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捡的夫君称帝了 > 2、第二章
    霍时洲大惊,蓦然感受到一股灵魂与肉身割裂的撕扯感,脑海波涛翻滚,充斥着庞大而凌乱的记忆。


    他耳边传来嗡嗡地鬼叫鸣声,眼前一晕一黑,额头猛地磕到船壁上,昏死过去。


    月色渐浓,一炷香后。


    岳知带着干净的衣服和药材走进乌篷,却发现了昏死过去的人。他神情大变,焦急地伸手探气息,“少将军!”


    一动不动的小郎君忽然闷哼一声,豁然睁眼。


    那双狼眸在黑暗中幽暗且深黑,眼底晦涩不明。


    岳知被这双眼睛震慑住。


    从前少将军虽然也是锋芒毕露,气势凌厉逼人。但此刻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像是历尽千帆、逐浪翻滚过后,汹涌的波涛最终化为平静无垠的大海。


    无波且浩瀚。


    与方才,判若两人。


    霍时洲手臂慢慢撑起身,撕扯到了身上的伤痕,鲜血立马涌出,但他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


    岳知忙将他扶起。


    霍时洲眯起狼眸,痛感让他清醒不少,转眸看向眼前这张有些年轻的脸庞,“岳知?”


    岳知点头,目光担忧。


    霍时洲缓缓垂下眸子,江枫渔火映照,他的眼皮淡薄,懒懒地耷拉着,一副薄情面相,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嗓音也是深深沉沉,“今夕何年?”


    岳知怔了怔,如实道:“洛阳十五年。”


    霍时洲瞳孔微缩,是西魏末年。


    他指尖颤抖地抚摸着乌篷船壁,而这里是姑苏。


    他这是真的……回到过去了。


    踏遍山河雪峰,跃过尸骨血海,他用代价换得来生春风又绿江南岸。


    霍时洲再抬眸,瞳孔散发出新生的光芒。


    此时还是一个动荡的年代。西魏末年,国君昏庸暴虐,幽云十六洲揭竿起义,皇城不到一年便被攻破,自此天下割裂,群雄纷争。


    可这乱世之中,有他的阿婳。


    那个上辈子他思念了一生、即便后来他坐上了万仞之巅位置却还是找不回来的小青梅。


    -


    楚婳打了个喷嚏。


    孟萱拿手帕替她擦鼻子,无奈道:“昨夜没睡好?”


    楚婳稍想了想,便和阿娘说起了昨日在乌篷船里遇到的小郎君,她问阿娘能不能偷偷送点药过去。


    孟萱神情凝重,本想让楚婳不再理此事,但听到那是位重伤的江湖刀客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毕竟医者仁心。


    但孟萱还是嘱咐她送药时别太靠近那个小郎君,若是要和他交流一定要带上娘一起去。


    清晨姑苏小雨连绵,七里山塘轻雾迷蒙,雨巷悠长而寂寥。


    楚婳撑着一把油纸伞,手中拎着包好的药材,再次来到那艘破旧乌篷船边,却发现船头多了一位陌生的劲装青年。


    岳知护卫立于船头,他虽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离开姑苏,但他能感觉到这一夕之间主子似乎是有了新计划。


    他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接近,迅速伸手去拔腰间的剑,但在看到来者的模样时,手顿住了。


    岳知曾在霍时洲的书房看见过一幅画像。画上杏花烟雨,有一小姑娘坐于檐下,吃着糖人,无边娇软。


    正是眼前这位。


    楚婳张望一眼乌篷船,猜测这青年应该是小郎君的熟人。


    她犹豫一瞬,心道既然小郎君已经找到熟人,便也就无需自己多忧。于是,她脚步一转准备离开。


    岳知想起主上刚才的嘱托,扯了扯唇角,连忙飞身跃到小姑娘面前,道:“姑娘救命。”


    楚婳脚步一顿,抬眸疑惑道:“作、作甚。”


    岳知努力挤出悲怆的神情,指着乌篷船道:“我家公子已昏迷一晚尚未醒来,气息愈发薄弱……”


    楚婳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也顾不得阿娘的嘱咐,连忙转身走进船内。便见小郎君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地躺在枯草里。


    伤患昏死过去,她神情严肃起来,立刻蹲下检查小郎君的身体,一边把脉一边打开医箱。


    岳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装晕。


    楚婳把完脉,微微蹙眉。这小郎君额头滚烫高烧不退,不吃内服药,也不消毒伤口,更没有纱布包扎,伤势比昨日加重许多,得尽快疗伤。


    她回头对青年道:“你别、愣着,帮下。”


    岳知点点头,他也知主上伤势不能耽误,转身去准备清水和毛巾。


    楚婳动作迅速,捣制完外敷草药,俯身从医箱里拿出砭镰与纱布。


    而就在她抬眸之时,对上了小郎君灼热的目光。


    “你、你醒了呀。”她有些惊讶,伤得这么重还能清醒过来。


    霍时洲呼吸微微一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他那泰山崩于前也心如止水的心绪,这一刻竟压不住心底浓烈的渴望。欲念宛若排山倒海,让他险些失态。


