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九本以为姜莞知道是相里怀瑾把她带到此处,她就不会在作死的大道上高歌猛进,但她还是按照它想象的那样,作死作得一往无前。


    “你说你惹他干嘛!”零零九恨铁不成钢,“当心他咬你!”


    姜莞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窸窸窣窣地站起来,道了一句:“莫名其妙。”便扶着山壁向洞外的光亮处一步步走。


    人在无依无靠时总爱接近光源寻求安全感,她这样做很符合常理,不会有任何破绽。


    少女行动起来则带了鲜有的谨慎。她并没有特异的夜视能力,在漆黑的山洞中除了影影绰绰的怪石轮廓,其它皆是乌漆麻黑。也因此她一双眼睁得溜圆,格外像猫。


    她难得有这样束手束脚的时候,脱去贵气与骄纵,很有几分可爱的笨拙。


    因着对黑暗的恐惧,她摸索时小心翼翼的,走出每一步前都要用一只角试探着将前方的路探清,确定没有什么坑洼后才会挪上一小步。


    “给我指路。”姜莞用意念对脑海中的零零九道,“你不会也什么都看不见吧?”


    零零九感到自己被小看,立刻振声:“我当然能看见!但是你要去哪?”


    “自然是。”姜莞一顿,“去相里怀瑾那里啊。”


    零零九巴不得姜莞与相里怀瑾多有些互动,十分狗腿地为姜莞指起路来,纵然它还没弄清楚姜莞为什么反常,但它可乐见其成。


    几十步路硬生生被姜莞走了好一会儿。


    而相里怀瑾,在听到动静时便默不作声地转过头来,在她弄出的细微声响中静静地看着她的所有动作。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什么都看得见。


    姜莞跌跌撞撞摸爬滚打手脚并用。


    纵然有零零九为她说明前方空无一物,但黑暗带来的不确定感让她很难如目能视物那样大方行走。


    “到了到了,你前面就是相里怀瑾,再走就踩着他了!”零零九看着姜莞迈出的脚大声提醒,生怕她一脚下去把相里怀瑾踩得咬死她。


    姜莞真没客气,非但不曾收势,反而带了凶狠的力道向下踩去。


    她脾气这么烂,当然是故意的啦。


    趴在地上的相里怀瑾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她这饱含恶意的一脚,因为使了很大力气,姜莞这一脚落空踏在地上时的声音格外大。


    咚——


    零零九:……


    真是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故意的呢。


    它怎么会以为姜莞着相里怀瑾是要攻略呢?她分明是想泄愤!


    姜莞一脚踩空,自己不妨,重心向前,稳稳向下栽去。


    相里怀瑾大约也没想到人竟然能够平地摔倒,在姜莞落下来时难得没有躲闪,被她砸个正着。


    姜莞一脚踩空的空落感不是作假,她惊呼一声,下一刻就倒在一具炙热的身体上。


    她很快反应自己过来自己是在什么上面,顿时嫌弃无比,挣扎着要起来。


    “好烫!”她颇娇气地哼,一通乱按寻找借力点起身。


    相里怀瑾的身子又热又硬,像块烙铁,烫人极了。


    姜莞蓦然感到整个人被掀起落在潮湿冷硬的地面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零零九看得真切,相里怀瑾从容淡定地起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身上的姜莞甩了下来,然后准确无误地啊呜一口咬在姜莞的手腕上。


    姜莞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怜兮兮的。偏偏她又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被人咬了更要百倍奉还。


    她吃痛地甩着手腕,怎么也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索性相里怀瑾也没下死口,最后被她甩脱开。她气得不行,在黑暗中不能视物便靠着直觉向前挥了一巴掌,气道:“放肆!”


    她这一巴掌落在实处,啪的很大一声,只不过打到的不是相里怀瑾的脸,而是他的肩膀。


    这次她没被系统惩罚,只顾着去摸手腕上的咬痕。她又默默记住打肩膀是不会受到惩罚的。


    咬痕极深,摸上去坑坑洼洼一片,再深一寸就要出血了。


    零零九看看姜莞,又看看被姜莞拍了一掌的相里怀瑾,已然绝望。


    都已经大打出手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它都不敢想了。


    姜莞握着手腕忍住泪意,尤觉不解气,坐在地上伸腿一阵乱踢,试图踢到相里怀瑾出气。


    相里怀瑾稍微向后退几步,冷眼旁观她撒泼。


    可惜姜莞在某些奇怪方面格外坚持,譬如她没踢到相里怀瑾,便摸索着要揍他。


    她进他便退,有夜视为倚仗,相里怀瑾几次从她身侧躲过她张牙舞爪。


    周旋之下,相里怀瑾突然狗叫一声:“汪!”


