意挨着他做生意。
眼下，在看到旁边这个小哥儿的第一眼，男人就对他格外的厌烦，这个小哥儿让他想起了那个背叛自己的死婆娘。明明都该是一副被人压的样子，结果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自己就能料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
所以，男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找他的茬、抢他的生意，甚至在发现他开始退让的时候，直接就对他呛声了。
刚开始，男人也担心过面前的小哥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毕竟他还有两个丫鬟跟着。但是后来一想，这哥儿又不是有毛病，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待在家里好好的生养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出来自找罪受！
想通了这点之后，男人连带着那两个丫鬟，他都觉得应该是他家里的妹妹，而不是什么下人，装成那样子完全是为了唬人的。
男人这样自圆其说的想着，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不少的底气，他看着有些生气的小哥儿，将自己的手往桌子上一拍，指着林小九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感叽叽歪歪的，当心老子抽你。”
林小九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他娘的要抽谁呢？”
男人一惊，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带着几个小厮的公子站在他的摊子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公子见他看向了自己，口气讽刺道：“你就是卖陈氏狼牙土豆的？还说自己的土豆比林家狼牙土豆好吃的那个摊主？”
林小九的狼牙土豆，他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林氏狼牙土豆。这男人全部照搬了他的做法之后，也给自己取了一个陈氏狼牙土豆。
“是，是，不知道，公子找我有何贵干！？”刚刚面对林小九时还像是一只疯狗的男人，此时面对着这锦衣华服的公子，立马就变得谄媚了起来，若是有条尾巴，甚至都可能吐着舌头摇了起来。
“找你什么事，找你自然是要教训你的。”那公子确定了人，快走了两步来到了男人面前，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直接将那男人打了一个踉跄。
跟在那公子身后的人，见到他们的主子出手之后，立马上前去将他的摊子给掀翻了。
这巨大的动静直接就将旁边人都给吸引了过来，只是他们看着这公子如此的凶狠，完全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观望，朝着这里指指点点的。
男人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颊，抬眼看着面前凶狠的公子，磕磕巴巴道：“你，你打我做什么？”
那公子朝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后面的小厮却是嚷嚷了起来，“公子，这狗东西真的不干好事，你看那烂了的食物，他也放在这里卖！”
男人的脸色一白，突然有些心虚。
那公子看着他这样子，直接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去，随即将他推倒在了那满是狼藉的地面上，然后看着他恶狠狠的道：“你看看，这些就是你拿来做吃食的原材料。”
那些滚落在地上的东西里，大部分是发了芽的土豆，小部分才是好的，连带着其他装配料的东西都是脏兮兮的，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一些霉点。
“我的天，竟然那么脏！”
“我还在他那里买了一份。”
“我也是，难怪那么难吃。”
……
公子哥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恶狠狠的道：“你做生意就好好的做生意，结果拿这些垃圾来充数。我他娘的今天要是不教训你，你怕是无法无天了。”
男人被他这样踩着也不敢反抗，只能求爹爹、告奶奶的，想要让他放过自己。
谁知道看见他这幅举动，那公子越发的生气了，踩着他的脚也更加的重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做什么？！”一阵怒吼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从看热闹的人群当中分离出了一条道，让出了之后出现的人。
林小九一眼就看出来这次来的人竟然就是城署局的人，领头还是来他这里买了几天东西的那个小吏。
那小吏走上了前来到了几人面前，指着乱糟糟的人群。不满的发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在这里当街行凶？”
“大人，分明就是这东西使坏，我只是在这里教训他罢了。”
兴许是因为有人来了，那公子哥收回了自己踩着男人的脚，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又恢复成了原先风流倜傥的模样，朝着来人客气的解释了一番。
“这人卖的吃食有问题，而且他在知道自己的吃食有问题的情况下，还将之卖给旁人，我妹妹就是其中一个。
我妹妹被丫鬟婆子带出来玩，喜欢上了这外面一种叫狼牙土豆的吃食，结果这狗东西欺骗我妹妹，说这狼牙土豆的摊主今天早上生病，眼下换成他来卖了，我妹妹信了就买了一份。
结果，我妹妹本就体弱，吃了之后立马就出了问题。若不是医治得及时，怕是我眼下已经和我妹妹天人永隔了。”
说着，那公子哥还瞪了男人一眼，那眼里尽是凶狠，似乎还想要上去揍他一顿。
城署局的小吏低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男人，不由轻叹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个男人缺德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缺德，竟然拿着坏的食物来祸害人。
不过心里虽是这样想，面上却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面前人道：“公子，这次的事情是他的错。但这事总归衙门管，你当街行凶是不行的，不如我们帮你把他送到衙门去，我们再说剩下的事如何？”
公子哥闻言看了看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吏，又看看那边畏畏缩缩的男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
“那好，走吧！”小吏将男人拉了起来，押着他跟着那公子哥的脚步，一行人朝着衙门的方向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旁边指指点点的众人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开了，紧接着被叫过来维护环境的劳务们，立马出现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小九看着他们利索的样子，不由感叹了一声他们的训练有素。随即便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接着做生意了。
眼看着那人被衙役们带走了，小丫鬟们忍不住凑到了林小九身边，开心道：“沈夫郎，刚刚那人真是活该。”
林小九朝她们笑笑，倒也没有反驳她们的话，而是点了点头应道：“嗯，他的确是活该。”
林小九原本以为按照这个男人的本性早晚会出事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快就出事了。不过眼下，这个男人出事了也好，免得去祸害再多的人。
不过，林小九又担忧起那个吃了男人东西的小女孩来，那个男人用的是发芽的土豆，若是小女孩吃的刚好是毒素最多的那块，那她后面可就危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被抓走，眼下只有林小九这一家卖狼牙土豆的了，他的味道还那么好，因此很快人流就朝着他们这里涌了过来，也让林小九跟着忙碌了起来。
不远处，慕青扇着扇子站在沈涟的旁边，看着不远处正在收拾烂摊子的劳工，以及忙得不可开交的林小九，低声叹气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嗯。”沈涟看着忙得高兴的林小九，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来该在家里温习课本的，结果收到了金家公子的请帖。他是慕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才子，略微想了一下，他们便应下了这件事。
过去之后又是一个以文会友的聚会，就在众人都以为聊聊天、会会友，再展露一下各自的才艺，随即就可以各自回家之时，有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跑了上来，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说其中一家的嫡亲妹妹出事了。
本来这也不关沈涟他们事的，毕竟他们和那学子也不熟，顶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事。岂料很快他们就在那个前来传信的人口里，听到那小姐是吃的狼牙土豆出的事，他们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几天在外做生意的林小九。
沈涟的情绪当场就不对劲了，只是他也没有太过于外露，而是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就来到了那作为兄长的学子面前，表示要同他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那人虽然觉得沈涟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眼下事态紧急，只当他是好心，他也顾不得去追究其余的事，只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等到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了医馆，看到那难受得打滚的小姑娘时，众人又惊了一下。
在大夫束手无策之际，沈涟适时地提出了要给这个小姑娘催吐，他们错愕之际也很快就照做了，等到那小姑娘吐完，看着她缓和下来的神色，众人才又松了一口气。
随后那学子把妹妹交给赶来的丫鬟们照顾，再同沈涟他们快速的道谢之后，他自己便带着人去找那个摊主的晦气。
沈涟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确定了那个摊位不是林小九，可是看着他杀气腾腾过去的样子，还是担心他会不会殃及池鱼，于是也就跟在他的后面过来了，谁知道竟然会看到这般精彩的景象。
慕青看了那边一会儿，突然扭过头来看向沈涟问道：“虽然柴兄很想吃小九做的东西，但是我觉得林哥儿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了一些，要不要让他回家去？”
沈涟听到慕青的话，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林小九目光温柔。“不用，这是他喜欢的事。他不是因为想要赚钱，而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慕青听到沈涟的话，挑了挑眉，也就没有再劝了。
“我也想去吃一份。”柴源伟在旁边不满的嘟囔道，同时看向了旁边的沈涟，低声道：“我能过去买一份吗？”
沈涟听到了柴源伟的话，扭过头去看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自然是可以的，小九欢迎所有的客人，特别是他的朋友。”
于是，柴源伟像是得到了宽赦命令的胖橘，高高兴兴的朝着林小九这里去了。
“我来一份，我要一份大的。”
林小九正在给前来的客人搅拌土豆，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他立马抬起了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沈涟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出来有点事。”
沈涟看着林小九目光温和，显得格外的温柔。
林小九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连忙问道：“你们想要吃多大份的，我给你们做。”
柴源伟想了想，毫不客气道：“给我一个大份的，我上次吃了还不够，你这次给我多炸一点。”
“我要一个小份的。”这是慕青。
“我也要一个小份的。”这是沈涟。
林小九一一应了下来，然后快速的给他们做了起来。
柴源伟还把对应的钱给了林小九，林小九不想收，他就直接道：“林哥儿，你若是不收，我怕是下次不敢来你这里吃东西了。我又不差这点钱，我就好口吃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林小九被他说得有些哭笑不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最后还是收下了他们的钱。
等林小九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份之后，沈涟也不在这里打扰林小九做生意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等到几人离开，林小九再卖了一会儿，他摊位上的东西也就卖完了。
第149章 无妄之灾
林小九看着已经空了的摊位,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不由感叹了一下，随即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一声, 准备收拾起东西回去。
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动手, 然后想着打道回府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跑过来了一群下人打扮的人, 朝着他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在这里, 找到人了。”
“那个买狼牙土豆的人在这里。”
“快点过来！”
本来已经准备抬着东西回去的林小九, 听到了眼下这声嘈杂，觉得有些奇怪, 特别是在听到那人凶狠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 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待林小九回头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 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下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谁是这里的摊主？”管家的视线在那林小九和两个丫鬟面上巡视着, 眼里的疑惑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小九觉得来者不善，但是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还是站了出来，小声道：“我是这摊位的主人。”
