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江殷转着手腕,冷笑望着江炜身边的一群随从。
江炜忍无可忍:“都给我上,一起上!今天闹出什么事有我担着!给我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好教训一顿!”
江殷眉梢挑起:“好,小爷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他对着他们一勾手,“怕你们一会儿说我欺负你们,让你们一招,你们先上。”
在一旁的陆玖攥紧了手,微有不安道:“说话这么狂妄,他真的行么?”
何羡愚将陆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笑道:“姑娘放心,好好看着就成。”
江殷负手站在原地,胸有成竹。
对面江炜的几个侍从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往前冲:“上!”
“来,我等着。”江殷压低了眉,琥珀色的瞳仁中跳动着光。
陆玖真没想到,江殷竟然真的敢在莲清宫中动起手。
江炜的随从冲上来,七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瞬将江殷团团包围,腹背受敌。
“江殷,上次的仇和这次的仇,一块还报给你,你可要好好受着。”江炜负手站在一旁,冷笑看着江殷,“今天我这么多人,还不信办不了你一个!”
话音刚落,站在江殷背后的两个随从一声大吼冲了上去,四只拳头对着江殷的头和背挥过去。
陆玖暗暗咬着牙,紧张地看着。
“殷哥儿,背后!”何羡愚高声提醒。
“这么大动静,早听见了。”江殷衔笑,眉眼里意气风发,背后的四只拳头还没挨到他身上,他就已经回身顺势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陆玖只看见他动作极其迅敏,抓住那随从的胳膊一瞬,他微微弯腰,以自己的肩背为支点,借力将对方直接翻身扔了出去。
解决一个出去之后,他头也不回,勾起长腿往后方直接一踹,又把另一个背后突袭的随从直接踹出了四尺远。
这一瞬间,他就干翻了其中最壮的两个。
剩下五个瘦弱些的瑟瑟发抖,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想上去。
“窝囊。”江殷揉着手,冷眼呵斥,“上来!不是说要打架么?躲着算什么?”
江炜咬牙:“你们几个都愣着做什么?不准怂,给我上!”
五个随侍互相看了一眼,点头,拔腿一齐朝着江殷的方向飞身扑去。
“这才有种。”江殷笑一声,看着扑过来的五个人,身形一抖。
陆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一脚踹飞了一个,剩下的四个人径直扑到了他的身上,连带他自己五个人齐齐倒地,江殷被压在最下。
江炜原本还有些没底,但看江殷现在被压了下去,他又涨起了气势,环胸笑道:“江殷,你不是很狂么?现在就让你知道厉害。”
陆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忍不住问身旁的何羡愚:“…你要不要帮他?”
何羡愚一副见怪不怪的平常态度:“没事儿。”
陆玖看着被压在人堆底下的江殷,迟疑道:“真不会出事么?他被压在下面了。”
“那是殷哥儿逗他们玩呢。”何羡愚从随身带着的零嘴袋里掏出了一根小鱼干嚼,又递给陆玖一个蜜饯,“总要给对手一点儿脸面啊,不能赢得太轻松,这是君子之争,要讲武德的。对了,这个蜜饯你拿着吃,别跟我客气,殷哥儿喜欢你,你就是我何羡愚的朋友。”
“多谢,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陆玖默默听着他一番解释,摇了摇头。
何羡愚道:“不爱吃甜的?我这儿也有咸的,你要不要?”
“多谢,真的不用。”陆玖没心情,她目光忧虑地看向江殷。
这人能行吗?别只是会说大话而已。
江殷被那四个侍从压制了半刻钟不到,身边的何羡愚忽然惊呼:“殷哥起来了。”
陆玖看过去,但见原本被四人压在底下的江殷猛地抽出了一只胳膊,胳膊肘对着左右两个少年的头就是狠狠的一下。
粗暴残忍的手法直接将两个少年打翻过去,身旁的小姐们纷纷捂住了眼睛,公子们则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两肘下去,躺也得躺好几天。
江炜见江殷逆风翻盘,气急之下挽了衣袖自己也冲了上去,趁乱对着江殷的背后就是一拳:“你是什么东西,今天在这儿由得你放肆?你不过是蛮真的贱货生出的杂种玩意儿罢了,若不是你爹齐王护着你,你早该死了!”
原本抓着旁人的江殷听到这话一瞬间抬头,琥珀色的眼仁一瞬冰冷彻骨。
陆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神在一丝丝变得狠厉。
戾气。
那一瞬间,戾气便包裹了江殷整个人。
“你再说一遍?”江殷猛地松开抓着的人,反手一把揪住了江炜的衣领。
江炜没江殷的身高,只能顺着他的手往上垫脚,方能够呼吸。
江炜有些害怕,但当着这么多围观的人,他亦不肯服输:“……我说你是杂种,不对吗?你身上流着一半蛮真人肮脏的血,你不是我大周的人,你应该从这个国家滚出去!带着你那个蛮真的生母一起滚出去!你的生母,不过是个蛮真的贱婢!”
