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捡的夫君称帝了 > 12、第十二章
    楚婳被燕三护送离开幽巷子,回家的路上,街上摊铺子纷纷挂起灯笼,这是夜市要开了。


    她走几步便回头看看霍时洲和岳知他们有没有跟上来,眉心轻轻蹙起。


    燕三见她这副担心的表情,扯了扯唇角,戏谑道:“你这么舍不得主上啊?”


    楚婳闻言愣了愣,侧眸看向他。


    燕三停住脚步,抱剑靠在柱子上,对她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那我们在这里等主上吧。”


    楚婳抬头瞅一眼天色,道:“你、你要等霍公子?”


    燕三挑眉,反问道:“不是你要等的吗?”


    楚婳摇摇头,“他、让我先回。”


    燕三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撇嘴道:“你这么听话他的话呀?”


    楚婳抿了抿唇,道:“你、应该要比我听。”


    燕三轻笑一声,道:“小结巴的嘴还挺能说。”


    楚婳一怔,抬眼看向红衣少年郎,目光变得有些出神。


    燕三垂眸便见她放空的双眸,嫌弃地撇了撇嘴,暗自腹诽:“真呆。”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挨着柱子的灰,对身后的小姑娘道:“走了。”


    楚婳慢吞吞地跟上少年。


    路过糖人车,她脚步微顿,盯着小推车上竖立着的姜糖色小人,然后腿也不动了。


    “小娘子,要来根糖人嘛?”老板见她驻足,便笑道:“刚做好的,很新鲜!”


    楚婳舔了舔嘴角,被焦糖甜味勾起了一段朦胧的回忆。


    燕三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转身,就见着小姑娘跑到了糖人车边。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不耐烦地迈着腿跨到她身侧,语气不善:“喂,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楚婳侧头朝他一笑,递上了一根老虎图案的糖人,笑意温软,“请你、吃。”


    燕三微愣,到嘴的话吞了回去,瞪眼道:“嗯?”


    楚婳把老虎糖人塞到少年手里,另一只手接过老板新鲜出炉的兔子糖人,嗷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姜糖味令她惬意地眯起了眸子,眉眼弯弯。


    但她还没咬第二口,就被燕三拉走了,“天黑前回家。”


    楚婳点点头,边走边吃。


    燕三狐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糖人,“无功不受禄,干嘛请我?”


    楚婳神情顿了顿,声音小小的:“我、觉得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燕三闻言,噗嗤一笑,“套什么近乎呢?”


    楚婳腮帮子嚼着糖,摇头道:“没……”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药铺。


    楚婳踩上台阶,正要推开柴门,就听身后的少年道:“不用和我套近乎,你放心,虽然我不大喜欢你,但是主上对你好,我都依着主上的态度。”


    他语气有点傲,态度也不好,对姑娘家讲话一点都不礼貌,活像个小痞子。但莫名的,楚婳就是对他生不起脾气来。


    燕三把糖人塞进嘴里,一口气吃完,哼道:“小孩子家家的东西……嘶,真甜。”


    他将签子随手丢掉,拍了拍手,看向台阶上的小姑娘,微微扬起下颚,“我去找主上了,你进去吧。”


    语罢,转头就走。


    楚婳看了会儿少年的背影,复而抬起眸子,瞳眸里映着天幕中绮丽的晚霞,慢慢地发起了呆。


    -


    深夜,瑟瑟。


    楚婳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但不一会,她的双颊绯红,额间开始冒冷汗。


    梦魇宛若恶意的蛊虫,吐出蚕丝将她紧紧缠绕。


    她脑海里波涛翻滚,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神被一阵刺骨的寒意侵袭,紧接着她便进入了一段陌生的梦境之中。


    梦里的自己撑着一把油纸伞,慢吞吞地行走在山塘街上。


    ‘她’悄悄数了数囊中的私房钱,来到无人经过的一处地,将钱袋子埋在桥边的狸猫石像下。


    做完这一切,‘楚婳’依旧是撑伞温吞地走回去,心中盘算着日后的逃跑路线。


    楚婳愣了愣,逃跑?


    她疑惑地皱起眉,不明白梦中的自己为何会逃跑?要逃去哪里?


    ‘楚婳’走着走着,发现街边的乞丐堆里又多了几张陌生的人脸,目光飞快地扫过他们头顶的一行字——[皇城难民]。


    乱世之中,百姓四海为家,只求苟活。而偏安一隅的江南水乡也不能幸免于难,涌入了大批的逃难灾民。


    ‘她’神色微动,或许可以伪装成难民,跟着人群流动离开这里。


    思索中,‘楚婳’的目光却落在了角落里抱着女童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脸颊红肿,呼出的热气能将面前的烟雨给蒸腾了,可见是发着高烧。而女童沉睡着,紧阖着双眼,不知死活。


    ‘楚婳’想起了阿娘,心下生怜,便走过去留下一味药材。


    在妇人感激的目光中,‘她’心上只觉更痛,朝妇人颔首后,敛眉执伞离去,唇瓣咬出了齿痕。


    生于乱世,‘她’连自己都顾不得,根本帮不上她们什么,何谈度己渡众生,如今只能尽力而为。


    只愿,日后熬过苦寒,等到盛世明君,迎来天下太平。


    ‘楚婳’走过雨巷,却被知府的嬷嬷带领着一群人给围住了。


    他们拿着绳索和木棍,各个凶神恶煞,尖嘴猴腮,对她露出淫邪的笑。


    楚婳一惊,这梦中的嬷嬷竟是白日里跟踪她、被岳知拎出来的那个。


    而梦里的自己心上涌出茫然和惧意,转头就跑。


    ‘她’只觉跑了许久,跑到天色渐深,可无论怎么跑似乎都甩不掉身后尾随的那群人,身体疲惫不堪,脚下一崴,直直跌入冰冷的河中。


    冰水呛鼻,窒息的寒意袭来。


    “啊!”楚婳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


    她面色惊异,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梦里没有阿娘,没有霍时洲,没有岳知,明明一切都如此得不切实际,可却真实地令她心悸,脚底生寒。