在林小九出现的一瞬间, 那领头的管家站了出来, 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然后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随即轻慢的道：“你这哥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怎得就只会做那么黑心的事？”
林小九许久没有被这样教训过, 此时听到他这样说自己, 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 立马就想要同他争论起来。
“这位管家先生，我什么都没有做，这般的说我，你也太没有礼貌了。”
那管家冲他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没礼貌，对付你这种人，我还需要什么礼貌？来人啊！把他给我直接带回去。”
说着，那身后跟着的下人就一拥而上，架着林小九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拉。
林小九被他们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此时被他们拉着手更是生出了几分惊慌，“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些人贩子，竟然还敢当街抢人！”
听到林小九的喊声，本来还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也顾不上看戏了，连忙围了上来，甚至隐隐约约有帮着解围的架势。毕竟，不管是什么朝代，这人贩子、拍花子的买卖，都是让人厌恶的大罪。
“你们这是做什么，把他放下。”
“对，你们这些人贩子。”
……
听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指点，看着他们快要聚集起来阻拦自己的行动，想到家里那位夫人若是知晓了自己不能把人带回去之后的暴怒，管家也有些慌了。
“你们睁着眼睛看清楚，我们是荣府的下人。今天拿这个小贩回去，全然是因为他卖了黑心吃食，害得我家小姐如今生了重病。”
管家这话一出，不仅旁边的人停下了喊话，连带着林小九也稍稍停止了挣扎，原来是今天早上那事，自己这完全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误会，都是误会，她吃的东西不是我卖的，她是在另外一家卖的啊！”林小九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霉了，不仅被别人复制了自己的食物，眼下还要给他抵罪。
可是不管林小九如何说，那管家就像是认准了他就是那个无良商贩一般，执拗的道：“这条街、这个京都都只有你一家人卖这个狼牙土豆，你眼下告诉我这是误会，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别废话了，你跟着我来。
若是你清白的自然会饶了你，若是你真是不清白的，眼下还妄图用谎言来为自己的脱罪，你到时候也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管家也不去管林小九怎么想，拉着他就要往府里走。
两个丫鬟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林小九被他们带走，跑上前去想要将人给抢下来，结果还没有靠近就被他们给推了几下。
其中一个丫鬟一个没有站稳，直接就给推到了地上。
另一个连忙去扶她，焦急的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倒在地上的那个被扶起来之后，看着林小九离开的方向，一跺脚道：“你回去告诉主子，让他派人去救沈夫郎。我眼下就去告官，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那丫鬟听了，立马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留下的丫鬟看着被带走的林小九，知晓自己跟过去也做不了什么，认准了他们的衣服和人，一跺脚也快速的跑了。
*
林小九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的做做生意，结果不仅遇上了无赖恶霸，还被那无赖恶霸给连累，眼下竟然还被人给带来了这里。
在被带入荣府的一路上，林小九同他们解释了无数遍，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那个卖狼牙土豆的，他们就是不理睬自己。
后面那管家似乎是不耐烦了，斜着眼睛看向他，语气中满是嘲讽，“你是不是那歹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等你跟着我去见了我家夫人，我夫人说了才算。”
由于他们是私自拿着林小九过来的，因此他们这群人也没有敢从正面走进去，而是直接走的后门。
带着林小九七拐八绕的，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装修秀气的院子里。
在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看守林小九的管事就放开了他，直接将林小九交给了站在门口的粗使婆子，让他们带着林小九进去。
即便都到了这里了，纵使心里再有不乐意，林小九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去同他们的那个‘夫人’说清楚，然后早点回去。
因此，林小九在那两个婆子要压着他进去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们压着自己进去了。
等到他们进去之后，林小九才发现这卧室里装修得不大，却处处都透着一股精美，甚至还带着几分幽香，一看就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美妇人坐在那床榻边上，此时正用自己的手绢摸着眼角，看起来格外伤心的样子。
“夫人，那祸害人的小贩来了。”
旁边粗使婆子开了口，朝着那夫人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那妇人擦拭着眼角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抬眼看向了林小九的方向，原本还带着几分哀伤的神色当即就变了变，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我儿变成这样的摊贩？”
林小九看着她这突然的变脸，还在心里暗自嘀咕她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立马又想起来了自己跟过来的意图，自己是想要为自己好好的辩解的。
林小九在经过刚开始的恐慌和惊惧之后，很快也想明白了，自家孩子生病了，家长想要找麻烦，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他可以体谅家长因为担心孩子，所以配合她这般粗暴的把自己带过来，同时还想要给自己澄清一下。
林小九听到她略带冰冷的语调朝着自己发问，略微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却还是朝她客气的道：“夫人，我想你们弄错了，我不是那个摊贩。你孩子买的狼牙土豆是另外一个摊主卖的，不是我卖的。”
夫人似乎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指着他道：“你这哥儿真的好不要脸，到了这种时候还满口的谎话。若不是你这般黑心肠的下贱东西，我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体谅这夫人的孩子生病了，想着她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眼下听着这人这般的说自己，当时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林小九一下子就生气了。
林小九沉下了声音，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俗话说，这抓贼拿脏，抓奸在床。你既然说是我害了你的女儿，那你就该拿出证据来，拿出证据我自然就认。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只是平白无故的指责我，那你就是在污蔑我。”
那妇人似乎是没有想到林小九竟然这般的伶牙俐齿，指着他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怒吼道：“去把往日里那几个跟着小姐出去玩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
“是。”
林小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听到她要叫人进来，还是有几分奇怪。只是见她说完之后，竟然再也不理会自己，而是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也就没有再继续问，只等着待会儿看看来人是谁，他再做自己的打算。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刚刚出去的丫鬟便已经回来了，同时跟着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三人脸上皆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那三人进来之后先是朝着那夫人行了礼，紧接着又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婆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两个丫鬟年纪尚小，也就掩饰不住自己的疑惑，于是一个劲的盯着他瞧。
“你们好好给我认认，这个是不是你们楠往日出去的时候，专门勾着你们小姐买东西的那个小贩？”
婆子这才抬起头来，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了又看，最后像是才确定般点了点头，“小的不敢欺瞒夫人，他就是往日里那个卖狼牙土豆的小贩。”
“好了，你们下去吧！”
林小九眼睁睁的看着离开了，待她们离开之后，那夫人又看向了他，冷着声音问道：“事到如今，我家里的下人都指认你了，你难道还不认？”
“不是我做的事，我如何要认？”林小九只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倒霉。
“好啊你！”夫人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直言道：“夫人，刚刚门口来了几个举子，说他们的夫郎被夫人带入府中了，让夫人把他好好送出去。还，还有就是。”
那夫人听到这丫鬟大喘气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扶手椅，厉声呵斥道：“还有就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就是官府那边也来人了！”
第150章 带回
那夫人听到这话, 不由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小九，眼神中有些不满和嫌弃, “他不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小贩吗？怎么招来那么多人？”
林小九在听到他们通传的时候, 第一时间便想通了那些人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说的那几个书生恐怕就是沈涟和慕青他们。同时心里也有些感谢那两个丫鬟, 若不是她们跑得快, 眼下怕是也叫不了人来救自己了。
夫人看着林小九脸上露出的喜色, 越发的肯定这些人就是他招来的了，她咬了咬牙, 竟然准备就这般直接出去, 顺带吩咐旁边的下人道：“把他也给我带上。”
“是。”
知晓沈涟他们来找自己了，林小九这次也不需要她们推着, 自己就跟着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 这才发现外面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 有衙役打扮的官差，有一身书生服装样式的沈涟他们。
原本沈涟正在和那群衙役说着什么, 在林小九出现的瞬间，他像是有感应般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涟先是打量了林小九两眼, 确定他身上除了有些狼狈之外, 再也没有其他损伤的样子，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林小九也是在看到沈涟之后，刚刚惴惴不安的心情, 此时彻底放了下来。
那夫人看着他们脸色格外的差, 她也没有去看沈涟他们, 而是径直看向那带队过来的衙头, 质问道：“周衙头, 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易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着面前人解释，“宋夫人，这实在是误会。你拿回来的这个人，不是害你女儿的人，也不是那个害人的小贩，而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生意人，更是一个举人的夫郎。”
夫人一听他这话，原本松了几分的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亲自过问了府里的下人，她们都是认识这个人的，难道她们还能骗我不成？”
“这有没有可能是你府上的丫鬟婆子她们认错了人，往日里那东西的确是这个哥儿在卖，但是今天早上有人冒充了他，怕是那人搞的鬼。”周易看着固执的宋夫人，一张脸上全是愁苦，说话时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郁闷。
这宋家老太爷原先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后来封了一个轻武侯，宋家的老太君又是一品诰命，再加上他们家里还出了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贵妃，家里人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行事之间竟然也越发嚣张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敢不过这些衙役的手，直接就上手抓人了。
这桩事本来不该他这个衙头管，他这个衙头甚至连管的资格都没有，谁叫他跑得慢了一些，再加上过来的这几个举人虽不是有官职在身，却也是嘴皮子凌厉之人，若是不管怕是要招惹一些事端，这才跟着来了一趟。