    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小姑娘,想要将她刻在骨血里。


    他的臂膀如铁,却微微颤抖,最终又深深克制,心尖似有炙浪热涛翻滚而过,烫得发疼。


    上辈子,他不信鬼神,不信仙佛,不信爱人,一匹孤绝独狼执着于仇恨,亦活在仇恨里,一生都在追求手刃暴君、为霍家满门沉冤昭雪,到头来他最爱的人却因为他的仇恨和追求而死。


    曾经他拥有过爱人、亲人,可他死前孑然一身。


    一股恐慌感刺在心头,十指瞬间冷若寒冰。


    霍时洲猛然握住楚婳的手,感受到柔软温暖的触感,这才如梦初醒,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终于回到自己身边。


    这次他不会放手了。


    再也不会了。


    楚婳的手被小郎君紧紧禁锢,这突然的举动令她吓了一跳,愣了愣,“你怎、怎么了?是、伤口不舒服吗?”


    她觉得今日的小郎君有些奇怪,但又琢磨不出来哪里奇怪。


    只见他长睫轻颤,瞳眸深处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仿佛在隐忍着些什么。


    “嗯。伤口很痛。”


    他的嗓音深深沉沉,飘荡在烟雨,似是风尘仆仆从远方归来,染着一抹说不尽道不明的沧桑。


    不知为何,楚婳心尖竟莫名生出了一丝酸楚,咬唇道:“我、帮你疗伤。”


    霍时洲轻吸了口气,克制般地松开小姑娘的手,点了点头。


    楚婳撸起袖子,方便处理伤口。


    霍时洲抬手正要摘掉斗笠,一旁的岳知表情一变,动了动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没有说话。


    楚婳道:“别、别摘。”


    霍时洲动作一顿,抬起眸,眼神询问。


    楚婳抿了抿嘴,小小声道:“我、会紧张。”


    她也是第一次单独和男子共处一室,如果隔着斗笠的话,她的动作会自在许多。


    霍时洲明白了她意思,点头道:“好,不摘。”


    楚婳轻呼出一口气,对他浅浅一笑。


    久违的笑颜,让霍时洲心脏狠狠一揪。斗笠之下,他压住眼眶中的涩意,朝她扬起一抹粲然狂喜的笑,目光灼灼且熠熠。


    楚婳拿起砭镰与纱布,神情瞬间变得认真,心思极其专注。


    岳知在一旁打下手,递过药膏与清水。


    但楚婳见到小郎君身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年她也和阿娘照看了不少伤患,但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肉身嵌着各种暗器,到处是掷箭飞爪的痕迹,将他的身体弄得血肉模糊。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小郎君命硬得很啊。


    楚婳软声道:“会疼。我会、轻点。”


    霍时洲语气平静,出声安慰她道:“莫慌。”


    楚婳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有些伤口深到她缝针线的时候都觉得痛,但这小郎君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似乎跟没有知觉一样。


    等到完成最后一步包扎,楚婳和岳知都松了口气。


    而从头至尾,霍时洲闷声不吭,目光都一瞬不错地落在楚婳身上,就一直那般静静地看着她。


    他眸中的情绪太过深沉,似乎藏着山海岁月,又仿佛越过漫漫时光,是楚婳看不懂的复杂。


    岳知眼观鼻地出了船篷。


    霍时洲轻轻抬手,摘下斗笠。


    云雾散去,初日的光撒落乌篷船,余辉逆光之下,他的容颜精致无缺,鼻梁高耸,几缕细碎的发丝从额间垂落滑过下颚,慵懒中多了几分风流。


    他唇薄而自带三分弧度,有种难以揣度的似笑非笑感。


    但当他看向楚婳的时候,嘴角的笑意真切愈深,眉眼染上了几抹痞气,自带风骨,竟有些似曾相识。


    “我叫霍时洲。”


    楚婳神情恍惚一瞬,礼尚往来,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自幼与娘亲习医学文,眼下却不知该如何点墨描绘小郎君的容颜,心下只觉得好看,甚是好看。


    除了好看,还觉一丝熟悉感。


    楚婳摇头甩掉这莫名的心绪,抬眸询问病人,嗓音温软,语气很轻:“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不过是旧伤。”霍时洲稍想一下,将斗笠置于旁,抬手脱去刚穿上的血衣。


    他的上身精壮,肌肉漂亮又结实,宽肩窄腰,麦色的肌肤染着一层薄薄的汗与血,扑面而来的野性与血气。


    楚婳看到到他胸膛包扎的纱布旁隐约有几道刀疤,微微泛红。旧伤破裂,是发炎了。她轻咬胭脂般的唇瓣,正要开口——


    唰。


    霍时洲头顶那行[重伤之人]的字迹,忽然发生了变化。


    楚婳怔了怔,目光落在他头顶,猛地睁大眼眸,移不开视线了。


    她从旁人头顶看到的,皆是墨汁书写的普通黑色小字体,可此时,霍时洲头顶却是金灿灿的四个大字。


    [未来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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