“你再说我母妃试试!?”江殷的眼里燃起了汹涌翻腾的怒火,他抓着江炜衣领的手有些颤抖,手背青筋浮现,“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我说的是事实!江殷,你看看你,爹不疼,娘不亲的,你这么帮你的蛮真母亲说话,可是在她眼里,她承认你是她儿子吗?在她眼里,你只是一个流着一半周朝血的人,一个怪物,一个错误!你还想跟我争,你配吗?”江炜恶狠狠地道。
“坏了!”何羡愚见情况不对,赶紧把手里的小鱼干一塞,“姑娘,我得上去帮着点,江炜犯了殷哥儿的大忌了!”
陆玖一愣,就见何羡愚已经冲了上去,想将江殷拉回来。
可惜,已经晚了。
江炜把话说完的那一瞬,满身灰尘的江殷伸手抓着江炜的衣领,对着他的下颚就是一记又重又迅猛的上勾拳。
江炜惨叫一声往后趔趄跌了个狗吃屎,当即就吐了江殷一脸血。
“殷哥儿,你别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要激你的,你若是真把江炜打死了,你怎么交代?”何羡愚想分开江炜和江殷。
“你起开!死了就死了,死了人我偿命就是!”怒上心头的江殷显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他反手将何羡愚推开,然后翻身骑了上去,径直坐在江炜的身上,揪着他的领子揍,左一拳、右一拳地打下去。
陆玖站在一旁看着他一下下挥拳的景象。
他那半张俊朗的面孔上沾着一痕血迹,下手凶残至极,真的像要将江炜置于死地。
风莲在一旁挽着陆玖的手,看着这失控的场面不安道:“姑娘,奴婢瞧见刚才二小姐偷偷走了,咱们也走吧。今日这事不好收场,别连累了您才是。”
陆玖往陆瑜原本站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人已经不见了。
可陆玖没动,只告诉风莲:“再等等。”
场上那个少年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像是一头愤怒的狼,抓着对手不停地撕咬,不取了对方的性命,绝不肯松口。
所有人都在一旁冷漠地围观着中间挥拳的江殷,他们看他,像看一只怪物,眼神里含着惧怕,又含着讥诮。
那个少年挥下他坚硬的拳头,就这么孤勇寂寥地拼命对抗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丝毫不肯认输。
“——住手!”
忽然,一声制止从众人的身后传来。
江殷这才被唤醒了一点神志,最后一拳终究没落在了江炜的脸上。
“殷哥儿!”何羡愚抬头看见来人,赶紧抓着江殷的胳膊将他拉起身。
陆玖回头,就看到人群自动往两边退去,中间走出了一行华冠丽服者。
人群最前,立着一个穿石青色宽袖衣,梳高髻的夫人,她身后跟着一个穿浅兰衣衫的女人,而后就是一行命妇,其中就有祖母华阳公主及魏氏。
“参见太子妃,参见陆良娣。”在场的人连忙行礼。
陆玖抬眸再看了一遍来人,确定为首穿石青衣的女人就是太子妃陈氏,而穿浅蓝衣衫、与华阳公主有五分相似的女人,便是她的姑母,江炜生母陆良娣。
她们知道了蹴鞠场的动静,应当是赶来主持局面的。
“炜儿,你怎么样了!?”陆良娣见到满头是血的儿子心急如焚,连忙冲了上去将他揽进怀里,一队随行的宫女们连忙七手八脚簇拥上去给江炜擦血擦手。
而相比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江炜,江殷却形单影只的站在一旁,跟着他的,只有一个何羡愚。
太子妃陈氏是个美人,只可惜性格古板冷漠,看上去远不如陆良娣眉目温柔动情,顾盼生辉。
她叫身后跟着的太监们将两个少年隔开了,简单处置了江炜额头上的伤势,然后才转过眼睛,目光冷冷盯着满身泥尘的江殷。
江殷一个人打八个,虽然大获全胜,却也不免狼狈,原本身上穿着的那件殷红的蹴鞠服早已经肮脏,袖口衣袂处叫江炜的随从撕得稀烂,额角上的发丝也凌乱着。
他目光警惕防备,看着眼前这些长辈们。
“江殷。”陈氏面沉如水地开口,“荷香宴并未给齐王府送去请帖,是谁准你来莲清宫撒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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