周易才刚开始说话就觉得有些心累，只希望今天的事情能顺利的处理完，不然后续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那宋夫人听到周衙头这般说，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几分，却是浮现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显然是在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可是随即，宋夫人便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的几个白面书生，心里权衡了一下，直接道：“你这话说的不在礼，眼下这事没有弄清楚，我是不会把人平白无故还你们的。等我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自然会把人给你们送回去的。”
眼看着他们那么多人来了，眼下这个宋夫人竟然还要将人给扣下来，沈涟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直接就站了出来，来到了那个宋夫人面前，用足够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朝着面前人劝诫了起来。
“宋夫人，你虽是功勋世家的夫人，却也没有私自拿人的道理。即便是要查这件事，那这事也该此地的衙门去拿人，断断没有私人判案的道理。你们这般私人断案，岂不是越过了律法，越过了王法去？若是告到皇上面前，他恐怕也会觉得你们家里做的不妥，怪你这个夫人做事不周。”
宋夫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先是惊愕于他出色的容貌，随即便因为他的话而变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胡话！”宋夫人被他的话气得不轻，胸膛起伏的看着他，语气冷硬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在这里污蔑我？”
沈涟的脸色冷了下来，对上面前的人丝毫不惧的道：“夫人，我有没有污蔑你，事情调查清楚便知。夫人有没有私自断案，眼下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即便是告到皇上那里去，那也是我占了理。”
宋夫人没有想到这过来的穷酸书生竟然这般的伶牙俐齿，只是这一贯的傲慢让她根本不屑于听取他话里的内容，只捡着自己喜欢的听。
宋夫人朝着沈涟冷笑了一声，随即道：“你可以去试试。”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宋夫人有恃无恐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同时觉得她定是有不少的依仗，所以才能这般的肆无忌惮。
沈涟听着她的话，眼里却是越发的冷了下来，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对策，纵使他知晓眼前嚣张无比的宋家很快就会树倒弥孙散，但是在大树没有倒下之前，他们还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
宋夫人看着沈涟不说话了，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他稍稍捏紧的拳头，随即唇角稍稍勾起，然后道：“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不要做无用功的好。”
说完，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周衙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人，我是暂时不会给你们的。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些什么的。等我查清楚事情，我就会放他回去了。周衙头，今天就麻烦你走这一趟了，改日我家老爷会去同你们老爷谈谈，让他不要让你们那么辛苦的。”
宋夫人三言两语之间，完全就把这事的处理结果给定下来了。
紧接着，宋夫人似乎也不太想同他们多说些什么，眼神轻蔑的在沈涟身边巡视了一圈，语气冷然道：“管家，送客！”
随即，宋夫人话也不多说，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然后就要带着林小九离开。
林小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往里面扭送，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贼大，疼得他直抽气。
沈涟看着林小九这样，眉头皱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被管家和赶来的护院给挡住了。
管家看着他语气不善，“这位公子，我们夫人说了不会为难这位哥儿的，你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纠缠了。”
沈涟看着被人拉着往里面走，却是怎么都反抗不了的林小九，也不顾旁边想要劝他离开的衙役，直接从他腰间抽出了佩刀，抵在了那个管家喉咙上，朗声道：“我说了，我今天要带他回去。”
沈涟这一动作当即就吓到了不少人，旁边立即传来了丫鬟们的惊呼声。
宋夫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异样动静，扭头朝着后面看去，只见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此时竟然拿着刀对着自家的管家。她当场踉跄了两下，若不是身后的丫鬟们扶着，怕是要倒在地上去了。
“你要做什么？！”宋夫人被人扶稳之后，指着沈涟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涟又把刀尖往那管家的脖子前送了送，触碰到他的皮肤，在他慌张的神色中，不紧不慢的看向面前惊恐的宋夫人，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说了，今天我得带他回去，你这般平白无故的拿人，我可是不答应的。”
宋夫人气急败坏，眼看着书生竟然是来真的，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扭头看向一旁傻站着的周易，大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让他把刀放下。”
周易听到宋夫人的怒吼声只觉得左右为难，一边他觉得沈涟做得没错，一边他又不太敢得罪宋夫人。于是，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些什么。
就在几方人马相互对峙的时候，门口处又传来了声响，紧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走了进来。
在看到这院子里的景象时，那公子还大吃了一惊，在看清站在院子的人是谁事，更是无比的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娘，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众人才发现有那里不太对劲，他们好像都是认识的样子。
那公子问完之后，突然又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旁边的宋夫人道：“娘，这是刚入京的举子，他早些时候还帮了我，若不是他提出了救治妹妹的方法，怕是妹妹还没有那么快好。”
说完，那公子又看向沈涟，皱着眉头看着他，“沈兄，你为何做这般举动，你是不是和我们家里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我们先放下刀再说，毕竟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
沈涟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看旁边还在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宋夫人，最终还是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刀。
眼看着沈涟还听自己的，宋濂松了一口气，又扭头去看旁边明显气的不轻的母亲，低声询问道：“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兄，你来了正好。你母亲认错了人，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沈兄的夫郎给抓了起来，我们眼下过来要人，她竟然还不准我们带回去。”
慕青在旁边一直找不到说话的余地，此时看到宋濂回来了，连忙把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然后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太不够体面了。”
宋濂听着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事是她母亲做得出来的事。这几年家里因为姐姐的原因，母亲是越发的自大了。
只是为了他娘的体面，宋濂也没有当场就反驳他娘，而是扭头看向她，有些复杂的同她辩解道：“娘，这都是误会，那毒害妹妹的凶手我已经抓到了，眼下他正在牢里关着。”
宋夫人听到他的话，脸上倨傲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凝滞，随即扭头看向他，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宋濂应了声随即意识到那里不对，立马又道：“不是，我骗你做什么？你这次真的拿错人了！”
宋夫人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是她想着自己的儿子总归不会伙同外人来欺骗自己，于是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眼看着自家娘终于信了自己的话，宋濂连忙又让旁边的婆子放了被抓着的人。
林小九被放开之后立马就回到了沈涟的身边，同时有些警惕的看着宋家母子，眼里全是戒备的神色。
宋濂朝他行了一个小礼，客气道：“今天这事纯属误会，改日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为我母亲这次的冲动道歉。”
沈涟先是看了一眼宋濂，再看看站在一旁在知晓了自己抓错人了之后，先是有几分慌张，随即便镇定下来的宋夫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带着林小九扭身离开了。
眼下他在这里闹，左右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不如回去再想办法给小九讨回公道。
在看到沈涟拉着林小九离开时，那沉沉的看向他们的一眼，宋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了一下。
宋濂和沈涟不熟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声，段段时日内能在一群优秀的文人当中脱颖而出，定然有他不凡之处。这样的人，纵使不能拉拢，也是不要得罪才好。
宋濂这样想着扭头看向身后的宋夫人，朝她不赞同的道：“娘，你即便是恼怒他是害了妹妹的人，也不该这般的鲁莽。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原本就因为女儿生病而心情不好的宋夫人，在弄了那么一个大乌龙之后越发的烦躁，此时听到自家儿子教训自己的这些话，更是想也不想的就顶了回去，“你是在责怪为娘了？”
“儿子不敢！”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立马就认了错。“只是马上要科举考试了，他又是一个举人，儿子以为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事端才好，免得落得一个残害举子的名声。”
宋夫人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不过是区区一个穷酸举人罢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定然是在京城中无亲无友、无权无势。纵使冤枉了他的夫郎，他还能拿我怎么办？左右不过多赔他一点钱，他到时候定会好好闭嘴的。说不定，他在知晓我们家里的情况之后，还会借着这事攀附上来。”
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纵使知晓平日里他们家里就是这样做的，但是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宋夫人不知道宋濂在想什么，带着她儿子进了里屋之后，立马将人把那两个丫鬟婆子叫了进来。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宋夫人坐在软塌上。
宋夫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们，“说吧，刚刚让你们指认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指认错了，害得我白白丢了那么大的丑？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好好的说清楚，我定是绕不了你们。”
那三个人听到宋夫人的话，立马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宋夫人的方向，脸上皆是惊恐的神色。
“夫，夫人，冤枉啊，奴婢们说的句句属实，全然没有半分的假话。”
宋夫人听到她们还在这样说，越发的生气了，一拍旁边的桌子，朝她们吼道：“好啊，你们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狡辩。你们不是说刚刚那哥儿就是那狼牙土豆的摊主吗？你们不是说他就是害得我儿出事的元凶吗？眼下我却是发现了，那完全就不是，你们让我好生丢脸了一回儿。”
宋夫人越想越气，最后看着她们三句话不离自己冤枉，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朝着旁边的嬷嬷道：“算了，既然都不肯承认，那就给我都打四十板子，然后给发卖出去！”
“不，夫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眼看着丫鬟们被哭哭啼啼的拉了出去，一旁的宋濂这才回过了神来，朝着旁边的母亲说道：“母亲，这恐怕不是她们欺瞒你。往日里跟着妹妹的的确是他们，但是今天恰好她们轮休，也就换了旁的人去伺候。她们认错了人，想必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夫人斜睨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我不管他们是真的认错了人，还是假的认错了人，她们今天害我丢了如此大的丑，我便不可能饶过她们。若是等着蕊儿醒来之后，她们又哭哭啼啼的惹她心软，不如眼下都发卖了出去，也能提前得个清净。”
宋濂听到宋夫人这样一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左右也只是几个下人罢了，值不得他那么费心。