    他一狗叫,姜莞方停下动作,试探叫了句:“你是那条狗?”语气中没有多少畏惧,带着淡淡困惑。


    相里怀瑾在姜莞这里连名字都没有,是以他在她这连个正儿八经的称呼也没有。


    双方诡异地和平下来,姜莞坐在地上默默地揉着手腕,相里怀瑾则离她远远地守在洞外。


    手腕上到底没烂,痛意很快淡了下来,姜莞又觉得冷,不住地打起喷嚏。喷嚏声在洞中回响,还带了回声,可见她着了凉。


    只不过当前环境实在太差,连堆火也没有。


    指望相里怀瑾去想办法,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只要她没有性命之危,相里怀瑾大约都不会如何管她。


    姜莞又摸了摸手上的齿印儿,方向着洞内去,没再招惹相里怀瑾。这时候就显示出山洞黑的好处了。


    姜莞将湿透了的外衫缓缓解下,整个人顿时轻便了不少。她只穿着潮湿的中衣,坐在山洞最深处,可怜巴巴的。


    零零九身为书中管理者,本不该有疲惫的感觉,却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心累。它实在没什么兴趣再劝姜莞去攻略相里怀瑾,只觉得此时片刻安宁是如此的得来不易。


    姜莞晾着衣裳,浑身发冷,真真切切生出来些困意。


    她混混沌沌在脑海中嘱咐零零九:“我休息会儿,你帮我看着动静。”


    零零九闷声答应,忽然叫了一声。


    姜莞打起精神问:“怎么了?”


    “你身后有包东西。”


    姜莞是知道零零九与人类的不同的,当下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按照零零九说的位置摸了过去。


    入手果然是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她捏着包袱的结,在黑暗中很有耐心地尝试着将结打开,完全没有平时的动不动就不耐烦的模样。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顺着展开的包袱角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姜莞伸手去捡,入手是带着淡淡潮湿的木头。


    “是柴禾!”零零九惊叹。


    姜莞抛了抛手中柴禾,靠着感觉将一堆柴码好,而后摸到包裹深处的两颗圆溜溜的冰凉石头。


    “火石!”零零九感到不可思议。


    它终于感受到姜莞的一些与众不同之处,落难时能生出一点火来,也勉勉强强有点女主那意思了。


    姜莞将火石握在手心,很快做出判断:“应该是山中猎户偶尔在此歇脚留下的。”


    她捏着火石,很熟练地一擦,便有火星冒出。只是柴禾在洞中放得久了,纵然有包袱挡着,柴依然有些潮湿,叫她引了几次火都没能成功。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接连失败数次后,黑黢黢的洞内很快亮起一簇明亮的火花。


    这一大包柴勉强够烧些时候,姜莞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立刻借着火苗生了一堆火出来。洞中只有细细微微的风,火旺极了。


    借着火光,山洞内情况一览无余。


    山洞并不宽敞,颇有点狭长,像条甬道。


    姜莞坐在山洞最深处,一眼看见山洞口的相里怀瑾。


    他应当是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吓了一跳,趴了起来,弓着背警惕地看向光源这边。他的模样也很是狼狈,长发和黑衣皆湿了个透,紧巴巴地贴在身上,更显得他消瘦和羸弱。


    相里怀瑾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姜莞重新趴下,将洞口的路挡了个严实,只留给姜莞个背影。


    姜莞也不在意,除去湿鞋袜,脚顿时得到解脱。


    她快乐地坐在火堆旁,将衣裳放在一旁烤了起来。暖意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睡意一阵阵地上涌。


    “姜莞,你看相里怀瑾他孤零零地趴在那里多可怜。如果你肯叫他过来一同烤火,对你们的关系一定大有裨益。”零零九看姜莞心情好,忍不住道。


    “你别扫兴。”姜莞直截了当。


    她垂眸扫了眼手腕上的咬痕,又抬睫瞥了眼那边守在洞口的相里怀瑾,只恨不得将他烧了。


    要请他来烤火?别痴人说梦了。


    “我困了,要睡一会儿,你帮我看着周围。”能看得出来她一舒服便又有了作妖的气力,“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及时叫醒我,如果相里怀瑾趁我睡着了过来偷偷烤火你也一定要叫醒我哦,就像我今天昏倒时那样。“


    零零九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想揍她,奈何有求于她,只好默默认了。


    姜莞交代完毕便安然地靠着火堆睡下,是真没打算和相里怀瑾分享火堆的。


    零零九再看看那边孤零零睡在冷地上的相里怀瑾,无数次熟悉的念头涌上心间。


    要不然姜莞怎么不是女主而是炮灰呢,看着男主受苦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还巴不得男主再苦一些。


    好歹相里怀瑾还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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