    沉默良久。


    楚婳平复着情绪,起身下榻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吃完茶,心中仍是残留丝丝的恐惧。闺房中昏黑,她深吸一口气,披了件衣服,提着兔子灯推开门,向后院的花圃走去。


    月色清浅,牡丹花迎风舞动。


    楚婳本想借着月光透气散心,不料牡丹花圃的石桌旁竟坐了一个人。


    那人听到她的脚步声,侧头看过来。


    深邃的狼眸在月夜中富有攻击性,但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又收敛起锋芒,露出一丝惊讶和藏不住的温柔。


    “霍、霍公子。”楚婳歪了歪脑袋,见到熟人,心中安定些许,松口了气,道:“怎、不就寝?”


    霍时洲袭一身飘逸舒适的广袖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比平日里肃杀的玄墨色锦衣多了几分随性的温和。


    “阿婳呢。”霍时洲面前摆放着一副下了一半的棋盘,执黑白双子,与自己对弈。但楚婳走过时,他缓缓放下棋子,单手支头看着她,袖口滑落,手指修长,“为何这么晚还不睡?有烦心事?”


    楚婳来到石桌前,一边垂眸看棋局,一边摇了摇头,嗓音温软:“着、着了梦魇,惊、醒后困意全无,便想来看、看牡丹花圃。”


    霍时洲斟一杯热茶放到小姑娘手边,“养身茶,吃完去睡。”


    楚婳低声道谢,心中觉得烦闷,抬手执起白棋,落下一子,又觉得好玩,嘴角微勾,白皙的脸颊上露出小梨涡。


    霍时洲眯起狼眸,“阿婳懂这个?”


    “阿娘、教过一点。”


    她只是略知一些基本棋规,下棋毫无章法,技巧浅显,片刻就将原本一副对峙激烈的棋盘弄成了死局。


    霍时洲见她玩得开心,轻轻一笑,一手托腮看着小姑娘,一手随意地执黑子跟棋,配合她玩。


    两人折腾半炷香后,楚婳泛起了困意,转身捂嘴打哈欠,眼里氤氲水汽。


    她迷糊地垂下眸子,长睫一扇一落,小模样懒懒。


    霍时洲勾唇笑了笑,眼底溢出缱绻的温柔:“想睡了?”


    楚婳轻吸鼻子,吹了凉风,她虽想窝回被子里,可……


    “屋中、黑。”


    她怕又做恶梦。


    霍时洲抬手将小姑娘的披风裹紧了点,垂眸温声道:“别怕,去歇息吧,我送你。”


    楚婳叹口气,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提着灯往回走。


    微风拂过,卷起她身侧霍时洲的发丝,月光盈满了他的袖口,她抬眸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却见他比以往要深沉漠然些许。


    她眸光微动,出声问道:“霍、公子今日似不大、欢喜?是因为送花神、宴吗?”


    “没有。”霍时洲嗓音低沉,回的很干脆,“没有不欢喜。”


    楚婳却觉得他有。


    但她能感觉到,霍时洲有些事情不愿与她吐露。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多问。


    可是恩公现下心绪忧愁,奈之何……楚婳稍一想,换了个问:“那你、明日可有闲暇之时?”


    霍时洲脚步一顿,轻笑道:“有。”


    楚婳杏眸亮了亮,“那能与我、去西山摘青梅嘛?帮、药铺采些新药、材。”


    西山的那片梅子林是她和阿娘一起种下的,在五月梅子成熟之时,一片翠绿盎然,果香四溢,伴着烂漫山花,景色极美,叫人神往惬意,定能让他欢快些许。


    而白日她见刘知府的宴席上的各色菜肴,霍时洲一道都未尝,就只吃了她煮的梅。


    楚婳想,他应当是极爱青梅子。


    霍时洲听到小姑娘的话,怔了怔。他低低一笑,那笑意蔓延到眼尾,“好啊。”


    楚婳被送回了屋,躺在床榻上发呆。


    她不敢阖眼入睡,梦里的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底发寒,是她不愿去深究细想的事情。


    那日知府抢亲,她被阿娘拼命护着,而阿娘性子刚烈,如果没有霍时洲出现,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她们母女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而今日嬷嬷抢人,若是没有霍时洲和岳知的察觉,她此刻又会在哪里。


    心尖莫名泛起淡淡的悲凉,她的指尖颤抖,如冰刺入,十指连心,心头顿时痛涩,压抑得有些沉闷。而那闷燥中交杂着几分解不出的疑惑感,充斥着胸腔,让她一点也不舒畅。


    忽而,窗外响起了小曲。


    那旋律宁静悠然,竟慢慢抚平了楚婳烦郁的内心,让她波涛滚动的脑海渐渐归于平静。


    她怔了怔,这是静心曲。


    那音调潺潺如渠溪,似是有清凉的水缓缓流淌在她的身侧,给她带来阵阵爽澈之感。


    随之曲子愈深,楚婳恍惚间觉得自己漂浮在了一汪清潭,这片水域通灵宁静,水雾沁入心扉,瞬间将缠绕在她心间挥之不去的闷热一扫而空。


    她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黛眉不再蹙着,身子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思绪被曲调拉走,心神逐渐放松,困倦席卷而来。


    楚婳慢慢阖上双眸,安然入睡。


    屋顶上,霍时洲吹完一曲,缓缓放下柳叶。


    他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散漫地仰躺下来,举起酒壶,对月独饮。


    守了她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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