宋夫人叮嘱人收拾了那两个害自己出丑的丫鬟之后，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朝着不远处的宋濂道：“你就别去道歉了，到时候打发管家去就是了。对了，东西准备得好看点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懂什么，随意糊弄一下，外人看着好看就够了。”
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心里觉得不太妥当，不过也没有反驳，只想着自己私底下做主就是了。
*
沈涟拉着林小九出了府，在门口同那衙役们告了别。
在朝着他们道完谢之后，沈涟便拉着林小九去了医馆，确定林小九只是一些皮外伤，开了一些伤药之后，他们便又从医馆出来了。
随后，沈涟陪着林小九回了一趟家，谢过了慕青和柴源伟，两人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待沈涟和林小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沈涟拿出了伤药给他涂抹着，看着林小九龇牙咧嘴的样子，低声道：“抱歉，忍着些！”
林小九也就手被揉着的时候疼，揉过就好了。他此时看着沈涟不太高兴的神色，反而关心起他来，“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扭伤罢了。”
沈涟给他抹药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药瓶子塞好，重新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林小九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之后，方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沈涟看着他关切的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傻事的样子，突然勾了勾唇角，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我眼下要再出去一趟，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叫府里的丫鬟。对了，今天折腾了一天，不如先睡一觉。”
叮嘱完这些，沈涟起身就要离开。
林小九一下子拉住了沈涟的袖子，然后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瞬间，朝他小声道：“我没关系的，你马上要科举了，你不要惹事。有什么事，等到科举之后再说。”
沈涟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他揉了揉林小九的脑袋，低声道：“我能惹什么事。”我连你都护不住。
林小九不知道沈涟心里所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盯着沈涟消失的背影，林小九握紧了拳头，今天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气愤，只是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再生气、再气愤，这些都没有什么用。
那个将他带过去的夫人，不仅在他面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在那些衙役来之后也是那副模样，那就证明她压根就不怕。
既然连官府衙门的人都奈何不了她，那他纵容生气，那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他在眼下招惹了那些人，到时候给沈涟添了麻烦怎么办？
不如忍一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机会的。
沈涟离开院子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去了慕青那里。
慕青一见他来，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朝着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林哥儿没事吧？”
沈涟朝他摇了摇头，随即朝他解释了来意，“我来你这里是想要同你借些贵重的东西，这次过来虽然也带了点体己，但送出去依旧不够体面。”
“你这是要去？”慕青看着他，眼里闪过了几分惊愕。
沈涟倒也没有瞒他，直言道：“我想去本地师爷家里走一趟。”
慕青闻言只当他是想要去找人给林小九报仇，毕竟今天那个宋夫人实在是嚣张。不过慕青并不看好他，毕竟那宋家在这里根基深重，连带着皇上都敬重他们几分，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举人，以及一个县令能抗衡的。
不过，慕青倒也没有阻止他，而是很快道：“你放心吧！这个忙，我一定会去帮的。只是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对了，我去我叔父那里替你借。还有那师爷家，你也不知道在那里，我先派人去替你打听一番，你且在家里多等片刻，待我派人打听清楚就来告诉你。”
第151章 科举考完
沈涟听着慕青说的这些话, 心下觉得有道理，同时开始觉得自己刚才还是急躁了几分，有些考虑不周。他朝着慕青行了一礼, 客气道：“麻烦慕兄, 这段时间也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了。”
慕青看着他这样, 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起来, 他拍了拍沈涟的肩膀, 语气中略带调笑的道：“沈兄这是那里的话, 我们是朋友不是。当然了，日后你若是当了官, 也提点小弟一二也是可以的。”
慕青这番打趣又诚恳的话, 成功的消除了沈涟心里生出的那点点的愧疚之情，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两人相识一眼彼此都笑了笑。
“好了, 你回去等我消息便是, 我马上就派人出去打听。”既然答应了沈涟的要求，那慕青自然也不含糊, 朝他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他也出去准备了。
沈涟看着慕青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而是转身回了院子。他决定等慕青回来，看看他带回来的消息, 再将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沈涟回到院子里的时候, 林小九已经收拾好自己休息了, 他进去看了一眼, 看着兴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此时已经睡熟的人，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
随即，沈涟赶在把林小九弄醒之前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朝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吩咐道：“麻烦你们看着小九了，若是他醒来有什么需要，你们得及时过来通知我。”
“是，公子客气，这些本来就是奴婢们该做的。”丫鬟们倒也客气，并不因为他是客人就有丝毫的怠慢。
沈涟点了点头就要离开，随即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自己往前的脚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到了那两个丫鬟面前，温声道：“今日小九的事，多亏你们二人报信了，这钱你们就拿去，给自己买点脂粉头面。”
那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有几分纠结，一副想要拿却不敢拿的样子。
沈涟见状，直接将那碎银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放心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你家主子不会说你们什么的。”
说完，也不待她们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沈涟走过了廊檐，背影消失在了她们的面前，她们伸手看了一眼，发现他真的就这样走了。
“这钱，我们是拿，还是不拿？”
圆脸的小丫鬟看着那钱有些眼馋，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是扭头看向旁边年纪稍长一些的丫鬟。
那年纪稍长一些，也是今天跑去衙门里叫人的丫鬟，听到圆脸丫鬟的问话，一咬牙直接道：“既然是公子赏赐，自然是要拿的。只是这事你莫要再同旁的丫鬟说起，免得她们都以为这沈举人好说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知道了。”
圆脸丫鬟自然是听她的，闻言也就点了点头，在看到她把那银锭子拿起来之后，还高高兴兴的盘算起她们之后要去那里买东西才好，以及他们要买什么东西。
不过，等她高高兴兴的盘算完这些，圆脸丫鬟又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然后看着旁边的丫鬟道：“不过，这沈举人对他的夫郎真好，我就没有见过他这般好的男人。”
不仅长得好，学识好，对夫郎更是好。不仅怕他在府里闷着，让他出去做生意解闷，就算是惹出了祸端，第一时间也不是责备自己的夫郎，而是替他摆平所有的事情。
她们当时也是跟着那些人一起去的，当时沈涟抽出衙役的佩刀，直直朝着那些人过去的时候，她们在后面简直就是要吓死了。好在，最后没有发生任何的流血事件，他们也都平安的回来了。
另外一个丫鬟听到她的话，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教训道：“即便沈举人是个好人，你也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当心被赶出去。”
圆脸丫鬟听到她的警告，不满的嘟了嘟嘴，小声道：“我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我是身份，自然不会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我就是感慨一声罢了。”
丫鬟看着她，轻轻的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教训她什么。
*
慕青的速度格外的快，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已经带着沈涟要的东西和消息回来了。
在将东西和那师爷的地址告诉沈涟之后，慕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沈兄，我刚刚去我叔父那里，他告诉我这宋家势大，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你，你此番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不如等到科举之后，待你金榜题名之时，你再做另外的盘算。\"
沈涟看着慕青一副担忧自己，却是不太好多说的样子，知晓他是在担忧自己，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宽慰道：“慕兄，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去做那以卵击石的事，我心里有分寸的。我今日要做的时候，不会给我惹麻烦的。”
慕青看着沈涟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沈兄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
待慕青离开，沈涟又去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那是一贯价值连城的茶叶，有钱也不好买到的好东西，想来拿着这个东西去求人，怕是足够了。
沈涟在心里念着慕青的情，想着日后若是有需要，他定会多帮扶上他一些。随即，他收拾起那些东西，并着他来时咸阳城县令的书信一起，拿着往师爷家里去了。
京城的大小官员很多，说不定从酒楼的楼上丢一个石头下去，下面被砸中的人里，其中就有一个是有官衔的。
在这种地方当县令，不仅需要胆子细、敢判案，还要有足够硬的背景，不然那天若是一个王宫贵胄犯了事，他也不敢查办，那这个县令有了又和没有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里的县令是唯一一个不受上面郡守管辖，直接可以将民情呈现给皇上的人。
沈涟自然不会直接去找此地的县令。
一来是他眼下只有一个举人的身份，人微言轻。
二来是他知晓这件事找了县令也不会有用，他不会为了自己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宋家，只会随意的找个理由糊弄住自己，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第三就是他虽然知晓宋家很快就会倒台了，眼下他要去催化这件事，却是不能把自己暴露了。那眼下这个师爷，就是自己最合适的人选。
沈涟拿着慕青给的地址，径直找到了稍显偏远的师爷家里，然后敲了敲门。
应门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叟，在开门之后上下打量了沈涟一眼，然后一脸疑惑的问道：“你谁？你是来找谁的？”
“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我叫沈涟。我此番前来是想要求见年师爷，还望老人家帮我引荐一下。”
说完，沈涟看着面前人站在那里，上下扫视着自己，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贯钱来，然后递到了面前人手里，“辛苦老人家了，这点钱就拿给老人家打酒喝。”
那收了沈涟的钱，放在手里颠了颠，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斜着眼睛看着沈涟，说了一句，“等着”，紧接着便把门给关了。
沈涟看着眼前这一幕，倒也没有多少不满，只是讽刺的笑了笑，这个师爷家里连门房都那么贪，那这师爷肯定也不承多让，心里却是对这次的行程目的十拿九稳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关上的木门便在沈涟面前再一次打开了，那老叟朝着沈涟刻薄的道：“你随我来。”
“好。”
沈涟跟着他进了院子里，在途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发现这外面虽然看起来简朴，但是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特别是某些不起眼的小角落，放着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的名贵，却还是值些钱的。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沈涟便跟着那人来到了屋子里，稍且还有几分清冷的空间里，因为还燃着碳火，显出了几分热意。
坐在主座上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此时正在喝茶，在见到人进来之后，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然后低头继续道：“你来，是做什么的？”
