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快8点了。
他难得会睡到这个时间才醒,虽然是喝了酒的缘故,但睡眠质量不错,一夜无梦。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容错已经叫好了早餐,大概是刚到,正站在餐桌前摆放餐盘,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早,哥。”
容错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回来的,虽然有过不敢面对江别故,要先一步离开的冲动,但为了不让江别故担心,他还是克制了自己心里的心虚和愧疚,回到了这栋房子。
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有做错事的正常人。
江别故应该打招呼的,但却在看到容错脸上痕迹的时候微微蹙了眉:
“你脸怎么了?”
昨天晚上的那个耳光容错可谓是半点没手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以至于现在都还有一点红,一点肿,容错在照镜子练习微笑的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也没什么办法,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遮掩一下,被江别故发现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半夜去厕所撞门框上了。”容错说。
江别故信了,也笑了:“你也喝了?”
容错笑笑:“忘记开灯了。”
纵然说了原因,可江别故还是不太放心,迈步走过来在他的面前站立仔细看他的脸,甚至抬起了手想要碰触他脸上的痕迹。
以前江别故不是没做过这样的动作,可对于容错来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江别故的动作好像是被慢放了一样,他每靠近一毫米都能让容错的心跳加速。
下意识的想逃,却又怕江别故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任由江别故的手指轻轻覆在自己的脸上。
“疼吗?”江别故开口说话时的呼吸也似乎带了某种魔法,落在容错的脸上,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心底滋生渐渐蔓延至全身。
容错摇了摇头,避开了江别故的手指碰触,也稍稍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说:
“不疼。”
原本容错是打算坐下来吃饭的,这样会让他拉开距离的动作看起来更自然一起,可江别故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在容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手又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容错错愕了一瞬,却并没有太长时间,因为他马上就被另一个感知而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发现江别故的手很凉。
容错抓住江别故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蹙眉看着他:
“哥,你手怎么这么凉?冷吗?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着就要起身往楼上走,却被江别故按住肩膀,将他按在了餐椅上:
“你反应会不会太慢了?我摸你脸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凉?”
容错愣了一下,没回答,江别故倒是无奈的叹出一口气:“不是我凉,是你太热了,你发烧了。”
容错条件反射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自己能摸出来什么?”江别故边说边拿出手机给徐宴清发信息,让他通知山庄里的医生过来,继而落座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先吃点东西吧,等下让医生看看,没几天开学了,别到时候再出状况。”
“嗯。”容错听话的开始吃饭,纵然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可也强迫自己吃一点,只有这样,他才能减少一点和江别故沟通的时间。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医生来的很快,容错不过刚刚吃完饭,徐宴清就带着医生进了房间,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徐宴清的视线就锁定了江别故,面上的担心毫不遮掩:
“不舒服?”
“不是我。”江别故说:“是容错,发烧了。”
容错从餐桌前起了身,看到徐宴清打了招呼,徐宴清笑了笑:
“昨天晚上就说让医生给你看看,你逞什么强?”
容错这才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和徐宴清见过面,而那时的状态实在算不得正常,虽然用喝酒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可本就心虚的容错实在是担心他说出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找补,江别故就出了声:
“昨晚就不舒服了?”
“嗯。”徐宴清说:“我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容错在门口,我看他样子就不太对,问他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他说不用。”
江别故看向容错,眉头是微微蹙着的,似乎不太认可他这样不拿身体当回事的做法,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教训他几句并不能让他的身体好起来,所以江别故也没再说什么,对站立在旁边的医生笑了下:
“麻烦您了。”
“客气了江总。”医生微微颔首:“这是我该做的。”
给容错量了体温,竟是39度7的高温,没有其余的症状,好像是单纯受了凉。
容错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没什么意外的,冲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水澡,清晨气温最低的时间段又去河边坐了几个小时,发烧似乎也正常。
“打点滴吧。”医生说:“这个温度太高了,点滴会退烧快一点。”
江别故没意见,点点头:“好。”
容错也没意见,他什么都听江别故的,只要是江别故说的,他都愿意听。
退烧药里难免会有一些助眠的药物,或多或少,加上容错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所以点滴打上没多久脑袋就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江别故看出他的疲惫:
“睡会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事的。”
江别故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就是这样的人,温柔的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柔软了下来。
容错也很喜欢他的温柔,可今天他却在这样的温柔里被罪恶感裹挟了。
江别故对待自己,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做弟弟看待的,生活上没有任何亏待,感情上也未有缺失,为人处事也一点点的在教自己,让自己从一个敏感缺爱,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一个孩子长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能说多优秀,但也是个正常人了。
他给了自己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没有江别故,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哪个角落也说不定。
可是他却对江别故有了,会因为看到他的身体而做了一晚上的梦,会因为梦里和他的肢体接触而放纵了自己,这样的自己值得江别故这么温柔,这么好吗?
如果江别故知道自己对他抱有着这样的想法,会觉得恶心吗?
捡回来一个小孩儿,不求他报答,不求他为自己,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成长,给他吃,给他喝,给他穿,给他平常家庭里都达不到的生活条件,可他居然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
一定会恶心吧?
会的,因为连容错都恶心这样的自己。
其实不管是昨天容错看到的,还是梦到的,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只要他不说,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样的梦,他可以若无其事,淡然自若,不必有负罪感,也不必觉得羞愧,甚至只要愿意,他可以继续肖想江别故。
可容错绝不会这么做,不但不会,还清楚的知道有多不应该,有多无耻和下流。
他甚至都没有通过这件事来思考一下是不是喜欢同性,因为无所谓,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对江别故有,这让他觉得江别故被冒犯,被亵渎了。
被自己。
容错没有把江别故神化,可江别故对于容错而言,是于整个世界都不同的存在,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和冒犯江别故,自己也不行。
可是现在的他,要怎么抹平已经造成的冒犯?
“想什么呢?”江别故笑着看他,出声询问:“烧糊涂了?休息一下吧。”
容错也勾唇笑了下,却是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勉强,不过好在有生病这样好的借口,江别故也不会怀疑什么,甚至还伸手过来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
“睡吧。”
容错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睁开。
他承认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发出让他睡觉的信号,但是他的意识却一直都很清醒,并告诉他,最好别睡。
昨天晚上的梦留给自己的后遗症有些太大了,以至于他有些害怕如果现在入睡再梦到同样的梦境会怎么办?
之前江别故没在自己身边,可现在自己打着点滴,江别故是不会离开的,容错真的害怕再出一次丑。
而如果真的再来一次,在江别故的面前,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不想睡,也是不敢睡,但他微薄的意志,根本抵不过几乎一晚上没睡,又发了烧的身体,所以最后的最后容错也还是睡过去。
这一觉,容错一直睡到了下午,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的时候点滴早已经打完,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掀被下床走出了房间,江别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电脑办公。
容错这才意识到纵然是周日,可江别故今天的计划也是要去公司的,顺和的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束,自己昨晚上的大意,耽误了他的行程,耽误了他一整天的时间。
豆芽从江别故脚边起身过来的行为让江别故看了过来,看到身后的容错笑了下:
“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至少没做梦。
江别故点了点头,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秒才关了页面,合上了电脑放在一边,视线再次落在容错身上是温柔带笑的:
“过来,让我看看体温怎么样。”
容错走过来在江别故面前缓缓蹲下身,江别故笑了笑,抬手覆在了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
“退热了,不过医生说晚上可能会反复,你自己在意一点,再发烧可不能强撑着了。”
“好。”容错应了一声。
“没事的话,那我们回家?”江别故笑着:“这里没正式营业,厨师午后就离开了,不回去,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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