沈涟上前一步，朝他行了一礼，紧接着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大人，我是咸阳城来的举子沈涟，此番前来是受了我们当地县令的嘱托，想要将一封书信带给大人。”
说完，沈涟从自己身上掏出临行前县令专门给他送过来的信件，恭敬的递到了面前人眼前。
师爷听到这话，手里正喝着的茶停顿了一下，随即将那茶碗放在了旁边，紧接着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他的视线下移，终于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封信。
眼看着沈涟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再加之他提到了自己的旧日好友，他顿时便来了兴趣。只是他也没有当着沈涟的面拆开那封信，而是就那样拿着看向沈涟。
“怎得，他现在还好吗？”师爷问的漫不经心，却是在问的时候，不由想起了他们往日同窗时，相互扶持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在这京城里打转，他却是已经在别地当县令那么久了。
只是这思绪也是一闪而逝，年师爷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就目光聚集到了面前人身上。
“县令他身体很好，只是最近操心的事多了，也是有些疲倦。”
沈涟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气氛有些安静。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沈涟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来，然后递到了年师爷面前。“大人，这是小生这次上京城来，特地带过来的好茶，若是大人不嫌弃，还请大人收下。”
年师爷看着那一看包装就价值不菲的茶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斜着眼看面前的沈涟，低声道：“说吧，你除了给我送信过来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事？”
沈涟听到他这样问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全是审视，看起来格外威严的样子。
沈涟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句，这个师爷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忽悠的样子，随即低下了头，恭敬道：“小生的确有一事相求。”
年师爷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甚至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他就猜到果然会如此的神色，“说说看，你有何事相求，若是我能做到，看在我老友的份上，我自然会帮上你一把。若是不能做到，那你也怪不了我了。”
“这是自然，学生岂敢。”
沈涟朝着面前拿腔作势的人又行了一礼，紧接着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近日我家内人随我上京，由于在家里闲来无事，于是便打算出来做做生意，也算是打发一下时间。谁知道竟然遇到了一个恶徒，学了我内人的生意去做，又恰好宋府的小姐去买了那恶徒的东西，引发了恶症。那宋夫人不知道内情，直接就拿了我夫郎过去。后面，还是托了衙门里众位大人的福，我内人才平安归来。”
那年师爷一听这话，原本平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着沈涟拿过来的那堆东西，眼神中全是惋惜。看来，这东西他是留不下来了。
年师爷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有些不善道：“你该不会想要让我去帮你对付宋侯府吧？”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沈涟朝他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又朝着他作了一礼，“小生那敢，在此之前，小生便听说过那宋侯府的威名，知晓他家的底细，眼下自然是不敢同他硬碰硬的。当然，也不敢劳烦大人你帮忙做这样没有用的事。”
“那你是？”年师爷听到他说这一大堆，原本以为他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去为自己的夫郎报仇，没有想到从他竟然这般的知情识趣，但这也让他开始迷惑了起来，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小生知晓再过不久便是县令向皇上汇报本地民情的时候，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帮一个忙，让县令在上面记上一笔，把这件事写上去，让皇上看见。”沈涟铺垫了那么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年师爷听到他这话，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即看向他的眼神中又几分古怪，看起来不太明白他这做法的意义。依照皇上对宋贵妃的宠爱，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错，顶多就认为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一笑而过罢了。
沈涟看着年师爷在沉思，不由在旁边出声蛊惑道：“大人，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只是添上那么一笔，也不需要多少麻烦。我只是想要借此，在皇上面前露露脸罢了。”
年师爷听到沈涟这句话，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当即就恍然大悟起来。他就说沈涟这大费周章，又不能真的对宋家如何，偏生要在皇上面前露脸，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年师爷心里不由对沈涟这人起了几分看法，接着夫郎受了委屈的事，成全自己的名利，怕也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甚至不是直接搭上宋家这条线，而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露头，怕也是有几分依仗的。
这般想着，年师爷不由对眼下的年轻人多了几分感叹，真是长假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管他什么狼子野心，这偌大的京城当中，有野心的人从来都不少，最重要的是这事和自己没有多少干系。
想通了这一点，年师爷又看向了旁边的茶叶盒，然后抬头看向沈涟，语气散漫道：“看在你是我多年老友让我特地关照的人的份上，我今日就答应你的请求了。”
“多谢大人！”沈涟脸上露出了情不自禁的喜悦之情，似乎正在为自己能在圣上面前露脸而高兴。
年师爷看着他这样，心里略感几分不适，然后挥了挥手，不太客气的道：“天色不早了，沈举人还是早日归家比较好。”
“是，大人，小生告退。”
待沈涟离开了之后，年师爷拿起那送来的茶叶罐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茶叶的成色，再轻轻的闻了闻，最后低声呢喃了一句，“好东西，配我倒是真合适了。”
“翠烟，你给我把这东西好好收起来。”
“是。”
待那身穿鹅黄色衣服的丫鬟走进来，恭敬的将那茶叶罐抱下去之后，年师爷才点着椅子的扶手，盘算起接下来该如何做才好了。在那汇报的本子上添上一笔不难，只是这其中的措辞，他倒是要好好的想想了。
沈涟脸上挂着的算计笑容，在踏出年师爷院门的瞬间便被他收拢了一个干净，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然后快速的朝着慕府住的院子走去了。
*
接下来的几日，林小九一直都没有出府。
一是因为上次受的无妄之灾，不仅害得他平白无故的担惊受怕了一天，而且他们的小摊子用的器具也丢了。
当时两个丫鬟为了救他，一个跑回来送信，一个跑去了衙门，那摊子的东西自然没有人看着，后来也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后来，林小九清点了他这几日摆摊得到的收获，好歹除去了那些本钱之外，他还赚了不少。在给两个小丫鬟一人分了一两银子之外，他自己还能拿下不少。
二来是距离科举的时间没有多少日了，林小九仔细打听过科举的流程，知晓了眼下这时候也是考三场，每场考三天的架势。于是便想着给沈涟他们置办点方便吃用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出个什么意外，白白耽误了那么久的辛苦。
林小九打算给他们做点酱料拿进去，这东西都是稀碎的，不会有夹带私货的嫌疑，再者到时候带进去，无论是吃饼还是烫饭，只要放上一点点，那滋味就是绝佳了。在没有多少条件的情况下，绝对是最好的吃食了。
林小九为了研究那种酱料最好吃，和饼子、面食最搭，也最不容易闹肚子，试验了不少的种类。
为此，林小九还怕打扰到沈涟，专门和两个小丫鬟找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一一试验起来，每做出一样就让两个小丫鬟尝尝味道，尝完之后就放在一旁，等着看三天的时间会不会发生腐败。
就那么生生的吃了几天，林小九倒是没有试验完，反而两个跟着他的丫鬟脸蛋胖上了一圈。
*
科举开始前三日，皇上照例过问了科考的准备事项，以及今年参加的举子有没有异常。
最后，皇上看向了那个主持科举的主考官，朝他道：“今年的考生里面有个从咸阳城过来，名叫沈涟的考生，你多注意一下。”
主考官听着皇上的话，琢磨着他的意思，终究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最后只能朝他稍稍的鞠了一下躬，客气道：“臣知道了。”
“好了，下去吧！科考事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夏爱卿辛苦了。”皇上慎重的朝着他道了一句。
主考官知晓皇上虽是少年天子，却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此时听到他这番叮嘱，半点不敢马虎和大意，“这乃臣等分内之事，还请皇上放心，臣万不敢有半点差错的。”
皇上这像是放心了一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让他下去。
直到那臣子的背影消失在皇上的面前，皇上才轻轻的笑了一下，拿出旁边的奏折看了一眼，看着上面本地县令写的一堆的大事小情，目光独独留在其中一行字上。
“近有一举子，携亲眷入京，亲眷误惹容侯府夫人，后该举子携衙役入府将其亲眷带出。此乃误会，虽有斗争，却并无人员伤亡。涉及人员仅有荣侯府夫人，上京举子沈涟，以及其夫郎三人。”
“这荣侯府的人，眼下这几年却是越发的嚣张了。如今，竟然敢越过官府，越过皇权，直接行驶权利了。”这上面虽只是寥寥的数笔，皇上却是能看出，这沈涟的夫郎是怎么进的荣侯府，后来这沈涟又是如何求人将他夫郎救出来的。
“你说，眼下这荣侯府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皇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向旁边伺候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跟了新皇许久，是从他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开始，他就服侍在了他的身边同他出谋划策的人。因此，旁人都觉得新皇少年登基好拿捏，只有他知晓新皇虽不年长，却是个颇有心机和忍耐力的人。
在听到新皇如此这般询问自己的时候，他稍稍低下了脑袋，随即道：“或许，他们只是习惯如此罢了。”
“呵，的确，开国功勋之家，自然觉得自己功高盖顶，做什么事都是使得的。”新皇冷笑了一声，目光看向了那奏折上的字样，眼里的情绪带有几分忍耐。
最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情绪太过于外露了，新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即道：“罢了，且在让他们猖狂一阵子。”眼下他的势力不够，等他再多提拔一些人出来，他便能彻底的把他们这个毒瘤从自己国家之上根除出去。
新皇这般想着，眼神却是落在了沈涟的名字上，他用手指敲击着他的名字，暗自感叹道：“若是你这次表现得不错，孤也能助你一把。”
*
在林小九成功的研制出又好吃、又耐放的酱料之后，也差不多到了沈涟他们参加科举的时间。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小九立马就帮沈涟他们准备了起来，干粮是足味的酱料、米、肉干、博饼，以及一些林小九特地烘烤的蔬菜干。
沈涟和慕青他们三人是一起乘着马车去的考试场地。
沈涟在马车上同林小九告别之后，径直提着林小九给的装东西的小篮子，然后随着慕青他们一起去接受检查。
林小九坐在马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举子，他们年纪有老有少，看着他们或是担忧、或是殷切、或是激动的样子，他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感叹来。
林小九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随即放在了已经检查完了，正准备踏入门槛的沈涟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沈涟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紧接着便消失在了那个威严的大门之内。
林小九看着沈涟进去了，在原地待了半晌，终于还是吩咐马车夫回去了。
*
沈涟接受了官兵们的检查，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考间。他先是不慌不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考间，紧接着又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整齐，最后才慢悠悠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周围陆陆续续有考生进来，在他们或是惊慌，或是忐忑的神色，表现得很镇定的沈涟就格外的突出。
主考官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慌乱中，稳稳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的沈涟，不由被他吸引了目光。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一个负责协助的官员走了过来，在主考官耳边轻轻的说道。
主考官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好，准备开始吧！”
“是。”
协助官员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旁边的官差示意，那官差会意，提起自己手里的铜锣就敲了起来。
“诸位，快点！请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两个钟的功夫，我们第一场考试的试卷就要发放了！”
衙役的话一出，原本就慌乱的众人，手脚更是不知道往那里摆了，有些甚至还将旁边发给他们的墨水给弄翻了，沾染得自己的衣服一身的污秽。
主考官看着他们这个样子，不由摇了摇头，这样心理素质极差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弄不好，接下来的考试又怎么坚持得下去。
可是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的慌乱，时间还是一点点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一场考试的时间。
等到第一场考试的试卷下来，众人拿到题目的时候，立马就有人发出了惊呼声，听起来格外的惨烈。
主考官注意到，在旁人还抓耳挠腮的做题的时候，那位刚刚就表现得格外出众的学子，此时却是表情平静的将自己手里的题目反复看了两遍，然后便拿起稿纸写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那个学子做的行云流水，脸上不见一丝的慌乱，端得是一派祥和。
这位学子出色的表现使得主考官多关注了他几分，一整场考试下来，他都表现得格外的游刃有余。
特别是在临近中午，快要收卷子的时候，主考官更是看到他早早的誊抄完了自己的答卷，将之挂在门口的竹筒里等着官差收取之后，他便拿出了自己做饭的工具，准备做起来饭来。
也不知道那考生是带了什么东西来吃，只闻到不久之后，他的那个小隔间里飘出来了阵阵的饭香味，配合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菜香味，只勾的旁边的人开始吞口水。
等到旁边人陆陆续续交了考卷，开始做饭的时候，那个考生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并且开始食用了起来。
有忍受不住这个香味的官差特地经过他的考间外，只发现这个考生的房里，不仅有菜，竟然还有肉，而且闻起来还是特别香的样子！
主考官刚开始只觉得这个考生有些特立独行，看起来很有意思，直到下面的官差把他的考卷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看清了他的名字之后，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个考生居然就是被皇上关注的那个沈涟，那他能做出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那也不算稀奇了。
在对于他的名字震惊了一番之后，主考官这才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做的那个卷面上，看着那工整的字迹，以及其中言之凿凿的语句，他再一次为他的皇上感到震惊。
如此良才，实在是难得。
既然知道了眼前人是皇上让注意的人，再加之他自己也表现得这般的出众，接下来的几日里，考官都格外的注意这个考生。
然后主考官就发现，这个姓沈的考生不仅每天做题又快又准，而且每每都是提前完成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这几天里吃的饭菜，竟然每顿都能不重样。
沈涟这样不仅苦了和他在同一考场的人，更是惹得旁边的官差都忍不住想要去问他到底为什么能弄得那么好吃了。
等到最后一日，收了最后一场考试的试卷，主考官看着慢悠悠收拾着东西，终于准备离开的沈涟，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看着他这样吃下去，沈涟自己不会如何，他自己恐怕就会受不了了。
等到全部的卷子收缴完毕，最后的锣鼓声敲响，众位学子们终于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去了。
在考生们一一撤离的时候，沈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旁边学子们幽怨的看着他的神色，他此时只顾着早些回去了，也不知道眼下小九如何了，他眼下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了。
*
林小九早就问过了沈涟他们的考试时间，早在他们放第一场考试提前一个时辰就来到了门口等着他们了。
林小九站在门口，看着那里乌泱泱出来的考生，看着他们一个个憔悴不堪，有些甚至神志恍惚的样子，心里越发的为沈涟担忧起来。
就在林小九莫名的紧张当中，他终于看到了沈涟从里面出来的身影，他连忙朝他挥了挥手，“沈涟，我在这里。”
沈涟抬起头来看向他，在看到朝着自己卖力挥手的林小九时，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抬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待沈涟来到了林小九身边之后，后面出来的慕青和柴源伟也看到了两人的身影，同样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比起一身还算干净的沈涟，慕青和柴源伟此时却显得狼狈了几分。
林小九看着他们，也不说旁的废话，直接道：“走吧，我让家里的丫鬟们备着热水等你们，我也做好了菜放在那里。等一会儿你们回去，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去睡一觉。其余有什么事，等到白天里醒了再说。”
“林哥儿说的对，我们该是好好的休息一下。”柴源伟是第一个赞同林小九话的，立马就应了下来。
其余两人自然也没有多少意见，顺着他的安排点了点头。
回到府里，众人一顿收拾，吃了一顿好的之后，各自都去休息了。
沈涟虽然在考试的时候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可是那考场自然是比不得家里的，因此松懈下来之后，也不免觉得有几分困乏。
在沈涟去补觉的时候，林小九悄悄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来到了外间开始给他们准备起夜宵来。
接下来的两日便是他们休息的时间，沈涟他们三人也没有出去，而是共同研讨起刚刚考完的试卷，并且就接下来可能会考到的东西，进行了一番猜想。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又到了第二场考试，这次林小九也是提前给几人准备了足够三天的吃食。
只是沈涟觉得奇怪的是，这次给他检查的官员并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在检查他的东西时，时间格外的漫长，像是在判断他的东西是什么材料做的一样。
纵使沈涟聪明，也有些摸不透他们这是为了什么，在最后被检查的官员放过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明白。
每场考试的座位都是不固定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更是为了防止有人进来递答案。
因此，考生们每场的考试座位都是先抽的，这次也不例外。
沈涟很幸运，这次也是抽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位置。
旁边有上次考场和沈涟同一考场，此次也和他抽了差不多距离的考生，在看到沈涟的时脸上的神色难看了几分，甚至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手里的竹篮。
沈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自顾自的布置着自己的位置，然后从容得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主考官进入考场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开始找寻着沈涟的身影，看到他如同往常般镇定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在饭点的时候，主考官在发现沈涟做出来的东西比起上次来更香了之后，牙齿也越发的痒痒了，甚至忍不住让下面的官差将他们吃的饭菜定的丰盛一些。
其他的考生，或是失落，或是忐忑，或是焦躁的人，在闻到沈涟这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时，肚子下意识的就发出了咕噜噜声。他们忍不住磨了磨牙，觉得沈涟就是想要凭借着这个香气，磨平他们的意志。
*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场之后，在沈涟不远处的众人已经很习惯他这种经常飘出香味的举动了，甚至还暗自想过，等到考完之后他们一定要去大吃一顿。
终于，科举考试迎来了最后一场。
沈涟将自己写得答案一字不落的写在了答卷上，紧接着又检查了一遍，最终满意了之后，他才将之慎重的挂在外面的竹筒之上，方便待会儿路过的官差收取。
等到这一切做完了之后，沈涟又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了自己考间，这个狭小的地方，他也就只来这一次了。
等到锣鼓敲响，众人放行时，一身轻便、神色自然的沈涟夹在各色疲倦的学子里，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林小九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在第一眼看到沈涟时就朝他挥起了手，开心的迎接着考完出来的人。
沈涟也很快寻到了他的方向，然后同他一起等来了略显疲态的慕青和柴源伟。
“不行了，这次真是累死我了，我这次回去肯定要睡他一个三天三夜。”柴源伟一脸难看的看着众人，显然即便是有林小九食物的补充，他在这场为期九天六夜的考试里，还是受了不受的罪。
“好，那我们回去，好好的休息上一顿。”慕青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听到柴源伟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微笑着配合。
几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开了这个消耗了他们大半精力的地方，径直朝着住的的地方行去。
而在考生们离开之后，考场里还待着的官员们，却是紧锣密鼓的忙了起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将考生的试卷批改下来，得出最后的成绩。
第152章 评定
出了考场, 考场里的事就却再也与沈涟他们无关了。
沈涟他们一回去就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紧接着又大吃了一顿，随即便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了。
等到再次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慕青和柴源伟起来之后, 自己去洗漱, 让丫鬟去通知其余两人, 自己醒来的事。
等到慕青和沈涟洗漱完, 来到了往日里他们一起吃饭的地方, 这才发现沈涟和林小九已经坐在了那里，看样子只等着他们就能开饭了。
慕青打了一个哈欠, 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清醒了几分。
随即, 慕青又看向了旁边神清气爽, 看起来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沈涟, 笑道：“平日里看着沈兄经常喝药，原以为沈兄你是个身子弱的, 眼下这般看来却是我们小瞧沈兄了。”
沈涟端起了自己手里的茶，朝他促狭的笑了笑, “慕兄这是那里的话, 我身子向来不好，只是这次考试没有多忧心，晚上睡得安稳, 因此才显得百日里有精神罢了。回来这几日, 却依旧是需要好好的养养的。”
慕青一听到沈涟说起考试的事, 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 当即就黯淡了下来, 惆怅道：“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拿个功名回去，若是不能的话，怕是过几年又要遭一遍这罪了。”
自从上了桌子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柴源伟，此时听到慕青的感叹，终于还是把最后一口的水喝了下去，然后扭头看向他们，也跟着感叹道：“就是，我昨晚上做梦都梦到有人告诉我，我这次考试没有考上。然后，等我回到家里，我阿爷拿着他那教训徒弟的长条，狠狠的抽了我一顿。”
林小九在旁边听得有趣，此时听到柴源伟提起他爷的长条时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询问道：“你阿爷平日里很眼里吗？”
柴源伟听到林小九的话，立马就陷入了回忆，脸上的表情也变幻莫测的，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倒是旁边的慕青熟知柴源伟家里的事，眼看着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旁边的林小九还在好奇的问着，当即就笑了起来，朝着他们解释道：“柴兄的爷爷以前是御医，还是鼎有名的那种，只是因为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不能继续在宫中任职，这才辞官回了乡，然后开起了医馆，教导起了徒弟。老爷子眼里是个揉不得沙的人，再者他一直觉得治病救人是件格外重大的事，半点马虎不得，因此对于手底下的徒弟，平日里就格外的严厉。”
“这样听来，这老爷子倒是一个既有才情，又有气节的老人家了。”林小九听完慕青的叙述之后，如此总结道。
柴源伟在旁边听着，虽然还是害怕老爷子的竹条，但是闻言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啊，我阿爷除了脾气臭了一点，还是挺受人爱戴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已经到了中午了，小九刚刚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本来还想让人去你们屋子里叫你们的，结果你们就自己来了。正好，让丫鬟们上菜，我们先吃了饭再说。”沈涟看着他们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的样子，不由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话，然后让他们接下来再说这些事。
慕青他们一听，觉得沈涟说的也在理，也就没有继续再说这些事了，直接等着丫鬟们把菜给端上来。
等到菜都上齐了之后，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柴源伟第一个忍不住吞咽了口水，“林哥儿做的菜，什么时候闻着都挺香的。”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鸽子炖红枣、乳香牛肉、清蒸鱼、水煮肉片、清炒菠菜、清炒豆芽、三鲜汤、以及一小桶玉米饭。
“好了，别说话，吃饭。”慕青在旁边看着柴源伟明明就是一副馋的不行，偏偏还想要继续装矜持的样子，忍不住开了口，给了他一个吃饭的时机。
“对，对，吃饭，吃饭，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柴源伟听到慕青说的吃饭，已经开始迫不及待起来，话都说得快了一些。
原本一桌子的菜，林小九还担心吃不完有剩余，谁知道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些菜就在众人的风卷残云之下吃完了。
肉菜主要是慕青和柴源伟搞定的，素菜则是沈涟和林小九吃完的。
吃完之后，柴源伟已经维系不住自己公子哥的象形，瘫倒在椅子上，惬意的道：“要是能天天吃到林哥儿做的菜，我觉得就算考不上功名，我也不会有半点遗憾。”
慕青倒是一贯比柴源伟要懂得克制一些，此时听到他的话，优雅的拿着旁边丫鬟提过来的手巾擦了擦嘴，然后道：“柴兄，这事你就不要想了，若是让你天天这般吃，恐怕要不了几日，你就身形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柴老爷子看见了，恐怕又要念叨你，让你开始瘦身了。”
听到慕青提到柴家老爷子，柴源伟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瞬，最后还是诺诺道：“不怕，反正，反正我眼下还不需要回去，等到要回去的时候，自然是会瘦的。”
看着柴源伟这又怂又怕又想吃的样子，旁边的几个人都开始笑了起来，觉得有几分有趣。
在说完了这些趣事，众人又开始商议起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游玩了。
眼下正是春季草长莺飞的时候，加之距离放榜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出去游玩。
“不如我们去出乡关看看，我听说那里的风景不错，平日里也多有文人墨客在那里停留，或是抒发一下胸中的情谊，或是登高远望。最重要的是，那附近也有一家酒楼，酒楼里饭菜的味道，也是这京城中的一绝。”
“我看啊，你这才不是惦记着什么风景，分明就是想要饱餐一顿。”
柴源伟的提议一出，慕青立马就戳穿了他的小心思，惹得柴源伟有些不太好意思。
沈涟和林小九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他们两个活宝，看起来格外的逗乐。
就在几人调笑间定下接下来的行程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小厮，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等到离得近了，才发现他手里拿得是一个拜帖。
在看到那拜帖的时候，沈涟的目光就闪了闪，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眉眼，此时都沉寂了几分。
直到那人离得近了，慕青才开口冲着那小厮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小厮先是恭敬的冲着他们行了一礼，紧接着便将手里的拜帖朝着沈涟的方向递了过去。
“这是宋侯府特地派人送过来的拜帖，说是他们的小公子后日想要前来拜访，不知道沈公子有没有空。如今，那问话的人正等在门口等着沈公子的回话。”
一听小厮这话，众人都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应当是那宋家的公子抽出空来，眼下终于想起来了要过来道歉的事。
同时，他们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将林小九抓到自己府里去，并且格外趾高气昂的宋夫人。
沈涟从小厮手里接过了那拜帖，有手摸索着那泛黄白边的纸张，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在其余几人的注视之下，沈涟方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朝着等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你去告诉他，那个时候我有空，恭候他家公子大驾光临。”
那小厮领命离去，其余人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涟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只是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轻声道：“我没什么，只是怕委屈了小九。”
林小九摇了摇头，他是相信沈涟做的一切判断和事情的，“我没事，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那就按你说的做。”
沈涟看着林小九全心全意信赖自己的眼神，眼神格外的温柔。
不远处的慕青和柴源伟看着他们两人互动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戏谑。他们这几日看着林小九和沈涟互动，对上他们此番腻歪的神色，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几人之间的气氛，因为沈涟和林小九的互动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很快又有一个小厮过来了，手里同样拿着一个请柬一样的东西。
只是来人还未靠近，慕青就已经转过了视线看向了他的方向，直接质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小厮先是朝着慕青行了一礼，接着又朝着旁边的沈涟等人也行了礼，最后才说明了来意，“少爷，我家老爷说，几位少爷刚刚考完，正是需要放松的时候，恰好今日有烟花，可在花船上看，想要请少爷和少爷的朋友一起过去欣赏一下美景，顺带放松一下心情。”
慕青听完这话，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沈涟等人，见他们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反感，这才重新扭头看向那来请的小厮，继续询问道：“叔父有没有说，那烟花是什么时候？”
“亥时。”小厮干脆利落的答道。
慕青闻言略微想了一下，距离眼下起码还有三个时辰的功夫，他也不着急，“你去同我叔父回报，我们还得再想想，待会儿若是有结果了，准备要去了，定会派人去他府上说一声。”
“是。”小厮得到了回复，立马就想要惠山区复命，结果转身到了一半，又想到了什么，徒然又停了下来，随即扭头看向还坐在那里的少爷公子们。“对了，还有一件事，小的忘记说了。老爷还吩咐了，若是公子们时间宽裕，可以早些过去，他自有一番的酒水招待了。当然了，老爷也希望公子们携带着家眷过去，不要太过于拘束了。”
慕青他们三人中，眼下也只有沈涟一人有了夫郎，那他这让人携带家眷的话，自然是冲着他说的。
林小九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难怪慕青这叔父能在人才济济的京城里做生意做得这般的风生水起，实在是这脑子太好用，而且太会做人了。
慕青没有想到他叔父连这事也考虑到了，稍稍的楞了一下立马就笑开了，“你去回禀叔父，告诉他，我知道怎么做的。”
“是，那少爷，小的先回去了。”
“去吧！”慕青挥了挥手，然后就看着这仆从快速的跑开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慕青才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沈涟他们，笑道：“眼下我叔父这般盛情邀请，不知柴兄和沈兄、林哥儿是否能赏个脸过去？”
林小九倒是想去看看这古代的花船是个什么样，有些好奇它们是不是像是影视剧里的那般花里胡哨的。只是，他也没有立即就回了慕青的话，而是扭头看向了沈涟，等着听他的意见。
沈涟却是在林小九看向他的时候，恰好看向了他，同时也没有错过他眼里对那花船一闪而过的期待和好奇，“想去？”
林小九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嗯，我想去看看，看看那花船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看看好了。”
听到沈涟这样说，旁边的慕青一拍巴掌，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高兴，“那好，我们就这般的说定了。我叔父知晓你们要去的话，一定会格外的高兴的。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结交一些文人墨客了。”
说完之后，慕青又询问了柴源伟的意愿。
眼看着慕青和沈涟都要去，连带着林哥儿也要去，柴源伟自认为没有被丢下的道理，自然也是嚷嚷着要去看看，不仅要见识一下这里的美景，还要试试这里的美食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慕青看着他这样迫不及待的样子，倒也没有取笑他，而是很快就吩咐了下人，让人去把消息带给了他的叔父，并且保证他们会准时过去的。
待小厮带着消息离开之后，几人正要去收拾一番，打算一会儿体面的去赴宴，结果又来了一个传信的人。
原本屁股已经离开椅子的慕青又坐了回来，看着过来的小厮，轻车熟路的问道：“这次又是谁的邀请？”
小厮看着他，表情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很快道：“公子，这次不是谁的邀请，而是书院那边的夫子。说是大伙都考完了，想要让书院里的众人一起聚聚，派人过来询问少爷和两位公子有没有时间。”
作为距离京城较近的书院，沈涟他们所在的书院在京城中还是有一个别馆的，那别馆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就租出去给别人做客房，等到科举考试就收回来给他们书院的学子用。
按理来说，沈涟书院的学子都该住在那里，只是那里的条件实在是有限，有些想要自己住的，也有些想要住的舒服一点的就会花钱自己出去住。
只不过，要想自己住的话，必须在有位置下榻之后把他们所在位置通知他们别馆的负责人，以便有什么需要的时候，那里的负责人能知会到众人，这也是为什么别馆能送信过来，并且知晓沈涟他们在这里的原因。
听到竟然是别馆那边的邀约，想着平日里还算合得来的那些同窗，慕青和沈涟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笑道：“沈兄，你意下如何？”
沈涟勾了勾唇瓣，笑道：“既然是书院邀约，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劳烦问清楚到时候举办宴会的时间，我们会准时过去的。”
“是，小的明白了。”说完，那人出去了，想必是把他们的话传给那前来请人的人了。
眼看着这一闲下来就有了那么多人的邀请，慕青都忍不住调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还是很受欢迎啊，这才休息了多久，接二连三就来了那么多人。”
“是的。”柴源伟在旁边一本正经的应和着。
林小九倒也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慕青只是说了一个玩笑话，只是看着柴源伟和林小九一个比一个认真的样子，倒也觉得有几分有趣。
不过很快，慕青倒也回过了神来，看了一眼天色，继续朝着沈涟他们道：“好了，眼下时间不早了，既然我们都应下了我叔父的邀请，那我们还是去准备一下好了。”
“对，可不能丢了慕兄的面子。”听到慕青的话，作为他最亲近的友人，柴源伟一下子就同他贫起了嘴来。
慕青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即道：“那你可要好好的打扮打扮，沈兄和林哥儿即便是披层抹布都好看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慕兄，你要是真这般做，不仅会伤我的心，连带着我们之间会连朋友也没有得做的。”
两人相互闹着，然后互相锤了对方一拳，紧接着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想来刚才的话也只是对于对方的玩乐方式。
等到两人闹完，几人才散了。
虽然也不必像玩笑中说的那般需要盛装出席，但是维持基本的干净和整洁这是参加宴会的基本素养。
好在，林小九在上京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于是在还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给自己和沈涟都置办了几身能够充当门面的衣服。
林小九回到他们住的地方，将那些衣服拿出来和沈涟两人各自穿戴起来，换上新衣服之后，他发现自己和沈涟都挺好看的。特别是沈涟，穿着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就像是小说封面上的翩翩公子。
“你这样可真好看。”林小九忍不住朝着面前人赞美道。
沈涟听着他的话，同样朝他笑了笑，然后温声道：“你也是，你也很好看。”
林小九被他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特别是当沈涟郑重而又直白的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沈涟就很少再见过林小九这般直白又天真的害羞样子，他看着林小九泛红的脸颊。他不由的走近了林小九的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下去。
等到林小九和沈涟再次出现在慕青和柴源伟面前时，两人都觉得他们似乎是有点不太对劲，但是那里不太对劲，他们又说不清楚。最后只能归结于他们想得太多了，也就没有再纠结了。
“走吧，我叔父那边送信过来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看看他说的那花船是什么样子的。”慕青眼看着人来齐了，振臂一呼，格外高兴的道。
柴源伟在旁边应了他的声，显然对于能出去玩这件事，他也是格外的高兴的。
沈涟看了旁边的林小九一眼，然后牵着他的手，跟上了他们的脚步上了马车。
等到一行人来到约定好的码头，他们才发现这里竟然比他们想象中的热闹，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让他们都吃了一惊。
就在他们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分辨那停在岸边的漂亮船只，那只才是他们该上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人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奋力的喊道：“少爷，慕少爷！”
慕青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便是跟在自己叔父身边的小厮，顿时就高兴了起来，朝他的方向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然后带着沈涟他们一齐朝着那游船走了过去。
许是眼下还没有天黑，因此那游船上的灯笼虽然挂了起来，却没有点上。只是那些精致的灯具，再配上这精雕细琢的游船，也是格外的惹人瞩目，看起来也格外的漂亮。
林小九一上船便被这上面精致的布局给震撼住了，他虽是坐过船的，可是从未坐过这般做工精湛的船，一时之间竟然被迷住了眼睛。
“夫郎行进的时候还望小心些，注意点脚下。”
旁边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吓了林小九一跳，他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全是温柔的神色。
林小九觉得这丫鬟还挺讨喜的，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小丫鬟是第一次跟着夫人出门伺候，刚刚开口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眼前的夫郎就会教训自己。
可是谁知道眼前人不仅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反而冲她露出了这般和善的笑容，顿时让她放下了心来，同时对这夫郎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
沈涟扭头就看见了他的夫郎正在和小丫鬟交流的这一幕，他有些懊恼的‘咦’了一声，紧接着格外自然的牵起了林小九的手，朝他道：“好了，刚才是我忽视你了，这下你可以走的稳当些了。”
林小九被沈涟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却又碍着有外人在不能做些什么，于是只能斜了沈涟一眼，抿起了唇瓣不再说话。
沈涟朝他笑了笑，然后带着他继续登上了船去。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看了看沈涟，又看看被他牵着的林小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即默默的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
在沈涟他们一行人走上了船，并且确定了没有人被落下了之后，负责接待的管家一声吩咐，他们的船就朝着湖水中间行驶而去。
在那船只离开岸边朝着湖中行驶而去的时候，不远处的岸边酒楼之上，一个身穿粉红色衣服的美貌女子，看着船只的方向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神色。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露出的震惊神色，关切的询问道：“小姐，怎么了，你这是看到什么了？”
女子听到丫鬟关切的话语，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全然不顾自己大家小姐的礼仪，依旧朝着那船只的方向张望着，眼里全是焦急和殷切的期待。
直到那船只彻底的离开了岸边，她再也看不到身处其中的人之后，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看向自己身边皱着眉头看向她，似乎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反常的丫鬟，喃喃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涟哥哥了。”
丫鬟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来，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先是左右的张望了几眼，确定这里只有她和自家小姐之后，她才拍着腿道：“哎呦，我的小姐，那沈家大少爷都失踪三年了，若是活着早该回来了，眼下只怕是回不来了。再说了，那沈家大少爷即便是还活着，三年不回来，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指不定是因为残疾了，所以才不好意思回来。若是他真的变成那样，小姐你还坚持同他履行婚约，不是平白无故的拖累了自己吗？”
丫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在看到她脸上的迟疑之后，她又继续劝道：“况且，即便是他回来了，但是以他的身份，也和小姐你不匹配。”
那女子被丫鬟这一通说法给弄得有些生气了，直接就皱起了眉头，不满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涟哥哥也是个苦命的人，若是他的母亲还在，他定然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丫鬟听到自家小姐的话，也跟着叹了气，缓缓道：“小姐，这事虽然谁都明白，但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你再怎么同情他，他也不会回来了，你也不可能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女子抿了抿唇，眼里滑过几分不舍，最后还是看了一眼那游船的方向，眼里全是起伏不定的挣扎。
见状，丫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家小姐的手臂再次劝道：“小姐，若是以前我就不劝你了，可是如今你也知晓自己的处境，你眼下要做的便是得给自己某个好亲事，不然若是日后老爷一个兴起，在夫人的怂恿下，也不知道会给你配个什么臭鱼烂虾。”
女人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这消沉的模样，将她额前飘落的发丝给她拨了上去，轻声哄道：“不是奴婢多嘴，只是没有了亲娘的孩子，总得多为自己打算一下。不仅就会如同那生死不知的沈家大公子一般，被人算计成了那样，死了名声还不好听。眼下好不容易跟上京来，小姐需得好好为自己谋划谋划才是。”
女人一下子捏紧了手里的秀帕，咬了咬唇瓣，半晌才低声回应道：“我知道了。”
丫鬟仔细的看了几眼她家小姐，见她终于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
恰好正在此时，跟着过来的丫鬟来请人，说是要离开了，让她们赶紧跟着去同其他人汇合。
丫鬟陪着笑脸朝她道了一声她们马上过去，紧接着便去拉了拉自家小姐，低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女人扭过了身子，准备跟着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朝着那窗户看了过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花船，心里还是停留有几分微弱的希望。
“涟哥哥。”
*
坐在花船上的沈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旁边坐着的众人都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涟朝着他们歉意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抱歉，我太失礼了。”
“这没关系，只是沈公子这样，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这船上风大，你们这才刚刚考完，身体还没有恢复，我就贸然请你们过来。”说这话的是慕青的叔父慕萧，一个年约四十，长相消瘦的中年人。
沈涟听到他的话，朝他客气的摆了摆手，然后笑道：“只是鼻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慕老爷不必太过于苛责自己，只是小事罢了。”
慕萧听到他这样说，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着沈涟笑道：“虽是这样说，但是读书人的身体，还是马虎不得，毕竟都是用脑的金贵身子。说来也不怕你见效，我家两个臭小子，平日里壮得跟头牛似的，在读书一脉却是半点不通。”
沈涟听着他的话，却也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只是客气道：“兴许是令郎还没有到开窍的年纪，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令郎自然也就明白了。”
“哎，沈公子这样的少年天姿，自然不能明白我儿的愚钝。我是实在是拿我这两个儿子没有办法，让他们读书，如同要他们的命一般。”
说完这话，慕萧又扭头去看了旁边的慕青，眼神都温和了几分，“我们家里或许都没有读书的天赋，那么多的孩子里面，独独出了青儿一个略有天赋的人，只是不知道这天赋能持续多久。你和柴公子是青儿的朋友，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就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们做到。”
“慕老爷客气了！”对于慕萧的极力帮助，沈涟朝他客气的道。
“好了，大好的日子，好不容易出来游玩一次，大家还是不要再这样文绉绉的你来我往了。眼下这大花船快来了，我们还是专心看戏吧！”慕青看着沈涟他们你来我往的来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客套。
听着慕青出了声，沈涟和慕萧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笑意，“好，不说这些了，我们看表演。沈公子、柴公子，这表演乃是这里的欢馆精心排演过的，寻常日子是很难看到的。你们看了，保准能让你们大吃一惊。”
柴源伟听到这话，立马变得兴奋起来，脸上全是对于即将看到的表演的期待，而沈涟则是略带几分迟疑的看着慕萧，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又不太好问的样子。
慕萧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虽不觉得自己能把人的思虑拿个十拿九稳，但是拿个十之六七。
因此，慕萧在看到沈涟在听到自己介绍之后，很快露出的欲言又止的担心，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朝着沈涟笑道：“沈兄放心，这欢馆的表演也只是正常的声乐，不带任何的旖旎的色彩，即便是家眷也不妨碍观看的。若不是这样，我恐怕也不会带着自己的家眷上来。”
似乎是被人猜中了心思，沈涟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朝着慕萧笑得有几分尴尬，“慕老爷见笑了。”
慕萧却是看着他摇了摇头，真心实意的道：“沈公子谦虚了，眼下像沈公子这般有能力又有担当的公子，已经很少见了。”
说到这里，慕萧的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可惜，若不是沈涟年纪长了他女儿几岁，而且已经成婚了，他可是极其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同面前的人凑成一对的。
慕萧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惊雷般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众人的欢呼声。很快，周围人的视线都被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吸引了过去。
*
此番慕萧为了招待客人，也为了显示出自己的重视，他包下的是一个二层楼的大船。
林小九在上了船见到了慕萧以及他的其他亲眷之后，他便直接被慕夫人领着去了他们女眷那边。除了慕夫人之外，还有幕家的两个女儿，以及一个不满三岁的儿子。
幕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岁，看起来都是腼腆的性子，儿子或许是因为年岁太小，因此还有几分活泼的样子。
慕夫人在将林小九带到第二层和他们相见的时候，两个女儿只是客气的朝着他打了一声招呼，随即便在一旁安静的坐了下来，然后听着林小九和她们慕青说话。
而那个小朋友，却像是不怕生一般直接走到了林小九的面前，朝他说了一声，“你好啊！”
林小九看着他穿着一身红色衣裳，显得虎头虎脑的模样，心下不由跟着软了几分，他蹲了下来朝着这个小家伙道：“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小家伙的求知欲格外的旺盛，在听到林小九回应自己之后，立马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叫林小九，你以前没有见过我，那是因为我以前不住在这里，我最近才搬到这里来的。”
“哦。”小男孩听到他的回答，应了一声，似乎是还想要问些什么，可是他的脑袋瓜子只有那么一点大，一时之间也想不起问什么，于是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纠结的用手指头扒拉着自己帽子上垂下来的流苏带。
慕夫人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在看到林小九是真心喜欢她儿子的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放下来过。眼看着自家儿子又要问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知子莫若母的她立马就阻止了他的举动，同时朝着林小九歉意的笑道：“抱歉，孩子还小，还有些没大没小的，沈夫郎不要和他计较。”
林小九重新站着了身子，看着面前朝着自己微笑的女人，轻声道：“没事，他还小。不过令郎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将来一定会成大气的。”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特别是这种在一个慕青面前，夸奖孩子的好话，她一手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一边笑道：“借沈夫郎吉言，我也不指望燕儿将来又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能继承下父兄的衣钵，若是有幸能够有读书的天分，那可就是我家三生有幸了。”
林小九听着她这话，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了，只能冲她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林小九的笑容，慕夫人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让旁边的丫鬟带着儿子过去玩，自己看着林小九笑道：“你看，我在这里说什么胡话。我们不说这些了，你才刚来京城，想必对这里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眼下我们刚好有缘，我便同你介绍介绍，也能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林小九对于她的好意自然是不会反驳的，于是朝她笑了笑，温声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慕夫人摆了摆手，笑容温婉，“不麻烦，只是一些闲话罢了。”
*
就在众人出去游玩放松自己的时候，负责监考的监督院此时已经加班加点的批改了几天的试卷。眼下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剩下的只需要给选好的试卷定级。
主考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批改着属于自己的那几分试卷，在此期间叹息声格外的频繁。就在这时，有人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朝他道：“大人，这有一份试卷，我们拿不定主意，还望大人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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